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狐朋仙友TXT下载狐朋仙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狐朋仙友全文阅读

作者:独坐前轩     狐朋仙友txt下载     狐朋仙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附身丹宦(26)庆白银第4更

    “所以老刘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和杨兄两个,一人偷偷溜进那莺歌馆寻机下药,而另一个则装模作样得进去和老鸨侃价救人……是这么个意思不?这可有点儿……”

    小狐狸的话刚说到一半,对面那个应声虫登时就‘嗡嗡’得振起翅来:“且不说一个道士去逛行院花馆这得有多扎眼,就算那守门的大茶壶肯放你们进去,你觉得老鸨子会相信一个道士能治马上风么?”

    只听那老鬼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到:“真不知道你们这对活宝是打哪里寻来的一整块墨鳞虬松炭,就连老夫当年在御丹房当总管时,也不过在盛放最上品药材的金柜里见过几钱炭末子!连那个进献长生不老术的胡僧都一脸惋惜得说他曾遍寻西域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墨鳞虬松炭块,不然就可以不用吃每移魂一次都要大吐一场的苦头了。”

    听刘兆璘讲,每次移魂这前后两具身体都会不受控制的大吐一场,移进去会吐,移出来也吐。

    那个胡僧告诉刘兆璘,说这种哇哇大吐是两个魂魄争抢同一个身体时引起的副症,要想不再受这个罪,就需要把自己的魂魄修炼得更加凝练强大,越快抢下这具身体,所引起的副症就越轻。

    然而移魂上身这种事情却必须一蹴而就……这移魂上身的一方一旦在争抢身体的战斗中败下阵来,一定会引起本主儿的敌意与恐惧,之后那人就算不拿着刀子找你拼命,也会躲得远远地。

    那个胡僧告诉刘兆璘,这墨鳞虬松炭天生汇阴聚气,能够源源不断得产生阴气来滋养其中寄身的魂魄。

    只要随身带一块儿墨鳞虬松炭,就可以在静室打坐时将自己的魂魄移到墨鳞虬松炭,吸纳其阴气滋养魂魄;待吸纳滋养完毕,就把魂魄移回身体之上,待下次墨鳞虬松炭重新汇聚起足够的阴气时,再进行移魂修炼。

    谈到最后,那个胡僧颇为惋惜得用手指了指药柜中那几钱炭末告诉刘兆璘,这墨鳞虬松炭的块头越大,汇聚养魂阴气的速度就越快,也就越珍贵。

    可御丹房之前收藏的墨鳞虬松炭已经被上一任丹师给磨成粉末了,也就失去了移魂修炼的功能,只能留着合丹药了。

    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兆璘他一早就起了借移魂术逃出皇宫的念头,如何不对这块可以帮助自己修炼魂魄的墨鳞虬松炭动心?

    从那天开始,刘兆璘先后多次动用那些归自己指挥的厂卫内侍,以替嘉靖皇帝搜集炼丹药材为名,四处寻找这种墨鳞虬松炭,却一直没有收获。

    可世事往往就是这般巧法,打从皇宫逃出来的那天起,刘兆璘就对墨鳞虬松炭这样的宝物彻底死了心,但老天偏偏就让他在这种情形下碰上一块墨鳞虬松炭,而且还是一整块!

    刘兆璘告诉胡三和杨从循,向他这样的附体幽魂既不需要睡觉,也没有任何疲倦的感觉,就算躺在床上休息,也是怕熬坏了徐少游的身子。

    这二百年来,每到夜暮降临之时,刘兆璘就会控制着被其附体的身体到床上躺下,而后将自己的魂魄从这具身体的命火上‘移’出一部分,使自己的魂魄与命火维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听刘兆璘讲,这样做十分耗费精力……他既不能让自己的魂魄彻底脱离身体,同时还要持续压制这具身体本身的魂魄,不让受自己控制的命火再度易手,真的是轻不得重不得。

    可刘兆璘不这样做也不行,他的魂魄要是时时刻刻都和身体的命火完全契合在一起,那被他附体的身体就别想得到休息了,就算硬闭上眼,这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也一个劲得动来转去。

    都不用时间久了,只要四五天不睡觉,这人就和大病了一场一样;刘兆璘他也是迫不得已,才用这种和小儿丢魂一般的原理,让身体陷入‘没有’魂魄控制的昏睡,让身体暂时得以休息。

    这就是刘兆璘他为啥一点都不怕胡三臭屁的原因,当时徐少游已经昏迷了,自然就对臭屁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知道,胡三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胡仙,就像墨鳞虬松炭能自动汇聚养魂阴气一样,这仙家身上也会自发得产生仙家独有的仙气。

    当时正‘半浮’在徐少游命火之上,静静得想心事的刘兆璘,突然就‘感觉’到一大股仙气‘嗖’得一下逼近自己。

    在惊恐畏惧之下,刘兆璘他本能得想往徐少游的命火上‘钻’;就在这时,刘兆璘他突然感觉到迅速逼近自己的这一大股仙气上,竟然还带着一团墨鳞虬松炭所独有的滋魂阴气!(小狐狸一向把寄魂木绑在自己尾巴下面)

    貌似自己可以和对方讲讲斤头,用自己的一身医术本领换对方借这块墨鳞虬松炭给自己养魂存身?

    这一下,杨从循和胡三他俩可算是倒了大霉,被刘兆璘这个‘恶人’用各种毒辣难听之言,来来回回好生磨了个够。

    你买东西前不和别人讨价还价的吗?

    太监一向这样跟人还价……‘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不卖?敢不卖,咱家骂你!

    “行了,墨鳞虬松炭的事情先放一放再说,关键是你们两个娃娃手里有好东西却不会使!”

    刘兆璘他的声音刚落,就见身上拴着压口钱的应声虫嗡嗡振翅得飞向躲在一旁,正好奇看戏的王士廷与静官。

    “啧啧,这墨鳞虬松炭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等滋魂养魄的宝贝!话说这俩假扮黑白无常的鬼是娃娃你们的手下吧?这都养得快能在人前‘现形’了。”

    刘兆璘他告诉杨从循和胡三,虽然一个鬼魂再如何修炼也不能让人清清楚楚得‘看’见他的模样,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世人感觉到鬼魂的存在。

    只要这个鬼魂身上携带阴气已经强大到可以削弱活人身上阳气的程度,那么当这个鬼魂靠近这个活人时,就会令对方本能得感到畏惧,有种身上发寒的错觉。

    “能做到这点就足够了,等明天天一黑,你们把这块墨鳞虬松炭悄悄丢进莺歌馆,届时老夫还有你们豢养得这俩小鬼儿就会跑出去吓唬那些到莺歌馆寻欢作乐的客人……杨后生,这捉鬼降魔可是你们道士的拿手好戏,那老鸨要是不肯给雁翠赎身脱籍,从此就别想安生做买卖!”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附身丹宦(27)庆白银第5更

    上回书说到杨从循和胡三两个在老鬼刘兆璘的指点下,定下了‘名为收鬼,实则赎身’的名收实赎之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杨从循胡三与老鬼刘兆璘之间的关系也从刚开始的相互‘敌对’变成可以互取所需的同盟关系……简单点说,就是杨从循现在不担心刘兆璘他会逃跑了。

    于是杨从循弯腰一捞,用手抄着把手将起地上那把夜壶端了起来,接着‘乓’得一下,将那个旧夜壶扔到地上,而后用两根从树枝上削的小木棍在碎陶片里来回拨弄几下,将那个名为‘墨鳞虬松炭’的寄魂木夹出来,丢给身旁一脸按捺不住窃喜之色的小胡三。

    只见胡三他先将手中的寄魂木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小心翼翼得擦了擦,接着就将其与应声虫一道收进竹管中,最后又拔下一根毛,将竹管结结实实得绑在尾巴下面。

    就听小狐狸一边忙活一边在嘴里轻轻得自言自语:“只可惜地上那些火灵石粉实在是没法全扫起来,要能早知道老鬼他有意投降,三爷我就可以省下这笔了……行吧,反正等会儿三爷得去莺歌馆里扔木放鬼。要是撞见哪个不开眼的,三爷捎带手儿在其身上找补一下。”

    就这么着,小狐狸他和杨从循兵分两路,一个贼兮兮得跑去莺歌馆动手脚,而另一个就急急忙忙得赶回下榻的客栈去搬救兵。

    恩?你问搬什么救兵?

    当然是去找那个专门负责闹场子的‘恶人’了……总得等那莺歌馆里有客人发觉姐儿房内居然闹鬼而怒气冲冲得扯着鸨母不依不饶之时,杨从循他才好假装正巧从此路过,因见花馆里搅得沸沸扬扬,还隐隐听见有人吵着闹鬼,这才进门询问,看是否有用得着他出手抓鬼的地方……你觉得是这个理儿不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杨从循他马不停蹄得赶回他与马氏商队下榻的客店,一进门就看见王管事他正坐在一楼大堂内,就着一碟糟凤爪半盘酱豆干,十分惬意得喝着小酒。

    那王管事听见门响,抬头见是杨从循走了进来,登时就呵呵得笑了起来:“适才咱还在寻思东家你这是去了何处高乐……东家,如今出关回易所需货物业已备齐,且咱派去探路打前站的伙计也传回信来说,前面的路也给趟好了。依咱所见,事情赶早不赶晚,还是明日一早就动身启程……东家,你这是怎么了?”

    原本王管事他因为一切事情办得都挺顺利,所以乘兴坐在大堂里小酌两杯,这一高兴起来就把事情都告诉了风尘仆仆的杨从循。

    然而王管事他刚说了两句,就发现对面杨从循的脸色有变,连忙止住话头,关心起这位商队的少东家起来:“杨东家,你这是怎么了?”

    待从杨从循那里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王管事他捻着唇边的几缕胡髭皱起了眉头:“让咱手下的伙计出面去当这个闹场的恶人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听东家你的意思,把这个春妮儿从花馆里赎出来,是让她跟那个在茶馆里说书为生的徐少游成亲?东家,不是咱说嘴,这里您却是办得有些草率了……”

    只听王管事语重心长得解释道:“东家您想啊,这春妮儿是你给赎出来的,回头却和别的男人成了亲,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得承认是他徐少游指使东家你来替他出这个头么?一旦鸨母把花馆闹鬼的事情怪罪到徐少游头上,等咱做买卖出关走了,她能放过徐少游?”

    经王管事这么一点拨,杨从循这才发现他和老鬼刘兆璘方才定下的计策根本就行不通。

    然而就在杨从循他抓耳挠腮得思考补救之法时,猛听得对面王管事颇为迟疑得开口询问:“此事倒也未见得一定行不通,就是不知这位春妮儿在莺歌馆中有没有平时关系不错,可以在一起说点知心私密话的姐妹?适才王某好像听东家您提了这么一嘴,说是当徐少游与春妮儿在花馆痛哭相认时,有几个一同听书的姐儿仗义解囊,将自己手里积攒下的花钱馈赠给了徐少游?东家,是有这么回事不是?”

    “确有此事,可管事您问这些又是何意?”

    “如果真有此事,那事情倒好办了……王某的意思是东家您赶紧找机会让徐少游去给春妮儿递个话儿,让她提前和自己那些个小姐妹言语一声,不论明天咱们去闹场时发生什么事,千万要沉住气,甭管旁人如何使话盘问,都装聋作哑得不吭声便好。”

    “仅靠不在外人面前吭声这一点就能打消鸨母的怀疑吗?”

    “光靠这点肯定不行……东家,王某的意思是咱们此回行事之时,除了搭救春妮她,得顺道再多赎几个姑娘,方才稳妥。”

    “啥?管事你切莫玩笑,只赎一个春妮儿,尚且为鸨母所不容,倘若再多赎几个,岂不更加行不通了?”

    见杨从循困惑不解,王管事顿时咧嘴一笑道:“东家您是心地良善的实诚人,故而想不通此节……东家您以为,这开花馆的鸨母又是何等样人?”

    杨从循万万没有想到,王管事他非但不和自己解释多赎几人的缘由,反而笑嘻嘻得问自己认为花馆鸨母是何等样人,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这鸨母平日里做尽逼良为娼的恶事,想是天下头一号狠毒之人?”

    谁知那王管事却冲着杨从循连连摇头道:“这鸨母虽是其行可鄙,然当年却也是一个在苦海里挣扎了大半辈子,最后好不容易才积攒起一笔养老钱的苦命女子。”

    王管事告诉杨从循,这些本指望着能靠自己的积蓄寻一处僻静所在悄然终老的苦命女子,等走出栖身十几年的花馆才发现:虽然此时已经不会再有人用那张坑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卖身契(此时已年长色衰)来刁难自己,可等待她们这些苦命女子的,依旧是永无止境的深渊!

    因为这些女孩在在苦海里面煎熬得太久,且在阴差阳错之下,一直没能寻着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帮助她们脱离乐籍……想要从此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得过日子,首先得给自己换一个民籍的身份,不然就是在坊乐妓私逃,那些如狼似虎的壮丁衙役随时有权将这个女子送进大牢。

    可想而知,届时光是号房管税县吏和那些巡街衙役的刁难讹诈就能将这个女子手中的养命钱狠狠咬一嘴下来,更不用说这些在苦海浮沉了半辈子的女子早就将能够正常营生糊口的本事忘的一干二净。

    到最后,这些实在走投无路的女子因为实在没有其它能糊口的门路,这才干起了开花馆逼良为娼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 附身丹宦(28)庆白银第6更

    上回书说到,这做鸨母的总巴不得有恩客能替自家手下的姑娘赎身,自己好从中赚上一大笔身价,却从来不肯主动出面替这个被赎身的姑娘去衙门号房办理脱籍,就算明知道这中间有银子可赚,也不肯去赚这个钱。

    其潜意识里,未尝没有老娘当年为了能脱这个乐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凭什么这个小妮子几句花言巧语,轻轻巧巧就能哄得人家替她赎身脱籍?!

    这女人只要一起了嫉妒吃醋的念头,那再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说服她可就难了。

    然而这点有时却可以反过来利用!

    给一个姑娘赎身脱籍,那是这个男人馋人家姑娘的身子,这点虽情有可原,但老娘我偏生就不让那个小蹄子如愿!

    再说,岂有四五个姑娘同时花言巧语得哄一个男人去给她们赎身的道理?

    是哪个冤大头这么能摆谱儿,一下点四五个姑娘一块儿陪着自己?这花馆里面居然来了这么阔气的凯子,老娘我天天都在大堂里盯着,我咋就没看见呢?

    哼,嘴上说着赎人,背后定是哪个堂子里的妈妈嫉妒老娘家的买卖做得大,经咱手教养出来的姑娘也俊俏会伺候人……这是想挖咱的角儿,事先与老娘手底下那些姑娘串通好了,假借赎身的名头来掩人耳目,真当老娘我不知?

    好,想赎人是吧?老娘让你赎!不但让你把人带走,老娘我还自掏腰包去衙门口打点疏通,给这几个丫头脱籍!届时谁的花馆敢收留她们几个,老娘就去衙门里首告,说这家花馆拐带良家妇女,逼良为娼!

    朝廷要肃整民间风气,这逼良为娼可是得下大牢的重罪!

    为了能避开‘逼良为娼’这条罪状,花馆的老鸨在向人贩牙子买人时,都要在卖身契上写明这姑娘是因为父母双双暴疾而亡,自己无力替父母料理棺木后事,为尽孝道这才‘心甘情愿’得进入花馆为娼,换取一笔钱来安葬父母。

    甭管这个姑娘有没有这对需要安葬的‘父母’,这卖身契都得这样写,因为这是经过懂行高人指点的格式……就和当铺收当时,一定要在当票上写明该当‘虫吃鼠咬残缺不全’一样,甭管是否真有虫鼠去吃它咬它,总之不这样写就不行,容易给自己招惹官司。

    这老鸨之所以会心甘情愿得自掏腰包去替那几个被赎走的姑娘脱籍,为得就是这几个姑娘当年被卖入花馆时写得那张卖身契上有‘卖身葬双亲’这几个字!

    敢问这位姑娘,你十年前卖身入乐籍是为了安葬双亲,那你十年之后好不容易才脱了这乐籍,却为何又在另一家花馆再张艳帜?敢问姑娘这次可还是要安葬爹娘?你哪来得这么多需要安葬的爹娘?还敢说自己不是受人逼迫?

    老娘这次不但要给那个背后算计咱的老猪狗吃瘪,还要给这几个胆敢吃里扒外的小蹄子好看!看谁今后还敢收留她们!老娘今遭就是要给手底下的姑娘好生立一个规矩,这就是和外人勾结算计老娘的下场!

    只见王管事冲着杨从循微微一笑:“而王某的这条计策,就是故意要让那莺歌馆的李妈妈往歪处想,她想得越歪,那后面的事情就越省事。依王某之见,咱们不但赎人时只索卖身契,闭口不谈那脱籍之事,而且赎人的时候还不能全给现银,最好能掺杂上一点这个花馆私铸的花钱,彻底让那李妈妈坐实了怀疑……问题是时间这么紧迫,该到哪里去找莺歌馆的花钱呢?”

    就在王管事正捻须沉吟之时,突然从案桌底下响起胡三的声音:“花钱?谁要找花钱?三爷我适才从那姓陈的把头身上搞到一大包花钱!”

    话音刚落,就见桌上红影一闪,胡三他颇有些吃力的抱着一个足有蜜桃大小的布包蹲在桌上,瞧小狐狸他这一脸眉飞色舞的表情,不消说定是大有收获了。

    杨从循他见状登时就一愣:“三弟?我不是叫去莺歌馆里安放明日闹场所需寄魂木么?你为何却去寻那陈把头的晦气?这些花钱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见胡三他将装有沉甸甸一包花钱的包袱‘咚’得一声丢在桌上,而后就贼兮兮得笑着冲杨从循邀功道:“哥哥莫要焦躁,兄弟我的确是去莺歌馆安放那寄魂木。然而当兄弟办完事情要溜时,却见那本该空无一人的花馆大堂内居然灯火通明(莺歌馆走水后客人都跑光了)。小弟一时惊怪,这下凑上去一瞧,原来却是那个防范救火班的陈班头领着一班手下,在堂中拥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饮酒作乐。小弟因见这厮救火期间居然擅离职守,一时间义愤填膺,就出手稍稍惩戒这厮一下,捎带手还得了这么个包袱。”

    原来小狐狸一见是陈把头几个在大堂里叫女吃酒,这眼珠一转,就悄悄溜到大堂角落里撒了一堆火灵石粉,再用法术打断了一根燃着的红烛,让坠下来火苗正好掉在那堆火灵石粉上。

    这下可不得了,小狐狸手中那块火灵石虽属下品灵石,那也不是凡物,这一旦被火苗燎着,岂是寻常动静?

    这一下可好,那花馆大堂中登时就是火光大盛,而那些正喝得满面红光的防范救火班衙役们眼见面前火起,先是脸色大变,接着就将手中的酒杯一丢,连救火的家什也顾不上去寻,扯下身上穿的衣袍就冲过去扑打火头。

    趁着这个人仰马翻的乱哄劲儿,小狐狸高高兴兴得用嘴叼着那个从陈班头怀中滚落而出的钱囊,‘大摇大摆’得从莺歌馆正门溜了出来。

    “谁知三爷我却没有这发财的运道,那姓陈的钱囊看上去虽沉,结果拆开一看,里面竟全是在外边一文不值的花钱,连一块碎银子都没,真是便宜这厮了!”

    闻听得胡三手中的花钱居然是这么来的,杨从循也笑得牙不见眼:“虽然他陈班头不曾多损失什么,却恨这厮擅离职守,在领队救火的途中竟还还敢和手下一起喝花酒,如今三弟让这厮再吃一场惊吓,也算是大错小惩了!”

    说罢,杨从循用手重重一拍桌上那包花钱:“真是天公作美,眼下花钱已得,杨某这就以徐少游的名义给春妮她们修书一封,还请三弟你在跑次腿,将书信丢在春妮儿她的枕边……王管事,明日可就全看你的了,届时还请多带几个弟兄前去,将那乌烟瘴气的莺歌馆搅个天翻地覆!”

    就见王管事他先是放声一笑,接着便收敛笑容,冲着杨从循郑重其事得一抱拳道:“东家既有命,那一切就全包在小人身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附身丹宦(29)庆白银第7更

    上回书说到杨从循和胡三两个在得到陈班头身上的花钱之后,终于凑够了替春妮赎身脱籍的全部条件,眼下就只待‘恶人们’粉墨登场了。

    不过这里得多说一句,那就是杨从循他们真得冤枉人家陈班头了。

    这时维八月,世间天干物燥,这防火一责实乃重中之重,那莺歌馆既有火情报出,他陈班头作为防范救火班的班头,必须得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坐镇指挥救火。

    虽然小狐狸头回放的火不大,那防范救火班赶到之后,在众人合力扑打下,这燃着的火头很快就被尽数扑灭。

    然而此时陈班头他们却不能返回家去再睡回笼觉了……谁知道这火头是不是真得全扑熄,万一待会死灰复燃咋办?这要是回头再惹出什么祸来,该如何向知县大人交待?还是将就着在火场这里盯一宿吧。

    既然今晚是不得睡了,那哥几个在附近找个稍微暖和些的地方躲躲风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这莺歌馆的李妈妈是否会‘孝敬’几杯温酒给咱暖和下身子……那不是人之常情么?

    再加上陈班头他今晚是出来指挥救火的,万一要是现场亟需人手,那他也得扯了袍子顶上……届时这怀里揣的钱要是丢了,那算谁的?,

    因此陈班头他绝然不会在怀里揣什么银钱……小狐狸捡到的这包花钱,还是人家陈班头在半路上抢徐少游(刘兆璘)的那包!

    好在这些杨从循他们事先未能想到的变故并不影响整件事情的发展走向。

    次日天刚拂晓,随着一边哈欠连天得伸着懒腰,一边兀自愤懑不已得喋喋不休,间或还叫嚷一嗓子‘这馆子里有贼,爷爷要是抓到,定要其好看’的陈班头一行得离开,已经喧闹搅扰一整夜的莺歌馆终于陷入一丝沉寂。

    然而就在黑着一双眼圈,用手拼命揉着赔笑了大半宿,眼下已然笑僵了的腮帮子的莺歌馆鸨母李安萍想要脱衣上床,略闭一闭眼的时候,这花馆才刚插上的大门突然就像是被人从外间用鼓槌擂动一般,‘咚咚咚咚’得响了起来。

    被这擂鼓一般的敲门声猛然吓了一跳的李安萍顿时就觉得额角青筋乱跳,这心中有一阵无名火腾腾而起,于是扭头冲着身边那个正提着茶壶搔脑门的龟奴暴喝道:“癞狗入的李二蛋子,老娘整日好酒好肉得养着你,是让你站在这厢仰着脸看热闹的嘛?还不快点滚过去开门,看看是哪路来的瘟生在外面作妖!回头要是被这瘟生砸破老娘的门板,老娘非得从你的月银子里扣出来不可。”

    这老鸨李安萍的脾气已经够坏了,然而敲门那主儿的脾气却明显要更坏出三分,那个名唤李二蛋的大茶壶还没挪窝,就听‘咚’得一声巨响,莺歌馆那两扇本就没栓牢靠的薄木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花馆做得是开门迎客的生意,视关门为坏兆头,所以这大门多半都是样子货,做得一点都不结实。)

    在一片烟尘斗乱中,几条身高七尺有余,全身作劲装打扮,头上光光无帽,还将几圈辫子绕在脖子上的粗豪大汉猛得窜了进来。

    却说那为首的大汉闯进门口,拿眼草草得四下一扫,这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寒霜:“有活的没有,难道这花馆里的人都死绝了不成?”

    见对面明显来者不善,这李安萍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硬逼着在脸上挤出了三分笑容迎了上去:“哎呦我的爷!您为啥就这般性急呢?回头要是让那门口那对糟木板子弄坏了您的手,你说奴家这得多心疼啊!”

    见鸨母迎上,为首的这条汉子先是用眼将李安萍上下打量一番,接着便咧嘴轻笑道:“这位便是莺歌馆的李妈妈吧?百闻不如一见,这张小嘴儿可真会说话。兄弟咱是爽快人,做事情一码归一码儿,既然打坏了你家的门板,自会如数赔给你。眼下却劳烦妈妈快些将院子里的姑娘们都叫出来,挑几个顺眼些的陪着咱弟兄几个好生乐呵乐呵,总不少你的银子就是!”

    一听这几位闯进来的好汉爷居然是来找姑娘陪的,这鸨母李安萍登时就瞪得溜圆:“我的爷啊!奴家这莺歌馆向来只在晚间开门做生意,这姑娘们辛苦一宿眼下都睡下了……要不爷您今儿个晚上再来?”

    这边李安萍假意推脱的话音刚落,对面那几条本就颜色不善的好汉们顿时就闹哄哄得炸了。

    “方才当家的已经撂下话了,就宽限咱一个时辰,车上那批货申时(上午10点-12点)就要出城……晚上来光顾?呸!晚上爷们都走到双峰寺了!”

    “跟这老猪狗还没甚话好讲?既然姑娘们都已脱衣躺下了,那倒省了俺们兄弟的手了……俺这就挨屋进去瞅,瞧见相中的,直接脱鞋上炕就是!”

    “老鸨子你莫要再给脸不要,爽快点将姑娘们叫起来还则罢了……要是耽误了爷们出发的吉时,干脆一把火烧了你这家鸟店!”

    这时就见那个为首的汉子先是扭头怒喝一声“住了”,将身后那些粗豪汉子喝止住,便回身盯着身上已经开始微微筛糠的李安萍阴恻恻得一笑:“马某手下的兄弟尽是些没有规矩的粗人,如今倒是吓着妈妈了……不过李妈妈可以去道上打听打听,看马某人的为人究竟如何!”

    说罢,这汉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桃子大小的钱囊,“咚”得一声丢在李安萍的脚下:“囊中这些花钱便是主人家赏给马某和几个兄弟路上辛苦的脚钱,还请妈妈早些将钱点数过了,将姑娘叫出来给兄弟几个好生挑挑……虽说咱兄弟几个快活不了一个时辰就得登程起行,但这该有的度夜之资,马某一文也不会少妈妈的,如何?”

    眼见那汉子将沉甸甸一包花钱扔到自己脚下,那李安萍的脸色顿时一变,赶忙俯身抓起这包花钱托在手上,冲着几个豪客强笑道:“尊驾的这位主人家真是好生大方,但不知这位主人家的名姓可否见告?奴家这厢也好取出簿子来对一对帐……”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附身丹宦(完)庆白银第8更

    然而那李安萍番想要取账簿查对的话刚说到一半,对面那几个粗豪汉子登时就高声喝骂起来。

    “住口!像俺们主人如此尊贵的身份也是你这等猪狗一般的人配问得么?”

    “主人家便是主人家,没来由得问人家名姓作甚?俺们又不曾少你一分银子,难道这包钱不是你莺歌馆里的花钱?!”

    “就是,俺家主人向来只做那成千上万的大买卖,他派下的酒局,就是关外的将军王爷也得赏脸。这虔婆居然敢放话要查他的帐,真是好生无礼!待俺去取条索子,将这虔婆绑去衙门口儿,请官老爷发落吧!”

    “还取什么索子?!这虔婆口口声声说要查账,定是欺负俺们兄弟几个不识字,想要以此混赖!待俺上去给这老货两个脆的听听响儿!”

    眼见底下那几个粗豪汉子越闹越不像话,李安萍就觉得双腿发软,而身边那个叫李二蛋的大茶壶更是像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头里,不住冷笑的马姓首领汉子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块黄铜质地,刻作奔马扬蹄之状的马形牌子,往一旁桌上重重一拍:“主人家的名姓断然不能相告,不过道上的朋友抬爱咱,这人前人后都叫咱一声马五爷,倒是让马某快忘了自家老姓到底叫什么了!”

    说罢,那首领汉子抬头冲着李安萍轻蔑得一笑:“李妈妈既然能将这莺歌馆办成承德府首屈一指的大花馆,想来也应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也不用马某当着众人的面儿讲出来……依马某看,咱是不是该找个安静地方好生谈谈?

    一见桌上拍下的马形牌子,这李安萍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咬了半天嘴唇才惨然一笑道:“马五爷,那人既然能请动您,那妾身就只有认栽了。妾身瞧这安静地方也不必去了,反正马五爷你们肯定一早就相中了人……”

    说到这里,那李安萍的双腿竟然不再像方才那般筛糠似的颤抖,一双俏目更是冷冰冰得盯着为首那汉子的双眼:“事到如今,妾身再硬顶也无济于事。只是妾身还想请五爷您给那位贵人带一句话,‘既然大家都是吃同一碗饭的,就该知道安萍这后半辈子可都系在这莺歌馆之上……若是什么人让妾身没了活路,那贱妾就算拼着一死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只见堂下那为首的汉子先是捻须稍作沉吟,接着便哈哈一笑道:“李妈妈真是个爽快人。方才兄弟几个行事鲁莽,这得罪之处还请妈妈你见谅。请妈妈放心,马某人既然吃这碗饭,自然清楚一码钱一码事儿的道理;再说这好马也不吃回头草,有些事情马某也不想掺和太深了。”

    这厢话音刚落,对面的李安萍立刻就将双掌叠在右侧胯边,冲着那为首汉子躬身道一声万福:“马爷您真是快人快语,您的大恩大德妾身这厢生受了。还请五爷您几位在此稍候,妾身这就将后边的姑娘们全都叫起来;待会五爷你们瞧中了谁,便将其直接带走就是。”

    说罢,李安萍抬腿狠狠踢了一下旁边那个仍瘫在地上筛糠的大茶壶李二蛋:“不中用的玩意儿,肚子里那胆子还不如一个娘们儿,真是白瞎你这块儿了!还不赶紧去后院叫姑娘们过来给马爷他们挑选?!”

    说完,李安萍犹自不解气得在李二蛋的屁股上加了一脚:“顺道也去喊吴掌柜一声,让他将丫头们的卖身契都找过来。”

    ……

    “今日春妮她们几人得脱火坑实赖王管事您和几位兄弟的大力协助,请满饮此杯……只是杨某眼下尚有一事不明,不敢动问管事,这鸨母李安萍为何一见您拍在桌子上的铜牌,就一口答应给契放人呢?”

    只见笑容满面的王管事喜滋滋得端起酒杯与杨从循轻轻一磕,待一口吞下杯中酒水后才笑呵呵得解释道:“东家您应该知道马五爷(马老客)他的满姓是八大姓之一的马佳氏对吧?这‘马佳’在满语里就是骏马的意思,所以马佳氏的后人往往会用一块刻成骏马形状的铜牌子表示自己的身份;只要来人认得这块牌子,自然会给‘马佳氏’后人的面子……临行前,马五爷他怕咱这次出门再碰上什么难过的槛儿,就把这块铜牌交给在下带着防身了。”

    王管事告诉杨从循,在满洲八大老姓之中,佟佳氏、钮祜禄氏、马佳氏与那拉氏都是出妃子皇后的后族贵胄,这四大老姓加在一块儿,光皇后就出了十九位(清朝入关后才十个皇帝)!

    所以这四大老姓里边有数不清的外戚贵族,而朝廷为了防备出现外戚专权的局面,也刻意打压这些外戚子弟的官职爵位。

    既然从政之路不顺,那就让这些外戚子弟改行去做生意罢。而做生意,大家肯定还是倾向于和自己熟悉的那帮人来往……比如说那些还留在老家的亲戚。

    于是这条通往关外的商路上就多了不少四大老姓子弟的身影,别看这些人表面看上去是像是无权无势,备不住人家家里就有个姑奶奶就和皇城里的妃子贵嫔们能攀上亲戚……有这么硬的后台戳着,连官府中人都敬重三分,一般人家谁敢开罪他们?

    “咱当时扔下这块牌子,也是警告那个李安萍不要再想去找什么门路。就算她把承德知县请来,谁给谁作揖还不一定呢!更何况,咱还有这个……”

    只见红光满面的王管事捏起一枚花钱冲着杨从循与胡三一晃:“别看在外间这是一枚一文不值的‘私铸钱’,可在那李安萍的心里,一枚花钱就能换好几两银子,所以王某丢出去的那一大包花钱的价值相当不菲。只不过一般人在高乐一晚之后,往往就会找花馆账房把手中剩下的花钱再按原价换回银子,绝少会在手里积攒下这么多花钱……所以那个李安萍就怀疑这些花钱是别人偷偷铸出来的。”

    王管事告诉杨从循,想要开炉铸造某种样式的花钱,就要相对应的那种专门用来翻砂倒模的钱母……这种钱母一定得牢牢的捏在那个花馆老鸨的手里,这样才能阻止其他人偷铸她的花钱!

    “那李安萍既然对咱的手里的花钱起疑,自然就会联想是不是有别的鸨母嫉妒莺歌馆的生意而找她的茬,故意买通她身边人偷去钱母,悄悄得铸造了一批花钱……这批花钱要是被人发的满大街都是,那就会有无数贪滑狠毒之辈挤上门来兑银子,到那时就算不关门,这花馆的名声肯定也臭了。”

    就见王管事端起一杯酒,捏在手里轻轻晃了晃,这才仰头一饮而尽:“那李安萍正是顾忌到这一点,才直接认输服软答应放人。不过她最后也把狠话撂下了,要是别人敢继续欺压她,那她就要拼死反击了……反正这些都和咱没关系了。东家,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依我看,咱明日一早,就启程开路吧。”

    ……

    “徐家哥哥,且快些赶车。奴家姐妹几个今番能够脱离火坑,实赖杨道长他们鼎力相助……彩凤姐姐她们还有些心意,要托奴家转呈当面。”

    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子娇嗔,一个年方二八的年轻姑娘颇为焦急得掀开了清油车儿的帘布……就在姑娘乌黑的发鬓边,一朵嫩黄的文菊正悄然无声得默默绽放。

番外 中医学知识小科普 庆白银第9更

    有人问了,文章中曾经出过一味和藜芦相反的细辛,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细辛啊,其实就是‘马兜铃’的叶片……‘马兜铃’,就是孙大圣开给朱紫国王的乌金丹中的一味药……据说是,总不能告诉国王里面加的是马尿,白龙马也不行!

    马兜铃,别名水马香果、蛇参果、三角草、秋木香罐,因其成熟果实如挂于马颈下的响铃而得。

    可你知道吗?

    严格意义上讲,‘马兜铃’这种植物,只有其果实才有资格被称为‘马兜铃’,其根可单独入药,称‘青木香’,而茎入药称‘天仙藤’,叶则称‘细辛’,这四种中药的功效可不太相同。

    与此相同的例子还有‘茵陈’,这种植物取其叶片入药,嫩叶叫‘茵陈’,老叶叫‘青蒿’……就是屠呦呦博士获奖的那个青蒿,其根则是鼎鼎大名的‘板蓝根’,真可谓一身是宝。

    这就是中医有时给人一种比较混乱感觉的原因:一整株‘马兜铃’(根茎叶果)叫‘马兜铃’,单拿出果实也叫‘马兜铃’;一整株‘茵陈’叫‘茵陈’,单拿出几片嫩叶也叫‘茵陈’。

    就这点,我查阅过相关资料,也曾咨询过一些老中医,最后大家比较认同的观点就是,这应该是药品采购层面所引起的混乱。

    这是因为‘马兜铃’的果实很容易和其他植物的果实(比如‘马香果’)相混淆。

    因此当药铺向药材批发商采购药材时,必须将一整株‘马兜铃’都买下来,这样才知道你买的是什么。

    哪怕你就只需要它的果实,那也得买一整株!

    要是单买果实,就很容易和同批采购的其他药材相混淆……给病人抓错药可是要命的错误。

    至于这样会不会亏本……你想多了,药铺只要把买回来的‘马兜铃’,单独拿出来拆零碎,就可以卖‘青木香’,‘天仙藤’和‘细辛’。

    当然,上面都是些扩展内容,作为读者的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中药最基本的单位是‘味’而不是植物!

    如果某个方子用到一整株‘茵陈’,那得算三味中药(嫩叶、老叶、根)!

    比‘味’大一级的单位叫‘方’,就是由数量不等,剂量也不等的若干味中药,按照特定的组合规律形成的合剂,或者叫混合物。

    比‘方’再大一级的单位叫……丹,丸,散,汤,贴,膏。

    这是一系列按照成药形态区分的中成药合剂,比如‘五虎丹’,这是大个药丸;‘乌鸡白凤丸’是小药丸;‘武侯行军散’是一包药面;‘遂元早宜汤’是一锅药汤;‘伤筋动骨贴’是一贴膏药;而‘蜜炼川贝枇杷膏’则是一瓶黏稠液体状的药膏。

    现在问题来了,这‘丹,丸,散,汤,贴,膏’,和上面说的‘方’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答,这些‘丹,丸,散,汤,贴,膏’比‘方’多了一味或者几味在药方上没有记录的药物!

    比如说,‘蜜炼川贝枇杷膏’,就是把生蜂蜜和川贝枇杷膏放在一起熬熟之后形成的药膏,治咳嗽的还是里面的川贝枇杷膏,只不过掺上蜂蜜后服用的口感更佳。

    不过你可要记得,‘蜜炼川贝枇杷膏’和‘川贝枇杷膏’不是同一种中药,所以服药后的注意事项也不尽相同!!

    比方说,喝了‘蜜炼川贝枇杷膏’后一定要忌口,尤其别吃大葱,不然就等着闹肚子吧;因为大葱它反蜂蜜,无非就是毒不死人,只会腹泻罢了……至于‘川贝枇杷膏’就无所谓了,爱吃葱就尽管吃好了。

    好了,阐述到这个程度,就可以解释一下小说中,刘兆璘他为什么要用如此一种来回绕弯的方法‘自杀’了。

    文中已解释过,当有人向嘉靖皇帝告发有‘胡僧献长生不老术’一事后,刘兆璘再也不能像起初设想那样,附身在胡僧身上离开皇宫。

    现在胡僧的去留只能由嘉靖皇帝决定,刘兆璘他说了不算,必须得想别的法子离开。

    也许有人要问,那个小黄门拿着刘兆璘的腰牌就可以出宫,那他为啥不干脆自己跑呢?

    因为刘兆璘他是丹房总管,他炼出的丹药专供嘉靖皇帝一人服用,这要是起了异心想下毒害嘉靖皇帝,那很难有人能及时阻止他!

    他刘兆璘属于核心部门的领导,一举一动都要受皇帝直辖的厂卫监控,行踪是要时时报备的。

    这白天想出宫容易,但要是黄昏前不回宫点卯,立马就会有几十队锦衣卫四处捉拿他……作为一个外部特征过于明显(声音尖细,没有胡须)的宦官,刘兆璘他几乎没有可能躲过锦衣卫的搜捕。

    所以刘兆璘能否离开皇宫的关键是嘉靖皇帝身上,只要皇帝肯放过刘兆璘,那锦衣卫自然懒的理他。

    那么嘉靖皇帝他能不能放过刘兆璘呢?不能!

    就算刘兆璘死了,这位因没有仙丹可服用而大发雷霆的嘉靖皇帝也一定会安排御医清查刘兆璘的死因。

    只有在刘兆璘他因为‘试丹毒发而殉职’的情形下,嘉靖皇帝才有可能因感怀刘兆璘的忠诚而厚葬他。

    既然皇帝都将刘兆璘死亡事件定性为‘忠诚殉职’,那么锦衣卫们自然不会冒着触犯皇帝逆鳞的风险,私下去调查刘兆璘的真正死因。

    这样,那个被刘兆璘派出宫的小黄门才有可能逃过锦衣卫的监视……总管一级的内侍每天都要晨昏两次点卯,而小太监不在此列(数量太多实在点不过来),可以因公出远门,但返回时必须出示由所属内侍总管签发的出宫手令才可回宫。

    这样一来,事务繁忙(主要负责监视城中的文武大臣)的锦衣卫很可能注意不到一个走失的小黄门。

    就算能注意到,那肯定也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离宫时间远超合理出差范畴),这时小黄门早就隐姓埋名得远走高飞了,怎么追查?

    现在问题集中在怎么让嘉靖皇帝认定刘兆璘是‘试丹毒发而殉职’,而这点相当不容易!

    首先,刘兆璘他是一代名医,而这炉‘有毒’的丹药还是他自己监督炼制的……一届名医居然不知道自己开出来的药方有没有毒,说出来谁信啊?

    第二,刘兆璘所服用的丹药一定是经过猫犬试毒环节的丹药,连猫狗都毒不死的丹药居然能把一代名医给毒死了,这显然不合理。

    第三,得通过验尸御医的嘴,明确无误地向嘉靖皇帝反馈这样一则信息:刘兆璘他是死于丹药中所含的哪一种成份,皇帝才会相信刘兆璘他是因为‘试丹毒发而殉职’,这死因不明或查不出毒物可都交待不过去!

    因此丹药里有毒这种情形基本是不用考虑的,只能从那些原本无毒,只是碰到一起才有毒的药物身上(比如甘草与甘遂)想办法。

    就这样,刘兆璘他在‘十八反’里挑中了‘藜芦’这味中药!

    (藜芦反细辛、芍药、人参、沙参、丹参、玄参、苦参)

    这是因为‘藜芦’这味中药是大夫亲身试药时,为避免急性药物中毒而常备的催吐剂……本来试方时的药物剂量就小,还经过了动物试毒环节,这样要还感觉不对就赶紧灌几口掺有藜芦药粉的酒水催吐,如此三点齐下,才能将药物中毒的影响降到安全可控的范围之内。

    因此负责验尸的御医一看见现场那把翻倒在地,壶内还剩下一些带有‘藜芦’味道残酒的酒壶,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刘兆璘和胡僧是在以身试药,要不怎么会在手边准备一壶喝了就吐的‘藜芦’酒呢?

    在这种想法的诱导下,负责验尸的御医会去查一下御丹房新近炼出那批丹药的药方,然后他就会发现这些药方里,一没有有剧毒的药物,二没有任何可与‘藜芦’起反药的药物……显然这也符合刘兆璘他一代名医的身份。

    虽然御医他在药方上什么都没查出来,但他绝对不会再动口尝这批丹药……眼下正有两个现成的失败反例在地上躺着呢,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吃这些丹药?

    可是这样却没办法和皇帝交差:“什么叫刘丹师可能死于丹药中毒?这批给朕服用的丹药到底有没有毒?是他刘兆璘起了异心,丧心病狂得在丹药中下毒,还是私底下有谁要谋害朕?”

    于是苦于无法交差回话的御医,这时多半会再去查那些虽然在成药之中,却处于药方之外的药物,比如‘蜜炼川贝枇杷膏’中的蜂蜜,看这些药物有没有问题!

    然而这么一查,御医就会大吃一惊得发现:原来御丹房的杂役内侍们在用模具合丹时(合丹,用某种液体混合药面在模具中揉成球),放得居然是人参熬成的参汤,也就是会和藜芦酒相攻,使人中毒的人参汤!

    其实用参汤来合丹药一点问题都没有,能顺道用大补元气的参汤来给服用仙丹的嘉靖皇帝补一补身子也是好的,反正皇帝他不会喝催吐用的藜芦酒。

    关键是不能用参汤来合那些需要人身试毒的丹药……这要是试药人在中毒情急之下,抄起酒壶仰脖一灌,那就完蛋个球的了!

    事情到这一步就没法查下去了,那些负责合丹的黄门为了撇清自己身上的干系,一定会一口咬定刘兆璘没有明确表示不能用参汤合丹。

    事实上,刘兆璘他确实没有和那些小黄门明确表示这批丹药不能用参汤合丹,因为他就是有意让人往这个方向去想,真正毒死他和胡僧的是掺在酒里的藜芦与细辛。

    参汤确实会和藜芦相攻,但像合丹这么点剂量的参汤到底能不能和藜芦相攻到将一个人毒死的地步,谁都不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医生会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实验!

    最后御医只能把自己推断出来(其实是脑补)‘刘兆璘试丹时一时疏忽,误饮了藜芦酒,这才因合丹参汤与藜芦相攻生毒而毒发殉职’的结论报告给嘉靖皇帝。

    这就是刘兆璘的高明之处,除了往自杀现场放一把装有藜芦酒的酒壶(细辛别人闻不出来),剩下的一切其实都是御医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没有人会主动质疑自己通过一系列分析判断最后得出的结论,对吧?

    说到这里,不妨再多说一件和马兜铃有关的趣事。

    在《西游记》‘朱紫国唐僧论前世,孙行者施为三折肱’一章中,孙大圣他为了‘糊弄’因王后被金毛犼掠去而忧思成疾的朱紫国国王,故意说他患的是‘劳燕分飞,雄鸟思雌’之症,需要用一种被称为‘乌金丹’的药物配合无根水送服才能治好。

    对对对,就是电视剧里孙大圣他偷偷揭了皇榜后塞在猪八戒的怀中,最后又拔几根毫毛变作金丝,来给国王悬丝诊脉的那一集。

    在这一章的中间,沙僧曾偷偷问大圣:“师兄你几时学的医术?”,而大圣则回答说:“俺老孙实不曾学过什么医术,反正这药就那么回事儿,就算治不好也吃不死人。”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吊诡,令朱紫国诸多名医‘束手无策’的顽症到了孙大圣这里,居然就用一付以‘马尿,锅底灰,大黄与巴豆’搓成的黑丸子,让国王一番上吐下泻之后,亲口感叹道:“这下真舒服多了”。

    这不见了鬼么?

    实际上,朱紫国国王他患得就是今天现代都市白领身上比较常见的‘焦虑症’!

    三年前,国王他如花似玉的老婆被妖怪掠走了,这人直到现在都生死不知……这事要发生在一般人身上,那早就辞职找人去了。

    可国王不行,‘朱紫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国家大事你每天都得强打起精神来处理。

    然而有些事情却不是国王每天晚上多加会班就有办法解决的,比方说今年国库里的银子不够了,如今还欠着修城工匠们三十万两银子的薪水没有发,现在这些工匠因为没钱吃饭正围着皇宫讨薪呢,这种事国王你管是不管?

    这种糟事朱紫国国王不能不管,可国王他自己手里也没有余钱,他手里的小金库要用来征募民间勇士去救被掠的皇后娘娘……他不从国库里拿银子就好了,怎么可能再往里面填银子呢?

    最后,朱紫国国王只能尽量压缩一切政府开支,可仍然堵不上这个资金缺口,于是无计可施的国王干脆往床上一躺,借着身子不爽的由头,就这样装起病来……我都快病死了,你们还能来找我要钱么?

    这就是朱紫国御医对国王所患‘顽疾’一直束手无策的原因所在:国王他压根就不想好,就是想在床上泡病假……谁能叫醒一个故意装睡的人呢?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西游记》里可是明确点出,当唐僧师徒在馆驿投宿之后,管驿的官儿居然明明白白得告诉他们:这几日馆驿里不开饭,想吃饭就自己上街买米买菜去!

    这才让孙大圣在街上揭了医治国王的皇榜。

    试问除了这里,你还在何处看见唐僧他们几个亲自去买菜做饭的?和尚们都是沿途行脚化斋的,哪有随便掏钱吃饭的道理?

    再说王都当中的馆驿可是专门负责招待外宾的地方,地位相当于今天的国宾馆……这馆驿居然都不做外宾的饭,天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么?还不是因为馆驿里的资金都被国王挪用了。

    这就是孙大圣会跟沙僧表示‘自己没学过医术也不要紧,反正国王吃不死’的原因了,因为孙大圣他有把握救回被金毛犼掠去的皇后娘娘。

    只要救回皇后娘娘,那国王手里的小金库就可以拿出一笔银子来安抚那些工匠:再堵着皇宫闹事的一文钱没有,愿意散去的每人先发你们十两银子吃饭。

    之后,国王只要以庆祝皇后娘娘被救回,现允许举国欢庆为由,宣布开一场十几天的庆祝party即可,那些嗅到商机的商家们会主动出资准备庆祝场地等设施。

    届时工匠们忙着搭棚子赚钱养家要紧,谁还继续去堵皇宫大门?

    话说你应该对那一集最后,一大群人在草地上搭棚子唱歌跳舞的场景有印象吧?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朱紫国年年都要有税赋进项,只要成功得把今年的欠薪拖过年去,到新一年的税赋收上来,自然就有钱支付所欠的工资,大不了再从明年的开支挪呗。

    得知这两件烦心事都能被大圣解决,国王他怎么能不‘病’好呢?

    然而国王他是高兴了,朱紫国里那些名医大夫可就开心不起来了。

    他们一早就看出国王是得了‘心’病,可他们谁也不敢开口说自己能治这心病,只能随便开点补药出来,反正吃不死人。

    现在孙大圣将这些人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于是人家就要反击了:“不知孙大夫这‘乌金丹’都要用到什么药材啊?……这药有八百多味,岂有每味都要三斤的道理?”

    其实孙大圣一开始可能没打算用马尿锅底灰拌的‘乌金丹’来折腾朱紫国国王,反正核心症结都在皇后身上。

    只要救回皇后,不用吃药也能治病。

    没见大圣悬丝诊脉之后一说国王患得是‘劳燕分飞,雄鸟思雌’之症,国王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大喊‘真准’么?

    敢问这国王啥时候学的医术,他咋知道自己患得是什么病呢?

    然而猴猴他实在架不住后宫那群一直问东问西的御医,于是大圣就开始犯坏了……你不是想知道‘乌金丹’里都有什么吗?好,我给你下点猜不出来的!

    就这样,国王他硬捏着鼻子吃了一颗又臊又臭的‘乌金丹’……就这还不算完,他还得在上吐下泻之后,配合着说自己身体已经舒服多了。

    他要是敢拆孙大圣的台,孙大圣就敢不去救皇后:“大不了这病不治了,俺老孙收拾东西走人!”

    可就算国王他全力跪舔孙大圣,仍有不死心的御医怂恿国王去灌师徒四人的酒……这下可不得了,那猪队友一时嘴敞,把绝对不属于药材一类的‘马尿’给喊出来了!

    于是这些御医就假装没听清,故意追问:“孙大夫,但不知这味带‘马’字的药是什么药啊?”

    好行者,果真有些急智:“不瞒诸位,这药叫‘马兜铃’!”

    注意!孙大圣他可没说这味药叫‘马兜铃’,说的是“这药叫马兜铃”。

    说起来,猴猴他真够坏的,这里的‘马兜铃’既可以是一味(果实),也可以是四味(根茎叶果实),谁知道他指的是那一种?

    ‘马兜铃’(果实):止咳平喘清肠消痔;天仙藤(茎):理气祛湿活血化瘀;青木香(根):行气止痛解毒消肿;细辛(叶):解表散寒祛风温肺。

    好么,几乎一大半的病症它都可以治,那孙大圣您这‘乌金丹’到底是治啥症的?朱紫国国王他到底患的是啥病啊?

    如果这帮御医还敢继续往下问,那大圣多半就会将眼一瞪:“好你个御医!你明知这马兜铃的根是可替陛下解毒消肿的‘青木香’,既如此熟悉药性,却为何不早给陛下用药?难不成是想拖得陛下病重不治么?!”

    大圣这句话,试问哪个御医敢接?

    说白了,这个硬‘加’在药方当中的‘马兜铃’,就是你别问了,问也不告诉你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六章 火龙灵鼠(1)

    时维八月,正是关外秋高气爽的时节;放眼望去,满山莽林尽染黄晕甚是喜人,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由熟透了的板栗橡子山核桃散发出来的诱人味道。

    随着一阵銮铃响动,蜿蜒起伏的山道上远远得驶来八辆载得满满的双驾马车。

    颇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八辆双驾马车的头里,还有一辆单驾的青布篷车。

    忽然,这辆青布篷车右侧的车窗帘‘唰’得往上一卷,接着便有一大捧被啃到精光的细碎骨头,“哗”得一下撒了出来……居然车窗抛物,真是没公德心,待会儿我得好好说说他。

    “吸溜吸溜吸溜……杨兄,你说这王管事到底咋回事儿?那天为啥天不亮就赶着车子出城,那刘兆璘还老念叨着临走前好好得跟徐少游与春妮他们道个别呢。”

    只见杨从循带着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瞅着面前那个正不停舔舐吮吸自己那对油汪汪爪子的胡三:“我说三弟,哥哥我没缺你的鸡肉吃吧?你干嘛老是……这个样儿啊?”

    “哪个样儿啊?嗨,我这是洗手呢,我们全家都这么洗手。”说着,小狐狸又举起那对爪子在脸上使劲得揉搓了两下,接着又伸着鼻子一脸陶醉得嗅了嗅:“棒极了,这‘口子烧鸡’的味道真赞!……杨兄你不来点儿?”

    眼瞅那胡三扭头冲自己促狭得一笑,杨从循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不,不用了!……三弟你不是想知道咱那天为啥要赶着出承德城么?其实救春妮那天,王管事他还专门找我解释这件事来着。”

    杨从循告诉小狐狸,王管事他们肯出力帮助春妮她们出火坑,也是看在这几位姑娘真心想要从良的份上。

    将心比心,自家是关外插香落草的绺子,早就在官府留了案底儿,眼下仰仗马五爷的庇护一时衣食无忧,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人家马五爷做得是关外跑商的买卖,肯收留王管事他们这些身世不清白的前土匪也是看在兄弟几个马术精熟,真遇上事儿敢打敢拼的份上……真到了走不动商的年纪,就算马五爷他碍于交情不好意思开口,王管事他们几个一定也会铁了心得辞行。

    老来要想不落个饿殍街口的下场,趁现在赶紧攒下几个体己才是真的。

    只不过王管事他们几个留有案底在官,眼下做得又是随时准备和人拔刀见仗的跑商,想要明媒正娶成家立业怕是难了。

    再加上王管事他们几个正好又是血气方刚,夜里颇耐不住的年纪,腰里那些流血流汗才积攒下来的血汗钱,到头来有一大半都进了那些半掩门子的无底洞,这样下去绝不是个事儿。

    对此带头的王管事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他有时连自己都管不住,又怎么说服兄弟们呢?

    天幸,这转机终于到了!

    王管事直言说这次若真能借着春妮她们几个从良的机会,成就兄弟几个的一场婚事,那就能拴住兄弟们的心,从此小两口儿一块儿踏踏实实得攒钱过日子,到老也能有个好下场。

    所以这一回,他们几个会在这些想要从良的女孩里边挑了一个和自己有眼缘的(春妮肯定除外!),过后肯定会私下和相中的女孩吐露一下心意。

    这人海茫茫,两人能遇见就是缘分,只要今后能真心在一起,别的都是虚的。

    在出发之前,王管事他特地把兄弟几人合力凑出银子交给徐少游,在恭喜他与春妮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同时,也请徐少游出面,代为照顾一下这几个女孩半年的衣食住宿。

    王管事告诉徐少游,此时八月将尽,往后不到两月,关外就会飘起鹅毛大雪,将本就崎岖难行的山道彻底封死;自己此去还有小两千的山路要赶,在封山之前是绝对回不来了。

    等到来年春回,这山路上厚厚得积雪一化,则更是泥泞难行;所以王管事他们这一去,就得到等到明年仲夏才能赶回。

    王管事最后还叮嘱徐少游,自己兄弟几个只是顺路帮了一点小忙,并不图那些女孩们报答什么:若这些女孩别有良缘,那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善祷善祝;若是这些姑娘真的认准了自家,那不妨就在这里安心等他们回来。

    这样做,一来是看兄弟几个这趟能不能真的管住自己,把一路赚下得分红分文不差得拿回交给人家姑娘。

    二来也是借机问问人家姑娘的本心……如果连这半年都等不得,那便是无缘,毕竟是兄弟们拿命换回来的体己儿,说啥也不能交到不能托付的人手里。

    “王管事他还说,这次把春妮她们暂时留在承德,也是为了能进一步加深李安萍的误解,敦促她早些去给春妮她们几个办理脱籍。”

    王管事告诉杨从循,李安萍这回一反常态得不要赎身银子就把春妮儿几个都放出来,可见早就得到报信,知道有专门和她作对的鸨母要下手抢她手底下的姑娘。

    这老鸨相互之间买人,可与外人给姑娘赎身不同:大家都是行内人氏,那些常用来往上抬姑娘身价的手段都不好使,你敢跟我算这个姑娘这些年在你这里的吃喝挑费,那我就跟你算算这个姑娘在你这里待的年头,跟你要青春损失。

    到头来,就算一方说破嘴皮,另一方也只肯给那卖身契上写明‘当初买进人家姑娘所花的身价’……这都是原先那鸨母往死里压过的价钱,又能有几两银子?

    这回李安萍干脆不要这赎身钱,就是在向王管事他们示好,把对方鸨母(李安萍想象中的那一位)事先给下的赎身钱当成回扣赏给了王管事他们,顺便也用话求王管事他们不要再介入她们两个之间的恩怨。

    这个变故却是王管事始料未及的,可是李安萍她已经对号入座,自己找了一个对头出来,现在也只有借坡下驴,再多说旁的都有可能引起李安萍的怀疑,那时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王管事他才用‘好马不吃回头草’来暗示李安萍,表态说自己只要能把人带走就算跟对面交了差,往后不会再来插手。

    只要春妮儿她们几个暂时留在承德,那李安萍就会想当然的认为是王管事他们的突然离去才导致对面那个‘鸨母’心生怯意,不敢堂而皇之得收留春妮几个,只能找地方将这几个姑娘暂时先养起来,等风声过去一点再说。

    须知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李安萍她平日里还得打点起精神操持迭经风波的莺歌馆生意,没有那么多精力和对方过多纠缠。

    对面既然按兵不动,那自己也不敢就这样和对面直接撕破脸皮,干脆还是给这几个姑娘脱籍,彻底绝了对方的念头。

番外 不是爱风尘,总被前缘误

    最近在书中写到壶中老鬼刘兆璘为了撮合徐少游与春妮两个,而绞尽脑汁得为雁翠儿(春妮)赎身脱籍。

    最后老鬼不惜以投靠入伙的方式邀请杨从循他们出手搭救。

    当然了,杨从循他们最后采用的法子……比较极端,也比较有技术含量,总之就是一般人不太能弄成功的办法。

    于是乎,有一个长着老虎脑袋的好事者言于咱:“现在网上不都流行那个什么穿越么?

    要是有谁穿越了,然后看中一个瓦子里的姑娘,想给人家赎身脱籍,你有没有比较好操作且花钱不多的方法啊?

    你干脆就在番外里写写这个吧,兴许能给小说拉点推荐票啥的。”

    你说这人都穿越了,不赶紧想着造反争霸。

    反而一天到晚得混在秦楼楚馆之中,这不丢穿越者的脸么?

    ……什么?

    你们真给推荐票?要是写得好,还能有月票?

    咳,那个……来人啊,笔墨伺候。

    不贫了,说正经的。

    想要用最轻省的法子帮一个姑娘赎身脱籍,你首先得知道你穿越去的是哪个朝代。

    这才好对症下药,找到最省钱省力的法子。

    说起这秦楼楚馆,在上古时代是不存在的,直到先秦时代才首次出现。

    其始作俑者便是齐国第一贤相管仲。

    据《战国策·东周策》记载:“(仲)使齐桓公作宫中七市,设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佐军国”。

    从那之后,所有秦楼楚馆的从业者都拜这位管相公为祖师爷。

    鸨母求其庇佑发财,姑娘们则求其保佑能早些脱离火坑。

    在这一时期,从业者属自由职业,‘女闾’来去全凭自愿。

    据《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夫赵女郑姬,设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

    前面都是废话,核心就是最后四个字‘奔富厚也’(奔钱儿来的)!

    等时代进入动荡不安的东周战国时,事情开始有一些变化了,这一时期出现一些非自愿的从业者。

    比如在战国时期,如何‘攻灭一国’的技术指标,主要有‘陷国都,俘名王,焚宫室,毁宗庙,收版籍,献礼乐’等等。

    用现代话翻译一下:咱要是有朝一日能把东边那个‘脚盆鸡’给办了。

    这领头的鬼子要抓,拜鬼的脏庙要烧,而那些先前一直住在硬盘里的女神们,这时就可以全都登记造册,择其颜色上佳者带回来。

    按照功劳大小,大家你一个我两个得分一分了。

    行吧,不管这时的从业者到底是自愿还是非自愿。

    从春秋战国开始直到两汉结束,这一时期的解决方法都比较简单粗暴。

    一切全部明码标价,只要给足钱,人就是你的,也没有后来赎身脱籍那些破事儿。

    总之一句话,有钱就行!

    此外,这一阶段对穿越者也比较友好。

    只要能以唇舌打动一国君主,那赚钱发财封侯拜相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譬如苏秦等辈,可身佩六国相印,一时风光无两,堪称‘嘴炮王者键盘侠’的年代。

    还不知道该怎么操作的,咱建议你参考一下黄易老先生的《寻秦记》,比对着男主项少龙的人生轨迹,按部就班得来。

    说到这里,项兄他最后到底娶了几个绝色美女来着?记不太清了,至少五个以上!

    等时间进入放荡不羁的魏晋南北朝,事情就开始变得有点恶心了。

    比如魏国的建立者曹操,他就老喜欢惦记别人老婆,靠一句‘汝妻子我养之’,横行长江以北,令人闻之色变。

    以至于继承魏国而建立的晋朝,打头几个皇帝基本都喜欢这调调儿。

    就以晋武帝司马炎来说,在他爹司马昭时,西蜀后帝刘禅就投降了。

    这使得使一大批颜色上佳的四川妹子(原刘禅的嫔妃女官)进入司马氏的后宫。

    等到司马炎消灭东吴,三家归晋,吴主孙皓投降,这孙皓后宫的五千江南佳丽也被司马炎收入后宫。

    于是乎,中国历史上有明确记载可查的最大型后宫诞生了。

    囊括南北佳丽近万名……就算司马炎他一天换一个,那也得排整整二十七年!

    如此之大的后宫团队,就连一向嗜好女色的司马炎也挑花了眼。

    所以他干脆就不挑了,天天乘一辆羊车在鳞次栉比的后宫里闲逛。

    这羊车停在谁门前,他就在谁房中过夜。

    ‘盐汁撒地,竹枝插户’,说得就是当时后宫女孩们争相吸引羊车的情景。

    上边有这位司马炎带头,底下的各级公卿显贵与地方上世家大族都开始疯狂抢夺民间绝色女子,充当家妓享乐。

    然而以西晋当时的财政实力,根本养不起这么大的后宫。

    再加上后来继承司马炎之位的惠帝司马衷性格懦弱,皇后贾南风既丑陋又善妒,就把后宫女人们全都赶出宫去了。

    说起这个贾南风,晋书上说她‘身材短小,面色乌青,下唇包上,鼻孔向天,眉间墨记’,简直不像是人类的面容。

    这到底是不是史官的丑化不得而知,但这个贾南风的智力一定堪忧。

    据说贾南风仗着娘家的实力,在外把持朝政,在内大肆蓄养面首男宠……

    这些倒还罢了,关键是这贾南风的妒忌之火简直太强。

    这惠帝司马衷的那些妃子,哪个怀了孕,贾南风就跑去毒打哪个,非得把人家生生打流产不可。

    话说你倒是留下一个听话好控制的啊,不然等司马衷他一命呜呼了,你这个先帝皇后不就成别人砧板上的肉了么?

    正是由于贾南风的妒忌,司马衷的几个儿子都没能成功活下来。

    等司马衷驾崩,几个有意争夺天子大权的司马氏王爷掀起‘八王之乱’。

    而贾南风也在这场变乱当中被赵王司马伦用毒酒鸩杀,连带着整个贾氏一族都被杀的一个不剩……我说什么来着。

    说得有些跑题了,作为读者的你只要知道在‘八王之乱’后,西晋由盛转衰,财政收入锐减。

    不但皇帝后宫的编制被压缩到极致,就连下面那些世家公卿的家妓数量都有政策限制。

    比如南齐时,朝廷明文规定:‘士族子弟官位不至黄门侍郎(从二品)者,不得蓄养家妓’。

    而官位在黄门侍郎之上的阶层,可蓄家妓养数目也按等级有明确限制。

    这项政策直接导致中下级士族们的家妓群体瓦解。

    然而等待这些苦命女孩的命运并非寻个好人家嫁了,而是被登入乐籍,由朝廷派官员统一管理,开始承担花捐杂税的重任。

    顺便说一句,南梁《万山见采桑人》一诗中有:“倡妾不胜愁,结束下青楼”两句。

    说得就是这种因所侍奉的官员倒台失势而大批女孩哭哭啼啼得进入官娼的场景。

    从此,‘青楼’这个风月场所的专用名词就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多说一句题外话,这段时期的显贵豪族普遍不拿家妓当人看。

    比如那个和王恺斗富的石崇,它就干了一件很缺德的事情。

    为了逼着前来家里做客的王导王敦兄弟喝酒,石崇安排自己的家妓给俩兄弟端酒,人家不喝就杀这端酒女孩。

    第一杯酒没喝的王导一看石崇真的将方才给自己端酒的女孩杀了,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第二杯酒就端起来皱着眉头喝了。

    可他堂弟王敦一直不以为意,一连端上三杯酒都一滴不碰。

    末了还对劝自己饮酒的王导来上一句:“它(石崇)杀自家人,与我何干?”

    (王导王敦出身实力江南第一的王氏家族,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士族,‘旧时王谢堂前燕’说的就是他家。

    这哥俩因为好修丹鼎,所以不喝酒)

    真要摊上像石崇这样残忍无情的主人,可能还是进官娼更好一些。

    好,以上是这一阶段的背景介绍。

    在这一阶段,想替一个女孩赎身脱籍,有‘文武’两条路可供君选择。

    这‘文’路易操作见效快,但缺点是要趋炎附势地跪舔那些掌权的豪族,多半不受自命狂霸酷拽炫的穿越者待见。

    那么‘文’路是什么呢?

    思维敏捷的同学一定能想到,那就是给那些纵情酒色的达官贵人调制红丸等各种促兴剂。

    如果能在穿越前获得相应知识积累,想一剂而红,简直不要太轻松。

    届时想给谁赎身脱籍,那就是几副药的事情。

    甚至可能将对方拍得好了,人家大手一挥,直接就送你两三个!

    就比如那个逮谁就跟谁夸富的石崇,如果王敦肯以喝酒为交换条件救下那个给自己端酒的女孩,估计石崇连个嗝都不打,就挥手放人了。

    既然说到盛行服用丹药的那魏晋南北朝,像‘五石散’这种级别的大杀器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根据后人考证,‘五石散’主要是将石钟乳,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紫石英等五种矿物放在乳砵石钵中,再用礜石制作的药杵慢慢碾磨而成的混合粉末。

    这礜石,其实是硫砷矿石。

    而‘五石散’的核心原理,就是利用上述混合矿物在研磨时发生放热还原反应,将礜石中处于化合价态的砷,还原成单质砷。

    待服下含有少量单质砷的‘五石散’后,人体就会出现慢性砷中毒反应,具体表现为皮下毛细血管扩张,神经兴奋,男女**亢进等等。

    反应原理虽然简单,但‘五石散’却一点都不好配制。

    一旦在研磨石粉的时候,没控制好研磨速度,使还原出来的单质砷再度受热氧化,那就会变成五氧化二砷。

    这玩意儿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头,叫做砒霜!

    这就是为啥那些常嗑‘五石散’的魏晋名士,全都一个赛一个得短命。

    一包砒霜服下去,以当时的医疗水平,想救都没法子,登时就得升天。

    与动不动就要命的‘五石散’相比,现代那些补肾养身方子,简直就是碾压级别的仙药。

    再不济,你也该从电视广告中听过‘六味地黄丸’的鼎鼎大名。

    一盒八丸连补带养够吃四天才16块5,上哪儿找这么经济实惠的药去?

    说完文道,再说武途。

    与‘文’路相比,‘武’路的难度大见效慢,需要穿越者捏着一双拳头生生砸出一片天地来。

    但这样做的好处也很明显,‘武’路一旦成功,那就尽展男儿抱负,一时风光无限。

    颇为有意思的是,因为南北朝时期,那些世家豪族的生活普遍腐化。

    这导致在王朝立鼎之后,这正规军队的战斗力会迅速衰退,不出三十年就变得不堪一击。

    穿越者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往往能铸造出属于自己的军事神话。

    比如南梁的少年将军陈庆之,就曾率领七千府兵北渡长江直取洛阳。

    陈庆之他一路经四十七仗,下三十二城,共击破十五万北魏军队,留下‘千军万马避白袍’的传说(陈庆之好穿白袍)。

    有意思的是,陈庆之他是最符合世人心目中‘羽扇纶巾’的儒将形象。

    据史书记载,陈庆之身体文弱,既不能拉弓也不善骑马。

    如果这点是真的,那对想走‘武’路的穿越者真是一大利好消息,最起码不用刻苦锻炼身体了。

    一转眼就进入隋唐宋时代。

    这一时期,杨广(隋炀帝)置十二教坊于洛阳,而李三郎(李隆基)设梨园于禁中。

    在此影响下,前后沿袭上千年的官妓制度逐渐成形。

    不过在这一阶段,官妓属于‘公务员’,主要负责接待上下各级官员,每月都有‘官给衣粮’待遇(吃公家饭)。

    等其年岁稍长,就会主动放出成为鸨母手下的民妓。

    不论是官妓还是民妓,与后世苦命女子相比,此时教坊女孩们还都有一定的自由。

    不但可以拿钱从鸨母那里赎了自己的身子,想要脱籍许配良家也不算太难,只要能把之后几年欠官府的花捐交上就准予脱籍。

    比如《渑水燕谈录》中记载:“苏子瞻(苏轼)通判钱唐,尝权领郡事。

    新太守将至,营妓陈状,以年老,乞出籍从良。

    公即判曰:五日京兆,判状不难,九尾野狐,从良任便。”

    (不用正职领导批准,官妓脱籍这种小事苏代市长就可以批。)

    在这一时期,教坊女子自己赎身脱籍的例子比比皆是,尤其是在作风格外开放的唐代。

    比如女诗人鱼玄机,她就出身教坊,后脱籍嫁给李亿为妾。

    在和正房夫人大吵一架之后,鱼玄机愤而出家当了女道士。

    然而鱼玄机这个道士却没修过一天道,而是成天和各路书生才子诗歌互答。

    能用诗作中其心意者,可邀为入幕之宾;不中者就……给老娘赶紧滚蛋!

    顺嘴一提,此时还有一位与鱼玄机齐名的女诗人薛涛,其处事做派也和鱼玄机相似。

    时人常以自己的诗作能得到薛涛点评修改为荣。

    故薛涛又被称为“薛校书”,连带着日后的风尘女子们也多了一个“女校书”的雅号。

    在这一时期,赎身脱籍都是次要的,关键得是如何博取人家女孩子的心。

    真打动了女孩子,人和票子都是你的……这些属于恋爱攻略的范畴,就容咱偷个懒吧。

    反正现代穿越者多半都应该会哄女孩子,你当那些韩剧言情剧都是白看的?

    再不济,推荐几部言情小说给你们,排名不分先后,《漓梦之殇》、《潇潇雨落泽倾心》、《午夜十三时》等等。

    再接下来的蒙元是个无良的朝代。

    因为朝廷规定全国风尘女子的户籍都要报教坊司备案作为收取“花捐”的依据,而后再统一官卖给民间老鸨。

    不但取消教坊女子‘官给衣粮’待遇,还要扑在这些弱女子身上狠咬一口,简直岂有此理!

    (唐宋时期,官妓到年龄转民时不收取官卖钱,再加上之前给予的‘官给衣粮’。

    女孩们只要有储蓄从良的心,在老鸨手下干不几年就可以凑够给自己赎身脱籍的钱。

    而无良元朝不但不给‘官给衣粮’,反而让这些女孩一开始就欠老鸨一大笔赎身钱。)

    然而更加缺德的是,元朝当时还有“当番承应”制度。

    即风尘女在忍受鸨母欺压盘剥的同时,还要被当局统治者当成招待外宾的‘免费礼物’。

    据《马可·波罗游记》载:“每当负有关系大汗利益使命的外国专使来到京都,照例由皇家招待。

    为了盛情款待外客,(皇家)特别命令总管给使节团的每人每夜送去一个高等青楼女。

    而女孩们也把这种差役看成是自己对皇帝应尽的义务,所以不收取任何报酬。”

    这tm都什么玩意儿啊!!

    老马你哪只眼看见那些女孩乐意来着?

    但在这个畸形的时代却也催生出畸形的解决手段。

    在这一时期,会说胡语能给前往元大都贸易的波斯商队当二鬼子翻译官的。

    就可以混在商队里享受“当番承应”制度,趁机强行霸占那些无力反抗的弱女子。

    所以,穿越前买本古波斯语的教材看看?

    不过这些穿越者也得小心注意下穿越过去的具体年代。

    须知‘胡虏无百年之运’,元朝前后只持续了九十年就全员滚蛋了。

    这要是被当成蒙元旧臣落在明太祖手里,那可够你喝一壶的。

    据《三风十愆记》载;明灭元,凡前朝贵戚勋臣子孙流寓中国者,(明太祖)即令所在编入户籍。

    其在京省,谓之“乐户”,在州邑,谓之“丐户”,世代不许脱籍,以示惩也。

    随着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间又到了明清时期。

    真可谓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除了“当番承应”制度,明清两朝几乎把元朝所有压迫剥削风尘女子的制度都给继承了下来。

    但这还不算完。

    由于明太祖朱元璋出身贫寒一生节俭的缘故,他居然别出心裁得规定。

    全国的教坊乐户女子要按人头定期缴纳一笔额外的脂粉钱,用于给后宫的娘娘妃子公主们,采买胭脂首饰。

    拿人家女孩的卖身钱给自己女人买胭脂,算你老朱够狠!

    这样一来,可就在那些女孩落入火坑的女孩身上又重重踩了一脚。

    要知道,唐宋时期的花捐多数时候只是个名目,官老爷们其实并不指着拿这笔钱去做什么事情。

    而朝廷在做度支预算时,也从来不考虑花捐的收益。

    属于‘只要能够负担当地‘官给衣粮’支出,就有它没它都行的一笔钱。

    因此女孩想脱籍从良的时候,随便给点钱意思意思就行。

    甚至只要你有什么能打动上官的特殊才能,那连这点银子都不必给。

    比如上文所说那个告老出籍的女孩,就是以文采(陈状)打动了苏学士,一文不花就脱籍了。

    现在可真要了亲命。

    朱元璋他本人还算不贪恋女色,这摊派下来的脂粉钱也算凑合。

    可从永乐皇帝开始,明朝皇帝们的后宫是一个赛一个的大,这压下来的脂粉钱也越来越多。

    虽然明代风尘女子的处境要比唐宋时期恶劣许多,但由于此时‘花钱’这种残酷剥削的手段还没有被鸨母们开发出来。

    因此想要给一个女孩赎身脱籍,终归还是有些办法可想,大不了和女孩两人一起想办法攒钱。

    这想要来钱儿,穿越者最快的途径还是贩卖红丸丹药。

    这种事情在明代都发展成产业了……每当夜色降临,在画舫岸旁的灯烛摇曳处,总有‘东南西北四门大官人’开得生熟药铺,专卖各式红丸丹药,为那些渔色之徒昼夜服务。

    对了,说起明代,那就得说说那出耳熟能详的《杜十娘》。

    这书袋咱就不吊了,不知道的上网一搜就有。

    关键就想说一点:那杜十娘已蒙李甲赎身,这妆匣中又有价值不下万金的珠玉宝石,那为啥十娘她不把李甲这负心白眼的混账玩意儿一脚踢开,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得生活呢?

    这就是因为之前那李甲并没有多余金银贿赂去老鸨给十娘她脱籍!

    (杜十娘:“这件从良美事是妈妈你亲口定下的,如果妈妈要反悔,郎君拿上银子就走,儿即刻上吊自尽,届时妈妈可就人财两空!”

    那虔婆思虑半晌,终于一咬牙道:“既如此,那你们公母俩立刻就走,任何衣衫头面首饰都是休想!”

    说完,就将十娘与李家两个赶出屋外,又讨来锁头将房门锁上。)

    那老鸨一没给杜十娘卖身契,更没去衙门替杜十娘脱籍,使得杜十娘她仍是一个没有民籍的黑户。

    一个连亲生子女都不敢相认,就怕再被官府套上乐籍的黑户!!

    所以十娘她才在投江前大哭道:“妾身就盼能用对你的一片真心感动公公,届时能在你家里给十娘留一个可避风雨的房间。”

    (……怜妾至诚,收佐中馈……‘佐中馈’就是当一个通房丫头的意思。)

    离开李甲,十娘她一定会受尽世人的百般欺负凌辱……就算不为姿色,这妆匣中的珠玉宝石也会招贼人惦记。

    而十娘她作为一个没有脱离乐籍的风尘女子,连报官替自己伸冤都做不到(会被官府扣上乐户私逃的罪名,重新官卖给另外一个老鸨)。

    这天下虽大,可除了和自己有过枕席之情的李甲家,杜十娘她真的无处可去。

    然而就算想要在李家为奴为婢,终究还是被受过自己接济之恩的李甲给负了。

    可怜,可叹。

    等到清代中期花钱的出现,鸨母对手下女孩的压迫剥削上升到空前的高度,这点已经在之前的延伸阅读里写了,此处不再赘述。

    总之就是那些苦命的女孩迭经盘剥,到头儿这手中也剩不下什么钱来。

    此时要想替人赎身脱籍,那就得动一番脑筋了,咱的小说里也给指了一条道儿,忘了的再去看看就好。

    在明清之后,很快就是新中国的建立。

    从这一刻开始,所有饱受压迫的人们全都翻身做了主人,像秦楼楚馆之类的风月场所全都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哎呦,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介绍一个最最重要的女孩了。

    她叫严蕊,是宋代台州太守唐仲友所管辖的一个营妓。

    据说当时台州太守唐仲友很倾慕严蕊的才华,经常请严蕊至酒宴上歌咏新词。

    而这个唐仲友所领导的永康学派极其反对由朱熹所推行的理学,多次在朝堂上公然驳斥,因此被朱熹怀恨在心。

    这个研究发展理学的朱熹貌似是个‘正人君子’,实则人品相当恶劣!

    他最后就把主意打到严蕊的身上。

    因为按照当时的法律,一州的太守可以招唤该州教坊女子唱曲歌舞侍奉酒宴,但不得留宿。

    所以朱熹就罗织罪名将严蕊下狱,并对其咄咄相逼,要她承认与唐仲友有床帏之事。

    可严蕊宁死不从道:“身为贱妓,纵与太守有私,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虽死不足诬也”。

    (既然沦落风尘,就算我真和太守睡了,那又能如何?

    然而是非黑白,是能信口胡说的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而朱熹因此恼羞成怒,多次对若女子严蕊动用酷刑。

    史书记载‘(严蕊)两月之内,一再受杖,几死’。

    最后这件事闹大了,都传到当朝皇帝的耳中。

    于是皇帝派遣当时以公正著称的岳霖(岳飞之孙)来主审此案。

    那岳霖一见到严蕊,就很佩服她的才华,于是就令她当堂陈述自辩,从此便有那一首千古传诵的‘朴算子’:

    不是爱风尘,总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身为一派开宗立学之人,不把心思放在如何精进学问上,竟因一己私利而去强迫弱女子来诬蔑对手,妄图泼人家一盆私生活的脏水……我呸!

    而那个唐仲友也是个缩头乌龟,被严蕊以性命救下却不思还情相报……身为须眉男儿,真是羞与此辈为伍!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火龙灵鼠(2)

    “所以王管事他最后才说这承德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哎呀,你们人类真做事情真麻烦,要是我胡三,那干脆就一把火……打住!咱不说这个了。

    杨兄,这几天王管事他是怎么了,头两天天天都晓行夜宿。

    而昨天和今天都是早晨日上三杆才起,下午日头刚偏西就张罗着投店。

    一天拢共才赶了不到三个时辰的路,就不能和前两天匀和一下么?”

    “这个啊,王管事跟我提了,他说这是在问路。”

    说罢,杨从循冲着小狐狸极有深意的一笑:“三弟,你可知道什么是投豆问路么?”

    “投……投豆问路?”

    “不错,三弟你可曾注意到,王管事他这几日一进客栈就和什么人接头么?”

    听杨从循这么一提,小狐狸突然想起来。

    这几日王管事一进商队投宿的客店,连随行车马都不及安顿,就急匆匆得赶到客店大堂,凑到一个占了一副座头,正就着一盘炒蚕豆独自喝闷酒的汉子面前笑吟吟地坐下。

    待与其窃窃耳语一阵后,王管事他会再度笑嘻嘻得站起来,冲那汉子毕恭毕敬得一抱拳,道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这才赶回来指挥商队众人安顿车马休息。

    “这便是投豆问路?杨兄,那些跟王管事接头的汉子都是什么来路?”

    就见杨从循他闻言之后突然将脸色一板,这才将嘴巴凑到胡三耳边,用蚊子嗡鸣一般的音量低声道。

    “听王管事讲,那些汉子都是附近山寨里的溜子派下山来的眼线,是专门负责物色合适下手目标的!”

    “王管事他主动找这个眼线接头,那咱们这几车货物岂不正是送上门去了么?!杨兄,咱们要不要……你笑什么?”

    就在小狐狸急得都背毛竖起来的时候,杨从循他却笑呵呵得抬手在蹿起的胡三头上轻轻一拍,示意他安稳坐下。

    “胡三你急什么?王管事他都已经用钱从山上溜子那里买好路了!”

    “买,买好路了?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说胡三你看东西还是不够仔细啊……你没注意到那就蚕豆喝小酒的汉子面前还有一只空盘子么?”

    杨从循告诉小狐狸,这只空盘子就是山上的溜子专门留给那些有意向自己买路商队接头用的,这便是所谓的‘投豆问路’。

    听王管事讲,这投豆问路就是抓起几粒蚕豆投到那喝酒汉子面前的空盘子里。

    至于该投几粒,就得看你这只商队有几辆车子。

    待豆投下了盘,对面那汉子就会根据盘中豆粒多寡,开出一个买路的价码。

    只要来人如数交上银子,那明日便可放心大胆得赶路,山寨里的好汉爷绝对不会出来拦路生事。

    听了杨从循的解释,小狐狸直接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转不过弯来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这走路跑商的商队居然主动和那些打谱动手抢自己的人谈价钱?

    最后还笑嘻嘻得如数给人家付银子?茶馆里说故事的都不敢这么说吧?”

    虽然涉世未深的小狐狸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但诸位您仔细品品,这里面是不是这个理儿?

    前面讲过,这商人肯出远门吃往来奔波的辛苦,所图的还不是一个利字?

    要是山下拦路的好汉们把整个商队的货物全都劫下,就算这个商人最后能够挣扎一条命回去,血本无归的他也绝对不会再拉着货物走这条路了。

    连有钱的商人们都不肯打这座山前过了,那山上的好汉今后可怎么生存下去?

    须知这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

    那些上山落草的好汉们一旦要是动了山寨附近的烧锅村坊,就再也没有人肯向这些人出售粮草或者收购他们手里那些劫来的货物。

    说不定,还有消息灵通之人要去向官府或者其它山寨透露自己山上的虚实。

    届时等着这个山寨的,将是灭顶之灾。

    此外,就是那些前去关外的贩货的商队往往还会按照各家关系远近,主动和之前打过交道的人家凑在一起拼伙。

    届时这只商队一出关就是十来辆马车二三十条汉子一起行动,那山寨又得派多少人马才能将其一网打尽呢?

    这埋伏打劫可不是简简单单得站在路中间,随便拿着几把砍刀,就能拦住人家的去路。

    凡是敢这么干的蟊贼,其下场多半是被商队那十几辆大车骏马,一拥而上得踩踏成几团肉泥。

    “听王管事讲,正是这几大因素加在一起,才催生出投豆问路这么个规矩。

    那些有能力出动上百人马前后拦路埋伏包抄的山寨,会派手下去那些常有商队投宿的烧锅客店里等候。

    一来收钱卖路,二来可当物色目标的眼线。

    只要来人能按规矩缴上足额的买路钱,那就挥手放行;这样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才是和气生财。”

    饶是小胡三已经被杨从循前面那番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然而更令其瞪眼珠子的内容其实还在后边。

    就见杨从循兴高采烈得继续卖弄那些刚从别人那里寻摸来的见识。

    “听王管事讲,这些山上的好汉爷其实很好说话,不但给够钱就放行,而且他们开出的买路价码可以还价!”

    你想啊,人家商队既然肯主动交钱买路,那他们第二天走路的时候,就肯定不能再有什么人跳出来拦商队的路。

    这商队又没和山上大队土匪照过面儿,人家怎么知道这山上的土匪不会在收下买路钱后再度乔装改扮,装成另外一股土匪出来拦路收钱呢?

    谁收了这笔买路钱,谁就得负责商队第二天路上的安全……不保太平,人家下回就不给你钱了!

    所以这买路钱绝不是你不出来拦路就可以收的。

    哎,这位客官问了:“这山上的好汉爷们又不是走路护镖的镖局,他们怎么保证商队的安全呢?

    那自然是附近地面上的大小山头被这一家山寨给吞并了,这块地面上的溜子全听这家山寨指挥,自然能在收下买路钱后保商队太平无事。”

    这正是王管事他们这几天赶路时忽紧忽慢的原因。

    这卖路的山寨有大有小,能控制的地域面积也不尽相同。

    可商队昨晚上缴的那笔买路钱就只能管一白天,一旦在路上耽搁了就只能接着再掏一天的买路钱。

    赶上有势力的大寨子,那就得起早贪黑得赶路,这样才能在一天之内离开人家的势力范围。

    要是碰上小寨子,那就不妨晃晃悠悠得慢慢走,反正一出它的势力范围还得重新买路,就没必要赶得这么急了。

    这还价么,自然是人家商队清楚面前卖路的山寨所能掌控的势力范围不够大。

    赶明儿会耽误自家小半天的功夫,这样才好往下压价不是?

    “哎呀呀,好端端一件跑商过路的事情,怎么搞得买路卖路这么麻烦?

    不管了,只要能填饱咱的肚子就行。

    杨兄,咱今天又是日上三竿才起,估摸着晚上又要早歇。

    我寻思着,既然有了闲功夫,那顺便就弄点下口的肉来打打牙祭呗?”

    然而小狐狸嘴馋讨肉这件事后来不出意外得又引出了无数的故事……至于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番外 她们都去哪儿了?细数风尘女子的出路归宿

    真没想到又能就这一话题水上一期,行吧,争取这一章能多唠点干的。

    有好事者问我,你上一回写了如何解救那些风尘女子,可也有一辈子都没被人搭救的人吧?这些人都是什么结局啊?

    你真的想知道么?

    真的么?

    你确定么?

    好吧,尽管三遍已经问过了,但我还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除了极少数被人赎身或者自赎出馆的,剩下的风尘女孩的最终结局都是贫病交迫得惨死在荒凉破败的小巷寒窑当中,得以善终的几率极其渺茫。

    举个例子,1949年11月21日,在人民政府的积极行动下,整个首都范围内两百多家大小风月场所在一夜之间全部取缔关门,共有1268名饱受摧残压迫的妇女同胞被解救出火坑。

    然而经过医生诊断,这1268名妇女同胞**有1205人患有不同程度的性病,染病几率高达95%!!

    为了挽救这些妇女同胞的生命,人民政府从本就极度紧张的财政开支里拨出一亿元专款,用于进口昂贵的盘尼西林。

    可怕么?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经过进一步的排查,1205名性病患者当中还有十几个是从来都不接客的清倌人!

    根据医生诊断,这些一直守身如玉的清倌人也会患性病的原因很可能是和患者长期共用生活设施而造成的交叉感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有传闻,同治皇帝当年就是因为游逛花街柳巷而感染恶疾,最后不治身亡。

    和掌握全国最顶级医疗资源的皇帝比起来,一个普通风尘女孩所能获得的医疗帮助实在是太过渺小。

    所以摆在所有风尘女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抢在没感染恶疾前跳出这个火坑;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得被火坑慢慢吞噬!

    好了,说点稍微轻松一些的。

    那就是风尘女跳出火坑的途径主要有以下三种:第一、得遇良人,被良人赎身脱籍;第二、虽遇良人,但恨力有不逮,只能赎身未得脱籍;第三、自家积攒储蓄,自赎脱离。

    以下各举一例。

    第一种是风尘女最好的归宿,良人肯出力帮你脱籍,那就是接纳你成为家庭正式一份子的表示。

    虽然风尘女一定当不了后宅主事的正妻,但只要知道做小伏低,说话办事都小心在意,最后得一个善终还是可以指望的。

    怕就怕这些人身在福中却不知福,比如《琵琶行》当中的琵琶女。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黑灯瞎火的与有夫之妇私会于游船之上,得亏这件事发生在风气开通的唐朝,要是赶上礼教森严的明清,那琵琶女够沉塘浸竹笼的罪过了。

    凭啥一个陌生男人大半夜得隔着船舱喊你赴宴,你就抱着琵琶过船啊?这种事要是让你家官人知道了,人家该咋想?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琵琶女的老公先抛弃她……然而事情真的如此么?

    《琵琶行》所发生的地点是今天江西省九江市外的浔阳江,这是江西省第一大水系,瞬时流量能有多少不好说,反正光凭一个弱女子怀抱琵琶得划船操舵是肯定不可能的……难道她是浪里白条的前世?

    所以在琵琶女的坐船上,有撑船摇橹的艄公舵手,提着灯笼照亮,还有拿着披风帮着遮挡夜风(枫叶荻花秋瑟瑟)的丫鬟婆子,没准还有暖手的熏炉与食盒酒壶……

    这可是私人游艇级别的待遇,那琵琶女的老公要是真不要她了,还能给她这种待遇?

    以今天眼光来看,琵琶女就是典型的‘作’。

    ‘老大嫁做商人妇’,人家老公是诚心实意得把她娶回来的,既然是嫁,那就一定有媒妁和婚书,也就是给她脱籍了(教坊女不能上婚书)。

    人家是挺想和琵琶女过一辈子,但琵琶女却咽不下这口做小伏低的气,于是一个人跑到浔阳江上夜弹琵琶,心中未尝不是埋怨‘既然大张旗鼓得娶我,却为何又将我置于别人之下受人家的窝囊气’。

    别急,还有猛料要爆!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诗中这个‘浮梁’,就是今天江西省东北部的浮梁县,以盛产茶叶著称。

    从浮梁县到九江市,地图直线距离145公里,实际通航里程只多不少,考虑到唐代的交通水平,这是不折不扣的远门,来回跑上大半个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逆水时只能靠纤夫一步一步得拉纤),可这能叫‘重利轻别离’么?

    人家不来回奔波得贩茶挣钱,拿什么养活你啊?你晚上乘坐私人游艇沿着浔阳江到处逛的时候,可曾想过要给老公省钱么?

    人人都想,‘自己家中坐,钱从天上来’,可这现实么?

    再说了,就算老公出远门了,你好意思跟人家说自己‘去来江口守空船’么?

    老公走时没赶上送行,这可能是因为人家家里的大老婆带着家里人来码头送行,不让琵琶女往跟前凑了,这点还可以理解,但为啥他回来你也没接着呢?

    这船上拉回来的是一包一包的茶叶,作为押船的商人,琵琶女的老公得亲眼盯着脚夫将茶叶包从船上小心翼翼得搬到车上,再运回自家仓库里存放。

    只要有江水溅到茶叶包上,那这包茶叶就不能入库存放,而是得摊开在日头底下彻底晒干。

    潮湿的茶叶一入库,肯定就发霉了,那还能卖么?

    装卸茶叶的过程,他老公肯定要全程紧盯,这可是最最关键的环节,决不能假手他人。

    这一船茶叶光卸就是大半天,琵琶女就是每天派一个丫鬟到码头上转一圈都不会错过她老公。

    这要是还能守空船,那多半就是根本没把老公放在心上,天天不知上哪条河上浪去了,等她玩够了想起这节来,船上的茶叶全都搬回商人家里入了库,此刻商人八成都和自家大老婆一起吃上热乎乎的接风面汤。

    这就是为啥当家大老婆多半不用去码头接船的原因:商人一定得亲自押着茶货回家来,自己在家安心等就是了。

    前往码头接船几乎是琵琶女唯一可以和老公互诉衷肠的机会……显然她还是没抓住机会。

    其实琵琶女心中的‘怨气’,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京城户口,有房有产;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每叫善才服,妆成总被秋娘妒’……年少有才,要模样有模样,要妆容有妆容;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当年追老娘那些人,花钱这叫一个敞亮!好端端的银钗,就为给老娘合曲打拍子,敲碎了;正宗西域来的葡萄酒,乡下小茶贩你见过么?人家一开就是两瓶,喝一瓶,倒一瓶!

    ‘弟走从军阿姨死,朝来暮去颜色故,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妇’……要不是我们家中途出了事,老娘我年纪又大了,我能让你这个乡下土财主接盘?

    从作者白居易‘元和十年(816)因率先上疏请急捕刺杀武元衡凶手,被贬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并于次年做《琵琶行》’这一点看出,琵琶女的弟弟从军,也就是琵琶女风头正盛的那几年,应该就是最近十来年的事情,具体时间不会早于公元800年。

    不然琵琶女嫁给浔阳茶商时的年纪也太大了,那不是娶小妾,而是娶了个妈回来(琵琶女十三岁学成出师,之后又在教坊工作个两三年(五陵年少争缠头),要是再加上十几年,那就得三十四五了)。

    大唐贞元十七年(801年),唐与吐蕃之间爆发‘维州之战’,次年正月大唐攻破维州(今四川理县东北)战役结束

    要知道安史之乱(755-763)以后,唐朝实力大损,边境防线也严重内缩,使得西线强悍的吐蕃帝国不断东进。

    公元801年,吐蕃再次向唐朝西线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相继攻陷唐朝麟州等战略要地,兵锋直逼长安。

    然而此时的唐王朝,却走出了一招化被动为主动的妙棋:命令剑南节度使韦皋率领步骑两万,兵分九路经四川杀入吐蕃境内,先后转战四个月,终围困维州城,并以围点打援战法,相继消灭吐蕃自西北赶来增援的援军……虽转战千里,终大败之。

    维州之战后,吐蕃实力大损,对唐朝的威胁大为减弱。曾经雄踞欧亚内陆的吐蕃帝国终于开始走下坡路,再无力对唐朝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为了能打赢这场决胜百年的大会战,大唐举国抽调安史之乱后所剩不多的精兵,以供剑南节度使韦皋指挥。

    如果琵琶女的弟弟真的被征召入伍,并参与了‘维州之战’,那就证明琵琶女其实出身正经军旅家庭,而且还是曾经保护代宗还都长安的名将郭子仪帐下精兵。

    在代宗还都之后,这些部队因为一路护驾有功,遂赏赐田产土地,从此世居长安。

    这时有人问了,既然琵琶女她的出身门第这么好,那干嘛还要被父母送进风月场所里卖身呢?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不好么?

    这位看官,琵琶女她出身教坊是不假,可谁说她卖身了?

    如果琵琶女真得卖过身,那就不会‘五陵年少争缠头’的事情发生了……都明码标价的事情有啥好争的?只要给鸨母交上钱,那还怕睡不上人?

    要知道,唐代的教坊主要承担职责的还是教育培养曲艺人才,副业才搞风月,所以琵琶女其实是被父母送去培训曲艺的。

    像她这样的女子虽名属教坊,但却不受鸨母控制,也不陪宿陪歇,最多只是捧着琵琶到达官贵人所举办的酒宴上献艺而已。

    所以那些五陵年少才会捧着大笔钱财蜂拥而至,想做琵琶女的入幕之宾……因为人家是不卖身的!

    其实琵琶女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是这样的:学艺成——名动教坊——由娘家人明察暗访,替琵琶女从争缠头的五陵年少当中挑选一位真正出身豪门的子弟嫁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琵琶女名动教坊的那一年,她的弟弟被征召从军了,之后又战死在维州之战中(维州之战只持续了四个月,可琵琶女的弟弟显然是一去不返了)。

    紧接着琵琶女的父母阿姨又相继病故,从此再也没有娘家人可以帮着打听那些五陵年少的身家虚实了。

    这时又有人问了,那琵琶女她自己为啥不托人打听这些五陵年少呢?实在不行就干脆挑一个顺眼得嫁了呗。

    可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说的是一个男的追女孩的时候天天都给人家送古驰爱马仕,然而等两人一结婚,女方才发现那些东西都是男方借钱买的,如今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几乎每天都有债主登门讨债,就算即刻离婚也得一同承担债务……敢问现在这种事情还少么?

    琵琶女她怎么知道那些衣着光鲜缠头丰厚的五陵年少,谁在打肿脸充胖子?

    她又如何知道受其所托去打探的那人不会信口胡言?毕竟大家非亲非故的,你托我去调查人家,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啊?

    琵琶女什么也给不了,她不是卖笑为生的青楼女子,光靠酒局献艺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到最后,琵琶女既不甘心随便嫁给五陵年少,也不甘心沦落在教坊之中卖身度日。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得拖了下来,直到命中那个浔阳茶商的出现。

    尽管琵琶女此刻心中有一百个不如意,但浔阳茶商能从浔阳往长安贩茶就足以说明其身家尚可,再错过这个村,可就真没有店了!

    除了捏着鼻子下嫁,琵琶女没有别的路好走。

    人贵有自知之明,那些只为求一夕之欢而争缠头的‘五陵年少’和愿意给你一个终身归宿的浔阳茶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爱着你的那个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那些开局幸运的玩家不见得总能坚持到游戏结束,这个在诗作中连名姓都没留下的琵琶女最终命运无从知晓,但从这个态势推测,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第二种是次一等的归宿,良人肯出力帮你赎身却不得脱籍,就那算给良人生下子女,也不能够公开相认……这点是真够惨的,但总算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去处。

    这一类女子的代表就是杜十娘,故事前文讲了,这里不再复述,单讲一下杜十娘她为啥手拥巨资还要投江自尽,何不一脚将那忘恩负义的李甲踢下船去,从此自己过活。

    答案很简单,十娘她没脱籍啊!每年都要给官府缴纳花捐的!

    ‘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穟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唐,柳宗元《捕蛇者说》)。

    那帮税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账簿上欠了朝廷捐税,他们就可以此为凭没日没夜得去那家骚扰,而杜十娘她又是一个美貌多金的女子,税吏们怕是更加要赶在晚上去催逼勒索了……这月给了,下月又来,今后还能过安稳日子么?不如抱着百宝箱寻一个痛快!

    第三种是最次一等的归宿,这些女子最后几乎都成了新一代的老鸨。

    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这些一辈子都没碰见中意郎君的女子……她们嘴巴甜会做人,能和上一任鸨母维持较为融洽的关系。

    因此被鸨母特殊照顾,不但没有过多盘剥,反而私授机宜,教其在接客后以独门药汤擦洗下身,这才侥幸逃过花柳恶疾的魔掌,最终在火坑里熬到了有钱自赎的那一天。

    然而这些女孩并无一点生活技能,在赎身之后也没有多少积蓄,离开风月场所就无处谋生。

    再加上她们和上一任老鸨的关系也算处得比较融洽,最后多半会主动留下来帮助老鸨打理花馆生意,成了下一任老鸨。

    今天的第三位女主角就是鼎鼎大名的韦爵爷之母,韦春花。

    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表示不信,但你想想韦小宝他可是一个出生在丽春院的孩子!!

    过去花馆的老鸨一般都要给新买来的妓女灌服绝子汤来彻底断送这个妓女的生育能力,这是因为过去是没有现在这些高效的避孕流产手段,一旦妓女在接客之后怀孕,那么就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无法接客来为老鸨赚钱。

    更为致命的一点就是过去人们认为女子打胎流产是一种见不得人的行为,所以碰上需要打胎的时节,人们不去药铺里找有正经医术传承的大夫,而是去找三姑六婆之中的药婆来操持。

    那药婆给的打胎药到底灵不灵,向来只有天才知道!

    因此过去有很多无辜女子在喝了药婆给的汤药之后小产死亡,这可不是说笑,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咱们回头说韦小宝的母亲韦春花,虽然一般人家很可能因为顾惜自家闺女的性命而不去找药婆来打胎。

    可妓院的老鸨显然不在此列,一旦妓女因怀孕而显怀,狠心的老鸨子是一定会去找药婆讨一付打胎药来给这个妓女灌下!

    那为什么韦春花肚子里的韦小宝没有被丽春院的老鸨子下药打掉呢?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韦春花她年轻时是丽春院的头牌摇钱树,老鸨子承担不起韦春花打胎时意外死亡的损失,因此只有硬着头皮让韦春花把韦小宝生下来!

    虽然查老没有在《鹿鼎记》里明写这个故事到底发生在哪一年,不过我们可以根据康熙皇帝这一线索来个倒推。

    据记载,康熙皇帝1654年9岁登基,1661年16岁亲政,正是在亲政这一年,康熙皇帝在韦小宝的相助下铲除鳌拜。

    在《鹿鼎记》中,查老借海大富之口提到,常去摔跤房练武的康熙皇帝比韦小宝大了三岁!那就是说韦小宝出生在1648年!

    提问,在1648年左右,扬州地区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答,1645年9月20日到29日,清军因史阁部英勇抗清而迁怒扬州百姓,进行报复性屠杀,史称‘扬州十日’!

    从1645年10月到1648年,只有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想让一个刚刚经历兵灾血火的城市恢复元气是相当困难的,更不用说这里还得扣掉韦春花怀韦小宝的十个月!

    试问丽春院的老鸨子,要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姿色上乘的粉头来当自己的头牌呢?答案是找现成的!

    要知道扬州左近水运发达,自古是两淮盐商的聚集地,因此在明清两季扬州之地有一个为了迎合当时盐商们变态审美而残酷迫害年轻女孩的行业——养瘦马!

    这养瘦马说得就是当时扬州城内有一些人贩子专门去附近贫家挑选一些身材消瘦姿色上乘的年轻女孩,在使钱将其买下后,聘请专门的曲艺师傅教授其各种吹拉弹唱的技巧。

    等到女孩长成,再把她们高价卖给那些富豪盐商们做婢女小妾,以此来牟利。

    因此韦春花她很可能是一个从遭受‘扬州十日’而破家的富家大户家中流落街头,最后不得不去娼门卖笑维生的扬州瘦马!

    正是为了保住这一个得来不易的扬州瘦马,丽春院的老鸨子不但不敢给韦春花灌服那种寒凉闭经的绝子羹,还对韦春花怀有身孕之事睁一眼闭一眼。

    正是有了韦春花的撑腰,韦小宝才能在丽春院里无法无天,在嫖客的菜肴上偷嘴,和龟奴赌博的时候耍诈,一旦被人抓了现形就躺在地上打滚撒泼……

    这哪里是一个饱受欺凌冷眼妓院小厮?分明是一个被丽春院上下具体宠坏的孩子!

    所以韦小宝他发财之后的宏愿才是开三家叫丽夏、丽秋、丽冬三家花馆来和丽春院凑一桌大四喜,可见他对养育自己长大的丽春院是相当有感情的。

    此外,韦小宝居然还敢私自把受伤逃犯茅十八藏在丽春院里……把一个浑身血淋淋的江湖豪客藏在自己工作场所里,这可不是一般的龟奴小厮能办到的事情!

    如果你还是不信,在《鹿鼎记》里明确写了,韦爵爷他在皇宫里发了大财之后,乔装前往丽春院去探望自己亲妈韦春花。

    这时,整部《鹿鼎记》都过了三分之二的篇幅,连九难与阿珂都登场了。

    可等韦小宝赶到丽春院的时候,韦春花的房间里居然还有要求陪歇的恩客……算算年纪,韦春花此时可得四十出头了!

    年逾四十还得亲自操刀上阵,你说这种归宿好还是不好?

    好了,正事说完,以下是闲话时间。

    小说中曾提到李安萍怀疑有身边人与外间勾结,私自偷了自己珍藏的钱母铸造花钱。关於这点,有好事者表示看不明白,而且觉得只要搞到一枚花钱就可以拿着去铸造花钱。

    如果对古玩交易有一些了解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中国古钱币有‘子母钱’之分,比如看起来‘一样’的乾隆通宝,一个人手里的值三千多,而另一个还不到两块。

    这是因为人家三千多的那枚是母钱,一种先铸造出方孔圆饼形状的钱板,再请巧手工匠将具体花纹一点点镂刻在钱板上的钱币。

    之后再请其他工匠拿着母钱翻砂铸模,这些用砂模浇灌铜汁大批铸造出来的就是子钱。

    受制于当时的技术水平,砂模的质量很差,不但铸造出来的子钱比母钱粗糙很多,这砂模还是一次性的……用过就废了。

    绝对不能用子钱翻砂铸模,这样铸造出来的‘子子钱’会更加粗糙,甚至可能会缺失部分花纹。

    这就和你把一张照片先上传上网再下载回来一样,由于在上传下载的过程中出现数据丢包,照片的清晰度会严重下降!

    拿到母钱,随便一个翻砂小工都可以造模铸钱,这样造假币所耗费的成本少,也不用惊动太多的人。

    而能雕刻母钱的巧手工匠就是最最稀缺的技术工种,就算京城也就十来号人有这门手艺,而小一点的城市(比如承德),压根就没处找去。

    话赶话说到这里,再顺路说个有点关系的故事。

    常看民国剧的人一定对这个场景不陌生:商人接过顾客手里的大洋,总会先放在嘴边用力吹一下,再放到耳边去听。

    为啥鉴定大洋真假的方法是先吹后听呢?大洋它会说话?

    按照一般套路,鉴定者不应该先仔细观察大洋上面的锈色与花纹雕工么?

    根据现代技术检测结果,一般民国大洋的含银量在83%-89%(需要加一点铜来保持银币的硬度),如此高纯度的银币可以简单视为同一材质。

    因此在气流快速通过其表面时会引发整块金属的共振……铸币白银的纯度越高,这共振效果就越强,而鉴定者就是根据银币共振时产生的独有嗡鸣声来快速鉴定真假。

    而假大洋则是因为铸币时使用的金属中的白银,被人用密度相差不大的铅换掉了!在造假者精妙的计算控制下,真假大洋无论是外形图案,还是重量体积都几乎一样,靠肉眼很难区分真假,就只能靠嘴来吹了。

    至于市面上为啥会出现这么多假大洋……这些假大洋根本就是北洋政府自己造的假币,专门用来弥补财政亏空,给政府雇员发工资的。

    (工资不全是假币,但可能真七假三,至于花不花得出去,要看个人本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火龙灵鼠(3)

    上回书说到小狐狸在乘车赶路之时向杨从循建议。

    “看样子今晚商队又得早歇,既有这等闲工夫,就不妨劳动客店主人给炖上一锅香喷喷的鸡汤。

    什么山蘑干菌之类可以增味的山货都给放进去,届时也好连汤带水美美得吃几口过瘾。

    这几日赶路辛苦,早晚都只能啃些硬饼肉干,嘴里真是淡出鸟来。”

    听了胡三的建议,杨从循手托下巴仔细想了想,便笑着点头。

    “也罢,前几日你我起早贪黑得赶路,着实吃了些辛苦,今日便由杨某做了这东主便是。

    正好趁着店主人给炖鸡的空档,咱们在要上几桶热汤,就着澡盆洗他个澡,好生松快松快。”

    说到这里,杨从循扭头不怀好意得看向正骨碌骨碌转着眼珠的胡三。

    “今次你胡三可莫要再推三阻四,咱这货车上就带有贩售的合香胰子,正好与杨某一块儿下澡盆洗了,洗尘的同时顺道也去去胡三你身上的狐骚气!”

    说罢,杨从循又嘿嘿贱笑地加了一句:“待会儿杨某自会嘱咐那店主人将炖熟的肥鸡送入你我下榻的客房。

    休要多言,今晚这热水澡你胡三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

    你若不洗,天知道等杨某洗完,那锅炖鸡还能剩下几根鸡骨头!”

    许是小狐狸和杨从循有关洗澡与否的争执之声略大了些,就连坐在前面车辕上赶车的王管事也转身一撩帘子凑趣道。

    “依咱看,胡大仙您不妨就从了杨东主的美意。

    须知杨东主他也是下了血本呢!不瞒二位,咱今晚要投宿的下处名唤许家窝棚。

    这开宿店兼营烧锅的许大头甚是小气,恨不得把眼前每一根稻桔干草都塞进他家烧锅蒸酒的炉灶里。

    平素俺们去住店,连饶壶热茶都要几次三番得去说,恨不得磨破嘴皮。

    依咱看,杨东主今晚这热水外加炖鸡,怕不得让许大头他讹去二十两雪花银子。”

    听王管事讲,这许家窝棚镇原本没有名字,只是一片由无处安身的流民搭建的临时栖身窝棚群。

    到了乾隆年间,关内一户姓许的大户在率领族中子弟与邻村因争抢水源而群起殴斗时,不慎失手打死了人。

    为了不吃人命官司,这许大户带着全族子弟乘车星夜逃出山海关,一路迭经辗转,最后定居在这片临时窝棚。

    自此,这片原本无名无姓的临时窝棚才得名许家窝棚。

    这许家客居异地,为了能在严酷的关外挣扎求活,举族上下真可谓抱团一心,很快垄断了附近地面上烧锅蒸酒的买卖。

    要知道,这关外寒冬漫长难捱,因此能取暖活血的高度烧酒一直是大小商队争相抢购的紧俏商品。

    谁家手里有蒸馏烧酒的烧锅,那就绝对不愁没有买卖。

    就这样,许氏一族慢慢得将昔日荒凉不毛的无名窝棚,经营成一处远近闻名的关外小镇。

    在垄断烧酒行业的同时,捎带手也把宿店一行给占了。

    其实,除了盛京白龙这样的大城,剩下的关外小镇基本都是这种酒宿一体的经营模式。

    谁家能垄断烧酒行,自然就不愁没有前来交易烧酒的商队。

    既然买了你家的酒,就不妨顺道在你家歇宿,反正去别家还是一样得掏钱,索性做熟人买卖也罢。

    甚至连盘踞在附近山上的土匪山贼们都默认这些大烧锅的经营者就是一镇的实权统治者。

    那些负责向商队买路的眼线也只派在这家人开的宿店之中……反正别家即便能开得起宿店,一准也没有这家的客人多。

    那些主动去烧锅主人所开设的宿店投宿的商队,大多都是晓得规矩路数的老客商。

    他们走到客店大堂之中,拿眼一望便知谁是鬻豆卖路之人,投豆买路翌日放行自不在话下。

    而那些没有给山寨上供的愣头青们自然就是好汉爷们的目标,届时在路上撞见了,只管下手抢你没商量。

    闲言且住。

    尽管杨从循他从王管事嘴里得知自己今晚多半要狠出一点血,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丁是丁卯是卯,吐出去的口水岂有再舔回来的道理?

    既然这开宿店的许大头平素为人小气,越是碰上肯使大钱的阔绰主儿,就越会用心殷勤伺候。

    既如此,那就不妨连王管事他们那份鸡汤也一并炖上。

    反正这关外人家的铁锅甚大,两三只是一锅,七八只也是一锅,合起来炖没准儿还省柴火。

    不出意外,杨从循他们一行在许家宿店的东主许大头那里受到了最顶格的欢迎。

    那许大头直接笑得是见牙不见眼,一张大嘴几乎都咧到耳朵根,一口一个‘绝对包您满意’,还拍着胸脯冲杨从循谄媚。

    “瞧这位杨爷,真会和小的说笑话。不就几汤桶热水罢了,什么钱不钱的,您只管在房里歇着。

    等水烧得了,小人就安排伙计连带澡盆一起给您搬到房里去。

    总之,一切都在小人身上。”

    这一来,许家窝棚镇子里养的鸡可算是倒了大霉。

    一口气要十二只肥鸡不说,还一只鸡给十只的钱,这种冤大头不宰他宰谁?

    留下几只天天抱窝孵蛋的鸡母儿和一只做种的鸡公,剩下的甭管公母大小,全给他下到锅里炖了!

    足可谓血溅满门。

    姑且将杨从循是如何连哄带逼得赶小狐狸进盆洗澡一节略过不提。

    单说这两位就着一澡盆苏店伙计精心调好温度的热水,搓尽身上累日赶路积攒下的老泥厚皴,当真是全身通泰,说不出得受用。

    洗完澡更显得饥肠辘辘的小狐狸连身上的湿毛都不及彻底擦干,就一个筋斗窜到客房的圆桌之上,满心窃喜得揭开桌上那个反扣着的松木食盒。

    之后,小狐狸猛然一呆:“这盒子底下怎么是空的?三爷我那喷喷香的炖鸡呢?

    是哪个不开眼的偷走了老子的鸡?竟然还连汤带碗得端,诚心连口汤水都不给三爷我剩?!

    好小子,切莫让三爷再撞见你,不然三爷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第一百九十九章 火龙灵鼠(4)

    上回书说到小狐狸胡三在杨从循的规劝下,死说歹说总算是下到热澡盆里滚了两滚。

    然而当胡乱洗完澡的小狐狸迫不及待地翻开桌上那个客店伙计送来的食盒时,却惊愕得发现食盒之下盖着的鸡汤盆……没了!

    得亏小狐狸在下水洗澡之前已经偷偷溜到客店伙房里,躲在房梁之上,亲眼看着伙计大厨将一只又一只洗剥干净的白条鸡丢进热气腾腾的汤锅,否则他多半要疑心是那小气吝啬的许大头食言而肥,光拿银子不办事了。

    听小狐狸讲,这鸡汤炖得在汤水之上飘起了一层清清亮亮且喷香扑鼻的清油,真是活脱脱一锅肥汁,甭提多诱人了。

    这鸡都已经杀好下锅炖上了,而那个大摇大摆得走进一号上房(头等房,里外两间屋),还颐指气使得索要澡盆热汤的杨从循明显是那个待会儿要请客会东的‘大头’,干嘛单独漏下他的鸡汤啊?

    再说这种送上门来让你可劲儿宰的冤大头一年都不见得能碰见两回,怠慢了不合适。

    显然,这炖鸡客店伙计是给殷勤得送进房里了,但却有不请自来之客趁着杨从循在里屋使劲儿往澡盆子里摁胡三的乱乎劲儿,悄悄溜进外间屋,将食盒之下的鸡汤盆子……整个端走了。

    诸位看官,您觉得以胡三他的脾性,肯轻易放过这偷鸡汤的贼么?

    只见胡三他人立而起,将双爪缩在胸前,竖起鼻子在空中细细得抽了抽:“鸡汤的味道好浓,那点子肯定没有走远。”

    说罢小狐狸纵身一跃,跳到纸糊窗栅之前,伸爪推开窗扇,将头探到窗外浓浓的夜色之中:“嗅……咦,这贼端着汤盆,居然还敢走房顶屋檐?”

    就见小狐狸低头略一沉吟,最后居然‘呵呵’得笑了起来:“这贼人做偷行窃的方式倒很对三爷我的脾胃,瞧这飞檐走壁的身手也像是有几把刷子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缘分结识一二。”

    说到这里,小狐狸扭头冲着摩拳擦掌的杨从循狡黠一笑:“杨兄,今儿这炖**成是没得吃了,但不知哥哥你可有这雅兴随兄弟我外出踏夜赏月一番?”

    说完,小狐狸也不待杨从循答话,先是缩头弓腰,接着就身形一长,从洞开的窗户间跃了出去。

    眼见小狐狸正说着闲话,突然就自顾自得行动起来,杨从循不禁抚掌大笑道:“兄弟你真是好急的脾气……也罢,就让杨某跟着一道去会一会这位不速之客。”,说罢便纵身穿窗,跟在小狐狸身后,飞檐走壁去了。

    话说那一晚,杨从循跟在小狐狸身后,在许家窝棚镇那些低矮的屋顶上纵身来去,几个起落之后,便离开房舍密集的镇中心,来到一处荒僻破败的土地庙旁。

    就在这时,一直在前面甩着大红毛尾巴带路的小狐狸突然回身一扯身后杨从循的袖子,接着就伸出另一只爪子冲着土地庙门口一指。

    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跟着小狐狸一道屏气凝神得潜身藏在道旁一株枝干虬曲的老松树下,而后顺着小狐狸伸出的爪子往远处定睛一看……只见一队约莫十来只、个个足有七八寸长的大耗子,或人立起来用前爪并头颅顶着一个个装着散碎鸡鸭鱼肉的盘子,或是用嘴紧紧得衔着一个油壶、歪着脑袋侧身在地上轻轻拖动。

    然而最令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当属这列诡异鼠队前排打头的那几只耗子:有三只身形最为硕大的耗子像拉货马匹一般,肩膀两两相靠的趴在地上,在他们背脊之上驮着的则是一个还冒着微微热气大花瓷碗;此外还有一只灰毛耗子寸步不离得守在一侧,行不几步便直起身子,用一双前爪扶一把那只驮在鼠背上颤颤巍巍的大号汤碗……

    见此情形,小狐狸与杨从循的目光顿时一凝:这栖身在破庙之中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有驱使群鼠替其为盗的本领?

    待到这行搬物鼠队全部进入土地庙之后,杨从循与小狐狸两个蹑足潜行,悄悄摸到那间小庙之外,将耳朵贴在那两扇破烂不堪的庙门之上。

    这时就听那小庙之中传出一个细细微微,犹如正捏着嗓子说话的老者声音:“大太保,你们这是?嗨,先前我不是嘱咐你们随便弄点吃食,够咱们对付着糊口就行;怎么弄回来这么许多东西?这要是让主人觉察出来,该如何是好?”

    只听小庙内传来一阵颇为嘈杂的‘吱吱啾啾’,就像是盗物群鼠纷纷开腔应答先前那个出言责备的细声老者。

    过了好一会儿,这阵嘈杂的‘吱啾’之声才渐渐停歇,这时就听那个细声老者再度开腔道:“大太保,你们是说这镇上开宿店的许大头在日头西垂之后就开始起灶架锅,还一连洗剥宰杀了十几只上好的肥鸡,以此开了几桌好的宴席?而这些吃食是你们等到夜色降临之后,才去伙房客店等处捡回来的那些旁人吃剩下的残羹?这……”

    只听那庙内老者略一沉吟,就颇为疑惑得开口道:“却是作怪,那许大头可是远近闻名的小气鬼,如今反倒在镇上一口气杀了这许多鸡,这是要给什么人办百鸡宴么?还有这碗鸡汤……”

    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噜的肠鸣之声突兀得从庙门之外响起,那老者闻声登时就“嘿嘿”得笑了起来:“我就说老大你们将事情办得差了,就算这些盘碟之中盛放的是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也不像是有人享用过的样子……眼下却不是人家饥肠辘辘的汤主人循着汤味追过来了?”

    说到这里,那细声老者陡然将嗓音拔高两个调门:“外面夜风甚寒,汤主人何妨进庙来向火一叙?……阿大,阿二,你等还不速去寻个燃着的火烛将火堆生起来?”

    见自家行藏竟然被那驭鼠老者窥破(画外谜之音:明明是你胡三没有管住自己的肚子!),胡三他眼珠骨碌碌一转,接着便附在杨从循耳边轻声道:“杨兄依我看,待会儿不妨见机(鸡)行事!”

    说罢,小狐狸扭头冲着庙门内咧嘴大笑道:“好个窃汤之徒,恁地和人自来熟……也罢,你三爷爷我进来了!”

第二百章 火龙灵鼠(5)

    书接上文,话说那杨从循和小狐狸循着鸡汤的味道一路追踪到一间有不少大个老鼠活动的荒败土地庙。

    闻听庙内那个驱使群鼠为盗的细声老者开腔邀请自己进去,小狐狸两只眼珠骨碌碌一转,便大摇大摆得领着杨从循,推开破败不堪的木质庙门:“好个自来熟的窃汤之徒,这主人都追讨上门了,还想着攀关系,真当胡三爷收拾不得你们么?”

    见胡三自说自话得便推门闯进庙去,杨从循担心小狐狸再吃了别人的亏,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好在这间破庙不大,再加上此刻月已上树梢,在几束斜射入小庙的月辉帮助下,杨从循没费多少功夫便将小庙之中的情形窥得大半。

    只见一尊三尺来高的无头坐像静静得立在正中神龛之上,之前是一张朱漆斑驳的供桌,其上横七竖八得倒着几个神主牌位;牌位之间还撒着几堆大小不一的香灰,而那插香供奉的香炉却全然不见踪影,想是已经被什么人派上了用场。

    除此之外,那土地庙里就没有其它多余的什物,使得神案前那一堆汤碗盘碟尤为扎眼。

    然而就在这堆汤碗盘碟后方那块月光照不进的阴暗之处,静静得伫立着一个一尺来高小半尺宽的黑影。

    就在杨丛循抬手揉眼准备仔细观瞧之时,供桌靠里那侧突然有豆粒大小的火团一亮,接着便有一只长可近尺的硕鼠用嘴横叼着一截火苗剥啄跳跃的蜡烛头,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细细的老者嗓音再度响了起来:“阿大,且快些将火堆点起,虽说你我都能于暗中视物,纵使再暗亦能来去自如,然令佳客也与我等一同于阴暗之处坐地,终究不是礼数。”

    那细细的嗓音才刚刚落下,就听见小狐狸饶有兴趣得发问道:“咦,你这个大老鼠竟然还会说人话?”

    这时昏暗的土地庙中陡然一亮,却是那只名唤‘阿大’的硕鼠用烛头将供桌前一堆干草树枝引燃。

    借着火光,杨从循愕然得发现,先前静立案桌阴影之内的黑影竟然是一只一尺多长,像人一样用一双后足直立而站,还用一只前爪轻轻得捻着尖嘴之上的长胡须……居然还饶有趣味得打量自己与胡三?!

    那人立硕鼠又轻轻捻了几下胡须,便冲着杨从循两人微微一呲牙,顿时先前那老者嗓音又响了起来:“原来却是胡大仙和他的马家弟子到了?这回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幸好老夫及早拦住阿大他们,没让他们动这碗喷香扑鼻的鸡汤,不然这梁子可就结大发了。万一事情要是闹到胡三太爷那里,可就不好交代了。”

    那硕鼠本意是想和小狐狸拉关系套近乎,为此连关外狐仙共祖胡三太爷的名讳都搬出来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记马屁可是拍到了马腿上:就见小狐狸极不耐烦得拨弄了一下脑袋:“你三爷我行走江湖之时,向来只报胡三爷的名讳,这胡三太爷又是哪个?莫不是有人想讨三爷我的便宜?”

    前文讲了,这胡三太爷是那个从李成梁手下救过努尔哈赤一命,因而被亲口敕封的一个狐仙。

    然而关外狐仙家的信仰由来已久,早在唐朝中期,世居东北的黑水靺鞨一只后裔就以狐仙为图腾;真要从那论起来,关外这旮沓比胡三太爷辈分高的狐仙,那真是海了去了。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努尔哈赤不但亲口敕封胡三太爷的仙号,还在盛京盛京给这位三太爷建了一座供奉胡三太爷牌位的狐仙庙,专门设典祭官按时供奉香火祭品。

    从那以后,凡是肯认这个胡三太爷当祖宗的狐仙,那三太爷庙里的香火供奉就有你一口儿,真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这多少也是个饭辙……

    因此,那些常在关外走动的胡家出马仙,甭管自家和这位胡三太爷有没有亲戚可攀,最起码口头上得尊敬一下胡三太爷,这样将来去人家庙里打秋风的时候,才不至于吃人家嘴短。

    然而小狐狸……他不在此列啊!

    胡三他不但不是东北的狐仙,甚至他连马仙都不是!

    人家出马弟子供奉马仙,是要仰仗马仙的本事降妖吃饭的……小狐狸他除了放屁和放火之外,你还见过他用过别的本事么?

    所以小狐狸他不用给胡三太爷面子,反正三太爷庙那里也轮不到他去打秋风……想吃鸡,直接找杨从循就行了,至于跑到盛京去,累不累啊?

    然而小狐狸那些对着胡三太爷大放厥词的冒犯话,听在那个会说人话的硕鼠耳朵里,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意思:“老夫自打修成可以口吐人言的本事之后,少说也活了几十个年头;这碰见的大小胡仙加在一起,没有一二百也有七八十,没有一个不给胡三太爷他老人家面子的……对面这行子究竟是什么路数,这么大的来头?”

    正是因为老硕鼠心下先存了疑惑,所以在开口询问之时就额外带了几分恭敬顺服的语气:“原来竟是胡三爷到了,快请上座!老夫这便安排阿大他们出门捡拾柴火,待将鸡汤重新热过,再伺候三爷您对付着吃一口?呃……”

    老硕鼠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小狐狸大摇大摆得走上前来:“捡柴火多麻烦啊,就这么凑合着热吧。”

    说罢,小狐狸嘿嘿贱笑得冲案桌前那个小火堆,轻轻一抖爪子,顿时就见那火头像被人倒上火油一般,‘轰’得一下蹿起一尺多高。

    (画外谜之音响起:前两天在承德磨出来的灵石粉子可算全用上了。)

    见小狐狸不动声色间显了一手,老硕鼠的眼珠顿时一亮,连忙招呼其他大耗子用细树枝将地上碗碟叉起,两两抬着凑到火堆之上温菜,这言语之中更多了几分恭敬之辞。

    胡三这个人,就吃别人捧他,再加上他对硕鼠几个入户行窃的本事十分欣赏,因此就招呼那十几只大老鼠一起入座吃饭……反正鸡汤归俺和杨兄,其它别人吃剩的菜肴你们随意。

    于是乎,一行人越吃越是投机;待菜过三口,那为首的硕鼠用爪一擦自己的胡须,冲着胡三和杨从循一拱手道:“方才竟忘了与胡三爷通过姓名,真是失礼至极。不瞒三爷,老朽本是北边莽林丛中一只寻常林鼠,偶然感悟天机,这才入世修行。亏得江湖上朋友抬爱,都叫咱一声火龙驹……你们这是怎么了?”

番外 真实历史上的‘十从十不从’,兼穿清要不要造反小议

    既然被运营官安排上了,老欠着也是个事儿,不如就加更一期番外吧,正好咱也有些话想跟诸位读者聊聊。

    清朝入关后,为了缓解异族统治所带来逆反心理,清廷特地采纳明朝降臣金之俊(明兵部侍郎,降清后升任吏部尚书,并加太傅衔)的建议,在关内推行满汉衣冠服饰并行制度,即所谓‘十从十不从’。

    第一、“男从女不从”。

    男子须剃头梳辫穿长袍马褂,而女子可梳汉式发髻穿汉式服装。这样一来,被强行剃头改服的男人回家看见老婆,心理还能好受一些。

    第二、“生从死不从”。

    这点不是说不改易服装就得死,而是指逝者在下葬时,无论男女,都可以穿故国衣衫。

    不过你懂得,穷人买不起多少衣服,好衣服得紧着活人穿,所以死者生前穿什么,下葬时基本还是这件。

    而有钱的大都互相攀比地捐了冥官,所以……这条基本等于没有。

    第三、“阳从阴不从”。

    这条和第二条几乎一致,简直有凑数之嫌。之所以要单独拎出来这么一条,那是因为当时和女真结盟的蒙古族部分部落有逝者天葬的习俗。

    拿先人的尸体去喂鹰,这点汉人真心接受不了,所以就不必依从了……过去该咋下葬就咋下葬,该如何祭祀超度就如何祭祀超度。

    第四、“官从隶不从”。

    这点其实应该从。

    毕竟你吃得是清朝的皇粮,当得是清朝的官,现在领着人家的俸禄,还穿着前朝的官服去朝堂上恶心人家……这点实在过份了啊。

    不想从,别当人家的官儿不就完了?

    对了,这里稍微解释一下,为啥吏可以不从。

    小说里曾经提过,清代的官员除了用银子换顶子的捐班,剩下的都是读书人一步一个台阶的考出来的。

    然而这样却带来一个问题,读书人上学时读的四书五经,等当官以后却要接状子审案子,替朝廷征收皇粮租税……这专业可不对口啊!

    所以需要这些官员从民间征召一批具有对口专业基础的幕僚来协助自己,这就是吏员。这些人是凭对口专业的本事吃饭,相当于是朝廷求着他们来体制内干活。

    所以吏员不必顶戴花翎朝珠补褂马蹄袖,依旧是明朝“红黑帽”的打扮,这就是“官从隶不从”。

    什么时候等你晋升到官员那级,再换衣服不迟。

    第五、“老从少不从”。

    这点没啥好说的,四五岁的孩子头发本来就稀疏,让他留辫子,也得有那些头发才行。干脆等长大了,再按大人的规矩办好了。

    第六、“儒从而释道不从”。

    这点也没啥好说的,本来出家人的打扮就和在家居士的不一样,这人数也不多,干脆还是保留职业故有特色吧。

    至于本文主角杨从循的装扮,上学读书时长袍马褂长辫子,等上山修道以后就改了道装,留起发髻来了……嗯,小牛鼻子!

    第七、“娼从而优伶不从”。

    这点其实是句废话,因为过去戏台上的旦角都是男人唱的。这脑门要是剃得锃亮,扣上凤冠也不像女人,所以就对戏子之流不做服饰要求。

    至于为啥要‘娼从’,这主要是照顾那些出门去风月场所耍乐的旗人大爷们:“爷来花馆里就是花钱当爷的,不把爷们伺候好了可不行,爷们让你穿啥,你就得穿啥。”

    其实吧,风月青楼这种地方,只要银子给到位了,别说穿啥了,什么都不穿也可以……嘘,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第八“仕宦从婚姻不从”。

    我总觉得这点和前面几条的全都有重复,不知有没有大大能给解释一下,为啥要单列出这一条?

    第九“国号从官号不从”。

    废话,国号要是从了前朝,那还是清朝么?

    至于官号就不用改了,前朝叫巡抚,本朝也可以叫巡抚。

    第十“役税从文字语言不从”。

    最后这点有意思,要求汉人按照满人的习惯,服劳役和上缴田租赋税,却不强迫汉人使用满文和满语。

    说实话,这点真的挺好的。

    因为明末的苛捐杂税多得简直和牛毛有一拼,这税赋从清,实际上是减轻平民负担。

    而不强迫民间使用满文,则有利于加强知识体系传承……满文全都是拖着尾巴的小蝌蚪,不先数清楚蝌蚪尾巴上的弯儿,你都不知道这个字写得是啥。

    那看着,是真费眼睛啊!

    所以渐渐地,满文也就没人用了!

    这可是事实为证的!

    据说溥仪在满洲复辟伪满洲国之后,曾经指着登基诏书上的满文问身边的大臣:“这个字啥意思啊?”

    连自家皇帝都不爱用不认识的东西,不用就不用吧。

    十从十不从这就算说完了,现在再说几句闲话。

    作为离现代时间距离最近的王朝,清朝的愚昧落后与其对外觍颜媾和的太多一直是很多人心里隐隐的痛。

    在网络上,清朝的名声不太好听,甚至有‘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的说法。

    甚至还有读者专门跑到咱的书友圈留言:你这本书造反么?不造反不看了!

    兄台,我这可是本闲话鬼狐妖怪的悬疑志怪小说,你是不是点错频道了?……难道要让胡三他领着一帮狐狸精打上京城造反么?

    再说这位兄台,你该不会以为这造反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吧?

    咋说咱也有十几年的书龄,现在网上那些所谓的清穿造反小说,咱少说也看了二百来本;然而其中稍微还算能看入眼的,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剩下的全都可以上茅房使!

    我承认清朝官员昏庸军队腐朽士卒羸弱,朝廷就和纸糊的破房子一样,踹一脚就塌。

    但你别忘了,清朝有一点是所有汉族王朝不能比的:清朝的举贤任能,简直做到了骨子里。

    就比如皇太极想招揽洪承畴,在自己被洪承畴当面痛斥之后,就让自己的老婆,那个鼎鼎大名的大玉儿(后来的孝庄皇太后),天天去洪承畴房间里问安:“老洪你伤口还疼不?饭菜合不合口味?要不我亲手下厨给你炒俩?”

    你就说,这一点哪个汉家王朝做到了?最后,‘宁死不降’的洪承畴不还是投降了么?

    所以,眼睛一定得能看见人家的长处,尤其是想要推翻人家的时候!

    实话说起来,清朝最为衰弱也最有可能被人取而代之的时间段,就是1864年到1895年之间。

    时间倘若往前,那时民智尚未开启,国内也大体上安定,严重缺乏造反起事的群众基础。

    尤其是杨从循出门闯荡江湖的嘉庆年间,那二十来年一场大规模战事都没,真有河清海晏的盛世感觉……造反?洗洗睡吧。

    时间倘若拖到1895年之后,此时西方列强实力顶峰正盛,而中国国内的衰弱又随着甲午惨败的结局暴露无遗。

    此时若要造反,即便能够成功,下场往往是中国被各大列强扶植自己的代理人瓜分……届时这个造反者就是华夏的罪人,一定要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现在回到1864年到1895年之间,那么在这段时间内,国际上对中国有什么利好消息呢?

    欧洲方面,铁血宰相俾斯麦刚刚上台(1862)。

    经其一手统一的普鲁士德国,将在数年之内发动对丹麦、奥地利和法国的战争,整个欧洲即将被这个新生的刺儿头闹得天翻地覆……至少20年内,英法这对老牌帝国主义列强没有太多精力可以投向东亚。

    而在大洋彼岸,后来世界第一强国美利坚,此时不但羽翼尚未丰满,还陷入南北战争的泥潭(1864),短期内也无力他顾。

    至于东边那个‘脚盆鸡’,令其脱胎换骨的明治维新还要6年才会开始。即便已经开始,刚打完倒幕战争的‘脚盆鸡’也是伤痕累累,少说也需要十几年时间卧薪尝胆。

    国际形势一片大好,真可谓造反者的天赐良机!!

    然而此时国内政坛上活跃的是些什么人呢?

    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胡林翼、彭玉麟……一帮如雷贯耳的大佬!而且这些大佬都有一个特别牛掰地方。

    人家干军事都是半路出家,曾是个书斋养病的翰林,李是个四处游幕的师爷,张是个县衙小官,最牛的是左宗棠,他是个没考上举人的秀才,最后还因为和人打架被当地县令记过,差点给革除秀才的功名。

    然而就是这样一帮从来没在武行混过的文职人员,在家乡招了一批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泥腿子,对内能和天平天国那些久经沙场的精兵平分秋色,对外能干翻沙俄入侵新疆的现代化装备部队。

    之后人家干洋务也是一把好手,近代兵工厂,近代陆海军,近代国有重工企业,现代化的技术学校,自建铁路……特别是1904年问世的汉阳造步枪,这是当时世界上技术水准最高的先进步枪。

    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经世济乾坤,个个智统政都得上90,并且这些大佬看人的眼光简直毒到不可思议,一个个堪称人形挖掘机!

    从1864年太平天国覆灭,到1895年甲午战争爆发洋务派自强神话被打破,31年时间里,中国但凡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牛人,全是上面这几个人的亲戚故旧下属老乡或者外派的留洋幼童。

    举个例子,替李鸿章掌管钱袋子的人叫盛宣怀,有意年他家少爷的奶妈想要结婚……最后老盛和老李两位一致向这个姑娘推荐一个当时还不显山露水几乎无人知晓的年轻人。

    这个人姓宋,后来和那个奶妈生了三个姑娘……再往后就不能说了,差不多半个中国近现代史都是人家的家事!

    总之一句话,曾李一帮人几乎将当时中国一整代的人才都挖到自己帐下,试问那些自命不凡的穿越造反者,既赤手空拳又无人相帮,靠什么把这些大佬扳倒?

    (这帮大佬都是清廷体系内部的原文臣或者读书知识分子,在和太平天国战斗中打出战果之后就被清廷破格重用到位极人臣的地步,我可不认为这些人能站在两手空空的穿越者这边。)

    最后说几句轻松些的闲话。

    有几位从开书以来就支持咱的朋友在q裙(号码圈子里有)里跟咱说,最近‘附身丹宦’这章的剧情反转写得还可以,但总觉的不爽呢。

    恩……怎么说呢?这可能就是作者自己了解大纲,所以灯下黑的缘故吧……我个人觉得还是挺爽的,尤其是丹宦老鬼刘兆璘向杨从循和胡三投降了。

    举个例子吧,比如胡三偶然间从杨四身上抓来的应声虫。

    这个虫子相当于一个可以升级附属插件的灵宝,是一种可以不断升级的宝贝!

    没有张士廷指挥的应声虫简直就是个逗比,只会没脑子地重复些‘甚咸,味不佳’之类的废话……其实有了指挥,应声虫也是个战五渣,只能当个传声话筒使。

    然而等到静官加入之后,应声虫可就不得了了……静官是有口技天赋的鬼魂,再配合应声虫学什么像什么的本事,胡三现在可以干扰那些使用声音控制的法宝!!

    比如用口哨声操纵虻虫袭击的梁崇儿,静官就可以指挥应声虫干扰他的口哨。

    这可就牛掰大发了,现在所有声控法宝在胡三面前都是垃圾。

    比如封神榜里有位神仙叫陆压,其综合实力在封神世界里面至少也算中游水平,他有个宝贝葫芦可不得了,能于数百步外斩敌头颅。

    然而陆压葫芦是……声控的。

    要从葫芦里放出斩敌白光,陆压得说‘请宝贝现身’;待斩完,还要说‘请宝贝回身’,这时白光会回到葫芦之中。

    假使有一天小狐狸胡三碰见陆压,不起冲突还好。

    一旦双方起了冲突,那时可就精彩了:

    ‘请宝贝现身’!

    ‘请宝贝回身’!

    ‘请宝贝现身’!!

    ‘请宝贝回身’!!

    ……

    我看这道白光算是出不了那个葫芦了。

    别看小狐狸胡三只是条未成年的幼狐,就算几百上千年道行的陆压也奈何不得他……这就是小小应声虫的可怕之处。

    等有老鬼刘兆璘之后,应声虫再次改版升级。

    现在应声虫就是一台全息草药侦察机,所有在应声虫视线范围内的名贵草药都得给一扫光……刘兆璘挖草药可是一把好手。

    将来把什么百年人参十年黄精之类的草药或是售卖或是炼丹,何愁钱包不丰本领不壮修为不涨?

    如此,可爽乎?

    别急,应声虫后面还有升级呢!

    至于下一步的升级爽点是什么……敬请开动脑筋去畅想,也许你的想法,会出现在这本书里欧!

第二百零一章 火龙灵鼠(6)

    书接上文,土地庙中为首那只大老鼠轻轻一句“江湖朋友抬爱咱一声火龙驹”乍一脱口,登时就将杨从循和小狐狸惊得目瞪口呆:“你说你叫啥?”

    确实不怪他俩无故惊怪,在这趟离京北上之前,马老客可是亲口托付杨从循,说自己年纪大了腿脚畏寒怕风,因此想要一对用火龙驹皮套成的皮筒子当成护膝来穿着防寒,为此他马老客不吝千金之赏!

    有道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试看这世间碌碌众生,几个不贪利早起,哪个不爱钱晚睡?

    因此就连杨从循和小狐狸两个,起初也在马车上仔细合计过。兄弟俩一致决定,等到了关外深山之中的格格坳,务必先全力寻访杨母的身世来由。

    一旦事情忙出个头绪来,捎带着也问问这火龙驹的下落,万一能有收获,最后将皮筒子带回马老客那里,那兄弟俩七八年都不用为钱财的事情发愁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人心心念念的火龙驹非但不在深山老林老老实实得藏着,反而主动凑到自己面前,堂而皇之得自我介绍起来。

    杨从循和小狐狸都不是持斋茹素的僧人,尤其是小狐狸,自打这回从家出来,那喷喷香的烧鸡吃了没有一千也得八百……对于吃鸡,小狐狸他不但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相反心底里期盼能多多益善;但要是有一天,这只被自己衔在口中的肥鸡突然开口吐人言,还和自己你一言我一语得拉起了家常,这一口还怎么咬得下去?

    最后还是杨从循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这位……鼠兄,原来你就是那传说当中的火龙驹啊,真是失敬了。敢问鼠兄,你还认识别的火龙驹吗?”

    在杨从循想来,既然关外那些王公贵族有用火龙驹的皮御寒保暖的讲究,可见这一类火鼠应该不会开口说人话,不然就太瘆人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面前这一只火龙驹之前别有奇遇,这才修成能够口吐人言的仙道……如果是这样,那杨从循他们只要再找到一个没有修炼成功的火龙驹,一样能去领马老客的千金犒赏。

    有些事情不能想得太多太深,虽然胡三他是一个狐仙,但小狐狸却没有把他见到的那些售卖狐皮裘衣的店铺全都一把火烧掉……狐狸是狐狸,狐仙是狐仙,虽然两者外在的相貌差不太多,但终究不是一路,这一点是不难分清楚的。

    谁知那只火龙驹一听杨从循的询问,登时就用爪子捻起嘴边那几缕黑亮亮的胡须:“不瞒两位,老夫自打二十年前初窥仙道门径以来,这关外修炼有成的灰仙(鼠仙)也会过不少。不是老夫夸口,其中能如老夫一般的火龙驹,实是凤毛麟角……还请两位上眼。”

    话音刚落,那火龙驹突然探出双爪,将面前那只鸡汤碗轻轻搂住。

    过不多时,只见那火龙驹一双原本漆黑油亮的双爪竟然如同行将燃尽的木炭一般微微泛红,连同那汤碗中剩下的小半碗鸡汤也有肉眼可见的白气缓缓升起。

    在一片掉针可闻的寂静之中,火龙驹那细细的嗓音不无得意的轻轻响起:“顾名思义,这火龙驹自然是能调运火系仙力的灵鼠……不瞒两位,咱灰家首擅穴土,若论起玩火的本事大多都不如同辈的狐仙家。也只有老夫当年经历过一场奇遇,借着极北莽林当中的那口药泉,这才得了一点本事来方家面前献丑。”

    听火龙驹讲,他原本只是一个靠自己琢磨自己修炼的灰家散仙,连灰家自己的穴土之术都修炼的马马虎虎,更不懂什么御火奇术。

    好在灰家向来善于穴洞,这深山莽林当中的毒虫猛兽虽多,但却少有那拧着一根筋专门和藏在土洞里耗子过不去的。

    虽然觊觎火龙驹(当时还不是)这一身老鼠肉的对头不少,但只要挖个七八尺深的土洞,再藏在里面一两天,外面那个对头也就饿得上别处寻食去了。

    因此火龙驹他虽无十分的本事,倒也在林子里乐得逍遥,每天都一处接一处得在树林子里乱逛。

    大约二十五年前,这只火龙驹偶然在一处天然温泉旁边发现了一大片油松……这松树枝头上油汪汪的松子可是林鼠的美食,于是大喜过望的火龙驹就准备在这温泉边上多住几日,好生享一享口福。

    谁知这一来,火龙驹他却平白给自己惹出一个对头……原来这处温泉已经被一只白家散修(刺猬精)当成自家修行的道场给霸占了。

    本来火龙驹对刺猬精栖身的温泉不感兴趣,可架不住吃饱了肚子就不愿往远处挪窝,于是就在饱餐松子之后,喝了不少温泉水解渴。

    这下可惹恼了那个大刺猬,在与火龙驹多次交涉无果之后,两人在温泉边上狠狠打了一架。

    火龙驹他毕竟有过四处游荡招惹对头的经历,再加上他们灰家专擅的御土之术也很克制这个刺猬精的水系仙术,这一回虽是以客犯主,终究还是打得刺猬精抱头逃窜。

    然而胜了一局的火龙驹也没讨得太多便宜……在最后一次交手当中,火龙驹被对手卷起身上的尖刺狠狠得扎了一下。

    听火龙驹讲,这些被刺猬身上尖刺扎出伤口,既深又难以愈合,没过几天就全从皮肉底下化了脓。

    那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麻痒刺挠,真是叫自己恨不得用嘴把身上的皮肉都一寸一寸得撕扯下来。

    “那一回老夫在温泉边上拼命得挣扎打滚,最后一不留神,就从一株探在温泉水面上的油松枝头上面失足落下,“噗通”一声掉进那个温泉之中。”

    这火龙驹一向不擅于游泳,先前饮水解渴之时,也只是小心翼翼得凑在泉眼边上,合拢双爪,以此掬一捧泉水饮下,而今从高处直直得落入水中,如何不慌得他拼命挥动四肢挣扎。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温泉水不但格外滑腻粘稠,而且浮力还很大,他没费什么功夫就让自己浮在水面之上。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池微热的泉水居然通毛孔走七窍,让他身上那些因为化脓而麻痒不已的伤口全都止住了瘙痒。

    好不容易才平复那种深入骨髓的瘙痒,火龙驹只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倦意袭来,于是双眼一闭,就这样漂在水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760/ 第一时间欣赏狐朋仙友最新章节! 作者:独坐前轩所写的《狐朋仙友》为转载作品,狐朋仙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狐朋仙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狐朋仙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狐朋仙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狐朋仙友介绍:
小仙狐胡三发现一个遍身白毛的尸犼正扑向满脸惊惶的青年秀才,转眼间就被后者用一本线装书给砸倒了……欢乐向捉妖文且看一只首次独自外出历练的小仙狐是如何在一个满口周易八卦的‘呆’秀才帮助下,愉快得闯荡江湖,斩妖破邪……吸溜。狐朋仙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狐朋仙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狐朋仙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