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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予春风     怀剑行txt下载     怀剑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五章:红衣小姑娘

    吴群猛地出言不逊,徐怀谷愣了一瞬,随即脸色越发冰冷,杀意腾腾。

    吴群三番五次地提起自己和妖族的事情,上次在茶会上已经和他解释过了,可是吴群依旧不肯让步,一见面就出言针对,徐怀谷已经忍无可忍。

    徐怀谷是范陈带过来的,范陈也没想到吴群这么大的火气,竟然一句好话都没说就呵斥了出来,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也无光,连忙对他说道:“吴供奉,你出言谨慎一点!你说徐道友和妖族勾结,你有什么证据?更何况徐道友上次还从妖族的手里救下了小姐,难不成这也是和妖族勾结?”

    吴群冷哼一声,说:“鬼知道他和妖族在谋划些什么,说不定放小姐回来还是计谋呢!范供奉,你就是对他太友善了。依我看,这种不清不白的人,连渡船都不应该给他上,何况让他靠近阵眼!”

    徐怀谷气得脸色铁青,一口气往前迈了好几步,冷声说道:“我就靠近了,你能怎么样?”

    吴群站起身子,腰间剑鞘震颤,一柄白色的剑钻出二寸。

    他也毫不退让地说道:“那我就只能出剑了。”

    徐怀谷愤怒道:“出剑就出剑,谁怕你不成!”

    说罢,徐怀谷的眉心竟然猛地一把飞剑钻出,落在他的身边,他继续向前稳步走着。

    吴群腰间的剑也出鞘了,带着锋利而冰冷的剑意,随时可以一剑斩向徐怀谷。

    徐怀谷还在向前走,吴群冰冷着脸,信守诺言,一剑飞出。

    徐怀谷分毫不惧,虽然吴群高他两境,但是不见得他就能胜得过自己,于是他身边的飞剑也冲着那把剑飞了出去。

    眼看两道剑光就要相碰,范陈猛地闪身到了两剑之中,丢出一张符箓。然后白光闪耀,他一手抓住一把,把两把剑都丢了回去。

    范陈气得满脸通红,呵斥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他指着四周的阵旗符箓,还有中心的阵眼,怒道:“你们敢在这里出剑,要是阵法出了差错紊乱了,全船的人都要给你们陪葬!吴群,你太意气用事了,从现在起,你不用看守阵眼,我亲自来!”

    吴群还在愤怒地看着徐怀谷,随后收起剑,冷哼了一声,就快步走出了大厅。

    他在走过徐怀谷身侧的时候,徐怀谷面容冷峻,对他说道:“这里不能打,我们就到天上去打个痛快,如何?”

    吴群冷笑道:“切,就凭你这小子,要么再叫你的妖族朋友过来,要么就再修炼个二三十年和我打吧,我还不屑于欺负一个后生。”

    说罢,吴群转身毅然走了,留下徐怀谷死死地瞪着他的背影,满身杀气。

    范陈兴致也不高,走到徐怀谷身边,道歉地说道:“真是对不住徐道友,被这狂妄的家伙扫了兴。吴群虽然说平日里确实高傲不近人情,但也没有这么暴躁才是。徐道友本来是我们燕家的恩人,这是燕家款待不周,我回去会禀报家主的,请他责罚吴群。”

    徐怀谷看了许久吴群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吭,转身就走了,留下范陈有些为难地立在原地,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一场风波过去,徐怀谷心情可谓是糟透了。

    当日在紫霞宗道会一事,明明是紫霞宗有错在先,为何天下人都不说樊萱杀人之过错,而硬要说自己勾结妖族之过错?

    自己确实认识白小雨,姜承错,可是他们也都不是滥杀之辈啊,特别是白小雨,徐怀谷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杀过无辜的人的。

    徐怀谷一个人走在船身的长廊上,微微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往楼下走着,情绪很低落。

    他想清楚了一些事,在这个世界上,能一剑斩开的东西有很多,可也有很多东西,无论有了多高的境界,无论有了多锋利的仙剑,也一样破不开。

    比如人心的成见。

    但他其实并不知道吴群今天特意强调他勾结妖族一事,并不是想要诋毁他的名声,其实别有用意。

    徐怀谷一个人走到了甲板下的那条街道里,预备着找一家酒肆,喝一顿再说。

    这渡船体型庞大,所以甲板之下的街道还着实不小,其中青楼酒肆、买卖店铺等地方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座小剧院,进去端茶看戏剧的人也很多。

    徐怀谷随便找了家酒肆,买了一壶好酒,然后就提着酒壶一边喝酒,一边逛了起来。

    兴许是渡船上确实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可去了,因此这条街道上的人特别多。

    徐怀谷在并肩接踵的人群里挤着前行,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堆人挤在一起,把一块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喝彩声不断地从那里传出来。外面有些个子矮的人看不见里面,都急着跳起来往里面张望,想着多瞧几眼。

    徐怀谷也好奇里面是什么,于是也走上前去。好在他个子高,不用进去也能看见人群之中的场面。

    那里边是一位十四五岁的红衣小姑娘在耍杂技玩火。

    红衣小姑娘头发是棕褐色的,只穿了身露脐的短衣和短裙,都是火红色的,露出充满活力的腰肢和腿,脚上赤着没有穿鞋,别有一股异域风情。

    她手中拿了两根一端有火的火棍,在手上舞得和风一样快。脚下功夫也不停,虽说是赤脚,但是一只脚踝上套了一颗铃铛,另一只的脚踝则栓了一条带火的绳子。那火绳随着她的脚步而飞舞,另一只脚的铃铛也清脆作响。从这人群之中看去,又好听又好看,实在是技艺高超。

    她突然脚步一停,扎出一个步子,往前跑去几步,随后腰部发力,猛地从地面弹起,就是一个漂亮的后空翻,配合上火花和铃铛声,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徐怀谷看着那红衣小姑娘的杂技,又被人群的气氛所感染,也不觉忘记了吴群的事儿,只顾着大笑喝酒,和周围的人群一起高声呼喊了。

    那红衣小姑娘使出这精彩的侧翻之后,又好似一只小鹿一样灵巧地落了地。她停了下来,表演就此告一段落。

    趁着周围众人还在不停地叫好,红衣小姑娘赶紧趁热打铁地笑着说道:“各位爷们姐们要是看得高兴,不妨随意打赏点钱,不论多少,都是给我的心意了!”

    这表演看得才叫人过瘾,当即各位围观的人纷纷慷慨解囊,有人丢出铜钱的,有人丢出碎银子的,徐怀谷也看得起劲,从身上摸了好一会儿,没找到闲散的铜钱和碎银子,干脆直接丢了一颗碧绿的小珠钱进去,掺在黄色的铜钱和白花花的银子之间,甚是扎眼。

    有人一见小珠钱,当即就惊呼了出来,兴奋道:“有修士啊,有修士竟然也在看我们这些玩意儿!”

    顿时周围的人纷纷开始面面相觑起来,都在找是谁丢下了这一枚小珠钱。但是围观的人太多,而且乱哄哄一片,因此谁也没发现是徐怀谷丢的。

    徐怀谷藏在人群后面,爽快地笑了起来。

    那红衣小姑娘见到收获不少,顿时喜笑颜开,把火棍和火绳都放下,招呼过来一个十来岁的黑黢黢小男孩儿,让他端了一个小碗,把地上的铜钱和银子都捡起来,不过那一枚翠绿的小珠钱,却是红衣小姑娘自己捡起来了。

    她对着周围还没散去的人群笑道:“承蒙各位的捧场,今儿个表演就到此为止了,明日再来,还有许多

    新鲜花样儿呢!”

    周围的看客们听到表演没了,纷纷唏嘘一片,散去了。徐怀谷比他们走得还早些,他看见红衣小姑娘捡起小珠钱的时候就走了。这条街上还有许多没逛,下次很可能就没有兴致来了,他想要今天把这条街看个遍。

    只是没走出多远,却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后面喊道:“这位小哥,请你等等!”

    徐怀谷转头去看,却见那红衣小姑娘已经穿好了鞋,正往自己跑来,身后还跟了个黑黢黢的小男孩儿,远远地看,活像一截在走动的煤炭。

    红衣小姑娘有练舞的功底在身上,跑得快,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徐怀谷身边。

    他正疑惑小姑娘跟上自己来干什么,却见她手上拿着那一枚小珠钱,伸手递给了徐怀谷,笑着说道:“这位小哥,这可太贵重了,我们就是个耍杂技的,师父说人家给个二三两银子都算是天大的赏赐了,这我实在不能要。”

    徐怀谷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个红衣小姑娘,却见她虽然舞起火来英气十足,可现在穿好了鞋,笑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才发现她个子并不高,面色还带着几分稚嫩,更像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他没有接过小姑娘还给他的钱,而是和善地问:“你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红衣小姑娘大大方方说道:“我今年十四岁,名字早没了,艺名就唤作个雀儿。”

    她又指着身后那个肤色黝黑的小男孩,说道:“他是我在淅城捡到的,虽然跟着我,但木讷得很,一直不肯说话,我就叫他小黑炭。我给他摸过骨,应该是九岁吧。”

    徐怀谷惊奇道:“你还会摸骨看年龄?好家伙,你才十四岁,又会跳舞又会摸骨的,怎么知道的东西这么多?”

    红衣小姑娘被夸的开心,说道:“我从小就和师父一起在江湖上混,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懂得自然就多。不过这都是些旁门左道,只能挣些小钱,要是像小哥这般懂得修行之道,那才是光明大道咧!”

    徐怀谷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有意思,于是把她伸出的手章握成拳,推了回去说:“这钱对你们虽然多,可对我又不算什么,你拿着就好,没必要心里不安。”

    红衣小姑娘连连摇头,坚决不收回去,说:“师父以前说过,干我们这行的,只能挣小钱,要是看客老爷们给多了,那反而是祸事。我们只有些小本事,因此只能心安理得地挣些小钱,挣多了的话,祖师爷会不高兴的,说不定以后就不赏我们这口饭吃了。”

    徐怀谷听了这话,只得把小珠钱收了回去,说道:“那这小珠钱你不要,我身上没零钱了,请你们吃顿饭总行了吧?”

    红衣小姑娘高兴地笑着,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问:“去哪儿吃?”

    徐怀谷说:“和我来吧,这下面街道上也没啥好饭菜,我带你去我房里,叫侍女带些船上厨师做的上好菜肴来,那才好。”

    红衣小姑娘愣了愣,犹豫起来,看向徐怀谷的眼神也警惕了。

    徐怀谷会意大笑,道:“怎么,怕我害你呀?你就十四岁一小姑娘,怎么鬼精鬼精的呢?”

    红衣小姑娘羞红了脸,说道:“哪有?我就想了一下,去就去,我怕什么呀。”

    徐怀谷看向她身后的小男孩儿,说道:“你也一起来吧。”

    那小男孩儿怯懦地看着徐怀谷,连退了好几步,红衣小姑娘上去劝了他好几句,他才战战兢兢地跟着徐怀谷走起来。

    一想到又结识这么有意思的二人,接下来的渡船日子应该好过些了。徐怀谷不免喜笑颜开,吴群的事就暂时被丢到一边去了。

第三十六章:雀儿教拳

    徐怀谷房间的大堂里,一张紫檀木精致小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美味菜肴,小葱站着侍立在一边,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红衣小姑娘雀儿,满心欢喜。

    话说雀儿和小煤炭跟着徐怀谷到了房间里之后,徐怀谷就让小葱去拿了几碟好吃的菜肴过来。

    本来徐怀谷登船以来一直没吃饭的,小葱还想自作主张多拿几个好菜,但是徐怀谷却说不要浪费,因此就只拿了五个菜而已。

    小葱真是对这位徐仙长越来越有兴趣了,就算是那些稍微富贵一些的家庭,宴请吃饭都从不计较几个菜的,越是菜多,越是显示出主人家的大度。偏偏这个徐仙长,连燕家的供奉都对他好言相待,偏偏要纠结菜品的多少,还说不让浪费,可不是有趣嘛。

    不过说起来,她最觉得有意思的还是这红衣小姑娘雀儿。毕竟她的长相衣着就很奇特,更别说她那一身玩火的舞艺了。

    渡船上供应给上房的菜肴是十分精美的,比起街道上普通店铺里的菜好了不知多少,因此雀儿也吃得很高兴,时不时和徐怀谷聊些江湖上的见闻,那名叫小煤炭的男孩儿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吃着饭,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雀儿夹起了一块鱼肉,对着徐怀谷笑道:“说起这鱼肉,我就又想起我师父来了。”

    徐怀谷好奇地看向她,似是询问,于是雀儿就说道:“那还是两年前在流苏国的冬天了。有一次我和师父正在外面表演杂技,偏偏天上突然下了鹅毛大雪,天气好冷,看客们都忍不住寒冷回家去了,没人看我们,我们也就走了。当时我们住在一间河边的破水神庙里头,身上没钱买吃的,师父就说刚下大雪的河边石头底下容易藏着鱼。于是我们俩就挽起裤脚,冒着大雪,在河边的石头底下翻鱼。我胆子小,害怕摸到蛇,不敢把手放进去,师父就一个人摸,一直摸到了半夜,才摸到了两条鲶鱼。我还记得那时候,师父的身上都被雪给盖了好厚,生火的时候都打着哆嗦生不起来。后来好不容易生了火,才把雪水烧融了,煮了一锅子鱼汤,把身子吃得暖和极了,才挨过了那最严寒的一晚。”

    徐怀谷微微点了点头,温和地笑着说:“那鱼汤一定很好吃。”

    雀儿把鱼肉送进嘴里,感慨着说道:“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肉,以后再也没吃到过了。”

    徐怀谷问道:“那你师父呢,怎么现在没和你在一起?”

    雀儿停下了筷子,垂头道:“师父去年冬天没挨过去,死了。”

    徐怀谷沉默了,小葱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水汪汪的,快要落下泪来,只有那小煤炭还在没心没肺地动筷子吃着。

    雀儿释然地笑了笑,先动了筷子夹菜,才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道:“师父说了,人死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像我们这样四处流浪的人,只有死是归宿了。”

    徐怀谷皱眉问道:“你表演得这么好,给钱的人很多,吃饱穿暖应该不愁吧?你师父怎么还会冷死?”

    雀儿苦涩一笑,说道:“你只看到我表演的好,得了满堂彩,却不知道我们这一行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行当。其实看我们这杂耍玩意儿,大家都只是图个新鲜,看了两三遍之后就不会想看了的,因此我们必须要四处辗转。经常就是十天半个月过去,才能找到下一座城镇。师父就是在路上冷死的,我就地把他埋了,去最近的镇上花了所有的钱给他立了一块碑,之后就一个人上路了。”

    她指着小煤炭,说:“我在

    淅城表演的时候,赚了不少钱,然后在淇水边的一座小破屋子里过夜的时候,碰到的他。我瞧他可怜,给了他几顿饭吃。本来还想着传授一些师父的把戏给他,哪知这小子既不说话,也不怎么听我的话,只会收钱和吃饭。没办法,怕他饿死,我就只好带上他了。”

    小煤炭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还在一口一口地夹菜吃饭。

    徐怀谷也开始动筷子,顺便对小葱说:“你也别干站着,一起吃吧。”

    小葱应了一声,坐到雀儿身边,慢慢开始吃起来。

    吃了没几口,雀儿又问徐怀谷道:“那边的房间里怎么有声音?我听着好像是有人在施展拳脚?”

    徐怀谷赞叹地说:“你耳力很不错嘛,上次来我这里的范供奉都没听出来是什么声音,你倒是知道?”

    雀儿笑道:“因为师父以前教过我一些拳脚功夫,自己也练过,所以才清楚。不过我听这拳脚的声音虽然力道重,练拳的人虽然肯定没有偷懒,但是却像是死板的按照拳法来,一点也不灵巧,我应该没说错吧?”

    徐怀谷一听这话,更是对雀儿有了敬佩之意,说道:“你小小年纪,竟然懂这么多。那里面练拳的是一位姐姐,一直找不到真正的要领。我没练过拳,也不是很懂,你能教教她怎么练拳吗?”

    雀儿兴奋起来,说:“我可以试试,不过不一定能成功就是了。”

    徐怀谷点头答应,带着雀儿走到顾三月的房间外,敲门说道:“三月,你先停一停,我带个人进来。”

    里面的拳脚声应声而停,顾三月大汗淋漓,推开了门,便看见徐怀谷站在门外面,身边还跟了个面色稚嫩的红衣小姑娘,不禁疑惑问道:“这是谁?”

    徐怀谷看了眼雀儿,雀儿就自己笑着开口说:“我叫雀儿,今天刚和这位小哥认识的。我刚刚在门外听见你的拳脚声,好像有些过于刻板了。所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试着教你该怎么练出灵巧自如的拳法来。”

    顾三月睁大着眼惊奇地看着这个十四岁的红衣小姑娘,讶异道:“你竟然懂拳法呀,我正好不怎么会,要是你能教我,那实在太好了。”

    雀儿刚开始心里还没底,主要是担心这位姐姐看自己年纪小,让自己教她拳法,怕没面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位姐姐人也十分谦虚,那么这拳法一事应该十拿九稳了。

    其实雀儿的拳脚功夫是很不错的,主要还是从他的师父那里学来。她的师父走了一辈子江湖,懂的东西十分驳杂,都一股脑儿教给了这个唯一的女徒弟。

    其中拳脚之法,既可以当做街头表演的节目,也可以在江湖路上自己防身,因此雀儿的拳法其实练得很好,只不过她之前在徐怀谷的面前谦虚了几分而已。

    顾三月连忙从房间里拿出了徐怀谷送给她的那一本拳法,递给雀儿。

    雀儿没急着看,反而可爱地眨了眨眼,问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三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太过着急了,连名字都还没说出来,就笑着说道:“我叫顾三月,左顾右盼的顾,阳春三月的三月。”

    雀儿眸子亮晶晶的,说道:“好漂亮的名字,那我就叫你三月姐,好嘛?”

    顾三月欢喜地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年轻朝气的红衣小姑娘,觉得她甚是讨喜。

    雀儿打开了拳法,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即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这一套拳法里面很

    讲究拳意,恐怕并不是世俗拳法。三月姐,难道你也是修士?”

    顾三月点头应道:“我是一境武夫,前几天刚破胆,所以这拳才刚刚开始练,很不得要领。我也知道这拳法里头讲究拳意,可是拳意到底是什么呀?我就一直练拳,练了好几万拳了,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拳意,所以才着急。”

    雀儿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师父以前和我说过拳意。他说拳意是只有武夫才会有的,是武夫练拳的精气神所在。其实无论是武夫练拳,还是江湖人练拳,主要都是要提着一口气,有一股必胜的坚定心念,这样子出拳才会流畅迅捷,才有拳意。”

    她又看了看手上的拳法,说道:“不过这本拳法确实有点难练,我刚刚看了一遍,很多地方都还不是很透彻。要是让我多看几天,一定可以参悟出来的。”

    顾三月喜上眉梢,又看向给她拳法的徐怀谷,问道:“徐仙长,那能不能把拳法借给她看几天?”

    这拳法本来就是陈景山的收藏,徐怀谷以前压根就没想着用过,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外传的,不过徐怀谷还是问了一句:“雀儿,你住在船的哪里?”

    雀儿回答说:“在船舱底层,就是那条街的一个小门洞里睡觉。这跨洲渡船的船票可贵了,就算没有买房间住,都花了我二十两银子,而最便宜的下等房都要五十两银子一间。以后去了飞鱼洲,还不知道混得怎么样,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吧。”

    徐怀谷问道:“说到这,我都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飞鱼洲呢?”

    雀儿认真地看着徐怀谷,说道:“因为东扶摇洲差不多都被我走遍了,我知道这天下除了东扶摇洲之外,还有许多的地方,因此就想去别洲看看,说不定不一样的地方,江湖都不一样呢。”

    徐怀谷心里一颤,雀儿的话有些让他动容。

    原来就算是像雀儿这样无家可归的江湖卖艺人,心里也会有诗和远方的梦。

    徐怀谷真心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不仅要去飞鱼洲,还要去见过白芷洲,龙甲洲,以及那一座五彩斑斓、藏着无数传说的中土。

    徐怀谷的这间上房里还有一个房间没人居住,于是他就挽留二人道:“我这里刚好还有一间房,你们就凑合着住吧。雀儿,你这几天就安心看看这套拳法,争取早点吃透了,好教给顾三月。”

    雀儿有点慌乱,急着说:“可我明天白天还得去出摊呢,今天说好了明天再去,失了信可就不好了。”

    徐怀谷连忙说:“无妨,你不用去出摊,我替你去就行了,保管让那些看客们更满意。”

    小葱一听,顿时急了,说道:“仙长,你应该在家里清修才行,怎么能去那种混乱地方出摊呢?这可使不得。”

    徐怀谷笑着争辩道:“有何使不得?谁说修士就不能出摊的,我以前还和一位比我还厉害许多的大修士一起出过摊,他可还乐在其中呢。”

    小葱蹙眉,还要劝他,徐怀谷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道:“你不用说了,我明天就去玩杂技出摊,你陪着我一起去。”

    小葱哀叹一声,苦兮兮地说:“仙长,你还要拉上我干什么呀?”

    徐怀谷做出大有要干一番事业的踌躇满志模样,笑着说道:“那当然是要一个人替我收钱呀,不然我一个人表演,还要一个人收钱,那也太没面子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们就去,看看到底能赚多少钱回来!”

第三十七章:人生美好

    徐怀谷房间的大堂里,一张紫檀木精致小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美味菜肴,小葱站着侍立在一边,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红衣小姑娘雀儿,满心欢喜。

    话说雀儿和小煤炭跟着徐怀谷到了房间里之后,徐怀谷就让小葱去拿了几碟好吃的菜肴过来。

    本来徐怀谷登船以来一直没吃饭的,小葱还想自作主张多拿几个好菜,但是徐怀谷却说不要浪费,因此就只拿了五个菜而已。

    小葱真是对这位徐仙长越来越有兴趣了,就算是那些稍微富贵一些的家庭,宴请吃饭都从不计较几个菜的,越是菜多,越是显示出主人家的大度。偏偏这个徐仙长,连燕家的供奉都对他好言相待,偏偏要纠结菜品的多少,还说不让浪费,可不是有趣嘛。

    不过说起来,她最觉得有意思的还是这红衣小姑娘雀儿。毕竟她的长相衣着就很奇特,更别说她那一身玩火的舞艺了。

    渡船上供应给上房的菜肴是十分精美的,比起街道上普通店铺里的菜好了不知多少,因此雀儿也吃得很高兴,时不时和徐怀谷聊些江湖上的见闻,那名叫小煤炭的男孩儿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吃着饭,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雀儿夹起了一块鱼肉,对着徐怀谷笑道:“说起这鱼肉,我就又想起我师父来了。”

    徐怀谷好奇地看向她,似是询问,于是雀儿就说道:“那还是两年前在流苏国的冬天了。有一次我和师父正在外面表演杂技,偏偏天上突然下了鹅毛大雪,天气好冷,看客们都忍不住寒冷回家去了,没人看我们,我们也就走了。当时我们住在一间河边的破水神庙里头,身上没钱买吃的,师父就说刚下大雪的河边石头底下容易藏着鱼。于是我们俩就挽起裤脚,冒着大雪,在河边的石头底下翻鱼。我胆子小,害怕摸到蛇,不敢把手放进去,师父就一个人摸,一直摸到了半夜,才摸到了两条鲶鱼。我还记得那时候,师父的身上都被雪给盖了好厚,生火的时候都打着哆嗦生不起来。后来好不容易生了火,才把雪水烧融了,煮了一锅子鱼汤,把身子吃得暖和极了,才挨过了那最严寒的一晚。”

    徐怀谷微微点了点头,温和地笑着说:“那鱼汤一定很好吃。”

    雀儿把鱼肉送进嘴里,感慨着说道:“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肉,以后再也没吃到过了。”

    徐怀谷问道:“那你师父呢,怎么现在没和你在一起?”

    雀儿停下了筷子,垂头道:“师父去年冬天没挨过去,死了。”

    徐怀谷沉默了,小葱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水汪汪的,快要落下泪来,只有那小煤炭还在没心没肺地动筷子吃着。

    雀儿释然地笑了笑,先动了筷子夹菜,才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道:“师父说了,人死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像我们这样四处流浪的人,只有死是归宿了。”

    徐怀谷皱眉问道:“你表演得这么好,给钱的人很多,吃饱穿暖应该不愁吧?你师父怎么还会冷死?”

    雀儿苦涩一笑,说道:“你只看到我表演的好,得了满堂彩,却不知道我们这一行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行当。其实看我们这杂耍玩意儿,大家都只是图个新鲜,看了两三遍之后就不会想看了的,因此我们必须要四处辗转。经常就是十天半个月过去,才能找到下一座城镇。师父就是在路上冷死的,我就地把他埋了,去最近的镇上花了所有的钱给他立了一块碑,之后就一个人上路了。”

    她指着小煤炭,说:“我在

    淅城表演的时候,赚了不少钱,然后在淇水边的一座小破屋子里过夜的时候,碰到的他。我瞧他可怜,给了他几顿饭吃。本来还想着传授一些师父的把戏给他,哪知这小子既不说话,也不怎么听我的话,只会收钱和吃饭。没办法,怕他饿死,我就只好带上他了。”

    小煤炭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还在一口一口地夹菜吃饭。

    徐怀谷也开始动筷子,顺便对小葱说:“你也别干站着,一起吃吧。”

    小葱应了一声,坐到雀儿身边,慢慢开始吃起来。

    吃了没几口,雀儿又问徐怀谷道:“那边的房间里怎么有声音?我听着好像是有人在施展拳脚?”

    徐怀谷赞叹地说:“你耳力很不错嘛,上次来我这里的范供奉都没听出来是什么声音,你倒是知道?”

    雀儿笑道:“因为师父以前教过我一些拳脚功夫,自己也练过,所以才清楚。不过我听这拳脚的声音虽然力道重,练拳的人虽然肯定没有偷懒,但是却像是死板的按照拳法来,一点也不灵巧,我应该没说错吧?”

    徐怀谷一听这话,更是对雀儿有了敬佩之意,说道:“你小小年纪,竟然懂这么多。那里面练拳的是一位姐姐,一直找不到真正的要领。我没练过拳,也不是很懂,你能教教她怎么练拳吗?”

    雀儿兴奋起来,说:“我可以试试,不过不一定能成功就是了。”

    徐怀谷点头答应,带着雀儿走到顾三月的房间外,敲门说道:“三月,你先停一停,我带个人进来。”

    里面的拳脚声应声而停,顾三月大汗淋漓,推开了门,便看见徐怀谷站在门外面,身边还跟了个面色稚嫩的红衣小姑娘,不禁疑惑问道:“这是谁?”

    徐怀谷看了眼雀儿,雀儿就自己笑着开口说:“我叫雀儿,今天刚和这位小哥认识的。我刚刚在门外听见你的拳脚声,好像有些过于刻板了。所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试着教你该怎么练出灵巧自如的拳法来。”

    顾三月睁大着眼惊奇地看着这个十四岁的红衣小姑娘,讶异道:“你竟然懂拳法呀,我正好不怎么会,要是你能教我,那实在太好了。”

    雀儿刚开始心里还没底,主要是担心这位姐姐看自己年纪小,让自己教她拳法,怕没面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位姐姐人也十分谦虚,那么这拳法一事应该十拿九稳了。

    其实雀儿的拳脚功夫是很不错的,主要还是从他的师父那里学来。她的师父走了一辈子江湖,懂的东西十分驳杂,都一股脑儿教给了这个唯一的女徒弟。

    其中拳脚之法,既可以当做街头表演的节目,也可以在江湖路上自己防身,因此雀儿的拳法其实练得很好,只不过她之前在徐怀谷的面前谦虚了几分而已。

    顾三月连忙从房间里拿出了徐怀谷送给她的那一本拳法,递给雀儿。

    雀儿没急着看,反而可爱地眨了眨眼,问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三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太过着急了,连名字都还没说出来,就笑着说道:“我叫顾三月,左顾右盼的顾,阳春三月的三月。”

    雀儿眸子亮晶晶的,说道:“好漂亮的名字,那我就叫你三月姐,好嘛?”

    顾三月欢喜地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年轻朝气的红衣小姑娘,觉得她甚是讨喜。

    雀儿打开了拳法,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即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这一套拳法里面很

    讲究拳意,恐怕并不是世俗拳法。三月姐,难道你也是修士?”

    顾三月点头应道:“我是一境武夫,前几天刚破胆,所以这拳才刚刚开始练,很不得要领。我也知道这拳法里头讲究拳意,可是拳意到底是什么呀?我就一直练拳,练了好几万拳了,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拳意,所以才着急。”

    雀儿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师父以前和我说过拳意。他说拳意是只有武夫才会有的,是武夫练拳的精气神所在。其实无论是武夫练拳,还是江湖人练拳,主要都是要提着一口气,有一股必胜的坚定心念,这样子出拳才会流畅迅捷,才有拳意。”

    她又看了看手上的拳法,说道:“不过这本拳法确实有点难练,我刚刚看了一遍,很多地方都还不是很透彻。要是让我多看几天,一定可以参悟出来的。”

    顾三月喜上眉梢,又看向给她拳法的徐怀谷,问道:“徐仙长,那能不能把拳法借给她看几天?”

    这拳法本来就是陈景山的收藏,徐怀谷以前压根就没想着用过,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外传的,不过徐怀谷还是问了一句:“雀儿,你住在船的哪里?”

    雀儿回答说:“在船舱底层,就是那条街的一个小门洞里睡觉。这跨洲渡船的船票可贵了,就算没有买房间住,都花了我二十两银子,而最便宜的下等房都要五十两银子一间。以后去了飞鱼洲,还不知道混得怎么样,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吧。”

    徐怀谷问道:“说到这,我都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飞鱼洲呢?”

    雀儿认真地看着徐怀谷,说道:“因为东扶摇洲差不多都被我走遍了,我知道这天下除了东扶摇洲之外,还有许多的地方,因此就想去别洲看看,说不定不一样的地方,江湖都不一样呢。”

    徐怀谷心里一颤,雀儿的话有些让他动容。

    原来就算是像雀儿这样无家可归的江湖卖艺人,心里也会有诗和远方的梦。

    徐怀谷真心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不仅要去飞鱼洲,还要去见过白芷洲,龙甲洲,以及那一座五彩斑斓、藏着无数传说的中土。

    徐怀谷的这间上房里还有一个房间没人居住,于是他就挽留二人道:“我这里刚好还有一间房,你们就凑合着住吧。雀儿,你这几天就安心看看这套拳法,争取早点吃透了,好教给顾三月。”

    雀儿有点慌乱,急着说:“可我明天白天还得去出摊呢,今天说好了明天再去,失了信可就不好了。”

    徐怀谷连忙说:“无妨,你不用去出摊,我替你去就行了,保管让那些看客们更满意。”

    小葱一听,顿时急了,说道:“仙长,你应该在家里清修才行,怎么能去那种混乱地方出摊呢?这可使不得。”

    徐怀谷笑着争辩道:“有何使不得?谁说修士就不能出摊的,我以前还和一位比我还厉害许多的大修士一起出过摊,他可还乐在其中呢。”

    小葱蹙眉,还要劝他,徐怀谷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道:“你不用说了,我明天就去玩杂技出摊,你陪着我一起去。”

    小葱哀叹一声,苦兮兮地说:“仙长,你还要拉上我干什么呀?”

    徐怀谷做出大有要干一番事业的踌躇满志模样,笑着说道:“那当然是要一个人替我收钱呀,不然我一个人表演,还要一个人收钱,那也太没面子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们就去,看看到底能赚多少钱回来!”

第三十八章:飞剑引鲸

    自从小葱喝了一口酒,醉倒在了甲板上,被徐怀谷背回去之后,日子一连又过了好几天。

    这几天里,小葱还对上次醉倒的事耿耿于怀,见着了酒就像见了鬼一样避而远之,对徐怀谷似乎也有点刻意疏远了。经常是一看见他,就会羞红了脸,借着船上的杂事还要她去帮忙的借口,赶紧离开徐怀谷的房间里。

    到底是个小姑娘的害羞性子,徐怀谷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怎么伺候自己,也就任她一天到晚都在外面,不回来了。

    雀儿和小煤炭依旧待在徐怀谷的一间房里。雀儿整天都在钻研那一本拳法,自己有时也要练上几拳,找一找这拳法之中的感觉。这几天下来,她的成效似乎很不错,和顾三月讨论过好几次之后,顾三月的拳终于不再死板,练得有模有样起来了。

    那个叫做小煤炭的九岁男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整天就坐在房里,眺望着远方的海景,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之外,屁股都不挪一下。

    徐怀谷才懒得管他,反正这世上古怪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没心思管那么多。于是这几天里,他也在忙着打坐修行,晚上夜深无人的时候,还会偷偷使出金梭符法来练习。

    金梭符法经过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练习,那些金线比起以前多了两三倍。他在夜晚的时候试验过一次,用金梭符法的金线捆住自己的飞剑。

    虽然以徐怀谷的实力,使出来的金线还十分脆弱,但是也拖延住了飞剑两息的时间,徐怀谷已经很满意了。要知道,在真正的厮杀之中,别说两息,就算是区区一息时间,也是足够反转胜负,改变生死的。

    这金梭符法的金线用的好的话,可以当做自己的一张意想不到的底牌,或许能救自己一命。

    这几天过去,果然应了小葱那天在甲板上的话,渡船航行到了长鲸湾。

    长鲸湾其实是一座岛屿附近的海湾,这里的环境很适合鲸鱼的生存,因此许多鲸鱼都聚集在这里,就被称作了长鲸湾。

    徐怀谷每天都能看见成群结队的鲸鱼在海面上遨游,有时候鲸鱼会挨得非常近,就会引来许多人去甲板上观看。不过好在有这一道阵法的保护,航行得还很顺利。

    这天清晨,徐怀谷还在修行之中,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像是鼓点重重的击打在鼓面上,急促而有力。

    小葱是有钥匙的,因此敲门的人不会是小葱。而雀儿、小煤炭、顾三月三人这个时候都还在睡觉,会是谁这么一大清早就来找自己?

    徐怀谷有些疑惑,他走上前去开了门,却见到一个绝对意料之外的身影,门外站着的竟然会是吴群。

    徐怀谷脸色立马冷下来,警惕地把吴群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他竟然没有佩剑,顿时对他的来意感到困惑了。

    吴群脸色似乎不太好意思,对徐怀谷说道:“上次在阵眼处和你打斗的事情,范供奉和我谈了一番话,我觉得确实是自己有些过分了。我对你不该有那么深的偏见,今天特地上门来拜访你,顺便道个歉。”

    徐怀谷更加困惑了,狐疑地看了吴群几眼,完全不相信他的这个解释。

    以吴群当时的态度,分明对徐怀谷的敌意很深,难不成听了范供奉的一席话,真的就这么容易悔改过来了?而且他竟然还说给自己道歉,这就更奇怪了。

    以吴群那高傲的性

    子,就算心里觉得是自己不对,也拉不下脸面来道歉。怎么今天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还上门来道歉?

    徐怀谷眯着眼,直接问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这种假惺惺的作态还是算了吧。”

    吴群一听被徐怀谷勘破,也就坦白了说道:“其实我有一件机密的事要和你商量,是小姐告诉我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你和我到甲板上去,现在还没什么人,我转告你一下。”

    燕若离?燕若离又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

    徐怀谷正没有头绪,犹豫了片刻,料想吴群还不至于胆子大到敢在渡船上公然杀自己,而且他今天刻意没佩剑,兴许就是要打消他的疑虑,因此沉思了一会儿就说道:“那好,那就去甲板上说。”

    吴群露出和善的笑容,带着徐怀谷走出了房间,往甲板上走去。

    ……

    渡船的阵法大厅里,范陈闭着眼守在阵眼的旁边,寸步不离。他的身边还有几名燕家的供奉,在忙碌着一些别的事情。

    有一名供奉从大厅门外走了进来,一直走到范陈的身前,对他说道:“范供奉,徐怀谷说有事要找您,请您到他的房间里去详谈。”

    范陈皱眉,想了想,疑惑地自语道:“徐怀谷?他找我有什么事?”

    思考一会儿过后,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再说。

    于是他起身,对着前来的那名燕家供奉说道:“你先帮我看着阵眼,我去见他一面,尽量早些回来。现在渡船正在长鲸湾,务必要保护好阵法,不能出半点差错。”

    那名燕家供奉恭敬地说道:“在下一定守护好阵法。”

    范陈点了点头,走出了大厅,往徐怀谷所在的房间而去。

    那名前来的燕家供奉坐在范陈之前的位置上,咧嘴阴森一笑。

    ……

    甲板上,吴群和徐怀谷已经靠着船舷站下,远处有几条鲸鱼在结队戏水,他们都看向那边。

    徐怀谷直截了当地说:“吴供奉,燕姑娘有什么事情找我,你直说就是,我还要急着回去继续修行。”

    吴群笑道:“徐道友练剑如此勤奋,想必今后一定会成大器。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直接开门见山了。”

    他说道:“还记得小姐给了你那一张飞剑符吗?小姐其实并不是很懂符箓,所以只是向家里讨来了这一张符箓,却不知道它的用法。这桃花山秘制的飞剑符,不仅需要灵气灌注,而且还有一道仙家口诀。只有念出口诀,才能够使用。所以她昨天修了一份书,飞剑传给我,叫我告诉你。”

    徐怀谷面色顿时疑惑起来,谨慎地问道:“怎么可能?我从没听说过使用符箓还要念口诀的。况且要是真的是这么回事,为什么她不直接传信给我,还要叫你转告给我?这未免不合情理。”

    吴群丝毫不慌,笑着说:“徐道友先别急着否定,你看我念出来,就知道了。”

    ……

    范陈一路走到了徐怀谷的房间外,敲了几声门,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徐小哥,你回来了?”

    范陈困惑地皱了皱眉,只见一个红衣小姑娘开了门,却不见徐怀谷。

    雀儿看着外面这白发老人,疑惑地问:“请问您找谁?”

    范陈冷声问道:“先说你是谁

    。”

    雀儿赶紧答道:“我是徐小哥的朋友,他带我进来住的,我叫雀儿。”

    范陈压根就不在乎她叫什么名字,只是问道:“徐怀谷呢?他在里面吗?”

    雀儿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搞清楚状况,说:“徐怀谷?徐小哥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呀,都还没回来呢。您要是找他,不妨告诉我您的名字,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范陈使劲揉了揉脑门儿,自语道:“奇怪,徐怀谷说要找我,人去哪了?真是古怪。”

    范陈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滋生,他心里不安,于是赶紧转身往阵法的大厅走去了。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顿时船身没来由地突然一震,随即像是遭遇了风暴一样,猛烈地摇动起来。一时间,整座船上的人都感受到了船身的剧烈震动。

    雀儿身子一动,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就要摔倒在了地上。好在她扶住了门栏,所以不至于摔倒。

    这一下震动袭来,范陈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猛地砸落,那股不祥的预感还是印证了。

    他心里暗道不妙:“坏了!阵法出事了!”

    随即,他也不顾还在渡船的走廊上,当即对着楼顶一拳打去,把木板打穿,连忙纵身飞了出去,立在了渡船的上空。顿时一身九境的修为散发开来,暂时护住了渡船的平稳航行。

    甲板上的徐怀谷和吴群也都被这突然的震动给惊到了,徐怀谷脸色惊疑,说:“这是怎么了?”

    可吴群却好像早就知道这震动会发生一样,他依旧带着笑容,只不过此时的笑容落在徐怀谷眼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吴群大笑着说:“这是渡船的阵法坏了!”

    徐怀谷脸色一凛,怒斥道:“你还笑得出来!”

    吴群阴森地冷笑道:“我为何笑不出来?谋划这许久,正是为了这一刻!”

    徐怀谷立马反应过来,惊呼道:“是你干的!”

    说罢,他立马果断地放出本命飞剑,对着吴群一剑刺去。

    无论吴群谋划的是什么,徐怀谷必须要先发制人,阻止住他。

    吴群还在笑着,可耐人寻味的是,他竟然不出本命飞剑,而是任由徐怀谷的飞剑袭来,他只是闪身躲避。

    徐怀谷刚开始心里还暗道奇怪,随即就立马反应了过来。

    渡船还在长鲸湾里,飞剑的颤鸣会惹恼鲸鱼群的,难怪吴群不敢出剑对抗。

    徐怀谷赶紧收回飞剑,往周围看了一眼,却见鲸鱼还在安静地游着,幸好自己刚才出剑的动静不大,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吴群摇摇头,说:“虽然醒悟过来,但已经晚了。”

    他默念了一句口诀,紧接着徐怀谷就觉得自己的法袍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徐怀谷正惊奇,想要努力压制,可那东西的动静太大,终于压不住了,一张飞剑符猛地从他的袖口里钻出,化作一柄金黄色飞剑,直接钻进了海水里。

    “叮咛!”

    一声飞剑的巨大颤鸣猛地响起,全船的人都安静下来了,看着那一柄飞剑,死一般的恐惧在人群里蔓延。

    徐怀谷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吴群,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疯了。”

第三十九章:海上之战

    吴群摇了摇头,虽然周围风云变色,但他眼神却很清明,说道:“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得委屈一下你了。”

    徐怀谷头脑飞速运转,之前所遇到的所有古怪之事,现在好像都被串起来了。

    燕若离给自己的飞剑符是动过了手脚的,她又借着茶会的名义,把吴群给安排上了这一艘船,就是为了要惊动这些鲸鱼。

    可为何要大费周章用飞剑符去惊动这些鲸鱼呢?

    徐怀谷猛地醒悟过来,顿时心凉了大半截。

    这是要栽赃陷害自己!

    难怪当时他对着吴群出剑的时候,吴群没有出剑,那么吴群就可以摆脱嫌疑。而且飞剑符是徐怀谷的物件,用飞剑符去惊动鲸鱼,正是要把罪名构陷给徐怀谷!

    徐怀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往海面上看去,只见海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鲸鱼黑影,无数的鲸鱼都被惊吓到了,正发出怒吼,朝着渡船游了过来。其中不乏有体型更加庞大的鲸妖,渡船被这群恶鲸围住,岌岌可危。

    范陈在渡船的正上方,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目眦欲裂地看着徐怀谷。在他的眼里,这一切再清楚不过了。

    徐怀谷制造了一个骗局,假言说有事要找自己,实则是把自己骗出了阵眼的位置。随后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把阵眼给破坏了,阵法失灵,他又趁机出剑惊动长鲸!

    这是想要杀掉全船的人!

    好歹毒的人啊!范陈在心里狠狠的想着,亏自己还那么看重他,原来也是个白眼狼!

    恰好在这时,吴群也愤怒地喊道:“范供奉,我说这家伙勾结妖族,你之前还不信!这些引来的长鲸里面有鲸妖,一定是他勾结了鲸妖,贪图我们渡船上的宝物!你我合力,赶紧杀了这小子!”

    范陈心里真是愤怒到了极致。

    光是那些货物也就算了,关键是渡船上还有三把紫霞宗的仙兵!要是仙兵出了差错,落入了鲸妖的手里,那燕家赔偿起来,必定是元气大伤啊!

    范陈越想越气,可是鲸鱼都已经接近渡船了,他咬牙对着吴群说道:“我要守住渡船,能守多久就是多久,你赶紧杀了徐怀谷!”

    说罢,他赶紧从袖口里掏出一柄飞剑,放在嘴边说了几句话,随后对着淅城的方向投掷而去。传信飞剑顿时化作一抹流萤,眨眼间消失在了天际。

    随即,范陈盘腿坐在渡船的最高处,手中结印,猛地向下面一拍,九境修为没有丝毫掩藏,顿时灵气扩散,渡船在灵气的作用下猛地一震,重新恢复了稳定的航行。

    只是这仅仅只是权宜之策,要是等鲸鱼群冲撞上来,抵抗不了多久的。

    范陈只得高声呼喊,以至于渡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各位船上的同胞们,由于有恶人蓄意谋划出剑,长鲸湾的鲸鱼群已经被惊动了。防御法阵被损,一时半会修复不好。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范某人在此号召诸位有能力的修士,随我一同杀鲸,保护渡船!事成之后,我燕家必然有赏!”

    这一席话说出,顿时人群里就像炸开了锅。有修士英勇站出身的,也有畏畏缩缩躲在背后的,更多的是惊慌失措的普通人。

    徐怀谷的房间里,几个人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最担忧害怕的是小葱,她急得满头大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雀儿虽然担心,但也还不至于慌乱。她只是震惊了一会儿,随即就冷静了下来,开始拆卸木门板,还找来一些

    水和食物带在了身上,准备在海上漂流了。虽然生还几率接近于没有,但是好歹也是一点点希望。

    小煤炭则是面无表情,看着窗外海面上的鲸鱼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三月还算沉着,问其余人道:“最重要的是徐怀谷,他去哪里了?”

    雀儿一边有条不紊地做劫难后的准备,一边说道:“今早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来找过了徐怀谷,我说他不在,然后那老头子就走了。他刚走出没几步,渡船的阵法就坏掉了。至于徐怀谷去了哪,我也不知道。”

    顾三月蹙眉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向外面走去,说道:“你们先待在这,我去找徐怀谷!”

    小葱急着劝道:“三月姐,外面太危险了!我们就在里面待着吧,徐怀谷一定会回来的!”

    顾三月摇头,坚定地说:“刚刚那位站在船上的供奉不是说了吗,修士要和他一起抵御鲸鱼的袭击,我虽然境界低,但也是武夫,可以尽自己的一份力,至少自保不成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

    她又对急得团团转的小葱说道:“小葱,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急是没有用的,你也赶紧学着雀儿,做些长时间漂流海上的准备才是。你放心,只要能活着走下渡船到海上,徐怀谷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你不用怕。”

    小葱都快要哭了,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立马转身回去找水和食物了。

    顾三月转头离开房间,纵身一跃,就到了下一楼。随后借着走廊和护栏,几下就快速的跳到了甲板上,开始奔跑起来,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徐怀谷的身影。

    话说吴群得了范陈的杀令,顿时不再保留实力,一把雪白的本命飞剑从眉心飞出,对着徐怀谷就猛刺了上去。

    徐怀谷不甘示弱,龙泉剑也立马迎上去,两把飞剑相互纠缠,厮杀起来。

    吴群已经八境,身形可以腾空。他就站在空中,徐怀谷站在甲板上,二人以飞剑斗法。

    龙泉剑乃是仙兵品秩,只不过吴群作为财大气粗的燕家的八境供奉,那一把本命飞剑竟然也是一把极其稀少的仙兵。

    徐怀谷只有六境,吴群则是八境,纵使徐怀谷是天生剑胎,但是两境的差异实在太大,龙泉剑在吴群飞剑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

    徐怀谷只得再次祭出心湖飞剑,两把飞剑一起纠缠上去,才算是勉强与吴群的飞剑相抗衡。

    飞剑受制于人,徐怀谷本人也不怠慢,立刻抽出腰间的一长一短两剑,对着吴群就冲杀上去。

    吴群冷笑一声,也抽出一把外剑,迎着徐怀谷的两剑冲了上来,顿时二人在甲板上厮杀成一团。

    除了徐怀谷和吴群二人,甲板的另一边还站了一大群修士。除了燕家自己的供奉以外,其余人都是响应范陈的号召,愿意为渡船出一把力的。

    范陈站在渡船的最高处,指挥道:“等会长鲸冲撞上来,我会尽力稳住渡船不被掀翻。诸位修士们,你们各自为战,自行寻找长鲸捕杀就是。若是遇到了鲸妖,就告诉我,我来对付!”

    诸位修士纷纷响应,都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宝,想要与冲上来的长鲸们一决胜负。

    范陈看着鲸鱼群和甲板上的修士,心里很不乐观。

    这些鲸鱼群至少有上百头鲸鱼,三四只鲸妖,但是甲板上的修士只有二十来人。更何况海洋本身就是鲸鱼的主场,一名五境的修士连一头鲸鱼都不一定敌得过,范陈觉得自己这一边的胜算不大。

    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吴群早点杀了徐怀谷,等他腾出手来,渡船

    才有存活下来的希望。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渡船像是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猛地向一侧侧翻过去,船上众人站稳不住,都摔倒在了地面上。

    范陈咬牙,伸出一掌,按压在渡船上,施展灵气,才把渡船重新拉拢回正常的行驶轨道。

    随着这第一头长鲸的袭击,其余的鲸鱼们也都像得了号令一样,纷纷对着渡船冲撞而去,想要掀翻渡船。

    渡船上的众修士自然不肯束手就范,有些境界高胆子大的,直接跳下了甲板,趁着鲸鱼冲撞渡船而出海面之时,祭出法宝来与之厮杀。

    顿时鲸鱼群发出一阵阵的哀嚎,鲜血直流,染红了这一片的海面。

    一只鲸鱼虽然体型庞大,但却缺乏灵活,只能对着渡船冲撞,却伤不到渡船上的修士,因此一番交战下来,渡船众人这边倒也还不算占下风。

    只是范陈依旧紧锁了眉头,看起来很是担忧。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目前冲撞上来的还只是普通的鲸鱼而已,那几头鲸妖还在鲸鱼群里蛰伏着,像是埋伏着的豹子,随时准备给渡船发动致命一击。

    那些鲸妖不比普通的鲸鱼,它们有灵智,而且身形大约有一般鲸鱼的四五倍大小。如果说一般的鲸鱼大约与一名五境修士匹敌的话,那么一只鲸妖大约抵得上七境的修士,尤其是鲸鱼群里最大的那一只鲸妖,估计能有九境修士的力量。

    范陈已经盯上它了,那家伙的体型差不多有半只渡船的大小。要是让它撞上渡船,渡船漏水的话,情况就会急转直下。

    此时众人与鲸鱼交过了第一波手,有范陈为渡船保证平稳,众修士把那些鲸鱼群暂时击退了。有好几头鲸鱼受伤很重,只能潜入了海洋深处疗伤,暂时肯定无法攻击渡船了。而渡船上的修士,因为使用的是法宝作战,因此只是灵气有些损耗,并无一人伤亡。

    有修士暗暗窃喜,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这些家伙有多厉害呢,现在看来,也就不过如此,范供奉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周围的修士们也都纷纷附议,范陈严肃地喝到:“诸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鲸鱼群中还有鲸妖尚未出手。我们现在能取得上风,主要还是倚靠渡船。要是渡船沉没下去,诸位落了水,那就只能是九死一生了。”

    那些修士听了这话确实在理,也都收起了笑容,抓紧时间蓄养灵气,准备下一轮的防御。

    范陈看向海洋里的鲸鱼群,心里估算了一下。

    现在渡船正在全速行驶,半天内就可以驶出长鲸湾了。只要抵御住这半天,渡船就能逃出生天。

    虽然有三四只鲸妖,但是众修士之中,也有三四名七境的修士。至于那一只最大的九境鲸妖,可以交给自己来对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渡船应该能有惊无险地逃出去。

    可是事与愿违,他刚刚才想到这一点希望,远处却传来一声巨大的鲸鱼的叫声。

    那叫声低沉,却带着极其恐怖的力量,周围方圆十里以内的海水都震颤起来,好似被煮沸了一样。

    顿时,围着渡船的鲸鱼们都纷纷停了下来,也回应地叫着,仿佛臣子在等候着王的到来,连那一只九境的鲸妖也不例外。

    范陈努力压住渡船,脸色露出了几分绝望。

    这一只赶过来的鲸妖,应该就是长鲸湾的鲸妖之王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十境修为。

    范陈身上渗出了一身冷汗,有大麻烦要来了。

第四十章:各自逃亡

    那一只远远赶过来的十境鲸妖速度很快,只过了一会儿就到了渡船不远处,随后化作了人形,站在了空中,看着这艘被鲸鱼群包围的渡船,仿佛那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范陈心里讶异,没想到这只鲸妖都已经修炼成了人形,那这鲸妖起码有好几百年的修为了。

    海中的万丈深渊里,还藏着许多人们未曾知晓的秘密。陆地之中能孕育出大妖,受人们限制因素更小的海洋里,妖族只会更加繁盛,这只十境的鲸妖就是证明。

    要知道,在妖宗之中,里面的大妖也都是陆地上的飞禽走兽一类,只有一名大妖达到了十境的修为,而今天就在这长鲸湾里,范陈就遇见一只十境自行修炼出人形的鲸妖,何其不让人震惊!

    估计海洋里躲藏着的妖族,还会有十一境。

    和这只十境的鲸妖对上,范陈心里早就没底了,但他不得不强装镇定,说道:“我燕家在这条航线上行驶渡船以来,从未打扰过诸位的生活。今天因为一个歹毒的小人,意外之下才惊吵到了诸位。这罪过,还不至于赶尽杀绝吧?只要你能放渡船安全离开长鲸湾,我们燕家一定给你送来厚报!如何?”

    那只鲸妖化作了一名男子,此时听了范陈的一席话,不免大笑道:“厚报?能有多厚?比这只渡船上的所有货物加起来还要厚吗?”

    范陈一惊,怒斥道:“你想要杀人越货!”

    那名鲸妖摇头,说道:“以前你们人族在长鲸湾里航行,不吵到我们,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们过去算了。但是既然今天吵到了我族群的生活,那就没有放你们安全过去的道理了。这只渡船,我要了。”

    范陈骂道:“得理不饶人!要吃下我们的渡船,你们也得掉一层皮。你就不在乎你的族人的死活吗?”

    那只鲸妖大笑道:“族人?我当然在乎。只不过你们燕家既然派了你这么一名九境供奉来押运这一趟渡船,想必渡船里一定有好宝物。我拿到手里,我们的族群将会更加强大,舍小利逐大利,我明白这个道理。”

    范陈气得冷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少年血性却不减,愤怒地说:“你就是贪图宝物罢了,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来吧,今天我就告诉你,我们人族不好惹!我范陈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好受!”

    那只鲸妖不屑地道:“呵,就凭你,还没有那个资本。”

    他猛地一挥手,顿时周围的海水都像是随了他的掌控,一道巨大的旋涡开始在海面出现。渡船经受不住旋涡的力量,逐渐被旋涡吸得往里面走去了。

    范陈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这鲸妖生死一战,于是不再有任何保留,使出雷霆手段,祭出了一件仙兵品秩的宝鼎,立在船上,顿时船身受到了极大的增幅,逐渐趋于平稳,缓缓又往旋涡之外驶去了。

    鲸妖冷哼一声,说:“无谓的挣扎。现在是在海面上,这是我的主场,何况你还低我一境,你没有任何胜算。”

    说罢,他往水中跳去,身形顿时转化为一只庞大无比的长鲸,足足有渡船的两倍大,冲着渡船就全速游了过来。

    在他的号召之下,那些周围的鲸鱼们也都纷纷怒吼,在其余几只鲸妖的带领之下,对着渡船冲撞过来。

    范陈见此情形,知道大势已去了,心里不免有几分凄凉。

    一想到全船近千人的性命,还有无数的货物,尤其是那三件天下稀罕的仙兵,都要毁于一旦,他心里就怒火冲天,可惜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事到如今,他只有狠下了心,对着船

    上绝望的修士们说道:“诸位,长鲸湾的鲸妖要杀我们,是我范陈境界不够,保护不了大家,是我燕家愧对了诸位。现在船上还有近千的普通人,诸位修士有飞行法宝的就赶紧使出来,不必抗争,大势已去,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吧。”

    有修士红了眼,高声喊道:“范供奉乃是九境的大修士,这鲸妖留不住你,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范陈惨然一笑,道:“我范陈修行已经一百多年了,这世上的生死离别早就看了不知多少,我已经不怕死了。今天遭遇此等劫难,我范陈的责任首当其冲。是我愧对大家,我会留下来与渡船共存亡,让这些贪婪的鲸妖知道,我人族不是砧板上的肉,我人族绝不好惹!想要吃下我们,他们也要元气大伤!”

    底下的修士们都低下头,沉默了,许多人的眼眶都红了。

    范陈慷慨激昂,意气风发,好像不再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喊道:“诸位,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紧走吧!”

    有修士恶狠狠地看着海中的鲸妖,说道:“来日,等我境界高了,我定将屠尽长鲸湾!”

    “说得好!再给我十年,我也要来长鲸湾复仇!”

    “加上我一个!”

    修士们群情激奋,最后愤怒地看了一眼鲸妖,不再犹豫,纷纷祭出了自己的飞行法宝,还有几名修士竟然有小型飞舟。

    那些船上的普通人此时正是最害怕的一群人,见到这里有一丝的逃生机会,顿时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挤着要登上修士们的飞行法宝,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许多人被后面的人推到,踩在了脚底下。

    修士们的飞行法宝所能带上的人,相比于整船的人,无异于杯水车薪。只是谁的命不是命?大家都想活下去,在生的希望之下,人性的恶念都被激发出来了。

    有弱小的妇女孩童刚一登上飞舟,就有身强体壮的男子抓着他们的身子,把他们拉下来,然后自己再登上去。

    还有那在世俗界的权势之人,也还在大声嚷嚷斥骂其他人,似乎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只不过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嚣张的叫喊声满是苍白无力。没有人在乎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威胁和叫骂,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逃生的优势。

    范陈看着那一片的乱象,心里一叹,威严地说道:“不许乱来,让女人和孩子先上去!”

    那一处还是乱哄哄一片,像是把范陈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那些修士们都佩服范陈,此时一听他的命令,也开始动手维持秩序。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再厉害,也比不过修士,因此只能含恨走在后面。

    雀儿和小葱一行人也在拼命地往修士们那边跑去,她们都是普通女子而已,可以先行逃生的。

    可当她们冲到飞行法宝旁边的时候,却见无论是飞剑,还是飞舟,亦或是蒲团,都已经挤满了人。一柄狭窄的飞剑之上,平时最多载两人,现在竟然能满满当当站下了六个人,实在匪夷所思。

    她们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空位,只得急得团团转,求助地看向那些修士,可是那些修士又不能凭空变出法宝来,也已经没了办法。

    所有的飞行法宝上都已经挤满了人,也只堪堪装下两百人而已。而周围那些没有登船的人见到了这一幕,愈发着急地往前面挤去,那些维持秩序的修士们都要压不住了。

    范陈痛心地看了一眼那边,下命令道:“赶紧起飞走了!能走一个是一个!”

    这一声令下,那些还没有登上飞行法宝的人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要被抛弃了,都像发疯

    了一样往里面冲去。还真有几人冲了进去,一把抓住了法宝。

    那些法宝本来就已经到了使用极限,这几人一拉住,竟然都飞不起来了。

    范陈怒喝道:“起飞!赶紧起飞!鲸妖马上就要撞上来了!”

    那些修士脸色一凛,都狠下了心,把拉住法宝的几人推开,然后发动法宝,在其余众人绝望而哀求的眼神中,逐渐飞上了云端。

    雀儿、小煤炭和小葱最终还是没能挤上去。

    小葱红润漂亮的脸此时被吓得煞白,发丝散乱在脸颊上,痴痴地看着那些修士远去,心里满是绝望。

    雀儿一咬银牙,说道:“小葱姐,靠别人救是靠不住的,留在船上必定是死路一条,我们赶紧下海,说不定还能趁着鲸鱼们进攻渡船的时间,逃离这一片海域。”

    小葱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害怕地说:“要不再等等徐怀谷,他应该会救我们的。”

    雀儿急道:“不能再等了!我们只是与他萍水相逢一场,他真的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吗?天救不如自救,现在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小葱恐惧地低头想了几眼,也下了决心,点头说:“好,就按你说的,我们赶紧逃!无论结果如何,是生是死,我都认了!”

    雀儿这才坚定地点了点头,马上和跑去了船舱里,拿出了刚刚用木门临时做好的一个简易筏子,还有一袋子的水和食物,找了个偏僻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地把筏子丢下了水。随后小葱和小煤炭也从船舷上跳进了海里,游到了筏子上,用了几只木板做的小桨,拼命地往外面划去。

    筏子很小很简陋,周围围满了鲸鱼,海水被它们的游动而搅乱得汹涌澎湃。一行人在这只小小的筏子上,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好在筏子很小很不起眼,这些鲸鱼们似乎没有发现。

    几人在求生的信念指引下,拼了命地划离渡船。

    ……

    渡船上的一个不起眼小房间里,一名老方士在里面盘腿坐着,面色波澜不惊,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要发生了一样,他大概是这艘在劫难逃的渡船里最从容的人了。

    小杏子在一旁急得不可开交,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老方士,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师父,外面有好多人都要死了,你救救他们吧!”

    老方士脸色不起一丝波澜,反问道:“小杏子,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小杏子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们七里山是做生意做买卖的,有买才有卖,不出钱的人,我们是不会帮他们做事的。”

    老方士又问:“我们在渡船上算了一圈的命,有几个人给了我们钱?那些不给钱的人,凭什么叫我帮他们?”

    小杏子急得直跺脚,说:“可他们都是人命啊!师父,你救了他们,也算是积德了!”

    老方士摇摇头,说:“这是他们命中该有这一劫,我救不了他们。世间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如果救了他们,又会有许多人的命运因此改变,不见得就是好事。我们七里山立足飞鱼洲这么多年,讲求的就是一个黑白通吃。平日里收了钱,刺杀一类的事没少做过,这些人命算不得什么。”

    他顿了一顿,叹气说:“况且,那只鲸妖的实力太强,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小杏子愁眉苦脸,难过地低下了头。

    老方士站起了身,说:“走了,小杏子,不要自责了,我们把那些出过钱的人救下来就好了。”

    小杏子无力地背起了书箱,低头叹着气,无精打采地说:“是,师父。”

第四十一章:以死相救

    船上的众人正为了逃跑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徐怀谷和吴群的厮杀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两名剑客贴身出剑厮杀,生死就在一瞬之间,没有任何能够分心的余地。只要稍一不留神,刀剑可不会长眼睛。

    一番厮杀下来,吴群不愧是八境的剑修,纵使徐怀谷的剑术再好,再精妙,可与吴群还是相隔了整整两境的差距,因此吴群占尽了上风,徐怀谷节节退败。

    事实上,吴群的心里也已经对徐怀谷的剑术很是惊讶了。一般的六境剑修,和他交手的话,不出三剑必然会落败,只不过徐怀谷的剑术底子精湛,所以才在他手里撑了许久。

    徐怀谷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估算,自己不是吴群的对手,这么耗下去,肯定会输的。但是自己的优势在于有两把飞剑,只要用一把暂时缠住吴群的飞剑,另一把就可以用来御剑逃离,吴群应该拦不住他。

    不过这次被燕若离和吴群算计到了,徐怀谷担下了这一项天大罪名,他早已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况且这渡船上如此多的人命,都做了这一场大局的牺牲者,就算按照天理,徐怀谷也对二人的歹毒行径愤恨至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非是不报,时候未到。

    徐怀谷与吴群再对出一剑,二人都向身后退开几步,徐怀谷脸若冰霜,说道:“吴群,你和燕若离陷害我的事,我记下来了。今后当着点心,我必然会取你二人性命!”

    他刚说完这句话,吴群还没回答,却感觉船身却猛地一颤,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剧烈。那是一只九境的庞大鲸妖撞上了渡船,范陈已经力不从心了。

    徐怀谷和吴群都被这一击给吓住了,一时间看向撞击的那处,暂时停下了厮杀。

    有人在甲板上对着范陈慌乱地高呼道:“范供奉,渡船被撞了一个窟窿,海水灌进来了!”

    此言一出,还留在船上的众人顿时慌乱地尖叫起来,绝望地四处乱跑,希望找到什么东西能救自己的性命,可惜都是徒劳。

    范陈沉着脸,双手握紧了拳,微微颤抖,一言不发。

    海水大股大股地流进了船舱里,任谁都能感受得出来,渡船开始慢慢下沉了。

    任是范陈此等九境修士,也没有力量能够托起这一艘庞大的渡船,只能眼看着它沉下去。

    范陈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对着吴群说道:“吴供奉,请你务必杀了徐怀谷,回去燕家,禀明一切。”

    吴群庄重地点了点头,说:“范供奉,那三件仙兵,要不也给我带回去?”

    范陈摇头,说:“这些鲸妖们想要的就是船上的宝物,要是把仙兵给你,你也回不去了。不要忘记,那只鲸妖已经有十境修为了。”

    吴群心里暗暗叹息,要是有了这三件仙兵的助力,自己和燕若离的势力马上就会迅速提升,可惜了,带不回去。

    他心里很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既然带上仙兵就是死,那就不带了。

    徐怀谷看见范陈那愤恨与不屑的眼神,心里纵使觉得冤枉委屈到了极点,

    却也百口莫辩。要怪只能怪自己还不够警觉,如果能早些就察觉的话,一切都能避免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这艘船上人命的事,纵使别人看他有万般不耻,他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

    徐怀谷不再犹豫,最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吴群,在那与飞剑缠斗的两剑之中抽出心湖飞剑,顿时御剑飞起。

    本来还势均力敌的飞剑缠斗,心湖飞剑一离开,顿时龙泉剑就开始左支右绌了起来。没挨过几招,就被猛地打落在了一边,插进了船舱的木板里。

    吴群把本命飞剑收回,轻巧地一踩,也御剑对着徐怀谷追去。

    顾三月没有登上那些修士的飞行法宝,此时还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徐怀谷,一见天边出现一名御剑的剑修,看清了那是他,便大喊道:“徐怀谷,我在这儿!”

    徐怀谷听见顾三月的喊声,顿时转头看去。可是吴群还在紧紧地追着他,只要他有丝毫停留,就会被吴群追上。到时候是生是死,可就说不好了。

    徐怀谷继续御剑往前飞,心里在苦苦纠结着,就在此时,那十境的鲸妖之王终于从海面之下浮现了。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显露在海面上,随后黑影越来越清晰,最终它在海面之下一跃而出,张开巨大的嘴巴,对着渡船一口吞下。

    渡船在这咬合的巨力之下,瞬间就被拦腰截断,粗壮的横木脆弱得就像冬日里晒得干枯的小树枝,纷纷折断开来,在空中飞舞。

    渡船经受这么一击,再也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了,分崩离析开来,化作许多碎木在海上漂泊着。

    那些站在甲板上密密麻麻绝望的人群,有些直接掉进了鲸妖的嘴里,有些被粗壮的横木击中受伤,有些则是落入海中,但无一例外,都只有等死了。

    范陈飞在空中,眼看着渡船被一分为二,气得脸色铁青,顿时手中结印,那一只仙兵宝鼎从空中猛地落下,镇压在鲸妖的身上,随后他也闪身冲进了海水之中,与那十境鲸妖拼死厮杀起来。

    海水被澎湃和灵气和巨大的蛮力打得往四周散去,好像一场海啸一样扑向四周,留下鲸妖和范陈在中心殊死搏斗。

    徐怀谷只看见这些,幸好顾三月这几天里拳脚功夫增进了不少,躲过了几根横木的袭击,现在正在海面上漂浮的碎木上不断跳跃着,从一块跳到另一块,向着自己奔跑而来。

    吴群渐渐逼近了,徐怀谷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丢下顾三月一人逃离,只得咬牙收回龙泉剑,想要用龙泉剑再度缠住吴群,自己好去调头接上顾三月。

    龙泉剑已经受了重创,刚一飞向吴群,就被吴群一剑挑飞,再也没了战力,徐怀谷只好把它赶紧收回了眉心温养。不然再受一剑,这把来之不易的本命飞剑就得被废了。

    吴群几乎已经飞到了徐怀谷身后,顿时一剑斩出。

    徐怀谷走投无路,只能把手往后一挥,顿时几条璀璨的金线从手指间迅猛射出,快速缠住了吴群的这一剑。

    吴群看着这金线,从未听

    见识过世间还有这等玩意。而且看那模样,竟然还不是身外的法宝,似乎金线与徐怀谷本身就是融为一体的。

    吴群心里暗道古怪,好在金线没有他想的那么难缠,只用了一息时间,金线就被悉数斩断,钻回了徐怀谷的心口里。

    他被金线缠住了一息的时间,徐怀谷趁着这宝贵的一息,已经快速把顾三月拉到了飞剑上,准备远去了。

    吴群冷笑一声,徐怀谷的境界远不如他,飞剑的速度也不如,再加上了一个拖油瓶,必然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了。

    于是他御剑上前,没过多久就追上了徐怀谷,随后脚底飞剑一抽,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拖着雪白的残影,一剑刺向了徐怀谷。

    徐怀谷急得直出冷汗,他现在所有的手段都被逼出来了,可谓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按照吴群这赶尽杀绝的态度,自己估计是逃不出去了。

    顾三月站在徐怀谷身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目前的状况。

    其实以当时徐怀谷的战力,还有龙泉剑可以替他挡下一剑,在加上那神秘的金线,如果不是为了调头救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徐怀谷已经是必死之局,他一死,顾三月也绝对活不下去。

    眼看身后的飞剑越来越靠近,顾三月咬紧了嘴唇,赶紧对徐怀谷说道:“仙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从小以来,从来没有人对三月这么好过,也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没人关爱,所以三月才会为了那一个虚无的影子追逐了八年。”

    说着说着,她潸然泪下,呜咽道:“可是现在,三月不会再迷茫了。有仙长对我这么好,我死而无憾。”

    徐怀谷心中大乱,怒吼道:“顾三月,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泪水一大股一大股地落下,顾三月颤声道:“三月没有说胡话,三月清醒得很。”

    她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是立马又有更多落下。

    顾三月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徐怀谷,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任凭滚烫的泪水流出,凄然一笑,对他说:“是仙长你收留我的,三月能叫你一声师父吗?”

    徐怀谷不自觉间泪水盈眶,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她嘶吼道:“不可以!你还没练够一百万拳,我不收你这个徒弟!”

    顾三月带着泪水笑了笑,说道:“这是我最后和仙长说的一句话了,也不能叫你一声师父吗?”

    徐怀谷心里好像生了一团乱麻,各种情绪,酸甜苦楚,感动和绝望,一时间都涌上了心头,泪水夺眶而出。

    顾三月柔声说道:“师父。”

    徐怀谷犹豫了片刻,带着哭腔应了一句:“在呢。”

    顾三月很开心地笑了,她转身,看向那一柄越来越近的飞剑,眼神坚定而清明。

    自己本该几个月前就结束的生命,现在还是该结束了。幸好能遇见徐怀谷,这是她人生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想到这里,她灿烂地笑了,迎着那一柄飞剑,宛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纵身跃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远走他乡

    徐怀谷脸颊上的泪水不住地落下,他想起来顾三月那一天跪在扶摇宗门口的样子,想起来她在花灯节上许的愿望,想起来她奔跑一夜只为找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许多许多回忆,此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股脑儿地涌入徐怀谷的脑海里。

    徐怀谷悲痛欲绝,嘶喊道:“顾三月,不要!”

    可是顾三月已经跃出徐怀谷脚底的飞剑了,她现在唯一在想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能够挡住吴群的飞剑多久,能给徐怀谷争取多久的时间逃走。

    徐怀谷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吴群,等我回来东扶摇洲,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拿你的头颅作祭奠!”

    吴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要是真的让徐怀谷顺利逃走了,恐怕今后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将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今日之事,必须要斩草除根!

    正当吴群的飞剑即将刺入顾三月的胸膛之时,天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名老人的笑声:

    “好一对重情重义的师徒!姓吴的,这你还要赶尽杀绝,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吴群猛地一惊,环顾四周,惊疑道:“是谁?你是谁!”

    一名老方士突然出现在顾三月的身前,竟然丝毫不惧怕吴群的飞剑,直接一把抓住了剑锋,飞剑顿时不得寸进。然后他随手就把飞剑丢进了海里,看得吴群目瞪口呆。

    随着这名老方士出现的,还有一名背着书箱的小童子跟在他身后出现,笑着问顾三月道:“姐姐,还记得我吗?”

    顾三月皱眉思考一瞬,顿时惊讶说道:“是你!你们是在淅城算命的那两个人!”

    老方士点头称是道:“对咯,记性还不算太差。只不过老夫是不是告诉过你,最近命中犯水,不要过河渡海,这就把老夫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顾三月一阵脸红,心想道:“就凭当时你的打扮,谁能相信你不是个骗子,只是没想到竟然还真的遇上了高人。”

    徐怀谷此时一见老方士回来,心中顿时大定,连忙御剑调头转回,惊喜说道:“前辈,原来你真的是高人!多谢前辈搭救!”

    老方士笑了笑,说:“你小子还算机灵,当时在你房间的时候,还叫上了那个小丫头给我银子,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徐怀谷说道:“其实心里很没有底,算不得看出端倪,只是觉得前辈很不一般,想着谨慎一点才好,所以就那么做了。我一直之中有一种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局里面,可惜一直找不到破解之法,没想到原来前辈就是助我破局之人。”

    老方士摇了摇头,说:“破局的人不是我,是别人。要不是那个人叫我保住你,老夫才懒得费心思跟在你身边保你一命,你应该感谢那个人才对。”

    徐怀谷困惑,问:“请问前辈,那个人是谁?”

    老方士沉声道:“我们七里山做事,向来是要保证客人身份的绝对秘密,这可说不得。”

    吴群听着他们在谈话,正忙着偷偷把海中的飞剑收回来。此时一听见七里山三个字,不禁想到了什么,吓得面色苍白,再一看这老方士,愈发和以前听到的传闻接近了。

    以此人的本事,他莫非就是七里山的山主?

    吴群心里再无半点侥幸,趁着二人谈话,猛地收回飞剑,赶紧化作一抹白虹,御剑逃遁而去。

    老方士看了眼吴群,没去拦他。

    徐怀谷也咬牙切齿地看着吴群逃遁而去,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他回东扶摇洲之时,必然要杀了吴群,一雪前耻。

    他又转头看向老方士,拱手低头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老前辈救命之恩,徐某人定不敢相忘。敢问老前辈尊姓大名?”

    老方士笑道:“老夫乃是七里山的山主,至于姓名,你不需要知道。你可能还没有听过七里山,但这不要紧,等你去往飞鱼洲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按照我和那个人的约定,我要跟在你身边救你一命。现在约定已经完成,我就不跟在你身边了。之后前去飞鱼洲的路,你自己多多小心就是。不过交情虽然没了,买卖却可以继续做。只要你能拿出好的价钱,七里山能帮你解决一切问题。飞鱼洲各处都有七里山的分店,你自己打听就好了。”

    徐怀谷点头道:“多谢老前辈告知。”

    老方士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那个你房间的侍女小葱,她是给了钱的,我已经救下来了。她身边还跟了个红衣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子,我也一起把他们送回淅城去了。还有,这里距离飞鱼洲还远得很,你御剑是过不去的,灵气不够,我也送你一趟吧。”

    徐怀谷听了大喜,再次感谢道:“多谢老前辈!”

    其实徐怀谷的心里还是很牵挂小葱和雀儿的,主要是二人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天,心地也都很善良,徐怀谷不想她们因此而丢掉性命。

    之前他还担心她们的安危,现在听老方士这么一说,心中就像一块大石头落下,安定下来了。

    老方士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就说道:“我在飞鱼洲还有很多事情,就不停留了。这就送你一程!”

    说罢,也不管徐怀谷是否答应,拿出一只小舟,把徐怀谷和顾三月往里面一丢,又捻出一张符箓,贴在船尾,轻轻一推,这只小舟就好似入了急流一样,迅速地朝着远方的海天相接处驶去。

    老方士看着远去的小舟,温和一笑,转身说道:“小杏子,我们该走了。”

    小杏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昂起小脑袋,说道:“是,师父!”

    ……

    老方士给小舟船尾贴的不知道是一张什么符箓,小舟在海面上的航行速度竟然越来越快,比起庞大笨重的渡船不知快了多少,坐在小舟上的二人只花了半天时间,就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大块陆地,那应该就是飞鱼洲无疑了。

    徐怀谷在小舟上,看着顾三月,心情很是复杂。

    他问道:“顾三月,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顾三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红了脸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在扶摇宗里收留我,要不是你当时和我说那一番话,我可能已经死了吧。而且你还不顾危险回头来救我,所以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想着报答你呗。”

    徐怀谷眼神温柔地看着顾三月,顾三月悄声说道:“我记得最后的时候,仙长你也还哭了呢。”

    这下子就轮到徐怀谷难堪了。

    他赶紧低头轻咳了两声,说:“说啥胡

    话呢,当时你都快要死了,是出现幻觉了吧?我告诉你,顾三月,我从来就没哭过,一定是你看错了。”

    顾三月狐疑地说:“真的吗?”

    徐怀谷郑重其事道:“真的。”

    顾三月撅起了嘴,鼓着腮帮想了一想,觉得徐怀谷在骗人。

    不过她也没有纠结于此,而是问道:“话说仙长,我最后叫了你一句师父,你好像还应了我呢。那算不算你收我做徒弟了?”

    徐怀谷皱眉,摇头说:“不对,你当时快要死了,幻觉和幻听经常是一起出现的,那一定是你幻听了。”

    要说之前顾三月还有点怀疑的话,这下子就可以确定肯定是徐怀谷在骗人了。

    她轻松地笑了笑,把脸凑到徐怀谷耳边,清脆地一连叫了好几声:“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徐怀谷无奈地看着她,犹豫了片刻,也就说道:“行吧,那既然你这么想要做我这个天下第一大罪人的开山大弟子,不怕自己的名誉的话,那你就做呗。”

    顾三月蹙眉问道:“师父,你怎么就是天下第一大罪人了?”

    徐怀谷苦涩一笑,说:“别看我们现在侥幸逃得了一命,实际上却也被坑得惨啊。”

    “我当时在紫霞宗道会参会之后,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我和妖宗有勾结。现在燕若离和吴群合伙坑了我一笔大的,这船上的无数宝物,三件仙兵,近千条人命,加上范陈的性命,都栽赃陷害在我的头上了。吴群回去之后一定会说是我和鲸妖勾结,谋害了渡船,再加上那引动鲸鱼群的飞剑符确实是我在身上飞出去的,我还能怎么辩护?我可不就是天底下第一大罪人?”

    顾三月面色冷下来,握紧了双拳,说道:“好狠毒的人!只不过我想不通,燕若离费尽心思,竟然是要谋害了燕家自己的一艘渡船,又害得燕家损失一名九境供奉,声名狼藉,她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徐怀谷说:“还记得楚文泽和我们说过的燕家境况吗?燕老爷子病重,给燕九歌,燕重楼,燕若离每人都分了五艘渡船,就看谁能为燕家带来的利益最多,谁就是家主。这艘渡船是燕重楼的,燕家总共这十五艘渡船,在他手里就损失了一艘,更别说忠心耿耿的范陈和三件仙兵,燕重楼的这个位子,直接就可以淘汰了。”

    “再说燕九歌和燕若离。那次茶会上,明显就能看出来,燕九歌其实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他压根就没能耐管理好燕家。再加上燕若离还有太子支持,你觉得二人相争起来,谁能取得胜利?”

    顾三月惊讶道:“那这么说起来,燕若离才是最后的赢家!”

    徐怀谷点头道:“没错,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她几乎是用尽了一切手段,加上她自己,布了这一个大局,目的就是要成为燕家的家主。表面上看去她对家主之争毫不关心,实际上她在背后已经操控了一切。更何况她敢于把千条人命和一艘渡船都舍弃掉,这番狠毒和魄力,很是不俗!燕家落到她的手里,今后只会更加强盛。”

    顾三月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她干出这样子丧尽天良的事来,老天不会让她好过的!”

    徐怀谷狞笑,道:“当然不会,等我回到东扶摇洲之时,就是他们燕家的死期!”

第四十三章:荒村鬼事

    小舟很快就靠岸了,只不过徐怀谷和顾三月所处上岸的地点却不太妙,只见岸边周围满是沼泽,还有密密麻麻的树枝,根本无法通行。

    而这只小舟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样,一航行到岸边,立马就失去动力停了下来,和一般的小木舟再无区别。

    这次历尽艰险,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飞鱼洲,徐怀谷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把左丘寻的骨灰、琵琶和白剑送回新雨宗,可是他压根就没有飞鱼洲的地图,连新雨宗在哪都不知道。因此当务之急是找到有人的地方,买一张飞鱼洲的地图,再做行路的打算。

    徐怀谷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不需要多久,全天下的修士们都会知道这一名东扶摇洲的天生剑胎,如何与妖族勾结,如何残害人命,如何把一名正气凛然的九境修士给逼死。到那个时候,徐怀谷就不是什么天生剑胎了,而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已经决定好,在飞鱼洲改名换姓,尽量低调行事,就让顾三月替他打头阵。

    趁着身处海岸的沼泽边,没人注意到这里,徐怀谷悄悄御剑上了天空,远远地看到西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的上游依稀有几道薄薄的炊烟,于是就确定了方向,带着顾三月御剑到了河边,然后顺着河流,徒步走上去。

    一路上,他和顾三月说好了自己要低调行事,就把腰间的长剑换在了顾三月的身上,自己腰间空空,拿出了一个装满衣服的行囊背在身上,看起来像是顾三月的一个小随从。

    顾三月心里对此还有点忐忑不安,但是徐怀谷坚持要这样,她也只好顺了徐怀谷的意思。

    二人在海上本就航行了半天,此时顺着河流走出没多远,天色就黑沉了下来。再往上游走了大约三四里,终于看见了河岸边的一处河滩上,依稀有几粒灯火照耀,十几座小屋子在河滩上零落地排列着,孤凄异常。

    顾三月瞥了一眼那处,猛地拦下徐怀谷,又往四周一看,只见小村子的周边种满了本不该在此处出现的一些树木。

    村落的南边种了桑树,北边种了柳树,东边种了槐树,西边种了柏树,而村落之中的空地上,则零零散散种了许多杨树。即便是顾三月并不精通阴阳五行之术,也能认出这五种树木乃是五阴之木,最是汇聚阴气。

    民间宅子的风水一说,桑树乃是通“桑”,通“丧”字。柳树多插于坟冢,槐树的“槐”右边是鬼,柏树则只生长在墓地。而村落之中的杨树,也被称作鬼拍手,因为风吹杨树的声音,其实就是和鬼拍手一样。

    只要略微知晓阴阳五行之术的人,都知道这是修宅子的大忌,而这村落如此种植,明显是有意为之,这村落很不对劲。

    徐怀谷完全不懂这些,还困惑地看向顾三月,问:“你拦我做什么?这村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三月神色肃穆,指了指那边,轻声道:“南种桑,北种柳,东种槐,西种柏,中种杨,乃是五阴之木,聚阴之地。这村子有意为之,恐怕不是一座一般的村子而已。”

    徐怀谷不仅不怕,反而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连我都不知道。”

    顾三月说:“还不是以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讲的。这些东西虽然邪乎,但是确实符合阴阳五行之术,因此也不可不信。”

    徐怀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顾三月有些责备

    地说道:“怎么师父你一点都不担心,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徐怀谷看了她一眼,笑道:“哪能呢?这地方阴气重肯定是对的,我也能感觉得出来那里的灵气很污秽。只不过普通人需要怕鬼,你现在可是一名气血旺盛的一境武夫,鬼应该要敬你三分才对吧?怎么思想还停留在以前的普通人身上呢?”

    顾三月听徐怀谷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从小以来的思想还是让她很怕鬼。于是她担心地问:“师父,真的没事吗?要是里面有很厉害的鬼,我压不住该怎么办?”

    徐怀谷随意说道:“怕什么?想当初,我在大和国黎川山的时候,整整一山的鬼都见过,最高的还有一只八境的鬼,难不成还怕这些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有我在你后面,只要进去就行了,别怕。”

    顾三月点点头,她信不过自己,但徐怀谷的本事她还是很相信的。因此她深吸了几口气,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打打气,就往那个古怪村落的方向而去了。

    不多时,二人已经逐渐逼近了村子里,只听见村里悠悠的似乎有女子咿呀唱戏的声音传来,为这诡异的氛围再添一笔。

    要不是有徐怀谷在身后,顾三月都快吓破胆子了。但她也不想让徐怀谷觉得自己胆小,因此还在往村里里面走去。

    徐怀谷悄声对她说:“你去敲门,我们今晚找一家房子借宿一晚,明天就继续上路。”

    就在此时,那戏曲声却猛地戛然而止,顿时四周安静得不似人间。顾三月只听见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紧张地对徐怀谷点了点头,往最近的一家茅草屋子走去。

    顾三月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徐怀谷,鼓起勇气,抬手重重地敲了几下门,问道:“有人吗?”

    “咚咚……咚咚……”

    顾三月的敲门声就是这死寂村落里唯一的声响了,她敲门的手都在颤抖着,但却还是一下一下地叩击木门。

    “有人吗?有人吗?我们只是想要借宿一晚,请问有人吗?”

    许久,木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顾三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木门被缓缓打开了,里面是一名皮肤煞白的中年男子。他蓬头垢面,眼眶深陷,皮肤透着毫无生气的苍白,看了眼顾三月,顾三月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像鬼一样的男子什么也没干,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关上了门。

    徐怀谷皱起了眉,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男子不是人。

    顾三月害怕地对徐怀谷说:“师父,要不我们在外面歇一夜吧?这村子也太诡异了。”

    徐怀谷摇头,说:“这人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拒绝了你而已,继续下一家。”

    顾三月没得法子,只能走向下一家,这一家的是一个年轻妖娆的美妇人,和之前那男子一样,皮肤透着诡异的苍白。看她那垂涎的模样,倒是很想把徐怀谷给请进屋子里去,只不过却碍于什么不能逾越的规则,她还是摇头关门了。

    见这些人虽然长相可怖,但却并不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顾三月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她接着一连又敲了好几家的门,开门的有老妪,有老头子,有青年男子,有美貌妇人,甚至还有两个十来岁大的小孩子,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一句话没说,就拒绝了顾三月留宿的请求,摇头关上了门。

    顾三月就

    这样一路敲着门,一路走进了村子的深处。

    只见周围全是低矮的茅草屋,但村子的正中央却坐落了一座巨大院墙围成的宅子,比起茅草屋好了不知多少。在徐怀谷的要求下,顾三月又来到了这座大宅子的门口。

    她握住满是铜锈的门环,轻轻叩了叩,顿时厚重的青铜击打的声音在村子里传开了,幽幽的,直刺人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顾三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喊道:“有人吗?我们想要在这里借宿一晚,请问有人吗?”

    她敲了许久的门,里面还是一点应答声也没有,她转头对徐怀谷说:“好像没人,要不我们去下一家?”

    徐怀谷说:“再等等。”

    顾三月又喊了几声,终于听到了宅子的里边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随后有一名浑身素白的老婆婆开了门,神色焦急地看向二人,微微摇了摇头,很是害怕的样子。

    这老婆婆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与之前那些茅草屋里的人不同,她的脸色稍微有些红润,这是一个活人。

    老婆婆还在急促地摇头,似是在催促二人赶紧离开,但徐怀谷偏偏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走上前一步,对着老婆婆笑道:“老人家,我们兄妹俩路过此地,只是想要借宿一晚。要是宅子里还有空房间的话,请您行个方便,无论有多破旧都没关系,我们只求凑合一夜。”

    老婆婆急得皱眉,赶紧摇头,顿时满脸的皱纹都像活过来了一样。却在这时,他们却听见宅子的深处传来一个男子的雄厚声音,道:“苗婆婆,我们一向是好客的。晚上外面不安全,请他们进来吧。”

    苗婆婆答了一声“是,老爷”,然后无奈地看了一眼二人,幽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请进吧。”

    徐怀谷给吓得腿在发抖的顾三月使了个眼神,顾三月只得迈着沉重的步子,随着苗婆婆走进了院子里,徐怀谷也跟了进去。

    苗婆婆关上了宅门,然后带着二人穿过院落,去往一间侧边的厢房里。

    徐怀谷旁敲侧击地问道:“老人家,我们兄妹俩迷了路,才走到了此地,请问出去的路该怎么走?”

    苗婆婆瞥了一眼他,没好气地说:“出去?进了宅子还想出去?我劝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捱过今晚再说吧!”

    徐怀谷微微笑了笑,压根没放在心上,苗婆婆只当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里不屑得很。

    苗婆婆带着二人到了一间房间里,给他们安顿好了,就出去了,剩下徐怀谷和顾三月挤在一张床上。

    顾三月还是害怕,她点起了床头的一盏油灯,睁开双眼看着那里,盼着那一点火光能带给她安全感。

    徐怀谷则是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竟然还想真的和衣睡觉了,惊得顾三月有些羞恼,道:“你怎么能现在睡觉呢?要是有鬼进来了,怎么办!”

    徐怀谷把手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半开玩笑地说道:“鬼只会抓睡不着觉的人,你连这个道理你也没听过吗?”

    顾三月害怕地想了想,也躺了下来,二人一人侧着一边睡下,完全没有旖旎的意味,只有寂静的恐惧。

    突然,徐怀谷好像听见外面传来了几声雷,随后又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那之前停下来的咿呀戏曲声,却也在这宅子里再度响起来了。

第四十四章:诡异宅子

    戏曲的声音很尖很细,徐怀谷仔细去听,能听见是一位女子在咿咿呀呀唱着。这声音婉转流畅,宛如莺啼,不管这恐怖的意境的话,戏曲的技术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

    徐怀谷是见过鬼的,知道这鬼和人并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人是实体,鬼是虚体罢了。而他又是修士,鬼伤不到他分毫,所以压根就不怕。

    此时他倒是好奇,这宅子里为何会有女子的唱戏声,还有就是之前那个请他们进来的浑厚男声,究竟是谁。

    于是徐怀谷从床上一跃而起,悄声地走到了门口,对着顾三月说道:“三月,你就在里面待着,我去外面看看唱戏的是谁。”

    顾三月惊恐地看着他,说:“还能是谁,当然是鬼啊。都怪你要在这里住,这下子可好,这还怎么睡得着觉啊?”

    徐怀谷却摇头说道:“这唱戏的人不见得是鬼。我告诉你,之前你敲的那些茅草屋里住的,都不是人,那些才是鬼。倒是这宅子里头那个白衣老婆婆,才是目前我们在村子里见到的第一个活人。这一座古怪村落的秘密,必定在这一间宅子里,我要去一探究竟。”

    顾三月连忙起身,害怕地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间屋子里,我会被吓死的。”

    徐怀谷想了想,便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修为不行,去了容易被发现,还不如躲在这屋子里。”

    他从身上掏出几张黄纸符箓,递给顾三月说道:“这几张符箓都是有驱鬼效用的符箓,就给你留着保命。”

    随后,他又从身上掏出了两张品秩更高的驱鬼符,贴在了门上,说道:“那个老婆婆警告过我们了,今夜一定会出变故,你务必小心谨慎,随机应变。记住,有这两张驱鬼符在门上,一般的鬼物是进不来的。你就留在这里面,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开门,就没事。”

    徐怀谷又说道:“如果真出了什么变故,要和鬼物交手的话,你只要记得,鬼和人、妖并没有什么区别,该死的还是会死,所以不要害怕。要是有鬼物敢袭击你,你就抽出你腰间的长剑。以那把长剑的威能,只要斩到鬼物,鬼物必死无疑。”

    顾三月吓得面色检查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别的东西之后,又赶紧给油灯加了许多油,顿时屋子里一下亮堂了好多。

    一个人要在这恐怖的屋子里捱过一晚,顾三月没有底,于是她也从床上起了身,开始练习拳法。

    拳脚之声呼呼作响,顾三月很快就沉浸其中,汗流浃背,心中纵然有许多恐惧,也没那么害怕了。

    ……

    徐怀谷走出这宅子里的侧边厢房之后,往四周院子里打量了几眼,发现自己现在所身处的还只是这座宅子的前院而已。前院的后面还有后院,有一座二层楼高的古怪绣楼坐落在后院,那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就是从绣楼的二楼里传出来。

    在黑暗中,徐怀谷隐约还能看见那座绣楼二楼的檐角上挂了几只惨红的灯笼,只不过灯笼的火早就熄灭了,只剩一盏灯笼骨架而已。

    这座绣楼越来越不寻常了,徐怀谷嘴角微微上扬,好奇地一笑,他对这座村庄里的故事越来越好奇了。

    五阴之木构成的聚阴阵法,茅草屋里住的死人,苗婆婆的警告,还有绣楼里的戏曲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徐怀谷好奇不已。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他没有丝毫害怕。

    这和渡船上的局不同。渡船上的谋划,看上去并无半分可怕之处,但却是既要杀人,又要诛心,此乃人谋。而这村庄里虽然鬼物横行,怪事连连,但是好在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来,徐怀谷有自信,这么一座荒凉海岸边的村落里,绝不可能有能伤到自己的鬼怪。

    说起来,渡船上的局要比这**可怕不知多少倍。

    他轻巧地迈着步子,悄无声息地在黑夜里往后院走去。

    一阵阴风吹过,院子里的槐树沙沙作响。徐怀谷眯着眼睛,看着这荒凉宅子的四面八方,没有发现半点活物的迹象。

    突然,他的身侧有门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徐怀谷猛地往一棵槐树后闪去,像是一只松鼠落地一样灵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那扇门里走出的是之前给二人开门的苗婆婆,她的手上端着一碗像水一样的东西。但是天色太黑,徐怀谷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不是水,兴许是,也兴许不是。

    苗婆婆往后院的那一座绣楼里走去了,徐怀谷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继续往后院走去。

    不多时,苗婆婆拐过了一个弯,徐怀谷也跟着她一拐,但却奇怪地发现在这条路上,苗婆婆竟然消失不见了。

    徐怀谷很确定刚刚她走的就是这条路,但是现在她的人呢?他警惕起来,往四周张望着。

    那一座绣楼依旧还在,戏曲声和之前一模一样,哀怨悠长,还带着几分哭腔。只不过……有一件东西,有些古怪。

    是月亮。

    徐怀谷跟上苗婆婆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到午夜时分了才是,可是现在,那月亮却还在东边,还没到半夜,时间竟然还后退了。

    这可就古怪了,天底下还从没有谁能把月亮往前推移吧?

    只能有一个可能,刚刚的那个拐角有玄机,徐怀谷中了套,这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一座宅子了,而是一座类似于杭旬秘境一样的秘境小空间。

    秘境空间之内,时间自成体系,因此有这样的事情也就可以解释了。

    不过这秘境相比于杭旬秘境来说,可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杭旬秘境之中有四季,有花鸟虫兽和万物生灵,乃是由十一境黑凤凰的尸骨所撑起来的,哪里是这一座小秘境可以比拟?这座小秘境的大小,最多就是这一间宅子这么大了。

    徐怀谷并不着急出去,他想看看有人把自己引进来,到底意欲为何。

    “吱呀……”

    有一扇门被推开了,徐怀谷往周围看去,没找到是哪一扇门被推开了。

    “吱呀,吱呀,吱呀……”

    又是一连好几声,好几扇门也都推开,随后,这附近所有的门都被推开了,徐怀谷这下子看清楚,门里面走出来的都是那些在茅草屋里见过的死人。

    他们面目狰狞,浑浑噩噩着地笑着,无一例外,都对着徐怀谷缓缓走上来。其中还有那一只之前见过的妖娆美妇人,媚眼如丝地看着徐怀谷,眼中满是垂涎之意。

    徐怀谷心里暗道恶心,不过他还不至于现在就出手。要是这么快就把他们都杀了,这场戏可就要唱不下去了。

    他大笑着骂了一句那美妇人,道:“我呸,你个死婆娘!他娘的死后还这么恶心人,身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占你爷爷的便宜,下辈子长得再漂亮十倍再说!”

    美妇人脸色一变,立马狠

    毒起来,速度快了许多,对着徐怀谷猛扑了过来。

    徐怀谷大笑一声,果然骂女人丑还是激怒她们的最有用的手段。

    面对那女鬼猛扑过来,徐怀谷只是轻巧地脚尖一点,就从原地纵身跃起,跳上了身旁一间平房的屋檐之上,坐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看着鬼物们靠近过来。

    这些小鬼,连境界都还算不上,就算来一千一万个,也对徐怀谷没有任何威胁。只是他在思索,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建造这个村子的人,把这群鬼物豢养在村子里,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怀谷看了眼这座小秘境的天空,想起来左丘寻在杭旬秘境里最后出的那一剑,不免心潮澎湃,从容笑道:“不过天幕而已,我可一剑斩之。”

    ……

    顾三月的房间里,拳脚之声不断传出,她还在练拳。

    话说这练拳还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法子,顾三月之前还害怕得不行来着,现在练了一会儿拳,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精气神十足,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物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正当她练拳之时,却听见房门外面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还夹杂着女子尖细的笑声,在这黑夜里,充满了诡异。

    顾三月心中一沉,这诡秘的村子里面有这样的声音,必定是鬼物无疑了。毕竟还是做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她对于鬼的害怕,几乎刻到了骨子里。即使现在做了武夫,也还是对鬼有一种天生的恐惧之感。

    练拳不得不停了下来,那尖细的笑声越来越大,一个身材妖娆的影子透过窗户的纸帘,逐渐逼近了,最后停在了房门外面,笑着说道:“好妹妹,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好几十年了,凄惨得很啊,今儿个终于能见到活人了。好妹妹,你就给姐姐开个门吧,姐姐就见你一眼,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顾三月害怕得大气都不敢出,在床沿边的油灯旁坐下,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房门。

    那女子的声音娇糯无比,像是从蜜糖里泡出来的一样,说道:“好妹妹,你要是不肯给姐姐开门,姐姐可就自己来找你咯。”

    顾三月惊恐无比,喉头微动,手里握紧了长剑的剑柄,看向门上的那两张驱鬼符。

    那女子的身影刚把手放到门上,顿时门上两张驱鬼符箓金光大作,她痛苦地哀嚎一声,身形消散而去了。

    顾三月总算松了口气,颤抖着把手从剑柄上移开,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禁拿衣袖擦了擦汗。

    哪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门外突然有好几个身影出现了,其中一个身影手里持了一柄剑,后面有几个身影在追着他。

    那持剑的身影不敌,节节败退,一路扑到了房门前,喊叫道:“快给我开门,我要被他们杀了,快救我!”

    顾三月神色一惊,这是徐怀谷的声音!

    她犹豫了片刻,想起徐怀谷当时告诉她的,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可是现在……到底要不要开?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那几名身影也追了上来,与持剑的身影再度开始厮杀。持剑的身影左支右绌,竟然不知被什么东西伤到,一抹鲜血顿时飞溅出来,落在了房门上,看得顾三月触目惊心。

    那徐怀谷的声音还在喊道:“快救我,救我!再不开门,我就要死了!”

    顾三月急得火上眉梢,一跺脚,狠下了心,猛地冲向了门边。

第四十五章:半夜来客

    门口那徐怀谷的影子叫得越来越凄惨,顾三月害怕地冲到了门边,手中紧紧握住了长剑,一下狠心,猛地把门打开了。

    “咻……”

    一股阴风吹过,顾三月只觉得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随即往外面一看,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之前还在打斗的几个身影,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顾三月心中暗道不妙,赶紧退回了房间里,把门猛地合上,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哈哈哈哈……”

    之前那一名女子的尖细笑声又响起来了,不过这次却不是在屋外,而在屋内了。

    顾三月吓得汗毛竖立,猛地转头看向屋子里,只见一名白衣长发的女子身影正立在屋子中央。

    那白衣女鬼一身镐素,长发及腰,面前的刘海把整张脸都遮住了,让人看不清容颜。

    她此时正尖锐地笑着,说道:“好妹妹,我就使了几个小把戏而已,你怎么这就当真了呢?怎么,那个和你同行的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女鬼尖利笑道:“我看你们可不只是兄妹的关系吧,我赌那家伙是你的情郎才对。”

    顾三月没理睬她,虽然心中万分害怕,但是想起徐怀谷告诉过她的话,立刻抽出长剑,剑尖直指女鬼,威胁道:“胡说八道!你别过来!你要是敢上前一步,这把剑就会要了你的命!”

    那女鬼一见到长剑“晓雨”,顿时惊骇得后退好几步,难以置信地说道:“法宝!竟然还是中等品秩的法宝!你怎么会有!”

    顾三月见她害怕长剑,心中安定下来几分,依旧狠狠地说道:“知道厉害就好,你要是敢上前来,我绝对会杀了你的!”

    女鬼看着长剑,心中逐渐有了垂涎之意。

    一把中等法宝品秩的剑,这可是个好东西,得要四境左右的修为才能拿到一把。可是这么一把剑,竟然在眼前这个怕鬼怕得不行的女子手里,实在是一块大肥肉。

    这只女鬼修行已久,与那些茅草屋里的鬼不同,她是已经有修为的,自然更加需要一把趁手的法宝才好,因此杀人夺宝的想法就在她的脑海里生了出来。

    不过既然这女子有一把法宝傍身,女鬼也不敢小瞧了她,顿时她尖声喊道:“老二,老三,出来干活了!杀了这女的,把她的剑夺来!”

    顾三月心中大惊,这女鬼竟然还有别的同伴,这下子她可就危险了。

    她顾不得屋内的女鬼,猛地转身把房门打开,对着宅子的大门就跑去。

    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顾三月根本就顾不得这些,踩着泥泞的小路,一个劲儿地往门口跑去,脑袋却一直看着后面,只不过却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看不见鬼,但顾三月清楚地知道,鬼肯定跟在自己的后面,现在的情形只让她更加害怕而已。

    还没等到她跑到宅子的大门口,那一只女鬼就猛地从她身边的一个草丛里跳了出来,扑向顾三月。

    顾三月始料不及,还没来得及出剑,身子就被扑到在地,顿时女鬼立马就压住了她,面前的长发散去,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苍白面孔。

    一张面孔,大概是顾三月平生所见最可怕的相貌了。

    深陷的眼眶,有蛆虫爬进爬出,满脸像枯树枝一样的皱纹,还有嘴里尖利的牙齿,顾三月吓得不住尖叫起来。

    那女鬼见惊吓得逞,立马就出手要去夺她手里的剑。

    顾三月死死握住剑柄不肯松手,闭上眼睛,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一摸,也不知道到底抽出了几张符箓,都一股脑儿地丢向了身前的女鬼。

    那女鬼像是见到了最害怕的东西,顿时凄厉地哀嚎起来,被符箓的金光打得飞去好远,落在了院墙的一个角落,浑身冒着像烟雾一样的黑气,竟然幽幽地哭了起来。

    顾三月不去管她,心里只想着赶紧逃出这宅子,赶紧起身,继续踉跄着往宅子门口跑去。

    可是那女鬼之前叫上的两个同伴,也都在此时出现了,两名身形魁梧的鬼物站在了宅子门口的两侧,挡住了顾三月的去路。

    那女鬼凄厉的惨叫着,哭道:“老二,老三,她差点杀了我!你们帮我报仇!”

    那两名魁梧的鬼物随着女鬼的声音,心中愤怒,也不怕顾三月,顿时身形如鬼魅一样猛冲了过来。

    顾三月刚刚太过着急,在女鬼身上一次性用了好几张符箓,现在一摸口袋,竟然只剩下一张了,心里又是懊恼,又是后悔。

    这张符箓一定要留着才行,先用剑对付他们。

    顾三月看着两名鬼物冲过来的身影,想起徐怀谷对她说的:“如果要和鬼物交手,切记鬼和人、妖一样,都是会死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手里颤抖地握紧剑柄,看准其中一只鬼物,还不等那鬼物靠近,自己就先行往前跑了两步,一剑挥出。

    那鬼物竟然是没想到顾三月还有先出剑的勇气,登时就被吓得往侧面闪去,躲开了这一剑,随后站在一边,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参与战斗。

    顾三月的剑乃是一件法宝,要杀他们这种一二境的小鬼物简直不要太简单。他刚开始是仗着顾三月不敢出剑,所以才大着胆子扑过去,现在顾三月对他有威胁之后,他一时也不敢莽撞上去了。

    倒是另外一只鬼物,胆子更大一些,瞧见顾三月出剑差点杀了另外一只鬼,连忙看准了出剑空隙的时机,猛地一拳打在了顾三月的胸口,顿时顾三月身子向后猛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那只鬼物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这一拳下去,这弱女子不死也得重伤了,哪知竟然只是后退几步而已,他也开始意识到这女子恐怕并不是普通人。

    顾三月感觉到胸口势大力沉的一拳袭来,心里已经绝望,可是后面才发现,这一拳竟然只是让她后退了几步,胸口有些疼痛,连喉头腥甜的感觉都没有,因此这一拳并没有打出内伤来。

    她顿时感到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自己当上了一境武夫之后,身体的素质变得很不一样了。那一拳要是放在以前,自己说不定就直接死了,但现在,却对自己没有半点威胁。

    顾三月想起来当时那女鬼的攻击手段更加不堪,只是把她扑倒,然后拿面孔去吓唬她而已,说起来实质的伤害,连这一拳都不如。那还有什么害怕的必要

    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恐惧就已经消除大半了。她握紧了长剑,手也不抖了,站直了身子看向那三只鬼物,只要他们再过来,她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出剑。

    女鬼看到这里,心里气愤至极,那两名魁梧的鬼物也有了怯意,不愿意再上前和顾三月厮杀。

    女鬼恶狠狠地看了眼顾三月,说:“算了,今天就饶你一命!今后小心点,当心老娘要你的命!”

    顾三月也骂着回应道:“你们不也就只能待在这破宅子里,今夜过后,你们还能去哪里找我?你们这几只鬼,真是丢了鬼的脸!”

    女鬼纵使怒火冲天,也只能往心里按压去。她冷冰冰地说道:“走,我们回去!”

    那另外两名鬼物听命于她,就随着女鬼的离去,也离开了,剩下顾三月站在宅子门口,心里很是兴奋。

    原来这就是武夫的力量,以前老一辈人们口中谈之色变的鬼物,也不过如此嘛。

    她心里有些洋洋得意,既然鬼物对她没什么威胁,那也没有离开宅子的必要了,她想着继续回到那间屋子里,去等徐怀谷。

    此时的小雨还在连绵不断地下着,她正准备走回厢房,却听见宅子的大门口传来了悠长的叩门声,不禁停下了脚步,看向那里。

    叩门声一连响起了好多下,才有一名男子的低沉声音传来,道:“请问有人吗?我们夫妻二人在荒野里赶路,结果下了雨,没地方躲雨,就走到了这里,请问可以进来躲雨吗?”

    顾三月皱起了眉,不知道该去还是不去,就站在了原地等着。

    那男子似乎比不打算放弃,一下一下地敲着门,到后面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倒不像是敲门,而像是砸门了。

    好在没过多久,那一名苗婆婆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她看到顾三月站在宅子门板,惊讶地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再看到了她手上的剑,眼中惊讶之意才褪去,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脸。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门外,那男子眉宇之间满是焦急,说道:“老人家,我家娘子身子骨从小不好,这淋雨淋了这么久,我生怕她会得风寒,请老人家允许我们进去。我就生一堆火,借宿一晚就好,不会麻烦到您的。”

    苗婆婆古怪地打量了几眼二人,说:“那你们就进来吧。”

    那男子赶紧感谢了几句苗婆婆,然后搀扶着面纱女子,走进了宅子里。面纱女子还娇弱地咳嗽了几声,好像真的有点风寒。

    他们一进门,自然就看见了门口边不远处持剑的顾三月,顿时一惊,问道:“老人家,这位姑娘是谁?”

    苗婆婆心情看起来不太好,随口说道:“也是迷了路,进来借宿的,比你们早了一点过来。”

    那男子眼珠一转,就顺口说道:“老人家,那要不我们就和她挤一间房里去吧,也免得老人家带路了。”

    苗婆婆答应了,说:“那你们自己和她说去,她要是同意,你们就住一起吧。”

    那男子又客气地对着苗婆婆笑了几声,和那面纱女子一起,走向了顾三月。

第四十六章:同道相逢

    话说那男子和面纱女子走近了顾三月,顾三月心里对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很是警惕,手上暗中使力握紧剑柄,长剑随时可以刺出。

    那男子似乎一点也不惧怕顾三月,走上了前来,和善地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怎么大半夜的拿剑站在宅子门口?难不成是怕宅子进来些什么脏东西?”

    顾三月没理睬他,反而看向了那一名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却见她身材窈窕有致,至于脸,则是被面纱遮盖得很好,看不清楚,不过想必一定不会差。

    那男子又追着说道:“姑娘也是前来躲雨的?那我们可真是太巧了,这荒郊野岭里的村子,平时估计半年都没个外人来吧,今天才一晚,我们就碰巧相遇了。”

    顾三月对这二人充满了警惕,毕竟她可没有徐怀谷那样的眼力劲儿,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人还是鬼,于是就不理他的套近乎,转身就想要走回房间里。

    男子依旧不死心,站在原地,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姑娘来这座宅子的路上,是否发现这村子有些不寻常?”

    顾三月这才猛地停下了脚步,反问道:“不寻常?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不寻常?”

    那男子见顾三月如此举动,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个猜测,于是就说道:“我和我娘子长期在江湖上行走,对于这五行之术,稍微有些涉及。这村里周围载种的乃是五阴之木,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聚集阴气。而且那些茅草平房,我也都敲过门了,那些人都是脸色苍白,恐怕受这些阴气侵袭颇重,这村子恐怕不简单啊。”

    顾三月眼神锐利,问他:“你都知道这些,应该害怕才对,怎么还进到这宅子里来?而且不见你丝毫恐惧?”

    那男子轻轻一笑,悄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姑娘先行带我们前去房里,再细细说来。”

    顾三与想了想,打算赌上一把,看看这夫妻二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于是她就在前面带路,一行三人朝着厢房走去。

    到了房门口,那男子看了眼门上贴着的两张符箓,心里的那个猜测终于被证实了。他和那名面纱女子对视一眼,就跟着顾三月一起走进了房里。

    顾三月把房门关上,找了张椅子坐下,那男子和面纱女子就并肩坐在了床沿上,和顾三月相对而坐。

    那男子指了指门口的符箓,问:“这是姑娘贴的?”

    顾三月留了个心眼,没说出徐怀谷,而是反问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那男子舒了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那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了,我们乃是同道中人啊!”

    顾三月蹙眉,疑惑地说:“为何如此说?”

    那男子站起身,亲切地笑道:“请容我介绍一下我自己和我娘子。”

    他说:“我的名字叫做戴信,我娘子叫做虞青青,我们乃是行走江湖的一对道侣。前些日子,我们在不远处的陈江镇上听说了一件怪事,据说往海边

    沼泽地走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再走出来过。我们刚开始还以为是沼泽凶险,那些人不认路,于是死在了沼泽里,但是后来才知道,那些死的人里面还有许多熟识沼泽地形的人。以前走过几十回,都没有出过事,却偏偏后来都死在了里面,而且这样的人不止一个,有很多。”

    “那个时候,我和我娘子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了解到,这件事是从九年前开始的。后来这片沼泽地里死的人多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过来了。我和我娘子都爱行侠仗义,于是我们就结伴而来,今夜才找到了这一座村子,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见姑娘这样的同道中人,可不就是巧吗!”

    顾三月听得也颇为有趣,相信了几分,又见那一直蒙着面纱的女子把面纱褪了下来,里面露出一张水灵好看的脸来,但美中不足的却是脸颊上的一道狭长刀疤。

    那唤作虞青青的女子对着顾三月笑道:“我脸上的疤就是在与人厮杀的时候伤到的,应该让姑娘失望了吧。”

    瞧见二人如此有诚意,说的话也不像作假,顾三月心中的疑虑几乎都被打消了。

    于是她连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觉得姐姐长得真好看,身段也好,我倒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戴信心疼地看了一眼虞青青,说道:“别说这些话,我们夫妻走江湖都快十年了,还老是在乎这个干什么呢?”

    虞青青斜瞥了一眼他,心里倒是美滋滋的,只不过面上却没好气,对他说:“你不在乎,我在乎。”

    戴信知道她就是这么个脾气,压根就不恼,又问顾三月说:“那姑娘你叫做什么名字,今晚又为何会在这村子里?或者,我该称呼姑娘叫道友?”

    顾三月听到“道友”,便惊讶地看着二人,说道:“你们是修士?”

    虞青青点了点头,说道:“正是,道友难道不是吗?”

    说罢,她瞥了一眼门上贴的符箓,还有顾三月手里的剑,说:“道友的剑和符箓,都是好东西呢,我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顾三月被一口一个道友叫得很不习惯,便实话实说道:“我算不得是修士,应该算是武夫。”

    虞青青惊奇,把顾三月浑身上下看了一遍,神采奕奕说道:“你气血旺盛,果真如此。没想到女子也可以做武夫,当真是少见,今天倒是长见识了。”

    顾三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还不是因为没有法门,所以才做的武夫。”

    虞青青连忙止住顾三月,肃然说道:“此言差矣。法门乃是靠机缘所得,有时候运气不好,就是拿不到手。但是武夫却是实打实的自己本事,可是要在生死之间破胆的。光凭这一点,我夫妻二人就要敬你一分。”

    顾三月被她这么一夸,更加不好意思了,笑着垂头,什么也没说。

    戴信又笑着说道:“武夫相称没有修士的那么多讲究,叫道友也不太合适,要不我就叫你姑娘,

    我夫人就叫你妹妹吧?”

    顾三月点头说道:“好,我叫顾三月。”

    戴信笑着拱手道:“原来是顾姑娘,幸会幸会。”

    虞青青不屑地看了一眼戴信,走到顾三月身边去,握住她的手,说:“还说什么幸会幸会,假惺惺的。我们别管他,就熟络一点,我叫你妹妹,你就叫我姐姐。”

    顾三月点了点头,虞青青就问她说:“那妹妹还没说,今晚为何到这宅子里来了?”

    顾三月想了想,这才娓娓道来:“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朋友和我在一起。我们并不是飞鱼洲的人,而是来自东扶摇洲。就在昨天,我们乘坐的渡船沉了,我和他侥幸逃得一命,就流落了这里来了。我们也就只想着找个地方借宿一晚,就到这里来了。”

    虞青青这下子更加吃惊了,说道:“东扶摇洲?渡船还沉了?这么大的事,幸好你还逃了一命。跨洲渡船一旦出事,那都是震动两洲的大事。看来我和戴信这次出去之后,消息应该就会传过来了。”

    顾三月点了点头,戴信又疑惑地问他:“那你那个朋友呢,他人呢?”

    顾三月眨了眨眼,犹豫着说道:“他说他出去有点事,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戴信急了,忙道:“他是修士?”

    顾三月想起徐怀谷和她说的,他在飞鱼洲要尽可能地低调,于是就撒了个谎,说:“不是,他就是普通人。”

    戴信焦急地说:“什么?他就是个普通人,那怎么敢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乱逛?你那位朋友,多半要遭遇不测啊!”

    江湖人都是讲道义,也难怪了戴信一脸焦急。不过顾三月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急,这落在了虞青青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她奇怪地问道:“妹妹,你知道你那位朋友去哪里了吗?我们赶紧现在去救他,说不定还有机会。”

    顾三月想了想,说:“他之前说外面有人在唱戏曲声,应该是往那里去了。”

    戴信扶额,心里无语,说道:“你这位朋友,可还真是胆子大啊。那唱戏的女的,肯定就是这座宅子的女主人,他还往那里撞去,不是送死吗?”

    顾三月想到徐怀谷的飞剑术,实在没办法把死和他扯上联系,但是现在既然是在演戏,她也只好故作惊慌地说道:“那戴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戴信急着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说道:“还能怎么办,赶紧赶过去救他,要是晚了,估计就已经变成鬼了!”

    顾三月也赶紧跟上戴信,虞青青敏锐地察觉到顾三月有些不对劲,心里暗暗留了个心眼,与戴信心湖交流了一番,戴信这才反应过来,顾三月确实有些奇怪。

    难不成这个顾姑娘,也是和宅子的主人是一伙的?

    戴信不敢不慎重,和虞青青叮嘱好务必小心谨慎、见机行事,看好顾三月,一行三人也就一起往后院的绣楼走去了。

第四十七章:绣楼之谜

    且说徐怀谷那边,他自从跟着苗婆婆,被引入了那个秘境之后,就飞跃到了一间平房的屋檐之上,静观其变。

    那些从门里走出来的行尸走肉们见到徐怀谷跳上屋檐,也都纷纷聚拢在了屋檐之下,奈何他们虽然是鬼,但却是没有修为的鬼,空占了一副肉身,但却比起活人还要更加虚弱,都在只能在下面聚集看着徐怀谷,竟然连一个能爬上屋檐的没有。

    徐怀谷自然懒得多看他们一眼,而是看向了那一座二层的绣楼,绣楼的檐角上还挂了几只红灯笼,里面还在亮着依稀的烛光。

    之前徐怀谷在秘境外面看见的绣楼,红灯笼的光是熄灭的,但现在却是亮起的,这让徐怀谷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不定这座小秘境,是以前某一刻时间的宅子,被单独地封存在这座秘境之中。而那座绣楼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唱戏的人究竟是谁,徐怀谷非常好奇。

    这座宅子的秘密就要揭开了,徐怀谷最想知道的,是这座宅子里的故事究竟是什么。

    他一跃而起,身子在空中借着屋檐轻巧地连跳了好几下,轻盈地落在了绣楼的一处檐角上。

    他站在屋檐上,走向最近的一扇窗户,里面的唱戏声越来越清晰了。

    那声音哀怨悠长,一字一腔都满是凄苦哀楚,倒也还算动听。只不过徐怀谷并不是很懂戏曲,不知道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不然的话,应该对于解密会有一定的帮助。

    徐怀谷看准了一扇开着的小窗,轻巧地翻身一跃,就从屋顶上进入到了绣楼里面。而也就在他翻身进去的一瞬,唱戏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归于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徐怀谷翻手拿出了短剑“沧水”,向后挽着握在手心里,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进来的地方是绣楼二层的一个小房间里,似乎是一个杂物间,乱七八糟的布料和箱子都被随意地丢弃在这里,满是厚重的灰尘,应该有许多年没有人清扫过了。

    徐怀谷并没有惧意,因此看了几眼这间杂物间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也就开了门,往房间之外走去。

    房间之外是一条长廊,长廊上还有类似的好几个房间,但却都是紧锁着门,从外面打不开,而在长廊的尽头处,有一扇与众不同的门,一道带水的脚印通向那一座门,而那一座门上,没有锁。

    徐怀谷眯起了眼,仔细探查了一下周围的灵气,发现那一座门的里面是阴气最浓重的地方,看来绣楼的谜团,应该就在那一扇门的后面了。

    他持剑横卧在胸前,缓缓走进了那扇门,然后猛地打开了门,顿时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徐怀谷厌恶地用手扇了扇鼻子,站定身子,往门的里面看去,只见这是一座女子的闺房,里面挂着深红色的罗帐,角落里有一座精巧的梳妆台,还有一面古朴的铜镜。

    铜镜应该是经常使用,被人擦得透亮透亮的,不染一丝纤尘,大概是这座绣楼里最干净的东西了。

    徐怀谷扫视一眼,房间里没有看见人,于是他就把目光看向了那一座红色罗帐的里面。

    帐子颜色很深,看不清里面的样子,于是徐怀谷大着胆子,走到了罗帐之前,轻轻掀开了帐子,往里面看去。

    终于,里面不再是空空的一片,他看见有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背对着他坐着,没有穿衣服,一头青丝如瀑,遮盖

    住了女子后背的旖旎风光。

    女子身段很好,肌肤嫩滑,腰肢纤瘦。不过徐怀谷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女子身上发出的气息,像是人却又不全是人,像是鬼却也不全是鬼,似乎正处于一种人鬼之间的状态。

    徐怀谷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禁眯起眼,好奇地打量起了这个女子。

    女子应该是察觉到了帐子被人掀起,手上正在擦脸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过却也没有回头。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帐子里响起,那女子轻声说道:“好久没来人了,你是谁?”

    徐怀谷回答道:“过路人,就来这里好奇看一眼。”

    那女子娇笑出声,当真极其妩媚,说道:“好一个过路人,竟然都过路到了我的闺房里来了,还说不是故意来的?”

    徐怀谷不屑道:“就算我是故意来的,又能怎么样?你想要杀我?”

    那女子沉默了,她猛地转头。

    与徐怀谷想象中的恐怖场景不同,映入他眼帘之中的,是一张清纯如小鹿一样的脸庞,脸颊上有两行清泪落下,嘴唇边的胭脂还只涂了一半,怎么看都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与那女鬼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喉头微动,竟然是在哽咽地哭了起来,对徐怀谷幽怨地说道:“我不是要杀你,而是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只要你愿意救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要了我的身子,也随你便了!”

    徐怀谷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反而伸手把剑锋搭在她的脖子上,女子立马呼吸粗重起来,可怜地望着他。

    徐怀谷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些不重要,你先把这座宅子的故事讲清楚,我再考虑是要杀你还是救你。”

    ……

    秘境之外,顾三月三人正焦急地赶往绣楼,一路上也没见到苗婆婆的身影,倒是那唱戏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他们一直走到绣楼门口的院子里,才看见院子里有一个破落的秋千,秋千上好像坐了一个人,在微微地摇动着。

    顾三月还是有点害怕,后退了几步,于是戴信抽出了一把刀,把刀放在胸口前,缓缓地走了上去,虞青青和顾三月跟在他后面。

    那一个人的轮廓越来越明显了,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戴信的刀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出刀。

    那男子看见有三个人走了过来,也好奇地站起了身,看向这边。

    那个身影看起来很像徐怀谷,顾三月忍不住多往前走了好几步,看清之后,急忙对戴信说道:“戴大哥,别出刀,他就是我的朋友!”

    戴信怀疑地看着那个身影,于是徐怀谷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好奇地看着顾三月身边的两个人,说道:“三月,这两个人是谁?”

    顾三月回答道:“这位是戴信戴大哥,那位是他的娘子虞青青,他们都是前来除鬼的江湖人,我刚刚在房间里等着你的时候,碰到他们的。”

    徐怀谷扫了一眼二人,这个带刀的男子是三境,那边那个女子则是四境,在野修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只不过仅凭他们,要解决今晚的事情,不太行。

    看到这男子果然是和顾三月认识,戴信也就松了口气,把刀放下来,没好气地责备徐怀谷道:“我说你,在这么古怪地宅子里面,大半夜的还敢到处乱走,是嫌命太长了是吧?赶紧说

    ,你在这待着干什么?”

    徐怀谷冷漠地瞅了一眼他,顾三月听着戴信的言语不善,生怕他会激怒了徐怀谷,赶紧打圆场道:“徐怀谷,戴大哥也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所以才会这样。刚刚在房间里,我告诉他们你很久没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很担心的,也赶紧跟了上来,想要救你。你就告诉他们吧?”

    徐怀谷冷声说道:“还能干什么?听曲子呗。不要钱的曲子,而且唱的还不赖,为什么不听?”

    戴信不信,怀疑地说:“这宅子到处透着古怪,大半夜的你竟然还有胆子听曲子,你就不怕鬼?”

    徐怀谷淡然一笑,说道:“这宅子哪里就到处透着古怪了?我看着虽然荒凉破落了点,但也没什么古怪的。更何况这绣楼里面还有一名女子唱戏,深闺冷阁,我看她定是孤独寂寞得很,要不是绣楼上了锁,我都想进去一睹芳容,说不定还能有一场露水缘分。”

    戴信古怪地看了徐怀谷,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难不成这家伙的胆子就这么大,还真想进去和那鬼物翻云覆雨,共赴巫山?

    虞青青冷眼看了一眼他,啐了一口,道:“无耻,下流。”

    徐怀谷脸皮厚得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还在惋惜因为进不去绣楼而叹气不已。

    顾三月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徐怀谷这演技也太好了一些,心里想笑却不能笑,可憋死她了。

    戴信走到绣楼底下的正门口处,果然见门口挂了一把青铜锁。锁的外面虽然生满了铜锈,但锁芯却是上过了油的,有人最近在开这一把锁。

    戴信回头看向虞青青,说:“这锁有钥匙,最近有人开过。”

    虞青青走上前来看了一遍,也点头说道:“没错,我看多半是那个白衣老婆婆,她肯定知道这里的秘密,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去哪了。”

    绣楼二层的戏曲声还在如泣如诉地唱着,唱得顾三月心里毛骨悚然。

    戴信虽然也有点害怕,但是他夫妻二人乃是前来捉妖除鬼的,哪能就这么被吓跑?更何况这里还有外人,戴信可不想丢脸。

    反观虞青青,脸上满是严肃之情,但却没有惧意,这女的还真有几分胆识,比起戴信还要强。

    徐怀谷看过了两人的反应之后,也就笑了笑。既然他们愿意先出手,不如就给他们个机会,要是办不成这件事,徐怀谷再出手救一下他们。

    戴信沉思一会儿,果然对着众人说道:“这宅子里的秘密,估计就在这一座绣楼里了。我们想要解开宅子的谜团,必须进去。等会我来打头阵,青青,你就跟在我身后,顾姑娘自己也务必要小心。”

    徐怀谷听见没有自己的安排,就问道:“那我呢?”

    戴信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你就一普通人,进去干嘛,送死吗?我告诉你,等会要是打起来,我可没工夫管你。”

    顾三月连忙说道:“没事,不用戴大哥分心,我一定会管好他的,让他一起进去吧。”

    戴信皱眉,无奈地说:“那好吧,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务必记得,别乱碰东西,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死了!”

    顾三月严肃地点头,虞青青也称是,徐怀谷则还是那一幅云淡风轻、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戴信气不打一处来。

    一行四人,就这么打算进绣楼了。

第四十八章:山神娶亲

    这把青铜锁虽然年代久远,但却是个精巧的物件,戴信使劲拉扯了好几下,都没有拉开。

    好在一行人仗着人多,估计也掩盖不了进去的声势,戴信干脆直接拿刀用力砍了几刀,把青铜锁给砍成两截,然后一行人才开了门,往里面走去。

    砍掉青铜锁发出了很大的动静,那绣楼里的戏曲声顿时就戛然而止了,四周透着诡异的寂静,戴信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一马当先地走进绣楼里。

    绣楼的一层也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墙角和房梁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清扫了。唯一有意思的是,房间的地面上有一道灰尘上的脚印,往绣楼的深处走去。

    戴信微微回头,对着后面几人轻声说道:“我们跟着脚印走,你们跟紧我。”

    虞青青和顾三月都点了点头,徐怀谷则是随意地看着一楼里的杂物,没理他。

    戴信心头气愤,奈何这不是发火的时候,只好忍了下去,带头继续往里面走。

    “啪嗒……”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声音不大,但落在精神极度紧张的戴信耳中,却像是一道平地惊雷。他慌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那是什么声音?”

    徐怀谷看了眼那边,说:“好像是一只老鼠把什么东西打落在地上了吧。”

    戴信松了口气,回头看向绣楼黑暗的深处,说:“我们继续走。”

    猛地,他还没跨出一步,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突袭而来,从几人身边穿过,闪身进了一个侧边的房间里,但那房间的门却是紧锁的。

    顾三月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惊叫出声了。戴信连忙伸手止住她,说:“别怕,有鬼很正常,这还只是来吓唬我们的。要是真的有鬼攻击我们,你就出剑杀他们。”

    顾三月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头,手再次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那一张符箓还在,她的心稍微安了一点。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不久就看见了那一串脚印走到了大堂里,然后才上了台阶,拾级而上,通往了二楼。

    戴信带着一行人走进大堂,正准备往楼上走去,只感觉眼角余光里闪过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冲着一行人而来,顿时喊道:“来了,当心!”

    说罢,他猛地抽出刀,一刀砍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只鬼。

    他的刀法很快,那鬼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一刀砍中,化作黑烟消散而去。

    戴信出师得利,心里不免得意。虞青青也不赖,从袖口里翻出一把压衣刀,敏捷地对着一只鬼物的头颅就是一刀刺去,那鬼物也被杀死,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这夫妻二人的刀法还果真不错,一看就是老江湖了。

    顾三月也不甘示弱,抽出长剑,虽然厮杀的身法还远不及戴信和虞青青那般狠辣,但也有模有样了起来。她身边围着好几只鬼,都一时不敢冲上前来。

    这些鬼物不强,基本都是些低灵智的一二境小鬼,戴信和虞青青几乎一刀一个,因此涌出来的几十只鬼物,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被清扫干净了。

    顾三月也用剑杀了几只鬼,连符箓都没用,不免信心大增。

    虞青青灵巧地持刀一刺,最后那一只鬼物也被一刀结果了性命,戴信才笑出来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虞青青依旧面容严肃,提醒地

    说:“别掉以轻心,这还只是一楼,还不知道二楼有些什么东西。”

    顾三月看了几眼周围,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皱眉想了一想,才发现了不对劲的究竟是什么。

    一行四个人进来的,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徐怀谷不见了。

    顾三月痛心地拍了拍脑袋,她并不担心徐怀谷的安危,只不过他就这么不告而别,该怎么和戴信、虞青青解释?他倒是走得潇洒,把烂摊子丢给自己了。

    马上,虞青青就发现徐怀谷不见了,赶紧问道:“妹妹,你的朋友呢?怎么不见了?”

    顾三月故作惊慌地看了几眼周围,果然不见徐怀谷,也焦急道:“这……这我刚刚忙着杀鬼,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呀?”

    戴信气得直跺脚,骂道:“什么人嘛这是!叫他不要进来,偏要进来,进来了就失踪,这不纯粹给我们拖后腿吗!真是服了!”

    虞青青也柳眉微皱,看起来也对徐怀谷颇有意见了。

    顾三月脸上涌上一团红晕,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那个朋友脾气古怪得很。这会儿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们先不管他,赶紧上楼去吧。”

    虞青青奇怪地看着顾三月,问道:“妹妹,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

    顾三月愣了愣,慌忙圆场道:“我那个朋友虽然没有修为,但是机警得很,这会儿估计是看到了鬼,吓得跑回去了吧,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顾三月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确定,虞青青更加疑惑了起来,她总感觉这二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瞒着他们。

    戴信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说道:“不管那小子了,我和青青进来杀鬼都是冒着生命风险的,没有时间去找他了。这是那小子不听我们的话,就算是死了,也不管我们的事!”

    顾三月忧心忡忡,没说话。

    虞青青眯起狭长的凤眼,审视地看了一眼顾三月,就回转过头去,对戴信说:“少说两句,走吧。”

    于是戴信再次横刀在前,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了台阶,虞青青和顾三月紧跟其后。

    他们一起上了二楼,只见二楼和一楼的布局完全不一样,一条长廊一以贯之,然后就是大大小小的房间坐落在长廊的两侧,但无一例外,都挂上了锁。

    那一道脚印还在继续往长廊的深处走去,戴信跟上了脚印,拐了两个弯,才看到脚印的尽头,是一座与众不同的门,那扇门上没有上锁。

    戴信警惕地把二楼除了脚印尽头的房间之外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其实有一间房是开着锁的,只是虚掩着,让人很难看出来就是了。

    为了确保进去脚印尽头那间房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戴信想把这一间房检查一遍。

    一行人推开了门,这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杂物间,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并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鬼怪藏匿。

    戴信松了口气,说:“应该只是年久失修,这把锁没关上而已了,看来是虚惊一场。”

    虞青青却神情严肃,摇头说:“不对,绝不是虚惊一场,我感受到灵气的波动了,这里最近来过人,而且还是有修为的。”

    戴信猛地皱眉,惊疑道:“有人?好古怪!这座绣楼真是越来越古怪了,怎么处处都是谜!”

    顾三月心里还记挂着徐怀谷,就说道:“要不今晚我们

    先回去,再多调查几天,改天再来这里?”

    虞青青摇头说:“不行,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别怕,这种小地方的鬼物,怎么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以我和你戴大哥的修为,解决这么一件事还是十分轻松的。”

    戴信也点头,说:“不错,并不是自夸自擂,我和青青行走江湖,比这还大的阵仗都见多了,这算不得什么。我们这就去那间房里,看看到底是何人在作怪!”

    顾三月只得跟上他们,戴信领头,走到了那间脚印通往的房间外,都噤了声,戴信悄然无声地走过去,缓缓推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戴信所看见的第一眼,就是一名红衣罗裳的女子背对着他们一行人,坐在一座梳妆台前。

    梳妆台前的铜镜,被擦得透亮,戴信看向铜镜,里面的女子脸庞精致妖冶。

    瘦瘦的狐儿脸,狭长的柳眉丹凤眼,一双眸子里尽是柔情妩媚。她正在给自己的脸上涂胭脂,与其说是国色天香,倒不如像是红颜祸水。

    女子嘴角浅浅上扬,露出一个醉人的微笑。戴信停下了脚步,看得有点痴。

    虞青青脸色铁青,狠狠给他背上拍了一下,戴信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色一凛,把刀指向那女子,问:“你是谁?”

    女子没理他,把胭脂放下,换了一只眉笔,勾了些许螺黛,又开始画眉毛。

    戴信只道这魅人心弦的女人是一只鬼,见她如此轻视自己,不禁心中有了怒意,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喝道:“再不说话,休怪我刀下无情!”

    女子从容一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画眉。

    戴信怒了,当即持刀上前,就要一刀把这女鬼杀掉。谁知就在此时,房间的角落里猛地冲出一个白衣身影,挡在了戴信的刀前,哭道:“公子刀下留人!”

    戴信手中刀一停,看清这白衣身影竟然是之前给他们开门的那个苗婆婆。

    苗婆婆鬓发须白,就这么满脸泪痕地哭着,跪在了他的刀下,戴信不禁心肠一软,放下了刀。

    他咬牙,语气冷冽地说道:“你们这村子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那些无故失踪的人,又去向何处?老人家,你快点如实交代而来!”

    苗婆婆幽幽地哭着,那女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落下两行清泪,嘴唇微张,欲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

    苗婆婆边哭边说道:“也罢也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小姐不能说,就让老身来说罢了!就算是永世不得投胎,老身也认了!”

    虞青青惊奇,问道:“什么永世不得投胎,谁能有这样天大的本事?老人家,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快说与我们听!”

    苗婆婆跪地哀求道:“我说出来,我都说出来,只求求你们能救救小姐,小姐是无辜的啊!”

    说罢,她猛地磕头下去,那一声巨响吓得戴信心尖儿都在发颤。

    戴信心肠软,没了法子,赶紧把苗婆婆扶了起来,皱眉叹息道:“老人家,这我可受不得啊!要是你们遇上了什么坏事,说给我听,我一定帮你们!这叩头却是不必!”

    苗婆婆额间渗血,哭着点了点头,这才颤声说道:“各位,你们可知山神娶亲?”

    山神娶亲?那是个什么东西?

    顾三月还在云里雾里中,却见到虞青青和戴信一听到这个词,脸色同时变得煞白!

第四十九章:来龙去脉

    戴信和虞青青目瞪口呆,看着苗婆婆,顾三月则是好奇,这山神娶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会让二人如此大惊失色?

    苗婆婆看了眼戴信和虞青青,试探地问道:“二位这是知道?”

    虞青青严肃地答道:“以前略有所闻,不过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只听说很可怕就是了,还请老人家给我们详细说来。”

    苗婆婆看着已经悄然落泪的那名女子,长叹息说道:“话说这山神娶亲,乃是一方山神要娶凡间女子,因此就叫做山神娶亲。只不过这山神,乃是山的精怪所化,修炼的又是香火神道,寿命何止千百年。因此山神若是要娶凡间女子,必然得保存下女子的容貌,不然的话几十年后女子就是一坯黄土了。按理来说,给凡人延长寿命,很难很难,而且有悖天道,山神基本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却有一个方法可以做到。”

    戴信皱眉,焦急问道:“什么方法?”

    苗婆婆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咬紧了牙关,颤声说道:“取鬼物的精魄给那女子,让她日夜涵养,如此进行十年,就可以把女子活生生熬成鬼,并且依旧保有从前的容貌!”

    戴信面色一惊,当即怒声呵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邪法!残害无辜百姓,这竟然是一方山神能干出来的事!简直无耻至极!”

    虞青青也被气得脸色铁青,看向那梳妆台前落泪的妩媚女子,之前的憎恶此时已经化作了心酸和怜悯。

    苗婆婆擦了几下眼泪,又说道:“我们家小姐,就是被山神看中了。因此那山神就在这里修了一间大宅子,把小姐囚禁在里面。同时,把路过这里的人全部都抓起来,变作厉鬼,日夜抽取他们的精魄,给小姐服食,这就是外面那些茅草屋子里的鬼如此孱弱的原因。”

    戴信恍然说道;“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全都说得通了!我就说村子外面为何会专门种了五阴之木,也是那山神弄的鬼!”

    顾三月此时也听懂了,不禁柳眉倒竖,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作为山神,不但不庇佑一方百姓平安,竟然还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虞青青也愤恨说道:“这种为祸人间的山神,就该砸了他的庙才是!老人家,你就告诉我们他的庙在哪,只要打破他的塑像,他必然就会元气大伤的!”

    苗婆婆叹气说道:“这……这山神既然敢把我们都囚禁在这里,哪里会让我们知道他的庙在哪呢?况且,这里应该离他的山头很远,他只是偶尔才会过来看一次。”

    顾三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惧在她的脸上蔓延,她赶紧问道:“老人家,之前我敲门的时候,那个叫我进来的男子声音,是不是就是那个山神?”

    苗婆婆看着她,点了点头。

    顾三月急忙说道:“那山神岂不是还在这里?我们进来不是送死吗?”

    戴信和虞青青惊疑地看了顾三月一眼,这才知道她进来宅子的时候,山神都还在。他们二人进来宅子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半夜了,所以没听见有山神的声音。

    苗婆婆摇头说道:“没呢,现在没在了,不然的话我哪里还能和你们说完这些话。他上半夜还在的,后半夜应该就赶回去了,毕竟离开山头太久的话,他也怕被别人发现失职。”

    顾三月这才放心下来,又问道:“这位小姐的

    身世着实悲苦,只是要怎么做,才能够救下她?”

    苗婆婆眸子里放出异样的光彩,惊喜说道:“这么说,你们愿意救小姐了?”

    顾三月自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戴信和虞青青二人,却见他们俩也坚决地点头,苗婆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脸颊一皱,竟是差点被感动得哭出来了。

    那女子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言语,直到这时,才含泪起身,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们三人,跪倒在地说:“小女子感谢三位仙长大恩大德,若是不死,纵使为仙长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顾三月赶紧跑上前去扶起她,摸到她的手臂时,顿时打了个哆嗦,惊讶道:“哎呀,你的手臂怎么这么冰?”

    那女子眼神闪躲着,抽回手臂,没说话,倒是苗婆婆解释道:“小姐被关在这宅子里,日夜接受那些鬼物的精魄,已经九年多了,很快就要有十年了。只要十年期满,小姐就会变成鬼了!所以她的手才没有温度,这都已经有很久了。”

    顾三月焦急说道:“那这么说,得赶紧把她从宅子里救走才是。老人家,你倒是说说,该怎么才能救她?”

    苗婆婆这下子为难了,结巴着说:“这……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小姐是走不出这一间宅子的,只要一到宅子门口,寻常人能进出,唯有小姐不能。因此,我们才被一直困在这里面。”

    虞青青不假思索说道:“被下了咒,身上有咒的人不能走出宅子,这咒语倒是简单施加,不过解除起来,还有些麻烦的。”

    苗婆婆赶紧说道:“那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啊?”

    虞青青点头,说:“能救,我要先检查一下她的身体,一般来说被施咒的人,身体皮肤上会有不同的。”

    那女子一听,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叩头道谢道:“麻烦仙长了!”

    虞青青摆手示意不谢,然后看了戴信一样,戴信会意,走出房门,回避去了。

    他持刀守在门口,防范着还有其他鬼物前来侵袭,但是等了好半天,一只小鬼都没有,因此他百无聊赖,就在门口耍起刀来。

    戴信又舞了一会儿刀,都觉得有些腻了,结果虞青青那边还没有弄好,他不禁有些着急。只是这脱衣一事,他一个男的又不好意思催,只得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又过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戴信等不及了,就敲了敲门,说道:“青青,弄好了没有?我在外面都快等到天亮了,青青?”

    结果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戴信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赶紧重重敲了几下门,喊道:“青青,青青,你在里面吗?青青!”

    房间之中还是死一般的沉寂,戴信心里暗道不妙,赶紧一脚踹开门,冲进去一看,却见整个房间里已经人去楼空,一个人都不见了。

    戴信只感觉心中毛骨悚然,又充满了对虞青青的担忧,一怒之下抽刀对着空中猛劈了几下,喊道:“是谁!到底是谁!谁做的古怪?给我出来,别藏着掖着,快点出来!”

    没人应答他,戴信脸色铁青,到处在这房间里乱翻找起来,直到在铜镜前的梳妆台上看见了那女子的眉笔和胭脂,他拿起来仔细嗅了嗅,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的。

    他又检查完眉笔,还是没异常,戴信更加困惑不已。这房间里也没有

    线索,自己一直守在窗台,难不成他们飞走了不成?

    等等……说到飞,还真有可能是飞走的!

    虞青青才四境,身上也没有飞行法宝,更加没有理由会带着几人逃走而不告诉自己,那个叫做顾三月的女子境界也不高,不可能会是她。那难不成是苗婆婆和那个女子弄的鬼?

    可是之前看二人的神情,却也不像是在欺骗他们,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戴信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要跑到绣楼外面去看一看,说不定她们在宅子的其他地方。

    想到这里,戴信赶紧往房间外跑去,哪知他正要跑出这间房之时,那房门却像被使了什么术法,“砰”地一声猛地关紧了!

    戴信慌了,赶紧想要开门,可是那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情急之下,他直接一刀劈向了门板,可是那脆弱的木门板,在这上等灵器的刀全力一击之下,竟然纹丝不动,实在诡异。

    这下子戴信终于反应过来了,这门上必定是被施了法术,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还有人在绣楼里暗中操控着一切。

    刚想到这一点,戴信只觉得后脑勺猛地一疼,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然后他就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昏过去了。

    ……

    三百里外的兰考山上,一间山里的小破茅草屋里,四个人昏迷着,睡在角落里,不省人事。

    小破茅草屋只有一个人脑袋大的小窗户,窗外也昏昏沉沉的,几缕昏黄的光线照射进来,不足以让屋子里面的人看清东西,但却徒增了悲凉的气氛。

    虞青青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赶紧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使劲晃了晃,这才稍微清醒过来一点。随即,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身处这一间破茅草屋里,而身边竟然还有三人。

    她仔细地把脸凑近了去看,才看出这其余的三人分别是顾三月、苗婆婆和戴信,他们此时都还在昏迷之中。

    虞青青咬紧牙关,忍住那头疼的感觉,赶紧把几人拍醒,他们这才依次扶着额头醒了过来。

    戴信也觉得头疼,虞青青见他醒了,赶忙问道:“戴信,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戴信疼得哎哟交换了几声,这才回答说:“我当时在房间外面守着你们,然后里面好久都没有动静,我就闯进去看,结果你们一个人都不见了。后来我想去外面找你们,但是还没有出房间的门,那门就被关上了,然后我感觉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脑袋,就昏过去了。”

    虞青青拍了拍脑袋,不顾疼痛,赶紧皱眉沉思起来。

    顾三月此时也醒了过来,慌慌张张地问:“这是在哪里,我的头怎么这么疼?”

    苗婆婆年纪大了,头疼之中,连眼皮子都睁不开,此时却慌张地神神叨叨道:“完了完了,这是山神的神通。他当时肯定没有走,完了完了……”

    正当一行人一筹莫展之时,这破茅草屋里却响起一个男子浑厚的笑声,道:“一群无知之徒,也敢和我作对,这就是下场!”

    苗婆婆一听这声音,几乎吓得肝胆欲裂,身子猛地往后退,哆嗦着说道:“这……就是他,这就是他,是山神!”

    虞青青神色一凛,恶狠狠地看向小茅草屋的中间,那里有一道黑色模糊的影子,这就是兰考山的山神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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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剑行介绍:
这个世界里有人有妖,有仙有鬼。我原本只是凡人,奈何天下大势逼迫,妖族即将入侵,我只有踏上修仙之途。众人皆说修仙者当斩断情缘,一心唯剑,我偏偏以尘俗为剑,好教他们知道,如何一剑斩破九天!人间所有不简单的事,于我而言都很简单。不过三尺之间。我叫徐怀谷,我是一名剑客......怀剑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怀剑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怀剑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