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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况疯子     虚妄之证txt下载     虚妄之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偷偷爱你

    进来这人,约莫不到五十的年纪,却有三分之一的白头发。

    这令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

    我和此人擦身而过,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回过头,就见这人慢悠悠,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我们那一桌。

    高和虽然喝了酒,但警觉性仍在,斜睨着对方问:“你想干嘛?”

    对方忽然咧嘴一笑。

    高和虽然有防备,可还是被他笑起来的样子吓了一跳。

    外边天那么冷,这人的脸上却出了一层油汗,连头发都被溻湿贴在头皮上。

    他的样子看上去本来就有些病态,一笑起来,嘴里唾沫黏连,牙齿上居然全都是血!

    他并不是对着高和笑的,而是一直看着栗美芝。

    笑得同时,伸手抓起了桌上的酒瓶子,就那么对着瓶口,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

    酒液连带血丝唾沫,从他的嘴角溢出来,那样子别提多恶心人了。

    小沈三忍不住小声骂道:“娘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刚才有些恍惚,这时清醒过来,下意识走了回来。

    我和高和对了个眼色,拿出手机,却有些犹豫。

    谁都看出,这人不对劲。

    他嘴里的鲜红绝不是嚼了槟榔,而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导致的内出血。

    按说这个时候,稍有常识的人,就应该叫救护车。

    可是,我一见到这个人,就觉得对他十分厌恶。

    我犹豫的原因,就是脑海里有一个本不应有的念头——这人该死。

    这人又再连着灌了几口酒,脸色涨红,让人看着越发面目可憎。

    “你想干嘛?”

    高和又问了一遍。

    “嘿嘿嘿……想干!”

    这人终于开口道,声音涩的像是铁刨子刨水泥板一样。

    他的回答和高和的问题,听起来怎么也对不上。

    可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栗美芝。

    这样一来,但凡脑子会拐弯的,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歧义。

    “下流!”

    图灵勃然而起。

    高和喝叱道:“别乱来!”

    我也急忙阻止这道馆的大师姐,同时护在了栗美芝侧旁。

    对方又再喝起了酒。

    大半瓶的白酒,被他连着几次,已经喝得快见底了。

    我快要受不了他了。

    然而,就在我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对方突然又再冲栗美芝呲牙一笑,用那难听的声音说了一句:

    “孩儿他娘,原来一屉包子有十个。”

    听他这么说,我猛地想起来禾前镇之前,梁开元的叙述。

    事实上,这时我已经利用鬼手,将梁开元的魂魄从小沈三身上转到了我身上。

    正因为这样,才有了‘我’刚才和栗美芝的对话。

    但不知怎么,面前恶心的男人一进来,梁开元就匿藏起来,不肯再出现了。

    “孩儿他娘,吃完包子,就赶紧回家吧。咱娃还等你喂奶呢。”

    男人又再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店里的其他人也已经留意到这边的状况。

    店老板匆匆从柜台后走出来,走到跟前,拨拉了男人一把,“你搞什么名堂?”

    男人眼珠一转,冲他咧嘴一笑。

    店老板自然也被吓了一跳。

    只能说他也算是有常识的,看清男人的模样,急着将他往外推:

    “你不要在我店里搞!要死死到外面去!”

    将男人推搡出店门,却又道:“你不要这个样子。快去那边!走到头左拐,医院晓得吧?快去医院!快去吧!”

    “造孽噢,造孽噢!”

    老板摇着头走了进来,来到我们这一桌,赔不是道:“对不起噢。我们这个小地方,这样的酒鬼老多了。”

    跟着又再摇头,“这个家伙脸生的很,看样子大概是摔到了,不然就是被车撞过,不赶紧去医院,怕是要冻死在街上了。”

    闻言我心里陡然打了个激灵,快步走出店门,左右张望,却已经不见了那酒鬼的影子。

    我没有刻意去找人,还是因为,那个‘侥幸’的念头——千万别有人送他去医院,就让他死了算了。

    回到店里,高和问我,那人去哪儿了?

    我含糊的说没看着,应该是被人送去医院了。

    从刚才开始,栗美芝就一直是一种木然的状态。

    这时脸上泪痕犹在,直愣愣看了我一阵后,忽然叹息一声。

    “美芝,不要理那人,那就是个酒鬼。”图灵安慰她道。

    后来听她说,我才知道,梁开元死的时候,栗美芝已经有了身孕。

    那晚受了惊吓,再加上后来伤心过度,孩子流掉了。

    所以,在图灵看来,一个酒鬼在栗美芝面前说什么‘孩儿他娘’,对栗美芝刺激是很大的。

    栗美芝像是在我脸上找寻什么,叹息是因为失望。

    她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这一次,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她终于开口了,却仍是注视着我:

    “我还是想不起来,那次我为什么要杀开元。”

    我叹了口气:“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她道:“我还做过另一个梦。那一次,也是我杀了开元。”

    我“哦”了一声。

    “就是在这个小镇上。”

    栗美芝忽然露出了微笑,“那个傻子。我当时在河里采菱角,他以为我被‘浸猪笼’,一下把我的木盆拉翻了。害得我掉进水里,浑身都湿透了。”

    高和的酒杯停在了嘴边,酒杯在手里缓缓转动,眼睛斜向我和小沈三。

    栗美芝继续说道:“他说他要留下来,我以为他只是说笑,没想到那个傻子,真的留了下来。就是这家包子铺,我买小笼包,我们又再遇见了。

    呵,我是替我男人买小笼包的。对的,我有男人。我男人爱吃小笼包,每次让我替他买,我都会偷吃两个。所以,他一直以为,一笼小笼包只有八个,其实是十个。”

    我忍不住又再叹息一声:“梁开元不希望你活在回忆里。”

    我说的是实话,这是不久前,梁开元才传递给我的信息。

    他貌似记起了更多前世的事,本来对栗美芝的仇恨,已经烟消云散。

    被附身期间,和灵魂的交流,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

    但梁开元向我传递的讯息很清晰——他放弃仇恨的同时,还让我替他保守一个秘密。

    栗美芝或许是不胜酒力,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而像是完全沉浸在回忆里,忘我的说道:

    “那个傻瓜,后来不顾家里反对,真的搬来了这里住。他对我真的很好,经常买东西给我吃。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吃饱过。”

    栗美芝又再露出了微笑:“你们不要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如果他真的要,我一定给他。可是那个傻子,知道我有男人,他要我离婚,我不肯,也不敢。他就一直不肯要我,只是偷偷对我好。”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生三世

    高和虽然还有些云里雾里,但仍是忍不住问:

    “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肯离婚?”

    栗美芝嘴角依旧挂着惨淡的笑,只是摇了摇头。

    “他对我真的很好。每次我男人赌输了,喝醉了打我,他都恨不得要去拼命。我死活拦着他不让。他只能是替我上药,一边上药,一边流眼泪。”

    我又再招手,让老板拿了瓶六粮液,拧开盖子,给她倒了一些,“喝酒吧。”

    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了梁开元的记忆,而且知道他完整的两个梦境,知道他和栗美芝的前两世……不,连这一世是三世。

    江南小镇的一见倾心,最初是美好的,但结局对当事人来说,实在只能用残忍来形容。

    正因为知道结局,所以我不想栗美芝再次深陷入回忆的悲伤里。

    但是……栗美芝虽然喝了酒,却陷的更深……

    “他对我真的很好。”

    栗美芝又再重复了一次。

    我只能是点点头。

    栗美芝直勾勾的看着我:“他对我那么好,我却又一次杀了他。”

    听她不再往下说,高和再次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要杀他?怎么杀的他?”

    “行了!”

    我挥了挥手。

    栗美芝仍是看着我,再次开口道:

    “我用一把尖刀杀了他。”

    我无奈道:“那是因为他被下了毒。”

    栗美芝道:“有毒的小笼包是我给他的。他最喜欢吃小笼包。”

    “可下毒的是你那个混蛋男人!”

    我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是你男人想要他的命。那个烂赌鬼,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他有钱,想谋财害命!他中了毒,你不忍心看他痛苦,所以……”

    栗美芝惨然一笑:“我知道小笼包有毒啊。”

    “唉……”我连连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栗美芝边笑边哭的说道:“我男人,用我们的孩子要挟我。是,小地方的女人,养娃早。我不敢离婚,是因为孩子太小。我把有毒的小笼包给开元,是因为那个男人说,如果我不那么做,他就把我们的孩子丢到河里去。开元对我那么好……我却杀了他。孩子,孩子就是我的理由……”

    高和这时也忍不住叹息:“在你说的那个时代背景,孩子差不多算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栗美芝脸上挂着泪,却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向我问道:

    “开元有没有告诉你,那一世,就是他把我从宝局赢回去那次,我为什么会杀了他?”

    “一样。那次下毒的,是把你输了的男人。一样是谋财害命,不同的是,那次是那男人亲自下的毒。”

    我把脸转向一旁。

    因为我实在受不住栗美芝此刻的目光。

    栗美芝道:“那一世,他许我三生饱饭,他做到了。可无论有任何理由,都是我杀了他三次……”

    “是两次!”

    想起梁开元让我保守的秘密,我急道。

    随即又使劲摇了摇头,“不对!你一次也没有杀他!你只是替他解脱!”

    小沈三早看出了我的用意,跟着帮腔道:“你说的那两回吧,时间又早,又都是小地方。人中了剧毒,好像就只有等死的份。你给他来一刀吧,那就是……就是帮了他大忙了。”

    我觉得话题不应该再继续,果断对栗美芝道:

    “其实回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记起了更多的细节。现在先不管梁开元两次是怎么死的,就只说你的下场。

    第一次在东北,梁开元死后,他的财物被那男人洗劫一空。是你出卖自己的身子,替梁开元置办了一副‘狗碰头’的棺材。

    (早年间多被穷人使用的一种薄棺材,常被饥饿的野狗刨出,用头撞破棺材板,啃噬尸体,故名狗碰头。)

    是你找人帮他下葬。而且替他守坟守了整整三年。三年后,你冻死在了坟前的茅草屋里。

    第二次在这里……你那男人,那个畜生,一早就是要陷害你。他拿孩子要挟你,你前脚把小笼包送给梁开元,他后脚就报了警。

    你怎么个结果还用我说吗?

    这两辈子,你不欠梁开元的。该还的,都还了。而且,该给的,你也都给他了。”

    “我给他什么了?”栗美芝恍然的问。

    我吐了口酒气:“不是说一定要有亲密接触才是付出。你给了他美好。给了他,其他人给不了的东西。”

    栗美芝又再直愣愣看着我:“那这一世呢……”

    “你知道梁开元来过。”

    我打断她,“梁开元让我转告你,他不会用钱去砸躺下一个女人。他是真的第一次看到你,就认定爱上了你。还有,再过三生三世,他也一定不会忘了——你们都喜欢吃的起司蛋糕。”

    栗美芝喝了酒,本来脸色就发红,闻言更是红的都快滴出血了。

    那是因为,‘起司蛋糕’对她和梁开元来说,是极**的事。

    他们的第一次,没有事后烟,就只吃起司蛋糕。

    因为当时店里卖剩下的就只有起司蛋糕。

    栗美芝到底是有些喝多了,扶着额头,神情迷茫的问道:

    “我怎么记得……我杀了他三次?”

    “是三次!”

    我果断道,“梁开元回到这里,记起的比你更多,甚至多了一世。那一世比东北宝局还早,也是在禾前镇。那一世,他是个混蛋。当然,比不上你后来的两个男人。

    那一世,你受不了他的混蛋,你是真的杀了他。一刀……又一刀。他临死前没有怪你,因为他知道他对你不好。所以他最后的遗言是——我管你三生饱饭,你忍我一世混蛋。”

    “真能扯啊。”小沈三偏过脸小声说了一句。

    感觉他把一只手放在我膝盖上,我一抄手,把他竖起的大拇哥从桌下拿到了台面上,同时又喝干了半杯酒。

    “梁开元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我所说的,无法印证。但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当是孽债、是诅咒都好,总之,你们的三世孽缘已经互相还完了。这一世,你们本来应该好好在一起的,可是意外之所以叫意外,那就是意料之外!”

    我喝得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夹带了梁开元本人的情绪,我感觉有点喝高了,说话舌头都有点打滑了。

    栗美芝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被我说傻了,总归是又再变得跟块木头似的。

    高和见状,赶紧买了单。

    南方不供暖,又是偏乡小镇,从包子铺出来,老街上已经没几家门面营业了。

    图灵扶着栗美芝,我扶着小沈三的脑瓜顶,高和拎着打包的塑料袋,一行人七扭八歪的往旅馆走。

    快到街尾的时候,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怪笑:“嘿嘿嘿嘿……孩儿他娘,咱该回家享福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逃不掉

    听到这难听的声音,我下意识捏紧了小沈三的脑瓜顶。

    一个身影晃晃悠悠从黑暗中走出来。

    正是之前去包子铺的那个酒鬼。

    酒鬼手里还拎着那个被顺走的六粮液的酒瓶,才一露面,就一甩胳膊,把酒瓶扔了过来。

    雪夜行路,我不可能没防备。

    当即把小沈三拎起来,双臂捧着挡在身前。

    酒瓶没砸着人,我就直接把小沈三向对方扔了过去!

    酒鬼倒还灵便,居然闪开了。

    小沈三从雪地里爬起来,攥着双拳直瞪着我往回走。

    酒鬼则看着被图灵挡在身后的栗美芝坏笑: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想要你的命,怎么反倒把雇主给杀了呢?跟着你来到这儿,我忽然一下就记起来了。原来你是我女人,给我生过娃啊。

    嘿嘿嘿嘿……孩儿他娘,咱这回,又是把事办成了。他……梁开元这辈子更有钱。他死了,那些钱啊、房子啊,就都是咱们的了。你吃饱喝足,该跟着我回去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一只手在身前做着恶心的动作。

    我伸手去摸小沈三。

    小沈三一下躲开道:“你他娘的还来这套?!”

    高和冷眼看着酒鬼:“你想干嘛?”

    “想干!”

    酒鬼笑着说了一句,突然,踉跄着向我跑了过来。

    “小心!”

    一直迷迷糊糊的栗美芝猛然喊了一声,紧跟着一下扑到了我身前……

    “你娘的叉!”

    小沈三的叫骂声中,高和跟图灵同时上前。

    可不等两人靠近,小沈三就率先一个头锤,将酒鬼顶了出去。

    酒鬼被顶的倒退数步,一个仰八叉倒地,像蛆似的扭动了几下,就再没起来。

    “她怎么样了?”小沈三回过头急着问我。

    我怀抱栗美芝,冲他微微摇头。

    同时,揽着栗美芝后腰的右手,二指一松。

    一把尖端染着血的锥刺,随着我的动作从栗美芝腰间脱落,掉在了雪地里。

    栗美芝此刻已是半醉,仰脸看着我,眼神变幻间,最终变得柔情似水。

    “开元,我是不是还给你了?”

    我点头,微微偏过脸:“我们之间扯平了。”

    栗美芝却是摇头:“你还是不会撒谎。不过,我真的很庆幸。不管这辈子,我们谁欠谁的,总有下辈子对不对?要是真扯平了,就没有下辈子了,对不对?下辈子没有你,还要什么下辈子?”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脸,低下头直视怀中的她:“对!有爱、有怨,才有下辈子的纠缠。我们就等下辈子!”

    栗美芝笑了。

    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从未见过如此凄美的笑容……

    酒鬼被小沈三顶翻后,一直没能再起来。

    高和上前察看之后,扭过脸冲我摇了摇头:“不成了,救不活了。”

    我一只手掏出手机,边拨号边道:“你猜,他会不会就是后山街,那辆福特车的司机?”

    高和站起身,垂眼道:“那辆车最后确实受过剧烈碰撞,根据现场判断,司机应该受了伤。”

    “那你再猜,他会不会就是入室盗窃,被撞破后杀了梁开元的凶手?”

    高和也掏出了手机……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酒鬼的身子已经僵了。

    高和还是对他做了急救措施,但是因为严重的内伤,一切抢救都是徒劳的。

    所以,真正被送进急救室的,就只有后腰受到刺伤的栗美芝……

    病房外,我正和小沈三大眼瞪小眼的对瞪,高和走了过来。

    他问我:“现在你能跟我说的有多少?”

    我和小沈三同时仰脸,把后脑瓜贴在墙上。

    我抬眼看着天花板,含糊的说道:“三生三世的仇怨,拿到法庭上不能成为证据。这一回……呵,就特么是入室盗窃。然后就是——意外。”

    高和拧着眉毛点了点头,转过身,双手撑着窗台,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夜幕……

    转过天,在我和小沈三的促使下,栗美芝被转送去了杭城第二人民医院。

    半下午。

    包子铺里,我跟小沈三边吃小笼包边打屁。

    包子铺老板也是闲着没事,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好意提醒我道:

    “诶,我说小兄弟,你这样子不好的咧!你怎么能让小孩子喝白酒呢?”

    小沈三从昨晚开始就不带好气,闻言一斜愣眼,学着他的口音道:

    “怎么了啦?你不要看我是小朋友,我从小就开始喝酒了咧。跟你说,我喝的酒,比你喝过的水都多咧!”

    包子铺老板一愣,随即一笑,刚要说话,门帘一挑,高和走了进来。

    “哦哟!高队长,您怎么回来了呐?”小沈三夸张的问道。

    高和直接从旁边摘了个一次性杯子,边倒酒边对老板说:

    “麻烦你,再给拌点凉菜,再切盘卤肉。对对对,切整个猪舌头吧!”

    我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你怎么又回来了?”

    高和啧声道:“我压根儿就没走。你……我现在也不跟你废话了。就问你,要是你被蒙的晕头转向,你好受吗?”

    我了解他的脾性,听他说酒鬼的身份已经认定。并且证实,那酒鬼就是梁开元一案的案犯,我对他便没什么顾忌了。

    梁开元和栗美芝,第一世的东北宝局;第二世的江南小镇;乃至第三世的西饼房……

    一一讲述,高和听的直愣眼。

    意外的是,高和还没反应过来,旁听的包子铺老板却先开了口:

    “你说的这个事真有点悬哦。不过我倒是听我爸爸说过,在他年轻……总归他年纪还不大的时候啦,镇上有一个很有钱的人。好像说,那人以前就是个二流子,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有钱了。不过他老婆好像是被枪-毙了的。”

    “那个爆发户后来怎么样了?”小沈三熏熏然的问。

    “死掉了呀!”

    老板把抽了半截的烟从嘴里拿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刚又新娶了一个漂亮老婆,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就死掉了呀。事情太久了,我也是听我老爹说的,搞不清是‘马上风’还是哪能(怎么)回事情啦,反正就是结婚第二天,一早就死掉了。”

    我吐了口气。

    小沈三捧起酒杯,和我碰了碰:“嘿嘿,这人呐,没有白享的福,只有白受的罪哦。不是自己的,硬抢来,到头也不是自己的。是自己的,它逃也逃不掉的呀!”

第二百四十四章 蒋家牌楼

    趁包子铺老板招呼别的客人,高和低声问我:“究竟是谁杀了梁开元?”

    我暗暗叹了口气,这大队长的直觉真不是盖的。

    我只能是摊摊手,表明‘无辜’。

    高和看了一眼手机,说:“是梁开元找人杀栗美芝?”

    我沉默。

    高和道:“最后被杀的是梁开元,是因为凶手是栗美芝前世的丈夫?”

    我仍然沉默。

    事实是,梁开元此刻还在我的身体里。

    我已经通过他,得知了事发当晚的详细情形。

    他是从哪里找到‘酒鬼’的,就不必说了,他的确给了酒鬼一大笔钱,要酒鬼杀栗美芝。

    他怀疑栗美芝要害自己,说到底,还是因为反复纠缠自己的两个噩梦。

    那天夜里,梁开元假意和‘入室窃贼’搏斗,可不知怎么,他心里突然对自己找来的人,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原本虚假的缠斗变成了真的。

    按梁开元自己的说法,他当时是一心要弄死对方。

    可就在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栗美芝忽然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两个男人一时间全都停了下来。

    接下来短暂的几秒钟过后,栗美芝又莫名柔和的叫了另一个名字。

    听到后一个名字,梁开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了栗美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酒鬼所持的凶刃刺进了梁开元的身体。

    同时,只听酒鬼重复了一遍栗美芝所喊的后一个名字,并且狞笑着说:

    “孩儿他娘,这一回,他还是得死在咱手里。”

    这是梁开元所记得的全部。

    或许,当天晚上,三个纠葛两世的人聚首,栗美芝最先想起了上辈子乃至上上辈子的事,所以才会脱口喊出两个人以前的名字。

    这些无从考证。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当时栗美芝不是喊出第二个名字,以梁开元和酒鬼体格的悬殊,梁开元未必一定会死。

    正因为这点,所以梁开元才一直认定,是栗美芝和对方合谋害死自己。

    最后,他让我替他保守的秘密,也是这个。

    无论是不是命运的轮回,他最终对栗美芝的,就还是只有爱。

    他不想让爱的人活在自责当中……

    高和见我不愿意回应他,很聪明的换了个‘话题’:

    “前世今生,是否都是注定的?”

    我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反问他:“梁的结果受到前世影响是一定的。可是……你说,梁和栗,以及和那酒鬼,三个身份背景截然不一样的人凑到一起,是偶然还是必然?”

    高和咧着嘴摇了摇头:“我不是哲学家,也不是数学家。”

    我吐了口气:“所以咯,你就是高队长,我就只是个兽医。”

    高和抬手点了点我:“你啊,越来越滑头了。”

    我苦笑:“虚妄的东西说太多,会影响你。”

    高和点点头:“成了,不说这事了。对了,你怎么忽然有兴致留下来?”

    他捏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难道是喜欢上了这儿的小笼包?”

    想到这趟来禾前镇的最主要目的,我向闲下来的老板问道:“你们这里以前是不是有座牌坊啊?”

    老板说:“哦哟,你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这件事啦?”

    我笑笑:“听一个做古玩行的朋友提起过。”

    老板又说了几句废话,然后才道:“老早蜈蚣山下是有座牌坊,放到现在,绝对是要被当做文物保护起来的。可惜,破四旧那会儿被一伙王八蛋给毁了。”

    我一听有眉目,赶紧又给他递了根烟。

    老板点着火以后,边抽烟边说:“那牌坊我是没印象,可是听老人们说,那是早年间,皇帝御批给一个姓蒋的将军的遗孀的,当地人都叫那是蒋家牌楼。整座牌坊全是石头的,上面雕的花,漂亮的不得了。”

    他说的这些,我已经通过闫冯伟有所了解。

    蒋家牌楼,实际是一位姓蒋的将军战死沙场后,皇帝批示建造,给将军夫人的贞节牌坊。

    我问老板:“现在还有没有蒋家的后人在?”

    老板说:“那我哪里知道啦。我们这个狗皮倒灶的地方,穷嘛穷的要死,真有点出息的,哪个不去大城市啦?不过,说到蒋家牌楼,在这周边还是有点名气的。主要是因为,发生过两件事。

    说是有个讨饭的,睡在牌坊下面。半夜里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一个人说‘我脚底板痒痒’,另外一个人说‘你是不是踩到什么东西了’……总归是讨饭的被这声音给吵醒了。

    他眯起眼一看,当时就吓到了。说话的根本不是人,而是牌坊前的两个石狮子!他吓得一夜没敢睡,也不敢动。等到天亮,才想起要跑。可是他又想起了夜里两个石狮子说的那些话。

    讨饭的心里就想,右边的狮子说脚底板痒痒,该不会真是有什么东西膈的吧?是的话我帮它拿掉,也算是做好事,积德了。

    他跑到右边的石狮子旁边,绕着石狮子转了一圈,发现下面有个老鼠洞一样的洞口。他拿翻垃圾的铁钩子,伸到洞里去钩。结果你们猜怎么样啦?乖乖不得了,居然从洞里掏出一个金元宝!”

    小沈三学着他的口音笑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下讨饭的要发大财唻!”

    老板也笑了:“这就是传说,反正总归是老天爷可怜穷人呀。另外还有一个事,倒是真的。就是那帮败家子要砸掉牌楼的时候,才一动家伙,牌楼上头,中间的牌匾掉下来了。那牌匾也是石头的,一两百斤重,当场就把带头的家伙砸死了。不得了哦,脑袋都砸到身子里面去了!唉,可惜了,最后还是没拦住那帮王八蛋。”

    见我们都有点不屑,老板有些较真道:“这个事可是真的!当时我老爸听人说死了人,专门跑去看,他亲眼看到的!你们要是还不相信,可以自己去蒋家牌楼看的呀。牌楼不在了,牌匾还在,那上面有一片黑乎乎的,就是砸死的那个人的血!”

第二百四十五章 暗记

    包子铺老板除了这两个差不多各地都会有的类似传说,别的也说不出什么中用的。

    这主要是因为,牌坊被毁了的缘故。

    我问小沈三跟高和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直接去蒋家牌楼看看。

    向老板问了具体地址,三人离开老街,一路开车出了镇。

    不多久,眼望一座山,才明白包子铺老板为什么说蜈蚣山好认了。

    南方和北方不同,即使是冬天,也有许多常绿植物,那并不能完全被落雪覆盖。

    因此,远望去,山脊错落突出的十分明显。

    那就真像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巨大蜈蚣,从山脚到山顶,趴在山林间似的!

    来到山脚下,高和终于忍不住问:“是闫冯伟跟你说有这么个牌坊遗址的吧?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吗?”

    我说:“高哥,有些话不跟你说,是我不想撒谎骗你。”

    高和点点头:“行吧,那酒鬼虽然死了,但梁开元的案子也算了结了。就当是放松一下吧。”

    说是遗迹,事实根本看不出有过牌坊的痕迹。

    就只在山脚下,有一座后建造的亭子,进去的门户上拉着三道铁链,一旁的水泥柱上挂着块文物保护的牌子。

    而被保护的对象,在外头就能看到。

    就像包子铺老板说的,那就是一块长方形的石匾。

    这算不上什么景点,地处又偏僻,下雪天除了我们,根本没人来。

    三人钻过铁链,进到亭子里。

    小沈三绕着石匾转了一圈,指着一处扩散状的漆黑处,咋舌道:

    “还真有血!不得了,敢情那家伙说的是真的,这东西真的砸死过人呀!”

    高和道:“听他瞎掰。”

    我对小沈三说:“石匾掉下来砸死人有可能是真的,可石头上面的血迹,不可能保留那么久。你瞅瞅这颜色深的……哎!你干嘛?”

    后边一句是对高和说的。

    这家伙,居然用车钥匙去刮石匾上深色的部位。

    “你看看上面多少划痕?我铁定是第一万个这么干的……”

    高和嘴里说着,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不过他也只是刮了两下,就从一个看上去很特别的钥匙扣上,拧出来一根细小的滴管,滴了一滴不明液体在钥匙的尖端。

    从表情看来,他显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稍一犹豫,干脆直接又滴了一滴在石匾上头。

    “这是我找小江(江半夏)要的,可以简便验证一部分物质的大致成分。”

    高和一边跟我说‘钥匙扣’的来历,一边凑近滴液的位置闻了闻。

    他抬起头时,表情带着诧异,看向我说:“这好像真是血!”

    我怔了怔,也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唾沫,抹在石匾颜色正常的部位。

    西北风一吹,唾沫很快就干了,留下的痕迹一点不明显。

    我说:“这就是南方最普通的山石,吸水力可以忽略不计。血又不是油漆,怎么会保留那么久?”

    高和说:“小江不可能骗我。”

    真是血?

    我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但一时间实在难以捕捉到重点。

    小沈三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扭过脸,就见他双手抬在胸前,做了个像是土拨鼠似的抓刨的动作。

    旁人多半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却一下看出了他想要提示我的。

    他想说的是——刨坟。

    留下地图的人,确认是蒋宝涵。

    而蒋宝涵说是世传造墓,却又有人说其是盗墓贼。

    两者无论是哪一个,都算是和死人最接近的。

    实际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些老年间传下来的门道,可不是所谓专家的几句认定就能说得通的。

    用特殊的方法,把人或者动物的血制成比油漆还难去除的‘染料’,貌似更符合造墓者的行为逻辑。

    虽然蒋宝涵留下地图的年代,和牌坊被毁的年份不符合,可我还是更倾向于认为,石匾上的血,最有可能是他刻意弄上去,而不是砸死人所遗留的痕迹。

    我正琢磨,小沈三又喊了我一声:“你跟我过来。”

    他边说边从一侧翻到了亭子外头。

    我跟着翻出去,小声问他有什么发现?

    他冲我勾勾手指:“蹲下!”

    我依言蹲下,他居然一迈腿骑到了我脖子上。

    换了是高和,十成十以为他是小孩儿胡闹。

    我却知道,小沈三此刻必有用意。

    “你起来,驮着我,往后退几步,绕着亭子转圈儿。”

    我照做了。

    高和看到这一幕,又责怪我不该给小孩儿喝酒,现在被‘撒酒疯’的小沈三拉着当马骑,是我活该。

    绕到第二圈的时候,小沈三让我停下来,朝着亭子里的高和喊:“你走开!”

    高和无奈的摇着头横下挪了几步,让出了原本被遮挡的石匾。

    这会儿我正经明白小沈三的用意了。

    亭子除了拉铁链的一面,其余都有近一米高的水泥矮墙围着。在外头,这样的距离,以小沈三的高度,除非现在这样骑在我脖子里,否则根本看不到亭子里的石匾。

    我小声问:“发现什么了?”

    小沈三同样小声回应:“是箭头。”

    “箭头?“

    “嗯。上面的血就是个指路的箭头,不过不是寻常人认为的那种带尖儿的,而是老年间,山东的响马和东北的胡子(响马和胡子都是土匪,地域不同,称呼不一样),惯常用的暗记。南方的土匪我是没见过,不过同样是‘绿林道’,应该都差不离。”

    小沈三让我把他放下,两人回到亭子里,绕到石匾一侧,对着我打了个手势。

    那是在告诉我,箭头的指向。

    见高和已经是脸上浮现疑云,我实在不想瞒骗他,当即道:

    “那老板说石匾砸死过人,那应该是真的。可这血……就当是血,十有**不是被砸死那人的,而是有人刻意弄上去的。近距离看不出什么……沈三老家是东北的,他刚才看出来,这是一个胡子惯常用的指路暗记。”

    高和讶然:“他这么丁点儿大,见过胡子?现在还有胡子?”

    “我祖传胡子!”

    小沈三是有点真喝多了,但也是明白我的心思,瓮声瓮气说了一句后,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反正箭头就是指向那边的。”

    高和顺着看了一眼,又再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真喝醉了。”

    他这么说,是因为顺着小沈三的手指,看到的就只是马路和我们停的车。

    但是,随着我和他眼神的交流,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箭头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在牌坊被毁掉之前留下的。”我诚恳的对他说:“高哥,别问我问题。我不想骗你。”

    高和朝着我点了点头,翻出了亭子,走到一处,原地转圈比划了一下。停下来,面朝着蜈蚣状的山脊说:

    “牌坊肯定是建在这儿的,要按牌坊原来的位置……石匾悬在上头,那箭头指的方向,就应该是——那儿!”

    他抬手指向斜上方……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无头神像

    高和就是高和,抛去被小沈三外表的迷惑,很快就想到了关键。

    蒋宝涵留下地图的时间,是在牌坊被毁之前。

    石匾被搬动过不知道多少次,现在暗记所指的方向,当然不会是原本的指向。

    建筑的外观和用处不同,但有一定的建造规律。

    高和已知这里原先是一座牌坊,按照规律,很轻易就认定了牌坊原先的位置。

    我和小沈三走过去,高和抬着头问道:“石匾应该是在靠近牌坊最上头,暗记是怎么弄上去的?”

    小沈三说:“办法多的是,留暗记的人用的什么法子,那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他指向一个方向,“要按石匾原来的位置,箭头指的应该是那儿。”

    我跟高和对视了一眼。

    高和用调侃的语气道:“下这么大雪爬山,咱是吃饱撑的呀,还是算有情调?”

    我笑道:“咱好像才刚吃饱。”

    “都到这个份上了,怎么都得弄个明白的呀。”小沈三已经开始往山上走去。

    这会儿雪下的正大,不过好在是没上冻,上山没多大困难。

    朝上走了一段,高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做记号的人,肯定想不到有人会把牌坊毁掉。我不问你们要找什么,就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要是有人在山上藏了东西,还能留到现在嘛?”

    “这谁能说得准?”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在打鼓了。

    蒋宝涵是造坟的,他要是把某样东西藏在山里,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要真是把东西藏到哪个坟里,我们难道要跟高和一起挖坟掘墓?

    小沈三从刚才就冲我眨巴眼,显然是也想到了这点。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回头往山下看,判断了一下方向,招呼高和、小沈三改走向一边。

    小沈三边走边斜眼瞄着高和,忽然问道:“这山里会不会有死人的坟啊?”

    我知道他是在给高和打预防针,咧了咧嘴,没吭声。

    高和倒是真听进去了,使劲搓了把脸,说:

    “把东西藏在坟墓里,倒是有可能的。真要是那样,呵……”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我说:“放心吧高哥,我只是好奇而已,对那东西兴趣不大。”

    高和点点头:“你这么说算是给我吃了定心丸了。不过我还是多嘴问一句,能说那是什么吗?”

    我干笑一声:“据说是一件很玄妙的宝贝。得到宝物,不但能掌握人的生杀大权,还能实现人一个愿望。”

    高和笑道:“如果真是那样,被你找到那宝贝,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呆了一呆,和他对视一眼,双方都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的愿望是什么?

    以前貌似有很多,钱、房子、大把美女……俗人嘛,没有贪婪的**那就不是俗人。

    可是现在,如果真的可以愿望成真,而且只能是一个愿望,我只会让皮蛋摆脱病魔的纠缠……

    走在前面的小沈三忽然停了下来,“还好,看来我们不用挖坟了。”

    我和高和也都已经看到,前方不远处,露出一角房檐。

    “谁会在山里盖房子?”高和问道。

    我说:“在我老家的山里,也是有房子的。不属于谁,就是村民集资修建,给进山的人歇脚避雨用的。”

    说话间,来到房前。

    高和对着房舍看了两眼,说:“这可不像是给人歇脚的地方,我看着怎么像是座和尚庙啊?”

    小沈三说:“这就是庙,但以前里边肯定没和尚。”

    高和对他已经很感兴趣了,问:“你怎么知道没和尚?”

    “开玩笑,你难道没听过,庙小容不下大和尚呀?”

    小沈三邪笑着说了一句,又道:“不跟你逗着玩了。这是庙不假,但应该是家庙,是过去有钱人自己出钱盖的。说是庙,更类似于宗祠的一部分。照我看,这山上以前的确有坟,这庙的另一个作用,就是给看坟的人住的。”

    高和道:“你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

    小沈三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不知道,我家里是开丧葬铺的吧。要连这些都不懂,我还混个屁呀。”

    面前的建筑实在很破败了,院门都不知被谁拆走了。透过门洞,能够看到里头就三间品字形的古式房屋。除了中间正屋还算完好,另外两间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

    三人进到院里,我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下意识按住小沈三的头顶。

    小沈三躲不开,对我斜眉瞪眼道:“你要再敢把我当人肉盾牌、人肉炮弹,老子跟你没完!”

    “我是觉得这里有点怪里怪气,让你别乱跑。上回那不是喝多了嘛。”

    提起‘人肉盾牌’,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小沈三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一般的庙再破落,也还多少有点灵气儿,这里怎么就阴森森的让人瘆得慌呢?”

    步入唯一还算完整的正房里,看着中间神台上,已经没了脑袋,并且失去色彩露出土坯的泥塑,我问小沈三:

    “你能看出来,这里以前供的是谁吗?”

    “看形象不是佛爷,应该是道教的哪位仙长。具体是谁那我哪知道?”

    小沈三到底还是摆脱了我的‘魔掌’,忽然问道:“这算是什么?为什么房子没被拆掉?”

    高和道:“都说是家庙了,又是在半山腰,那帮家伙,也不是拆迁队啊。还带着家伙爬上来拆房子?那不成二傻子了嘛。”

    我微微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

    我是没经历过那个荒诞的年代,可是进屋之后,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我对高和说:“刚才看原来装院门的石槽都被土填平实了,应该是在当年那会儿,院门就被拆走了。那会儿都是要‘物尽其用’,但凡有用的东西,还不全部给你搬走?可你看这屋,不光门窗都还在,连供桌也还留着……这不应该啊。”

    高和摊摊手:“别的就不说了。你们不是要找东西吗?现在找吧。”

    小沈三说:“东西已经找到了,现在就考虑要不要把它拿出来。”

    高和一愕:“找到了?在哪儿?”

    小沈三不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摇头道:“我有种直觉,那东西不在这儿。”

    高和有点不耐烦:“别打哑谜了,赶紧的吧,再磨蹭天就黑了。”

    小沈三摊了摊手:“我刚才进来就觉得这里没灵气,现在可以确定,是有人对供奉的神像做过手脚。做了那样大不敬的事,庙里的神仙哪还肯归位?自然也就没灵气了。”

    “那照你的意思,东西是藏在这泥胎里了?”

    高和边说边走了过来,直接跳上了神台。探头朝着塑像后方看去。

    我刚想提醒他小心,他突然‘咦’了一声,把一只手朝着泥塑背后伸去。

    “啊!”

    他陡地发出一声喊叫,急着往回缩手,慌乱间,直接从神台上摔了下来。

    高和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惊吓,甚至于我能清晰的看到,他手背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我和小沈三受惊的程度,绝对不亚于他。

    那是因为,当他把手从泥塑后收回的时候,我和小沈三都看到,泥胎后被连带着拉出来一只惨白发青的人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怪手

    高和被我扶起来,兀自面带惊恐,“我次……是人手!死人的手!”

    “你冷静点!”

    转眼之间,我看出不妙,一把拉起他刚才伸进泥塑后的那只手。

    只见他这只手的一截手腕连带一部分手背,竟有着几个清晰的紫黑色的指头印子。

    高和呲了呲牙:“我能肯定,那不是活人的手……它也没抓的多用力啊,怎么还捏紫了呢?嘶……怎么还有点麻啊?”

    我急道:“你坐下,别乱动!尽量放轻呼吸!你这不是瘀紫,是中毒了!”

    “中毒?”

    高和又吓了一跳,赶紧按照我说的盘腿坐到了地上,“真有尸毒啊?”

    我蹲下身,又仔细看了看那几个指头印,皱眉摇了摇头:“不是尸毒,应该是蜈蚣之类的毒素。”

    高和松了口气,“那还成……蜈蚣是有毒,可还不至于要人命……”

    “你以为呢?你是没见过能蜇死人的蜈蚣!”

    我瞪了他一眼,“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总归别再动了,最好是躺下,尽量放缓呼吸。”

    高和倒是听话,真就立马躺在了地上。

    他见我翻上神台,提醒我说:“人手在墙上那扇小门里!”

    我已经看到了他说的‘小门’。

    那还真就是一个开在墙上,巴掌大,对开的门户形状。

    也就是周围的墙皮大多剥落,对比太明显,要不然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小沈三也爬了上来,同样看到小门的他,稍一思索说道:“其它地方的墙皮都掉了,就神像后这一块没掉,应该是掺了糯米水了。”

    跟着压低了声音:“用糯米水和泥,干了就跟水泥一样结实。这可是老年间造墓的人最擅长干的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一脸失望:“没信号啊!不然打给卢泽林这个‘专家’,他一准知道这是什么机关!”

    “什么机关都得给它毁了,不然高哥撑不到医院!”

    我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铁扇,然后从腰里抽出皮带。

    我把皮带一头插进带扣,拉成个差不多刚能伸进一只手的环状,递给小沈三。

    小沈三绝顶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接过皮带,绕到泥塑另一边,小心翼翼的从上而下,把皮带套垂在了小门前。

    见他准备好了,我就用铁扇狠劲砸小门前的泥胎。

    我虽然没跟爷学医术,但从小给他帮忙打下手,没少见过各种病例。

    可以肯定,高和中的并不是什么尸毒,而是蜈蚣之类毒虫的毒。

    我是不知道被一只‘死人手’抓住为什么会中蜈蚣毒,可也不敢轻易以身犯险,用自己做诱饵。

    万一弄巧成拙,只剩小沈三一个‘毛孩子’,那我跟高和才真是死定了。

    不同的物种对声音都有反应,就算是蛇这样的聋子,也能通过皮肤感应到声响。

    我本来是想敲山震虎,可没想到那泥胎经过这么些年,已经不复坚硬,只敲了一下就崩了一大块,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我再去砸墙,虽然发出了声响,但仍没见小门有动静。

    “拿着!”

    小沈三把皮带递了过来。

    见他挽起袖子,我忙道:“这不是小事,你别乱来。”

    “不然呢?“小沈三呲牙道:“我要是有什么事,还有你;你要是出了茬子,我就真没辙了!”

    他把手缓缓伸向小门,却又缩了回去,朝着下方的高和看了一眼,极其小声的对我说:

    “我是不懂的这毒那毒,可我要是真中了招,你可得脑袋瓜子清楚点儿!他那么大个儿,你弄不动他。我个小,二选一,保住一个是一个!”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这么跟你俩哥哥做兄弟的?”

    “啧!两码事!能救一个算一个,总比死俩强,是不是?”

    “别废话了,赶紧的吧!”

    我一手提着皮带,一手紧攥着铁扇。

    小沈三再次把手伸向小门,我看到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但表情却异常坚定。

    刹那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口中那两位牛人大哥,会跟他这个‘小滑头’做兄弟了。

    小沈三的指尖离小门不到一尺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一下,抬眼问我:“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使劲点点头,“我和卢泽林一定把你的骨灰送回你东北老家安葬。”

    小沈三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又再犹豫了一下,便猛地把手伸向了小门。

    他的手指距离小门还有十公分,小门骤然间就打开了,那只没有血色的人手蓦地伸了出来!

    那只手的动作出奇的快,根本就不等小沈三反应,就猛然一把攥住了他细小的手腕!

    “快点儿!”

    在小沈三的大叫声中,我猛拉皮带。

    眼见圈套快速收紧,我心里却是一阵发凉。

    近距离内看的分明,那的确是一只成年人的手。

    圈套也实实在在套住了这只手的手腕,但并没有锁死。

    这手腕就像是没有骨头,没有血肉,就只是一层皮。

    圈套收紧,‘手腕’就跟着收缩。

    皮带做的圈套,毕竟不像绳子,因为皮带扣和皮带本身的缘故,收到最后,肯定会留下一定的空隙。

    事实是,念头电闪间,皮带已经收到了最紧。

    我再也沉不住气,心知铁扇因为夹缝的限制不能使全力,干脆撒手丢了铁扇,伸手朝着怪手的手腕抓去!

    小沈三也是够狠的,被怪手攥住手腕的时候,脸都吓绿了,但还是硬挺着没把手往回缩。

    我轻易就抓住了怪手,可下一秒钟,手掌感受到的感觉,令我终身难忘。

    我仿佛并不是抓到了一只手,而是一只橡胶手套。

    ‘手套’之前‘充了气’,被我一攥,立时收缩。

    然后,随着手指的攥紧,我右手的诸多部位,都感觉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清晰的感受到,我抓到了一只细长却多足的活物!

    这种手感,让人不自禁的汗毛耸立,心肝发颤。

    然而,这时我脑海里却像闪电般的划过一个想法。

    行如风动,立时松开皮带,把左手也伸过去,用手指撑住了内开的两扇小门扇。

    小沈三这时也终于有了动作,也是伸出另一只手,咬牙攥住了怪手。

    我心说谢天谢地,得亏他外表是个小孩儿。

    泥塑的背面和墙挨着,中间最多只有不到三十公分。

    我两只手伸进去,肩膀差不多就是卡在泥塑和墙之间,根本做不出大动作。

    身为一个小孩儿,小沈三要比我灵活的多。

    他是真发了狠,现出了猛人本色,单脚朝着墙上一蹬,“啊”的一声大叫,竟是借着反弹的力量,整个人斜朝着神台下仰面摔去。

    那只怪手抵不过他全力以赴,到底是被他硬拽了出来。

    就这一下子,我的右手是遭了大罪了。

    感觉就像是攥了一根四面带齿的锯条,有人硬生生把锯条从紧握的手心里抽走一样。

    那个疼啊……

    “快点!快点儿……”

    听到小沈三夹杂着恐慌的叫喊,我再顾不得手疼,捡起铁扇,扭身跳下神台。

    冲到他跟前,就见那只手居然还和他互相抓握,扣着他一只手腕的手指不动,不足一尺的前臂像是彻底变成了一层皮,里面有什么软体动物在疯狂的蠕动!

    我很快看出了门道,也是‘破罐破摔’了,直接去抠怪手抓着他的手指。

    那只是半截连着手的手臂,力量再大也比不过一个成年人。

    我没使多大力气,便掰住怪手的两根指头,猛然起身,将它从小沈三身上扥下来,用力向上甩去。

    不等怪手落下,另一只手展开了铁扇,当做菜刀斧头般,斜着砍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墙里有人

    “你们哥俩怎么样了?”高和不知何时,已经撑着坐了起来。

    他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像是扑了一层面粉那样白,浑身也在止不住的发抖。

    小沈三是小孩儿,和有毒的怪手那样缠斗,毒素的扩散比大人要快的多。

    只这短短的工夫,整个人躺在地上,都快不能动了。

    怪手被铁扇砍断成了两截,两截都还在蠕动。

    只不过,手臂的一截,随着蠕动,皮囊里钻出一截堪称硕大的多足怪虫的虫身!

    我完全来不及想别的,一把抓住这怪虫的虫身,细数了一下,从它背上抠下一样东西。

    右手拇指和食指一错,将这东西捏碎,将捏碎的颗粒粉末分别替高和、小沈三喂了下去……

    “这玩意儿还真能解毒!”

    高和活动着之前被怪手抓的手臂,“刚才就那一会儿工夫,我都快麻的不能动了。现在好多了。对了,你没吃那……那粉末啊。”

    我坐在小沈三旁边,兀自气喘吁吁:“内服外敷作用是一样的。”

    我把已经鲜血淋漓的右手掌心给他看,“捏碎的时候,我已经解毒了。”

    小沈三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这他娘是什么鬼东西?这么吓人!”

    三人又缓了一会儿,等到都能起身,才一起去看那不动弹了的怪手。

    确实是一只手,成年人的手。

    但只有大半截手臂。

    那大半截虫身被我抠了以后,也不再动弹。

    可是蜷曲着静止不动,仍然看得人浑身麻痒。

    那明显是一只节肢动物,但不是蜈蚣。

    没有刚毛,但数不清的手足看上去就像是铁枝般坚硬。

    高和仔细看了看这东西,疑惑道:“这不是蜈蚣,好像是……蚰蜒!”

    我吐了口气,点头:“就是蚰蜒。”

    “这还是半截……”高和一脸不可置信,“将近一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蚰蜒?”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我拉着小沈三起身,“看到它背上的红点没?这东西我只听我爷说过,叫一串灯,又叫‘长明灯’。通常只会在坟墓周围出没。普通的蚰蜒只会让人皮肤麻痒红肿,‘长明灯’有剧毒,会要人命。但这东西能让人中毒,也能解毒。背上九个红点,哪个最红,当中没有黑线,就能解毒。”

    小沈三道:“明白了,这就跟蜈蚣的内丹……所谓的定风珠不一定能定风,但是能解蜈蚣毒一样。”

    我点头。

    高和喃喃道:“这东西也太大个儿了……这人手,又是哪里来的?”

    小沈三接话道:“能把命捡回来就不错了。人手哪儿来的……人手哪来的……”

    他看向我。

    “都差点死球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转向高和,“现在细想我爷跟我说的,‘长明灯’就是守坟的特殊毒虫!而藏东西的人,是一个从早年间就替人造墓的世家传人。‘长明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能是……回去再问‘专家’吧。”

    高和捧起被抓的那只手,“嘶……怎么还是有点木啊?”

    我看看那只怪手,说:“这手皮肉骨头都还在,手臂就是一层像是硝制过的皮,表面发青……应该是水银。这只手灌过水银。咱们现在虫毒是解了,可水银中毒了。“

    “我日他娘嘞,又是虫子又是水银的,这机关也太毒了吧!”小沈三骂道,但随即神色一转,看向神台上的残像,“我现在倒是真想知道,姓蒋的煞费苦心,藏在这后头的东西是怎么个宝贝了!”

    我有些出神道:“不是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不惜破坏风水,藏在同为蒋姓人家的家庙里……”

    小沈三接口道:“都姓蒋,他们会不会是同宗本家?”

    跟着又再爬上神台,偏着头朝着泥塑后观望:“小门关上了,你说里头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手啊脚啊的?”

    我冲他招呼:“下来吧!”

    小沈三讶然的看向我:“你真没一点好奇心?”

    我翻了个大白眼:“有!可这里不是坟墓,我不认为找出答案的方法只有一个!”

    高和跟小沈三眼皮同时一跳……

    三人出了家庙,绕到正屋后墙。

    小沈三斜靠着墙,反手在一块裸在外的青砖上敲了敲:“墙就这么厚,你们猜,里头藏的是什么样的秘密?”

    “你起开吧。”

    高和边说边掏出钥匙,翻出一把折叠小刀,插进砖缝,开始划拉。

    小沈三再次看向我:“你直觉准吗?这里头真没藏……那东西?”

    他朝我手提的铁扇撅了噘嘴。

    我摇头:“直觉准不准两说,就像你说的,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把事情弄清楚?”

    家庙正屋的后墙,或许曾经很坚固,可是朝外的一面也架不住风霜雨雪的摧残。

    高和没费多大劲,就把一块青砖连撬带抠了出来。

    他连着把手快速的在撬开的墙洞前挥过,确认里头再没有‘长明灯’出没,才打亮手机的电筒,小心翼翼的照着朝里观望。

    等他回过脸,我就见他才恢复少许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

    我没问他什么,也是打亮手机,朝墙洞里看去。

    只一眼,就觉得浑身的血发凉。

    墙洞深处,并没有什么骇人的物体,就只是一层胶皮似的隔膜。

    然而,在经历了之前的事,特别是仔细看过那只‘怪手’后,作为当事人,在看到这层怪异的‘隔膜’后,绝对是会受到相当程度的震撼。

    怪手……

    特别是那被我砍断,就只一截皮的手腕,给我们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电光照射下,墙洞里的‘隔膜’,表面的纹路颜色,就跟那截手腕一模一样!

    这隔膜,是一层人皮!

    “现在怎么办?”

    高和把手机在指间旋转了一下,苦笑着看向我。

    “几十年前的事,报警肯定没用。”我说了一句。

    从他手里拿过小刀,目测了一下,开始撬上方的一块墙砖。

    墙砖被撬出来,我看看小沈三,还是转向高和:“帮个忙,顶我上去看看。”

    我踩着高和上去,打着手机往砖洞里只看了一眼,就骇的差点没连带高和一起向后摔倒。

    “有什么?”高和急着把我放下。

    “一对眼睛!人的眼睛!”

    我感觉有些喘不上气,不自主的退后了两步,惊恐的看着后墙:

    “不只是一只手。这墙里头……里头砌了个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看坟人

    我缓过神来后,跟高和一起,又再拆了十几块墙砖。

    这时已经能够看到,里面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尸体!

    随着上方一块墙砖抽出,女尸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来。

    尸体坍瘪的速度很慢,也更让人感觉诡异恐怖。

    三人就眼睁睁看着,尸体的脑袋缓缓的下落到了眼前!

    这会儿已经确认,女尸的躯体没有血肉骨骼,就只是一副皮囊。

    头颅却保存的十分完好,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掉落。

    小沈三咬牙骂道:“在神像后藏这么个鬼东西,这是他娘的要本家绝户啊!”

    我想到一件事,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高和问我想到了什么?

    我说幸亏是冬天。

    高和没听明白:“冬天怎么了?”

    “那长明灯应该是养在尸体里的,那么大个头,又受尸体牵制,没办法爬出来。可它要是生了小的呢?”

    高和反应过来,也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小沈三道:“这邪庙没被拆毁,肯定是当初出过什么事,多半是‘长明灯’作怪了。”

    高和盯着女尸的脑袋看了一会儿,低声说:“尸体的头部也有水银中毒的迹象,所以才能保存到现在,但是看上去,应该是窒息死亡。”

    我同样声音低沉:“那就是被砌进墙里的时候还活着。”

    高和下意识摇了摇头:“不应该啊,活着的话,应该会有挣扎的痕迹。你们也看到了,除了被从前面拽断的那只手,尸体的表面皮肤并没有明显的创伤。”

    “那就是被喂了药了。”小沈三看着我。

    我蓦地想到,他这眼神的意思。

    “黑甜之乡!”

    高和还在仔细察看尸体的头部,只随口问了一句:“什么香?”

    我含糊盖过,问他:“照你看,这女的死了多久了?”

    高和道:“我不是法医,做不出准确判断。不过看发型,她应该不是现代人。”

    小沈三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和他眼神交流,看出了他意思是让我找‘东西’。

    虽然有些不敢正视那睁着眼的人头,我还是硬着头皮,隔过它头顶往里看。

    借着电光,能看到里头见到的‘小门’,那貌似是两块有着一定厚度的小石板。

    石板后头是两砖直径的一个小平台,小门后的位置,有一个看上去很古怪的装置。

    “这还真是门……”

    我觉得奇怪,把小沈三抱起来让他看。

    小沈三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娘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会在墙上弄这么个墓门?”

    “墓门?”高和疑惑的看向他。

    小沈三用手机照着说道:“看到小门后面下头的装置没?那跷跷板似的条石,其实是顶门石。原理就真跟跷跷板一样,只是后重前轻,门一关上,前头翘起来把门顶住,从外面就怎么也打不开了。里面的人却是能够打开的。平常人家里,谁会在当门挖地?那是破坏风水的。所以,这种机关从来都只用在坟墓的墓门上。这他娘的……这个蒋宝涵,还真是个变—态……”

    高和问:“蒋宝涵是谁?”

    我刚想回答,小沈三忽然‘咦’了一声。

    他让我把他放下,跑去一边折了根树枝,又再让我抱他上去。

    他把树枝伸到墙里,却是在门后平台的上方拨弄。

    只拨了没几下,上面居然“咔”的掉下个小布包。

    小沈三又再拨了两下,没再有东西掉出来。

    我和高和这时也看出了门道,上方看似完整的一块石板,居然也是个机关开合的翻板!

    小门本来也就只容得下一只手伸进去,要不是从后边拆墙,谁会想到门后上方还有暗格?

    见小沈三用树枝去挑那小包袱,我忙道:“别挑!那小包不知道多少年了,布都糟了。听声音,包袱有点分量。万一包袱散了,东西掉进墙洞,捡还是不捡?”

    小沈三想了想,“我去前头,你帮我开门。”

    即便是高和,也不敢伸手越过那可怕的人头取东西。

    只能是和小沈三配合,让他从前面小门里伸进手,拿到了那小包袱。

    我跟高和回到前面的时候,小沈三正对着已经打开的包袱发愣。

    “我去!整封的半开!”我吃惊不小。

    包袱里头是两个圆柱状的红纸包,即便不打开,也想到里面是什么了。

    小沈三抬头看了看我跟高和,那起纸包双手一拧,里面果然是银元!

    “乖乖,正正二十个、正经八百的袁大头,这品相,卖给大光头,能换一辆小轿车吧?”

    我看向高和。

    高和道:“这算不上什么文物,是你们找到的,就归你们处理。”

    除了两封银元,包袱里就没有别的东西。

    这时天色渐晚,想到墙后有那么个恐怖的死尸,三人都有点瘆得慌。确认墙里没再有别的机关,便匆匆下了山。

    手机一有信号,高和就打给了当地相关部门,让他们来处理那具尸体。

    三人去医院做了治疗后,又再去了包子铺。

    这时候正是饭点,包子铺里人不少。

    老板见我们又来了,有点‘傲娇’的对我们说:“你们去蒋家牌楼看过了嚯?我没有骗你们吧?”

    一个正在喝酒的秃顶老头闻言搭茬:“蒋家牌楼?去那个地方干嘛?我告诉你们,那地方邪门的很,最好不要去啊。”

    店里没别的位置,见老头那一桌还空着大半,三人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高和要了瓶档次算抬得上的酒,给老头倒了一杯,问老头:“老大爷,那蒋家牌楼就剩一块石匾了,还有什么邪门的?”

    老头先是说的和老板一样,说那石匾砸死过人。

    然后说道:“真正邪门的不是牌坊,是山上的那座庙。”

    小沈三问:“庙里不都是供菩萨的嘛,怎么会邪门呀?”

    老头摆摆手:“那是蒋家人的家庙,供的不是菩萨,是吕洞宾、吕祖爷。”

    听他这一说,我又想到了那座没了头的泥塑,想起一个细节,脑子里莫名的打了个突。

    高和给老头递了根烟,“你老人家好像很了解那……那庙啊?”

    老头嘿嘿一笑:“那是比其他人了解的很呐。我家从祖上,就是给蒋家看庙的。早年蜈蚣山上还有蒋家的祖坟,我们也替他们看坟。”

第二百五十章 让她杀

    高和一拍手:“还真是碰对人了!”

    小沈三一脸天真的对老头说:“你还没讲,那庙有什么邪门呢!”

    老头一口烟一口酒,砸吧了一下嘴,说道:

    “先说一件事,你们知道为什么那庙还在吗?那是因为,当年庙里死过三个人!

    那会儿什么老东西都要砸,周遭几个庙都给拆了。那些人本来是去要拆蒋家的庙的,可是才把吕祖神像的脑袋给砸成两半。忽然就不知道从哪儿,钻出一大堆的怪虫子!

    那虫子毒的很呐。有不少人都被咬了,其中两个被咬的厉害的,没等下山就死了!

    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小地方,闹腾的也就那么一小伙人。见死了人了,谁还敢再拆?那就是吕祖爷发脾气了呀!”

    小沈三问:“你不是说死了三个人嘛?怎么又成两个了呢?”

    老头又喝了口酒,说道:“是三个,两个是被虫子毒死的。还有一个,当时收尸的人说,是吓死的。估计是个胆小鬼,看到那么多虫子,把胆子吓破了。”

    我跟高和、小沈三面面相觑,都想到了那只‘怪手’从泥塑后伸出来的样子。

    真要是胆子小一点的人,猛不丁看到那种情形,被吓死也是有可能的。

    老头又再说道:“再说一个事。早先我们家一直是给蒋家看坟的。可是有一天,蒋家老爷找到我爹,说本家一个亲戚来投奔自己,自家人看自家的坟更合适,就不要我爹看了,给我爹安排了别的活。

    在那之前,蒋家还是很兴旺的。可自从换了那个姓蒋的看坟,蒋家也不知怎么,就接二连三的有人病死。没有多久,竟都全死光了。对了,蒋老爷有个女儿好像没死,不过人找不到了。都说是被人拐子给拐卖了。”

    高和问:“那蒋老爷的女儿当时多大年纪?”

    老头想了想,说:“好像也就二十几岁吧。”

    高和跟我对视了一眼,自然是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蒋老爷的女儿真正的去向。

    老头兀自还在说:“要说起来,吕祖爷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他是跟我们家的人待惯了,换了人住在庙里,就发脾气,不再保佑蒋家了。要不蒋家怎么会家破人亡呢?唉,造孽啊,造孽啊。”

    我问老头,那个后来的姓蒋的看坟人最后怎么样了?

    老头说:“好像是害怕了,走了吧。反正蒋家连着死人的时候,我爹就没再见过那个人。”

    老头又再说了几件关于蒋家牌楼和家庙的怪事,但听起来多半是杜撰的。

    回到旅馆,高和问我:“还有什么能跟我说的吗?”

    我说:“那个姓蒋的看坟的,应该叫蒋宝涵。诚叔家的房子,以前就是他家的。蒋宝涵实际是个造坟的,那庙里的小门、墙里的死尸,应该都是他弄的。”

    高和微微点头:“蒋老爷一家连着病死人,也有可能跟他有关。可是他们不是亲戚嘛,都是姓蒋的,哪有那么大的仇啊?”

    小沈三冷哼一声:“世上偏有一种不是人的人,就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要不我二哥常说:人心可怖,比鬼当诛呢。”

    我对高和说:“我怀疑蒋宝涵有严重的心理变-态,这从那死尸身上,就能看出来。还有,蒋宝涵算是小富,但在当时二十个半开绝对是大数目,都可以让一个穷光蛋当地主了。半开哪来的?”

    高和点头:“估计也只有蒋老爷有那样的身家啊。”

    小沈三道:“谋财害命,灭人满门。这个蒋宝涵,真是够狠了。”

    我说:“就说他心理变-态,还有一个原因。那时候他已经猜到自己要被人举报,如果留在这里,或许就不会被抓。可他偏偏又回去了……”

    想到他回去以后,对童佳雯做的恶行,我有点咬牙切齿。

    可是,脑海中又有一个模糊的疑问,一直徘徊不去。

    这个疑问,似乎是一直围绕着那个没有了头的吕祖像……

    第二天一早,我提议临走前,再去蜈蚣山一趟。

    半山的家庙已经被相关部门封锁。

    我借高和的身份进去,近距离看着泥塑。

    泥塑实在已经风蚀人毁的很厉害了,各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

    我看了一会儿,比划着,试图还原泥塑原本的姿势。

    小沈三不知怎么也溜了进来,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道:

    “你是没怎么见过吕祖庙吧?原先不知道神像是谁,也就罢了。现在知道是吕洞宾,你看我的……”

    说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掐诀抬在身前,做出肃然挺立的样子。

    有他做示范,我终于茅塞顿开。

    也终于想到,之前疑惑的出处。

    以及——疑问的答案了……

    回去之后,我让高和把我跟小沈三送到了双山路。

    高和走后,小沈三的铺子里,我跟某人做了简短的交流。

    这‘人’是梁开元。

    对栗美芝撒谎,是梁开元的意思。

    他在完全回想起往事后,对栗美芝再没有恨,就只有爱。

    阴阳殊途,及早分离是明智的。

    梁开元感谢我为他做的一切,包括故意让栗美芝替‘自己’挡了酒鬼的那一锥刺。

    那样的确会让栗美芝的自责,一定程度的有所减轻。

    梁开元对我说抱歉,他本来说要跟我交易,最后却没能给我‘酬劳’。

    我只能是说无所谓。

    梁开元却说那不行,他本是商人,就应该重信誉,答应的就一定要做到。

    我让他别再多想,该去哪儿早点去哪儿。

    梁开元临走前问了我一个问题——下辈子,美芝还会杀了我吗?

    我笑着反问他——下辈子,如果你知道注定她会杀了你,你是会让她杀?还是离她远远的,安全第一?

    梁开元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让她杀!”

    ……

    梁开元离开后,我和小沈三,把蜈蚣山的事对卢泽林说了。

    卢泽林听到半截,就一拍大腿:“哎妈!那就是坟!”

    小沈三不满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啦?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呀?”

    卢泽林却是平静不下来,“我跟你们说,你们从墙里挖出来的那个女尸,其实是鬼葬碑!那是把人做成墓碑!被做成鬼葬碑的人,她的家里人,都是会被方死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下辈子

    卢泽林是盗墓高手的徒弟,对于墓葬的了解,堪称专家。

    他解释说,鬼葬碑,并不是真正的墓碑,而是用特殊的方法,把有着完璧之身的活人女子炼成邪物。

    鬼葬碑立起,女子的亲人便会恶疾缠身,非是死绝了不可。

    关于这点,似乎没有怀疑的必要。

    因为,蒋老爷一家的确都死了。

    卢泽林忽然向我和小沈三抱了抱拳,“这趟还真得恭喜你们爷们儿了。”

    小沈三斜睨他道:“搞什么啦?被死人肚子里的虫子蛰了,恭喜个屁呀?”

    卢泽林道:“哎妈,你是不知道啊。鬼葬碑是邪物,因为太残忍恶毒,要没有深仇大恨,一般内行人都不会弄那玩意儿。可是和鬼葬碑相辅相成的长明灯,却是难得的宝物啊。”

    想起女尸体内的巨大蚰蜒,我又有些犯恶心,却还是说:

    “物生异相,必定不凡。说是宝物,也不见得。”

    卢泽林摇头,“动物活到一定的年头,就会有灵性,体内会生出内丹。按你们说的,那大蚰蜒活了近百年,更是如此。

    作为长明灯,它的内丹还和别的动物不一样。鬼葬碑不光是把人害死,被制成鬼葬碑的女子,魂魄也被困囚在身体里不得超生。

    长明灯啃噬吸食肉髓过后,就会吞噬魂魄。魂魄被吃尽了,长明灯本身灵性更强盛,如果不受外力损害,千百年都不会死。

    如果人服用了长明灯的内丹,虽然说不能长生不死,也是能强健身体,延年益寿的。

    三七哥,你从那大蚰蜒身上抠下来的红疙瘩能够解毒,那就是它的内丹啊。你和三爷分了内丹,我还不得恭喜你们?”

    我随手按住小沈三的头顶,阴阴的问:“人吃了内丹能延年益寿;要是别人吃了这人呢?”

    卢泽林一愣:“我没明白你啥意思啊?”

    小沈三翻着白眼说:“你明白个屁!他是想把你三太爷我当成唐僧肉,给他那小婆娘补身子呀!”

    把小沈三当成补品是开玩笑,就算卢泽林说的,内丹有大补的功效,现在都没了,再说什么都白搭。

    而且,皮蛋要是知道‘内丹’的来历,估计宁愿死也不肯吃。

    说闹过后,小沈三又有了疑问:

    从人皮地图上看,画的是双山路一带。却为什么会多出个远在三百公里外的蒋家牌楼?

    不管怎么说,地图上的两个主要标志都算是找到了,可东西呢?东西究竟在哪儿?

    我想了想,向卢泽林问道:“你现在还需要阴阳扇吗?”

    卢泽林想都没想:“我觉得现在过的就挺好。除非它能让我师父活过来,不然我要它也没用。”

    我转向小沈三。

    不等我开口,小沈三就说:“我就是纯好奇。要我相信一把扇子能实现人的愿望,呵呵,真要是有那功能,以前拥有过阴阳扇的赵伯清、后来的吕信,还会死吗?”

    我抱过临时交给卢泽林寄养的法斗犬,起身道:

    “既然都不相信阴阳扇能令人愿望成真,那就让它继续待在该待的地方吧。”

    小沈三一挑眉毛:“你已经知道东西在哪儿了!”

    我笑笑,没再开口,抱着狗离开了丧葬铺。

    转过天,我把蜈蚣山得来的二十个半开,交给了闫冯伟。

    他只看了看,就直接转给我一笔不小的数目。

    要按小沈三的脾气,是怎么都不会收一半的。他或许真不差钱,但我也不能不给他。如果不是他眼尖,发现小门后另有暗格,我又怎么会得到这笔意外之财?

    之前我已经通过白晶,向陈祖道表明了态度,并且要来了他的账号。

    归拢账目,将第一笔钱给他打了过去。

    至此,我算是正式开始了我的‘还贷生涯’。

    ……

    红色的suv停在门口,图灵陪着栗美芝走进诊所。

    栗美芝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抱着爱犬亲昵了一阵,对我说:

    “我准备用开元留下的钱,开一家幼儿园。”

    我点点头,“给你个建议。想他一年,然后继续另一段合适的感情。他不希望你孤单。”

    栗美芝淡淡一笑,微微摇头,却是说:“我想去看看开元。”

    我看了看时间,起身说:“行,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刚好,照顾一下小小三的生意。”

    方玲也起身道:“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去吧。”

    梁开元的坟前,看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想起他和栗美芝,以及酒鬼三生三世的纠葛,我不禁又有些感慨。

    栗美芝仔细的擦拭完墓碑后,呆呆注视了照片一阵,忽然幽然的问我:

    “你说在东北宝局之前,我们还有一世,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吐了口气,“是,也不是。既然有前世今生,为什么不能有更早?更早的时候,谁又欠了谁?负了谁?”

    栗美芝仰面深吸了口气,“无所谓了,就像你说的,没有了纠葛,又哪来的下辈子的相遇。”

    她再次看着梁开元的照片,低声说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轻,我还是听到她说的是——下辈子,我们一定还要在一起。我离不开你。

    “我也是……”

    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身边突兀的响起。

    看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我吃了一惊。

    我推说还要祭扫别的墓,让栗美芝和图灵自行离去。

    目送两人走远,我回过头对还在呆呆注视着栗美芝背影的梁开元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不走?”

    梁开元扭过脸,看了看自己的墓碑,随转向我说:“无论做人做鬼,都要讲诚信。你跟我来吧。”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说的还是‘交易’的事。

    方玲在我旁边低声说:“他说的对,如果答应你的,这辈子没做到。下辈子他可能要还你更多。还有,你以为小凡能撑多久?”

    两个人,跟着一个鬼,在墓碑林立的陵园里‘散步’;

    又或是旁人看了,以为我和方玲是一对跨越年龄的恋人,并肩在陵园里谈情……

    好像都很诡异啊。

    然而,更诡异的事,很快就发生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走不了

    梁开元走到一座墓碑旁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墓碑。

    我顺着他的目光,还没看清墓碑上的文字,蓦地,就觉得胸口传来一点灼热。

    下一秒钟,就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了我的右手。

    我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低头一看,拉住我手的,竟是个小女孩儿。

    女孩儿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长袄,都快拖地了。

    然而,女孩儿能够被人看到的肤色,竟比袄还白,简直就像是墓碑上的积雪一样白。

    除去白的过头的肤色,女孩儿的五官样貌还是十分精致的。

    尽管她的样子绝不讨厌,可我还是抽回了被她拉着的手。

    她的手实在太凉了,被她握着,就像是被一块冰包裹着一样。

    “她是冻死的。”方玲显得有些疑惑:“这里又不是北方,怎么还会冻死人?”

    我看看梁开元,弯下腰,拨掉墓碑前的雪。

    照片中的女孩儿,就和我身边的女孩儿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和正常人一样,并且笑得很甜。

    “韩宁……”

    身边的女孩儿“嗯”了一声。

    我又看了看日期,“上个礼拜刚死……”

    方玲道:“先不管别的,带她去沈三的店里,给她穿件衣服吧。她这样下去,会冻坏的。”

    “衣服?她不是穿着衣服呢?”

    方玲没有回答我,只是让女孩儿跟她走。

    出了陵园,见梁开元还跟着,我微微蹙眉道:

    “差不多了,该走了。”

    梁开元迟疑了一下,说:“刚才我是想走了,可是我忽然发现,我走不了。”

    我不解道:“什么叫走不了?”

    梁开元摇了摇头:“就是走不了。本来是可以走的,好像是在听美芝说完那句话以后,就走不了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他绝不像在撒谎,便道:“那你跟我来吧。”

    一进丧葬铺,小沈三就怪叫起来:

    “我就说你是个扫把星,刚给我介绍完生意,接着就给我找麻烦!哎呀,还一带就是两个,这是要把你三太爷我气死呀!”

    方玲说:“你快别多说了,快替这孩子穿件衣服吧。”

    “不得了。刚才总共才找我买了不到一百块钱的东西,现在就要我替这小妮子穿衣服。我和她非亲非故,替她穿衣服是要折寿的呀!”

    小沈三嘴上这么说,手底下却没闲着,在货架上翻了一阵,找出一袋白色的印花寿衣,从后门走了出去。

    “她叫韩宁!”方玲提醒道。

    “知道了!”

    也不知道小沈三具体做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就见韩宁身上原本的羽绒袄,突然一下就变成了上下两件的白色寿衣。

    怪异的是,她换了衣服以后,皮肤的颜色竟也变得正常了。

    方玲对我说:“普通的人死了,穿什么衣服下葬无所谓,但是溺水而死、被火烧死、冻死或热死的人,是不能乱穿衣的。如果不是由懂门道的人,替它们换特定的寿衣,死后也还是要遭受死亡时的痛苦的。”

    小沈三走了回来,指了指梁开元,“他不是早该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梁开元纠结道:“我是想走,可是走不了啊。”

    小沈三狠狠翻了个白眼,“做鬼这么笨,真不知道你的买卖是怎么做到现在的!”

    说着,裁了一条黄纸,用毛笔蘸着朱砂,歪歪扭扭的画了张符。

    喊了声梁开元的名字,直接把符投入了店里的煤球炉子里。

    看着符纸燃烧,小沈三渐渐瞪圆了眼睛:“不得了!怎么会这样呀?”

    我虽然不懂他在捣鼓什么,但也看出了蹊跷。

    符丢进炉子,黄纸是烧了,但没有散成灰,而且展开的纸上,符文虽然变了色,却反而更清晰了!

    方玲对这方面的事也是所知有限,不解的问小沈三,这是怎么个状况。

    小沈三又发了会儿愣,抬眼间,神色怪异的看着梁开元,说了四个字——“阳寿未尽!”

    我忍不住道:“鬼扯!”

    梁开元都烧成灰了,怎么还阳寿未尽了?

    小沈三眼珠转了转,冲我摊摊手:“他就是阳寿未尽,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只有阎王判官才知道呀。”

    方玲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先别管他了。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吧。”

    方玲把韩宁拉到一旁,坐下后问:“你叫宁宁吧?跟阿姨说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啊?”

    韩宁没说话,一只手在脸前做了两个动作。

    “是手语,她是哑巴,不会说话。”

    小沈三叹了口气:“死了也不会说话,那就是残鬼。”

    方玲一脸疼惜,想了想,又问韩宁:“你会写字吗?”

    我本来想说不用写字,我能看懂手语,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没有方玲的细腻,实在不适合跟一个小女孩儿沟通。

    小沈三拉开抽屉,拿出一截像是炭条一样的东西,丢给了韩宁。

    韩宁双手接住。

    小沈三说:“会写字就写出来,随便写哪儿都行。”

    我问:“这是什么东西?”

    小沈三说:“是墓枝。就是死人棺材上长出来的,像是树枝但不是真树枝的东西。鬼用它来写字,活人也能看见,但过后写的字,自己就消失了。这玩意儿是早几年臧志强,就是卢泽林的师父给我二哥的。二哥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又爱管闲事,就送给我了呀。”

    我听得别扭,想想,又觉得好笑。

    卢泽林以前是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但在跟小沈三待了一阵子后,现在已经是满嘴东北大碴子了。有点想改,改不过口的意思。

    小沈三跟着去了趟禾前镇,现在的口音,就故意模仿那个包子铺的老板。

    这俩人分开还没什么,在一块儿的时候,一个‘哎妈’,一个‘呀呀呀、不得了’,绝对让人发噱的很。

    韩宁像是想了想,蹲在地上,用墓枝在地面写道

    ——我想回家看奶奶。

    小沈三‘啧’了一声:“孩子,你已经死了。”

    韩宁神色一黯,却又写道

    ——救救苏阿姨,她就快死了。

    “苏阿姨是谁?”

    小沈三虽然嘴损点,但爱管‘闲事’是真的。

    韩宁写道

    ——是邻居,她对我最好。她就快死了,快被杀死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703

    看到小韩宁写的内容,我和小沈三、方玲都吃惊不小。

    小沈三小声对我说:“我觉得这不像是小事,你可想好了,想要借这孩子的阴命,可能得费点劲。”

    “你能送她走吗?”

    小沈三摇头:“能走她早该被带走了。留下来肯定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完成了才能去报到。”

    我点点头:“那还说什么啊?”

    我走到方玲身边,问:“韩宁,你家在哪里?”

    韩宁写了个地址。

    我看向小沈三。

    小沈三指了指梁开元:“今天店里就我一个,你不会想带他一起去吧?”

    “可以。”

    我伸手抓向梁开元……

    小沈三再次感慨:“传说中的鬼手果然霸道。”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警觉起来:“你又憋什么坏呢?”

    他朝着韩宁看了一眼,有所觉悟:“小王八蛋,你想都不要想……”

    上了车,我看向有些急切的‘小沈三’。

    方玲说:“残鬼就算轮回,也还是残鬼,上了正常人的身,也是不能说话的。”

    小沈三的确是被韩宁上了身,主要是因为,大白天的带着个小女鬼出门,怎么想怎么别扭。而且韩宁不是什么凶煞,如果不附着在人身上,万一遇上点什么,对她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

    按照韩宁给的地址,来到一个偏远老旧的小区。

    进去开了一段,小沈三……韩宁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我顺势打了把方向,看到旁边停的一辆大吉普,不禁道:“不是这么巧吧?”

    停好车,我一把拉住急着想下车的小韩宁,“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要擅自做什么。”

    韩宁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附身的缘故,我看小沈三那张本来很有点猥琐的小脸,居然多了三分秀气。

    我问方玲:“你脚才好没多久,能爬楼吗?”

    方玲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在车里等吧。”

    我带着小韩宁,刚想往楼道里走,楼门里先出来几个人。

    除了一个脸生的,其余三个都是熟人。

    双方一照面,高和挠着头原地转了半个圈儿,“怎么哪哪儿都有你们俩呢?”

    “你说了我想说的。”

    我冲林丹和江半夏打了招呼,冲那陌生人点了点头。

    看对方外袄里穿着正装,我讶然问:“买房?还是卖房?”

    高和笑道:“不愧是看相的,连这都看出来了?”

    林丹说:“是我买房。703,已经定下了。”

    “703?”

    我一愣。

    小韩宁也露出愕然的表情。

    高和察言观色,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回过神来,“没问题。就是觉得,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这楼可没电梯。”

    林丹说:“高点没什么,反正是我一个人住,上下楼梯就当锻炼身体呗。”

    我说:“我能参观一下你的新房吗?”

    高和说:“必须的!新房子越多人暖房越好。”

    林丹又和那中介说了几句,中介走后,一行人开始往上走。

    小区是最老的职工房,所以有八层,还没电梯。

    爬楼的时候,小韩宁故意拉着我落后一截,焦急的冲我连打了几个手势。

    我同样用手语告诉她——先别急。我会帮你问清楚的。

    她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是因为,这栋楼的703,是她原本的家。

    总算是到了7楼,我已经有点长喘气。

    林丹打开了房门,我跟着走进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微微皱眉。

    因为最早是分配给单位职工的,一梯六户。这套房,就只有一室半厅,而且卧室还相当小。

    关键进门前我看到,和703正对着的另一个单元门口,门头上挂着一面小镜子。

    镜子起什么作用就不用说了,既然是对门邻居,做这样的事,绝对是有点不厚道了。

    小韩宁一进来,就有点控制不住。

    我一松开手,她就急着冲进卧室,跟着跑出来,看着我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要哭呢?”高和问。

    “没什么。”

    我拉过小韩宁,看看陈旧的家具,“这都是以前的房主留下的?”

    林丹说:“是啊,虽然旧,但都还能用。除了床,其它我暂时就不换了。”

    高和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年轻人,就该这样。交完首付已经够紧巴了,能用的别浪费。我把话先搁下,等你再找男朋友,结婚的时候,我送你一套家具!”

    江半夏白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啊?小丹结婚,住她的房?”

    高和‘啧’一声,“那就算是陪嫁,也得装修不是?再说了,要换别墅豪宅,咱俩加起来能送得起满屋子的家具嘛。我这不是拣便宜的送礼嘛。”

    林丹看上去很有点感慨,自顾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问高和道:“头儿,这房子没买便宜吧?”

    高和摇头:“现在就这个价,没买便宜。”

    我觉得奇怪,“买房都怕买贵了,怎么还怕买便宜了?”

    江半夏道:“小丹买这套房呢,一方面是年轻人有套自己的房是好事;另一方面,她买这房……”

    高和嘴快,接口道:“别人买房送车位,她买房送了个奶奶!”

    我说:“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高和收起嬉皮笑脸,肃然道:“这房子的主人,之前是个老太太,和自己的小孙女相依为命。因为一场意外,小姑娘去世了。而老太太早年在机械厂上班的时候,被机床轧断了右手手掌,还切掉了左脚的半个脚掌。

    我们接警处理那小女孩儿的案子,认定是意外。后来得知,老人家没别的亲戚,生活不能自理……林丹就决定把这套房买下来。这房子实在不值钱,售房的房款,也就够老人家在养老院生活六年的费用。

    小丹是心善,除了买下这房,还主动申请作为老人的非亲属监护人。也就是说,老人家在养老院有什么事,她都得管、得负责。这绝对是做了件好事啊。”

    话音才落,小韩宁一下对着林丹跪了下来,不住的朝着她磕头。

    林丹完全不知所措,倒是高和反应过来,急着把她拉了起来。

    小韩宁满脸泪水,冲着林丹打手势。

    “谢谢……不能……”高和看向我,“手语?我不大懂。他说什么呢?他不是会说话吗?怎么打手语?”

    林丹回过神,走到小韩宁面前蹲下身,边替她擦眼泪边柔声问:

    “孩子,你怎么了?”

    小韩宁本来也在自己抹眼泪,忽然间,看着她就不动了。

    而这个时候,我也通过林丹的面部表情,看到了一些画面……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太平的老楼

    “孩子,跟阿姨说,你怎么了?”林丹急着问小韩宁。

    当然,在她和高和、江半夏的眼里,面前的是个男孩儿,是小沈三。

    小韩宁呆呆的望了她一阵,嘴唇翕动了几下,忽然转向我,快速的打着手语

    ——她就快死了!她是好人!你能不能救救她?

    回想刚才脑海中闪现的画面,我的心越发向下沉。

    因为,画面中,我的确看到林丹死于非命。

    “他说谁要死了?小丹?”江半夏竟也是懂手语的。

    高和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问:“因为什么啊?”

    我摇了摇头,看看小韩宁,反问:“韩宁怎么死的?”

    高和盯着我道:“孩子很懂事。奶奶没有收入,她每天放学,都会去捡饮料瓶和纸板,换钱补贴家用。

    她死的时候是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垃圾站,小江验的尸,是冻死的。身边除了一些废纸板,还有……还有一袋包子,是买给她奶奶的。”

    江半夏擦了擦眼角,“经检验,排除他杀。孩子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拖着纸板回家的路上,晕倒在垃圾站的角落,没有人发现,夜里冻死的。”

    高和走到我身边,小声问我:“小丹真会有事?还有,你怎么知道韩宁?”

    我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刚想说话,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小韩宁拉了拉我,急切的冲我比划。

    我没专门学过手语,一时间没完全看懂她的意思,“救谁?”

    小韩宁掏出墓枝,蹲在地上写道

    ——楼上,救苏阿姨!

    我想到来这里的目的,急忙向外走。

    才一开门,就觉得眼前一晃。

    我偏过脸,斜眼看向对门挂的镜子,随即看向关着的防盗门,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门后正有一只眼睛,在透过猫眼窥视。

    “真特么操蛋!”高和明显也被镜子的反光晃到了。

    我没再管对面,跟着小韩宁上了八楼。

    来到803门外,里面又传来两下响动,似乎还有女人压抑的叫声。

    我心底猛地冒出一股莫名的怒火,用力的拍着防盗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道缝。

    一个男人阴沉的问道:“干嘛的?”

    我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越发压制不住邪火,直接抬脚把门踹的大开。

    楼上楼下同样的格局,门一开,立时就看到小厅里,一个女人正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强忍火气,让到一边。

    高和看清屋里的状况,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明明就是男人喝了酒在打女人。

    “你们是什么人?”男人惊恐的向后退,“我报警……”

    “好啊!我接警!”

    高和亮出证件,直接走了进去。

    我和林丹、江半夏一起跟进去,同时拉住想要去被打女人身边的小韩宁,冲她微微摇头。

    高和也有些不自禁的恼火,直接问对方要身份证。

    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我不由一怔。

    这个男的,叫梁园。

    我一下想到了梁开元。

    刚才那么冲动,不应该是我的作风。

    高和把梁园的身份证交给林丹,“做记录!”

    跟着沉声对梁园说:“还知道报警,那就是没喝多!怎么?礼拜天闲得没事,在家打老婆玩?”

    梁园支支吾吾,低着头说不出话。

    我越看他的脸色,越觉得匪夷所思。

    被打的女人脸上有几处瘀伤,但却没有性命之忧。

    反倒是打人的男人,乌云盖顶,脸色晦暗,简直就是快要死了的样子。

    林丹录入了梁园的身份证后,拧着眉头瞪着他:“资料显示,光是邻居报警就有两次!原因都是家暴!”

    梁园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指着女人,梗着脖子道:

    “我为什么打她?她……她跟别的男人不干净!给我戴绿帽子!”

    “那你也不能打人!”高和斥道。

    这时,被打的女人反倒替梁园求起情来。

    “警官,是我的错,你们别抓他啊。”

    她一开口,高和就偏过脸叹了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作为被害人,女人自己这么说,那就是想把梁园带回去小惩大诫也不能够了。

    向梁园盘问一番,得出的结果有点狗血。

    他跟女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怀疑自己被戴绿帽子的对象,居然也是这栋楼里的。而且就是楼下,703对面的那家人。

    而女人的说法是,自己的确去过楼下,但不是跟对方有私情。

    关键一点,她居然说不清楚,那一次去楼下是为了什么,甚至记不清自己怎么会在楼下的。

    而且还是夏天,穿着居家的衣服。

    这一来,高和、林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只能是高和又严厉的训斥警告了梁园几句。

    防盗门一关,我便叹了口气。

    高和同样叹息:“这种事,但凡开了头就一定有下一次。希望女的早点醒悟,分吧。”

    回到七楼,一个老太太正在敲703对面的门。

    乍见生人,老太太有些警惕的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林丹忙说自己刚买下703的房子,并说出自己的职业是警察。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说自己也是小区的邻居,不过不在同一栋楼里。

    我借机问老太太:“对面这家住的是什么人?”

    “噢,这是吕道长家。他今天好像出去了啊。”

    “道长?”

    老太太点点头,说起吕道长,显得很恭敬:“吕道长灵着呢。小姑娘和他做邻居,什么妖魔邪祟都不用怕了。”

    这时我早留意到,门上面的镜子居然摘掉了。

    老太太走后,高和让林丹和江半夏先进去,我俩在外头抽根烟。

    高和点着烟,低声问我:“林丹是怎么回事啊?还有韩宁,你怎么认识那孩子的?”

    “你知道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不过林丹真的可能会出事。貌似……跟这房子脱不了干系。”

    我抽了口烟,想了想,说:“能不能让林丹把钥匙给我,我先在这里待两天?”

    高和点点头,再次确认:“你肯定小丹暂时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保险起见,最好让她这几天有个伴儿。”

    高和问林丹要了钥匙,又私下对江半夏叮嘱了几句。

    几人一起去外边吃了顿饭,然后就只高和跟方玲留了下来。

    这次方玲也跟着上了楼。

    高和进门先‘咦’了一声,“刚才小家伙写的字哪儿去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摸骨相

    高和问了一句,随即干笑:“要说林丹也不容易啊。帮人是不假,但以她的年纪,能自己买套房绝对算ok了。自己的头一套房还不跟宝贝似的,小家伙写的,应该是被她随手给擦了。”

    我说:“剩咱几个了,就别绕圈子了。小家伙写字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笔’,写完一会儿自己就没了。”

    高和倒没多惊讶,看了方玲一眼,冲我一挑眉毛:“我对你不放心,决定留下来看着你。”

    我很认真的说那最好。

    小韩宁拉了拉我的衣角,向我打手语。

    我一怔:“楼上那女的就是苏阿姨。你知道她那次是怎么到七楼的?”

    小韩宁很是聪慧,知道手语表达不清,就用墓枝在地板上写道

    ——苏阿姨那次是被吕道长抱下来的。

    ——苏阿姨像是睡着了。

    ——我听到声音,去开门,看到了,然后就假装门锁坏掉,不关门。

    ——吕道长对我说,苏阿姨不知道因为什么晕倒了。

    ——他把苏阿姨放在了门口,自己进了屋,没多久,苏阿姨的男朋友回来。听到他的声音,苏阿姨就醒了。

    高和警觉道:“要按这么说,那就有可能是迷x?”

    我说:“打着神棍幌子干这事的可不少。”

    高和道:“可惜这件事过去太久了,想调查也无从取证。”

    小韩宁忽然向我打手语

    ——我想起来一件事。

    “你想起什么了?”

    见小韩宁看向高和,表情有点古怪,我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真是个聪明孩子。他是我朋友,没事。你就当没他这个人。”

    高和点头附和:“对,你们就当我是透明的。”

    小韩宁这才又写道

    ——那次过后,苏阿姨跟我说过,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会睡在七楼。可是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她梦到叔叔不打她了,两人一起照顾我和奶奶,过的可好了。

    我笑得有些发涩:“这就是她的美梦……”

    ——我捡完纸板,买了包子是想直接回家的,回来晚了,包子就凉了。

    ——我也做了个梦,梦见爷爷回来了,奶奶的手和脚都好了,可是然后……

    小韩宁写到这里,像是想到了极可怕的事,小脸竟瞬时煞白,身子也止不住的哆嗦。

    我见状赶忙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蘸了一些里面的东西,在小家伙额头上点了一个红点。

    瓶子是小沈三被附身前交给我的,他常说自己百无禁忌,实际没那么牛叉。对被淹死、烧死、冻死等等,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忌讳。所以事先做了防备。

    红点点上去,小韩宁平静下来。

    方玲一直都没开口,这时忽然向小韩宁问道:“你后来梦见什么了?”

    小韩宁又一哆嗦,过了一会儿,才写道

    ——我忽然掉进了火炉里,好热。我想爬出来,可是被一只手抓着脚,上不来。好热……好热……都要热死了……可那只手就是抓着我不放。我被吓醒了,可动不了,还是很热,就是动不了。我想叫人,可我不会说话啊。

    方玲问:“为什么会觉得热?”

    高和阴着脸道:“人在被冻死前,大脑感知已经失灵了,明明冷,却会觉得很热。直到濒死的前一刻,大脑会产生另一种错觉——温暖、放松。所以被冻死的人,通常衣衫不整,还面带微笑的样子。”

    方玲喃喃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我潜意识隐约想到了什么似的,向小韩宁问道:“你说你醒了?真的醒了?”

    小韩宁点点头。

    方玲忽然抬高声音说道:“黑甜之乡!”

    我浑身一震。

    “黑甜之乡?”高和挠了挠头,“在禾前镇蜈蚣山上,我好像听你提到过吧?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特制的迷药。”

    我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眼珠快速的来回转个不停。

    方玲看着我,欲言又止。

    有高和在,她实在比小韩宁还不方便。

    高和正色道:“我觉得有些话是应该说清楚了。要按韩宁……沈三的说法,韩宁是被下了药导致昏迷,最终冻死的。可法医并没有验出韩宁体内有什么药物成分。如果是闻嗅类难以化验出的强麻痹药物……那就是谋杀!”

    我说:“是又怎么样?你能查证吗?”

    高和摇摇头。

    我攥拳道:“我想知道真相。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你有什么办法?”高和脸黑的像是要下雨一样。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瘪着嘴摇了摇头,自语道:

    “从‘苏阿姨’脸上看不出什么,她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

    目光转向右手,我咬咬牙,对小韩宁道:

    “你出来,让我看看你。”

    被附体的小沈三听了,只一抖楞身子,穿着白色寿衣的小韩宁就从他身体里被放了出来。

    当然,高和是看不到她的。

    而小韩宁居然也不畏惧高和身上透出的浩正罡气。

    后来小沈三告诉我说,只有纯净无瑕,没有丝毫怨念的鬼,才不畏惧浩正罡气。

    我盯着韩宁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什么,又再一咬牙,“你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脸。”

    相语不光只是看,通过对人面部的触摸,更会清晰的感应到一些事。

    这点杨武刀留下的记载中并没有提及,但是闫冯伟家听风瓶一事,身为和我同门的孙景提到了这一点。

    他让我摸猴子的脸,从而短时间内得到了他要传达给我的讯息。

    我到现在对鬼是怎样一种存在,越来越觉迷惑。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的右手能碰到鬼。

    在触摸到小韩宁脸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

    “你没事吧?”高和急道。

    方玲道:“你眼睛流血了!”

    我兀自靠在沙发里粗喘了一阵,才用力在眼睛上用力抹了一把。

    掌心潮润,竟是抹了一手的血。

    我咬牙切齿的随手把手在胸前抹了两把,骂道:“次!你不死,就我死!”

    “这是又跟谁撒狠了呀?”

    已经恢复己身的小沈三倒退了一步,表情夸张道:“不得了!这个二愣子要杀人了咧!”

    高和走到我面前,吐了口气,蹲下身问我:“你能对我说的有多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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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妄之证介绍:
一个怪老头,一个奇巧的数字,一个诡秘的相框,令一个倒霉的人,开启了诡异的人生旅程虚妄之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妄之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妄之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