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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况疯子     虚妄之证txt下载     虚妄之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 登龙阁钓灵骨(2)

    在刘瞎子的指挥下,我们几个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的猪、牛、羊、鸡、鸭五宗供品摆在岸边。又将线香沿着河岸插了一排,足有二十多米长。

    刘瞎子说:“咱们钓的是皇灵,取的是遗骨。所以,等下还得有人下到水底,用绳子把棺椁捆上,然后众人合力拉上来!”

    见刘洪要摘助听器,我拦住他:“你耳朵不灵便,就别下去了。”

    “我跟你下去!”闫冯伟边脱衣服边道。

    刘瞎子又再叮嘱道:“用生魙钓皇灵,是因为皇灵天性对皇权凶势趋之若鹜。但这东西胆子却极小,所以,等皇灵钓上来以后,所有人就都不能再说话。否则皇灵就算不被惊散,回到水底以后,也再难寻觅了!”

    “明白了!”

    刘洪和刘瞎子对了个眼色,见他点头,拿起把刀,抓过被捆绑好的三足羊,手起刀落,将唯一的一只前蹄砍了下来!

    “啊!”

    安欣一声惊呼。

    我赶忙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妮子,说什么都不肯留在旅馆。关键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手。

    生砍羊蹄固然有些残忍,可相比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羊蹄砍落,伤口血流如注。

    三足羊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叫声。

    刘瞎子低喝一声:“下饵!”

    刘洪立时将血淋淋的三足羊朝着河面抛去。

    这背山的河道不是很宽,但连日降雨,水流很是湍急。

    羊羔落入水中,只挣扎了几下,便沉入了水底。

    不大会儿的工夫,羊羔重又浮出水面,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驮着似的,不住的在水面上打着旋儿!

    刘瞎子连打了几个手势,我们都明白——皇灵上钩了!

    刘瞎子过去和刘洪一起抓着捆羊的绳子,并没有立时收紧,只是死死地盯着水中的动向。

    那被砍了腿的羊羔还活着,发出的叫声却不是惨叫,甚至就不是羊叫,而是像战场上杀人如麻,被围剿的走投无路的凶人一样,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嘶吼!

    这种状况持续了足有五分钟,羊羔才渐渐消停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眼看着有一只浑身长满黄绿色长毛,巴掌大的小东西,从羊肚子底下爬了出来!

    我说不上来那东西像什么,只见它有着四足,但似乎不能伸直,钻出水面后,就趴在羊身上,死死地箍住羊身,脑袋埋在羊脖子里,浑身一个劲的抽搐着。

    见刘瞎子已经在慢慢的拉绳子,我心里明白,这长毛的怪物,就是所谓的皇灵!

    我屏住呼吸,唯恐发出声响。

    眼看着皇灵离河岸越来越近,我小心翼翼的蹲到岸边,揸开右手,准备将那小东西擒住。

    可就在羊羔连同绿毛怪物被拽到离岸边不到一米的时候,突然间,岸上传来一声惊呼:

    “那是什么?!”

    这声音不能算大,但那绿毛怪却像是闻听炸雷,呲溜一下就蹿下羊身,钻进了水里!

    “我次!”

    刘瞎子这一声骂,我便知大事不妙,顾不得多想,朝着绿毛怪入水的位置纵身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水鬼阴力迅速的扩散全身,目光所到,就见那绿毛怪物像是游鱼一般,迅速的往水底深处潜去。

    我不顾一切的追赶,或许是被划水的震荡惊扰,绿毛怪似有些慌了,行动不再像最初那么迅捷,而是时不时横下里蹿动几下。

    我见状大喜,正准备紧游几下赶上去将它抓住,猛不丁感觉有两只手扒在了我的肩膀上,随即有一个身子贴上了我的后背。

    我能清晰的感觉出,那是一个人。

    那人紧紧抓着我的肩膀,指甲都扎进肉里了。

    我无法摆脱他,被拖的再难以行动。

    眼看着绿毛怪物消失在视线中,我完全忘记了恐惧,狂摆身子,那抓着我的人却怎么都不肯松脱。

    感觉侧面水流震荡,转眼之间,就见闫冯伟游了过来。

    他在水中的视线不及我,只到跟前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这会儿已经知道他在怕什么了。

    因为,在转头的刹那间,我已经看到,肩后趴着一张惨白的大脸!

    那是一张人脸,但在水中泡的久了,胀的比一般人的脸大了近一倍。一双眼睛圆睁,竟没有眼白,黑洞洞的,就在侧面盯着我!

    闫冯伟倒是没迟疑,只稍稍顿了一下,就过来把一只手穿插到我腋下。

    我就是再不甘心,奈何气息不足,也只有在他的帮助下,先游上水面。

    “我次!”

    在瞎子等人的连声惊呼中,我和闫冯伟被拉上了岸。

    才离水面,背上的那个家伙就像没了骨头似的松脱了。

    我粗喘了一阵,定下神来一看,立时狂吐起来。

    那是一具死尸。

    一具女尸。

    身无寸缕,却只让人觉得恶心和恐惧。

    一张白脸像是没上炉烤的白面大饼一样,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更可怖的是它的身体,不光有些部位被鱼虾啃噬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胸腹之间,还有着指头粗细,密密麻麻的孔洞!

    安欣颤颤嗦嗦的挨到我身边,“我刚才就是……就是看到这东西了……”

    “滚!”

    我一把将她推开。

    在水里看到死漂子(淹死的人)固然可怕,可她那一声喊,却是让所有人都功亏一篑。

    “缓缓劲,回吧。”刘瞎子低声道。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那只羊羔除了被砍掉的腿还在流血,其余部位都还完整,外形也没多大变化,但却明显已经僵死了。

    我红着眼问道:“皇灵并没有散,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了?”

    刘洪闭口不语。

    刘瞎子沉声道:“如果是土葬,还能想别的法子。但遗骨在水里,那就难办了。”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你就说怎么办吧!”

    刘瞎子斜眼看着地上的死漂子,微微摇头:“不能办。”

    “要我求你吗?”我红着眼睛问。

    刘瞎子叹了口气,“你猜这死漂子是什么身份?”

    “能不绕圈子吗?”

    刘瞎子又再摇头,指着女尸一只还算完整的脚说:

    “单是看这脚,有过缠足的痕迹,但只是侧脚掌微微变形,并没有完全裹成小脚。这足以说明,这是古代的宫女。被选中以后,为了干活方便,才没有继续缠足的。”

    刘瞎子又再指着尸体肚腹:“这应该是李妃陪葬的宫女,这么多年尸身不腐,是因为她被制成了药俑!”

第三百三十二章 登龙阁钓灵骨(3)

    所谓的药俑,是在一定时间内,只给人喂食各种名贵的药材。之后在体表涂上秘药,再用布匹将人层层包裹起来制成的人俑。

    这一听,有点像是埃及的木乃伊。但这药俑却是将活人生生‘腌制’成药人!

    刘瞎子说:“据说药俑在地下时间长了,体内未消化的药材会生根发芽,甚至是开花结果。”

    闫冯伟作呕道:“尸体结出的果子,就是再补也不能吃啊。”

    刘瞎子道:“药俑作为陪葬,结出的果子当然不是给活人吃的。对于药俑的作用,有两种说法。一是在喂食的药物当中,掺了一种特殊的药材,能够令药俑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盗墓者进到墓里,一闻到这种味道,就会失去常性,从而死在墓中。”

    我下意识想到了黑甜之乡。

    刘瞎子接着说道:“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药俑结出的果子,是专供守墓的灵兽服用的。即便是溜进墓中的老鼠,在吃了果子以后,也会变得凶猛异常,对死尸避而远之,却对活人趋之若鹜!”

    刘瞎子冲我点头:“换句话说,任何蛇虫鼠蚁,在吃了药俑果实后,都会成为墓葬的守护者啊!”

    刘洪看着那宫女肚腹的窟窿,说道:“这药俑该不会已经结果了吧?”

    我已经大概明白了刘瞎子的意思,药俑会不会结果子、吃了果子的虫兽会不会对活人狂性大发,这先不提。

    药俑散发出的气味能够让人丧失心智,这对于深入地下的盗墓者来说,已经足以致命了。

    刘洪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不如我们先回去,我找人弄几套防毒面具和潜水服吧。”

    我听瞎子说明药俑厉害,但却觉得,他绕着说这一通,似乎想要隐瞒什么。

    于是,我直面他说道:“你也知道,我找皇灵遗骨,是为了我爱人。对于皇灵遗骨,我志在必得!”

    刘瞎子扶了扶墨镜,盯着河面,眉心拧成了疙瘩。

    半晌,回过头道:“既然这样,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但凡人为的、有目的性的局势,都是一个整体。这落丹映曦登龙阁也不例外。”

    他斜指前方的玉古山:“山顶娘娘庙下的李妃墓,实则葬的是设局之人的先祖。

    打从那假的李妃墓,沿着后山脊梁,直通入这河底,是一个完整的格局!

    现在,玉古山上的假墓葬,已经被掘开。连带着整个登龙阁的局势,都起了变化!”

    他再次指向那宫女的尸体,“我没亲眼看到,不知道李妃是以怎样的方式葬在水底的。

    但古之墓穴,向来坚固,如果不是人为破坏,大多千百年都不会损毁。

    现在,这药俑浮现出来,还被鱼虾啃咬成这样……这就证明,局势变了,登龙阁很快就将不复存在了!”

    “结果就是……”

    “局势一毁,皇灵必散!”

    我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来不及做准备了,对不对?”

    刘瞎子点头:“将自己的先人葬于假墓中不能留名,心里总是不安的。假的李妃墓中,必定陪葬了不少的冥器。

    盗墓者趋之若鹜,那些考古学家们……天一放晴,他们多半会即时开始发掘。他们的效率可是比我们高的多。

    等到设局之人的尸骸被起出,登龙阁的格局就破了。皇灵散去,被你找到骸骨又有什么用……你干什么?”

    “我说过,我一定要得到皇灵遗骨!”

    我从刘洪准备的大旅行袋里找出一把匕首,和一把多功能工具刀,分别扣在两个小腿上。又装了一些可能用到的工具,打个腰包缠上。

    拆开一捆长绳,用手臂丈量了一下长度,将一把质地坚硬的合金撬棍和折叠铲绑在一头,另一端捆在腰上。

    随后,从我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两个防水材料的收纳袋,兜满空气后,收紧口,做成两个简易的水肺,绑在靠近我这边的绳子上。

    “我次你吗!”

    刘瞎子偏过头骂了一句,“和徐老二一样,都是九头牛拉不回头的犟驴!”

    “哎呀,以后真得锻炼了,不然气儿还真跟不上。”闫冯伟走到岸边,大幅度的活动着手脚。

    “你留在上面吧,我下去。”刘洪摘掉了助听器。

    闫冯伟回过头:“凭什么啊?”

    刘洪笑笑,指着自己的嘴道:“我不光懂唇语,还懂手语。在水底下,我能知道他‘说’什么。”

    不等闫冯伟再说,他就把另一捆长绳解开了抛给闫冯伟,一端同样系在腰间:

    “别废话了,我耳朵不好使,但功夫底子比你强太多了。你留在岸上,拽着绳,我连扥三下,你们就一起往上拉!别犹豫了!也就你们几个合力,能把我们俩尽快拉上来不是?”

    安欣走过来,有些失神的对我说:

    “我做错事了,怎么才能弥补?”

    “不怪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我回过头对刘瞎子等人说道:“铲子和撬棍没法随身带,先留岸上,等会儿我会往下扥,万一卡住了,帮把手,摘下来扔河里!”

    “你把这个拿着!”卢泽林走过来,把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

    “掘子爪!好东西!应该能派上用场!”

    我将尖利如兽趾般的钢爪套在手指上。

    卢泽林低头道:“我水性真的很差!”

    我拍拍他的肩膀,“明白。”

    他的水性好坏我没见过,但可以想象:

    在他被拐的那些年里,他一直是被打断腿,沿街乞讨。后来腿被臧志强治好了,但不可能天上地下的硬横。

    人,都是有弱点的……

    一切准备就绪,我冲刘瞎子、闫冯伟、卢泽林,分别点了点头,最后冲眼眶通红的安欣笑笑,转过身,抱起之前看好的一块石头,纵身扎进了河里。

    借助石头的重量,大头冲下,很快就沉到了水底。

    刘洪是以同样的方法下来的,他的听力不行,但目力还是比常人强。

    现下又是日头高挂,十几米深的水下,两人还能够看到彼此。

    刘洪游到我近前,两腿一伸,脚尖勾进河底的淤泥,变得和我脸对脸。

    看样子,他是想向我打手势。

    可是,他两只手才抬到面前,眼皮就向下耷拉了一下,随即快速抬起,面对我很快的比划了几下。

    我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一时间赤着的后背,汗毛全都耸了起来。

    他说的是:‘下面有人,拽住了我的脚!’

第三百三十三章 登龙阁钓灵骨(4)

    我向刘洪打了个手势,拿出微型防水手电,打亮了蹲下身照看。

    只见河底的淤泥中,伸出一只惨白的人手,抓住了他一只脚腕。约莫一寸长的指甲,大半都插进了他的肉里。

    因为所掐的正好是脚踝麻骨的位置,要是硬拔,难保那手的拇指指甲会将他脚大筋扯断,也就难怪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拔出匕首,试着去撬那只手的指头,一刀下去,也不见流血。骨头都露出来了,那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我暗骂一声:“去你大爷的。”挥刀将那手齐腕砍了下来。

    我正感慨刘洪准备的家伙是真好用,冷不丁淤泥里猛然又伸出一条手臂。

    这不是一只完整的手,而是胳膊有着明显被啃噬的痕迹,手掌更是被啃的完全没了皮肉,只剩手骨。

    然而就是这么个残缺不全的手爪,却像是活人一般,一冒出来,立时就向我抓了过来。

    我和刘洪都没有专业的潜水装备,浑身就一条裤衩。

    而这只白骨爪子,就正抓向我下半身最要命的部位。

    我就是胆子再大,也差点吓得丢了魂,慌忙间双脚一蹬,借着浮力向后翻去。

    这一下翻出了将近一米的距离,本以为已经逃开了,突然就觉得腰间一紧。

    我心说不好。

    扭脸一看,那手爪没抓住我,却抓住了我绑在腰间的绳子。

    刘洪反应也是极快,一摆脱掌握,立时翻身下来,看清状况也拔出了匕首。

    然而,不等他砍下去,忽然间不知道从哪儿射出一道白色光影,箭一般直朝着他的面门射了过去!

    我们只防备再有那死人手伸出来,却没防备水中还会有暗箭。

    也得亏刘洪是练家子,知道在水中难以和机璜弹射出的箭矢竞速,危急关头,一只手拽住我腰间捆绑的绳索,借力闪避的同时,挥刀横劈向划过肩侧的利箭。

    一刀下去,他面前顿时绽开一蓬猩红。

    我以为他还是被箭矢伤到了,仔细一看,愕然发现,水中扩散的血雾并不是他的。

    射向他的,根本不是什么暗箭,而是一条身长不足一尺,指头般粗细,通体银白的怪鱼!

    怪鱼被刘洪砍成了两截,虽然死而不僵,却丧失了攻击能力。

    我不认得这梭子似的怪鱼是什么品种,但它闪电般的速度,比河底的手爪带给我的震慑还要巨大。

    如果不是刘洪反应快,真要被怪鱼迎面撞上,不说能穿进身体,那也和高压气枪射出的橡胶子弹一样,能对人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

    这种伤害,在水下对于没有防卫装备的人来说,就等同是致命的!

    关键是,我觉得这‘箭鱼’的出现,似乎并非是偶然啊……

    刘洪似乎也有预感,没再向前,只冲我打了个手势。

    我领会他的意思,也不去管那抓着绳子的手爪,而是彻底放弃了原先的计划,直接把腰里的绳子割断。翻过身的同时,猛一蹬刚才借力下来的大石,斜向后蹿出。

    就在我和刘洪同时撤向两边的瞬间,又有数十条‘箭鱼’从河底的淤泥中射了出来。

    我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及时躲开,两人就都成‘箭靶子’了!

    好在鱼群并没有刻意的攻击人,而是像受到惊扰,从巢穴中逃窜出来,最初的凶猛过后,速度变得稍显缓慢,并且无组织无纪律的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刘洪从侧面游到我跟前,将一把折叠铲递给我。

    敢情刚才他拉绳子那一下,把我绑在上面的后备家什给扥了下来。

    刘洪单手冲我打手势——上去吧!

    我不说绝望,也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想当然’三个字,永远是行动的大忌。

    我实在想的太简单了,一时的血勇,怎么可能敌得过现实。

    危难乍现不过是转瞬之间,我们躲开了鱼群带来的危机,却连最简易的水肺都失去了,那还能做什么……

    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刘洪比我果断,确认眼神后,直接把撬棍一扔,拍了拍我肩膀,再次示意我上去。

    折叠铲在这时已经成了阻碍,我正想随手丢掉,突然看到了不合常理的一幕。

    被刘洪丢掉的撬棍,在即将沉落河底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打了个横,悬浮在了距离河底约莫一尺的位置!

    刘洪显然也看到了,但还是冲我打手势。

    我知道他是气不足了,示意他先上去。

    刘洪把自己腰间的绳索解下来递给我,连着冲我做了三下拉扯的手势,便向上游去。

    我虽然仗着水鬼阴力,憋气时间久点,但也着实有限,也顾不上把绳子往腰里绑,只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结。

    我把微型电筒咬在嘴里,展开折叠铲,朝着撬棍悬浮的位置丢了过去。

    折叠铲和撬棍碰撞,双双下沉稍许,却又很快上浮到原本撬棍所在的位置,呈十字状交叉着缓缓打起了旋儿!

    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感觉气息就快耗尽,无奈只能先上去换气。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橘红色、鼓鼓囊囊的口袋,连带绳子晃晃悠悠飘到了跟前——正是我之前做的其中一个简易水肺!

    我心说得嘞,今儿就是今儿了,也甭上去了!

    我把水肺摘下来,紧攥着口,怼着嘴换气。

    这个时候,我紧绷的身体下意识放松,随着暗流的涌动,缓缓旋转。

    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再次看向交叉悬浮的两样工具……

    到底不是‘正经’的水肺,只吸了几下,就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口气,应该能够支撑到,让我弄明白工具悬浮的原因了。

    才换完气,我是不敢再把电筒含嘴里了。

    干脆往裤衩的松紧带里一别,在恍惚闪耀的光线下划水过去。

    这个时候没什么‘科学与观察’,就全凭感觉。

    到了跟前,我立刻把手伸向折叠铲的把儿,想要进一步印证我刚才的想法。

    可是我忽略了一点。

    两把工具悬浮的位置,就是之前我们下来的时候,两只手爪伸出的位置!

    我一只手才一抓住铲柄,先前已经静止不动的白骨手爪,蓦地再次从泥里伸出,猛然抠住了我的左胸口!

    人是无法和本能抗争的。

    尖锐的指骨插入胸肌,剧痛之下,我不由的张开了嘴。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我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机会,完全是凭借求生的本能,翻转折叠铲,朝着下方劈砍……

第三百三十四章 登龙阁钓灵骨(5)

    锋利的铲刃插入河底,一下便将那手臂齐根砍断。

    我自知再无法在水下多待,松开折叠铲,急于游上水面。

    哪知道才划了两下,脚腕就像是被水草缠住了似的,猛地一紧。

    我赶忙又再弯下腰,定睛看时,缠住我的却不是什么水草,而是水底露出的一截巴掌宽的布条。

    我拔出匕首,想将布条割开。不料这时,河底突然又钻出两条‘箭鱼’。

    我躲开了其中一条,却被另一条撞中了胸前肋岔的颤中穴。

    这一下撞击,就真像是被一发子弹击中,整个上半身立时就麻了,匕首也脱了手。

    我只觉肺就快憋炸了,心说完了,这回只能是和皮蛋奈何桥上再相见了。

    缠在手腕上的绳子蓦地绷直,我身子也被拉的向上。

    想来是岸上的刘瞎子等人,见我下来太久,也不管发没发讯号,开始往上拽绳子了。

    我不再管脚上缠着的布条,只希望凭借众人的拉力,将布条扯断。

    事实上这个时候,就是把我的脚脖子扯断,我也愿意。憋气到极限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那布条的另一头,也不知道缠着什么,竟是无比的坚韧牢固。

    上面奋力拉绳子,下头仍不能松脱,就像拔河似的,将我的身体拽的笔直。

    蓦地,绳子一端加大了力量,那布条终于被从河底扯了出来。

    河水被搅浑的瞬间,一个白花花的庞大物体被连带着从淤泥里拉出,直接漂到了我眼巴前。

    我终于知道布条是干什么的了,眼巴前的,竟又是一具女尸。

    我刚才先后砍掉的两只手,就是这女尸的。

    和之前被我驮上去的药俑不同,这女尸的脸并没有明显的浮肿,虽然也是白惨惨的,但却闭着眼睛,面容安详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女尸胸口朝上的部位,都赤条条的,胸口向下被布条裹得像粽子一样。

    这分明又是一具药俑啊。

    药俑被拉出之后,下方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真空瓶子突然被拔开了瓶塞,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似的。

    我被吸力拖拽,瞬间下沉了近两米。

    什么叫喝凉水塞牙、烧高香佛爷掉腚,在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刚才我为了节省气息,把刘洪给我的绳子绑在了手腕上,这时绳子竟忽然松脱了!

    上下两股拉扯的力道失去平衡,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快速的吸向下方。

    偏偏这个时候,后脑勺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火灼般的疼痛终于榨干了我最后的意志。

    河水肆无忌惮的从口鼻灌入,很快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一个声音喊道:“三七!三七!”

    这声音十分的空洞,让人分不清远近。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game over了,这是地府的阴差点卯勾魂儿来了!

    它们喊我的名字,我可不能答应啊,就算非死不可,哪怕做孤魂野鬼,也让我去跟爷,跟朋友们告个别啊。还有,那个夺走老子‘第一次’的婆娘又在哪儿呢!

    一个声音说道:“他死不了,但会不会变白痴就不好说了。”

    我猛一激灵,怎么有点耳熟啊?

    “瞎子!”

    我蓦地睁开眼,挺身坐了起来。

    眼巴前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赫然是刘瞎子和刘洪!

    “你们俩也挂了?”我愕然的问。

    “嘿,我说你小子,老子拼了老命,亲自下来救你,你他娘的一睁眼就咒老子死啊?”刘瞎子抬起一只脚,作势要蹬我。

    “没死……那就是还活着……”

    我倒不是还迷糊呢,实在是因为,此刻的刘瞎子,样子真很怪异。

    他和刘洪都是赤条条的,这会儿也没戴墨镜。他那两只眼睛,在电光照射下,眼底居然是荧光绿的。本来黑豆似的两个小眼珠,变成了赤红色。

    任谁看到这么一双眼睛,不得以为是见到鬼了呢。

    我站起身,打量四周,发现竟是身在一个房间里。

    “这是哪儿?”

    “船,现在咱们在船舱里!”刘洪回答道。

    他一开口,我耳朵就嗡嗡直响。

    刘瞎子也不由的皱眉,对刘洪道:

    “你是聋子,我们不是,说了几遍了让你小声点!”

    我疑惑道:“船?哪儿来的船?”

    不等刘洪开口,刘瞎子就抢先道:“说是墓葬,会不会更容易理解?你小子走狗屎运,居然真被你误打误撞找到真正的李妃墓了。不过这不是传统的墓室,而是一艘沉在河底的船!”

    我之前别在腰里的电筒不知去向,我问刘洪又要了一个,照射周围,看到一侧的阶梯,终于反应过来些。

    按瞎子之前的说法,作为落丹映曦登龙阁格局的主要部分,李妃应该是被盛殓在石棺又或铁棺中,沉入水底的。

    此时此刻才知道,李妃竟是以沉船作为墓葬。

    这‘船墓’应该是埋藏在水底泥沙当中,不知道什么原因,船舱里没有进水。

    回想我昏迷前的情形,那股巨大的吸力,应该就是船体某个密闭的空间,被忽然打开后造成的。我则在昏迷之后,阴差阳错的被吸进了船里!

    “听刘洪说什么人手、‘箭鱼’,我就知道不对头。药俑不止一个,那下面就不单单是棺椁,很可能是有一定规模的墓葬。”

    刘瞎子边说边走到一边,反手在漆黑的墙面上敲了敲,发出“铛铛”两下轻响。

    “整艘船都是铁板铆合的,这在当时,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要不说,皇帝的龙椅香呢。”

    刘瞎子又感慨了一句,随即道:“别耽误了,赶紧的,下去找咱要找的东西!”

    跟着刘瞎子行动,我逐渐也弄清了眼下的处境。

    这的确是一艘铁船,虽然不能和现代的钢铁巨轮相比,但在古代也算是有相当规模了。

    刘瞎子说,他跟着刘洪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形颇为诡异。

    两人看到,我半截身子扎在河底的淤泥里,就只下半身露在外头,看上去就像是大头冲下,被种在河底似的。

    跟我被‘种’在一起的,还有一具被白布裹着的药俑……

第三百三十五章 登龙阁钓灵骨(6)

    想到那药俑可怖的模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在刘瞎子没再详细描述,只说察看周围状况,瞧出我所陷落的下方,赫然是一艘沉船,于是当机立断,将药俑拉出,借着吸力进到了船里。

    刘洪压着嗓子说:“当时你一动不动,我们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得住,所以只有冒险了。”

    我内心感激,却又好奇:“船舱没有进水?”

    刘瞎子说:“既是船墓,自然有机关防止河水灌入。这不是讨论的重点,先找遗骨再说!”

    刘洪也说道:“现在咱们呼吸是没问题,但这里的空气能维持多久不确定。必须争分夺秒。”

    我也意识到形势并不乐观,于是不再多说。

    从我醒来的船舱,顺着铁制的阶梯连着向下三层,发现每下一层,空间都比上面大了约三分之一,而且每一层都没有隔断的痕迹。

    我不禁奇怪,船舱不都是越往下越窄吗?

    怎么反倒越向下越宽敞了呢?

    又再下了一层,看到一侧的墙壁,我蓦地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刘洪和我手中的电筒,在这个时候,先后闪了两下,都灭了。

    我本能的一把抓住走在中间的刘洪。

    却听前方的刘瞎子说:“我不是夜视眼,你抓住我有个屁用!”

    说话间,却是荧光一闪。

    这时我才看清,我拉住的的确是刘洪,而刘洪则搭着瞎子的肩膀。

    刘瞎子的手上,则拿着一根撅亮了的荧光棒。

    “果然是这样。”

    刘洪说了一句,放开瞎子,蹲下身,打开绑腿刀套上的暗扣,抽出来的,却是两根荧光棒。

    他把其中一根递给我,“总共就只四根,别分开,一根根用。”

    我右腿绑的匕首早已遗落,抬腿将荧光棒塞进皮套。

    借着瞎子手中的绿光拧开手电,也没进水啊,怎么就不亮了?

    刘洪道:“还记不记得那根悬浮的撬棍?”

    我反应过来:“是磁铁!这铁船有磁性!”

    刘洪道:“我看到撬棍打旋儿,就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晚下来了一会儿。在水下没光源,水一搅浑,我们想找你都难。也得亏是那小丫头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关键我没想过会下水,更没想过会有船,我以为准备的那些火把没用……”

    “安欣?”

    旅馆那晚,她知道有事发生,事先准备荧光棒照亮无可厚非。

    这次她是到了地方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的,怎么还随身带着荧光棒呢?

    我带着疑问观察周围,向后一扭脸,瞬间像是触电般,整个人哆嗦着跳起了半尺!

    我们下来的楼梯,是铁枝和铁板铆合的,每一节之间都有空隙。

    也就是说,透过阶梯间的空隙,能够看到楼梯下方、背面的情形。

    我还没完全下到底,这不经意的一回头,蓦地就看见,身后的阶梯夹缝里,有一张青绿色的人脸!

    “我次……”

    我差点没把脚崴了。

    ‘二刘’回过头,也都看到了那张脸。

    刘瞎子走在最前,这时离楼梯最远,看的也最全面,沉声道:

    “别一惊一乍的,都死了几百年了……”

    话说的虽然轻巧,他的声音却也微微打颤。

    我跳下楼梯,跟着他绕到楼梯侧面。

    一看之下更是后背发凉。

    我不怎么了解历史,但古装电视剧看多了,单凭服饰,也看出楼梯后这人似乎是个太监。

    看年纪,死的时候,应该在三十几岁左右。

    尸体相当完整,衣服也还保留光鲜。

    正因为如此,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才显得格外吓人。

    最让人心胆俱寒的是,这太监膝盖半弯曲,把脸贴在两节台阶之间,两只手死死的扒着一层台阶的两边……

    我们刚刚就是从他两手之间、在他圆睁的眼睛前方,迈下来的!

    死尸表面没有伤痕,脸色青绿,并不单是因为荧光照射。

    刘洪退后半步说:“他应该是被吓破了胆,活活吓死的。”

    “他看到了什么?”刘瞎子喃喃道。

    短促的几下呼吸过后,我借着荧光观察四周。

    这一层显然比上面一层大了不止一倍。

    然而,同样是整层贯通,没有任何隔断。

    “之前我们都在甲板上头,现在算是下到暗舱里了。”

    我现在总算是大致了解了这船墓的结构了。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舱室总体算来是第几层,但可以断定,那是在甲板上方的其中一层。

    这船墓说是船,但和印象中的古船都不太一样。

    古代造船技术有限,即便是官方所造的战船又或画舫,位于甲板以上的舱室,也不会超过两层。

    然而这艘船墓,就从我醒来的那层往下数,现在已经是第五层了。

    前四层就和普通的房间一样,四周的墙壁是平的。

    而现在这一层,我刚下来就看到,一边的墙有着上宽下窄的弧度。

    这种弧度才符合船体的构造。

    换句话说,就是之前的几层,都是明舱,是位于甲板上方的。

    下到这一层,才到了暗舱,也就是到了甲板下头、真正的主船体!

    所以,这一层才尤其的阔大!

    刘瞎子对着那太监的尸体打量了一阵,转过身,将手中的荧光棒朝着船舱另一端扔了过去。

    他掌握的力度恰到好处,荧光棒正好落在相对的另一侧、通往更下一层的楼梯口。

    “虽然你身体残缺,但众生平等…死者为大,太监……太监也是人啊,也有那牛皮哄哄的,就比如和你同一朝代的那位九千岁……”

    刘瞎子在丢出荧光棒后,做了个常人不太能理解的举动。

    他一边念叨,一边想要将那太监的尸体放倒。

    那尸体本是半蹲着,全凭两只手扒着楼梯才能直立。

    僵硬的手指一被掰松,脑袋向前一扥,头上戴着的,也不知道叫什么的‘方形高帽’随着向前一歪。

    尸体最终还是被放平了,但那‘高帽子’却因为系着带儿的缘故,正罩在了鼻子上。

    刘瞎子显然也憋着笑,但还是替死尸简单整理了衣冠,这才起身回头道:“走,去下头!”

    后来和小沈三说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小沈三淡笑道:

    “我二哥是法医出身,很尊重尸体;他和我二哥几番出生入死,也被潜移默化了;关键一点……他看到那明朝的太监,应该是想到了我大哥。皇帝是万岁,我大哥可是九千九百岁……”

    小沈三对刘瞎子当时的举动如何解释是后话,但有一点,是我在当时绝没想到的。

    那就是,这个被吓死的太监,针对李妃和船墓,意义非同一般……

第三百三十六章 登龙阁钓灵骨(7)

    刘瞎子把那太监的尸体放平,恭恭敬敬的冲他三鞠躬,直起腰,转过身拔腿就往荧光棒所在的位置跑。

    话不用多说,我和刘洪也知道他为什么加紧了速度。

    荧光棒不能持久照明,被他丢出去探路的那个,光芒已经开始黯淡了。

    而我们此刻赖以照明的,就只有这四根荧光棒。

    “不黑不亮灯!”

    刘瞎子一脚将楼梯口的荧光棒踢了下去,跟着一刻不停的跑下阶梯。

    我和刘洪才跟着下到三分之一,就见刘瞎子僵立在下方,一动不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荧光棒的寿命到了尽头,熄灭了。

    我刚要再拿荧光棒,就听刘瞎子沉声说:“别上亮子了,搭着我肩膀,跟我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很涩。

    我才下阶梯,还没看到下方状况,但还是立刻搭住了刘洪的肩膀,用手指的按捏代替手语,向他大致转达了瞎子的意思。

    三人又恢复了搭桥连接的状态。

    刘瞎子在最前面,走的很慢。

    我从后面搭着刘洪的肩膀,随着前面两人的步速向前挪,黑暗当中,完全不能视物,但却感觉到周围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压力。

    因为是摸黑前行,我本能的记数了步数。

    从下楼梯,到瞎子再次发出指示,总共是七十一步。

    摸黑走,步幅短。

    除去斜下绕行,估算下来,这一层的纵向长度大约在二十米左右。

    比上层短。

    也就是说,我先前判断的没错。我们现在的确是进入了主船体,越往下,空间只会变得更狭窄。

    因为整艘船都是铁制的,黑暗中,下楼梯的时候,虽然三人都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光脚板踏在铁板上的声音,还是很清晰。

    这会儿我最羡慕的是刘洪,他耳朵不灵光,应该体会不到这种声音带来的心理压力。

    又再向下一层。

    “妈的!”

    刘瞎子忽然骂了一声。

    紧跟着,荧光再度亮起。

    刘瞎子又撅了一根荧光棒。

    借着光亮,看到这一层的情形,我立刻知道瞎子为什么会骂街了。

    目前为止,这船墓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栋楼。

    除了上一层是摸黑过来的,还有上上层那个死了的太监,其余层就都算是空无一物。

    然而这一层截然不同。

    荧光映照下,打眼一望,整个舱室中竟然全都是‘人’!

    全是女人,都穿着古代的服装。一个个双手拢在肚腹前,闭着眼睛,垂首肃立。

    人与人之间,间隔最多不超过半米,粗略一看,至少百十个!

    这些个穿着宫廷服饰的女子,分立两旁,中间让出一条约莫三尺宽的通道。

    看刘瞎子的姿势,不难想象,他之所以骂街,是因为下来后,第一时间摸到了近旁一个‘侍女’的脸!

    那女的脸颊上,还有浅浅的指头印呢!

    “我次,这些是真人吗?”刘洪忍不住道。

    “靠!”

    刘瞎子扭身指着他的同时,我也忍不住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这个货,耳朵不好使,说话声音就没掌握。

    刘瞎子黑暗中骂街都还压着声音,他这一下子,比平时说话还大声。

    这不是矫情的事。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稍微突兀点的动静,都会大幅度的挑动人最敏感的神经。

    刘瞎子绝对算是经历过事的人,短暂的震惊过后,冲我俩打了个手势,就又再沿着侍女们让出的过道向前缓步走去。

    一跟着下来,踏入这特殊的过道,我才知道他……乃至刘洪的心理有多强大了。

    过道就这么宽,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横着肩膀走在当中,两边最近的侍女的脸,和我脸颊的距离都不会超过两尺!

    那一张张白里透红的脸蛋……

    这要是特么活人,这么着静止不动都让人瘆得慌。

    何况……这尼玛一个个能是活人吗?

    “这些都是真人吗?”最终还是刘洪忍不住问道。

    他这次是真压着嗓子,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捶他后脑瓜子。

    他是真掌握不住声线,这一下压的,嗓子眼都掉裤衩里了,还特么塞了钢丝球,沙哑的就不像人声!

    实际上,我这会儿也有和他相同的疑问。

    我们三个差不多都算是‘光腚’,都没穿鞋。

    三人当中,刘洪个头最高,得有个一米八几。

    我和刘瞎子怎么也算中等个头。

    两边的侍女,虽然都低着头,但是脑瓜尖都跟我和刘瞎子差不多高!

    这些女的,要是真人,放到现在,都能组成十个女子篮球队还带后补吧?

    李妃是明朝的,明朝的女人都这么大个儿吗?

    终于穿过‘人群’,又来到了楼梯口。

    这时我到底还是忍不住扒拉了一下刘瞎子,小声问:“这些是真人还是假人?”

    我是真没看出来。

    一来荧光棒不是常色,而且发出的光亮黯淡。

    再就是……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这些古装侍女,个个脸蛋子都带着红晕,除了没睁眼……怎么看都像是活人似的!

    可活人怎么能立着?而且还全都是女人当中的大高个儿?

    “我也是第一次!”刘瞎子言简意赅。

    这个‘第一次’我断然不会想歪,因为他好像是给儿子灌酒,才被老婆赶出家门的。

    我突然有点‘可怜’卢泽林,身为盗墓传人,他应该也没见识过如此诡谲的船墓吧……

    再次顺着楼梯向下,到了半截,刘瞎子小声骂道:

    “我次你吗,这是船还是塔?!”

    这真不怨他。

    要不是刚才那些侍女太过诡异,我早就问了。

    说是船,上面那么多层,下来还是一层又一层……古代的造船技术这么高吗?

    关键是……这种造型的船,能在水上开吗?

    再特么中空,生铁的……上头还那么高,就是不沉底,那不会因为失重翻船吗?

    “来者何人?!”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吓得又是向上一跳脚。

    这次落地没那么幸运,脚下一滑,直接顺着阶梯向下出溜。

    前头的刘洪本身还没什么,被我抬起的一只脚蹬到腿弯,顿时也失去了平衡。

    他没反应是因为耳朵不好使,刘瞎子发出的动静却是比我还要大。

    这货也是猛地向上一蹿,还没落地,就凌空快速的倒腾着两条毛腿,嗷嗷的叫声中,再看……他人已经跑出三米开外了!

    “谁?!”

    刘瞎子到底还算仗义,扭过脸的第一时间,就把荧光棒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也就是我们下来的阶梯后方抛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登龙阁钓灵骨(8)

    荧光照射下,只见楼梯后面,赫然藏着一个人!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古代的衣服,看着是个男人,但面容光洁的却像女人一样。

    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见他同样惊恐的看着我们,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上头那个死了的太监吗?

    刘瞎子也走了回来,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都明白,这不是个活人,而是个鬼太监!

    “你不用怕,我们来这儿,只是想找样东西。”刘瞎子平淡的说道。

    鬼太监一双灵动过头的眼睛骨碌碌打了个转,“三位是绿林道的好汉?来此是为求财?”

    不等我们开口,他自顾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他斜睨着地上的荧光棒,“咱家打从七岁进宫,也没见过光彩如此之盛的夜明珠,只是这宝珠的模样,未免有些奇怪了。三位拥有如此异宝,应当不是为钱财来到此处吧。”

    他的声音很是阴柔,说话的时候还捏着兰花指,确然是太监无疑了。

    我是见过鬼,可在此之前,最老的鬼似乎就数童佳雯了。

    现如今,居然亲眼见到一个几百年前的鬼魂,而且还是个太监,这种感觉实在怪异之极。

    我上前捡起荧光棒,见鬼太监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退后两步,心念转动间问道:

    “敢问公公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宫里,比咱家品阶低的,都叫咱家孙公公;比咱家品阶高的,叫咱家小李子。”

    我有点迷糊,又是孙公公,又是小李子,这家伙到底姓什么?

    鬼太监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捂着嘴‘娇笑’一声:“你怕是听岔了,咱家姓孙,单名一个‘立’字。”

    我恍然大悟,试着问道:“孙公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太监哀叹一声:“你们既然能到这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了。咱家本是伺候李妃主子的,主子死了,我们这一干奴才和婢女,便都做了陪葬。”

    他突然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恳请三位好汉,救咱家一条贱命!”

    我听出他话里的蹊跷,和刘洪对了个眼色。

    刘洪却是一脸疑问。

    我反应过来,孙太监说这话的时候,脑袋是杵在地上的,刘洪没看到他的口型,自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再看向刘瞎子,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我更加确定——这孙太监貌似以为自己还活着啊。

    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都几百年了,他就不想想,自己怎么能‘活’这么久吗?

    刘瞎子问道:“既是殉葬,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你没死?”

    孙太监道:“咱家的一个舅舅,是看守御药房的,李妃主子一死,他便想到咱家的结果,于是提前给咱家了一颗假的毒药。船墓沉下来前,侍卫命我们服药,我把药丸掉包了。”

    我问:“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逃出去?”

    孙太监道:“要是能出去,咱家怎会不逃?我试过好几次了,根本就不能上去,想来应该是术士在这墓中,下了迷惑人的法咒了。”

    我觉得他这话里有很大的漏洞,因为一路下到这里,并没有什么阻碍。

    不过既然是鬼,那倒真说不准被什么符咒之类的困囚,难以脱身了。

    我上前把孙太监拉了起来,说:

    “我们可以带你离开,但你得告诉我们,李妃的棺椁在哪里。”

    孙太监忙道:“只要能够活命,要咱家当牛做马都可以!来,你们跟我来!”

    要说这船墓到目前为止,除了上面那些真假难辨的宫女,也没别的怪异之处。

    不过安放棺椁的墓室里有没有机关还两说。

    我们誓要取得皇灵遗骨,孙太监在这里待了几百年,有他带路,应该会相当程度的避免额外的风险。

    跟着孙太监来到下层,这一层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一间卧室的模样。

    到了这儿,空间已是不大,但摆设布置却十分的富丽堂皇。

    刘瞎子按着一把椅子的扶手,低声道: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紫檀木,还是明朝的,拿到外边,能换套三居室了。”

    “这个时候就别犯财迷了。”

    我看了一圈,没发现再有向下的楼梯,看来是到了最底层了。

    可李妃的棺椁在哪儿呢?

    孙太监是真的想要逃离这里,直奔到古典豪华的架子床边,指着床面道:

    “棺椁就在这下头!咱家手无缚鸡之力,你们快过来帮忙把床板掀开。”

    我赶忙走过去,果然发现其中一块床板没有钉死。

    我拿出唯一的工具刀,把床板撬了起来,掀开后,下面居然还有一道阶梯!

    我暗自庆幸,得亏是有这么个鬼太监,不然剩余的荧光棒用尽了,也未必能找到这暗道。

    瞎子把荧光棒顺着楼梯扔了下去,借着光亮,只见下面果然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刘洪谨慎的向孙太监问道:“孙公公,这下头可有什么机关?”

    孙太监却像是突然受了惊,一下跳到了两米开外,惊恐的看着我们:“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他的模样绝不像是假装,而是真的像是才发现有人来这儿!

    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以为自己还活着了。

    这家伙貌似有失忆症,间隔一阵,就想不起来之前说过什么、干过什么了!

    我不想再耽搁,向刘洪使了个眼色,示意由他应付孙太监。

    我头一个顺着楼梯下去,并没有踩到机关陷阱之类。

    刘瞎子跟着下来,两人才来到棺椁前,我手上的组合工具刀忽然就脱手吸在了棺材上!

    刘瞎子吃惊道:“这棺椁是磁石的!”

    听他这一说,我心就是一沉。

    这棺椁本身要比普通的棺材大了一倍,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仅凭我和瞎子、刘洪三人的力量,也很难将棺材打开。要是再加上磁铁吸力,想要开棺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拿出自己的荧光棒,撅亮了,才朝着棺材上一照,就发现上面有一行字。

    凑近仔细一看,不由的一呆:“我爱某某某?!”

    这某某某,好像是现在正当红的一个小鲜肉啊。

    这明代的棺椁上,怎么会有他的名字?

    “噗嘶噗嘶!”

    刘瞎子朝着我手里的荧光棒指了指。

    我扭脸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这几个字根本是印在荧光棒上的!

    “你过来看看这边!”

    刘瞎子冲我招手。

    我连忙走过去,见棺椁的一头,棺盖上有一个近似半圆形的凹槽。

    凹槽里头,还有着或凹或凸的纹路。

    随着瞎子手指的移动,我看到棺身上有着一个同样的半圆形状。

    我摸了摸颈间的白鱼玉佩:“是太极。”

    刘瞎子点头:“这棺椁是磁石的,要是用蛮力,估计用吊车都未必能把吸附的棺盖打开。要我琢磨,这凹槽应该是开棺的机关,只要能找到‘钥匙’,就能轻易把棺盖打开!”

第三百三十八章 登龙阁钓灵骨(9)

    我也认同他的说法,毕竟古人的智慧难以想象。

    可我却想不通,问道:“棺材是装死人的,怎么还会想着把棺盖打开?”

    “这就是你外行了。这棺椁并不是以安葬死者为目的,而是为了布局造势。风水气势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气势走尽,想要继续借势,就要更改格局,那自然就需要开棺起出尸骨了。”

    刘瞎子退后两步,向上问道:“你搞定孙公公没?”

    “啧!”

    我拉了他一把,“你忘了他听不见了?”

    话音才落,就听孙太监在上面尖声说道:

    “好汉,那棺椁须得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的!”

    我知道这是刘洪又成功的跟他达成了协议,急着上去,问道:

    “你知道钥匙在哪儿吗?”

    “知道!”

    孙太监往自己的胸前摸索,脸色忽然一变:“怎么不见了?”

    刘洪道:“你是说,钥匙一直在你身上?”

    孙太监恍然的点点头,“本来是,怎么会没了呢?”

    我越来越觉得时间紧迫,只和刘洪对了个眼色,就径直往上层跑。

    孙太监已经死了,身上当然不会有实物。

    他既然说有钥匙,那钥匙必定在他的尸身上!

    穿过诡异的侍女,来到上层,我终于知道,刘瞎子之前在这层为什么不让照亮了。

    因为这一层全都是死人!

    宫女、太监,还有几个从衣着上看不出身份的人,至少也得有四五十个。

    同时看到这么些死尸,已经够吓人的了。更恐怖的是,这些尸体都没有腐烂的迹象,就像是才死不久一样。

    因为是服毒而死,一个个七窍流血,神情痛苦之极。

    这场面,就是神经再大条的人,看过后多半也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终于到了发现孙太监尸体的一层,然而我翻遍了尸体全身,也没找到所谓的钥匙。

    难道孙太监在说谎?

    回想起来,他所说的话的确十分的可疑。

    以船墓造局的人,怎么会把开棺的钥匙留给一个太监?

    而且他还知道钥匙的用途?

    我心急如焚,想要回去向孙太监问个明白,但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脑海中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

    或许是因为船墓中特殊的环境,孙太监的尸体不但没腐烂,而且并未十分的僵硬。

    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是站着的,既然死而不僵,单凭两只手掌扒着阶梯,怎么能立而不倒的?

    心念转动间,我走到尸体之前站立的楼梯旁,用荧光棒照亮,察看楼梯下方。

    果然,一阶阶梯的反面,吸附着一块系着绳子的铁牌!

    孙太监并没有说谎,这铁牌就是开棺的钥匙。只是这铁牌也具有相当强的磁性。孙太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会被活活吓死。而在他死的时候,刚好在楼梯下面,铁牌就吸在了阶梯的背面。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尸体才在这儿替主子又‘站岗’了几百年。

    我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把铁牌取了下来。

    再次来到主墓室,刘洪和孙太监也跟了下来。

    刘瞎子从我手上接过铁牌,却忽然突兀的对孙太监说道:

    “孙公公,只要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一定言而有信,将你带出去,替你超度,让你来世投胎到好人家。”

    我和刘洪都是一愣。

    心说他这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孙太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失声道:“你说什么?什么超度?”

    刘瞎子沉声道:“铁牌不在你身上,是因为你已经死了。你是被活活吓死的,因为仍然惧怕吓死你的事物,所以你才不能去到上面。”

    孙太监脸色瞬息万变,最终喟然一声长叹:

    “咱家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我真的已经死了……”

    刘瞎子说道:“孙公公,我不知道你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但说句不太中听的话,既是残缺之人,又是奴才的身份,活着也是痛苦。如果你肯帮我们拿到一样东西,我答应除了替你超度,还能让你来生不再残缺。”

    孙太监眼睛一亮:“真的?咱家的‘宝贝’可是还留在宫中呢?!”

    刘瞎子摸了摸鼻子,说道:“宝贝没了无所谓,我有一位朋友,曾经也在宫里做公公,后来皈依佛门,成了得道高僧。由他替你诵经,你必定能以完整之身转世。”

    孙太监眼珠打转:“也做过公公?他叫什么名字?”

    刘瞎子道:“他应该在你之后,名叫魏忠贤。”

    “小李子!”孙太监惊呼,“他做了和尚?”

    刘瞎子愕然:“你知道他?”

    孙太监一甩兰花指:“何止是知道,那个赌鬼,就是我舅舅引荐入宫的!魏忠贤是他本来的名字,进宫后,是我舅舅替他改名叫李进忠的!”

    刘瞎子有些变颜变色,强调说:

    “他后来又改回了原名,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也真的皈依佛门,成为了佛法高深的大和尚。”

    孙太监道:“你不用再说了,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小李子改名那会儿,咱家见过他。我舅舅说替他改为李进忠,他却说要改为龙静海。

    他是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知道单是这‘龙’字,就犯了皇家的忌讳。最终还是改作李进忠,但在当时,咱家已经看出,这小子绝非是池中之物啊!”

    刘瞎子手中的荧光棒这时也耗尽熄灭了。

    他急道:“你就说,肯不肯帮我们吧?”

    孙太监倒是干脆:“帮!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吧,要咱家做什么?”

    刘瞎子忽然对我说道:“我们是活人,一接触到皇灵遗骨,其魂魄灵气就会受惊消散。孙公公不同,他本来就是服侍李妃的,又以阴身在这里待了几百年。不但能够碰触到皇灵,而且对方也不惧怕它。”

    刘瞎子又再转向孙太监,却是指着我说:

    “我要公公你上他的身,帮我们取李妃胎死腹中的遗骨!”

    这时我终于明白了刘瞎子的用意,但听他说的这么直接,只觉得这事有点悬。

    孙太监可是被吓死的,他胆子那么小,敢碰尸骸吗?

    不料孙太监却只摊了摊手:“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开始吧,咱家是真腻歪这该死的地方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登龙阁钓灵骨(10)

    我没想到孙太监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确认道:

    “你可听清楚了,我们要的是孩子的骨骸,可能要剖开你旧主子的肚子。”

    孙太监指指刘洪:“咱家不是他,耳朵灵着呢。你们不都说了,咱家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再是旧主,死后也不过是具臭皮囊而已。我不会下不去手的。我也不会觉得害怕,因为比剖尸还可怕的场面,我也见过了啊。”

    我心说这太监也算心思通透,不光脑子转的不慢,还能言会说,居然还看出刘洪的耳朵是摆设。

    刘瞎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事先提醒你一下,被孙公公上身,你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我狠白了他一眼,“别废话了,赶紧的吧!”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后遗症是针对什么。

    他是开玩笑,我也不是没想法。

    可是如果得不到皇灵遗骨,老子的妞就没了,那留着子孙根还有个屁用?

    刘瞎子又交代了几句,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到我面前。

    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盖碗茶盏。

    我什么都没说,接了过来。

    这棺椁有着极强的磁性,别说我们没有趁手的家伙,就是有,金属的刀具恐怕也会不好使。

    如果棺中的尸体没有腐烂,需要剖尸取骨,就手能找到的,貌似也只有上面一层的茶具了。

    刘洪把最后一根荧光棒撅亮了交给我,刘瞎子则把铁牌递给我,和他一起退到了角落。

    在我拿到灵骨前,他和刘洪都不能说话,甚至关键时刻还要闭住呼吸。

    我看向孙太监:“准备好了吗?”

    “你准备好就行了。”

    孙太监直接贴到了我身后。

    感觉后背一阵阴寒,下一秒钟,我脑海中忽然连续涌现出一幅幅画面。

    我知道,这是接收了孙太监的记忆导致。

    一时间,之前的一些疑问都有了答案。

    可是一些恐怖至极的画面,却让我有种濒临崩溃的感觉。

    我终于知道孙太监是看到了什么样的场景才会被吓死。

    然而,让我本人觉得最恐怖的,还是——鸡蛋。

    对,没错,是鸡蛋……

    铁牌严丝合缝的嵌入棺盖上的凹槽,连同棺材上的另外半边,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八卦。居然自动的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而看起来重达千斤的棺盖,居然也在一种特异力量的作用下,猛然间弹上了半空,竟直接吸附在了铁制的天花板上!

    “娘娘,奴婢给您请安了。”

    在孙太监意识主导下,我尖声细气的说了一句,同时朝着敞开的棺材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地板震动了一下。

    我并没有在意,只是争分夺秒的看向棺材里头。

    只一眼,我头皮就一阵发炸。

    按照我的想法,孙太监和上面那些宫女太监的尸体既然没有腐烂,棺椁中的李妃就更不会腐烂。

    我要做的,就是敲碎茶盏,用碎片剖开死尸的肚子,取出胎儿!

    事实是,尸体的确没有腐烂,甚至没有明显的尸臭。

    可是我宁愿看到的是一具半腐烂的尸首,也不想看到如此可怕的场面。

    棺材里的死尸,像蚂蚱一样,大幅度的弯曲着四肢。

    躯体却像是被开了膛,却还垂死挣扎的鱼,后肩顶着棺材底部,胸部以下悬空向上挺着。

    同样像是才死亡不久,但原本穿在尸体上华贵的殓服,都被撕成了条状。

    只要是露在外面能够看到的皮肉,包括脸在内,没有一处不是鲜血淋漓!

    以至于我根本就看不清死者本来的样子!

    死尸向上举着的一只手,手指甲……连同最前端的指节都磨没了,血糊糊的……

    我就算没有专业经验,看到棺材内壁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和抓挠的痕迹,也知道尸体并非是被外力破坏成这样,而是被殓入棺材的李妃,当时根本就还是活人!

    她是因为窒息,丧失了清醒的意识后,才本能的制造出我现在所看到的状况。

    而最最可怖的是。

    她明显隆起的肚子,已经破开了,黑红色的血渍间,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婴儿的脸!

    曾几何时,我认为我真的很心理强大。

    可是在看到棺材里的惨状后,我……

    不,不光是我。

    吕信、梁开元,乃至孙太监,都被震撼到了极致。

    具体表现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我头脑根本是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

    直到……

    身旁传来一下长出气的声音。

    我蓦地被惊醒,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掏尸体肚子里的胎儿。

    一只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迟了。”

    抓住我的是刘瞎子。

    我看向他,他摇头,“我能感觉出,皇灵已经散了。”

    “怎么会?”我只觉眼前一阵阵发花。

    刘瞎子拉着我退后,垂眼说道:

    “气势变了。应该是玉古山上埋葬的尸骨见了天日。登龙局破,皇灵消散,只剩遗骨,没用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

    刘瞎子摇头。

    他突然把手伸进短裤搓了搓,抽出手向我脸上抹了过来。

    我慌忙躲开。

    两人相视无语,我又再看看仍站在角落的刘洪,苦涩一笑,冲刘瞎子比了个中指:

    “用不着拿这种法子‘开导’我。是命,我认!”

    刘瞎子点点头:“徐老二说过,认命不代表放弃信念。有信念的人,就会有办法解决问题。”

    刘洪也走了过来,“我们应该离开了。”

    见他说话时不停左顾右盼,神色变幻不定,我勉强压制情绪,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回答我的是刘瞎子:“你是没留意,船在上升。局势破了,这里的一切,都要重见天日。都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我想起了开棺后那一下震动,“船在往上浮?”

    刘瞎子点头,抬手在棺材上点了点,跟着又向棺材下方指了指:

    “我还是把古人想简单了。其实这磁石打造的巨棺,才是整座船墓最大的机关。在这船墓下头,也就是河底,应该是磁矿!

    整座船墓直立下沉,是因为受磁力牵引,才会埋没在河底的泥沙当中。现在……”

    他指指棺材上的半边八卦,“磁铁有正负之分,天地分阴阳。现在阴阳反转,原本沉在河底的船墓,被磁矿的反作用力推出了泥沙,而且受磁力和水浮力的影响,在慢慢向上。”

    他瘪着嘴冲我点头:“古人利用大自然的智慧,在我们之上啊。”

    我和他对视,再看看刘洪。

    最后往棺材里看了一眼,扭过头边往楼梯走边道:“去广西!找另外一个皇灵遗骨!”

第三百四十章 四十二妻墓

    三人回到‘侍女层’,发现那些难辨真假的侍女,竟然全都开始融化。

    我一把拽住想要上前察看的刘瞎子,急道:“闭住呼吸,快走!”

    然而,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刘瞎子回过头,眼中凶光毕露,一拳向我打了过来。

    我避开他的拳头,刘洪看出不对,上前阻拦。

    刘瞎子却像是疯了似的,狂抡王八拳,一时间竟让人难以靠近他。

    我实在没办法,拼着挨了他两拳,硬是别住了他两条胳膊。

    刘洪趁机一掌切在他脖子里,把他打晕了过去。

    两人抬着瞎子,匆匆忙忙又向上爬了两层,才敢敞开呼吸。

    一股淡淡的异香传入鼻腔,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再看时,发现居然又回到了最底层的墓室!

    硕大的磁石棺材依然敞着,我胆战心惊的走到跟前,看到棺材里的死尸,瞬间整个人就崩溃了。

    死尸还保持着垂死挣扎的样子,浑身浴血,脸却已经能够辨认。

    这哪里是什么李妃,分明就是皮蛋!

    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甚至不能够做出任何表情,就只是麻木的看着皮蛋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孔。

    “无论你看到什么,全都是假象!”孙太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浑身一震,脑海再度恍然了一下,清醒过来时,棺椁和死尸都不见了,我却是置身在一个像是烟筒般的狭窄空间里,正顺着铁壁上铆合的梯子向上爬。

    意识中,吕信闷声道:“你怎么就醒了呢?就这么迷迷糊糊不是挺好嘛。”

    梁开元长出气道:“谢天谢地,得亏是幻觉,不然我真就没法活了。”

    “你快搭把手!”刘洪在下方叫道。

    我顾不得多想,赶紧回过头,把仍在昏迷的刘瞎子从他背上接了过来。

    咬着牙爬了一阵,终于到达了一间遍地潮湿的狭小舱室。

    刘洪指着一处明显正往里漏水的所在,气喘吁吁道:

    “门……门!咱们就是从这儿进来的!”

    我放下刘瞎子,过去察看,那的确是一扇翻板暗门,可是虽然漏水,但徒手用力,却怎么都打不开。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最后一根荧光棒也熄灭了!

    黑暗中,刘洪问道:“怎么样?还是打不开?”

    我欲言又止,没了光亮,跟他说了也白搭。

    或许是因为身在高处,这时能够明显感觉到,船在摇晃着向上升。

    我先是摸索到刘瞎子,又再摸到刘洪,抓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

    门是中轴的,水压太大,现在打不开。

    刘洪道:“那就再等等,船浮出水面,自然就能打开了。”

    我写划着问他,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他说没有,反问我刚才怎么了?连喊我几次,我都没搭理他。

    我苦笑。

    那些大个的宫女都是药俑!只是外头裹了一层蜡。船体上升,气势改变,那种特殊的蜡壳接触到外界的气息,都开始化了。

    刘瞎子说的没错,药俑散发出的气味,的确能够迷惑人的心智。

    我刚才虽然闭住了气,但顶在鼻子尖上的那一点味道,还是令我产生了幻觉。

    更让人后怕的是,梁开元说,他居然也受到了迷惑,同样是又回到了主墓室,但在他眼里,棺材里的不是皮蛋,而是栗美芝。

    除了鬼太监孙立,我的三份意识就只有吕信没有受影响,并且主导着我的身体一路上行。

    得亏只吸入了极少量的气味,不然的话,恐怕真要被吕信鸠占鹊巢了!

    我不禁有些奇怪,在孙太监附身后,我便知道了药俑的秘密,却因为痛失皇灵遗骨,恍惚间忘了事先提醒二刘。

    等到我想起来,让二刘闭住呼吸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刘瞎子离药俑太近,受影响最严重。

    我自己也中了招,刘洪就算反应快,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和刘洪交流实在太费事,我只有在意识中,对吕信和梁开元,以及孙太监说出了这个疑问。

    吕信阴阳怪气道:“你难道没听到动静?”

    我愣了愣,回想起来,药俑的外壳融化的时候,似乎的确听到一种像是风吹过草坪时,发出的那种‘沙沙’声。

    梁开元道:“我好像是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感觉就像是……像是很多种子同时发芽似的。”

    吕信嘿嘿一笑:“那不就对了,不光药俑发出的气味会迷惑人,药俑接触空气,发芽的时候发出的响动,也能蛊惑人的心思,而且效果更猛烈,更加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人难以防备。刘洪是聋子,所以才没受影响。”

    我恍然大悟,对于神秘的药俑,也说不清有什么看法。

    坟墓对于死人来说,就相当于是家。

    而药俑的作用,似乎和看家狗差不多。

    这么比喻或许不怎么恰当,可如果不是我们擅自进到别人‘家’里,又怎么会中招呢?

    一道亮光突如其来的同时,水流灌入,将我从思索中浇醒。

    定神看时,原本打不开的翻板门已然开了。

    而刘瞎子也因为水流的冲淋,醒了过来。

    三人先后从门内钻出,就见钢铁打造的船墓,已经有五分之一浮出了水面。

    河岸上,闫冯伟等人全都是一副错愕呆傻的模样。

    回到岸上,我边穿衣服边急着说:

    “什么都别问,赶紧离开这儿!”

    看到安欣,我蓦地一呆,随即失口道:“月莹!”

    安欣愕然:“什么月莹?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我赶忙捂住了嘴。

    喊出‘月莹’这个名字的,并不是我,而是仍然附在我身上的孙太监!

    我只让安欣等先别多问,皇灵遗骨已经不复存在,船墓仍在继续上升。

    前面玉古山上的公务人员,很可能已经发现了状况。

    我们虽然说没有犯法,但被人撞上,也难免麻烦。

    回到玉古镇,一行人直接找了家饭馆,开了个包厢。

    我从之前下水时的腰包里,拿出个茶盏交给闫冯伟。

    那是刘瞎子拿给我,原本是让我剖尸用的。

    我随手塞进了腰包,只可惜混乱中,边沿磕了一个豁口。

    闫冯伟眼睛一亮:“官窑!明朝的!”

    我干笑道:“送给你,小礼物。”

    闫冯伟鉴赏古董是本能,却也知道我现在情绪低落,只又看了两眼,便将茶盏放在桌上。

    他向刘洪问道:“你说,南宁还有一副皇灵遗骨?”

    刘洪微微点头:“我只托人打听到,那里有一座四十二妻墓,据说墓主也是难产死的,是不是有皇灵遗骨……不敢确定。”

第三百四十一章 对食

    我问刘洪,四十二妻墓难道真是四十二个皇帝的妃子葬在一起的?没听说广西有大规模的古代皇陵啊?

    闫冯伟说:“你弄错了,不是四十二个,应该就只有一个。”

    他点了根烟,眯着眼睛说:“据说太平天国在南京建都后,天王洪秀全挑选了大批美女做后宫。到后来数量实在太多了,干脆就给老婆们编了号码。四十二妻,应该就是他编号第四十二的老婆。”

    他挠了挠眉心,向刘洪问道:

    “太平天国总共才十来年,洪秀全能算正经皇帝吗?”

    刘洪道:“目前我打探到的,除了李妃墓,就只有这一个了。”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

    一砂锅红烧肉刚上桌,我就控制不住的干呕,差点没当场吐了。

    安欣问:“你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我苦笑摇头。

    南方的红烧肉和北方不大一样,里面通常会搭鹌鹑蛋。

    我有这种反应,就是看到砂锅里不光有鹌鹑蛋,还有整个的鸡蛋。

    刘洪问我怎么个情况?

    我让他先别问,先把蛋分了,解决掉再说。

    我是一个都不吃,而且我肯定,除非快饿死,不然我这辈子也不会吃整个的蛋了。

    闫冯伟咂着嘴道:“唔,这味道真不赖。对了三七,我记得你不是特爱吃这甜口的红烧肉吗?今儿这是怎么了?”

    我说:“我还是爱吃肉,不吃蛋。”

    “不是啊,你以前挺爱吃的啊?”

    见锅里的蛋被挑干净了,我松了口气:

    “你知道古代的太监是怎么净身的吗?我告诉你哈,净身前几天,就只吃白煮鸡蛋,别的什么都不吃,而且还不给喝水。身体里的水分减少到最低程度,就该……”

    我做了个一刀切的手势。

    “尽量减少身体的水分,是为了提高阉割的成功率。”

    刘瞎子和刘洪看我的眼神都相当古怪。

    那是因为,两人都猜到我不吃蛋的原因了。

    我被孙太监附身的同时,接收了他的记忆。

    对于我来说,最恐怖的‘经历’莫过于被阉割。

    孙立被阉的时候还小,或许回想起来,就只会想到身体承受的痛苦。

    我对子孙根的用途比他了解的深入,所以心理阴影更大。

    刘瞎子从包里取出一个两指宽的小木盒,打开后对着我说道:

    “孙公公,虽然没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但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兑现。你进来吧!”

    我身体僵硬了一下,我能感觉出,孙太监很有些犹豫,赶忙说:

    “你也知道过去几百年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就算你真喜欢她……做个真正的男人才有资格喜欢女人嘛!”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孙太监,他又再迟疑了一下后,终于离开我的身体,进到了木盒里。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安欣疑惑的看着我。

    刘瞎子收起木盒,说道:

    “不光是你,我都听迷糊了。”

    这时,刘洪已经小声对闫冯伟和卢泽林说了我们在船墓中的经历。

    闫冯伟挠头道:“宫里的太监……那他对明代宫廷中的东西一定很熟悉。要是去鉴宝,对明代的古董,肯定比专家还专家!”

    刘瞎子扶了扶墨镜,看着我说:

    “有些问题是不是有答案了?”

    我点点头,“你之前也闻到了药俑发出的气味,应该知道他是怎么被吓死的。”

    刘瞎子像是愣了愣,居然把两根手指伸到镜片后,抹了抹眼睛,低声道:

    “药俑的确很可怕。”

    随即像是掩饰似的,抬高声音问道:“他怎么会中招的?”

    我说:“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对食。”

    闫冯伟道:“这个我知道啊,太监虽然不能人道,但因为精神上的需求,会和宫女‘结为夫妻’。这在现代来说,就是搭伙过日子,在古代就叫对食。”

    “跟孙太监对食的宫女,也就是他老婆,也是伺候李妃的。”我瞟了安欣一眼。

    刘瞎子何等的聪明,扶着墨镜往前凑了凑,“不会这么巧吧?”

    “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没看到那个药俑的脸?”

    “没有啊。”

    刘洪看看瞎子,“我们当时才把那药俑拽出来,你就被吸到船里去了,我们俩赶忙就跟着下去了。那个时候水势已经起了变化,那药俑……应该被暗流冲走了吧?”

    我说:“孙太监做了陪葬,和他对食的宫女,就被制成了药俑。孙太监没有服毒,本来是有机会逃出船墓的,但坏就坏在——他挺重情义的。

    那些药俑外面封了一层蜡壳,但每个药俑的样子,都不一样。蜡壳,应该是按照药俑原来的样子塑造的。孙太监找到了跟他对食的宫女,想把她的遗体带出来。

    可是,他就只知道蜡壳里的,是自己女人的遗体,却不知道药俑的厉害。打开咱进出的那扇门的时候,蜡壳化了,药俑开始发芽、发出气味。

    孙太监出现幻觉,最终被活活吓死,而那个宫女制成的药俑,就被卡在了门里,在河底泥沙的填充下,硬是做了几百年的‘守门员’。”

    刘洪道:“几百年都没有腐烂……”

    刘瞎子接口说道:“药物作用。”

    刘洪这时也已经想到了某个关键,快速的扫了安欣一眼,“不对啊,人都死那么久了,药俑怎么还能行动?”

    “不是一定要有灵魂主导,尸体才会动。科学之上才是玄学……药俑会生根发芽,你认为长出来的是人参首乌,还是能够让死尸动弹的真菌?”

    见我们都看着他,刘瞎子耸耸肩:“我兄弟徐老二是法医,这是他的理论。”

    安欣明显忍不住想要开口,刘瞎子却抢在她之前,点指我说道:

    “堵着入口的药俑是和孙太监对食的宫女,之前你从水里背出来的那个,又是怎么回事?她应该比‘孙太太’出来的要早,不然不会变成那样。”

    我摇头:“孙太监吃的虽然是假的毒药,但是服药以后,有过一段时间的假死现象。所以他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

    刘瞎子称呼和孙太监对食的宫女为‘孙太太’,并非不尊重,而是为了方便叙说对方的身份。

    然而我听到这三个字,又再不自主的看向安欣。

    我并不是在一个集中的时间,接收孙太监全部的记忆,如果是那样,我绝对会立时发疯。

    从船墓出来,再看到安欣,我忽然对她有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

    就好像——我很久以前就见过她,而且关系密切。

    上车后,我和孙太监进行了意识的交流,又再得到了他一部分的记忆。

    那时我才知道,我并不是在很久以前见过安欣,而是安欣的模样,和我进到船墓之前,曾正面相对的那具药俑的面孔,有着七分相似!

第三百四十二章 老四

    安欣是不是那个叫月莹的宫女转世,不得而知。

    可是我多看她几眼,就莫名的心烦意乱。

    我似乎应该恨她。

    如果不是她发出声音,我应该已经得到皇灵遗骨了。

    然而我却清晰的感觉出,我的烦躁并不是出于对她的责备。

    离开船墓前,对于一些事已经有了规划,为了尽快平复思绪,能够大脑清楚的思考,我转移话题,对安欣说道:

    “你随身带着那么多荧光棒干什么?也是某某某的粉丝?我对小鲜肉……不能说有成见……其实就是有成见,觉得太娘,喜欢不起来,连名字都记不住。”

    “我也不喜欢。”

    安欣翻了个白眼,“那些荧光棒都是卖剩下的。”

    “你还做二道贩子呢?”

    “你以为我想啊?我妈就疼我弟,我就好像不是她亲生的,关键她精神还不怎么好,我又不能跟她吵。我要不想法赚钱,这三年高中我都读不下来。”

    安欣抹了把眼睛,“看着那些脑残粉,为了偶像一掷千金……我特么就穷13兮兮的,背着包在场馆门口卖最劣质的荧光棒、花环、名字牌,那滋味真特么难受。”

    我和刘瞎子同时‘啧’的一声。

    刘瞎子道:“我就说呢,你那些荧光棒怎么一会儿就不亮了,敢情是假冒伪劣啊。那跟我看张学友演唱会的时候,买的荧光棒质量完全不一样!”

    我指着刘瞎子,调侃的对安欣说道:“看吧,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滚蛋!你才比他大几岁啊?你就是滑头!”

    刘瞎子拿起手机,起身道:“你们先吃着,我打个电话。”

    对于船墓中的经历,和一些没有得到解答的疑问,我们没再过多讨论。

    毕竟几百年前的‘公案’,与我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关系。

    因为错失了‘救命稻草’,我提不起胃口,但是为了仍然存在的希望,我硬是菜汤泡米饭,猛吃了三大碗。

    刘瞎子走了进来,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点着我:“把你媳妇儿的生辰八字给我!快!”

    我报出了皮蛋的生日。

    刘瞎子低声对着电话重复了一遍。

    又过了约莫两分钟,他挂了电话,坐下后对我说:

    “刚才跟我通话的是我媳妇儿,她替人算卦从来都很准,我让她替你媳妇儿卜了一卦。”

    我本能的坐直了身体,“怎么说?”

    “你先别去广西,明天一早,从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如果连着三次看到‘31’这个数字,你就能找到你媳妇儿。”

    “什么意思?什么叫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老家哪儿的?!”刘瞎子打断我,缓了口气,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皮蛋,只要你能找到她,她就至少还有百日寿命。否则,她就活不过清明!”

    刘洪小心的问道:“你爱人是?”

    刘瞎子道:“她姓段。”

    “姓段?她和死要钱段乘风有关系吗?”

    “老段是我老丈人,三年前已经去苏州卖咸鸭蛋了(死了)。”

    后来听沈三说,我才知道,‘死要钱段乘风’,另有一个外号,叫做铁算盘。

    不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但算珠只要一动,所卜卦象,就从来没有过不准。

    而刘瞎子的老婆,母亲是东北的萨满,从出生就具有超乎常人的灵气,卜卦算术,比她的父亲更胜一筹。

    刘瞎子显得很急,也不吃饭了,直接对刘洪说:

    “皇灵遗骨还得找,建议分头行事。三七去找他媳妇儿,你就去广西。”

    刘洪点头。

    卢泽林道:“我也去。”

    闫冯伟道:“我是看出来了,真下斗的话,我实在帮不上忙。我跟三七走一趟。”

    刘瞎子急着起身道:“我就先不奉陪了,我孩子昨个发烧,我得马上回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那什么,刘洪,既然说好了,饭也别吃了,回头服务区随便对付两口吧。”

    见他有些失去常态,我忍不住问:“你被药俑迷惑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刘瞎子只说了三个字:“很可怕。”

    因为他戴着墨镜,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应该把最多的时间用来陪伴我在乎的人。”

    刘瞎子揉了揉鼻子,指指安欣:“我跟刘洪的车先回x市,丫头,你跟着一块儿?”

    安欣看看我,最终摇头道:“我借学费、打借条。现在……我身上还有点钱,我还是……”

    “那你就跟着三七吧!”

    刘瞎子风风火火道:“别吃了,走人!”

    刘洪向我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和卢泽林、刘瞎子一同离开。

    我则第一时间,订了回老家的机票。

    “嗡……”

    收到短信,我看向闫冯伟。

    闫冯伟指了指面前那个我从船墓中带出的茶盏:

    “真正的明代官窑!我两万收进来,转手能卖两万五朝上。我没亏,还赚了。东西是白得的,钱你收着,当咱的路费!”

    我没跟他矫情,也没有等第二天早上。回到旅馆,洗澡、换了衣服。退房后,赶着登上了夜里21点的特价航班。

    飞机落地,正好是23点整。

    “啊嚏!啊嚏……”

    才下飞机,安欣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见她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我递给她纸巾的同时,和闫冯伟双双把脸转向一边。

    “我上回来你们这边铲地皮的时候,这边出租车宰外地人可真够狠的哈。”闫冯伟叼着没有点的烟含糊道。

    “咳咳……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网约车……自己计价……呕……”

    我终于是忍不住,抱着脑袋,弯腰呕吐。

    这一刻,我的意识完全混乱了。

    在闫冯伟和其他人眼里,我就是挨在机场外边的水泥柱下吐。

    可是,实际我虽然难受,但激动盖过了一切,并没有过于不舒服。

    在我眼里,扶着柱子弯腰狂吐的,是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吕信。

    而另外一个——是穿着古代服饰的孙太监!

    “起子!”

    我恨得咬牙。

    不光因为吕信耽误了时间,而且我特么真是没想到,孙太监还在!

    他的魂魄被瞎子收走了,可如果不是他没坐过飞机,吐成这个13样,我根本就不会察觉,他留了一份意识在我脑海里!

    多了个孙太监!

    也就是说,从在玉古镇饭桌上的时候,我就又多了一份意识。

    新加入的‘伙伴’,还是个太监……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野医馆(1)

    我吐的昏天黑地,站着都打晃。

    安欣问我是不是感冒了?

    我摇头,说我是头一回坐飞机,有点晕,还有点耳鸣。

    出了航站楼,上了事先预约的车。

    司机是个五十来岁,有点秃顶的半大老头。

    我用本地口音对他说,直接去常和县,又随意聊了几句,就裹紧外套,靠在椅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额头上,我打了个冷颤,睁开了眼。

    安欣收回手,对闫冯伟说:“闫大哥,他发烧了。”

    “先是在南京淋了雨,在玉古又下到河里折腾那一通,不感冒才怪。”

    闫冯伟向司机问道:“师傅,这附近有医院或者药房吗?”

    “哟,这都出市区了,这边我也不怎么熟。你等会儿,我导航一下看看。”

    司机一句话刚说完,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我说:“我没事。师傅,你就只管往常和开吧。”

    司机问:“听口音,你是本地人?”

    我说我就是常和的。

    司机道:“在外地上学还是打工?有日子没回来了?”

    我说我之前在南方上学,两年多没回来了。

    司机说难怪,北方还是比南方要冷,南方是湿冷,北方是干冷。长时间没回老家,一时间不能适应很正常。

    闫冯伟还是不放心,说等会儿上了高速,有服务区就停一下,能买到退烧药最好,不然买几根冰棍儿冷敷一下也能好点儿。

    闫冯伟忍不住抱怨:“这趟出门,算是跟龙王爷较上劲了,走到哪儿雨就跟到哪儿。”

    司机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全球变暖的缘故,最近几年,天气是越来越反常了。去年大旱,今年这才三月中旬,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场暴雨了。”

    眼看就快到高速入口了,忽然堵起了车。

    司机摩挲着方向盘问我:“你是常和县里的?”

    我说:“不是,我响螺村的。”

    司机怔了怔,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难怪这么着急连夜往回赶,家里人没事吧?”

    我莫名其妙:“能有什么事儿啊?”

    司机又再回过头,诧异道:“你没跟家里人联系?就昨天,下暴雨,响螺山山体滑坡了!新闻里说,响螺村受灾最严重,连市里都调部队过去救灾了!”

    我脑子一下就懵了。

    在闫冯伟的提醒下,才想起打电话。

    我爷从来不用手机,我跟同村几个人打电话,却都打不通。

    这时,一辆闪着警灯的摩托车冒雨前来,挨个敲玻璃,通知司机们说,高速出了严重车祸,临时封闭。让所有人绕行。

    安欣扒着车窗,大声对交警说:“警察叔叔,我们车上有人发高烧了,您能帮我们买点退烧药吗……”

    话都没说完,交警已经开到后面去了。

    安欣还想下车去追,我拉住她,“别跟着添乱了!这个时候还要特么什么退烧药!”

    闫冯伟拿出五张红毛塞给司机,让他无论如何想办法,尽快赶去常和。

    还得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看司机的表情,貌似本来都打算不做这单生意了,接过钞票立时来了精神,说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绕到国道。

    他也是看在钱的份上大包大揽,绕到小路上,走村过乡开了半个多小时,还没看到大路。

    关键这个时候,或许是因为暴雨的缘故,手机都没信号了,导航无法正常运行。

    雨越下越大,最后连方向都无法分辨,只能顺着路乱开。

    司机无奈,说再开下去非出事不可,必须得等雨小了再走。

    我和闫冯伟也没办法,只好让他就近找个人家,起码能弄口热水给我喝。

    勉强又开了一段,终于看到前边有灯光。

    开近一看,是一栋小工厂似的三层楼房。

    我们和司机冒雨下了车,跑进楼里,前厅里空无一人,老式的木质柜台后,是一排掉了漆皮的药柜。

    “好像是中医诊所啊!”

    闫冯伟喜出望外,大声喊道:“诶!有人吗?”

    “别咋呼了!”

    柜台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声音。

    一个外边套着白大褂的青年从柜台后探出头,皱着眉头问:“这大半夜的,你们来这儿干嘛?”

    安欣急忙上前:“您好,我哥病了,发高烧!您这儿有退烧药吗?”

    青年挠着头发,扫了我们一眼,目光停在我脸上,声音冰冷道:

    “有药,吃了包好,不过贵。”

    闫冯伟掏出钱包,抽出两张大票,塞了过去。

    青年看都没看一眼,“我这儿最便宜的药也得三万。”

    “你抢钱呢?”闫冯伟眉毛都立起来了。

    就连司机也看不下去了,“大夫,这小伙子也是本地人,常和的,他就是着了凉……”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青年冷声打断他,“要看病就给钱,不然就走人!”

    安欣涨红着脸,从背包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我就这些钱,你怎么说也是大夫,别太过分了。”

    这一沓钱,说多不多,但也有个三四千块,就算去私立医院,看个普通的感冒发烧也都多了。

    青年却是说道:“我说了,起步价三万。”

    他又瞟了我一眼:“哦,得三万一。”

    闫冯伟气得脑门子都青筋都鼓起来了,转头啐了一口,掏出手机道:

    “行,你说多少就多少,我微信转给你!”

    他是真急了。

    我这次发烧实在有点厉害,听说家里遭了灾,怎么都联系不上爷,更加急火攻心。这会儿连站都站不稳了。

    闫冯伟直接转了钱,青年指了指左边一个门,让我们进去等,却又忽然朝向扶着我的安欣促狭一笑:

    “光收钱不行,你得留在这儿,等下陪我聊会儿天。”

    安欣也火了,“你信不信我报警?”

    青年不屑道:“随便。”

    闫冯伟咬牙道:“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我替他答应了!不过丑话说头里,你要拿假药糊弄我兄弟,我饶不了你。”

    青年冲安欣勾了勾手指,“你现在就过来,在这儿替我看着柜台。”

    随即又指了指左边的房间,对我和闫冯伟说:“你们,去那边儿等。那个打摆子的,进去后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

    闫冯伟只看了安欣一眼,二话不说扶着我走向房间。

    “次!等回过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野医馆(2)

    司机跟了进来,低声说道:

    “能忍就先忍着,毕竟救人第一。等回头我替你们报警抓他…这他娘根本就是抢劫!”

    他向外看了看,转过头道:“那小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闫冯伟阴着脸道:“那丫头不傻,应该不会出大事。报警就不用了,等治好我弟,我不给他开瓢就不姓闫!他最好真会看病,不然我一定要他的命!”

    我是真撑不住了,意识都快迷糊了。

    见屋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下意识的挪过去,被闫冯伟扶着放躺下,就觉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外边传来青年的喊声:“别让他睡!睡着了,神仙都救不了他!”

    闫冯伟也怕我真出什么事,拍了拍我的脸,一直跟我说话。

    那司机倒也是个好人,就守在门口,时不时往大厅里张望,留意安欣有无状况。

    我感觉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视线模糊间,终于看到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道:“啧!怎么没脱衣服?”

    闫冯伟终于还是爆发道:“麻痹的!发烧脱什么衣服?!”

    青年站在门口,冷冷道:“到了这儿,就得听我的。不然就滚!钱,不退!”

    闫冯伟咬着牙指了指他,最终还是妥协,开始替我脱衣服。

    “裤衩也脱掉!”

    我被剥的精光,虽然迷糊,心里却也知道,能不能退烧单说,闫冯伟这会儿却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清楚。

    我睡着了,或者说是昏迷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可当我清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我居然又回到了那辆网约车上,身边挨着一人,不是安欣,也不是闫冯伟,居然是——吕信!

    而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却是梁开元。

    外边还下着暴雨,车在行进,然而开车的却不是之前的司机。

    看清司机的侧脸,我彻底懵了:“这是谁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新司机’是一个陌生人,侧面看,五官清秀的像是一个女子,但发型和打扮却像男人,而且衣着很有点邋遢。

    “呵呵,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吕信斜睨着我,皮笑肉不笑道。

    梁开元则没回应,就只侧着脸,一直呆呆的看着那个难辨雌雄的司机。

    这司机的驾驶技术很是过硬,大雨中开的很快,但很稳。

    只是,在我醒过来以后,因为搞不清状况而发愣的这段时间里,总共不超过五分钟,已经连续抽了两根烟。

    “他是谁?”

    我大脑终于开始运转,向吕信问道:“闫哥他们呢?”

    吕信微微摇头:“我和你一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他直了直身子,伸手推了推前排梁开元的脑袋。

    梁开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像是个傻子,仍然只是呆滞的看着司机。

    这时,车灯照射下,我看到前方有块路牌。

    运足目力仔细看清了上面的字,再扭脸看看车外,发现车子是在高速上,而且是在往常和县的方向行进。

    回想起原先那司机说的话,我第一反应是想掏手机。

    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下意识低头一看,我差点喊出声。

    我身上穿的并不是原来自己的衣服,而是一套暗红色,有着‘福寿’大印花的寿衣!

    “怎么会这样?!”

    我真的惊到了。

    吕信和我对视:“我是千门出身,懂得阴阳之术,是因为我曾和一个神调门的女弟子好过一阵子……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们都中招了。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指了指司机:“如果你有办法让他开口说话,我想可能就会有答案了。”

    今时今日,我对吕信已经算是很了解了。

    他语气平淡,但说话的时候,一边的嘴角连着抽搐了好几下。

    这个小动作说明——他是真的也搞不清状况,内心也在抓瞎了。

    吕信又指了指司机,对我说:

    “我能想到的法子都试过了,他就是不肯开口。”

    跟着指指梁开元:“我已经抽了他七个嘴巴子了,他也还是这副呆傻的模样。”

    我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再次落到梁开元脸上。

    梁开元实在太专注了,此刻的神情,完全像是一个被施了定身咒的傻子。

    “我次!”

    我这会儿貌似不再受病症影响,但想到未知下落的皮蛋,和联系不上的爷,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大吼大叫。

    因为坐在驾驶座后面,情绪爆发下,控制不住的朝着驾驶座椅背踢了一脚。

    那一直沉默的司机,身子猛地一颤。

    司机并没有更过度的反应,然而,本来一直呆傻的梁开元,竟突然把脸转向我,眼中闪露出了凶光!

    我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他有过这种眼神。

    一时间愣住。

    耳边传来吕信的幽幽的声音:“有情绪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

    我转向吕信,实际更多是想避开梁开元此时的目光。

    梁开元这会儿看我的眼神,不能说有多吓人,但那绝对是看仇敌的眼光,而且,得是瞪着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那种……

    吕信眼珠缓缓转动,从司机挪到梁开元脸上,继而快速的和我对了个眼色。

    我脑子还有些发木,可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就探身向前,从后方用一条手臂勒住了梁开元的脖子!

    同时,另一只手上,所戴的尖锐器物,猛地扎向梁开元的一只眼睛!

    “别伤他!”

    一直沉默的司机骤然现出极度慌张的神色。

    动作间,车子打漂。

    我赶忙跳起来,越过驾驶座靠背,压着司机的头顶把住方向盘。

    万幸,车子打了个巨大的‘s’弯儿,最终还是稳住了。

    “很好!”

    吕信松开梁开元,靠回了椅子,一反常态的抹了把脑门,悻然道:

    “你特么有害怕的就行!你知道害怕,我就能跟你玩儿!”

    他这么说的同时,快速的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现在终于开始知道,现在的‘方玲’、原本的童佳雯,为什么当初会‘轻易’被吕信勾引了。

    我其实一直都不觉得吕信有多好看。

    可是,这会儿前面开车的司机,很是女性化,五官精致之极。

    两两对比……身为一个男人,我才发现吕信的样貌竟是不输于女子的秀美!

    关键一点,吕信的眼睛实在很灵活。

    静如深潭碧水,动起来,就像是会发射讯息直入人大脑的电台。

    而他此时通过眼神发给我的讯息是——杀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野医馆(3)

    我领会了吕信的眼神,刚要有所行动,那司机却先开口说道:

    “开元,告诉我,怎么才能不恨你?”

    紧跟着,又再喃喃说道:“我死了吗?变成鬼,就现在这个样子吗?我要去哪儿……”

    仅仅只是两句话,我和吕信就都惊呆了。

    司机的第一句话,自然是对梁开元说的,发出的,是轻柔忧伤的女子声音。

    当我以为可以认定她的性别时,她第二句话,却是茫然的男子声调!

    梁开元终于像是清醒过来,仍是看着司机,眼神中透着沉痛:

    “芳云,是我对不起你。”

    司机看了他一眼,又透过后视镜向后看了看,忽然道:

    “我认得你!我跳楼的时候,是你拉住了我。怎么?你也死了?是我连累了你?”

    这一次,他发出的是男人声音。

    听他说到跳楼,我猛然反应过来:“你是梁园!”

    梁开元恍然道:“她是芳云,沈芳云,是我的未婚妻。”

    我脑子嗡嗡作响,记忆一下回到了年前。

    那一次,为了收小韩宁的阴命,我去到她家。

    整治了吕道人后,意外发现,楼上对女人家暴的,那个叫梁园的男人,居然是梁开元前世先订未娶的未婚妻的转世。

    梁开元借梁园的身体死而复生,我以为他和之前的未婚妻,即便还有纠葛,也是下辈子的事了。

    没想到,现在不光见到了他的未婚妻,还见到了梁园。

    更诡奇的是,这两者居然是同一个人——就是现在开车的司机!

    梁开元总算是恢复了正常,长吁了口气,说道:

    “原来芳云没有离开,她的意识一直留在我身边。”

    吕信也已经弄清了状况,“不光是她,梁园也留了份意识。”

    吕信向我眨眨眼,颇具玩味的说道:

    “本来以为是三足鼎立,却不知道,在和童向南见面那次,我们已经是五个人了。哦,不,准确的说,是四个。梁园是沈芳云的转世,两份意识,却只能算是一个人的。”

    梁开元又再对司机说道:“芳云,前世是我辜负了你,你应该怪我的。”

    司机皱眉道:“你这个人真奇怪,为什么一直叫我芳云?我是男的,我叫梁园!”

    梁开元还想开口,吕信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省点力气吧,你未婚妻还恨着你,不想跟你说话。”

    吕信是一向玩世不恭,我却已经懵了。

    他和梁开元,都只是以意识的形态和我共存,我可是正经的活人!

    我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已经和他俩维持了平和、平衡的关系,现在倒好……不光又多了个孙太监,居然还一直隐藏了梁园和沈芳云两份意识!

    见我纠结,吕信忍不住大笑,掰着手指道:“本来以为能凑一桌麻将了,现在却是多了老四、老五和老六。哈哈,这下都能坐庄推牌九了!”

    梁开元又盯着司机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吕信同时咦了一声:“怎么孙太监不在?”

    司机却是用梁园的口吻道:“这路我没开过,是去哪儿的?”

    “都给我闭嘴!”

    我用力挥手。

    因为和吕信距离太近,手指险些碰到他的脸。

    他本能抬手一挡。

    两个人的手指架在一起,发出一下金属交击的声音。

    我和他都是一愣。

    和卢泽林分手的时候,他把一枚掘子爪借给我防身。

    金属交击的声响,就是我和吕信双双戴着的掘子爪撞击在一起发出的。

    梁开元呆了呆,把一只手伸了过来。

    他的手上,赫然也戴着掘子爪。

    “这是什么东西?”

    梁园把同样戴着掘子爪的手指在驾驶台中间敲了敲。

    梁开元道:“我们都在三七的身体里,他戴着掘子爪,我们就也都戴着。”

    吕信目光闪动,“这不是重点。”

    我没有再立时开口,而是分别将两只手搭在吕信和梁开元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触手慢慢的真实感,只是两人似乎都没有体温。

    “你们都变成真人了?”

    “你弄反了。”吕信盯着我道:“除非作为身体的主导,我们都不能有所行动。彼此间的接触,也仅限于意识的交流。我们不可能同时变得有实体,那就只能是——你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什么意思?”我是真没反应过来。

    吕信想了想,指指梁园:“就当我们都是鬼,人和鬼一般不能交集,但人和人、鬼和鬼之间就没有障碍。”

    “也就是说,三七现在和我们一样。”

    梁开元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怎么觉得不妙啊。”

    吕信也少有的露出严肃表情,“如果这辆车上没有三七的身体,那就只能是,我们四个人,五份意识,全都被从三七的肉身里分离了出来。”

    梁开元道:“本来应该还有一个的。”

    吕信点点头:“少了孙太监。”

    我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最初接收了吕信的意识时,我最担心的,就是被他主导。

    现在,如果孙太监也在,还可以说是因为发高烧,意识出现了混乱,甚至可以想象,我本人已经死了。

    可偏偏少了个孙太监。

    我的身体会不会被他主导了?

    梁开元当机立断,转向梁园说道:

    “芳云,调头,回去。”

    “我说了我叫梁园!还有,在高速上没法调头!”

    听梁园说,我开始留意外面的状况。

    车子果然是行驶在高速路上。

    看到前方的一个路牌,我说:“这是去常和县的路。”

    吕信察言观色道:“你想现在就回家看你爷?”

    梁开元道:“你不怕孙太监霸占了你的身体?”

    我说:“四个带把儿的,还怕他一个太监?不管怎么样,先去常和。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样,我心就一直悬着。”

    吕信点头:“也对,生病的滋味,可真他娘的难受啊。”

    梁园道:“常和是哪儿?我不认识路啊?”

    我说我认识,让他只管开。

    梁园之前一直是网约车司机,虽然暴雨倾盆,但他还是开的很稳。

    关键一点,这一路上开过来,都没见到有别的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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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怪老头,一个奇巧的数字,一个诡秘的相框,令一个倒霉的人,开启了诡异的人生旅程虚妄之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妄之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妄之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