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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坐前轩     狐朋仙友txt下载     狐朋仙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二章 火龙灵鼠(7)

    上回书说到那只指挥群鼠为盗的火龙驹同杨从循与小狐狸讲述自己当年和一只刺猬精抢夺一眼热汤温泉的旧事。

    话说那火龙驹仆一入水,便觉这汤水不但洗尘涤垢,还咕嘟咕嘟得直往身上每一处伤口毛孔里灌,这才晓得先前那只刺猬精贪恋此处的缘由……这样看似寻常普通的热汤温泉竟是一眼举世罕见、能拔脓消肿止痛的药泉!

    已经被满身脓疮折磨四五天的火龙驹见此顿时就在泉水当中拼命得打滚翻腾起来,一直到周身麻痒刺挠之感全都消失,才阖上眼皮昏昏沉沉得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火龙驹他才迷迷糊糊得从睡梦之中醒来,这时他才发觉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虽然这热乎乎的温泉水泡着很是舒服,但久在莽林中活动的火龙驹知道眼下继续在泉中泡汤洗澡绝非明智之举。

    等到月上树梢之时,一些专门在夜间行动的猛兽怪枭就会出来活动;一旦有专门和林鼠做对头的动物来这眼温泉喝水解渴,见到在泉水中洗漱的自己,多半不介意顺便再来份肉馅点心。

    想到这里,火龙驹立即划动四肢,在温泉边上挑了块干净平坦的岩石爬了上去,摇头晃身得使劲甩动起身上湿漉漉的毛发起来。

    刚抖了两下,火龙驹便冲着满身滴答淌水的湿毛暗暗叫苦道:“泉边这块大石之上无遮无挡绝不可久留,自己带着一身湿毛又如何在林间抵挡夜间凛冽的寒风?”

    “那一回老夫一边加速甩动自家身上的绒毛,一边信手拨了拨一捧落在那块大石之上的枯黄松针,心想要是能用这些干叶生起一堆火,那该有多好。就在这时,老夫无意间发现那捧枯松针上突然有火星一闪!”

    这个出奇的变故登时就将火龙驹惊得目瞪口呆,连毛都顾不得甩了,赶紧用双爪将那捧松针抱起,托在掌上仔细研究起来。

    火龙驹告诉小狐狸和杨从循,自己本是主修‘土’字门的灰仙,所以挖洞穴泥之类的本事自是修炼的炉火纯青。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灰仙在泥土里穴洞就好比是鱼儿在河水里游动:除非必要,鱼儿总是顺着河水流动方向游动,以此节省体力;而灰仙在土里穴洞之时,也会自动躲开那些难以挖掘的大块磐石,只管奋力往前刨动就是,绝对不会发生一爪子磕在大块硬石头上的事情。

    火龙驹认为,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形就是灰仙们主修土系仙术……久而久之,这知土懂土而后能随心所欲。

    然而一旦当灰仙们遇上需要施放其它门类仙术的场合时,想要成功施放出自己所需的仙术就额外困难许多。

    以火龙驹自己为例,作为一个修行有成的仙家,火龙驹并非不能用火系仙术生火取暖,但却需要一个背风干燥的角落,此外还得引火拢火的诸般用料齐备,才能施放仙术生火……就这还不一定能一次功成。

    然而那一日火龙驹他只不过在甩干身上毛发之时,偶然间看见自己脚爪下踩的枯松针,一时心有有感,只不过略微在脑海里转了一下‘待会儿该如何生火取暖’……要是这样都能直接生起火来,那自己和专擅火系的胡家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谁知火龙驹的一番话,竟然引得小狐狸大起知音之慨:“可不是怎的,但凡三爷我在街上看见能烧的木头布片,总是下意识得在心里寻思,这玩意儿究竟好不好烧?得从何处点火,用多大的火功(点火的功力)才能一把将其烧作一滩灰烬……哎呀呀,一天天的光想这些东西,真是烦死了。”

    咳恩,先把这个超级纵火狂拉下去,咱们接着往下说故事。

    话说那一回火龙驹发觉自己居然在不经意间掌握到施放火系仙术的精要,登时连毛都顾不得甩了,‘呲溜’一声从那块大石头上蹿下,又从附近匆匆捡拾了些干枯松针衔在口中,就急急忙忙得离开了那处温泉。

    “老夫后来发现,在白天那番不省人事得昏睡之后,老夫竟然掌握了随心所欲施放火系仙术的能力。然而老夫毕竟在火系一途上没有多少修为,这火系仙术虽能任意施放,然真放出来的却无太大威力,仅能使一双手爪炙热泛红。这对头身上的毛皮要是厚了,那都烫它不动,仅能凑合着凭空热一热残羹冷炙而已。”

    火龙驹坦言自己这些年也找不少同修一起探讨过这件无意间学会火系神通的事情,然而却一直不得要领,只是模模糊糊得觉得应该和当初那眼温泉有很大的关系。

    “甚至还有几个好事的,一个劲得撺掇老夫带他们去见识一下那眼神奇的温泉。然而真当其下水泡了半日再上来,却发现自家在‘火’字门上的修行,也没有多大改观……要不是看在这件事是咱主动凑上去告诉他们,这些老伙计几乎都要疑心是咱有意赚他们下水取乐了……嗨,反正就是毫无进展头绪。”

    话说回来,其实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这些年火龙驹隐隐有一种猜测:自己身上这门无意间得来的稀奇功夫,没准和当年那个用仙术扎得自个儿一身是伤的老刺猬有关系。

    然而这只不知姓名且脾气古怪的老刺猬已经被火龙驹受伤盛怒之下,几石子儿给打跑了,根本不知道该去何方寻找。

    “这便是老夫适才话中那句‘其它的火龙驹怕是不好寻找’之言的原因了。毕竟这世上能玩火的老鼠实在罕见,哪怕就像老夫这般仅能让自家爪子红上一红的蹩脚货都是凤毛麟角。”

    听火龙驹这么解释,杨从循和胡三两个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火龙驹必须得是那种能得心应手得使用火系仙术的鼠仙……这要是再不罕见,那世上就没有罕见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小狐狸骨碌碌得一眨眼睛:“既然鸡汤已经吃完了,那三爷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眼下天色已晚,我和杨兄两个这便告辞,也好早些返回客店休息……我说你们就没有别的话想说么?”

第二百零三章 火龙灵鼠(8)

    闻听小狐狸口称将要返回客栈,火龙驹顿时就是一阵唏嘘,接着就扭头冲着身旁围着的那十几只大小耗子咂舌感叹起来:“瞧见没有?这位胡大仙真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仙家,这胸怀恁地宽广,丝毫不因我等私自盗窃其鸡汤而降罪责罚,足可谓高风亮节!我等概莫能及,此番真是惭愧无地。就算之前心中曾起过一点奢求庇护的念头,此刻也不必再提了,胡大仙您自去安置便好。”

    小狐狸万没想到他临时起意耍弄得小心思,到头来竟成了画蛇添足之举:“哎,我说你们别自己往死胡同里面拐啊,你们一个个都没开口问我,咋就知道这一定是奢求……行了,你们也别问了,我收……下了,对,全都收下了!”

    前文说了,胡三他一早就瞧上这几只能在无声无息间施展空空妙手的耗子。

    要不是觊觎人家的身手,他也不会走进土地庙,跑到这群硕鼠当中与其一同分食自己的鸡汤。

    这耐着性子,陪着一起作张作智了一晚上,小狐狸他总算是等到为首的火龙驹口吐一句‘想要投靠托庇’的试探,顿时就冲着火龙驹一挥手:“全都收下了!”

    然而这海口夸到一半儿,小狐狸却猛然省起一件事情:貌似自己现在所有的吃喝用度都还是人家杨从循在掏腰包,他这个胡仙身上的宝贝也许还趁几件,可兜里依旧没有一文钱!

    想到这里,小狐狸赶紧把后半句海口咽回肚里,扭头冲着身后的杨从循咧嘴贱笑着讨好。

    待后者默许得连连点头之后,胡三他这才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意一挥爪子:“三爷我的身家不小,就凭你们这十几只耗子,就算再能吃也吃不穷三爷咱……收下,全都收下了!”

    眼见胡三真得将这投靠托庇的事情一口答应下来,本还有些顾虑迟疑的火龙驹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胡仙您当真是好气度,肯答应收留照顾这些几个还不成气候的小灰仙……十三太保!你们在等什么呢?还不速速过来与胡仙大人见礼!”

    待其身后那帮大小老鼠诚惶诚恐得纷纷叠爪与胡三见礼参拜之后,火龙驹这才一脸唏嘘得跟胡三感慨起来。

    原来火龙驹他在踏足仙道,曾一个人在关外各地多方游历,一路上也结识了不少和他一般的动物仙家……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难得碰在一起,这关系都处的挺不错,相互之间也多有请益。

    见识上去了,那眼界自然也就开拓了。

    于是,头脑格外开通聪慧火龙驹敏锐得发现一个问题:凡是有家族庇护的仙家,其修为普遍要比自己这种一个人闷着头参悟的散仙要高上不少,这修行过程中也能少走好些弯路。

    为啥关外诸仙家公推以狐仙居首?

    其根源还是当年救了努尔哈赤的胡三太爷领受了皇封,不但三太爷的后人可以享受官家庙宇的香火供奉,其他胡仙家也可以跟着沾光。

    你想啊,这胡三太爷的家庙既然在这厢立着,那就代表胡三太爷家里在这噶哒设了一个联络点;你在这噶哒焚香祷告,三太爷家里一准能得着信儿……这事儿能不能办先放一边,总得先让人家大仙知道你究竟想求人家什么事儿不是?

    想给人家神仙打电话,那也得提前知道人家的手机号……虽然这么举例子有点怪怪的,但家庙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因此,一碰上自家难以解决的蹊跷事儿,盛京周围的平民百姓都愿意去胡三太爷的庙里奉上一炷香,请三太爷帮自己拿个主意。

    就算这些买卖三太爷他一人忙不过来也不要紧,这关外修炼得道的胡仙又不止三太爷一个,你要没空那就我上……反正大家都姓胡,兴许在五百年前咱就是一家。

    于是乎,自打胡三太爷庙建立的那一天起,附近地面上的大小狐仙,甭管自己和三太爷有没有亲戚可攀,全都自发汇聚在三太爷庙附近等候生意上门……这沾了人家的光就得时常去人家门上走动客套不是?

    久而久之,那些时常在一起走动往来的胡仙们就自发组成了一个大的胡仙家族。

    这家族一大,家里人手一多,那什么事情都好办,甚至专门抽调出几个胡仙对口指导下一代小狐仙修炼,避免他们在修炼时走弯路也不是难事,反正家里面有的是人出去接买卖挣钱,也不差这几个。

    就这样,最早形成家族的胡仙们一代更比一代强,其修为将其它四家(黄白柳灰)的散仙远远得甩在身后,终于奠定了自己在关外五仙家当中绝对霸主的地位。

    “时至今日,关外地界上这些大大小小的胡仙基本都从属于两大家族,分别是更北一些的‘朝阳洞’与靠近山海关的‘闹云峰’。老夫也眼红他们胡仙家今日这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般鼎盛地位,这才在一路暗自寻觅,将自己所能碰见的那些已有根底造诣的小灰仙们带在身边调教。说了也是巧了,这些小灰仙前后加在一起,不多不少正好一十三个;于是老夫就从自家听过的戏文当中随意拣选了一个词儿,给他们起了个‘十三太保’的诨名。”

    话说到这里,就见那火龙驹苦笑着接连摇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老夫原以为我灰家食性繁杂,这山上的野果草根无不能食者,即便组建一个灰仙家族,想来也不费什么口粮。然而真把家族的架子搭起来才发觉,如何填饱这些小灰仙的肚皮才是最为迫切的问题。这野果草根聊为磨牙点心还可,真要是全靠此物填腹充饥,不出五日,那些小灰仙的修为水平就会大幅度下降!”

    有道是‘穷文富武’,这‘居陋巷一瓢饮’的生活环境也许可以磨练出品性高洁志向远大的君子贤士,却绝对出不了纵横疆场挽弓飞猿的游侠健儿……世事有时就是如此现实,这营养跟不上是别想有付好身板的。

    现在想来,火龙驹他得以最终修炼成功的诀窍,兴许就在那温泉边上一株株大油松上所结出来的颗粒饱满,还油汪汪得往下淌油的大松子之上!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在火龙驹的心头转转罢了,那个远在群山莽林深处的药汤温泉距离此处足有三四千里的山路,而且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就算一点都不在莽莽林海当中迷路,那也需要两三个月的奔波。

    真要忍饥挨饿得在山林中赶上两个月的山路,那这些好不容易才筑起一点基础的小灰仙就全给饿废了!

    就这样,火龙驹在万般无奈之下,带着‘十三太保’扭头下山潜入那些由人类建立起来的城镇烧锅,偷偷摸摸得干起了偷食泔水剩饭的勾当。

第二百零四章 火龙灵鼠(9)

    上回书说到,那火龙驹因感实难填饱手下‘十三太保’的饕餮鼠口,这才生了寻一强援托庇投靠的念头。

    眼前这个杨从循既然能让为人一向吝啬的许大头一反常态,笑呵呵得大炖鸡禽,可见其怀中定是大有银两,投靠在他手下多半挨饿不着。

    正巧小狐狸他对火龙驹一行早有招揽之意,因此就与火龙驹两个一拍即合,也让杨从循从此又多了十四张跟着自己蹭吃蹭喝的嘴巴。

    好在杨从循他丝毫不把小狐狸先斩后奏,再度狠坑自己一回的事情放在心上……堂堂泰安杨家的大少爷,不但一路降魔伏鬼生财有道,这名下还有上百亩的水田桑林,就连十几只耗子都养不起么?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倒也不是没有让杨从循感到头疼的事情:这只世所罕见的火龙驹现在成了胡三你的跟班,那咱们先前答应马老客的事情该怎么办啊?这要是让王管事他们知道咱们居然悄悄得把火龙驹养在身边,马老客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谁知小狐狸他在听了杨从循的顾虑之后,却满不在乎得一挥爪子:“这算个啥啊,三弟我早有主张……回头咱把‘火龙驹’皮护膝给他马老客送去,不就结了?”

    只见小狐狸一脸贱兮兮得表情冲着杨从循咧嘴笑道:“依我看,杨兄你可以在和王管事他们分道扬镳之后,悄悄寻一处皮货集市,随便花上点银子买上两个成色稍好点的林貂皮护膝,然后我再把那半颗剩下的火灵石细细得磨了,将石粉加水兑成浆子刷在皮护膝内衬这侧,管保其和真火龙驹皮一般保暖隔风。”

    虽然小狐狸这个点子貌似有点异想天开,但只要仔细往深处想一想,没准真实的情形就是这样才对……要仅仅只是皮下油脂厚重的山鼠皮就比寻常皮革更加保暖,那大家干脆还是切上几刀厚厚的猪油裹在身上好了。

    现在想来,这火龙驹薄薄一层毛皮却比厚重的狼皮狐裘还要保暖的秘密八成就是这种鼠仙生前精熟火系仙术,时常浸淫其中,最终导致这身鼠皮也像那些火灵石一样附着上了大量火系法力。

    哎,这位看官问了:“照你这个说法,那应该是惯熟火系仙术的狐仙皮更保暖啊?为啥关外的王公贵族这么推崇火龙驹的皮呢?”

    一来是狐仙普遍比鼠仙厉害的多,一旦猎户招惹上一位狐仙,届时到底是谁剥谁的皮,那都在未定之天……

    二来就是关外的这些王公贵族家里大都和当今朝廷沾亲带故。

    这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因为胡三太爷的救命之恩,亲口封人家当仙官,而你却大张旗鼓得收购狐皮……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给爱新觉罗家面子?

    这没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购,自然就没人铤而走险:这剥狐仙皮比剥虎皮的难度还要难上不少,但狐仙皮却值不了虎皮的一个零头……那还是去剥虎皮卖钱吧。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就好下手仿冒了。兄弟我手上这块火灵石虽属下品,然这刮削出来的石粉却也是法力充沛,有时托在手上都能感觉到自家手心微微有些发烫,用来冒充火龙驹最合适不过……大不了咱回头再和那个马老客抵死混赖呗,谁让他只远远得见过火龙驹在温泉池子里泡汤,并没见过真正的火龙驹皮呢?”

    “你这叫什么主意?这要是让马老客知道我们在骗他……算了,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不过杨从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从关外返回,满心忐忑得将这两件经由胡三改造过的‘火龙驹’皮(实际是林貂皮)护膝交给马老客时,后者先是一脸惊喜得将礼物收下,待试穿过后,更是不错口得称赞说:“还是杨贤侄你会办事,这火龙驹的毛皮当真名不虚传,穿上之后就是比寻常皮子还要暖和。”

    从头到尾,连杨从循事先为这两件‘火龙驹’皮护膝编造的来历都没用上……

    也许事情真得像小狐狸设想的那样:这个世上就没人认得真正的火龙驹皮究竟长什么模样……谁会去仔细研究一张老鼠皮到底长什么样呢?

    就连人们鉴定一张皮子究竟是不是火龙驹皮的方法都格外简单粗暴:把手抄在在那卷皮子里一捂,只要比寻常皮子暖和,那就一定是火龙驹的皮。

    就这样,那块被小狐狸揣在自己尾巴下面的火灵石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以磨粉涂浆的方式替自己的主人博得了马老客先前许下的千金之赏。

    细究其原因,无非是关外那些达官贵人世居苦寒之地,因此对保暖之物格外珍视,几乎家家都舍得将出几千两纹银,替自己买一副火龙驹皮的护膝护手。

    可这有道行的鼠精本来就不多,其中能称得上是火龙驹的更是凤毛麟角……需求大而供给少,自然就会有人动些歪脑筋。

    其实那些流入世家贵族手里的火龙驹皮,绝大多数都和火龙驹没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在皮革鞣制硝化的过程中稍微添加了点特殊‘佐料’而已,和小狐狸所采用的方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此皆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杨从循自打点开收下火龙驹一行后,随即全员动身返回客店安歇。

    待到次日天晓,杨从循起身去寻王管事,请他出面帮自己在许家窝棚镇上添置一辆带蓬马车并驾车马匹,之后又在车上堆了大半车的干果米面香油之类货物。

    就这样,杨从循他借着之前从杨四那里学来的赶车技巧,终于也过了一把驾车扬鞭的瘾头。

    只是那许家窝棚镇的规模本就不大,也不出产牲畜马匹,王管事他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从许大头家的马厩里挑出一匹勉强可以驾车走长路的驮马……自然又被许大头趁势讹去一大笔银子。

    好在先前杨从循已经明确表示这一切挑费他全部自掏腰包,绝不动商队里一分银子,这才将事情办了下来……饶是如此,连同昨夜那几锅炖鸡,已经成功得让杨从循腰间的荷包松瘪了一小半下去。

    对此,火龙驹他曾偷偷请示过胡三,言称自己手下很有几个太保颇善那搬箱取银之术,想来不难让许大头他来‘会’这个东。

    然而当小狐狸听了火龙驹的表态之后,这眼珠骨碌碌一转就摇头否了火龙驹的建议:“等杨兄在关外办完事后,咱们还得和王管事他们一起原路返回,估摸着返程之时咱多半还得住这里……等回来吃完那顿炖鸡之后再下手也不迟!”

第二百零五章 火龙灵鼠(完)

    随着一阵銮铃响动,羊肠一般崎岖蜿蜒的山道上缓缓得开来一列载得满满的大车。

    终于,这列车队开到山道间一块方圆十四五丈,比起前后山道也稍微平坦一些的谷地。

    打头那辆马车上的驭手先‘吁’得一声喝止了辕前驾车的驮马,接着便跳下来冲着身后那几辆大车上的驭手大声招呼。

    “车赶到一起,牲口也解下来缓缓,咱们搁这里喝口水打个尖儿(休息一下)。”

    就见这个身手矫捷的中年汉子挨个巡视了几辆大车,不是弯腰伏下去摸摸大车的轮毂,就是伸手颇为爱怜得轻拍驾车牲口那汗津津的脖颈。

    待转过一圈后,这汉子总算轻出一口气,接着便解下腰间的水囊,递到一个正举起轻拭额前汗迹的青年道士跟前。

    “方才东主你也累得不轻吧?快喝口水缓缓。”

    见那年轻人道谢之后伸手接过水袋,这中年汉子又笑着开口道:“不敢动问东主,这驭术是跟谁学的?

    都赶上经年的老把式了,方才山崖口那段陡峭山路都能自个儿一个人赶过来。”

    说完,那中年汉子稍稍沉吟了一下,才接着开口。

    “不瞒杨东主,往后的山路是越走越险,如方才山崖口的那种路都是家常便饭,而像咱脚下这种宽阔地更是难寻……”

    说到这里,那中年汉子重重得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

    “不是小人有意为难东主,只是咱们之后的路程实在太赶,必须抢在下月月中之前,赶到盛京府等着猫冬。

    杨东主,这关外的鬼天气您是不知道,过了立秋说不准哪天就开始飘雪花;一旦咱被大雪封在山道上进退不得……”

    这中年汉子刚说到一半,对面那个年轻道士就笑着打断。

    “王管事勿忧,先前马年伯也跟管事你提过,杨某此趟来东北,实另有私事。

    如今赶着的这辆大车,也是杨某替自己寻到脚力。

    只要和商队一起赶到辽西铁刹山附近,杨某自会驾车别过诸位,绝不继续拖累车队行程。”

    见杨从循坚称要分开行动,那中年汉子也只能苦笑着点头:“东主,您这话真就见外了。

    那行吧,反正明年开春化雪之后,这山路更是泥泞难行,赶在时节返程也甚是不便,少不得要捱到明年仲夏。

    不如这样吧,小人们一行在那盛京城里专等杨东主您到明年七月底如何?”

    在和杨从循定好会合返程的日子之后,王管事又从怀里取出先前在承德府内用过的马形铜牌递给杨从循。

    “还请东主将此物仔细收好……这块牌子虽不敢说一定能护得您周全,但在关外混黑白两道的人家,多少都要给这些老姓子弟三分面子。

    万一赶上事了,也许真能救命。”

    之后,王管事又和杨从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末了突然一拍脑门:“瞧王某这记性。

    人都说这铁刹山上住的几家黄仙甚是灵验,敢问东家您赶去铁刹山,可是要和那些黄仙往还一二么?

    不瞒东家,再往前五站,有一个宿店叫周家窑,那镇上有一间供奉黑山奶奶的奶奶庙!

    依咱看,东家您不妨先去那里奉上一注香,再烧他一陌顺溜纸,也好请‘人’事先给引荐一二。”

    王管事的这一番话登时让杨从循如坠云雾之中。

    “敢问管事,这奶奶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仙,为何断言其能够帮助杨某跟那些黄仙打交道?”

    等王管事笑着往深处一解释,杨从循这才明白,原来这个黑山奶奶她是一只在山林之中自修得道黑熊精,还是雌的。

    别看黑熊这一族虽然能成精的不多,但这一族只要能混出头来,那都是鼎鼎有名的主儿。

    就比如那个盗取唐僧佛衣的黑熊怪,虽说没有什么师承来历,但愣是连曾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都奈何不得他。

    最后还是猴猴请来了观音菩萨,在其头上套上禁锢,这才降伏皈依。

    相传这个黑山奶奶在修成仙道之后,与通天教主的夫人(一说是其首座弟子)金花教主义结金兰。

    在‘阐截大战,众道封神’之后,黑山奶奶也领受神职,从此统领关外散修群仙。

    黑山奶奶和前文提到的胡三太爷干得差不多是同一个活儿,无非就是一个出于民俗,而另一个来自官封罢了。

    只不过这个黑山奶奶出道的时间要比胡三太爷早得多,因此在民间所能享受到的香火也比三太爷要盛一些。

    (除了盛京官庙,供奉胡三太爷为正神的庙宇要远远少于供奉黑山奶奶的)

    正是为此,有很多供奉出马仙的马家弟子都从自家供奉仙家的香堂当中,分几注香移供到黑山奶奶庙的偏殿里。

    上面这段官面话儿有些绕,简单点说就是黑山奶奶庙的庙祝收了马家弟子的好处,于是把题写着仙家名讳的神主牌供奉在黑山奶奶庙中。

    只要来人有好处将给黑山奶奶庙的庙祝,他们就能替其与其相中出马仙家联络往还牵线搭桥。

    庙里烧的金银纸也许不顺溜,但来人递上的皮纸银票一定够顺溜。

    虽然东拉西扯得说了这么多,但人家王管事其实就是想提醒杨从循,想办法先找个能联系上黄二奶奶的黄仙去给人家言语一声。

    先搞清楚这个黄二奶奶现在到底在哪儿,这样才好上门去找。

    千万别等到闷头赶至铁刹山时,才发现黄二奶奶临时有事出门了。

    须知这关外可不比别处,眼下过不了一个月,天上就要开始飘雪花了。

    到那时,山路上满是初雪化开之后再度冻上形成的冰溜子,这要是一脚踩上去,那真叫一个刺溜滑。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在冬天的哈尔滨,敢说自己没蹭过别人车的,那都是从来就没开过车的人。

    什么轮胎原地空转打滑,那都是家常便饭。

    总之,山路雪滑难行,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既然有人给指了明路,那杨从循自然也是从善如流。

    于是他就在赶到周家窑后,匆匆到集市上置办了一些人情礼物,然后用肩膀扛着胡三,大摇大摆得上黑山奶奶庙里烧顺溜纸来了。

    然而他这一去,又引出来好大一桩怪事。

第二百零六章 金山赌秽(1)

    上回书说到,为了打探黄二奶奶下落的杨从循扛着胡三手提礼物,再跟赶集的货商赔了一个小心,没费多少功夫,就在周家窑镇上寻到那家供奉黑山奶奶的仙庙。

    虽说是间供奉群仙之首的大庙,但在杨从循看来,这间黑山奶奶庙的规模,撑死也就和自家供奉祖宗神位的祠堂一般。

    整间奶奶庙,从坊主庙祝寺监到知客香头火工,拢共就一个瞧上去约莫三十来岁,这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腮边带三分酒醺之色,这发鬓还簪着一朵红绸绢花的半老徐娘。

    这人抬头一见身穿便服(黑山奶奶不是道家供奉的三清正神,不能穿道袍前去烧香)还手提礼物的杨从循,登时就是咧开一张满是大黄板牙的厚嘴一笑:“后生你这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都包在周姨我的身上,管保是天上的仙女儿也给你说动了心!”

    得,看来这黑山奶奶庙的庙祝平时还兼着其它的营生。

    那一日,哭笑不得的杨从循费了好些口舌唾沫,这才让那位周媒婆相信自己不是上门求其代为媒妁的。

    当发现杨从循身上确实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这位周媒婆顿时就没了兴致:“线香搁香炉前边摆着,东墙边供桌上供得就是仙家们的牌位。老规矩,想问事儿先得给黑山奶奶上三注香,再去仙家牌位面前化一陌顺溜纸……记下想问事儿的仙家名字回来告诉我,俺们当家的搁后间屋炕上倒着呢……你说老整这些零散玩意儿干啥?又不挣几个钱,到时还得劳动我走街串巷得替他喊人去。”

    奥,感情这还是间夫妻庙?

    看来这当家的由于收入不高夫纲难振,又受不得老伴儿的唠叨,这才躺在后屋炕上生起了闷气……打住,咱往下说正经的。

    却说杨从循毕恭毕敬得捻起三束线香,凑在香案旁的长明灯上燃着了,先举香过顶,冲着神龛上得塑像诚心诚意得举香拜了三拜,这才将香插在香炉之中,抬眼往神座上细细看去。

    原来这黑山奶奶竟是一个面容慈祥的白发老妪,上身着玄底镶金团花滚绣袍,下套嫩绿掐牙百褶裙,脚穿一对大红凤头鞋,左手持一柄龙头竹枝拐,右手托一个带叶仙桃……果真是成仙得道的老熊仙,端得变了一身好相貌!

    给黑山奶奶敬过了香,杨从循又伸手从一旁廊柱上取下一串金箔银锭串(给死人烧的假金银锭,民间避讳称顺溜纸),凑到香炉旁用火烧化了,又转身冲着东厢供桌上的神位拜了三拜,这才凝神去看那些神位上题写的仙家名讳。

    然而杨从循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并没有发现自己想拜托问事的仙家,登时就颇为疑惑得开口向那周媒婆问道:“敢问黄仙家的牌位究竟供在何处?为何这供桌上一个黄仙的神位也没?”

    (出马仙的一大特点,就是可以从这位仙家给外人报的大号上,一眼看出这是个什么仙儿……比如胡翠花是位狐仙,常某龙或柳某是柳仙,而黄仙一般都叫黄某郎。)

    却没想到,杨从循这一句话问出,对面那个周媒婆顿时将双眼一瞪:“你这后生好生不晓得轻重,谁不知这黄仙既邪性这心眼儿又小,你没来由的寻他们作甚?”

    原来市井相传,这黄仙普遍心眼小好嫉妒还脾气坏,而且他们的思路还特别奇诡:如果某人不小心冒犯得罪了一位黄仙,那么请其他仙家上门说合讲情多半是没有用的。

    那位被得罪的黄仙一般会给前来说合讲情的仙家面子,当时声称此事今后不再追究,过后还会帮助那个得罪他的人走大运发上一笔横财。

    可要是以为这样就祸去福来走大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那位黄仙这是在堵那个前来说合讲情的仙家的嘴;等这户人家当真因为黄仙发财之后,他就原形毕露,再度凶行恶相的堵着这家人的大门寻仇。

    就算是那些曾有恩于黄仙的人家,黄仙们报恩的方式也独树一帜:有黄仙保着,这家想发财不难,就算这人天天搁屋里睡大觉,那房门口也有黄仙见天给送的金豆子。

    然而黄仙们给的财就只有一代……等那个曾救过黄仙的主人一死,黄仙们会成群结队得来这家翻箱倒柜得搬财,一直得折腾到这家像原先没发财那样穷为止。

    无怪那周媒婆会如此惊怪,在东北关外虽有不少供黄仙的人家,可大家都是躲在家偷偷得供奉,绝少有公然宣称自己是在替黄家出马。

    不过杨从循他显然不在乎这个,扭头一见那周媒婆一脸嫌弃得不肯挪窝后,当即会意一笑,而后探手入怀,摸出一块三钱多重的碎银子托在掌中递给周媒婆:“相烦周大嫂去后房喊起你家先生,就说杨某有急事想找一位黄大仙给瞧瞧,劳驾,劳驾。”

    人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周媒婆一见杨从循递上老大一块碎银子,那双眼登时就眯成一对月牙,咧着嘴连连笑道:“相公既有事,那小妇人合当代劳。不是小妇人说嘴,整个周家窑就只有后街侯家的儿媳妇出黄家的马。却不瞒相公,这侯家儿媳妇虽然生得还算中瞧,但却是个行不得路的跛子,见天都在自家炕头上躺着。那侯家本就不咋富裕,如何养得了一个瘫子在家?实在没奈何,这才让人家出了黄家的马,也好挣它个仨瓜俩枣回来养家糊口……一个大老爷们想去里间屋见人家媳妇甭提有多难,就算相公从里间屋请出外子,最后替相公跑这个腿的多半也得是小妇人。”

    那碎嘴的媒婆原本还要继续啰喳,然抬眼一见杨从循脸上已挂上几分不悦,当即便改口强笑道:“相公究竟要问黄家何事,尚请明示,小妇人这就出门去奉请”

    见周媒婆她挺上道,杨从循还算满意得点了点头:“相烦周嫂子跟那侯家媳妇言语一声,就说咱有急事想求见黄家的黄菊花(黄二奶奶的正名),敢问这位仙家眼下身在何处,还请尊仙不吝示下。”

    然而那周媒婆一听杨从循找得是黄菊花,整个人顿时就一愣:“咋后生你也要找黄菊花,前天有个老么俊俏的姑娘也来寻这黄菊花,那人生得真叫一个水灵,长得又勾勾又丢丢的……”

    眼见那周媒婆又要开始碎嘴,杨从循立时就重重咳嗽一声,前者立马就心领神会得点头道:“黄大仙说这位黄菊花奶奶现在不在铁刹山的家中……听说,黄菊花家在二道河子开的金矿场不甚稳便,近来有不少淘金客闹着要散伙,黄菊花奶奶这才赶去坐镇了。”

番外 世间缘何这多草头神

    最近咱又被运营官理直气壮地质问了:“故事里这个黑山奶奶既然都可以统领关外大小仙家,那她应该算是一个有大修为的神仙吧?”

    咱虽不知他这么问究竟啥意思,但还是本着有一说一的原则回答:“这是自然。”

    然而那厮却不依不饶起来:“既然有大修为,而你又说人家不是正神,那这个就位正神的技术标准又是什么呢?”

    这下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说黑山奶奶不是正神?人家在东北,有家庙有信众有香火供奉,是个正儿八经的正神!”

    谁知咱话音刚落,那厮登时就蹦了起来:“你明明在书里写的,杨从循不穿道袍去拜黑山奶奶,是因为黑山奶奶不是正神,你这不是出尔反尔欺骗读者么?”

    咱这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便哭笑不得地用手指了指原文:“我写的是‘不是道家正神’!”

    然而咱话刚说到一半,那厮更怒三分:“这黑山奶奶身披绸缎头绾发纂,明显就不是姑子打扮,那她还能是佛家的神仙么?”

    “显然不是!”

    “那你还说她不是道家神仙!?”

    “这……这叫什么话?敢情这天下的神仙不是佛家就得是道家啊?那你让教堂里那帮教士牧师咋想,合着人家供奉的天主上帝天使啥的不算神仙?”

    “那……那不一样啊!这帮洋和尚是打外边来的,咱现在讨论的可是本地土生土长的神仙!这些本土神仙不是佛家的,就是道家的!”

    来,凡是和运营官一般想法的请举个爪看看……

    放心吧,和你们一般想法的人大有人在。

    很多人下意识得认为,像寿星、财神、土地之流有正经神职而且不是佛陀菩萨打扮的神仙,应该都是道家的神仙。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是!

    因为道家的神仙必须有正经道号和道家师承来历才算数。

    比如三坛海会中坛大元帅(哪吒),他就是道家的神仙。

    而上文提到的黑山奶奶,她显然没有这一长串的道号。

    所以黑山奶奶是正神(有享庙与香火),但不是道家的神。

    至于黑山奶奶到底是哪家的神,你还得接着往下看。

    为啥在中土享受供奉的大多数神仙都不是道家的神仙呢?

    这主要是因为道家不喜欢供养庞大的神仙团队。

    因为道家修道的终极目标就是自我成仙,届时你是神仙,我也是神仙,咱俩地位一般,谁供谁啊?

    这一点是相当特殊的。

    基督徒总想着上天堂,而佛门弟子也以西方极乐为终极修行目标,但他们都是想在死后换个好地方接着生活,并不是想就此加入神仙系统。

    当然,要是真能加入组织倒也没人拒绝,但不加入也无所谓。

    然而道家不是这样,人家本身就奔着成神加入组织去的。

    因此,被道家接纳为自己范畴内的神仙很少(天上的神仙多了就没自己的位置了),这规矩限制也是多多。

    比如必须得是三清座下门人弟子,而且得有清晰可查的上下师承关系(有师傅给起的道号尊讳)。

    比如杨戬哪吒姜尚(有道号),他们才是道家神仙;而哪吒他爹托塔天王李靖(没有道号)就不是。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道士们再给所供的神仙们上香供奉之时,心里不会太难受。

    大家都是同一个师父教授出来的师兄弟(道士全是三清的几代弟子,其授业恩师只是代三清传业),既然闻道有先后,这香索性烧给大师兄也罢。

    所以黑山奶奶她不是道家神仙,即便她是通天教主(一传为灵宝道尊)夫人金花教主的结拜姐妹,那她也不是道家的神仙(没有道号)。

    不但她不是,连她义姐金花教主也不是道家神仙(没有道号),至于她们俩到底属于什么神仙系统,你还得接着往下看。

    哎,那运营官又说了:“照你这么算,人家亲两口子都不算一家的神仙,你这也太那个了。”

    这咋了?

    哪吒他哥木吒还是跟着菩萨修行的佛家弟子呢!

    亲戚归亲戚,教派是教派,这是两码事!

    听咱这么一说,那运营官一时理屈词穷:“你……该不会是在蒙我吧?

    别的就算了,哪吒和他爹李天王那都是天庭供职的官儿,这还能不是道家的神仙?”

    你可算说对一回。

    天庭里边大多数都不是道家的神仙,属于道家的只占其中很少一部分。

    给你看个证据。

    在《西游记》第二十四回‘万寿山大仙留故友五庄观行者窃人参’中,说五庄观门前贴着一副对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孙猴子一看就乐了:“这道士说大话唬人。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门首,也不曾见有此话说”。

    等到上香之时,‘唐僧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拜毕回头道:“仙童,你五庄观真是西方仙界,何不供养三清、四帝、罗天诸宰,只将天地二字侍奉香火?”

    童子笑道:“不瞒老师说,这两个字,上头的(天),礼上还当;下边的(地),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是家师父谄佞出来的。”

    三藏道:“何为谄佞?”

    童子道:“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太熟了,唐僧他们师徒四人在镇元子这里吃了大亏。

    人家都不带动手的,甩袖筒一抄就把师徒四个抄在里边,连孙悟空的筋斗云都没跑了。

    整本《西游记》,孙大圣他不是没吃过瘪,但像这种逃都逃不了的情形可不多见,也就在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个镇元大仙也许为仙不够谦虚,但他的确有值得骄傲的本钱。

    人家的修为和三清如来是不相上下的,想来也该是和三清他们同批次修炼出来的神仙。

    简单点说,他和三清是同期同学。

    这道家神仙都属于三清门下一系,虽然《西游记》中镇元子一身道士打扮,但他不是道家的神仙,因为人家不是三清教授出来的!

    虽然镇元子和他的弟子也穿道袍,但那只是为了表示他和三清的关系比较好,好到同穿一条裤子而已。

    两者可以算是盟友,但并非上下从属关系。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应该有概念了,那就是我们通常认为的道家神仙,其实只是同在天庭之中打工,亦或对天庭的统治表示臣服附庸的神仙罢了,并不全都从属于道家派系。

    其中典型就是镇元子,他既不在天庭之中承担职务,当孙大圣大闹天宫时,他也没有插手帮助任何一方,自己独成一家,过得开心极了。

    只不过在王母诞辰之时,他给王母送过俩个人参果当贺礼而已。

    而且送贺礼这一点,都不见得真是给王母贺寿。

    难道你不觉得镇元子他的人参果和王母蟠桃园当中九千年一熟,吃了可以长生不老飞升登仙,与天地同寿的最上等蟠桃是一个功效么?

    无非就是人参果的产量不如蟠桃高罢了(人参果树只有一棵且每次只熟三十六个,而王母有三千六百株桃树)。

    所以镇元子送贺礼这件事,究竟是贺寿还是在向王母示威,那是很值得商榷的。

    这时就见那位运营官颇为迷惑得问咱:“我问的是黑山奶奶,而你给我讲了半天《西游记》……所以你到底想说啥?”

    很简单,那就是《西游记》明面上写唐僧取经,暗地里却是写天庭系统中,道家系、王母系和地仙系(镇元子自认地仙之祖)三系神仙之间如何勾心斗角。

    此外还有外来的佛派神仙(同样对天庭表示臣服,但天庭无法直接调遣)插足其中左右逢源,最后火中取栗的故事。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西游记》中提到有三种服食之后可以长生不老飞升登仙的宝物。

    嗯,这三种猴猴都吃过……那就是老君的仙丹、王母的上等蟠桃和镇元子的人参果。

    在这里边,仙丹的生产周期最短,人参果次之,最长的就是上等蟠桃。

    没错,人参果和蟠桃都是九千年一熟,可人参果是长在人间的果树,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听过没有?

    所以人参果的生产周期只有蟠桃的三百六十分之一!

    这三种宝物,神仙吃了可以增加功力修为,凡人吃了可以飞升成仙。

    这就是既可以给高端兵种增加单兵战力,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大量扩充低等炮灰数量的宝贝,可谓战略资源!

    只不过受制于原材料(仙丹)与栽培环境(人参果,整个五庄观就一株),其他两系没法像王母系那样同批次大量提供蟠桃。

    正是因为王母的蟠桃有绝对的数量优势,所以天庭之中大多都是王母系的神仙。

    就连居住在人间的福禄寿三仙,还有四海龙王,地府阎王等下界散修神仙都附庸于王母系,整天掰着指头算日子,就等着赶赴王母举办的蟠桃会。

    什么,玉帝?

    他不过是王母手中的傀儡,他在天庭说话不算数的!

    举个例子,二郎神的母亲是玉帝的妹子,因思凡下界,后与凡间一个姓杨的男人成婚,这才生下了二郎神。

    与此类似,王母的女儿织女也是思凡下界,同样也偷了汉子,还生了一对儿女。

    可二郎神他娘的下场是什么?织女又是什么?

    因为私通凡人,玉帝依天条将二郎神母亲压在桃山底下思过,直到二郎神成神后力劈桃山,这才救出母亲。

    而织女就啥事没有,而且每年还能和牛郎在鹊桥上重温鸳梦一下。

    (如果再考虑到天上地下的时间差异……在织女眼中,她和牛郎是天天见面的。)

    敢问这天条何在?

    咋到织女头上就法外开恩了呢?

    你说谁才是天庭的当家人?

    嗯?

    正是因为如此,二郎神直接和玉帝翻了脸,扭头拜了道家的太乙真人为师,道号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

    就此,二郎神加入道家系统,成为天庭之下听调不听宣的诸侯神……我不起兵反抗你,但你有事最好也别找我。

    从亲戚关系上论,二郎神是玉帝亲外甥,他管王母得叫舅妈,咋看也像是王母系统的神仙。

    可孙猴子一闹天宫时,王母压根就没想起自己这个外甥。

    最后还是佛家的观音菩萨给出主意保举(插足其中左右逢源),这才有了二郎神率领哮天犬大战孙大圣的戏码……你说二郎神能和王母她们一帮么?

    整本《西游记》,随处可见其他两系神仙和王母系别苗头。

    看过后文的你们都知道,其实天上能收拾孙猴子的神仙(或者和这些神仙有关的妖怪)多了。

    就算单挑不是大圣的对手,可他们手中的法宝也绝对能让大圣喝上一壶。

    比如金银角手中的捆仙绳,宝葫芦和玉净瓶,还有青牛精的金刚镯,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奎木狼的黄风宝沙,獬豸洞赛太岁的紫金铃,多目怪身上的怪眼等等。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能克制孙猴子的法宝几乎全都出自太上老君或者说道家一系。

    金银角是给老君看丹炉烧火的童子,他们手里的宝葫芦是装丹砂的,玉净瓶是盛水的,捆仙绳则是老君的裤腰带……没错,就是裤腰带。

    在遇难平顶山这章的最后,孙猴子想赖去这根捆仙绳,老君直接笑了:“这猴子,你拿我腰间系得丝绦作甚?”

    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是给丹炉扇火的,金刚镯是老君栓牛的鼻圈子,奎木狼的黄风宝沙是老君给炼制的。

    赛太岁虽然是菩萨的坐骑金毛犼,但他手里那个一晃就喷出烟火,烧得猴猴嗷嗷直窜的紫金铃却是老君的八卦炉里炼制。

    至于多目怪虽是蜈蚣成精,但毗连婆菩萨用来克制他,令其一戳就死的金针,却是老君从昴日星官的的眼睛里炼制出来的。

    看来多目怪八成也和老君下属的某位童子有过不可明言的py交易,要不老君咋对其弱点了如指掌呢?

    这么看来,太上老君在天上多半是搞军火批发的,谁的买卖他都接!

    现在问题来了,既然老君你这么厉害,那孙大圣大闹天宫的时候,你都干啥去了?

    答,孙猴子他搅闹得是王母的蟠桃宴……那与我太上老君何干?

    反正王母她压根就没请我!

    这可不是胡说呦,有《西游记》原文为证!

    大圣却拿了些百味珍馐,佳肴异品,走入长廊里面,就着缸,挨着瓮,放开量,痛饮一番。

    吃勾了多时,醉了,自揣自摸道:“不好!不好!再过会,请的客来,却不怪我?一时拿住,怎生是好?不如早回府中睡去也。”

    好大圣:摇摇摆摆,仗着酒,任情乱撞,一会把路差了;不是齐天府,却是兜率天宫。

    一见了,顿然醒悟道:“兜率宫是三十三天之上,乃离恨天太上老君之处,如何错到此间?

    也罢!也罢!一向要来望此老,不曾得来,今趁此残步,就望他一望也好。”

    看见了么?

    大圣他根本就不曾起意去偷老君的仙丹,甚至连兜率天宫都不想去,结果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走到这里来了。

    而且大圣显然知道老君不会去赴王母的蟠桃宴,因为赴宴的神仙都被孙大圣使计骗走了!

    如果老君也去赴宴了,那此刻肯定不在宫中,这大圣就不会说出‘就残步望他一望’的话来。

    等进了兜率宫,孙大圣发现整个宫殿搞得和紧急撤离一般,什么道童火工连同青牛,全都不在。

    就在炼丹炉旁边丢着五个葫芦,而葫芦里满满当当塞得都是新炼就的金丹。

    与其说是孙猴子偷,还不如说是老君明着给送!

    我要是孙猴子,这白拿的仙丹我也得拿啊!

    其实前半本《西游记》里,最护着孙猴子的就是老君!

    老君他不但不出手缉拿孙猴子,甚至为了让孙大圣能够彻底大闹天宫,故意还做了一番手脚。

    当猴子和二郎神陷入鏖战之时,观战的观音菩萨提议要助二郎神一臂之力。

    “我将那净瓶杨柳抛下去,打那猴头;即不能打死,也打一跌,教二郎小圣,好去拿他!”

    前文提到了,菩萨身处的佛系一派是亲王母系。

    所以菩萨才会主动跳出来向玉帝保举属于道家派系的二郎神,要不然二郎神他是不会来搭理猴子的……王母拉不下面子去找二郎神。

    就算二郎神来了,他也是在磨洋工。

    在二郎神大战孙大圣的前半场,二郎神把猴子赶得上天入地到处乱窜。

    就算变成小庙,都要用三尖两刃刀去捅庙门窗户,慌得大圣起身就跑。

    可是到了大战的后半场,二郎神居然和大圣缠斗起来,一连打了三百个回合都不分胜负。

    这放水磨洋工的戏份演得也忒假了。

    许是看出二郎神在假打,观音菩萨提议要扔瓶子砸猴猴。

    看过后文的你应该知道,观音菩萨手中这个净瓶可不简单,用杨柳枝从中蘸点水撒下就能救活被猴子拔断根的人参果树!

    谁知道这玩意儿还有什么其它了不得的功能?

    这下唬得老君赶紧拦住菩萨(人家造军火的,自然识货),然后解下袖里的金刚镯,随手往下一丢就砸得孙猴子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地。

    然而在青牛精手里,金刚镯可不是这个用法……一晃圈子,一念咒语,猴猴手里的金箍棒就没了!

    要是在大闹天宫时,老君一抖圈子套走大圣的金箍棒,那大圣早就束手就擒了……青牛都会的法子,牛的主人会不会?

    作为大闹天宫蟠桃宴被毁的最大受害者,王母自然是一心要大圣死,于是孙大圣都没经审判就直接上了诛妖台。

    可无论是刀砍斧剁还是雷劈火烧,都不能伤其分毫。

    从后文可以看出,无论是让铁扇公主剑砍三刀出气,还是在车迟国与三位国师斗法,抑或火云洞大战红孩儿,孙悟空都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甚至他居然连凡间的油锅都不敢下,还借口说自己因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使得一身筋骨都酥了。

    这可是当年在老君八卦炉里被烧了七七四十九日,最后还烧出一对火眼金睛的大圣!

    你咋能连凡间的油锅都怕了呢?

    可见在诛妖台上刀枪不入雷火不侵根本就不是孙大圣自己的本事,这全是老君那几壶丹药的功劳!

    这些丹药在替孙猴子挡过伤害以后就失效了!

    老君早就知道王母不会放过猴子,这是变着法儿在救他!

    为啥老有人非议西游记,说在大闹天宫之后就不好看了?

    但凡在取经路上碰见什么有来头的妖怪,大圣就要上天去搬救兵。

    那当然了,大闹天宫时老君是给了猴猴拍了buff的……都顶着无敌,那还不抓紧时间浪起来?

    可惜的是,大圣他当时并不知道老君在冲自己抛橄榄枝。

    所以《西游记》这本书有一个很明显的拐点,那就是车迟国斗法时,孙猴子他们居然把国师供奉的三清像给扔到茅坑里去了。

    其实污了三清像,倒也不是真就结下死仇,关键是猴猴这边出了‘猪队友’!

    那呆子扛着像,口里咕哝着祷道:“三清三清,我说你听,远方到此,惯灭妖精,欲享供养,无处安宁,借你坐位,略略少停……也做个受臭气的天尊。”

    书中猪八戒这番话是向天祷告的,那么他在向谁祷呢?

    《西游记》里讲了,猪八戒他是调戏了月宫嫦娥犯了色戒,这才被贬下凡。

    可是猪八戒在凡间犯得错误更多,他先是和一个叫做卵二姐的女妖勾搭在一起,等卵二姐死后又去高老庄霸占了高翠莲,之后更接连打死高老爷请来捉拿他的法师。

    杀生害命犯色戒,这天条都犯了一箩筐,可天庭管过他老猪么?

    可见猪八戒他其实是王母派系的神仙,这才在下界用昏话祷告天庭,当众侮辱道家的首领三清,从此转投亲王母系的佛家。

    取经队伍不简单,这是混进了阶级敌人!

    这却是和道家撕破脸了!

    所以车迟国之后,出来为难取经队伍的妖怪全都和道家有联系:要么是有道家背景,要么就是手里的法宝是道家炼制的,明摆着就是道家上层派下来为难他们的。

    这时,猴猴也明白过味来了。

    所以后半本《西游记》,孙悟空动不动就抽出金箍棒要打猪八戒……

    可是已经晚了,你已经站错队了,只能捏着鼻子一路走到黑了。

    说到这里,想必诸位应该都明白了,咱们通常认为是道家的神仙,其实大多都是王母派系或者附庸王母系的散修。

    世上三千草头神,这蟠桃的功劳着实不小!

    然而现在又有一个问题,王母手里有蟠桃,所以王母系的神仙多这点好理解。

    但你别忘了,王母系的神仙的确多,可他们还菜,让一个孙悟空就打得人仰马翻。

    像这种废物点心数量再多又有什么用?经得起老君和镇元子一击么?

    那王母她又是怎样攫取了天庭大权,甚至连天庭的法律天条都由其心意随意更改解释呢?

    比如牛郎上天来找织女时,起初王母也是用头上银钗划出银河来分隔牛郎织女。

    后来见牛郎用瓢日夜不停得舀银河水时,王母她又转变心意,突然法外开恩,准许喜鹊每年一度给搭桥行方便。

    合着天条这么随意,想改就能改啊?

    诡异的是,王母一系行事如此嚣张跋扈,可手中握有优势武力的地仙系和道家系却一再退让。

    这有啥好退让的,四个字,上去干啊!

    也许一切反常都可以归根在四千年前的那场封神大战上!

    相传当初玉帝(天庭)有意让诸天下界的十二仙首(十二个高修为的大仙,此时还没臣服天庭)称臣。

    然而此举却遭到十二仙首的断然拒绝……老子自由自在惯了,谁tm给你打工,天庭在咱眼里算个卵!

    这就是明摆着不给天庭面子了,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得用拳头揍你!

    故此玉帝召集阐(道家系)、截(地仙系)、人(后来的王母系)三教共同签押封神榜,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共分八部。

    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三山五岳、布雨兴云、善恶赏罚之神,令诸教徒以武证道,其道行低者榜上有名。

    简单点概括,就是一帮散修大能不给玉帝和天庭面子,拒绝被其收编。

    于是玉帝就给出了个主意:“这些孙子眼里没有咱天庭,长此以往那还了得?不如咱去揍他们一顿吧?

    不过这拳脚无眼,动刀兵就有可能死人。

    放心,我媳妇有办法,就算有人被打死了,这身体被打碎了也不要紧,她都能医治。

    准保你们接着在天上当神仙……你看,连职位表她都给排好了。”

    这三教首领一听,这主意貌似不错哎,早看地上那帮孙子不顺眼了。

    再说即便打输了也不至于死,照样能在天上享福,那咱就开练呗?

    于是一场波及天地人三界的大乱斗就这样上演了。

    诸如天庭下属的神仙,十二仙首及其座下众弟子,乃至本不相干,只是因为其和交战的某一方关系较好(比如金光洞碧云仙子)就稀里糊涂参战的散修仙人全都给卷了进去。

    最后光是有名有姓的就打死了三百六十四个。

    这时吊诡的一幕出现了:既然是封神,还明显有术业分工(雷、火、瘟、斗、群星列宿、三山五岳、布雨兴云、善恶赏罚),那就该重视一下受封者的专业与人品吧,要是让生性贪婪邪性得去管善恶赏罚,那还不乱了套?

    然而,最后姜子牙斩将封神的时候,真可称之为乱来。

    比如赵公明,本来是与姜子牙一同上山学艺的师弟,人家一天商业都没干过,却被封为主管商业兴隆的财神。

    还有姚天君姚宾,他生前喜欢研究摄魂术,还曾成功把姜子牙的魂魄摄走。

    按理说封他个瘟君煞神啥的正合适;可最后封神的时候,姜太公偏偏封他个雷部正神,干起打雷闪电的活计了。

    最搞笑得是第三百六十五位神仙,这个位置本来是玉帝给姜子牙留的,可姜子牙根本没封自己,人家留在人间享福了。

    (周朝第一诸侯国,位于山东的齐国就是姜子牙创立的。)

    他把他媳妇,那个没有一点眼力见儿的长舌妇马氏,封为扫帚星君,俗称扫把星!

    封神封到最后都开始封一点修为没有的凡人,这不是胡闹么?

    再说马氏她一点仙力修为都没有,姜子牙封她是神仙,那她就是神仙,凭什么啊?

    哎,你算说对了,马氏她一届凡人最后不但真成了神仙,而且法力一点都不低。

    凡是犯着扫把星的人,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喝口凉水都能塞了牙!

    我认为,所谓封神,其实就是王母在背后搞的阴谋。

    那些战败身亡的仙人的确可以被封神,但仙人的身体只要在战斗中被毁掉了,那他原本的法力修为也就一并毁掉了!!

    虽然王母保证可以帮助这些损**体的仙人再度成为神仙,但此时你法力修为不再是你本身修炼所得,而是王母的蟠桃提供的!

    这些仙人从此只能依靠王母的蟠桃才能维持法力与生存!!

    为啥马氏一届凡人也能封神成仙?定期啃几个蟠桃就完了呗!

    从此大量原本不属于王母系统的神仙,为了能继续生存,被迫捏着鼻子加入王母派系。

    比如托塔天王李靖,他本是陈塘关总兵,一届凡人武夫,在其捣毁哪吒享庙而被哪吒捻着火尖枪追杀时,连出手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在最后关头,观音菩萨(真是哪儿都有菩萨啊)跳出来制止了哪吒,还把李靖带到天上,封成托塔天王。

    到头来李靖这样后来成仙的神仙,其法力修为竟然比太乙真人亲手教出来的哪吒还高。

    这不明摆着就是蟠桃的功效么?你说托塔天王他是哪派的神仙?

    自打封神之后,这天庭众神之间的关系可就微妙起来了。

    阐(道家系)、截(地仙系)两派在封神大战当中阵亡了大量仙人,而这些人后来大都转投王母派系(人教),从此过上了定时啃蟠桃的日子。

    再敢有二心,王母就断你的粮!

    谁还没个亲戚朋友?

    这些转投王母系的仙人在原先的派系当中可是有数不清的故旧朋友弟子!

    这就是太上老君和镇元子为何手握绝对武力,却不得不看王母脸色的原因!

    真要打起来,自己那些前朋友弟子一定是个死!

    而且还不能保证自己这边的门人弟子会不会因为割舍不下和那些转投王母阵营神仙之间的感情,主动在阵前叛变,倒戈投向王母一派!

    说起来,太上老君(太清道德天尊)和镇元子这俩神仙都比较滑头,提前从封神一事中嗅出了王母的阴谋,不但自己不肯参战,也再三出言阻止其门人弟子参加封神大战。

    所以最后参加封神大战的神仙除了十二仙首门人和一些无师门的地仙散修之外,几乎全是元始天尊(玉清盘古元始天尊,阐教教主)和通天教主(上清灵宝道尊,截教教主)门下的弟子。

    这使得太上老君和镇元子两派神仙战力大多得以保存。

    终于在封神大战后,成为了可以在王母派系统治的天庭之内,继续割据一方的大派系。

    自此,三派分割天庭的格局正式形成。

    为啥老君起初这么喜欢猴猴?

    就是因为猴猴是自己修炼成仙,不是靠啃蟠桃成仙,所以孙大圣他起初并不是王母派系的神仙。

    要是老君能拉拢一个比较能打,且和对面阵营没有瓜葛的孙猴子,那就可以改变双方阵营的力量对比。

    这样王母今后再想办事之时,多半就得向老君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与妥协。

    不光老君喜欢猴猴,镇元子也喜欢猴猴,为此还拿出宝贵的人参果来款待他。

    没错,镇元子口中的‘故交’压根就不是唐僧!

    这是底下负责接待的清风明月领会错领导的意思了!

    证据就是当镇元子得知唐僧并没有吃人参果,那三个果子是被孙悟空他们三个徒弟给吃了之后,压根就没提起初我让童儿打下两个果子款待,到头来你们师徒却吃我仨,多吃这一个宝贝果子该怎么算的问题。

    人家只是哈哈一笑道:“既然都吃了,那认个数就算了。”

    起初镇元子只知道孙悟空保护唐僧西去取经,所以特地交待清风明月要打下两个果子招待故人。

    孙悟空是唐僧的徒弟,请徒弟吃果子却没师傅的份不像话。

    要是清风明月只打一个果子,那孙悟空很可能就没得吃了。

    问题是镇元子不知道唐僧一路上还收了八戒与沙僧,而且这俩还是曾在天庭为官的神仙,知道人参果的好处!

    给猴子吃,却不管他俩的份,这那也不合适。

    所以镇元子根本不纠结人参果被盗几个的问题,事情说开就完了。

    只要猴猴能吃到果子那就ok,唐僧没吃到……那算你活该,本来就没想管你!

    此外,孙悟空最后请来观音菩萨救治人参果树……这属于猴子推倒人家果树的赔偿,再应该不过。

    然而在救树之后,先前‘吝啬’人参果的镇元子,竟然一反常态得开起了人参果会,不但请菩萨吃了果子,唐僧师徒四人又一人饶上一个!

    甚至连海外三方仙岛上神仙,那些在治树过程当中从头到尾都没出什么力的神仙,都每人捞了一个果子下肚。

    可见镇元子他心知自家力量不足,就是要以人参果来广交朋友,除了唐僧肚子里那个,剩下送出去的果子都不亏!

    然而阴差阳错,猴猴最后还是投进了亲王母的佛家派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猴子他却是佛家派系里,最愿意往老君派系倒戈的神仙,并且还和镇元子结拜做了兄弟!

    证据就是猴子在灵山脚下干掉三个给佛祖收纳香油的犀牛精后,居然把犀牛角锯下来送给老君炼丹了。

    诸位,这仨犀牛角精关老君什么事儿?

    看来猴子到底明白是谁对自己好,这是借花献佛得表立场态度,先前那些丹药没白吃!

    现在回到起初运营官的问题,那就是黑山奶奶,金花教主还有财神这样没有道号的神仙,究竟是哪家的神仙?

    黑山奶奶,没有道号,不是道家;没有参加封神大战和被封神,也没有受邀参加蟠桃盛会,不是王母系;所以她是镇元子一派的散修地仙!

    金花教主,战死封神,所以她是王母系。

    寿星,海外三岛神仙,既受邀参加王母的蟠桃会,也去和五庄观的镇元子勾勾搭搭,属于墙头草两不靠的地仙散修,可以勉强算泛镇元子阵营。

    土地爷……他们压根就不是神仙,而是一群被地府收编,用来维持地方治安的鬼怪,属于谁都瞧不上的小角色。

    所以五庄观的土地才会一脸艳羡得告诉孙大圣,他连闻闻人参果的福气都没有。

    至于财神,则比较复杂,关键是咱的财神实在太多,每隔俩月就有一个财神过生日,见天有商家放炮替其庆生,所以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主要正财神有四个:比干,关羽,范蠡,赵公明;此外还有一个偏财神,刘海……对,就调戏三足金蟾那主儿!

    比干,关羽,范蠡是凡人死后成神,属王母系。

    赵公明出身道家,但后来战死被封神,也是王母系。

    刘海,吕洞宾的徒弟,有师承,道号海蟾子,是真正的道家。

    话说这天上神仙关系还真是复杂!

    就目前的状况(西游记完结之后)来看,王母系的实力最强。

    但由于之前封神大战当中铺的盘子太大,跟着王母一起混饭吃的神仙太多(封神365个),定期召开蟠桃大会来给自己派系的神仙发‘工资’的行为导致蟠桃产量有些入不敷出,。

    (蟠桃九千年才一熟,可蟠桃会年年都开;得亏这蟠桃保质期长,可以攒起来,不然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这使得王母派系的不少神仙生了异心,经常和外人勾勾搭搭。

    封神大战后以太上老君为首(战前是元始天尊)的道家系爆发力最强。

    老君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出一炉比肩蟠桃效力的仙丹,而且这仙丹磕上就无敌,能打得天兵天将狼奔鼠窜。

    这种爆发力,怼谁一下他都受不了。

    然而受制于炼丹原材料的限制,道家系的后劲不足,所以老君一直在寻找可以改变局势的新鲜力量加入,足可谓蠢蠢欲动。

    镇元子所领导的地仙系是三派当中实力最弱的,但镇元子却和太上老君好得直穿一条裤子。

    在掌握天庭最高武力的老君默许乃至怂恿下,镇元子开始上窜下跳得挖王母的墙角,还时不时就送俩人参果去挑衅一下王母。

    如能钻营其与王母老君之间,倒不愁捞不到好处。

    再就是被王母系目之为盟友的佛家派系。

    和尚们最近出了点问题,貌似有点自顾不暇。

    据说佛家的总瓢把子如来佛祖最近要到点下班,为了抢这未来佛祖的位子,佛家各派也都较上了劲。

    如来佛祖为了保证自己这派的利益,抛出‘取经计划’。

    如能通过取经行动,顺利争取到东土大唐的数千万信众,那对佛家来说真是大功一件。

    为了能把取经的功劳落在自己这派身上,如来授意自己的大徒弟金蝉子(唐僧)出任取经行动的总负责人,并安排自己的得力副手,观音菩萨从旁保护协助。

    (如来见是观音出列领命,登时喜道:“此事须是**力的去才好,如今你愿往甚合我意。”)

    然而观音菩萨却在取经一事上存了私心:如来取出三个禁锢交予菩萨,嘱咐此行路上如见有大本事的妖魔,可收服了,与取经人做个徒弟。

    按照如来的旨意,三个禁锢是要套在唐僧的三位徒弟头上。

    等取经结束之后,他们自然就归成了正果的旃檀功德佛指挥,壮大其实力。

    然而观音菩萨只在孙悟空身上用了一个禁锢,剩下两个一个套了黑熊精替自己把守紫竹林,另一个套了红孩儿,做了自己的善财童子。

    就算套了一个孙大圣,可明眼人都知道,猴猴一直不怎么待见唐僧。

    最后旃檀功德佛的实力没壮大多少,观音菩萨的实力倒是真大了。

    此外,佛家内部对如来提名金蝉子来当取经人也大有不满者。

    在遇难小雷音一节中,跳出来为难唐僧一行的黄眉老怪居然是弥勒佛的黄眉童子。

    这可是佛家自己人出面为难取经人,公然与最高领导如来佛祖的法旨相抵触。

    然而为难就为难了,孙猴子照样还得四处求救兵来救被黄眉童子压在铜镲底下的师父。

    这是因为黄眉童子是佛家下任佛祖弥勒佛的大弟子,他跳出来为难取经队伍,是要取代金蝉子成为取经队伍的负责人。

    这样一不损害佛家的整体利益,二来属于两位顶头上司的个人恩怨,外人谁敢插手?

    于是孙悟空是救兵求遍也不济事,最后还是弥勒佛自己翩翩而来,挥手收服了黄眉童子。

    想来背后该是与如来另有一番交易往还吧?

    正是从遇难小雷音开始,猴猴开始对处处争权夺利的佛家失望,扭头又和老君这边勾搭起来。

    在取经最后,如来佛驾前阿儺迦叶两位尊者拦着唐僧一行要人事,逼得唐僧把吃饭用的紫金钵都递了过去。

    这紫金钵虽是唐王赐给唐僧,但却是如来交给观音,命其与九环锡杖八宝袈裟一起带到东土转交取经人使用的宝贝。

    这本就是如来送出去的东西,现在要回来算怎么回事?

    其实如来命阿儺迦叶两位尊者索要的人事是孙悟空在玉华州锯下来的三根犀牛角。

    可猴子把牛角送给老君了,最后只能由阿儺哭笑不得得托着紫金钵,带着唐僧他们去取经文。

    话说《西游记》这场大戏要是能继续往下演那可就精彩了,就是不知有没有杨从循小胡三他们的份呢?

    我终于忍不住要下手毁名著了!

第二百零七章 金山赌秽(2)

    “东家你真得要去二道河子么?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听说那附近有个挺大的金矿。”

    “王管事,您这是什么意思?那二道河子既然盛产黄金,就该是处宝地啊,为啥说不是好地方呢?”

    无怪杨从循有此疑问,盖因全国各地黄金储量丰俭悬殊,比如中国最大的黄金产区是山东矿区,其产金量可以占到全国总产量一半以上,其次则有辽西走廊矿区,滇黔桂矿区,川西和秦岭矿区。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东人,杨从循他可是听家中长辈讲过不少一个原本生活在黄金矿区的贫苦山农因为在田间锄地时,偶然间捡拾到一块狗头金(一种天然状态下形成的高纯度金块),而一夜暴富的传奇故事……地下有金子就有大笔财富,这总该不会错吧?

    听了杨从循的反诘,王管事苦笑一声:“东家您说得在理,有黄金就有财富,只是有些时候,有财富却未必是福气啊。”

    王管事告诉杨从循,这山东矿区所产的黄金,大多都是产自矿洞的矿金,而辽西矿区的黄金却多是产自河床上的沙金。

    这矿金与沙金最大的区别就是开采矿金所需的人手不用太多。毕竟地下的金苗矿脉就只有三四丈宽,有个三四十个矿工下井,循着矿脉横断面采矿掘金就足够了……不是矿脉的地方就不会有金子,就算挖出来也全是毫无价值的石头。

    可采沙金不是这样,只要一条河的河床中曾发现过黄金,那整条河从上游到下游,几十上百里的河床上都有可能产金……当然了,不同河段的产金量肯定有多有少,这要靠淘金者的眼力和一点运气。

    想开采河金,就得靠淘金工站在齐膝深的河水里,拿着淘金的筛子一点一点得滤尽河床上的泥沙,这样才能把河沙当中埋藏的沙金一点一点的收集起来。(金子的密度大,总是最先从悬浮河沙的河水当中沉淀下来)

    自不必说,开采河金显然需要大量的人手。

    “东家,山东地界上的大小产金洞都由官府在打理,这下洞挖金的矿工也是吃着皇粮的佣工;虽然下井挖金的差事既辛苦又危险,但只要人别老走背字儿,多少都能挣些钱回来将养家室。可关外这些产金的大河却全都由大矿主和当地土匪在把持!”

    听王管事讲,那些去应募淘金客的全是一些走投无路的赤贫之人,这些人除了替人泡在河水里淘金,别无其他活路。

    因此,那些招募淘金客的金矿主也格外不拿这些淘金客当人看,常常雇佣当地山上的土匪来时刻监视这些下河淘金;一旦发现有人私藏淘选出来的沙金就立即格杀,还要将尸体用木桩悬吊在河岸边作为警示。

    然而这淘金客从暮春直到初秋(剩下的时间太冷无法下河),几乎大半年都得见天泡在齐膝深的河水之中……想要让人下河遭罪吃这等辛苦,就得将出白花花的银子当工钱才成。

    听王管事说,那些金矿主给出的赏格是‘一两金,一两银’,只要淘金客能从河床上收集到一两金子,就能从矿主这里换到一两银子的工钱。

    照理说这金矿主给的工钱不算低,像寻常的三口之家有个二三两银子就足够吃喝一年。

    可那些金矿主并不希望手下的淘金客能挣到足够的工钱离开……毕竟这开采河金需要很多人手,大量淘金客离开会导致河金产量直线下降。

    为了尽可能得从淘金客手中榨取工钱,金矿主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在淘金客夜间休息的工棚附近,从赌档到妓寮,各式销金窟是应有尽有……

    只要淘金客一个把持不住,那么等一夜荒唐过后,这刚装上用血汗辛苦换回来工钱的钱囊就会再度空空如也。

    就听王管事幽幽得叹气道:“人都是血肉长成的身子,就连马五爷那样身强体健的走山客,只是因为年少之时仗着身强血旺,见天趴冰卧雪,这才让寒气深入骨髓不得祛除,到老竟坐下一个老寒腿的毛病。”

    可马五爷他当年也是全身厚袍皮裤,从头到脚扎束结实后才去趴冰卧雪,而那些淘金客却是精赤着下半身泡在那齐膝深的冰凉河水之中……这种工作怎么可能干得久长?!

    “要不了多久,那些闹起寒腿,再也不得下河淘金的淘金客就会被金矿主像丢垃圾一般扫地出门,任由其在野地里活活冻饿而死!这产金大河的岸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埋有淘金汉子尸骨的荒坟野冢……东家,这沙金矿区虽有金灿灿的黄金,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话说杨从循他见王管事说得险恶,忍不住也在心头暗自嘀咕犹疑;就在这时,却听那王管事有些迟疑着开口道:“东家切莫嫌王某嘴碎,那淘金矿区已是险地,然方才听东家的意思,现在貌似连黄家都被牵扯其中,这便更加不好了!”

    王管事告诉杨从循,他原先带着几个过命兄弟上山落草之时,就听同山寨一个当过淘金客的弟兄提起过,说这辽西的几个大沙金矿中有一个矿区实际上是被黄仙们给控制了。

    这个金矿虽然也有一个名义上的人类矿主,但那人却是个一举一动都唯黄仙命令是从的傀儡。

    那个前淘金客曾信誓旦旦得向王管事保证说,自己当年曾上工的那个金矿就是黄家开的,因为这个金矿十分的反常:矿上既没有赌档,也没有妓寮!

    听那个淘金客讲,这个金矿不但其它金矿常见的附属设施一概没有,就连矿主给付工钱的方式也十分反常:这个金矿的矿主不搞什么‘一两金,一两银’,而是每天散工之后,用手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黄鼬,让那只黄鼬伸出双爪,在每个淘金客当天的收成当中各抓一把当成矿场的抽头,剩下的自然就是淘金客的工钱了。

    整个身子才巴掌大小的黄鼬,其一双爪子又能有多大?充其量也就抓走蚕豆大小的一块沙金罢了……只要不是运气太背,一个淘金客一天可以淘到两三块蚕豆大小的沙金;这种给工钱的方式可要比‘一两金,一两银’要多得多。

    (清代黄金价格变化较大,比如清初迭逢战乱,黄金价格一路走高,最高到过一比一百四十多的兑换价;而清中后期,黄金价格较为稳定,一两黄金可换七八十两白银。)

    然而事情古怪就古怪在这里,被小黄鼬抓走当抽头的金豆子一定淘金客当天收获当中质量最好纯度最高的那块沙金。

    曾有淘金客在身上偷偷藏起一块当天淘选出来的沙金想要蒙混过关。

    可是等小黄鼬抓走抽头之后,那人却惊愕得发现,早先被自己藏在身上的沙金……竟然变成一块光溜溜的卵石!

第二百零八章 金山赌秽(3)

    “喂,你这汉子贼眉鼠眼得窥伺俺们金矿作甚?啥,报名来俺们矿上下河淘金的?啧,就你这白皮嫩肉的娘娘腔?别说俺陈三小看你,就你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儿,下到河里半天就得哭……好汉子,果然有眼力!咱立鑫矿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待遇,只要踏实肯干,赶在立秋收工前准保挣他个几两黄澄澄的金子。哥哥我给你安排在人字号工棚,这棚里就住了仨人,棚子里面既宽敞又亮堂。过会儿你去找那边的大个李领个金筛子,今天就下河开工吧。”

    上回咱们说到杨从循他从黑山奶奶庙庙祝老伴儿周媒婆嘴里了解到,他想找的黄二奶奶此刻不在铁刹山的家里,而是急急忙忙的赶去黄家设在二道河子的沙金矿那里坐镇平事儿去了。

    等回来问过熟悉附近地理行程的王管事,杨从循这才发现,接下来他和商队不能一起走了:他想去的二道河子在周家窑的东南,而商队要去的盛京得过了镇子西边的三岔路口,继续往西北行进。

    好在杨从循他早就有独自赶车行动的打算,眼见和商队分别在即也没继续迟疑,和王管事拱手道了一声珍重,就准备分道而行。

    就在这时,王管事突然面色焦急得冲杨从循接连摆手道:“东家,这一般的矿区已是吞人无数的陷坑,可要是黄家开的金矿那就更去不得了……黄二奶奶既然急急忙忙得赶去金矿坐镇,那就说明有人盯上黄家的金矿了!”

    前文说了,这辽西的沙金矿主要依靠淘金客下水筛河沙,可就算一个能聚集起上千号淘金客的大金矿,这些人全下水也占不满整个河床。

    (对于矿工是否会在下河淘金时趁岸上监工不备而逃亡,金矿主表示完全没担心的必要……这矿工的衣服裤子都搁岸上堆着呢,有本事你就光着腚跑几十里山路。)

    为了防止下水的淘金客私藏当日收获的沙金,矿主这方一定得组织人手俟淘金客举筛登岸之后挨个搜身,即所谓振臂舌摇扇屁股是也。

    这振臂是表示来人腋下没有夹藏,而摇舌则是口中无含,至于为啥要监工抡圆了胳膊使劲儿扇那些淘金客的屁股……这沙金的份量可不轻,若是使劲扇一下这人的屁股,那里多半就夹不住沙金粒子……正是为了上岸搜身方便,才会让那些淘金客精赤着下身下水。

    然而搜身可以,可这搜身的时间绝不能拖延的太长……要是散工之时一搜大半天,让这些出水之后本就饥肠辘辘又湿又冷的桀骜汉子抱着沉甸甸的金筛(白铜质地,空筛也有七八斤沉)饿肚子,那他们可就要群起造反了。

    不搜身肯定不行,这搜身时间长了也不行,这就导致一个沙金矿撑死最多千把人的规模。

    问题是,人心大嘴却小。

    上千号淘金客已经是一个金矿的组织极限,但一个金矿却要将附近十几里所有能下水淘金的河床全都占下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虽然那片河床暂时没人去开采,但那片儿也是咱家早就占下的,旁家谁都甭想去开矿。

    为了抢夺别家手里的河床,那些开金矿的矿主没少组织淘金客相互殴斗,甚至还衍生出一个被称为‘斗金’的行当。

    所谓‘斗金’,就是指两个盯上同一片矿区的金矿主各自挑选手下最为凶悍嗜血的淘金客,待喝过对天盟誓的血酒,表示生死有命绝不反悔之后,再上场一对一得决斗生死……胜者占矿采金,败者抬尸走人。

    为了征募参加斗金的淘金客,许多平素掯吝的金矿主都开下了‘一日金’的天价……只要斗金得胜,那这个金矿第一天采出来的黄金都归这个淘金客一人独享!

    “东家,那黄家的金矿被有心人惦记绝不是一两天了。先前听那位弟兄跟咱讲,这黄家的金矿斗金时从来就没输过!”

    听王管事讲,很多淘金客都说这黄家的金矿邪门……因为那些和黄金金矿斗金的淘金客在上场拼斗之时,全都举白旗认输了!

    既然敢跳出来斗金,那就做好了失败丧命的准备……一个死都不怕的人居然还会在生死决斗时出声认输,这还不邪门么?

    要知道‘斗金’乃是淘金行里公认得抢矿规矩,若是不肯和人家‘斗金’,那就只能组织手下所有淘金客和对方群殴。

    问题是,那些淘金客他们愿意参与群殴么?

    矿主没有可以采矿的河床就只能关门歇业,可淘金客换一个金矿,依旧可以下水筛金……“反正俺只管下水淘金,有矿俺就下,没矿俺就走,这打架伤损得可是自家的身子,想抢矿你找那些敢‘斗金’的去!”

    这黄家金矿既然能在‘斗金’时只赢不输,自然就抢下了好大一片河床,难保不被有心人惦记。

    这就是为啥王管事一总告诫杨从循这二道河子去不得的原因了:那黄家金矿既然传出淘金客不稳生事的消息,自然就是有心人从外地请了懂邪术的高手,专门来和黄仙们为难做对头……像这种邪门的事情,避之则吉。

    然而这邪门的事情有人怕,有人就不怕……自打听王管事说这黄仙家的金矿近来可能惹上邪门事之后,胡三和火龙驹两个已经摩拳擦掌,一口一个得嚷着要去二道河子金矿见识一下了。

    因此杨从循婉言谢绝了王管事的好意,执意要去这黄家金矿走上一遭。

    见杨从循心意已定,王管事也只能叹口气答应下来,在反复叮嘱杨从循万不可孟浪行事后,将通往二道河子的路径一一告知了杨从循。

    于是乎,杨从循他就摇身一变,化装成一个准备去黄家金矿应募筛金工的掏金客,领着胡三火龙驹还有十三太保,大摇大摆得驾车赶去二道河子金矿。

    然而一到金矿门口,杨从循他就被门口负责招募金工的荐头陈三给拦了下来……待一块白花花的碎银子递上之后,那陈三就满脸堆笑得将赶车而来的杨从循放了进去:“前边右拐靠左就是人字号工棚。”

    诸位看官想必心下有数,杨从循他肯定不是来下水淘金的,这只是个瞒人的幌子。

    因此杨从循他根本没去什么‘人字号’工棚报到领铺盖,而是背着手儿在矿区几个工棚附近来回溜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正围着无数粗豪汉子,此刻正闹得沸反盈天的木棚子!

    “都赶紧下注啊!酒坛怪手要和黄矿主对赌了!酒坛怪手一赔五,黄矿主坐庄一赔三啦啊!”

第二百零九章 金山赌秽(4)

    书接上文,话说杨从循他在一块碎银的帮助下,成功混入位于二道河子的黄家金矿。

    待进了矿区行不几步,杨从循他们几人的注意力便被一处人声鼎沸的木造棚吸引过去了……看样子那边正在聚赌,貌似庄家开出的盘口还不小,都一赔五了!

    可这酒坛怪手又是什么鬼?!

    这时就见小狐狸胡三的眼珠骨碌碌一转,接着一个筋斗窜到杨从循的肩膀上,凑在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杨从循他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便伸手入怀摸出一块核桃大小的碎银子捏在手上,一收肩膀便向那处沸反盈天的工棚挤去:“让让,让让,下注呢……庄家算我一注,全押那酒坛怪手!”

    一听有人要掏银下注,人堆里开赌的庄家顿时就大声招呼起来:“都起开,起开了!一个个得也不下注,净乱哄哄围着俺赵七作甚?俺一个男爷们也没啥便宜能让你们占,有搁这儿起哄架秧子的劲头,还不赶紧下水开工?挣它几个钱下腰可不好?……外边的,是谁要下注啊?莫要说大话却使小钱儿,赶紧把银钱将来!”

    只见杨从循用手分开身周围的几个汉子,将手中那大银块子‘啪’得一下拍在人群中那块堆满铜钱碎银的旧案板上:“喏,银子在这里,全下了,都押酒坛怪手!”

    一见杨从循掏出来的居然是老大一大块银子,人群中登时就响起一连串倒抽冷气的声音,接着便有好事者拍巴掌乐道:“好家伙,这块碎银子怕不得有二三两沉?这要是被他给赢了,那坐庄的赵七该是输得连裤子也不剩了!”

    乍见老大一块银子拍下,那当庄聚赌的赵七先是一呆,接着便用手抄起那块银子托在手心当中上下一掂,再送进嘴里用牙一咬,脸上那对本就不咋大的小眼珠登时眯缝成一条线,咧开一张满是参差黄牙的嘴大声笑道:“是真银子……收银二两三钱,押酒坛怪手!”

    只见那赵七将一双手臂环抱在胸前,得意洋洋的冲着围观众人显摆道:“俺赵七会赔?当真是笑话!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回黄矿主他可是从家里请来了有‘赌档鬼见愁’之称的黄菊花黄二奶奶当帮手。这黄二奶奶可是位上百年道行的老黄仙,平生爱得就是跟人打牌推九,如今又是她做庄与那酒坛怪手对博,这一把牌推下来,定杀得对面干净光溜!”

    眼见这做局的赵七显然是早就得知内情,那些围观聚赌的汉子顿时发出一阵不满的嗡嗡声。

    这时就听那得意洋洋的赵七张嘴猛喝一声:“呔,莫说俺赵七欺负你们,若无这等消息灵通的本事,谁人敢开出一赔五的盘子?你们要是想赢钱,方才为何不把注下在黄矿主身上?”

    谁知就在那赵七得意洋洋的仰天大笑之时,突然从木棚最里间挤出一个额头上满是汗珠的汉子。

    这汉子一面拼命得从人堆里往外挤,一边抬头冲着赵七设在门外的档口扯着嗓子大喊:“有结果了……爆冷,爆冷了!黄菊花奶奶坐庄的一对天牌通杀却败在对面的至尊宝之下,是酒坛怪手赢了!”

    这里稍微解释一下,牌九是一种起源于宋代的骨牌博戏,既比点数多寡,又比牌面花色。

    需要注意的是,在推牌九时,庄家他是通吃通赔的,简单说就是闲家的牌大过庄家才能算赢。

    举个例子,有四个赌徒一起推牌九,一庄三闲,那么谁手中牌面上点数加起来最大,谁是赢家。

    如果四个人当中,庄家的点数和最小,那么庄家要输给其他三位闲家一人一份赌注,即所谓的‘一输三赢,霉庄包赔’。

    然而庄家肯定是不能平白吃亏的,既然有通赔就得有通吃,这三位闲家手牌的点数和,只有大过庄家的人才算赢。

    比如庄家手牌点数和与一位闲家并列第二,那么点数和最大那位闲家和庄家是赢家,剩下两位闲家都是输家;这两个胜利者将一同瓜分输家的赌注,即所谓‘杀两门赔一门’。

    剩下的细节就不说了,诸位看官只要知道黄二奶奶她坐着庄,而且手上拿到的还是点数和最大的天牌,只有俗称‘丁三配二四’的至尊宝才能从花色上赢过她,其它的牌面碰见黄二奶奶都是输的便好。

    一听黄矿主请来牌场助拳的黄二奶奶居然也败在酒坛怪手之下,那开盘放赌的赵七登时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得浑身抽搐起来。

    猛听得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吼:“好个惫懒的泼皮,既然一赔五输了俺的银子,装成是抽羊癫疯,就想蒙混过关么?”

    只见杨从循伸手抓过钱堆上那一大块银子,接着便抬脚踢翻了堆钱的案桌,趁着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汉子纷纷趴在地上,你抢我夺得捡拾那些满地乱滚的钱板时,用手一薅赵七的脖领:“想赖账?没那么容易,咱们换个地方好好算一算账!”

    ……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您那十二两银子……就算拆了小人的骨头去熬油,也凑不齐啊!”

    眼见方才还鼻孔朝天的赵七,如今威风尽失,像滩烂泥一般缩在地上簌簌得发抖,杨从循顿时就从鼻孔里重重一哼:“想要咱饶过你也行,不过你得如实回答咱几个问题……要是让咱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你在骗我,嗯?”

    耳听这饱含威胁意味的一声‘嗯’,跪在地上的赵七抖得更加厉害了,连忙指天咒地得发誓道:“如有一句谎话,好汉你就挖了我眼去!”

    “这还差不多,我且问你,这酒坛怪手究竟是谁?”

    听了杨从循的疑问,那赵七猛地一呆:“好汉你连酒坛怪手都不知道,也敢在它身上下这么重的注?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好汉爷的事情,小人绝不敢问!听徐大棒槌说……”

    据赵七讲,大约在二十天前,那个专门负责砍柴烧饭兼收拾工地酒棚的王大棒槌突然逢人便讲,这酒棚当中一只空酒坛子里,突然伸出一只像人一般的怪手!

第二百一十章 金山赌秽(5)

    上回书说到杨从循将开盘聚赌的庄家赵七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盘问近来淘金客缘何不稳实情。

    据赵七他供认,这一切都来自于一个将整个二道河子矿区都折腾得乌烟瘴气的‘酒坛怪手’!

    听赵七他讲,这个‘酒坛怪手’是一个绰号叫‘王大棒槌’的伙房帮厨最先发现的。

    熟悉东北方言的看官想必了然,这人名当中倘若带上‘棒槌’一词,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听赵七说,这‘王大棒槌’本名王二愣,那真是人如其名,愣到不行。

    这个王二愣原本是来金矿应募淘金客的,然而这个愣小子下水筛了一整天,到头来居然连个针鼻大小的沙金粒子也没筛出来。

    在岸上负责搜身盘验的监工一看他王二愣手上端的金筛子里居然连一粒金沙都没有,当下就将脸一板,大喝一声“你小子肯定是私自藏金了”!

    接着他便招呼来几名满脸横肉的打手,将这个王二愣押到一旁,从头到脚搜了个遍,连那里都掰开仔细得查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却是,这个王二愣子……居然真的没有藏金,一粒都没藏!

    可是先前那搜身监工招呼打手将王二愣押下去仔细搜身时,闹得动静实在太大,而今又搜不到人家私自藏金的确切证据。

    这下可好,周围那些围观看热闹的淘金客一看监工这是要下不来台,立即就‘嗡’得一下炸了营;大家伙一拥而上,将那个监工和几个打手围在中央,闹哄哄得要矿上给出个说法,不然今天这件事就不能善了了。

    这河岸边一闹哄,登时就惊动了正在金矿坐镇巡视的黄矿主。

    等闻声赶来的黄矿主闹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他也瞅着那个被拥在人群头里的王二愣犯起嘀咕,心说别人下水一天,少说也弄它个七八粒米粒黄金,你这个愣小子咋一粒金子都筛不出来呢?这整个一白天都泡澡去了?

    想到这里,这个黄矿主突然心中一动,用脚踢了踢一个金筛子:“二愣子你放心,黄某既然来了,就一定替你主持公道。不过你先得下水,把你白天筛金子时的动作再做一遍给我看看。”

    然而等这个王二愣下水端着金筛子下到水里,在岸边附近的水中这么一搅,岸上围观的众人顿时哄得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这个王二愣,他压根就不会筛金子……他那哪是筛金子啊,分明就是举着金筛子在水里瞎搅合!

    其实这个水中淘金也是个手艺活儿,端筛淘金时用得是个巧劲儿!

    因为那些混在在河床泥沙当中的沙金,这大的不过黍米大小,那些小的真和针尖也似……光拿肉眼是分辨不出来的。

    所以才要用金筛舀起河床上的泥沙在水中轻轻一晃,趁着轻质的泥沙在水中悬浮翻腾的那一瞬间,将那些份量较沉,此刻已经沉在金筛底上的金沙与大粒石子,用巧劲收在金筛底上的深槽子里……而上面那层浑浊的泥水直接就顺着金筛一侧的开口倒出去了。

    如此重复筛上几次,那深槽里的金沙才会越聚越多,直到可以被肉眼分辨并挑拣出来,最后收在一个挂在淘金客脖颈上的细布口袋里,拿回岸上交差。

    那王二愣子却以为这下水淘金和村里用罗筛面是一般用力法;这下水之后就举着金筛在水里,一上一下得逛荡……照他这个筛法儿,就算真筛出金子,那金子也早随着泥水河沙一起颠出去了。

    这要是还能有沙金收获,那才是见了鬼。

    也就大家白天下河筛金之时,全都低头仔细得在自己金筛的深槽里寻觅金沙的踪影……要是有人直起腰来,一看王二愣他居然是这般筛金法,那人多半早就笑翻在河水当中了。

    眼见那王二愣居然是这样筛金的,那黄矿主连忙冲其使劲摆手道:“行了,行了,王小兄弟你快上来吧……二愣你之前没下河筛过金子啊?”

    “可不咋地,俺听人家讲,只要下到水里,再用筛子把河底的泥沙合着水一搅,就能在盆子底儿上看见金子!”

    这下围观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就连黄矿主也忍俊不禁道:“你这个二愣子,还真他娘的愣!你这哪是筛金子啊,分明是在扬土,你还是快上来吧。”

    瞧着那个王二愣一身是水得端着金筛往岸上爬,黄矿主忍不住就在心里嘀咕起来,眼瞅一件私藏金子的案子最后给闹成了乌龙,要是不给这个无故被里外搜身的王二愣点甜头,怕是堵不住那些整日被监工揪住搜身,早就窝憋着一肚子火气淘金客的嘴。

    想着想着,黄矿主突然咧嘴一乐:“行了,二愣你也别去水里筛金了。打明儿起,你就负责给伙房砍柴烧水,闲下来再去收拾一下酒棚里的酒坛,我让账房按照伙夫帮佣给你开工钱……大家也都散了吧,我这就让伙房里炖肉,再给每人整二两烧的,大家伙晚上痛痛快快得吃它一顿。”

    从这一天起,王二愣就成了砍柴烧火外带照管酒坛的小帮佣。

    然而就在两天之后,一个和王二愣住同一个工棚的年轻人突然神神秘秘得四处跟人去说:“王二愣这傻小子居然走了狗屎运,在酒棚里捡到了金豆子。”

    于是就有好事者缠着王二愣去问他兜里那颗金豆子是打哪里捡来的,谁知那王二愣他却摸着后脑勺,傻呵呵得咧嘴一笑:“这可不是捡来的,是我跟酒坛怪手一起掷骰子赢来的。”

    原来王二愣昨天下午一个人在酒棚里收拾空酒坛的时候,突然听到墙角处有一个坛子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得声音。

    王二愣起初以为是有林子里的野兽被酒香勾引来偷酒喝,于是便举起扫帚,小心翼翼得摸了过去。

    然而王二愣刚走出两步,那个发出窸窣声响酒坛口处的塞子突然往外一跳,接着便打里面伸出一只攥着两枚骰子的人手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玄元仙洞(2)

    书接上文,却说那个欠了杨从循大笔赌债无法偿还的赵七被前者挟持到一个僻静角落讨债。为了少吃一点皮肉之苦,那个赵七誓天咒地得跪在地上,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有关酒坛怪手的情形,一五一十得向杨从循招供:“这酒坛怪手是一个名叫王二愣的伙房帮佣给起的诨名,听说是一只寄居在空酒坛中的人手,还在其藏身的酒缸之中藏了不少诸如骰子牌九之类赌具……只要有行人打酒坛旁边经过,这酒坛怪手就会从坛子口伸出手来,举着赌具冲来人晃动,看样子就像是在招呼那人和自己一起赌两把!”

    就在这时,杨从循他突然听见隐身在一旁的火龙驹捻着嘴边胡须轻声自言自语到:“空酒坛子里面居然能伸出一只托着赌具的人手?还会主动招徕其人与自己对博?这莫不是‘行秽六’么?!”

    猛然间从火龙驹嘴里听到‘行秽六’三字,杨从循和小狐狸顿时就是一呆:“‘行秽六’?这又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怎么还能有字号排行?”

    等火龙驹笑着解释了两句,杨从循和小狐狸才搞明白‘行秽六’其实就是一种‘行秽’……呸,这怎么像句用来水字数的废话呢?

    这‘行秽’乃是被世人‘贪妒奸猾阴狠淫邪’等诸般污秽下流**吸引而来的小精怪,其字面意思即是一团可以四处行走的‘秽气’。

    具体一点说,有被男**亵之情吸引而来的‘魍魉’,或者是被妒忌眼红之心吸引来的魀魊等等……看看吧,看看啥时候有时间,单独开一个专门介绍行秽的番外。

    据说‘行秽’又被人称为‘二十四鬼’,但实际上‘行秽’远远不止二十四种……无非是当初负责概括总结的人就只找到二十四种‘行秽’而已。

    这‘行秽六’,就是在‘二十四’种行秽当中排名第六的一种精怪,其名为‘魖’,乃是一种专门勾引人外出赌博,致使其家财渐渐虚耗的精怪。

    听说‘魖’很少将其整个身子都曝露在世人面前,多半会寄居在一个陈旧废弃的陶罐或者酒坛这中……话说这厮的习惯真的很惊奇啊。

    据说‘魖’这玩意儿,长得就像人的一只手(左手右手都有),最顶上是一个肉巴掌和五根手指头;往下则是一段像人手腕一般粗细,三四寸高的肉柱子,再往下是一个肉垫子一般的吸盘……‘魖’就依靠这个吸盘把自己牢牢得吸在所藏身的酒坛底部。

    有人说,只要有嗜好赌博之人从有‘魖’寄身的酒坛前面经过时,这‘魖’就从其藏身的坛子口里伸出最顶上那只手掌,托着赌具左右摇动得招呼那人……一旦来人被‘魖’迷惑了,就会摩拳擦掌得跟其赌博。

    如果来人赢了,那‘魖’的‘手掌’就会缩回坛子里,接着再抓出一块金银或者珠宝首饰等贵重物品,当成彩头利是赔偿给对方。

    可要是来人输了,就必须把自己身上的钱财拿出来,放在‘魖’摊开收钱的手掌中,让其一缩手将钱收进坛子里……待‘魖’收到钱了,才能跟其继续开赌,一局一清,绝不赊欠。

    若是输的那人起意混赖,亦或动了杀心,想要依仗自身武力抢夺‘魖’藏在酒坛之中的财产;那时‘魖’就会‘嗖’得一下,攥着自己赢来的金银财物,缩回坛子里。

    之后就算那人把那坛子打碎,将碎片一块一块得揭开来翻找,也再找不到‘魖’和之前那些被‘魖’赢去的钱财。

    只见火龙驹他兴致勃勃得捻着嘴边的三捋黑胡子:“这回在二道河子金矿闹妖的源头要真是‘魖’,那事情就好办了,兴许咱们这趟还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听火龙驹讲,这些‘行秽’都是些刚成气候的小妖精,自身本领并没多大,但凡有点道行修为的仙家……比如火龙驹之流,想随手掐死它们,那就跟玩儿一样。

    然而火龙驹却不建议杨从循与胡三直接出手干掉这个酒坛怪手……要是能不直接干掉,而是助其完成一个心愿,那‘魖’就会自动离开;并且还会在离开前,馈赠帮助它达成心愿的那人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据说这‘魖’喜欢和人赌博,其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人豪赌一场……无论是骰子、牌九、马吊、四色牌,还是划拳、押指、掷正反、猜单双,只要是能陪它赌且不赖账,那来人想玩什么都行,最好再能陪着它一起出老千。

    而想要‘魖’的好处,就得先在赌局当中赢了它,能出千赢过它更好……只要‘魖’和你赌得尽兴了,就会把它先前从别人那里赢来的一部分财物,当成酬劳馈赠给那个陪着自己赌博,最后又赢了自己的人!

    按照一般仙侠志怪小说的尿性,想必一惯秉持行侠仗义走正道的主角应该是严词拒绝火龙驹这种与‘魖’同流合污的提议的……然而诸位看官,你们觉得本书会是这种套路吗?

    实际上,像‘行秽六’(‘魖’)这种心愿并不那么违背道义良心,偶尔帮上一把也无伤大雅,就算为此再在赌局当中出千,那也没啥大不了的……最起码火龙驹他就不在乎这个,说出千那就必须得出千,你犯得着跟一只盗廪窃仓的耗子讲啥仁义道德么?

    再说你没看见小狐狸胡三他一听火龙驹讲,还能想办法做局出千,好生赢去那‘魖’手里藏起来的大堆金银……这厢都美得鼻涕冒泡了好么?

    想到这里,杨从循他顿时就打定注意,接着便重重得咳嗦一声,双眼定定得注视着瘫在地上筛糠的赵七:“兀那赵七,你且仔细说,这看管藏酒工棚的王二愣究竟是如何与酒坛怪手掷骰对博,最后又赢去酒坛怪手的一颗金豆子的?若是你能讲得详细,那先前赌输的十几两银子就一笔勾销……快讲!”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金山赌秽(7)

    上书说到,杨从循在淘金矿工赵七开设的外围赌档上豪掷二两银子,押酒坛怪手胜黄矿主。

    其实杨从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酒坛怪手,也不知道这个黄矿主其实还请了黄二奶奶做帮手助拳……他只是看见没多少人把赌注下在酒坛怪手这边,所以就顺势把大块银子丢上去,好一鸣惊人而已。

    没错,杨从循其实一点都不在乎这一局是输还是赢,那下注的大银块能不能拿回来。

    他只是单纯想告诉周围那些围着看热闹的汉子:爷有钱,爷不在乎输赢,爷就是那肥到流油的大凯子……方才胡三他就是这么指挥杨从循的。

    从古至今,这油水丰厚的大肥羊赌客从来都是各大赌坊垂涎若渴的佳客。

    只要等这一把结束,相信会有无数别有用心之徒争先恐后得向杨从循吹嘘卖弄自己既有门路,这消息也灵通;若是和他一起做局,定然可以在牌桌上大捞一票。

    届时杨从循只要佯装不信得接连摇头:“这位兄弟你自夸消息灵通,然而当杨某上场下注之时,为何却不见兄弟你投个重注,狠狠得捞它一票呢?……若兄弟当真消息灵通,那不妨就给杨某讲讲这酒坛怪手的来龙去脉吧,看是杨某的消息灵通,还是兄弟你更胜一筹如何?”

    即便拿这二两银子去请人喝酒吃肉,也不见得就能把酒坛怪手的来历搞清楚,但要是用这银子当诱饵,去勾引那些贪狠逐利之夫心中蠢蠢欲动的贪欲,那就无往不胜。

    更何况杨从循他还在赌局当中赢了,这下可连鱼饵都省了……

    却说杨从循他一手薅住做局当庄的赵七衣领,转身就往人群外面拖,而周围那些原本紧紧围着案桌看热闹的闲汉就像躲避瘟神一声,呼啦一下全都远远地散开……这赵七刚刚一赔五得输了人家十来两雪花银子,现在因为还不出银子正被人家追债呢;谁敢站出来替他赵七出头,不怕这笔赌债落到自己肩膀上么?

    就这样,杨从循他拖着浑如一滩烂泥的赵七,推推搡搡得行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然后一脸冷笑得把条死狗也似的赵七往地下一丢。

    这下,本就浑身筛糠的赵七登时觉得自家当下一热,接着便求爷爷告奶奶得冲着杨从循大声哀嚎求饶。

    只因为这些来金矿淘金的多是桀骜乖张不驯王法的法外狂徒,就连养着二三十号监工打手的矿主也只能用工钱和伙食来稍稍限制他们,尚且不敢将其逼得太狠……如今自己落在这个满脸不善的汉子手里,怕真是天地不应了!

    就在赵七暗自向诸天神佛祷告祈求之时,忽然却听到对面那汉子松口吐出一句‘如想咱饶你,且先把这酒坛怪手的来历讲清楚。’

    如蒙大赦的赵七当下再无迟疑,先是诚惶诚恐得跪下磕了几个头,接着便一五一十得讲了起来。

    当听到赵七讲到这空酒坛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托两只骰子的怪手,在一旁隐身潜听的火龙驹登时轻轻得‘咦’了一声,接着就以仙术悄悄传音道:“这酒坛怪手莫非就是传说当中的行秽六?”

    见火龙驹居然认得酒坛怪手的庐山真面目,杨从循顿时精神一振,用眼神示意火龙驹用仙术传音的方式介绍一下这个行秽六。

    具体内容已经在上一章里面写过,这里不再赘述;然而杨从循他因为凝神细听火龙驹的介绍,一时就把跪在地上的赵七给忘到脑后。

    却说那个赵七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得说了几句,可对面那个口口声声要讨赌债的汉子却一直对自己的供词不置可否,这才从地下悄悄抬头拿眼去觑对面的杨从循……正好看见对方正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改用什么毒辣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这下可吓得赵七他面如土色,慌忙接连磕头讨饶道:“起初小人几个也不信这个王二愣子所说的话,这空酒坛里既然能伸出手来,那怎么不干脆长腿跑掉,居然还知道随身携带赌局和你这个二愣子赌钱,真是闻所未闻。”

    只听那赵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供道:“然而小人们转念又一想,这个王大棒槌都愣到明明不会筛金,却仍要下水泡上一整天平白遭罪的程度……这‘酒坛子里面伸出一只自带骰子邀他对赌的怪手,最后又输给他一颗金豆子’的事情,真不像王二愣他这种棒槌能凭空编出来的瞎话。”

    于是,赵七他们几个十分好事的汉子便结伴去寻那王二愣,定要他仔细讲讲手里这颗金豆子究竟是如何从那个酒坛怪手手里赢来的。

    当赵七他许出一挂卤猪下水的悬红之后,不停吞咽馋涎的王二愣这才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起来:“前天俺正在酒棚里挨个敲打酒坛盘点存货,发现是空坛子就搬去一边堆放;若坛中还有一点残酒剩下的,就端起来一口喝下解馋……忽然就从俺身后那堆空酒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据王二愣讲,起初他也被这只突然从酒坛口里伸出来的怪手吓了一跳。

    然而就在他暗自寻思是不是有人故意藏在酒坛堆中,将胳膊穿过空酒坛来吓唬自己的时候,突然就听‘啪嗒’一声响,有一粒小石子一般的东西扔在自己脚边的空地上……竟是一粒用牛头骨打磨制成的骰子?

    这个王二愣平素虽不曾与人赌钱,但架不住同一工棚的其他淘金客个个都是赌具不离身的赌棍,因此王二愣他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这种六面各刻不同点数的小东西应该是一种依靠点数多寡取胜的赌具。

    见那怪手竟然冲自己丢了一粒骰子,王二愣他顿时咧嘴一乐,接着便冲着那只怪手一摊双手:“敢情你是想让咱陪着一起扔两把骰子过瘾?那你可真打错算盘了,整个二道河子金矿,哪个不知俺王二愣的兜里一文现钱都没有,连和俺睡一条通铺的伙伴都嫌弃俺没有赌本可博,每晚赌钱时都不肯叫上俺……咱还是回见吧,您呐。”

    就在王二愣他想转身离开之时,只听脚下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待他低头一看,才是这些声响的来源竟然是几粒蚕豆大小的碎银子,此外还有几十枚正满地骨碌碌乱滚的钱板!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金山赌秽(8)

    上回书说到,那收拾看管藏酒工棚的王二愣在独自码放空坛之时,意外得碰见一只正举着两粒骰子四处招揽博钱对手的‘魖’……当得知王二愣他身无分文,以致无钱可博之后,又撒‘手’冲其丢了一把碎银铜板。

    这事儿要搁在一般人身上,那肯定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地上的金银铜板,而后撒腿就跑;可王二愣……他愣啊!

    在王二愣他的看来:酒坛怪手冲我丢出骰子,那就是想和我赌钱……我不和它赌钱是因为我身上没有钱拿来当赌本……现在酒坛怪手它丢了一把钱出来令我有了赌本,那我就该和它赌钱……对,王二愣他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线性,这么简单。

    作为一个头回坐上赌桌的崭新赌徒,王二愣他压根就不知道,这牌桌上做局的庄家借出来的赌本……那是要还的,而且还得付利息!

    可王二愣他哪里懂这个,这个愣小子只知道学着同棚工友掷骰子的样子,用双掌拢住两粒骰子在空中摇上几下,再往地下重重一丢……一个二,一个一,三点!

    可想而知,王二愣他这个头回上桌的生瓜蛋子,岂能是逢赌必出千投机的‘魖’的对手?

    不出十个回合,二愣他就把从‘魖’那里‘借’来的赌本输了一大半回去。

    这人即便再愣再缺心眼儿,那也知道输钱的滋味儿不好受,于是王二愣就把手中所有剩下的赌注,朝着‘魖’的方向一推,意思就是:“光输钱,真没意思,不好玩,王大爷不陪你玩了。”

    然而王二愣这个把手中钱一把全都推出去的动作,在赌桌上却有其他的意思:那就是‘我豁出去了,把全副身家都押上和你赌这把,你敢不敢跟?’

    这种令每一个赌徒都热血上头的场面,那嗜赌如命的‘魖’又怎会错过?

    于是那个酒坛怪手也猛地缩回酒坛之中,接着就攥着一颗花生米大小的金豆子往外一丢……跟了,咱们一决胜负!

    乍一见到人生当中第一颗真真正正的金豆子,王二愣不由得也有些发呆:“这……是金子?你要拿它和我赌?”

    这时就见那个‘魖’合并竖起手掌之上的五根手指,而后像人点头那般冲着王二愣弯了弯,看样子好像是在说:“是的,没错。”

    见到真的金子,王二愣他忍不住心里有些痒痒……不是爱金子的,谁来吃苦受罪当淘金工呢?

    于是,王二愣他就暂时打消了散局不玩的心思,伸手将两粒骰子捏在手中。

    然而就在王二愣要摇骰落手之时,突然从工棚外面传来一个金矿监工的叫喊声:“王二愣!二愣子,你在里边不?工地上的酒喝完了,你赶紧给送两坛子过去!”

    前文讲了,这淘金客自打吃罢早饭下河,除了中途几次短暂的上岸休息,要一直在河水泡到日斜西边的时分才会抱着金筛收工上岸,等着去伙房吃晚饭。

    那流淌不休的河水会在不知不觉中带走人体大量的热量,所以淘金客们会趁着上岸休息时,抱起酒坛给自己满满得倒上一碗烧酒,喝下祛除河水中的寒气。

    因此每一处沙金矿都会囤积大量高度烧酒,就是预备着给淘金客驱寒的,而且免费!

    和那些淘金客能筛出来的金子相比,这些七八十文钱就能换回满满一坛的,用草籽和杂粮一块儿酿造出来的劣质烧酒根本不算什么,这属于劳保!

    没人会喜欢干活少的伙计,更别说是专门与桀骜不驯的淘金客打交道的金矿主,所以王二愣他除了给伙房砍柴帮佣和收拾酒棚之外,往工地上运送烧酒也是日常活计之一。

    因此,王二愣他在听到监工喊他搬酒之后,并没有多加思考,将手上攥的骰子随意往地下一搁,站起身来就准备去搬运酒坛。

    然而就在这时,王二愣只听身后传来‘嗖嗖’几声轻响,转身一低头,才发现刚才和自己一块儿摇骰对赌的酒坛怪手,连同自己先前放在地上下注的碎银铜板一并消失不见……只在地上剩下了一粒黄澄澄的金豆子,还有两枚全是六点朝上的牛骨骰子!

    说到这里,想必诸位看官心下都清楚,这是‘魖’自知必输,所以才收回先前借出去的赌本,并丢下所输的赌注跑了。

    可‘魖’它是咋知道自己这把必输的呢?它就不能也掷出个十二点?

    要知道,这掷骰子没有平局一说,如果两人掷出点数一般多,那么先掷出来的那方是赢家,后掷出来的是输家;所以掷骰子时的先后手要对博的两人一局一换……但这只是其一。

    为啥‘魖’连自己带来的那两粒牛骨骰子都不要就跑了呢?

    听那赵七说,他曾事后跟王二愣讨要过这两枚对赌用的骰子;待一过手儿,时常混迹赌档牌桌的赵七顿时就一呆,原来这是两枚偷偷往牛骨空腔里灌注过水银的出千货!

    只要是精于此道的牌场老手儿,就能在摇晃骰子的过程中,使用巧劲儿将骰子中的水银悄悄甩到骰子中空腔的一侧,让这一侧的重量变大,使得相对应的那一面更容易滚动过程中朝上显露,以此来控制投掷出的点数。

    事情有时就是这般巧法,王二愣那无意间得随手一放,竟正好把水银全都甩到骰子上刻着一点的这端,这才双双显露出六点朝上的大点儿出来。

    照理说,掷骰子必须得双掌笼着骰子来回摇上几下,得让骰子在掷出后能在地面上滚动几圈,这样的结果才是有效地……像王二愣那样摇都不摇,直接往地上搁的法子多半都不算数的。

    可是这‘魖’……它心中是有鬼的啊。

    看这样子,应该是‘魖’误以为王二愣发现自己使用的是灌注了水银的骰子,这才把骰子往地上重重一搁……接下来怕是要用脚在上面重重一踩,让骰子中的水银流出,以此当面拆穿自己出千。

    按照牌桌上的规矩,要是一方出老千被对方当场捉住,那不管双方牌面点数谁多谁少,都是出老千的这一方输……此时还不卷起银子跑,更待何时?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金山赌秽(9)

    上回书说到金矿伙房帮工王二愣,在与‘魖’掷骰对赌之时,因被金矿监工临时指派去往淘金的河岸边搬运驱寒烧酒,这才往地上随手一搁那对灌注了水银的骰子,以一双六点的绝对优势惊走了对面的‘魖’,成功从其手中‘赢’到了一粒金豆子。

    前文讲了,那个‘魖’其实是因为在骰子上作弊出千,这才被王二愣随手搁置骰子的动作吓跑的……然而问题是,这点王二愣他可不知道啊!

    这二愣子就把这颗金豆子想当然得认为是魖‘输’给他的,于是就将金豆子连同地上那两粒骰子小心翼翼得藏在汗褂贴肉的内兜之中,乐呵呵得搬起两坛满满当当的烧酒,送到河岸工地上去了,过后更是逢人就拿出金豆子跟其吹嘘,接连夸耀自己是如何一把赢了那个酒坛怪手。

    当发觉王二愣手里的金豆子居然是这样赢回来的之后,赵七他们这几个心思活泛又自鸣深谙赌术的淘金客就动起了歪脑筋……不,不是把二愣子他骗到没人的角落里做了,抢了那颗金豆子,这位看官您在想什么呢?

    正是因为那些肯吃下水筛金苦头的淘金客都是在家穷得实在过不下去,被逼无奈才吃上这碗饭的,所以他们个个都将手中的钱财看成自己的心尖子……在淘选沙金的金矿上,如何防备别人来算计自己,那是基础技能,括弧王二愣他可能除外。

    也正是这种人人自危,看周围任何一个都像是那个不怀好意盘算自己的坏人的环境,让沙金矿主找到了可以轻松驾驭这些桀骜不驯淘金客的手段……只要我能够保护你,就不愁你不听我的话。

    只要金矿主许诺每一个淘金客在其结束淘金工作,想要离开淘金矿区之时,只要能经过一场证明其没有夹藏金子的仔细搜身之后(所挣的工钱必须在矿主这里兑换成碎银子),都可以乘坐金矿外出采买米菜粮油等生活物资的马车,跟着车夫护卫一同前往附近一处有人烟居民的村镇;等到了镇子,再下车自行离开即可。

    (沙金矿全都在空旷无人区,距离最近的村庄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山路)

    可别小看这种随车捎脚一般的小承诺,这关乎着一个淘金客到底能不能活着把自己辛辛苦苦下水淘金所挣的工钱带出金矿去……在那些用视线难以分辨阴暗角落里,正不知有多少双难抑邪欲的眼睛贪婪得打量着你和你怀里的钱袋子!

    离开那辆有武装护卫保护的采购马车,矿区周围这几十里荒僻山路就是淘金客独自绝难逾越的鸿沟,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崎岖山道边旁半人高的荒草丛中,已不知被那些心狠手毒之人扔了多少具无辜者的嶙峋白骨!

    正是通过这个手段,沙金矿主只用二三十个配有长匕短刀打手监工就可以统御几百乃至上千号淘金汉子,一点也不担心这些人会相互勾结起来暴动。

    只要光着下半身实打实得在齐膝深的河水里泡上一天,细细品尝过那种深入骨髓,让人身上每一处骨头缝里都不由自主得发痒,只有那灌在喉中就如同吞下一团火焰的烈酒才能稍稍压抑的刺骨寒意,就知道这种活儿绝对干不长久,很可能连干满一个工期(从暮春可以下河到初秋散工,这五个来月称一个工期)都是奢望。

    能早一天挣到买田置地足够自己下半辈子对付着糊口的银子,就早一天离开,多呆一天都是错的!

    然而想要从河沙当中淘到一大块狗头金,一下子暴富无疑是痴人说梦……像这种撞大运的事情,一个矿上十几年都不见得能出一回。

    因此很多心思活泛一点儿淘金客就把注意打到那些和自己一起下河淘金的人身上……只要能在做局招赌的时节悄悄得使上一些手段,多赢上几人的工钱,也就够自己下半辈子的吃喝挑费了。

    所以赵七他们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到王二愣这颗金豆子上面,想要在牌桌上做局,坑这个二愣子一把!

    然而王二愣他却愣人有愣福:“不玩,你们那个什么马吊牌九之类的规矩太多,听得人好生头大,连脑浆子都跟着一蹦一蹦得直转筋儿,我是咋也学不会……除非你们肯和酒坛怪手那样陪我一起玩掷骰子!”

    一说到此处,就见那赵七他一副恨到牙痒痒,兀自不肯解气的抱怨:“也不知这二愣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在扔骰子之时,不但抢着要先掷,这一下注还下一整块金豆子,也不说找人拆兑一二……俺们几个都是腰里不趁什么钱的苦哈哈,这要是万一被其掷赢了,谁有钱赔给他?”

    听赵七说,王二愣他从酒坛怪手那里赢来的金豆子足有半个蚕豆大小,重二钱还多……要拆兑成银子,给十五两都嫌少,谁有这么多钱赔给他?

    “也就王二愣他这种没咋下水的棒槌不知道这站在水里筛金子有多难……七爷我要能有十五两银子,那就早回家享清福去了,哪个还天天下水受罪!”

    既然不敢和王二愣赌,于是这些人就把心思打到那个藏在酒棚之中的酒坛怪手身上……有越来越多的淘金客经不住王二愣手中那颗金豆子的诱惑,进而怀揣着自己积攒下来的工钱,去酒棚当中寻那只藏在空酒坛中的怪手对博。

    渐渐的,那个往日僻静少人的酒棚,竟在每日入夜散工之后,成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喧嚣场所。

    间或会有人举着一只银质的发钗儿或者一对托在手上的黄铜戒指兴高采烈得离开……自不必说,这几个是在‘魖’那里得到彩头的。

    更多的却是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得离开,想必应该是在‘魖’那里触到霉头的。

    听赵七说,不是每个人都是那愿赌服输的好汉,这些天很是有几个输急红眼的汉子想起身砸了酒坛怪手身下的酒坛子,好抢夺那些被其收入酒坛当中的赌注。

    然而这些人刚骂骂咧咧得张了一下嘴,就被身后那些等的不耐烦的赌客一拥而上得摁下再丢出门外:“兜中若还有钱,那便赶紧下注;要是没钱了就赶紧滚回工棚里挺尸,却不要挡着大家发财的路子!”

    听到这里,杨从循大惑不解得问赵七:“发财?发什么财?”

    见杨从循向自己发问,赵七他的脸上顿时一红:“好汉,那个酒坛怪手它……它没有眼睛!即便你在它面前出千使诈,它也不知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金山赌秽(10)

    “这么说,你们这些淘金客大都是冲着跟魖对赌之时,可以随意出千作弊也不会被对方识破发觉这点才去和它赌博的?那你们最后赢了么?”

    见杨从循似笑非笑得询问自己,那个赵七顿时好一阵摇头苦笑:“赢什么呀,虽说十赌九输,但那段时间真是五道神遮眼,这横来是输,竖来也是输。最气得就是上回我找王五李三他们一起做局打马吊,我们每家都互相拆换了几张底牌,眼瞅只要再摸上两张牌,就能‘和’上一把十几番的大牌……可那酒坛怪手,它偏偏上手第一章就自摸,就这样被它和去一把鸡糊,你说气不气人!”

    望见赵七那一副顿足捶胸,兀自懊恼自己做下得一副大牌成空的样子,杨从循顿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么说你们一定输给那酒坛怪手不少钱吧?你们几个就赌得这么直?就没有质疑那酒坛怪手出千使诈的?”

    那赵七闻言顿时往上一翻白眼:“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个愿意平白输钱给人家?可这抓贼要抓赃,除非能在对方出老千的时候当场将其一把抓住,否则按牌桌博钱的规矩就不算对方出千。酒坛怪手那一把和的十三张竹牌,是我们眼睁睁得看着他一张一张从牌堆里摸起来,再一张接一张得反扣在桌子上的;而我们三个都明着把自己手里竹牌递来递去……像这样出千都没打过人家,咱还有什么话说?再说咱身后还有十几号人伸长了脖子观战呢!像这种出千作弊还赌输不认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往后这矿上哪个还敢跟你凑局对博?”

    杨从循闻言微微得点了点头,心想这个赵七虽然滥赌成性,但见其愿赌服输的干脆劲儿,倒也不失为一个光棍。

    于是杨从循的脸色稍霁,用脚轻轻碰了碰那个被自己一把丢下,如今半躺在地的赵七,示意其可以站起来回话:“那你们就每天晚上一个个得上赶着给那酒坛怪手送钱?就没有谁跳出来质疑那个酒坛怪手为何只赢不输的?”

    然而杨从循他随随便便问出得这一句话,却让那个刚刚从地上站起,此刻正用手来回拍打身上灰土的赵七登时就涨红了脸:“这哪能呢?要是酒坛怪手它只赢不输,那就没人去和它赌了。它时不时得也会输,有时还会接连输上两三把。只有我们几个人一直输,前后加起来快输进去二十四五两银子,从来都没赢过,一把都没……可越是这样,我们才越要凑钱去和那个酒坛怪手对博!”

    杨从循事先绝没想到自己会从赵七口中得到一个‘越是输钱就越要去酒坛怪手那里找回场子,为此就算拉饥荒借利贷也在所不惜’的回答。

    但再往深处一想便会恍然……赵七他们几个是在金矿上专门招人凑局,之后再从赢钱的那些赌客身上抽头吃红(依靠事先定好的比例,从赌客所赢的钱中抽取一小部分当做庄家的收益,比如百抽五)的小庄家。

    然而整个立鑫矿沙金矿,并非只有赵七他们这一伙人凑局……整个矿拢共就那么七八百号淘金汉子,这其中好赌如命的,撑死也就一半。

    赌客的总数是有限的,这些人去你的盘口下注,那就不会来我开的局赌钱……要想一直有红可以吃,那就得尽量多得往自家开的赌局上招揽赌客,比如向赌客开出比较诱人的赔率。

    然而,这就牵扯到一个庄家实力的问题……人家王六开的盘口是一赔二,而你赵七却敢开一赔七?你说一赔七就一赔七?真赢了赵七你有钱赔给我么?

    “所以这庄头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这矿上一有风吹草动,比如隔壁棚的李二歪嘴明天要去斗金,那么他这一去是挂彩还是囫囵个回来,要是挂彩又会伤在何处等等,做局的庄家都得往外开盘口定赔率……有没有人来你开的局下注倒在其次,但要是矿上出了‘事’儿,你这个当庄家的却不往跟前凑;那背地里就会有人四处宣扬你的兜里无钱,今后再也开不起局了。这位小哥你说,我们能不四处拉饥荒得去寻那个酒坛怪手夜夜对赌扳本么?”

    见那赵七讲得在理,杨从循忍不住也点头附和:“那是得天天去。这要是一天不去,那可就……哎,不对啊!我可听人说这立鑫矿与人斗金时,向来都是对方先认输投降。这只赢不输的局也有人开盘招赌?做庄家的就不怕赔死么?”

    见杨从循问到自己的老本行,那赵七显然是起了兴致,当下就唾沫横飞得朝着杨从循滔滔不绝起来:“小哥你这算问到点子上了,这押斗金输赢的盘口的确没庄家敢开,但立鑫矿派出去的斗金客也并非场场都能全须全尾得回来,这中刀挂彩都是常有的事儿。”

    赵七告诉杨从循,虽然黄家的立鑫矿号称斗金时只赢不输,但总有人瞅着立鑫矿占据的淘金河床眼馋,因此就总有不信邪的矿主带着手下的金客前来搦战。

    “就算你立鑫矿邪门,这斗金汉子上场不一会儿就跪地求饶……那也是最后活着的那个才算赢!大不了一上场就把一只手里的刀子往对面一丢,万一要是蒙中了呢?”

    赵七告诉杨从循,这金客斗金之时可以随身携带自己趁手的家伙,不过长兵器和飞镖之类的暗器不许带;因此许多淘金客都喜欢将自己平常使用的开山刀(用来定时切割工棚附近丛生的小灌木,避免在夏天时招来太多蚊蝇虻虫)带上场。

    这开山刀直背厚刃,得双手前后叠握刀把才好持刀发力……没有淘金客会在对敌之时(比如遭遇到树林中的大山猫),选择双手各持一把开山刀,那样纯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添累赘。

    然而没有人规定在斗金之时,这斗金客不许携带两把开山刀上场……不怕死你就带着好了!

    因此那些主动站出来和黄家立鑫矿斗金的金客们,个个都是膀大腰圆胳膊上肌肉虬结,一看就是身大力不亏的壮健汉子。

    这些人往往双手各拎一把开山刀上场,等那声示意斗金开始的铜锣一响,就抄起一把开山刀朝对面奋力一丢,趁势双手横握另一把开山刀冲对面拦腰一挥。

    要知道,这开山刀光直刃就小两尺,刀背还有四五分厚,那真叫一个势大力沉,无论招架还是闪躲都绝非易事……无论是前面飞掷还是之后横劈过来的直背大刀,这刀刃只要蹭到人身上,顿时就会带出一大团血花四下飞溅。

    所以那些被立鑫矿黄矿主挑选出来参加斗金的金客尽管都是能笑到最后的胜利者,但却很难毫发无伤得下场;而这点都被赵七他们这样的做局庄家,当成可以凑局聚赌的由头,还为之一一开下了盘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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