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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坐前轩     狐朋仙友txt下载     狐朋仙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附身丹宦(13)

    “雁翠儿,你先从地上起来……听雁翠儿你适才所言,这小徐先生他来莺歌馆就只为说书?这‘私书’又是什么话本子,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起过?再说你们姐妹几个既然想听人说书,难道不能结伴去茶馆里包个座子听么?

    听了刘兆璘的发问,雁翠儿的双颊上顿时就飞起两片红晕:“我的爷,您一下问得这么多,是要生生羞死奴家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雁翠儿自己也清楚,眼下要是不把一切内情全都和盘托出,定然过不了刘兆璘这一关。

    常听人讲,只有失去的东西才会令人们倍感痛惜。

    对于雁翠儿她们这样不幸沦落火坑的苦命女子来言,此世今生已如枯潭朽木,活在其中早已了无滋味;只求上苍看在自己今生受苦任怨的份上,保佑自己下辈子可以托生在那些身世清白的好人家中,哪怕就是守着自家相公过顿顿吃糠咽菜的日子,也好过这辈子天天在人前强颜欢笑。

    只是,想要做梦,那也得有一个可以在梦中托付的对象才好……眼前这座灯红酒绿的莺歌馆中来来往往的男人虽多,但尽是些前来寻欢作乐的公子阔少,这些人不来作践雁翠儿她们这些苦命女子取乐就已是宅心仁厚,又如何奢望其它?

    听雁翠儿讲,这‘私书’就是专门从话本中摘出那些描写痴情的男女如何经历重重磨难,最后携手白头的章节,来供这些痴恋佳偶而未得的苦命女子在梦中描绘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

    不爱千金宝,愿求有情郎。

    这个只能活着梦中的郎君,就是那些如同雁翠儿一般行院女儿家可以麻痹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正是因为对这‘梦中郎君’无比希翼,有些时候那些前来听私书的女孩往往会主动向说书人提出一些通常说书之外的要求,比如‘薛平贵与王宝钏曾把臂共语’,这‘把臂共语’到底把得是何处地方;‘鲁庄公与孟任小姐定下噬臂之盟’,当真是要下嘴咬下郎君身上的一块肉么?该从何处下嘴,这郎君才不会太过疼痛?

    这便是说‘私书’的必须得是未曾尝过男女之事的少年书生的缘故了,只有那说书人听了女孩们热情大胆的询问,缩头垂首脸染酡红目光躲闪,如此做派做才符合那些行院人家的女孩对梦中郎君的想象期许。

    这种神态一般人是假装不来的,毕竟场下那些女孩个个都已见惯那些楚馆寻欢的浮浪公子,眼前这郎君是真得害羞受窘,还是故意假装,她们看一眼便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清白人家的好郎君可不是由着你平白取笑耍乐的;听完人家讲的书,这润喉清火的茶钱可得加倍厚给才行。

    “哼,那徐绍忡行事直这般下作,连自家养的宝贝儿子都不知疼惜!为了那行院女子手中的几块碎银,就将亲儿送去那藏污纳垢之地任人取笑折辱……要不是看在徐少游他一直在咱耳边哀求哭拦的份上,刘爷我非得赏这老小子两记耳光听响儿不可!”

    话说那一日,站在刘兆璘身前的雁翠儿用手背轻轻拭去脸颊上的珠泪:“雁翠儿知道秦爷您心疼奴家,这才跟秦爷您说了这些没轻没重的话。秦爷您既想着奴家,那雁翠儿今天就不去听那小徐先生说书,一心一意得留在房中陪着秦爷您。只求秦爷您念在雁翠儿尽心服侍的份上,不要把奴家方才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儿学与李妈妈知晓可好?”

    这刘兆璘一听这来说书的徐少游的身家门第,简直就像是替自己量身定做一般,登时就笑得合不拢嘴,忙从兜里掏出几枚花钱塞到身前雁翠儿的手中:“不过就是听场书而已,打啥不紧?爷刚想起来,在城东还有位生意上的朋友要去回拜一下,这便走了,雁翠儿待会好生听书就是。人家小徐先生来一趟不容易,等听完书可别忘了好好得赏人家。”

    暂且将感激莫名连连道谢的雁翠儿放在一边,单说那刘兆璘在赏下花钱之后,就起身离了莺歌馆,在街上略兜一个圈子,就转身进了莺歌馆斜对过的一家酒楼,在二楼要了一个临窗的座头坐下,胡乱点了几样酒菜之后,就一边漫不经心得饮酒吃菜,一边凝神留意对过儿莺歌馆的动静。

    等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刘兆璘忽然见对面莺歌馆的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年纪,身穿青布长袍,右手还提着一个破旧木书箱的年轻人。

    见自己苦等的本主儿现身,刘兆璘慌忙起身,朝桌上丢下一个小银锞子,匆匆跑出酒楼,循着徐少游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听刘兆璘讲,他的移魂附身法是与一般的鬼怪不同:在移魂上身之前,刘兆璘会想方设法让对方服下一粒独门丹药,而这粒丹药一经喉入腹就会化成一团‘阳火’,进入这人的丹田,形成一个可以供刘兆璘移魂契合的‘假命火’!

    这就是刘兆璘不怕杨从循驱魂咒的原理:道家的驱魂咒只能驱赶那些无法和身体命火契合的游魂,对那些已经与命火契合的魂魄无效……要是某个道士冲着来人,叽哩哇啦得念上一段咒语就能把对方命火上的魂魄驱离,那就不是驱魂而是夺魂了!

    那一天,刘兆璘本是想追上徐少游以后,以想请其在自己家中办一场书会庆贺端午佳节为由,邀其一同去酒楼里商量具体事宜。

    在刘兆璘想来,只要自己寻机偷偷将丹药下在酒水中化开;再劝徐少游他端起酒杯将酒水饮下,那就大功告成……这也是他在秦楼楚馆中屡试不爽的法子。

    可刘兆璘万万没想到,那徐少游居然以‘天色已晚,老父尚在家中等候自己回去买米下锅’为由婉拒了刘兆璘的邀请,只是感激连连得表示自己识得去秦府路径,待明日一早,便去府上投帖候教。

    这下可让刘兆璘他叫苦不迭,这秦府徐少游去得,但自己可万万去不得。

    然而就在刘兆璘心下叫苦之时,这鼻腔内突然飘进一股熟悉而又古怪的味道。

    这刘兆璘先是一怔,接着心内窃喜,而后故意将脸一板,伸手重重一拍徐少游的肩膀:“令尊辛辛苦苦得将尊驾拉扯大,而后又传下这开口吃饭的本事,可是尊驾却为何瞒着令尊作此等寻花问柳之事?”

    只见刘兆璘他指着面色苍白连连摇头的徐少游一声大吼:“休要瞒我,如果你真不曾行那些男女苟且之事,这一裤裆的腌臜腥臭之物又是从何处而来?!”

番外 怜君胯下少风情

    怜君胯下少风情——细数历史上那些贤良名宦

    延续以往的风格,本篇又将是话题满满的一章。

    有个长着老虎脑袋的朋友问我:“你在文中写刘兆璘在附身转世后一直对女色念念不忘,以至于回回一上身就要争分夺秒得往烟巷柳肆里窜,这不太对头吧?要知道他的前世可是嘉靖皇帝掌管丹房的近侍,一个太监,胯下又没那话儿,为啥会对女色如此执迷不悟呢?”

    而我回答他:“为了让自己能早日从丧失男性最基本尊严的阴影中走出来,历史上很多太监都会刻意培养自己在其它方面的兴趣爱好,好转移注意力。因此自古宦官这一行就人才辈出。不过也有一些太监为了能尝一尝家庭生活的温暖,而和某个熟悉的宫女私下约好,等两人上了年纪被放出宫后,就寻一处僻静宅子,结成意义上夫妻,彼此维持一段柏拉图式的无性婚姻,当时称之为‘对食’。”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厮对历史上宦官阶层当中都出了哪些贤良人物一概不感兴趣,只好奇什么是‘对食’,非让我就此写个番外不可……

    这厮还知道廉耻二字为何物否?

    今遭偏不叫其如愿,定要先从贤良们讲起不可!

    第一位登场的就是被称为“千古贤宦第一人“的高力士。

    把你们手里的砖头放下,我没有胡写,高力士他的确被后世称为‘千古第一贤宦’,这是有史籍为证的。

    高力士(684年-762年),本名冯元一,祖籍潘州(今广东省高州市),唐代著名宦官,其幼年入宫,由大宦官高延福收为养子,遂改名高力士。

    高力士这人最大的功劳,就是协助唐玄宗李隆基先后平定韦皇后、太平公主之乱(2波),使朝廷快速恢复正常,为之后开元盛世奠定了政治基础。

    武则天去世后,中宗李显懦弱无能,于是朝政大权慢慢落到了其妻韦皇后与女儿安乐公主之手。

    景龙四年(710年),中宗被韦皇后和安乐公主联手鸩杀……谋杀亲夫亲爹,还是一个对自己权位毫无威胁的懦弱之人,你说这俩毒妇得多不是东西?

    正是在景龙四年七月,后来的唐玄宗李隆基和姑姑太平公主为了剪除韦后一党而发动政变。

    在这场政变当中,高力士利用手中权力主动打开禁中宫门,并说服策反了大部分拱卫宫城的羽林军,使得李隆基一行顺利诛杀韦后一党;韦后只身逃入飞骑营反被军将当场斩首,其女安乐公主、同党女史上官婉儿等相继伏诛,韦后之乱由此彻底被平定。

    然而与李隆基一起发动政变的太平公主其实并不想让精明强干的李隆基继位,而是想换一个更容易被控制的傀儡当皇帝,最终由自己垂帘听政。

    于是,曾经屠龙的勇士终究变成了恶龙。

    先天二年(713年),太平公主一党秘密在李隆基的食物中下毒,欲在宫廷宴会上行鸩杀之故事,此举被内侍总管高力士识破并提前秘密通知李隆基,于是李隆基称病在家,没有前去赴宴。

    由此李隆基一党秘密召集兵马,于三日后发动‘先天政变’,彻底剿灭太平公主一党,并赐死了自己姑姑全家,之后登基继位为开创盛唐的唐玄宗。

    行了,书袋不再吊了,咱们重点说下高力士。

    据《全唐书》记载,李隆基即位后,高力士因平乱有功,破格授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文散官),任内侍省同正员(太监总管);开元初年,兼任右监门卫将军(御林军副总管)。

    高力士此人做事谨小慎微,当时李隆基这样评价,‘力士当上,我寝则稳’……没他,我睡不着觉。

    著名书法家张少悌也盛赞高力士:武后故,韦氏窥大宝,已成祸梯。公实勇进,提剑而起。扶皇运之中兴,佐大人之利见。自是之后,恩遇特崇,公卿宰臣,因以决事。公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故近无闲言,远无横议。

    在安史之乱中,忠心耿耿的高力士一路护送李隆基西迁成都,待乱平后又与李隆基一同返回长安。

    如此忠心的内宦,就连其晚节也是可圈可点。

    宝应元年(762年)三月,为小人李辅国设计陷害而遭李隆基流放黔中(今贵州省)的高力士遇大赦回归长安。

    然而等其走到郎州(今遵义市),碰到京城来人,才知李隆基已经驾崩。当时高力士北望长安痛哭整夜,最后吐血而死,后被继玄宗位的代宗李豫追赠扬州大都督,命其陪葬于泰陵(李隆基之墓)。

    以阉宦之身,而得忠义之名,承君恩而不骄,遭流放未曾恨,闻主丧则哭殉,死后更能得到陪葬故主的殊荣……说高力士他是千古第一宦,这点你驳不倒。

    然而可笑的是,今人所言之高力士,往往说其觍颜媚主,为了讨好杨贵妃而替大诗人李白脱靴……但实际上,这纯属后世文人的意淫,高力士他压根就没干过这事儿。

    首先‘力士脱靴’这件事并没有在史书当中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子,最先记载这件事的是李浚的《松窗杂录》,稍后段成式的《酉阳杂俎》也记录了此事。

    从名字就能看出,这是两本可信性相对较低的笔记小说……特别是《酉阳杂俎》,这里面居然还有一篇说有人看见土地公捧着鲜血淋漓的人大腿,啊呜啊呜得埋头大啃的故事。

    第二就是高力士和李白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在进士范传正为李白所做的《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中提到高力士曾见李白酒醉,怕其失足落水,主动上前扶他上船……时公已被酒於翰苑中,高将军乃扶以登舟。

    这篇文章可是刻在李白墓碑上的墓志铭,要是作者敢瞎写一通,是会被诗仙粉们当街痛打的,所以文章可信度很高,至少不会存在故意污蔑李白与高力士交好的情形。

    第三是高力士这人的文采相当不错,而李白素来敬重有文采的人,按理不会故意用替己脱靴来羞辱他。

    据记载,高力士被贬贵州时,走到巫州(今湖南怀化市),偶然见道旁多荠菜而没有人采摘食用,一时感伤不已就在马上歌咏道:“两京作斤卖,五溪无人采。夷夏虽弗同,气味终不改”……这可是脱口成章倚马千言的水平!

    无非就是高力士他一贯谨小慎微,不肯在人前留下任何文字把柄,除了晚年遭贬心情大变,偶尔留下这一首咏怀之作外,剩下的诗作,他都没写下来,后人自然也无从知晓。

    好,让男一号先下场稍事休息,有请男二号秦翰。

    秦翰(952年-1015年),北宋宦官将领,字仲文,获鹿(今河北)人。宋太祖时入宫,屡次参与抵御契丹与伐辽战役。

    其人勇武有谋,极善领兵,作战时往往身先士卒,先后负伤四十九次,最后官至群牧副使,加领平州团练使,死后追赠贝州观察使、彰**节度使。

    光这么简单一说,你们肯定不太理解,让我请出一位同时代的北宋大将,来和秦翰做个对比。

    有请杨将军!

    杨延昭(958年-1014年,比秦翰小6岁,早去世1年),本名杨延朗,在评书中被附会为杨六郎,但实际上人家是北宋抗辽名将杨业的嫡长子,并州太原(今山西太原)人,北宋名将。

    像《杨家将》这样的故事,我就偷懒不引用了,反正到处都是,咱们只看两位将军最终的官衔大小就好。

    那么杨将军是个什么官呢?保州防御使!

    按照宋朝官制,秦翰死后追赠的彰**节度使与贝州观察使都是从二品,实封的平州团练使是正三品,之下才是杨延昭的从三品保州防御使!

    要知道,北宋实行扬文抑武的政治策略,所以北宋武官的晋升与除授都必须要有实打实的战果相匹配,靠吹须拍马是得不到高品武官的。

    以杨延昭的煌煌战绩也只匹配了个从三品防御使,像秦翰这样本就不受人待见的宦官只会更加受排挤,因此他的官衔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行吧,也说了不少了,现在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为啥一些已经永久丧失男性机能的宦官会对男女之事如此念念不忘呢?

    我认为,这其实是生物本身的应激弥补效应!

    在正常情形下,人体的性激素分泌其实是受到很大程度抑制的;体内性激素含量一高,就会不断引发性刺激,促使主动寻偶交配……要是天天如此,别说人了,配种站的牯牛都有活活累死的例子!

    而在阉割手术之后,由于缺失了男性最重要的性激素分泌器官,为了尽量维持人体内性激素的水平,此时的脑下垂体会主动命令人体内其他一些原本不主要分泌性激素的内分泌腺体开始大量分泌替代性激素的补偿激素,这就是补偿效应。

    需要注意的是,因为是补偿分泌,所以这新分泌出来的激素很可能与原装的性激素有很大区别,比如这宦官的胡子一般是长不回来了……不过也不一定,据传北宋的大宦官童贯就有一嘴黑胡子,当太监都当到长出胡子的地步,这哥们也是没谁了。

    举一未经验证的假说当例子吧,多巴胺(a、β肾上腺素受体激素),主要是通过刺激交感神经系统肾上腺素受体(a和β1)和位于肾、肠系膜、冠状动脉、脑动脉的多巴胺受体,来增强血液循环,可以临床治疗各种急性休克。

    从功能上看,多巴胺应该是一种肾上腺素激素,是人类在应对致命危险时,帮助自己提高血流速度和运动能力,进而增加生存机会的激素。

    但你知道么?在一对男女互相产生爱慕之情时后,人类脑下垂体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分泌多巴胺,于是我们就有了所谓心头鹿撞的感觉……鹿是没撞你,但你的心血管快在多巴胺带来的高血流速度下爆了。

    直到现在科学界依旧无法解释,为啥人类在坠入爱河之际会大量分泌多巴胺,这种本该只在极度危险的环境当中才会主动分泌的救命激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在我看来一种比较合理的假说是,远古人类(人猿时代)的生存条件极端恶劣,因此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人类看着月亮谈情说爱……抓紧一切时间交配怀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人类这种日行性动物,一旦进入光线较暗的区域就开始大量分泌褪黑素(一种激素),而这种褪黑素会让人觉得困倦,想要主动找地方休息……睡你妹啊睡,赶紧起来男女一块儿嗨!

    而少量的多巴胺就会让人产生旺盛的精力,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褪黑素带给人类的疲倦感,从而显著增加繁衍后代的几率。

    就这样,在上百万年的自然演化过程中,多巴胺这种和两性恋爱原本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激素,居然就这神奇得走到了一起。

    所以人类是自然界唯一一种纯靠谈恋爱都会上瘾的动物,而其他高等哺乳动物只醉心于生殖繁衍环节;对于它们,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是绝对无法体会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答案:人类开始只是想要对抗褪黑素,结果在找不到合适激素的情况下才启用了多巴胺,最后在多巴胺的‘副’作用下,产生了一系列意料之外的神奇效果。

    在人的大脑看来,怎么会有人去主动割掉对男性至关重要的那话儿呢?

    所以这东东一定是被什么野兽啊呜一口给‘咬’掉了……这可不得了,再不分泌些多巴胺准备撒丫子逃跑,‘野兽’下一口该咬股大动脉了,万一大腿断了那就真的死翘翘了!

    也许这就是历史上的宦官们总是能人辈出的内在原因吧,体内成天有这么多激素拱持着睡不着,不找点事情转移消耗下自己过于旺盛的精力,长期下去可怎么得了?

    所以历朝太监当中,有人学文,有人从军,还有人专心研究武艺,相传清代十大高手之一的董海川就曾是王府内宦。

    据记载,董老自创一十六路八卦游龙掌,可与当代太极拳宗师杨露禅相抗衡,一连交手数百招都不分高低,还曾单靠一双手就生生扯断浸了水的牛皮粗索,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先天阳气不足的‘羸弱’之人。

    有些时候,“欲练神功,必先那啥”,也可能有些科学道理在里面……前提是秘籍的第二页没写“如不那啥,也能成功”。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附身丹宦(14)

    书接上文。

    话说那附体在秦员外身上的刘兆璘在路上截住了刚从莺歌馆说完‘私书’出来的徐少游。

    而后老刘他就很不厚道得一拍徐少游的肩膀,连吼带叫的将人家孩子吓了一大跳。

    他刘兆璘之所以会突然间变脸作色,是因为他适才从徐少游身上闻到一股新鲜‘阳遗’的味道。

    前文提过,这刘兆璘生前是一个极善‘望闻问切’四诊之术的名医。

    而这四诊术当中的‘闻’字决就是要通过嗅闻病患的体味来判断对方的症候。

    尤其是在患者不好意思向大夫主诉身上病灶的时候……比方说,那些难言之隐。

    话说刘兆璘他凭借这一手功夫,在秦楼楚馆里大杀四方。

    “吸,吸,哼,这人身上好重的腥臭之气,就是你了!”

    “前面那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敢问兄台近来可是觉得这胯下的物事儿在解手方便之时有些不太爽利?

    不瞒兄台,这正是中了花柳之症的表征!

    在下奉劝兄台还是及早请名医下手医治,倘若拖延下去,不出半月那话儿就该破创流脓了!”

    说完,他刘兆璘便转身假意要走,可对面那人在吃这一惊后如何还会放跑了他,定然上前一把拖住。

    “这位兄台还请留步!你既然能一眼看破小人身上的隐疾,定然就是那妙手的名医,还请兄台出手就小人一救!”

    这时,刘兆璘他只要假意踌躇片刻,再犹犹豫豫得开口道。

    “不瞒哥哥,小弟其实也不通什么医术。

    不过是小弟家里与一位曾在京城坐诊的名医有旧。

    这才沾了家里长辈的光,从他老人家那里赎来几剂败毒去邪的汤药留着护体防身,只怕……”

    就见对面那人直接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递上。

    “我的贤弟,这救人如救火啊!眼下哥哥身上就只剩这点了。如若不够,哥哥这就回家去给贤弟再取……万望贤弟搭救哥哥这一回!”

    还有比这种送上门来,求着你宰他一刀更有油水的肥羊么?

    都不用多,这种买卖只要能赶上一回,就够他刘兆璘舒舒服服得逍遥大半年!

    话说刘兆璘他从徐少游身上闻到一股新鲜‘阳遗’的味道,登时就心底一乐。

    “这毛头小子,定然是方才在莺歌馆里说‘私书’时,被那些姐儿追问得出了火儿。这才流了一裤裆秽物,待俺老刘再逗他一逗!”

    想到此处,刘兆璘他故意将脸一板。

    “若是没有做过什么,那你徐少游的身上如何会有那种只有行过事儿才会有的腌臜腥气?

    你敢说自己连一丝邪念都未曾动过么?”

    然而刘兆璘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嗓子吼过,对面那个徐少游一下就跪倒在地,接着就‘砰砰’得叩起头来。

    “秦老爷在上,小人知道错了,老爷您但有责罚,小人都一力担下

    只求老爷您发发慈悲,千万不要向李妈妈告发雁翠儿她!”

    眼瞅这其中明显是别有隐情,刘兆璘连忙俯身掺起地上跪着的徐少游。

    “且先起来,随我去方便处说话。”

    之后刘兆璘就带着徐少游另寻了一家馆子,要了一个僻静的雅间。

    待两人双双落座之后,徐少游他脸上一红,对着刘兆璘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来龙去脉全都一一细细得讲了。

    原来,这徐少游他们父子原来住在距离承德府城以北三十里一处叫徐家集的小村镇上。

    两人平素靠着在庙会集市上摆说书摊子,从过往客商那里挣几个零碎钱板过活。

    这日子虽过得清苦,却好徐家并没有什么大多需要用钱的地方。

    父子俩自挣自花,倒也将就着这么凑合了下来。

    不过那男大当婚乃是人之常情,等徐少游长到十四五岁时,渐渐得就与右邻家一个叫春妮儿的姑娘好上了。

    这对孩子两情相悦,于是一来二去得就这么着私定了终身。

    可是徐家实在是太穷了,就算娶人家孩子不用三媒六聘,这新娘出门时头上盖的大红盖头总得扯一副吧?

    那炕上的铺盖被褥也得做套新的沾沾喜气吧?

    对不起,这些东西徐家全都没有!

    于是两个孩子的亲事就这么一天天得拖了下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两个孩子私定终身的第二年,春妮儿的爹娘突然得了一场急病。

    二老一夜之间撒手人寰,只撇下女孩一个人搂着爹娘的尸首哭得撕心裂肺。

    为了发送春妮儿的爹娘,徐绍忡一咬牙,将两家拢共五间草房一并都典给了别人。

    这才换回两口最次等的薄皮棺材盛殓发送了春妮儿爹娘。

    这房子都典给了旁人,徐家父子和春妮儿三个就没了地方可以落脚。

    于是春妮儿被她家一个远房亲戚接走,说是送去当地财主家里帮厨为佣。

    而徐家父子就寄身在村头一间土地庙里,继续靠四处说书糊口。

    大约在半年前,徐家父子因为在附近一个大户人家因做寿而叫的书会上博了一个满堂彩。

    这才蒙人引荐,来承德府城中的‘一壶春’茶馆里坐场说书,总算在日常糊口之余,能有些额外积攒了。

    “秦老爷在上,小人不敢隐瞒。家父也是新近才听人讲,这进花馆里给姑娘们讲‘私书’可以得厚赏。

    往往一场书下来,就可以得平日十四五天的进项,只是非得年少未曾婚配的好儿郎才能来登这个台。

    家父为了能多挣几个银子好助小人完婚,这才替小人起了一个‘少游’的艺名,让小人来伺候说书。

    结果小人今日一进那门,就看见……就看见春妮儿她坐在堂下呆呆得望着我啊!”

    人说这世道无常。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青梅竹马的一对孩子,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以这样的身份见面。

    一见台上来说书的居然就是先前与自己定下终身的徐家哥哥,春妮儿她捂着脸就往屋里跑。

    结果人刚跑出两步,就被徐少游从身后一把拖住,于是两人就你抱我我抱你地呜呜哭开了。

    “听春妮儿讲,当初把她接走的那个亲戚其实是个冒名顶替的人贩子。

    这个该杀千刀的贼人转手就把春妮儿卖给了莺歌馆的李妈妈,还给起了个‘雁翠儿’的名儿,逼着春妮儿她接客!”

    眼见这有情人终再相聚的戏码儿在自己眼前生生得变成现实,在场听书的那些小姐妹全都为之红了眼圈。

    于是,大家你一枚我一枚得帮着一块凑了凑,再加上春妮儿(雁翠儿)她手中刚从刘兆璘那里得到的五六枚花钱,总算是马马虎虎地凑够春妮儿的赎身价儿了。

    方才徐少游急急火火得往家赶,不是真得想要买米,而是要和亲爹商量一下怎么去跟莺歌馆的老鸨子开口赎人!

    听到这里,刘兆璘他顿时就心中大定,一脸得意地端起桌上那杯已经暗中动过手脚的黄酒往徐少游手中一递。

    “行吧,看在少游你如此有情有义的份上,方才在门口吼你那句话就当是秦爷我啥都没说过。

    来,咱爷们举杯走一个。

    只要后天这场书会办好,替春妮儿赎身这件事就包在秦爷我的身上了。

    总之,赎人时差多少银子,秦爷就给你补多少银子,保你徐少游如愿以偿就是!”

    说完,刘兆璘他又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反正不是我的钱,权当老秦你行善积德了。”

第一百八十章 附身丹宦(15)

    书接上文,话说刘兆璘他在劝诱徐少游喝下那杯掺有筑基活丹的黄酒之后,就假意一拱手,说自己待会儿还有一个饭局要赴,向门外伺候的酒楼小二要来一只提盒将桌上的酒菜全都盛了,交给徐少游提了,而后去柜上结了酒账,出门就与徐少游分道扬镳。

    这厢徐少游是如何感激涕零得提着食盒回家暂且按下不表,单说那刘兆璘在出了酒楼之后,就径直前往莺歌馆,寻那鸨母李妈妈将手里所有的银子统统都换成了花钱。

    待将这些花钱全都塞入帛布包好之后,刘兆璘他借着去莺歌馆后院茅厕解手之机,将布包悄悄举到茅厕那个只要一举手就能够到顶棚的檩条间,再拨开顶棚上苫盖的茅草,仔细塞入藏好。

    忙完这一切,刘兆璘他假惺惺得唤过跑堂伺候的大茶壶,吩咐他转告雁翠儿,让其今晚给自己留门,之后就大摇大摆得出了莺歌馆,当街拦了一辆车子,让车夫把自己送回秦府。

    待在车厢中坐稳之后,刘兆璘他施展移魂脱壳之术,将秦老爷的身子扔在车上,转而跳附到徐少游的身上。

    这便是刘兆璘他惯使的金蝉脱壳之计了:在自己移魂离体之后,被附体的秦老爷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人事不省,而后被大惊失色的车夫一路小跑得送到秦府,交由秦府下人来照顾。

    今天晚上秦老爷他是肯定没有办法再回来找雁翠儿了,可是人虽没来,该给的度夜之资是一文都不能少,等到次日天明,涂脂抹粉的李鸨母一准儿会追到秦老爷府上讨要昨晚欠下的花债,届时可就热闹了。

    “我的老爷,您就不能将瞎话编的像样一点么?什么鬼上了你的身,还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换成花钱藏在花馆后院的茅厕里?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分明就是老爷你被外面秦楼楚馆里的狐狸精给迷住了……我说老爷,您就不能疼惜一下自儿个的身子?您昨天回来时都什么样子了,您知道么?不许去,不先把老爷您的身子调养好了,哪里都别想去!门外的老鸨子妾身出去打发,老爷您今天不许出卧房的门!”

    等到秦老爷十天半个月后被自家太太放出门时,那包藏在莺歌馆茅厕中的花钱早就被附身在徐少游身上的刘兆璘取走了,连最后一个物证都没有了,秦老爷他除了自认倒霉,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在无数老爷员外太太的有力助攻下,刘兆璘这招屡试不爽,在过去的这两百多年里,一个人过得‘自在’极了。

    “听老鬼你的意思,敢情你是想帮着徐少游和春妮儿两个玉成好事?那你还占着人家徐少游的身子往莺歌馆里跑?分明就是你色心起了,真当我不知?”

    就见小狐狸他右爪掐腰,举左爪伸一指点着面前那只身上有三道黑白纹圈的古怪甲虫:“我说老鬼你也真够厚脸皮的,你明知这身子的主人(徐少游)与那春妮儿有情,居然还有脸天天跑去莺歌馆里占人家女孩的便宜?”

    小狐狸话音刚落,他对面那只应声虫身上的黑白条纹顿时就剧烈得来回闪烁起来:“哪个去占人家女孩便宜了?以前上秦员外身时,刘爷我并不知此情,虽对雁翠她有所冒犯,也是无心之失;现在人家徐少游都把话挑明了,如何还再能干这种不要面皮的事情?”

    只见那应声虫身上又幽幽得闪了几下,就像是在长吁短叹一般:“眼下那雁翠儿的卖身契毕竟还攥在那姓李的老鸨子手中,我要不抢先在鸨母那里把雁翠儿包下来占上,回头老鸨再逼着人家姑娘接客咋办?反正这徐少游也醒了,你们大可等天明再去问他,看这几日我是不是对雁翠姑娘以礼相待……刘爷我躺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睡了三天,我容易嘛我?!”

    一听刘兆璘的解释,小狐狸顿时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敢情这几天你天天去莺歌馆不是去寻花问柳,而去保护春妮的?这为啥啊?”

    就听那刘兆璘气鼓鼓得喋喋咒骂道:“还不是徐绍忡那个老棺材瓤子!那个老东西一听春妮儿现在沦落风尘了,就觉得这样的媳妇娶回来有辱他徐家的名声,因此坚决不肯把自己手里积攒下的十两银子交给徐少游……要是当日再有这十两银子,雁翠她早就脱离苦海了!何至于让刘爷我继续泡在莺歌馆里睡凉地板?”

    说完,那刘兆璘犹不解气,继续骂骂咧咧得抱怨道:“究竟是那个缺眼少心的用火不慎?老子这几日在秦楼楚馆里辛辛苦苦看诊贩药才攒下来的家当,眼瞅就能给雁翠赎身了,这下全都让那帮当差的给抢走了!”

    听到这里,杨从循和小狐狸两人登时就是满头黑线:本来是好心帮人免费捉鬼除妖,结果这好端端的剧情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了邪线分支了呢?这tm是要扣侠义值的啊……为什么老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混进来?

    最后还是小狐狸挠着头皮,冲着刘兆璘嘿嘿一笑道:“敢情还真是我们错怪你了……可老刘你为啥就铁了心要帮这徐少游和春妮儿啊?人家和你非亲非故的。”

    然而在小狐狸这番话出口之后,对面那个刘兆璘却一反常态得没有还嘴回怼,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幽幽一叹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和少游这孩子对脾气,不忍两个孩子错失良缘罢了……老夫当年进山采药时,要是没有碰上那次该死的山体滑坡,孩子应该也有他这般大了。”

    听刘兆璘讲,在二十岁那年,他独自一人进山采药,不幸天降大雨,碰上一次十分可怕的泥石流,将小半座山头都冲塌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刘兆璘他奋力攀上一棵突出崖边的古柏,在树上强忍了一天一夜,这才躲过了泥石流的冲击,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不幸的是,刘兆璘他在瓢泼大雨当中受了太重的寒气,虽然最后捡回一条命,但这股寒气也在身体里留下了根儿,再也不能行生儿育女之事了。

    刘兆璘他从此就心性大变,将全部身心都投在行医之道上,终于在三十七岁那年成为名噪京城的一代名医。

    虽然刘兆璘他功成名就,但他因为那难言之隐一直都没有娶亲,眼瞅周围的人家接二连三得生儿育女,形单影只的刘兆璘最好在每日坐堂行医之余,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喝闷酒。

    然而就在刘兆璘他心如死灰之时,天天借酒浇愁之时,一个操着公鸭嗓子光颔无须的‘男人’却主动登门来寻他,一见面就让刘兆璘将家里所有的下人都赶得远远的,口称嘉靖皇帝下密旨宣他刘兆璘入宫,有要事当面商量!

第一百八十一章 附身丹宦(16)

    书接上文,话说那刘兆璘正一个人躲在家里借酒浇愁之时,突然就有一个自称替嘉靖皇帝传递密旨的中年黄门找上门来。

    要知道,这有明一代,厂卫内宦之流操柄弄权为祸甚烈,虽其品阶不过微末(从六品以下),然纵使当朝一品的阁老亦不肯轻易开罪招惹。

    见来人一副颐指气使鼻孔朝天的模样,刘兆璘赶忙整肃衣冠,恭恭敬敬得双膝跪下,从那人手中接过一个黄缎封口的密旨,而后又赶紧打开后宅的钱柜,数出面额一千两的官票,递到那个中年黄门手中。

    见刘兆璘他甚是晓事,收下贿赂的中年黄门满意得点点头:“刘大夫此举真是有心了……也罢,看在今后可能同阶共事的份上,咱家就提醒刘大夫你一句。待会儿随咱家见了圣上,万岁爷但有所命,刘大夫最好全都一口应下,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那个中年黄门似是无意得往刘兆璘下身一瞥:“有些时候,这东西真要是没用了,那留着也是累赘……你说是也不是,刘大夫?嗬嗬嗬嗬嗬嗬。”

    显然面前这个阴阳怪气的阉宦是意有所指,可刘兆璘他一个平头百姓又怎能冒着得罪这个阉竖的风险和它起争执?

    最后刘兆璘只能黑着脸点点头,跟着这个不男不女的阉竖一同面见嘉靖皇帝复旨。

    然而当跪在地上的刘兆璘在得到嘉靖皇帝‘免礼平身’的恩赏后,抬头望向龙座上的嘉靖皇帝时,这心里登时就‘咯噔’一下。

    这里稍微插一句,刘兆璘奉召入宫的这一年,是大明嘉靖三十二年(1554),此时嘉靖皇帝已经在位三十二年,照理说应该是一个四十七岁的中老年男子(嘉靖1507-1567)。

    然而出现在刘兆璘面前龙椅上的那个男子,不但满头乌发不见白点银丝,而且还面带红光声音洪亮双目炯炯有神,说他尚不足而立之年(30)多半都有人信。

    这时就见嘉靖皇帝笑呵呵得开口道:“听闻刘兆璘你是京城地界上数一数二的名医,这医术就连身处深宫之内的朕也有所耳闻,不知可愿进宫替朕分忧,掌管一下这御丹房的杂务俗事?”

    正如坊间所传,这位嘉靖皇帝一向痴迷方术丹药,但世人所不知的却是,嘉靖皇帝对丹药之痴迷足可称千古第一……他曾经连续二十七年没上过一天朝,天天都躲在后宫里边开炉炼丹!

    然而嘉靖皇帝他更牛掰的一点就是……他居然把自己炼出来的丹药一颗不拉得全都吞服下去了,甚至还把这些丹药的药名数量全都一一记在内臣撰写抄录的《内起居注》里!

    二十七年,差一百一十天不到一万天,平均每二十天就要开一炉丹药,最后还把那上万颗成型丹药全给吃了……这大罗金仙也得嗑成木乃伊了啊!

    然而嘉靖皇帝他非但没有死于丹药中毒,反而一副满面红光的模样,甚至在其驾崩前两天,还在《内起居注》上留下了招幸妃子侍寝的记录……这可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了!

    因此,坊间一直有流传,说嘉靖皇帝他之所以会痴迷方术丹药,是因为他偶然间得到一张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记载着数种可以服用之后飞升成仙的仙丹的丹方!!

    凡是做医生的,就没有不对罕见药方着迷的,括弧丹方也算药方!

    所以刘兆璘一听嘉靖皇帝居然有意让自己替他掌管丹房甚至那张传说中的仙方,不免就有些意动。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御书案前那个公鸭嗓的阉竖却突然不阴不阳得开口道:“刘大夫,有些话陛下不方便直言,还是由老奴咱来张这个嘴好了。按照蒋仙师给定下的规矩,这丹药收火开炉后,必须在三刻钟以内,由监炉丹师亲手交给陛下以无根水送服,以免折损了丹药的药力。这在白日里倒还不妨事,可要是一旦入了夜,以刘大夫你现在的身份,怕是不好在皇城之内行走……因此,陛下有意赏刘大夫你一个六品丹房总管的内侍衔头,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一听嘉靖皇帝居然想让自己净身入宫,刘兆璘的脑袋里顿时就‘嗡’得一声,这才明白先前那个阉竖的话中之意。

    那一日刘兆璘他本想推辞不受,可转念一想,那个传旨黄门居然能从旁人那里打听到自己已经不能人事的**,可见是个手握权柄的厂卫督公,他和皇帝挑自己来当这个丹房总管,看中的就是自己在净身方面比别的大夫顾虑抵触更少;自己现在要是拂袖离去,就是重重得罪此人,难保不会惹得对方恼羞成怒,回头再指使手下厂卫来暗杀自己。

    就在刘兆璘心头天人交战之际,忽听那个公鸭嗓门再度皮笑肉不笑得开口道:“刘大夫你不必有什么顾虑,须知陛下他宅心仁厚,绝不会亏待那些在炼丹房日夜受炉火熏烤煎熬的丹师们。这仙丹只要开炉炼成,陛下就会赏给那守炉丹师一份儿。刘大夫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前任丹房总管蒋仙师他可已经飞升登天了!”

    听那传旨黄门讲,这前任丹房总管蒋仙师,就是那个给嘉靖皇帝献上古代仙方的炼丹术士,并且此人还自称已经将这仙方上的仙丹炼了出来,只不过其手中药材的药力不够,他炼的仙丹不能助人飞升登天,只能救命还魂。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这蒋丹师当着嘉靖皇帝的面儿,将手中的仙丹并一小包四五钱重的砒霜一口吞了下去,不出小半个时辰就口鼻流黑血而‘死’。

    当时嘉靖皇帝还专门传召御医前来给蒋丹师诊断过,不论是金针刺穴还是鼻放绒毛,都一点反应也没,摆明这人已经‘死’得透了。

    要不是亲眼见到蒋丹师极有信心得吞服下整包砒霜,还夸口说自己第二天就会死而复生,嘉靖皇帝早就让人将这蒋丹师的尸体当做垃圾丢出门外了。

    最后嘉靖皇帝安排两个黄门将蒋丹师的尸体抬到一处僻静库房一丢,就起驾回宫找嫔妃们高乐去了。

    然而第二天,这天才蒙蒙亮,就有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得前来禀告嘉靖皇帝,言称昨夜服毒身亡的蒋丹师此刻正恭恭敬敬得跪在寝宫外候旨!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附身丹宦(17)

    上回书说到刘兆璘他被一个公鸭嗓门的内宦召入宫中,而后又从其口中得知一段鲜为人知的秘辛……那个当着嘉靖皇帝面儿吞下砒霜剧毒的蒋丹师,居然真得死而复生了!

    当验证蒋丹师手中的仙丹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时,嘉靖皇帝登时就大喜过望,亲口赏下一个‘仙师’的名号,命其执掌御丹房,专门替自己开炉制炼仙丹;倘若短少某种珍稀药材,便由蒋仙师指挥东西厂并锦衣卫举国大索,一应人等不得推脱为难。

    然而这蒋仙师在领旨谢恩之后却告诉嘉靖皇帝,这飞升登天的仙丹并不是世人通常想象中的那样,只要服一颗就能一步登天……就算太上老君也没有炼出这等仙丹的本事。

    想要飞升登仙,就得循序渐进得逐次服用仙方上的丹药,在人体内逐渐积累仙丹的药力,直到服食这人体内的药力积累到极限之后,再服那颗褪凡胎登仙班的灵药,如此方可籍着体内的药力,一举飞升登天。

    凡是之前不肯做积累打基础,却妄想一步登天而直接去吃那颗褪胎登仙灵丹的人,有一算一,都得死在自己的急功近利之上。

    因此,那蒋仙师建议嘉靖皇帝眼下先服用一些健身强身的丹药,慢慢得在体内积累药力;而对其深信不疑的嘉靖皇帝则采纳了这一建议。

    不得不说,这个蒋仙师绝非一般的江湖术士,经其手炼成的丹药样样都功效显著,将嘉靖皇帝补得是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这个蒋仙师突然求见嘉靖皇帝,言称自己体内药力已积攒完毕,今夜就能飞升登仙,因感念这几年君臣相得之情,如今特来面圣辞行。

    一听蒋仙师要飞升,嘉靖皇帝的心中顿时就是惊怒交加,这怒的是大家明明说好了一起成仙,到头来你怎么一声不吭得就自己先单飞了?

    而嘉靖皇帝惊的,却是此人竟然敢对自己将要成仙一事直言不讳,摆明是对此极有信心,丝毫不怕自己下手阻拦;一旦被其记恨上了,等他登了仙,回头不得下凡来弄我么?

    想到这里,嘉靖皇帝假惺惺得堆笑道:“这几年真是多亏蒋爱卿替朕炼丹操劳,不如这样吧,今夜爱卿就在御丹房内飞升登天如何?届时朕也好去送送爱卿。”

    这言外之意就是,今天晚上蒋仙师你得在朕的眼皮底下,让朕亲眼看着你飞升,免得回头被你偷偷溜出宫去;届时你要是真得能登仙……那算你厉害,可要是登不了天,光这欺君之罪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然而那个蒋仙师听了嘉靖皇帝的要求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就点头答应道:“微臣登仙时能有陛下在一旁相送,那真是臣莫大的荣光。还请陛下勿忧,微臣已将记载一应仙丹的丹方全部抄录在御丹房之内,待日后寻一可靠之人,就可再度开炉炼丹。陛下,臣这就回丹房准备登仙事宜,待今夜亥初吉时便要飞升登仙,这厢先告退了。”

    见蒋仙师真得一口答应下来,嘉靖皇帝的心中忍不住也萌发出一丝激动:“这蒋仙师既如此有信心,那看来朕多半也可以指望位列仙班的那一天。”

    因此嘉靖皇帝在吩咐厂卫内侍将御丹房团团围住,不可放任何人离开之后,并未做其它为难蒋仙师的事情,反而还吩咐所有内侍一概不许刁难他蒋仙师,这御丹房但有所需,立时就要派专人送去,片刻不得延误!

    就这样,时间转眼到了当夜戌时。

    正当嘉靖皇帝坐在御丹房对面空地上临时搭建起来锦缎围帐中熬得不耐烦之际,忽闻禁苑当中更鼓一动,接着就听见御丹房的木门吱呀一响,那蒋仙师着一身青布道袍,脚踩一双挂搭双耳麻鞋,手中拿着一个杏黄蒲团,披散着头发,就这样大摇大摆得走了出来。

    只见那蒋仙师冲着稽首一拜,再蒲团往地上一搁,双腿互盘得坐下,接着就从怀里摸出一丸黑枣大小的丹药朝口中一塞,将双手叠掌护于丹田之前,就这样闭目调息起来。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那蒋仙师的身子突然微微一震,接着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一般,嗖嗖得瘪了下去,最后在蒋仙师所坐的蒲团上只留下一具须眉口鼻处处皆在宛如活人一般的皮囊,以及一大滩又黄又绿还腥臭扑鼻的脓水……

    眼见这蒋仙师果真如传说那般,蜕去肉囊秽物飞升登仙,嘉靖皇帝登时就喜得手舞足蹈起来,赶忙命令内侍去民间寻访有道名医进宫来接掌御丹房,也好让自己早日服丹成仙。

    “等等等等,这嘉靖皇帝急于成仙想要找人给他按方炼丹这点好理解,可他应该找炼丹师啊,干嘛要找大夫呢?”

    “据说这是那个蒋仙师给定下的规矩,除他之外,监督御丹房开炉炼丹的必须得是一代名医,所以嘉靖皇帝他们最后就找到老夫的门上。”

    听刘兆璘讲,蒋仙师规定监督御丹房开炉炼丹的大夫必须得逐颗验过每颗丹药的药力,务必确保送给皇帝服用的每一颗丹药的药力都得在自己规定的最低限度之上,而那些药力不达标的丹药要统统塞到丹炉的炉膛里烧掉。

    要知道这丹药的药力可是一个很关键的技术指标,这个指标直接关系到你炼制出来的是仙丹还是废品!

    因为在药品炼制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在炼制出的成品中混入一定量的杂质;而这些杂质不但严重影响丹药药效的发挥,往往还会对人体有一定毒副作用的,正所谓‘是药三分毒’!

    就比如一种叫琼玉白花丸的解毒灵丹,只有在检测后,这药丸药力达到九成以上的才是合格丹药,在九成以下的全是屁用没有的垃圾。

    一定要记住,这服食丹药绝对不是找不到九成药力的丹药,就吃两颗四五成药力的丹药来代替,这样做的下场一定是因为服用了过多有害杂质而死于丹药中毒!

    闲言少叙,却说刘兆璘他在得知前任执掌御丹房的蒋仙师真的在丹药的助力下飞升登天之后,对净身入宫的抵触心理也就逐渐松动消失了。

    “反正自己这辈子也难以指望子嗣,索性就去御丹房中搏一把,万一真能飞升成仙,这天上不还有美艳不可方物的仙女么?就算不能成仙,这御丹房中八成也能有什么可使人尘根附生的丹药吧?曾听人说,前朝就一个叫童贯的内宦,在服用某种丹药之后,这嘴角上也再度长出过胡须……罢了,不就是在胯下割上一刀么,刘某认了!”

    就这样,刘兆璘他‘一步踏错步步错’,就这样一步一步得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附身丹宦(18)

    书接上文,话说刘兆璘他最终还是经不起御丹房仙方的诱惑,两眼一闭去净身房里挨了一刀。

    得亏刘兆璘他本身就是一个医术出众的大夫,经过近三天一动不动得仰躺在床上静养,这胯下的伤口终于收口结痂,可以下床慢慢活动了。

    刚一能动,刘兆璘他就迫不及待得让两个小黄门搀着自己一步一挪得来到御丹房,拿出那几张被御丹房杂役妥善收藏,只有敕封炼丹师才被允许翻阅的仙方,从头到尾得细细翻看。

    然而这一看之下,刘兆璘他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这些丹方可一点都不像是仙方啊!

    刘兆璘他本身就是一个医术顶尖的大夫,虽不敢夸口可以药死人肉白骨,但要是到他这种程度都不熟悉某种草药的药性、疗效、配伍剂量与主治症候,那就说不过去了。

    “打头这张丹方除了熏干的车前子用三两,其余药物多是七八钱的份量,可见此方就是以这味车前子为君(一张药方中起最主要疗效的药)!然而车前子它可是‘利水清热养肝明目’的药啊!这明明就是一张利尿泻火的方子,咋可能是仙方呢?难道夜里多跑几趟茅厕就能成仙?没道理啊……”

    那一日,刘兆璘他往下又翻了几张方子,结果越看这心就越凉:这些药方一看就是补气养血益肾壮阳排毒消火之类的温补方子。

    虽然这些方子用药的配合方式与剂量都和如今流行的药方不一样,光靠眼看只能推测其大致的功效用途,并不能确定具体药效如何,但显然这些方子都不属于丹方的范畴。

    然而等看到最后一张仙方,刘兆璘的眼珠子几乎都瞪圆了:这哪里还是药方,简直就是各种要人性命的毒药大杂烩!

    如果不是御丹房的看守杂役信誓旦旦得向自己保证蒋仙师留下的丹方一张不拉得全在这里,如有差错就砍了自己的脑袋,刘兆璘几乎以为这些方子已经被有心人给掉包了。

    思来想去,刘兆璘最后狠狠一跺脚:“蒋仙师上一炉丹药所剩药渣还在么?速速取来我看!”

    “等等等等,你要人找什么?炼丹之后剩下的药渣?你找它干啥?再说那玩意儿不就是垃圾么?肯定一早就扔了啊。”

    然而刘兆璘却对小狐狸的质疑嗤之以鼻:“一看你就没当过大夫,这煎药之后剩下的药渣岂能随意丢弃?有时候这就是救命的玩意儿你懂不懂?”

    听刘兆璘讲,这大夫给前来求医的病患开药,总是先判明此人所患的症候,以此确定对症的‘君’药,再根据自己多年行医的经验选择合适的‘臣辅佐使’,来搭配‘君’药。

    只要不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这开出来的药方一定是大不同的,孰优孰劣可不是光靠眼看就能辨出来的,只能……自己吃吃看。

    如果一个大夫偶然间得到一张从来没用过的药方,一般都会按照药方上开出的条目,缩减剂量抓一付药自己先尝尝,用自己服药后产生身体感受来判断这付药的药力大小,看下全剂量会不会把病人给毒死之类。

    刘兆璘告诉杨从循和胡三,一般上规模的药铺都配有坐诊郎中和帮助病人煎药的药童;这样病患在买药之后,直接就能在药铺里将药物煎汤服下。

    这样做除了能省去病人自己四处借药钵煎药的麻烦,更主要的是为了能留下煎药之后的药渣……一旦病人在服药之后突然去世,这剩下的药渣就可以作为证据提供给其它大夫鉴定,以此还药铺的清白。

    有这样一个故事,说得是一个不孝顺的毒妇因为和婆母不和,想下药悄悄害死自家婆婆,所以就到药铺里去抓药;谎称自家有一条饲养多年的老狗最近突然病得奄奄一息,而自己实在不忍见其继续受苦,就想抓一付服下没有痛苦的毒药送它一程。

    当时那个坐诊大夫一看这个毒妇言谈之间闪烁其辞,说的内容也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因此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提笔开了一付补药给这毒妇,嘱咐其抓药之后再找一只母鸡一起炖了,送给老狗服用。

    却说这个毒妇按照大夫所言,将炖好的鸡汤端给了自家婆婆吃了。

    然而那婆婆吃下媳妇给炖的鸡汤之后,很快就痛苦得捂着肚子在床上来回打滚,不一会儿就口鼻流血的死了。

    正巧这一幕,被下完田回家吃饭的丈夫给看见了……亲娘在自己面前死得如此之惨,试问那家的儿子能善罢甘休?

    这男的当时就把家里切猪草的铡刀拎出来架在毒妇的脖子上,逼问其中午给亲娘吃的什么东西;待得知是药汤炖鸡后,又接着逼问是哪个大夫给开的药!

    之后这家男的就跑去县衙击鼓鸣冤,要告这开药的大夫开毒药行凶害命!

    却说那大夫在跟随衙役到堂之后,将自己所开的药方往县太爷的书案上一递,坚称那毒妇虽是要抓毒药,但自己给开的却是补药:“如果老爷不信,我可以当着原告的面将炖鸡与药汤吃下,以此自证清白。”

    老爷一听……这法子好哎,要是吃死了大夫,那就算是给原告家里偿命了;要是吃不死人,那就证明大夫是清白的……快来人,给他抓药,炖鸡!

    待那大夫在大堂之上,当着老爷和原告的面儿,将整只炖鸡大口大口得吃下,又连舀两碗鸡汤喝罢,将碗一搁,这一张脸当真是红光满面。

    见这大夫服药之后言谈自若容光焕发,县太爷心下先信了五成,当即就让衙役搬过一张小马扎,赏这大夫在堂下坐了……原告?给老爷接着在堂下跪着!

    那一日,一干人等在大堂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见大夫依旧泰然自若,这是非曲直已不辩自明。

    当下县太爷就命衙役将跪在堂下的毒妇提到堂上来掌嘴立威。

    就见一膀大腰圆的衙役就像提鸡仔一般,一手拽着毒妇的头发将其拖上堂来,俯身捡起老爷丢在堂上令签,擎在手中,照着毒妇的脸就是一阵左右开弓。

    刚‘啪啪’得打了几下,那毒妇就高声惨呼着讨饶,连称愿招实情。

    原来这个毒妇去药铺抓药之时,那药铺伙计照着方子在药柜里翻找一通之后,回来告诉她,别的药铺子里都有,唯独方子上一味叫甘遂的药存货不够剂量了,让她到别的药铺去单抓这一味甘遂。

    说着,这个药铺伙计把攥在手中的一片熏干的甘遂冲毒妇一晃:“就是这种没有,别的药我会给你抓好包起来。”

    然而那毒妇一看小伙计手中抓的那片干草药,登时就乐了起来,心说:“哪用花钱去别的药铺里抓啊,后院赵家那房顶上晒的,不全是这种叫甘什么玩意儿的草药么?回头我找把梯子,偷偷到他家房瓦上抓一把就行。”

    当听到那毒妇供认说自己偷偷去后院赵家房瓦上抓了一味草药时,本来在堂下马扎上端坐旁听的大夫登时就从马扎上窜了起来:“快去把这个毒妇炖完鸡汤剩下的药渣给我寻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附身丹宦(19)

    书接上文。

    等衙役从毒妇家中将那些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药渣全部用瓦罐收集起来呈到堂上时,那大夫上去用手翻了翻那药渣,捡起其中一块就塞到嘴里,轻轻舔了一下,而后就重重一跺脚:“唉,还真就是甘草!”

    原来,这个大夫开给毒妇的补药名唤‘遂元早宜汤’,其中用到甘遂、芫花、大枣与益母四味中药。

    然而,有句中医歌诀叫‘藻戟芫遂俱战草’,说得就是海藻、大戟、芫花、甘遂这四味中药绝对不能和甘草一起服用,否则就会引起服用者中毒,和‘头孢就酒,立马没有’差不多一个意思。

    而被这个毒妇悄悄从后院人家房顶上抓来的草药,恰恰就是名字和甘遂只差一个字,外形也几乎一样,但药效功用却大不一样的甘草,这才战了药方之中的‘芫花’,毒死了她的婆婆!

    闲言且住,回头再说刘兆璘这边。

    话说刘兆璘他在接手御丹房的仙方之后,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就想找这蒋仙师炼丹之后剩下的药渣来分辨一下,看这蒋仙师是不是故意‘挂羊头买狗肉’,这炼丹的药和他开在丹方上的药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然而没想到,那个负责看管御丹房的小黄门一听刘兆璘的要求,登时就将双手一摊:“回刘总管的话,且不说那蒋仙师一向会将炼丹所剩的药渣同上一炉炼废了的丹药塞到炉膛里烧掉,就算真有药渣子剩下了,这上一炉丹已经是两月之前的事情,那时剩下的药渣子,如今也该尽数霉臭了。”

    见这黄门说得的确在理,刘兆璘顿时就咂起了牙花子。就在这时,那个小黄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着刘兆璘躬身施礼:“启禀刘总管,这蒋仙师亲手练出的仙丹,如今还剩一些在丹房里……刘总管可要看看么?”

    一听居然还有‘仙丹’剩下,刘兆璘顿时精神一振:“快些取来我看!”

    然而刘兆璘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前去寻找剩余仙丹的小黄门居然会给自己抱回来一整盘大大小小的白蜡丸子,登时就瞠目结舌得指着那堆白蜡丸子发问:“这……这就是仙丹?!”

    “回刘总管的话,正是。”

    见刘兆璘依旧一脸困惑,那小黄门连忙殷勤得上前解释道:“刘总管有所不知,那些仙丹就在这些白蜡皮里裹着,待总管尝过之后,小人再熔一些白蜡将其原样封好就是。”

    “尝……尝?”

    见刘兆璘一脸不可思议得望向自己,小黄门连忙从盘子里取出一枚丹药,再吐出舌头,将丹药凑到舌头旁边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舔一下,凡是新炼出的丹药与这蜡中的仙丹滋味不符就是要送入炉膛烧掉的废丹。”

    闻听嘉靖皇帝居然一直在吃被这些阉宦们舔过的丹药,刘兆璘忍不住就一阵阵反胃。

    这时就听那个小黄门使劲压低嗓门轻轻说道:“要是刘总管您觉得这日常监炉试丹的任务太过繁重,那就交给小人们负责便好。即便某一炉炼成的丹药不足数,小人们悄悄滚些与丹丸一般大的杂面团子,再往上刷一层百草霜(锅底灰)便是。反正陛下每次都是直接囫囵吞服,准保不露馅就是。”

    说完,那个小黄门冲着刘兆璘极尽谄媚之态的讨好道:“按例总管您每次开炉炼丹之前都要去宫外采买验收炼丹所需药材。像这种琐碎事,奴婢们早就跟着蒋仙师将京城附近所有得用药铺的门路都趟熟了,绝不劳总管您多费心。届时总管您只管在酒楼里吃酒高乐就是,待月末奴婢们自当前去柜上会东结账。”

    说到这里,那个小黄门脸上的谄媚之色更盛三分:“不知刘总管您在京城可有相熟的钱庄票号?还请总管您直接示下,也好让奴婢们早些将外间药铺掌柜们送上的孝敬存到总管您的账上。以后逢年过节,奴婢们也好将自家那份孝敬心意呈到总管您的账上。”

    听了小黄门的谄媚之辞,刘兆璘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个蒋仙师竟然是个略通医术且又胆子奇大的江湖骗子,居然和几个内侍黄门串通一气,骗到嘉靖皇帝的头上。”

    怪不得嘉靖皇帝的一连吃了十几年丹药都没吃出什么毛病来,原来这丹药一早就被人掉了包,除了温补滋养壮阳一类的补药,就是裹着锅灰的杂粮面团子。

    嘉靖他生下来就是王府的小王爷,他怎么可能吃过那种只有平头百姓才肯吃的苦涩杂面呢?没准儿在嘉靖的心中,这仙丹就该是这种味道的……不都说良药苦口么?

    想到这里,刘兆璘他的鼻子顿时一酸:看来自己这一刀之苦真是白挨了。

    可是刘兆璘眼下已无路可退,这身子也净了,仙方也看了,现在再说不干,嘉靖皇帝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看来今后也只能和这些营私舞弊的内侍黄门相互勾结……能蒙一天是一天吧!

    于是刘兆璘他就这样在皇宫大内一天天得混起日子来。

    然而有一点却是刘兆璘他始料未及的:这个嘉靖皇帝的身体实在是有点壮健得过了头,只要一点补药吃下肚,立马就兴致勃勃得回后宫找嫔妃们高乐……眼瞅嘉靖皇帝他马上奔五的人了,再这样夜夜不空得胡搞下去,非得马上风不可!

    可刘兆璘又不敢一点补药都不给嘉靖皇帝吃:万一哪天皇帝偶然有个头疼脑热,就会传御医来看诊;一旦这个御医怀疑皇帝常吃的丹药有问题,将丹药抓起来放在鼻子底下一闻,那自己这个丹房总管肯定会被大发雷霆的嘉靖皇帝凌迟处死。

    纠结啊……

    然而更出乎刘兆璘意料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在他进宫一年多后,有一天忽然有一个西域那边的胡僧前来向嘉靖皇帝进献长生不老之术。

    “应奉局的内侍们将那个胡僧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发现其确实没带刀剑匕首之类的凶器后,就将人送到御丹房这里。等老夫与那个胡僧一番攀谈之后就发现,此人并不会什么长生之术,他所谓的不老仙方,其实就是频繁换身……抢在自己死去之前,不断将自己的灵魂移到其他年轻的活人身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附身丹宦(20)

    上回书说到刘兆璘他在接任御丹房总管之后刚过一年,这皇城宫门前就来了一个口称要向嘉靖皇帝进献长生之术西域胡僧。

    这皇帝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再说万一这个胡僧是个信口雌黄的江湖骗子,到头来被嘉靖皇帝发觉他进献的长生不老之术是假货,那所有跟这胡僧沾边有关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着一起吃挂落……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于是负责接待这个胡僧的大内应奉局的内侍黄门就把皮球踢到刘兆璘这里,让他出面验一验这长生不老术的真假,谁让你是业内专家呢?

    然而等刘兆璘与那个胡僧一番攀谈之后才发现,这个胡僧手里的长生不老术……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想象当中的那个不老之术!

    一般人所希翼的长生不老术,是让自己原来那个身体一直长生不老下去,根本不是这种不停换身子的附身术。

    真不知该夸这胡僧心地单纯,还是该骂他傻:这种长生术就算是真,皇帝也不可能会要的……朕要是换了别人的身子,那后宫的嫔妃们怎么办?这不等于自己给自己寻了一顶大绿帽子戴么?

    虽然胡僧这法子不能进献给皇帝,但刘兆璘却敏锐得从中发现一丝逃出皇宫的生机:把自己的魂魄换到这个胡僧身上,再以这个胡僧手中长生术是假货的名义,将其驱逐出宫!

    想到这里,刘兆璘不动声色得冲胡僧点了点头:“兹事体大,咱家一时也不好轻易下决断。不如这样吧,待会咱家给你指定一个小黄门,而你要当着咱家的面儿,将自己的魂魄移到这个小黄门的身上,再开口说一句你们家乡的胡语,咱家就信你如何?”

    那胡僧对自己手中的长生术十分有信心,当时就一口答应下来:“这倒不难,不过刘公公你得让这个小黄门提前将我手中的‘筑基活丹’服下。”

    说完,那胡僧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彤彤如同大号杨梅一般的红色丹药……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颗红丹表面居然生着一层犹自慢慢蠕动且又短又粗的红色‘绒毛’,乍一看上去直让人觉得这颗红丹会依靠那层红色绒毛在胡僧手上慢慢爬动一般!

    见这颗‘筑基活丹’竟然生得如此诡异,刘兆璘心中顿时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吃……吃这个?一口囫囵吞了?”

    只见那胡僧大笑着摇头道:“都吃了可不行,这颗‘活丹’是小僧从一位在鄙寺挂单借宿的神僧那里讨来,如今那位神僧早已外出云游,连小僧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眼下这‘筑基活丹’仅此一枚,要是让人全给吃了,可就没办法帮陛下施术了。”

    说完,那胡僧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个白瓷盘子,将‘筑基活丹’放在盘子正中,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一把闪着森寒之光的锋利小刀,将刀子凑到‘活丹’之上。

    只见那胡僧用刀子在‘筑基活丹’上轻轻得刮了几下,然后将‘活丹’再度塞回自己怀中,再用手托着白瓷盘子走到刘兆璘身前,指着盘底那几撮兀自轻轻蠕动,但身上颜色已由红转粉的粗‘绒毛’道:“若想成功移魂附身,一次服半钱左右的‘筑基活丹’就已足够。总管请勿惊慌,别看此刻‘活丹’仍在蠕动,不出半个时辰,这些切下来的‘活丹’就会风干成一堆无色无味的粉末;届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下在那人的饭菜酒水当中了。”

    说罢,那胡僧又颇为自负得拍了拍自己胸口:“请总管放心,只要按时用肉汤来喂养这颗‘活丹’,最多半月就能恢复如初;不过这颗活丹最少五天就得喂养一次,否则就有饿死之虞啊。”

    “高僧既如此有信心,那看来此事多半就差不了了。不过大师休怪刘某多嘴,毕竟此事牵扯到圣驾尊体……大师可有把握让旁人也都学会这移魂附身之术?不瞒高僧,要是陛下学不会这移魂的法儿,则你我不免欺君罔上之忧啊。”

    也不知这胡僧是真的心地单纯还是干脆就是人傻不知防备:“这又有何难,小僧不过就跟那位神僧学了五日,就已熟练掌握此法。总管大人如若不信,小僧可先将此法教与大人,待总管您在他人身上试过之后,便知小僧所言不虚。”

    见这胡僧竟然毫无心机防备得将自己的秘密全部吐露一空,刘兆璘顿时就如卸重负得笑了起来:“若真如高僧适才所言,那可真是苍生社稷之福了……外厢都是哪个不开眼的伺候?为何连斋饭都不给高僧预……奥,高僧您不茹斋饭?那就赶紧置办一桌上好的水陆席面,咱家要陪高僧一块好生饮几杯。”

    就这样,刘兆璘在胡僧的帮助下,挺‘顺利’得在手下一个小黄门身上施展了移魂之术。

    听刘兆璘讲,将自己的魂魄附在别人身上真是一种十分新奇的感受,就和隔着一层厚厚的绒布抚摸底下的桌椅一般,虽然也有软硬尖钝之类的反馈,但总觉得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似的,给人一种极其陌生且不舒服的感觉。

    此外,每次施展移魂附身法后,那具原本的身体总得大吐一场,几乎都有把腹中胆汁黄水全都呕出来的架势,简直是说不出的受罪。

    不过刘兆璘现在也顾不得其它了,也不知是哪个好事多舌之徒将胡僧前来进献不老之术的事情学舌给了嘉靖皇帝;而那个极其痴迷不老仙术的皇帝几乎在得知消息的下一瞬就急火火得传召刘兆璘前去问对。

    最后刘兆璘他使出浑身解数,才令嘉靖皇帝相信自己正在胡僧的指导下日以继夜得炼制不老仙丹……只待仙丹出炉,就会用猫犬牛马等牲畜服丹试验;在验证丹药无毒可服之后,就会立即进呈给皇帝。

    一炉仙丹需要炼制多少时日,已经服了十几年丹药的嘉靖皇帝是再清楚不过……要是不在二十日内将不死仙丹呈上,皇帝又该起疑心了!

    就这样,被逼无奈的刘兆璘决心铤而走险,以嘉靖皇帝想要亲眼见识一下移魂附身之术为由,骗那胡僧再度施展移魂之术。

    然而这一次,刘兆璘悄悄得把胡僧给的活丹粉扔了……

番外 哇,这人成仙了呢!

    最近文章讲到一个向嘉靖皇帝进献不死仙丹的蒋仙师,这人炼制的仙丹可牛大发了,能吞砒霜而不死。

    在写这个情节的时候,有个长着老虎脑袋的家伙问我:“你写的这个解除砒霜毒性的丹药具备可操作性么?以当时的科技水平具不具备操作可能?”

    嗯,你瞧,在描写狐仙妖鬼之流的小说中讨论某一情节是否具备可操作性,这脑洞得比腰还粗了吧?

    可是我喜欢!

    其实啊,即便在古代,这砒霜也并非无解之毒,在药典《随息居饮食谱》中就记载,误服砒霜之后,应即刻吞服绿豆粉或生鸡蛋,而后再饮下一勺大粪汤催吐,就可解毒无恙。

    可是这明明有解毒药的砒霜,为啥会在民间口耳相传的过程当中变成无解之毒了呢?

    答案……就是那勺催吐的粪汤。

    过去,除了专门开方诊脉的大夫家里,谁家还会时刻准备催吐药物?

    可是救命如救火啊,发现有人误服砒霜,就得赶紧洗胃催吐,哪有那个水磨功夫去药铺买催吐药呢?干脆来一勺大粪汤吧,反正家家都有厕所马桶。

    然而砒霜在进入患者胃部后,会严重灼伤胃部粘膜,造成中度胃出血;这时再给灌一勺满是细菌的粪汤,那些致命微生物立刻就从胃部出血点进入血液循环,之后那人想不死都难!

    所以砒霜不是无药可解,前提是别喝那勺黄不拉几的玩意儿。

    现在问题来了,蒋仙师的解毒灵丹究竟是什么玩意呢?一定不是绿豆粉或者生鸡蛋,不然瞒不过宫廷太医的鼻子。

    在现代化工行业支援之下,现代医学当中对砒霜中毒已有了特效解毒剂──二巯基丙醇,它进入人体后能与毒物结合,生成稳定、不溶而无毒的砷化合物。

    这多好,直接拉些黑粑粑就完了,连吐都不用吐了。

    那么,以明清时代的化工实力,能不能做到合成二巯基丙醇,或者说异丙醇呢?

    可以。

    因为明清之际已经出现了高度蒸馏酒,二锅头的鼎鼎大名听过没有?

    酒精,学名叫乙醇,它是丙醇的兄弟;在蒸酒过程中,馏发出来的是乙醇,而混在酒糟液中的就是丙醇!

    简单说一下具体工艺流程,前面发酵蒸馏乙醇的过程就不说了,关键是蒸馏完之后,要用纱布来过滤剩下的酒糟液,最后得到棕色粘稠的甘油(丙三醇,沸点291°)。

    之后用烧红的银块接触甘油,就能使其脱羟,生成少量异丙醇(沸点97 .4c)。

    最后在通过异丙醇与甘油的沸点不同,进一步蒸馏分离,这时就得到了能解除砒霜毒性的异丙醇。

    然而事情到这里只能算是一半。

    想要骗过嘉靖和太医,那枚仙丹中除了救命的异丙醇之外,得有能让自己被金针扎到也毫无知觉反应的假死药物。

    此外还要有从口鼻之中往外吐‘黑血’,假装自己已经砒霜中毒的染色剂。

    不过对蒋仙师这种高阶炼丹师来讲,他既然都有具备制造异丙醇的知识能力,上述这两点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成问题。

    哇哇,这人吃了砒霜,竟然还不死嘿!

    有了这等神迹,蒋仙师一下就在嗜好仙丹方术的嘉靖皇帝面前飞黄腾达起来。

    然而皇帝好骗,事成之后脱身却难。不给嘉靖炼出长生不老药来,你就别想走了!

    于是,蒋仙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在嘉靖面前飞升登仙了!

    可蒋仙师这个登仙的形式有点恐怖哎,不但扔下一张须眉俱在的人皮,还留下一滩红白腥臭的脓血……似乎和想象中那种仙云缭绕的飞升成仙场景不太一样啊?

    其实啊,现代人之所以会对成仙这种事情,有一种过于浪漫的误解,应该归结到一个叫葛洪(就是发明火药那主儿)的晋代丹师身上。

    这人曾在《抱朴子·论仙》当中,对三种成仙模式下了定义: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问题其实就出在‘举形升虚’这四个字上面,乍一看,确实给人一种成仙之后,整个身体都腾云驾雾飞起来的感觉。

    然而在晋代,形是通假字,同“型”,当模子讲;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有人模样的皮套。

    再加上举字有鼓起之意,所以这个‘举形升虚’,是在描写飞升成仙那人的皮囊突然鼓成一个气球,然后‘咻’得一下,瘪了(升虚)。

    像这么有创意的死法,自然当得一个仙字。

    此外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尸解仙。

    这尸解仙和正常死亡是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只不过在死人下葬之后,再次启棺迁葬时,发现原本棺椁当中的尸首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张又皱又瘪的人皮(蜕)。

    这种死法,留下的东西和天仙飞升后留下的差不多,所以才混上一个尸解仙的名号,不然就和正常死亡一般无二了。

    现在问题来了,为啥仙人成仙登天时一定要留下皮蜕,以至于民间还有人人都有一副臭皮囊的说法呢?

    这个‘仙’,一定就是人们通常想象中的那种仙么?

    显然不是,因为在天仙和尸解仙外还有一种地仙,一种在山野之中隐居,长生不老的存在。

    如果天仙真的像凡人想象之中那样,能把自己整个身体都带到‘天上’,那地仙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同样是逆天修炼,修炼地仙的难度一点都不比天仙少,这投资报酬比率悬殊若此,谁还当这个除了能长生不老,连人间花花世界都不能享受的地仙?

    所以,天仙和尸解仙最后带到‘天上’的,一定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灵魂!!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接下来要讲封建迷信?错了!

    不知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记忆,真的是储存在这人的大脑当中么?

    不见得,因为有一种病症叫失忆!

    患有失忆症的病患,智力正常,逻辑思维也正常,唯独缺少此前一段时间的记忆!

    如果记忆真的储存在这人的大脑当中,失忆也就意味着储存这些记忆的那部分脑细胞已经死亡了。

    可是失忆症是有一定几率自然痊愈的!患有失忆症的病患可以找回曾经失去的记忆!

    那么是储存那些记忆的脑细胞再度复活了?这种解释也太玄幻了吧?

    所以,医学上有这样一种假说,人的记忆其实就和录音磁带上记录下来的声音一样,是一种被特殊磁性微粒以特定排列方式记录下来磁场!!

    所谓大脑,只是这种磁场的充能器与读取烧录磁头……所谓失忆,不是记忆消失,而是读取这部分记忆的磁头出了问题,记忆一直都在,但磁头局部失灵后,读取出来的信息是不完整,缺乏逻辑,不可理解的。

    什么时候磁头修好,什么时候记忆‘失而复得’。

    如果记忆只是一段记录在磁场之上的信息,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的灵魂其实就是一段尚未完全消磁的信息呢?

    哇,是不是感觉敞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当人死亡之后,失去大脑充能的灵魂的磁场磁能会逐渐减弱,使得依托磁场存在的灵魂一点一点地泯灭虚无。

    那么能不能阻止这种衰亡呢?可以!

    通过不断给这个磁场充能,直到将构成磁场的每一个磁性微粒都磁化成永磁体!

    小时候都玩过磁铁吧?取出一块小时候玩过的磁铁,你会发现这块磁铁的磁性,或者叫吸力,已经不像当年那么强劲了……换句话说,磁铁也是有寿命的,一般不超过五十年。

    然而人类对自然界的探寻与改造永无止境。

    时至今日,最新一代钕铁硼永磁体(nd2fe14b)的磁性寿命已经达到五千年以上,用这种磁性材料制造的‘磁带’信息,可以被数千年后录放机读取出来。

    五千年,华夏一族的文明史也不过如此;做到这一步,还不能称之为神仙么?

    所谓天仙,其实就是一段被特殊充能加强后,数千年不会消失泯灭的记忆磁场信息!!

    那个‘举形升虚’的过程,其实就是通过消耗大部分身体组织,在短时间内给灵魂提供大量生物能充能,使其获得数千年不会消失泯灭的能力!!

    是不是觉得咱危言耸听?觉得人的身体无法提供使灵魂永久磁化的能量?

    还记得上一篇番外里提到的那个太监高手董海川么?

    根据当年拍摄的影像资料,董海川这人的体格格外枯瘦矮小,顶破天也就是1.65米的个头,八十来斤的分量。

    然而就是如此瘦小的一个人,却仅凭一双手掌,就扯断了缠在自己手腕上的浸水牛皮索……换成力学单位,董海川这一下足有六百多斤的力道,完全可以把一个像州长那样的大个肌肉男打飞到天上!

    激素啊!

    为啥体育比赛严禁各种各样的兴奋剂?因为这些东西足以让一个未经训练的新瓜蛋子在体能较量中干翻那些训练经年的世界级选手!

    而人体内自主分泌的肾上腺素,其效果要比任何一种化学合成兴奋剂效果都要强几十倍!!

    这种激素的效果是如此霸道,以至于人体内那些稍微纤细的血管都因为承受不住肾上腺素所带来的高速血流而破裂,使得少量鲜血进入这人的嘴里。

    有些经历过白刃战的士兵坦诚,在和敌人兵刃相接的那一瞬间,嘴里会有鲜血的味道。

    所谓嗜血,其实都是因为人的大脑把‘口腔微血管承受不住过高的血流速度而破裂,使得少量血液进入口中’的现象与促进身体机能暂时大幅度增强的肾上腺素联系在一起。

    这才会产生因迷恋身体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所呈现出来的巅峰体能状态,转而极度痴迷饮用鲜血的嗜血现象。

    现在回头再看成仙的‘举形升虚’,像不像身体组织在体内过量激素的刺激下,先被大量分解提供能量,之后又在巨大血压的作用下,那些已经完全液化的细胞组织液冲破局部薄弱体表,最终破体而出的过程?

    哇,吓一跳不?请相信我,这真是一篇恐怖小说。

    想知道杨从循胡三他们后来又和这个成仙飞升的蒋仙师发生什么交集么?请看后文……嘿嘿嘿嘿嘿。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附身丹宦(21)

    书接上文,话说那刘兆璘假意诓那胡僧,言称嘉靖皇帝已经钦点一名寝殿贴身伺候的宫女作为胡僧移魂时的‘附身’……只要胡僧你明日天亮之前能成功附在那个宫女身上,冲陛下来上一段家乡话,那就万事大吉了。

    不知是计的胡僧自是欣然应允,连忙从活丹上刮了些末子并滴上几滴自己的鲜血后一并交给刘兆璘,让其想办法偷偷诱使那宫女服下。

    待刘兆璘他回报说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后,胡僧就开始摩拳擦掌,兴冲冲得准备移魂。

    然而等胡僧躺下施展移魂术后,刘兆璘他先耐着性子等了一盏茶的光景,这才蹑手潜足得凑到近前,取出袖筒之内藏着的金针,认准胡僧口鼻之间的‘人中’穴狠狠刺下。

    见针入血出,而那躺在床上的胡僧仍像没知觉般毫无动静,刘兆璘心下稍定,连忙取出两包一早就调好的细辛藜芦粉化在酒里,先筛一杯撬开那胡僧之口灌下,接着又一狠心,端起一杯酒仰脖一口吞下。

    原来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刘兆璘已经悄悄唤过一个早就使银子喂饱了的心腹小黄门,先赏其一杯水酒,接着便以近日要出宫采买一批珍贵药材为名,安排这个小黄门先行出宫替自己打前站,与那些药材商提前接触一下。

    那小黄门不知是计,还以为这是刘兆璘有意挑自己出去发财,于是便兴冲冲得端起桌上那杯掺有刘兆璘血的活丹粉的酒水一口吞下饮下,接着便持着盖有刘兆璘御丹房总管印信的公干文书,前去皇城司换领腰牌出宫了。

    待这厢安排妥当,那刘兆璘才派人去请胡僧,向其假称今夜要在嘉靖皇帝面前施展移魂附身之术,以便博取皇帝的信任。

    其实刘兆璘原本打算直接附在这胡僧身上出宫,然而却有多舌之人从中作梗,彻底断了刘兆璘原先布下的后路。

    还请诸位看官熟思,不论胡僧的不老之术是否为真,得知消息的嘉靖皇帝都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胡僧:倘是真,那就命其留在宫中指导自己习练这不老仙术;若为假,就直接治其欺君之罪,直接剐了拉倒……不论如何,今后这胡僧都不可能有随意踏出宫门的自由了!

    既然胡僧你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干脆去死吧,大不了我刘兆璘还了你这条命就是!

    于是刘兆璘先悄悄扔了胡僧给的活丹粉,接着一狠心在酒里下了细辛藜芦粉,利用‘细辛’与‘藜芦’药性相攻生毒的特点,毒死自己与胡僧,以此伪造出一副丹药中毒身亡的情形出来。

    这里得再多交待几句,否则不懂药理的读者要懵圈了。

    按《本草纲目》所载,‘藜芦’杀虫催吐,是大夫在尝药试方后不慎中毒时常服的催吐解毒药,但‘藜芦’这味催吐的中药却并非在所有场合都能通用!

    据医典《儒门事亲》载,在中药当中有十八对药性相反的冤家对头,总称‘十八反’,乃是‘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芫遂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乌头反半夏、瓜蒌、贝母、白蔹、白芨;甘草反海藻、大戟、芫花、甘遂;藜芦反细辛、芍药、人参、沙参、丹参、玄参、苦参。)

    你只要记住一点,那就是‘藜芦’的冤家对头主要是一大帮‘参’,各种各样的‘参’!

    像‘参’这么名贵的药材,自然是各种仙丹灵药的常客……就算不直接入药,多半也会拿参汤合药或者送服丹药。

    要是使用者稍有不慎,在服用掺有参汤的丹药中毒后,一时情急操起桌上那壶掺有藜芦的酒仰脖一灌……本想催吐却因此‘误服’反药毒上加毒,就此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刘兆璘他本就是一代名医,自然对此节心中有数,正好配合‘附身移魂时,原本的身子会在魂魄离开之时不自主呕吐’这一副症,装出一副丹药中毒大吐而死的假象出来。

    就算嘉靖皇帝真得找御医来验尸,人家一闻酒壶里那股藜芦的特殊味道,多半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嘉靖皇帝如果见到刘兆璘因为替主尝丹而‘献身捐躯’,这一感动,多半会嘱咐近臣将刘兆璘与胡僧两个厚葬。

    如此一来,就没有厂卫介入调查刘兆璘与胡僧的真正死因,那个被刘兆璘遣出皇城公干的小黄门也就可以带着他刘兆璘的魂魄,趁乱逃之夭夭了。

    哎,这位看官问了,既然打谱要让皇帝误会自己是尝药中毒,那直接就在酒里下人参藜芦粉不就结了?这里关细辛什么事情?

    当然有关了,因为人参有一股十分特殊的甘香,有经验的大夫一闻就能分辨出来……在一壶酒里同时加入药性相攻的藜芦与人参,这可是连药铺学徒都不可能犯的低级错误!

    正是因为‘细辛’它不像人参藜芦那样具有可以被嗅出来的特殊味道,所以才被刘兆璘下在酒里,伪装成酒里只有藜芦的样子……反正也不会有人敢再喝这壶酒,除非他想和地上那俩死人作伴。

    闲言少叙,却说那刘兆璘如愿以偿得附在出宫采买药材的小黄门身上混出宫外,又去自己(刘兆璘)开户立账的那家钱庄里,打着替刘总管取款公干的由头,从钱庄里提了一笔款子出来。

    正因为这个小黄门是刘兆璘专门培养的心腹,之前就曾去提过几笔款子,于是钱庄账房也不疑有他,就这样把五千两银票并三百两散碎银子付给了被附身的小黄门。

    就这样,刘兆璘他乔装易服,在京城附近寻了一处偏僻的山村提心吊胆得隐居起来(不敢跑远,怕一副太监口音被人听出问题来)。

    时间一转眼就过了大半年,然而京城那边却毫无搜捕私逃太监的动静,这时刘兆璘他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准备下一步移魂换身的计划。

    正巧刘兆璘他此时的右邻是一个开馆授学的外地书生,于是刘兆璘就以自己一届因病退职的内侍黄门,在此地举目无亲,今封佳节倍感孤独为由,置办了一着丰盛的酒菜,邀请隔壁这位教书先生移步共享。

    那书生一来可能畏惧这个昔日皇城内宦的名头,二来多半是其日子过得实在太过清苦,寻常也不见甚荤腥,于是欣然前往饮宴,就这样上了刘兆璘的金钩。

    却说那刘兆璘在转附到书生身上之后,连身上沾染的呕吐污渍都顾不得擦,扭头就给此刻兀自昏迷不醒的小黄门灌下一剂蒙汉药,以免其半道醒来再坏了自己出逃的大事。

    待将房内所有金银钿软都卷包烩了之后,刘兆璘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再将房门一关,扛起那个装有全部身家的包袱,就这样大摇大摆得奔官道去了。

    谁又能想到,正在前方等待着刘兆璘的,竟会是一处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附身丹宦(22)

    “谁知老夫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棋差一着,着了那个该死胡僧的道儿!”

    话说刘兆璘他当年一连向南跑出一千多里后,才在官道旁的一处小村落里重新安了家,没过多久就经媒人说合,娶了村里一位颇为俊俏的民女为妻。

    然而一连四五年过去了,刘兆璘他媳妇的肚子一直都不见动静。

    开始刘兆璘他怀疑是自己附身的这个落魄书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导致后天阳虚,然而刘兆璘他一连给自己开了多副保阳益肾方子服下,却依旧毫无起色!

    后来,刘兆璘他还悄悄从外村寻回一个十分有经验的稳婆,请其代为相看诊治一下自己的媳妇。

    然而据稳婆转述,刘兆璘他媳妇胸挺臀巨,一看就是一副好生养的益男之相!

    这时,刘兆璘他才意识到一个十分可怕的事实:当初那个进献不老仙方的胡僧看似毫无机心,实则暗藏祸胎……他给的方子虽能永生不死,可这附身之后的身体却无半点生儿育女的能力!

    现在看来,当初那胡僧手里一定攥着一个可以让附身之后的身体重新获得生育能力的法子,这才肆无忌惮得将自己手中的长生不老术随意在人前显摆,丝毫不担心别人偷了他的秘密去。

    要不了五年,第一个在胡僧帮助下移魂换身的人就会发觉自己新换的身体根本就不能生育,届时他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要想恢复生育能力就得予取予求得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刘兆璘他暗道一声好险,那嘉靖皇帝简直就是有史以来最嗜好仙丹方术的皇帝:一般的皇帝多半会对这种今后一直要使用别人的身体活法不感冒,但嘉靖皇帝很可能压根就不在乎。

    一旦有皇帝在前面带这个头,届时就算朝中文武百官对这移魂换身术有抵触,架不住东西厂锦衣卫那些手握大权的都使厂公们一个个都想自己那失去的命根子想得疯了!

    如果不是自己抢先一步干掉这个胡僧,那些人一定会像自己当年那样前呼后拥得一头扎进人家设下的罗网之中……若是这些人都被胡僧挟持,那天下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刘兆璘无可奈何得幽然一叹:“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也许自己命中注定就无后嗣,任你再想其它招数也是枉然。罢了,罢了,既是天意,那自己也不要再拖累别人了,还是去跟媳妇说声,让她趁早改嫁别人吧。”

    然而谁又能想到,刘兆璘才刚把自己的想法跟妻子挑了一个头,那许刘氏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没想到相公你恁地绝情,虽然妾身的肚皮不争气,这些年未曾给相公你诞下过一男半女。可这些年妾身一没有顶撞冒犯,二没有拦着相公你纳妾收房,为何你就如此绝情,一定要休了妾身?”

    这却让刘兆璘他如何跟自家娘子解释,总不能直说“娘子你有所不知,为夫乃是一个像鬼更多过像人的活幽魂吧”?

    思来想去,刘兆璘他狠心一咬牙道:“这些娘子你就别管了,总之为夫这都是为你好。为夫这就去找中人写休书,再陪送娘子你一笔丰厚的嫁妆,回头娘子你还是寻一户好人家嫁了吧。”

    说完,刘兆璘他重重一跺脚,就这样甩门而去了。

    然而当刘兆璘他领着当中人见证的乡邻再度返家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媳妇已经直挺挺得悬在房梁上寻了拙见!

    “不想我这一时冲动,到头来却害我家娘子她一条性命!虽说是我要做书休她,却也是想不要耽误拖累人家一辈子……老天爷,这究竟是为何啊?”

    却说杨从循与胡三两个面色沉重得盯着面前这个又旧又脏的尿壶,而身边的应声虫则一阵接着一阵得发出老鬼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听刘兆璘讲,在安葬了媳妇之后,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已经对不起媳妇,不能再对不起附身的这个书生,咋说人家也是帮助自己逃离京师的恩人。

    就这样,刘兆璘他在街上物色了一个身体还算康健的乞丐(身上没有明显的恶疮残疾),以自己想找人倾诉聊天为由,将这个乞丐带回家中,好酒好肉得款待了一日之后,再度移魂附到这个乞丐身上。

    为了能在书生苏醒之前尽量走远一点,刘兆璘他只在怀里揣了几两碎银子,就趁着浓浓夜色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四五年的小村子,将自己几乎全部家产都留给之前的那个书生。

    “离开那片伤心地后,咱心里来回只转着一个念头,自己干嘛还要继续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得活着受罪?干脆死了干净,这要是到了地下能见着我家娘子,也好给人家好生得赔个不是,跟人家说一声‘是为夫错了’……可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如此戏弄作践于我?!”

    听刘兆璘讲,在萌生死志之后,他就整日在那些栖身破屋寒窑的乞丐堆里打转,四处寻找合适的附身目标,终于给他物色到一个身上长着四五个化脓恶疮,看上去已没有几日好活的中年乞丐。

    那一日,刘兆璘只用一只鸡腿就骗得此人上钩吞下活丹粉,再度施展附身术换到这生了恶疮的乞丐身上。

    当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解脱,刘兆璘他忍不住就有些兴奋,将兜里所有剩下的碎银铜板都换成酒肉馒首,准备美美得饱餐一顿后,就用一根麻绳在栖身的那间破庙的房梁上,结束自己和那乞丐的性命。

    (作为一个医生,刘兆璘心知服毒死后有多痛苦,实在不想受这罪了。)

    然而就在刘兆璘他正兴高采烈得喝酒吃肉之际,这间破庙的破烂木门突然吱呀一响,走进来一个一边不停抽动鼻翼,一边大口大口吞咽馋涎的乞丐,只见这人一脸贪婪得问正在大口吃肉的刘兆璘,能不能也分给他几口酒肉吃。

    当时刘兆璘他行将赴死,因此也没将这个神色异常的乞丐放在心上,随手将剩下的几块烧肉和半瓶地瓜烧递给那个乞丐,接着就迷迷瞪瞪得微睁醉眼,伸手去掏摸怀中的麻绳,转身抬头在房梁上寻觅一处合适的地方自缢。

    然而就在这时,刘兆璘突然觉得后背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待扭头一看,才发现那个刚走进来的乞丐一只手搂着自己刚递给他的酒肉,另一只手却紧紧得攥住一只刀尖上仍在不停滴血的小插子,正一脸紧张得盯着自己。

    剧痛难忍的刘兆璘他只觉眼前一黑,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附身丹宦(23)

    “这些年咱时常都会想起此节,难道真是刘某生前作恶多端,以致不容于天,连自家想要寻死,这老天爷都要出手阻拦么?”

    只听刘兆璘他幽幽得‘叹了口气’:“这老天爷容不容我不知道,但刘某自家心里明白,这黄泉之下地府……怕是很不欢迎咱啊!”

    听刘兆璘讲,他那一回本就一心求死,虽然吃他酒肉那乞丐恩将仇报,从背后捅了他一刀,却也省了自己上吊寻死的麻烦,也就没再多计较什么,两眼一闭就等着那传说中专司勾魂的黑白无常带自己去地府销号。

    可是刘兆璘他万万没想到,这对传说中人死必至的无常兄弟竟然怎么等都不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悄悄得塞进一口既无边无际又密不透风的黑棺材里一般,任凭他在里面如何喊叫挣扎都一点反应也没。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兆璘他的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得难用语言形容,就像是一个人虽然既看不见又摸不着自己的手脚四肢,却能清清楚楚得感觉到它们正在一点一点得化为虚无。

    这种感觉终于摧垮了刘兆璘的‘神智’,令其在一片黑暗中歇斯底里得哭号起来。

    就在这时,刘兆璘他突然觉得像是有人在自己眼前点燃了一根小小的蜡烛一般,就这样‘噗’得燃起一团仅有豆粒大小,却让人觉得格外诱人温暖的小火苗。

    一见这团小火苗出现,刘兆璘他再也顾不得其它,立即拼上‘全身’剩下的所有力气,奔着那团火苗直冲过去……当感觉自己一头撞进那团小火苗时,刘兆璘忽然就感觉心头一阵轻松,接着就不省人事得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兆璘他揉着胀痛欲裂的脑门,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

    令刘兆璘他大吃一惊的是,他苏醒之后的地方正是先前想要求死而寻找的那间破庙,要不是香案前那一堆还闪着火星的篝火旁有一大滩已经干涸发紫的血迹,刘兆璘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酒醉之后发了一场噩梦。

    不过刘兆璘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他从自己身上找到一把仍残留不少黑紫色血渣的尖锐小插子,以及一颗已经蔫巴了一小半,而没蔫巴的那些‘绒毛’也已经没有多少活力,朝外的那一面上还留有两排参差不齐牙印的‘筑基活丹’。

    望着‘活丹’上那两排参差的牙印还有牙印下那一片干涸的血渍,刘兆璘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原来却是那背后捅咱刀子的乞丐误以为咱揣在怀里的这颗活丹是什么稀奇果子,一时好奇就拿起这玩意儿啃了一口,这才将一部分沾着咱鲜血的活丹绒毛吃进肚子里,误打错误撞得在自个身上给咱做了一个可以栖身假命火……老天爷,刘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连一心求死都这般艰难?!”

    虽然刘兆璘他此前一心求死,但那也是指望死后能够轮回转世;如果死后是进那口‘黑棺材’里,‘眼睁睁’得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得消失……那他是说什么也不肯死的。

    想到这里,刘兆璘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那把曾夺去‘自己性命’的小插子,将锋利那头抵在食指尖上,狠狠一刺,挤出几十滴鲜血来摸在活丹上那些尚未彻底干枯的绒毛之上。

    先前那胡僧曾对刘兆璘提到,这颗铸基活丹每隔四五日就要用带有荤腥之物的汤汁喂过……如果没有肉汤,那未曾干涸的鲜血也成,反正这活丹就是不茹素。

    待将活丹匆匆喂过,刘兆璘将破庙之中剩余的东西略微收拾了下,将那些得用之物一一揣在怀中,就推门离开了那间破庙。

    虽然刘兆璘因那乞丐(插子伤人)的愚蠢与贪婪而侥幸逃过一劫,然而此时的他身无分文,又是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乞丐,想要抢在附身这个乞丐倒毙街头之前,及时寻找到下一个可以附身移魂的目标难比登天。

    不过一向和刘兆璘作对的老天爷,这次却出乎意料得帮了刘兆璘的忙……就在刘兆璘离开破庙后不久,他在路上竟然撞见一户人家抬棺出殡!

    就这样,刘兆璘他悄悄尾随在出殡队伍的后头,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因实在挨饿不过,所以想要等棺材入土下葬后享用坟前上贡祭品的乞丐。

    就这样,刘兆璘他等出殡的队伍哭完丧渐渐散去之后,先是端起墓碑前的祭品美美得吃了个饱,接着就用小插子从种在墓主坟头的柳树上,一点一点得‘砍’下一根鸡蛋粗细树枝,以此为工具,‘吭哧吭哧’得刨起坟头土来。

    天性这户人家不是什么豪富之家,这成殓用的棺木也不是什么木料厚重的好货,连棺盖上钉的棺材钉都钉得七扭八歪。

    刘兆璘他在刨出浅埋在地下的棺木后,又抱起一块西瓜大小的青石,‘砰砰’几下就砸开棺材一头的莲花挡头,得以将手顺着裂开的挡头盖板,伸进棺木里边小心翼翼得摸索其陪葬品来。

    就这样,刘兆璘他从墓主人棺木之中得到一套还算干净整齐的陪葬衣裤(不是给死人穿的敛服,多半是墓主人生前所穿),还从尸体右手拇指上摘下一枚虽说不上多么名贵,但也能从小押里(一种专门收当便宜百货的小当铺)换回一两吊铜钱的银扳指。

    靠着这些东西的帮衬,刘兆璘他终于得以乔装成一个因父亲罹患重病,想用身上这枚祖传扳指进城替父抓药却不幸迷路的孝子。

    那一回,刘兆璘他借口自己现在又冻又饿实在行不得路,以想向人讨口残粥喝了恢复体力的名义,敲开一户村民的房门,并趁着主人转身去锅灶处寻碗盛粥的空子,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活丹粉下到那人留在桌上的粥碗之中。

    待喝下主人给端来的热粥,刘兆璘他冲主人道了声谢,接着就借口自己还得抓紧时间进替父抓药,假意向主人问明进城的路径,就匆匆告辞离开这户人家。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附身丹宦(24)庆白银第2更

    书接上文,却说那刘兆璘喝过主人给盛的热粥之后,就急匆匆得告辞离开,在附近寻了一处僻静街角,悄悄得潜藏下来。

    待窥得四下的确无人后,刘兆璘他赶紧盘膝打坐,催动移魂法决,将自己的魂魄移到那户施粥的主人身上。

    等移过魂来,刘兆璘先是在屋中寻了一件干净衣衫将身上那件粘了呕吐污渍的衣服换下,接着就急急忙忙得赶到村中里正家里。

    刘兆璘向里正伪报称,方才有一陌生人鬼鬼祟祟得向自己低价兜售一只银扳指,而自己见这人举止乖张,怕这厮不是好人,就没有贪便宜买下那只扳指。

    刘兆璘他假称那个被自己移魂离体后扔在小巷僻静处的乞丐就是像自己兜售扳指的‘鬼祟人’。

    刘兆璘还报告里正说这人(乞丐)因见自己起疑,便慌慌张张得夺路逃跑。

    然而他跑着跑着,突然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一边口吐白沫,一边还口齿不清得叫嚷些“大胆蟊贼,竟敢掘我坟墓,窃我棺椁,还不速速还我扳指!”之类的胡话。

    刘兆璘假称自己因见那人(乞丐)倒地之后显出种种异状一时惊怪,这才急急忙忙得跑来里正这里报案。

    那里正闻得报讯也猛吃一惊,赶忙叫起左右邻舍家中四五个壮健乡民,同自己一起拿着棍棒索子跟着刘兆璘去抓盗墓偷坟的贼。

    却说这一行人咋咋呼呼得赶回小巷,正撞见那乞丐带着一嘴白沫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见状,众人立即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用索子将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没费多少功夫就从其身上摸出一个银扳指。

    那里正见人赃并获,就命刘兆璘几个跟着自己押着这个偷坟的贼前去县衙首告。

    还请各位看官熟思,那个乞丐如何省得是刘兆璘在背后使的移魂换身之术?

    因此,当此人被押到县衙大堂上时,是连声大喊冤枉,只肯招认说自己因一时饥饿而去坟地里偷吃上坟拜祭的贡品,后来被坟茔间徘徊的野鬼上了身,才干出这挖坟窃财的勾当。

    那县太爷听了乞丐的解释,登时就在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好个胆大妄为的蟊贼,见到本官仍要矢口否认!我且问你,眼下你身上的衣裤难道不是从那棺椁当中盗来的陪葬之物?这枚从你怀中搜到的银扳指难道是你从大街上捡的不成?今天挖坟是被鬼上身,明天调戏良家妇女也可以是被鬼上身,那你后天是不是要用鬼上身的名义来夺老爷我的官印啊?”

    只见县太爷他重重一拍惊堂木,接着从签筒抽出一支红签“啪”得一声丢在堂子:“呔!是要是装神弄鬼就能蒙混过关,那还要国法与本官做什么?若不动刑,量尔不招!来人啊,速与本官将这厮捉下堂去痛打!”

    那个乞丐刚被衙役抓下去“砰砰”打了两板子,就哭天抢地得大喊“愿招”,供认说是自己因见有新发丧的队伍抬棺经过,这才临时起意跟在出殡队伍后挖坟盗棺,并将所盗挖坟墓的位置一并供出。

    话说那一日,县太爷将案子翻过来复过去得问了两遍,见那乞丐所供述的情形分毫不差,这才命人带这乞丐下去画供结案,再以挖坟盗墓的罪名押入大牢。

    之后,老爷又依例赏了捉贼有功的里正与刘兆璘几人,命其各自还家不题。

    就这样,刘兆璘他终于得以脱出‘乞丐‘之身,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普通乡农。

    之后刘兆璘他凭着自己善识草药的本事,向邻居讨来一把小锄,见天背着药篓四处采药。

    虽然刘兆璘他二度安家的这处小村附近并无深山老林,无从寻找那些名贵草药,但刘兆璘他却熟知各类草药脾性与生长之地,每次采药回来,都能将药篓装得满满当当。

    这一株草药或许只值几个铜板,架不住刘兆璘他实在太能挖……就这样慢慢得积少成多,终于再度积累起一些家业。

    只是当年刘兆璘他媳妇上吊自杀带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这些年刘兆璘他一直都没有再娶过妻室,最后干脆就浪迹在那些秦楼楚馆之中,浑浑噩噩得一天天混起日子来。

    “只恨刘某瞎了这一双招子,当年未能看出发妻对咱的一片深情,实在亏欠人家良多……刘某既负发妻,如何能再眼睁睁得看着少游和春妮他们这对有情人错失良缘?杨道长,胡大仙!如今小人已囊中如洗,就算心中再急也是有心无力,只能仰仗二位出手,救春妮她出离火坑!小人在这里敢对天起誓,只要您二位能够帮帮这俩孩子,那小人今后就唯二位马首是瞻,如有违逆,天地人神共弃!杨道长,胡大仙,请发发慈悲吧!”

    当听到壶中老鬼刘兆璘居然有投靠托庇之意时,杨从循几乎不假思索得将整件事应承下来:“不就是从花馆里赎个姐儿么,无非就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情罢了,总之这件事就包在杨某的身上了。”

    说完,杨从循扭头冲着胡三一挤眼睛,瞧那意思应该是想说:“就这样吧,千万别让刘兆璘他知道莺歌馆的那把火是咱俩放的。”

    也不知胡三他是不是有些心疼那笔赎春妮的银子,就见其先是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问那尿壶中的刘兆璘:“非得花银子赎人么?那莺歌馆三爷去过,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之类的地方,要不我和杨兄干脆打上门去把人给抢出来不就完了?”

    胡三他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应声虫身上突然传出一声大喊:“万万使不得!那莺歌馆可是承德府城中数一数二的大花馆,那花馆鸨母李妈妈在衙们里边也是有些门路的,她虽然畏惧你俩的武力,不敢当面出头阻拦,但她却会去找徐家的麻烦。如果不拿到春妮儿她留在花馆里的卖身契,等你们几个一走,那个姓李的老鸨子就会去衙门投递诉状,说少游他们父子拐带花馆在籍人口,不但要将春妮抢回去,还得连累少游他们吃牢狱官司!……难不成你们两个还能留在承德府,从此护着他们徐家一辈子?”

    就听刘兆璘他幽幽得叹了一口气:“看来也是俩舍不得银钱的掯吝人……也罢,咱就教你们一个不太花钱的法子,且附耳过来。”

第一百九十章 附身丹宦(25)庆白银第3更

    上回书说到,那躲藏在夜壶寄魂木当中的附身老鬼刘兆璘开口求杨从循和胡三出手搭救徐少游与春妮这对苦命鸳鸯,而报酬就是自己从此就待在寄魂木里给杨从循他们打一辈子白工……绝不食言!

    考虑到刘兆璘他生前是一代名医,这肚子里面有货真价实的医术,所以他许下得这个价码还是比较有份量的,再加上杨从循他因为先前火烧莺歌馆的事情心中有愧,就松口答应了刘兆璘。

    然而胡三他却有些舍不得这笔赎人的银子,于是跟刘兆璘打商量说,你看咱直接上门把人给抢出来如何?

    不出意料的,刘兆璘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决了小狐狸的提议,还警告杨从循和胡三,说这莺歌馆的鸨母在当地有些门路势力,而徐家父子又是每天要在人流往来密集之处说书挣钱的曲艺人,就算徐家真能带着春妮儿逃离承德,也难保将来不被鸨母的眼线发现,到时还是会遭人家的毒手。

    听刘兆璘讲,要想让春妮她平安脱险,一来得从鸨母手里拿到那张写有春妮姓名的‘卖身契’,二来得让鸨母心甘情愿得领着春妮她去县衙负责登记本地居民户籍的号房书吏那里,将春妮那隶属乐户的乐籍更改为寻常百姓的民籍,即所谓的‘脱籍’。

    办完这两点,春妮她才算真正脱离火坑,从此可以抬起头来当一个正常人了。

    也只有这样徐少游的父亲才会同意她嫁给徐少游为妻……‘乐户’属于倡优贱籍,名下不得有土地田产,而由乐户生下的子女,自降生就是倡优贱籍,连家业都没资格继承享受的!

    听刘兆璘讲,从古至今,那商贾人家但凡瞧上花馆院子里的女孩,肯掏银子帮人赎身的多,但真愿帮着给人家一并‘脱籍’的,那就太少太少了……就算老爷肯点头,家里的正房多半也不答应。

    然而这些只赎身却不得脱籍的女孩从此就成了再也见不得光的黑户。

    若是那户赎她的人家肯这样养她一辈子,那倒还好;就怕等人家女孩韶华老去青春不再,这户人家就狠心翻脸得将人家赶出门外,届时这个苦命的女孩就算不饿死街头,也会再度沦落火坑!

    “如果只要搞到卖身契就算救了雁翠儿,那刘某早就动手了。反正寻机附在那花馆账房身上不是什么难事,顺道再偷张纸也是小菜一碟,可‘脱籍’这关怎么过?刘某一没附身过女人,二没经手办过‘乐户脱籍’的事情;万一在附身鸨母时,一不留神把事情搞砸了,回头再让那李妈妈起什么疑心,那雁翠儿可就万劫不复了!”

    刘兆璘告诉杨从循和胡三,只把春妮赎出莺歌馆也许几百两银子就能办到,但要是再想帮着女孩脱籍,这些银子再翻一番也不见得能解决问题。

    须知这乐户不但是贱籍,本身还是受官府管辖的捐户,这身上压着衙门按人头摊派下来的花捐杂税……今年清掉一个乐籍,来年就少收一笔花捐银子,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将这衙门上下都打点得通?更不用说这里面还夹着一个将钱文看得比天还大的老鸨!

    原本刘兆璘是想打算在莺歌馆里物色一个合适的‘凯子’,之后再寻机在那人酒菜中下点特殊的‘佐料’。

    这样等那人吃罢酒菜再回房上床高乐时,多半就会中马上风。

    这时他刘兆璘就可以从旁跳出来威胁那个李妈妈:“这人我能救,但这人我不能白救!你这莺歌馆要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就得给咱写个签押指模的保书,答应在咱救人之后,以四百两银子的价儿给雁翠儿她赎身脱籍;不然就等着给人家家属赔棺材吧!……看今后还有没有人敢来你这死过人的瓦舍耍乐!”

    刘兆璘为啥会这么恨徐绍忡,就是因为此刻徐少游身上全是花钱,而要想配出这副让人因过度透支体力而中马上风的‘一日逍遥散’,非得拿出十两银子置办药材不可……那药铺里可不收花钱!

    那姓李的老鸨子欺负徐少游只是个说‘私书’的穷生,一心只想将徐少游身上那几枚得自姑娘打赏的花钱(老鸨是这样想的)榨干,就轰他出门。

    所以刘兆璘一去柜台上兑花钱,那个李妈妈就跳出来扯东扯西得打岔。

    这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你徐少游想用花钱在莺歌馆过夜吃酒,那都没问题;要是肯常来光顾,就是再少算你一两枚花钱都无妨……想从妈妈这儿兑出银子,那就是痴心妄想,门都没有!

    听刘兆璘讲,这徐少游吃亏就吃亏在自家底细被那老鸨子全盘掌握。

    要是一般的客人想去花馆账房兑银子,那老鸨子一点都不敢拦着,否则就是在砸自己花馆的招牌……那账房手中的账簿上,可白字黑字清清楚楚得写着此人用多少银两兑了多少花钱,人家客人随时可以去衙门告这个老鸨行奸使诈,用一文不值的花钱白赚他的钱物!

    这种事儿一旦传扬开来,谁还敢光顾这家花馆?

    可徐少游他手里的花钱,并不是用银子和账房兑来的(听书的姑娘赏的);这些钱在账本上根本查不到来路,自然也就不知这些花钱究竟该作价几何……甚至那鸨母还会在人前反咬一口,平白诬陷徐少游他在花馆里偷了别人的花钱!

    而剩下的那部分花钱则是刘兆璘先前以秦老爷身份兑出藏在茅厕之中,再附身在徐少游的身上去藏钱的地方取来……该怎么和人解释,这秦老爷兑出来的花钱居然会出现在他徐少游的手里?

    “这就是刘某在莺歌馆一连盘桓几天,却没有丝毫进展的缘由。”

    听刘兆璘讲,他思来想去,最后觉得唯有‘中风濒死’的这主儿是个能够在花馆账房那里一掷千金得兑换上百枚花钱的阔气大贾,才能以此人答谢自己救其性命的名义,将这些得自秦老爷的花钱全都过了明路。

    “反正那主儿缓醒过来之后,肯定会主动雇车回家去将息调养,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闲心出来高乐;而鸨母也绝不可能追着去给人家兑银子,这时刘某再捧着花钱去柜上闹,那老鸨子才会乖乖把银子兑给咱。”

    说到这里,刘兆璘又长吁短叹起来:“可咱万万没想到,这莺歌馆的李妈妈居然一早就将刘某当贼一般防着。刘某若是不在雁翠儿她房里待着,这前脚刚出门,就脚就会跟上一个满脸假笑的大茶壶,丝毫不给咱和其他客人单独接触的机会!这几天下来,不但没有物色到合适下手的目标,连兜售丹药的外快银子都没赚到一文……等到了晚上,又遭了一场飞来横祸,将足足能兑出四百两银子的百十枚花钱丢了个干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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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狐胡三发现一个遍身白毛的尸犼正扑向满脸惊惶的青年秀才,转眼间就被后者用一本线装书给砸倒了……欢乐向捉妖文且看一只首次独自外出历练的小仙狐是如何在一个满口周易八卦的‘呆’秀才帮助下,愉快得闯荡江湖,斩妖破邪……吸溜。狐朋仙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狐朋仙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狐朋仙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