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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予春风     怀剑行txt下载     怀剑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章:同游燕家

    见顾三月的态度变好了许多,楚文泽也松了口气,如沐春风地笑道:“阳春三月柳如雪,姑娘的名字真好听。”

    顾三月浅浅对他一笑,算是礼貌地回应了。

    楚秀杨站在一旁,睁着眼睛看着顾三月,她还是好奇顾三月到底是怎么改变了寻死的心意,转而竟然和徐怀谷认识了起来,还到了淅城来。可她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胡乱说话了,生怕又冒犯到了顾三月,此时在一旁想说不敢说,倒是憋坏了她这直来直往的性子。

    楚文泽知趣地绝口不提顾三月在扶摇宗被羞辱的事,倒是对徐怀谷说道:“余兄,话说起来,你是怎么和三月姑娘认识的呢?怎么又来到了这淅城?”

    徐怀谷自然不会告诉他事情的所有经过,只模糊地说道:“我在扶摇宗山上见到了她,与她谈的到还算投缘。她想要出去走走,我就带她来了淅城,没想到这一进城没多久就碰到了那个老方士,这不把他好不容易打发走,就碰见了你二人,真是凑巧得很啊。”

    楚文泽笑着说:“原来如此,看来我和余兄正是颇为有缘,否则不会处处相见呐。余兄可知明天是淅城三年一度的花灯节?这花灯节虽然那许愿灵验的传说不一定当真,只不过光是看看那些精美的花灯,也有趣得很。秀杨以前一直吵着要来,所以我就带她来花灯节上玩一次,余兄和三月姑娘要不和我们一起同行?”

    徐怀谷面色不太好看,冷笑道:“我看这淅城的人都爱玩强买强卖的玩意儿,我偏一个都不买。我既不是当地人,也不怎么信花灯,没打算参加这个花灯节,就不和殿下你一起同行了。”

    楚文泽听徐怀谷对淅城印象不好,但这可是扶桑国的大城,他作为太子,说淅城不好可不就是说扶桑国不好,这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他最是重视皇家的脸面,急忙拦住徐怀谷,严肃说道:“余兄这是什么话?可是碰见了什么奸商不成?若是有这样的事,尽管告诉我,我为你主持公道!”

    徐怀谷笑道:“诶,只是一个刁民而已,不劳烦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我习惯了一个人走路,也不怎么会说话,就不扫殿下明天游玩的兴了。”

    徐怀谷说完之后,就想要带着顾三月离开。

    他现在可是提着十二分的心,先是那个叫做燕若离的奇怪女子出现,后来又是这一连串的巧合,徐怀谷不敢不提高警惕。

    如果真的有人要暗中害自己,那这场局从自己还在扶摇宗里就已经开始布置了,此人可谓是处心积虑,而且完全看不出来此人的目的,还有他究竟是谁。

    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

    徐怀谷现在见着谁都不放心。楚文泽,楚秀杨,老掌柜,不知名的老方士,燕若离,到底谁是知情者,谁又是无辜者?楚文泽当时说出口的“徐”字,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为什么不说破?他又存着什么目的?

    他突然又想到顾三月,他现在最放心的人就是她,会不会是她要暗算自己?

    现在的他,周围没有一个人信得过。

    楚文泽有意要交好徐怀谷,听他不愿意和自己同游,心里略一思忖,还以为是当时那个情急之下说出口的“徐”字暴露了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可又没有说破,

    让徐怀谷心里颇为不爽,于是他干脆坦白了出来,道:“徐兄,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当时和我兄妹二人说的是假名,你真名该叫徐怀谷才对。这是我在扶摇宗主那里无意间知道的,不是我特意打探。”

    “说实话,我楚文泽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我爱结交朋友,碰到徐兄你这么个英雄豪杰,是真的想与你同游一趟。还请徐兄赏我个面子,就算明天不同游,今日我请你去海边住一夜,喝酒听海,如何?”

    徐怀谷见他坦白出来,心里稍微对他放心一些,当下也不好再三推辞,便说道:“好,那就请殿下带个路,我们前去海边一叙。”

    楚文泽大喜,连忙做了个虚请的手势,徐怀谷一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了。

    在路上,难得楚秀杨没有再添乱子,她一直在沉思着顾三月到底是怎么回心转意的。而楚文泽则是极其热情地向徐怀谷介绍起淅城来:“话说我们淅城临海,海景当属小花滩最妙,我们今晚去的就是那里。而且小花滩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是我们淅城当地的第一富家——燕家的私地,因此清净得很,最适合我与徐兄前去闲聊说说话了。”

    燕家?燕这个姓氏可不多见,恰好那个奇怪的燕若离也是姓燕,莫非她与燕家有联系?

    徐怀谷留了个心眼儿,问道:“殿下,你既然说小花滩是燕家的领地,我们能进去吗?”

    楚文泽大笑道:“为何不能进去?燕家既是淅城的第一富家,与我们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怎么敢不敬我们皇室?而且这次本来就是我和秀杨要前去拜访燕家的,恰好碰见徐兄,所以干脆一起去。”

    “徐兄或许不知道,燕家可真的算得上是富可敌国啊,每年进出燕家的流水那都是以神仙钱记的,大约一年得有六七百彩珠,就是六七亿两银子,整座扶摇宗的一年流水,也就两千彩珠左右。”

    楚文泽满目自豪,道:“你想想,扶摇宗乃是东扶摇洲一流宗门之一,就算说是第一宗门也不为过了。两名十境修士,八境和九境的修士更是不计其数,就这样的一座宗门,一年的流水也只有燕家的三倍左右,你想想燕家的势力有多大。”

    徐怀谷有些惊心,就燕家一个家族,竟然能有扶摇宗三分之一的资产,不知道这个家族的供奉得有多少,委实富得可怕。

    顾三月在一旁听不太明白,但只听见燕家,扶摇宗之类的话,也感觉燕家是个不得了的地方。她轻声问徐怀谷道:“仙长,你叫他叫殿下,他到底是谁?”

    徐怀谷悄悄回道:“殿下嘛,当然是太子殿下,那个他身边的姑娘就是公主殿下。”

    顾三月吃了一惊,焦急说道:“哎呀,竟然是太子和公主,那我那天在台阶上会不会冒犯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啊?”

    徐怀谷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你看他们俩难道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况且就算他们要抓,你现在在我身边,算我的人,他敢抓试试?”

    顾三月开心地笑起来,道:“仙长真厉害,连太子都得给你面子呢!”

    徐怀谷瞪了她一眼,道:“别高兴得太早,我这只是护着你不受着无故的伤害,要是有真正的厮杀,我可不会帮你的。”

    行人闲聊着,往海岸边走去。

    徐怀谷之前一路北上的时候基本是沿着淇水走的,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海,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远远地还没有接近海,便有一股强烈的海风迎面而来。

    徐怀谷闻着那清新的咸湿海风,精神大振。话说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走得更近些,便看到远方的天际处像有一条黑色的长线逐渐出现。再继续往前走,那黑线就往自己脚边扩散而来了,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镜面上泛起些微的波浪。

    还没走到海岸边,几人就先到了一座府邸。这一座府邸气宇轩宏,门口处便是两根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巨大楠木,上面刷了一层深红的朱漆。两边分别站了两只汉白玉雕刻的貔貅,活灵活现。

    楚文泽指着挂了“燕府”牌匾的朱红大门,说道:“这就是燕家的府邸了,这只是他们众多府邸中的一间,还有几间在城里。”

    “这里一般只是下人们打扫着,偶尔会有燕家的人住到这边来赏景休息,不过我事先和他们打好了招呼,燕家的两位少爷,还有一位小姐,应该都在这边。”

    他走到大门口去敲了敲门,立马就有几名侍女开了门,见是楚文泽,赶紧低了头,恭敬地齐声说道:“见过殿下。”

    楚文泽随意摆了摆手,几名侍女纷纷散开,有一位中年侍女留下,抬头说道:“殿下,我们小姐已经在观海阁恭候多时了。”

    楚文泽皱眉问道:“你们家二位少爷呢,不在家吗?”

    侍女战战兢兢说道:“二位少爷还在忙着渡船的商务,一大清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哪了。”

    楚文泽觉得自己被放了鸽子,很没有颜面,有些不满地埋怨说道:“连我面子也不给,你们家二位少爷架子也太大了点,今晚不来就算了,明早的茶会如果还不来,那就别怪我不认情了。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他们。”

    侍女低头,害怕地答道:“奴婢不敢。”

    楚文泽没理她,叫上了徐怀谷几人,就往府邸的深处走去。

    徐怀谷一路上见着燕家的这座府邸极尽奢华,每一座楼都是用名贵木材精心建造而成,而且楼阁之间的位置也是精心打造,通风设计得极好,走在里面满是海风拂面。

    而几人走过的路则是曲径通幽,两边种了各色芳香花草,还有假山和池塘坐落其中。

    雪白的天鹅在池中漂浮,翠绿的锦鸡在花草间嬉闹。不时有侍女们挑着红灯笼从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令人陶醉。

    徐怀谷在心里啧啧称奇,好一个豪奢腐朽的富贵大家。

    走过不远,就过了花园,到了沙滩上了。只见沙滩上离海边不远处有一座小亭子,亭子有三人高,塔尖附近负着翠绿的琉璃瓦,有一人坐在亭子里,背景便是无边的黑沉大海,远远看去,这场景甚是美妙。

    有一名侍女迎了上来,细声细语说道:“殿下,小姐就在里面。”

    楚文泽露出笑容,颇为欣赏地看着亭子里的那个身影,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几人对着观海亭走去了,徐怀谷不免在心里好奇,这让得太子殿下都露出欣赏之意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绝色?

第二十一章:燕家小姐

    几人还未靠近小亭子,那亭子中的女子就已经先行迎了出来。

    只见这燕家的小姐约摸二八年华,身着一件浅粉色梅花绣金短衣,下身穿了一条翠绿色花边长百褶裙,脚底踏了一双雪白的布鞋。青丝如烟,面若灿桃,对着几人就走了上来,随后施了个万福金安礼,温柔问候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好。”

    徐怀谷仔细看向她,只见这女子容颜果然极其惊艳。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眉眼之间尽显朦胧之意,琼鼻挺立,面若桃花,配着这一身精巧细致的打扮,既有少女的清新,也有独到的妩媚,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难怪楚文泽对她会用那种欣赏的眼神看待。

    而且果然不出意料,这女子就是那天在茶水铺子里碰见的燕若离,这让徐怀谷再次小心起来。

    徐怀谷特意打量了一下楚文泽,只见他满脸堆满了笑意,看着这女子,醉心于她的容颜之中,不免暗暗叹息。

    看来楚文泽似乎对燕若离还有些意思,那这事就更加复杂了。

    燕若离扫了一眼楚文泽身后的两人,眸子里有些惊喜,道:“这二位我看着好生眼熟,是在哪里见过?”

    楚文泽闻言,好奇地看向徐怀谷和顾三月,顾三月问道:“燕姑娘全名可是叫做燕若离?”

    那女子兴奋地点点头,于是顾三月便笑道:“原来是燕若离燕姑娘,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两天我们不是刚见过吗?在扶摇宗的那个茶水铺子里。”

    燕若离恍然回过神来,又浅浅的笑道:“瞧我这记性,这两天哥哥们忙着去做渡船的商务,我虽然清闲些,但是今儿个听说太子殿下要来,要抽出时间来陪他,也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因此就把上次见过姑娘的事儿给忘了,希望姑娘不要怪罪。”

    顾三月笑道:“哪里的事儿呢?姑娘大家闺秀,记不得我们这些小事儿也很正常。倒是上次姑娘品茶说我的茶水好,想来姑娘也一定是懂茶之人,要不今晚和姑娘讨教讨教?”

    燕若离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实在抱歉,今晚我都没有准备茶水来着。太子殿下说要前来饮酒,因此倒是准备了几壶好酒。至于喝茶,要不就等到明天早上的茶会再说吧。”

    顾三月自无不可,随后燕若离又看向了徐怀谷,再次睁着惊喜的眸子,说道:“呀,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上次送茶水的那个小哥吗?怎么你也跟在这位老板娘的身边?难道是觉得他的茶水好,所以就跟着他了吗?”

    徐怀谷见她那惊喜的样子,一时也不看不出来他是装的还是本来如此。不过他表面上自然不好拂了她的意思,只好礼貌地笑着说:“我们本就在扶摇宗里相认识。约好了下山一起游历江湖,这不待到这位老板娘赚足了银子,我们就到淅城来游玩了。”

    燕若离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不自觉间用小指抹了抹鬓角,自有一股娇媚的风情。

    楚文泽惊奇地看着他们,疑惑说道:“你们难道之前就认识?”

    徐怀谷这才把顾三月在扶摇宗的台阶上开茶水铺子的事情给说出来。至于燕若离,也是他们在茶水铺子里认识的。

    楚文泽越听越惊奇。只不过听到燕若离为徐怀谷送去那一碗茶水的时候,眼中难免有一抹难以掩饰的落寞之意。这自然没有逃过徐怀谷的眼睛,只不过他也知道这事辩解不

    得,越是辩解,越是惹人介意。反正自己心里是清白的,也就不用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了。

    相互寒暄过一番之后,燕若离作为主人,便眯着眼睛,邀请着笑说道:“今日太子殿下说要前来海边饮酒,小女子特意在家中的酒窖中挑了几壶珍惜的仙家酒酿。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酒,请各位前去品尝一番吧。”

    几人纷纷答应了,楚文泽走在最前面,和燕若离并肩而行,楚秀杨则是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会这样,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徐怀谷和顾三月则走在最后面。

    一行人进了亭子,只见一只精致的小火炉放在桌子上,烧的火红的小碳火在黑夜中闪着红色的亮光。

    小火炉上有一只精致小铜锅,里面放了半锅水,水里还特意加了些玫瑰花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银色的酒壶放在这水里温着。些微酒气从酒壶的壶口就冒出来,顿时亭子里满是甘甜清醇的酒香。

    徐怀谷吸了一口酒气,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燕家果然不愧是扶桑国的第一大富家,这酒都是极好的酒。无论是那一枚大珠一壶的仙人醉,还是他在白海所喝的桃花酒,比起这个都差远了,只有在余芹那儿吃到的中土酒酿,才可以与这酒相提并论。

    燕若离轻轻的撩起袖子,露出雪白的皓腕,轻轻地捻起一壶酒,先给楚文泽倒了一杯,然后是楚秀杨,再才是徐怀谷和顾三月。

    最后,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优雅地端起酒杯,嫣然一笑,与楚文泽敬酒道:“殿下,平日里难得来我一次燕家,今儿个怎么出了皇宫,有时间到小女子这儿来叙一叙?”

    楚文泽与她干杯,一口将杯中的酒酿饮尽,无奈地苦笑着说:“其实这次我和秀杨来燕家。并不是父皇的意思。本来父皇是派我们去扶摇宗,但是因为秀杨和罗宗主起了一些冲突,于是我们就先行下山来了。这不明天就是花灯节了吗?秀杨一直想看来着,所以我就想着干脆在外面多留几天,看了花灯节之后再回皇宫。这不一有时间就来拜访你们了吗?只是你的两位哥哥却不在家,倒是有些可惜了。”

    林若离听到这话,有些担心地蹙眉问道:“我看到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两人单独前来,都没个护卫的人,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让我们燕家如何担负得起?”

    楚文泽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其实我们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呢,只不过在暗处没有显露出来罢了。况且我们兄妹二人此次出行,身份隐藏得极好,除了我身边这位徐兄和三月姑娘。再加上扶摇宗的人,应该就没有其他知情人了,你不必担心。”

    燕若离喝了一杯温过的酒,此时脸上便带着些许醉意的酡红。又是夜幕黑沉之下,更显得她风情万种。楚文泽看得有些痴醉,难得楚秀杨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这场酒会上只顾着喝酒,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因此这相聚倒像楚文泽和燕若离的私会了。

    酒过三巡之后,楚文泽就开始问起了一些燕家的家务事。

    “燕老爷子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那位从他医院带去的高太医,医治是否得方?”

    话题谈及此,燕若离不禁落寞地垂下了眼帘,担忧地说道:“那位高太医自然医术高明。只是老爷子患的病症,实在太过复杂,年纪又高,因此恢复得并不好。高太医对此也毫无办法,据他所说,老爷子应该只

    有个把月的日子了。”

    楚文泽不禁放下酒杯喟然长叹,劝慰着说道:“唉,若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人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何况燕老爷子已经七十有余,算得上是高寿了。想当年他也在这扶桑国的商场里纵横捭阖了大半辈子,才传下来这颇大的一份家业。干出此番大事业,也算不枉来人间一趟,他一定是带着满足走的。”

    说到此处,燕若离不禁悄悄落了几滴泪,低头呜咽地说道:“我不管什么家业不家业的,只是父亲一向最疼我,现在突然就说要离我而去,我如何能不伤悲?何况我那两位哥哥现在只想着争夺这一份偌大家业,病床之侧,经常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他。别人都说我们燕家如何如何好,却不知道这商贾之家,人心早已不复寻常百姓的温情,只剩下冰冷的权力和金钱罢了!”

    楚文泽皱眉,面上带了几分愠怒,为燕若离打抱不平道:“岂有此理!燕老爷子命不久矣,抚养他们一生,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争夺家产。将来若是燕家的家业落入了这二人手中。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燕若离赶紧擦干了眼泪,轻声说道:“你也别这么说哥哥们,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老爷子现在倒下了,这份家业必须得有人撑起来。他们这两天正在忙着那几艘渡船的事情,招揽商客,现在已经颇有成效了呢。”

    楚文泽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爱怜地说道:“若离,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应该生在王侯世家,而不应该是这在商贾之中。也罢也罢,再过些时日,我向父皇提婚,把你娶来太子府上,如何?”

    燕若离赶紧害羞地低头,耳根子都红透了,媚眼如丝,娇嗔着说道:“这还有人在这里呢,殿下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呀?殿下一定是醉了,要不我送你先回去?”

    楚文泽爽朗大笑道:“这才喝了几杯酒呢,我们徐兄连一点醉意都还没有,难得他赏脸跟我来,我和他再多喝几杯。倒是你已经醉得满脸通红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早茶会我们再见。”

    燕若离早已羞得无地自容,此时得了楚文泽这句话,随即告辞了一声便回房休息去了。

    楚秀杨觉得这酒喝的毫无意思,便也和楚文泽告辞一声,回房间睡觉去了,于是观海亭中只剩下的徐怀谷、顾三月和楚文泽。

    徐怀谷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听着楚文泽和燕若离的谈话,听得正兴起。没想到这燕家和皇室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联系,看来楚文泽所说的娶燕若离回太子府,说的应该是等燕老爷子离世之后,借着大婚的名头给燕家冲喜。

    民间的规矩,父母白事之后的三十日之内子女是可以结婚的,目的就是可以冲喜。若是三十日之内没有结婚,则三年内都不行了。显然,楚文泽是等不急这三年了。

    不过,让徐怀谷最为好奇的却是楚文泽和燕若离之间究竟有没有感情?二人到底是在相互利用,还是早有真情?徐怀谷也看不透。

    反正楚文泽这个人看起来像是老实憨厚,但是他好歹是扶桑国的太子,没有点心机都说不过去,可能只是没有显露出来,徐怀谷也说不准。

    他端着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楚文泽,心里想着:“一个皇家里的太子殿下,一个商贾大家中的千金小姐,且看会惹出怎样的恩怨情仇来吧。”

第二十二章:煮酒听海

    几人还未靠近小亭子,那亭子中的女子就已经先行迎了出来。

    只见这燕家的小姐约摸二八年华,身着一件浅粉色梅花绣金短衣,下身穿了一条翠绿色花边长百褶裙,脚底踏了一双雪白的布鞋。青丝如烟,面若灿桃,对着几人就走了上来,随后施了个万福金安礼,温柔问候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好。”

    徐怀谷仔细看向她,只见这女子容颜果然极其惊艳。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眉眼之间尽显朦胧之意,琼鼻挺立,面若桃花,配着这一身精巧细致的打扮,既有少女的清新,也有独到的妩媚,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难怪楚文泽对她会用那种欣赏的眼神看待。

    而且果然不出意料,这女子就是那天在茶水铺子里碰见的燕若离,这让徐怀谷再次小心起来。

    徐怀谷特意打量了一下楚文泽,只见他满脸堆满了笑意,看着这女子,醉心于她的容颜之中,不免暗暗叹息。

    看来楚文泽似乎对燕若离还有些意思,那这事就更加复杂了。

    燕若离扫了一眼楚文泽身后的两人,眸子里有些惊喜,道:“这二位我看着好生眼熟,是在哪里见过?”

    楚文泽闻言,好奇地看向徐怀谷和顾三月,顾三月问道:“燕姑娘全名可是叫做燕若离?”

    那女子兴奋地点点头,于是顾三月便笑道:“原来是燕若离燕姑娘,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两天我们不是刚见过吗?在扶摇宗的那个茶水铺子里。”

    燕若离恍然回过神来,又浅浅的笑道:“瞧我这记性,这两天哥哥们忙着去做渡船的商务,我虽然清闲些,但是今儿个听说太子殿下要来,要抽出时间来陪他,也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因此就把上次见过姑娘的事儿给忘了,希望姑娘不要怪罪。”

    顾三月笑道:“哪里的事儿呢?姑娘大家闺秀,记不得我们这些小事儿也很正常。倒是上次姑娘品茶说我的茶水好,想来姑娘也一定是懂茶之人,要不今晚和姑娘讨教讨教?”

    燕若离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实在抱歉,今晚我都没有准备茶水来着。太子殿下说要前来饮酒,因此倒是准备了几壶好酒。至于喝茶,要不就等到明天早上的茶会再说吧。”

    顾三月自无不可,随后燕若离又看向了徐怀谷,再次睁着惊喜的眸子,说道:“呀,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上次送茶水的那个小哥吗?怎么你也跟在这位老板娘的身边?难道是觉得他的茶水好,所以就跟着他了吗?”

    徐怀谷见她那惊喜的样子,一时也不看不出来他是装的还是本来如此。不过他表面上自然不好拂了她的意思,只好礼貌地笑着说:“我们本就在扶摇宗里相认识。约好了下山一起游历江湖,这不待到这位老板娘赚足了银子,我们就到淅城来游玩了。”

    燕若离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不自觉间用小指抹了抹鬓角,自有一股娇媚的风情。

    楚文泽惊奇地看着他们,疑惑说道:“你们难道之前就认识?”

    徐怀谷这才把顾三月在扶摇宗的台阶上开茶水铺子的事情给说出来。至于燕若离,也是他们在茶水铺子里认识的。

    楚文泽越听越惊奇。只不过听到燕若离为徐怀谷送去那一碗茶水的时候,眼中难免有一抹难以掩饰的落寞之意。这自然没有逃过徐怀谷的眼睛,只不过他也知道这事辩解不

    得,越是辩解,越是惹人介意。反正自己心里是清白的,也就不用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了。

    相互寒暄过一番之后,燕若离作为主人,便眯着眼睛,邀请着笑说道:“今日太子殿下说要前来海边饮酒,小女子特意在家中的酒窖中挑了几壶珍惜的仙家酒酿。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酒,请各位前去品尝一番吧。”

    几人纷纷答应了,楚文泽走在最前面,和燕若离并肩而行,楚秀杨则是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会这样,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徐怀谷和顾三月则走在最后面。

    一行人进了亭子,只见一只精致的小火炉放在桌子上,烧的火红的小碳火在黑夜中闪着红色的亮光。

    小火炉上有一只精致小铜锅,里面放了半锅水,水里还特意加了些玫瑰花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银色的酒壶放在这水里温着。些微酒气从酒壶的壶口就冒出来,顿时亭子里满是甘甜清醇的酒香。

    徐怀谷吸了一口酒气,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燕家果然不愧是扶桑国的第一大富家,这酒都是极好的酒。无论是那一枚大珠一壶的仙人醉,还是他在白海所喝的桃花酒,比起这个都差远了,只有在余芹那儿吃到的中土酒酿,才可以与这酒相提并论。

    燕若离轻轻的撩起袖子,露出雪白的皓腕,轻轻地捻起一壶酒,先给楚文泽倒了一杯,然后是楚秀杨,再才是徐怀谷和顾三月。

    最后,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优雅地端起酒杯,嫣然一笑,与楚文泽敬酒道:“殿下,平日里难得来我一次燕家,今儿个怎么出了皇宫,有时间到小女子这儿来叙一叙?”

    楚文泽与她干杯,一口将杯中的酒酿饮尽,无奈地苦笑着说:“其实这次我和秀杨来燕家。并不是父皇的意思。本来父皇是派我们去扶摇宗,但是因为秀杨和罗宗主起了一些冲突,于是我们就先行下山来了。这不明天就是花灯节了吗?秀杨一直想看来着,所以我就想着干脆在外面多留几天,看了花灯节之后再回皇宫。这不一有时间就来拜访你们了吗?只是你的两位哥哥却不在家,倒是有些可惜了。”

    林若离听到这话,有些担心地蹙眉问道:“我看到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两人单独前来,都没个护卫的人,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让我们燕家如何担负得起?”

    楚文泽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其实我们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呢,只不过在暗处没有显露出来罢了。况且我们兄妹二人此次出行,身份隐藏得极好,除了我身边这位徐兄和三月姑娘。再加上扶摇宗的人,应该就没有其他知情人了,你不必担心。”

    燕若离喝了一杯温过的酒,此时脸上便带着些许醉意的酡红。又是夜幕黑沉之下,更显得她风情万种。楚文泽看得有些痴醉,难得楚秀杨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这场酒会上只顾着喝酒,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因此这相聚倒像楚文泽和燕若离的私会了。

    酒过三巡之后,楚文泽就开始问起了一些燕家的家务事。

    “燕老爷子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那位从他医院带去的高太医,医治是否得方?”

    话题谈及此,燕若离不禁落寞地垂下了眼帘,担忧地说道:“那位高太医自然医术高明。只是老爷子患的病症,实在太过复杂,年纪又高,因此恢复得并不好。高太医对此也毫无办法,据他所说,老爷子应该只

    有个把月的日子了。”

    楚文泽不禁放下酒杯喟然长叹,劝慰着说道:“唉,若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人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何况燕老爷子已经七十有余,算得上是高寿了。想当年他也在这扶桑国的商场里纵横捭阖了大半辈子,才传下来这颇大的一份家业。干出此番大事业,也算不枉来人间一趟,他一定是带着满足走的。”

    说到此处,燕若离不禁悄悄落了几滴泪,低头呜咽地说道:“我不管什么家业不家业的,只是父亲一向最疼我,现在突然就说要离我而去,我如何能不伤悲?何况我那两位哥哥现在只想着争夺这一份偌大家业,病床之侧,经常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他。别人都说我们燕家如何如何好,却不知道这商贾之家,人心早已不复寻常百姓的温情,只剩下冰冷的权力和金钱罢了!”

    楚文泽皱眉,面上带了几分愠怒,为燕若离打抱不平道:“岂有此理!燕老爷子命不久矣,抚养他们一生,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争夺家产。将来若是燕家的家业落入了这二人手中。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燕若离赶紧擦干了眼泪,轻声说道:“你也别这么说哥哥们,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老爷子现在倒下了,这份家业必须得有人撑起来。他们这两天正在忙着那几艘渡船的事情,招揽商客,现在已经颇有成效了呢。”

    楚文泽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爱怜地说道:“若离,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应该生在王侯世家,而不应该是这在商贾之中。也罢也罢,再过些时日,我向父皇提婚,把你娶来太子府上,如何?”

    燕若离赶紧害羞地低头,耳根子都红透了,媚眼如丝,娇嗔着说道:“这还有人在这里呢,殿下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呀?殿下一定是醉了,要不我送你先回去?”

    楚文泽爽朗大笑道:“这才喝了几杯酒呢,我们徐兄连一点醉意都还没有,难得他赏脸跟我来,我和他再多喝几杯。倒是你已经醉得满脸通红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早茶会我们再见。”

    燕若离早已羞得无地自容,此时得了楚文泽这句话,随即告辞了一声便回房休息去了。

    楚秀杨觉得这酒喝的毫无意思,便也和楚文泽告辞一声,回房间睡觉去了,于是观海亭中只剩下的徐怀谷、顾三月和楚文泽。

    徐怀谷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听着楚文泽和燕若离的谈话,听得正兴起。没想到这燕家和皇室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联系,看来楚文泽所说的娶燕若离回太子府,说的应该是等燕老爷子离世之后,借着大婚的名头给燕家冲喜。

    民间的规矩,父母白事之后的三十日之内子女是可以结婚的,目的就是可以冲喜。若是三十日之内没有结婚,则三年内都不行了。显然,楚文泽是等不急这三年了。

    不过,让徐怀谷最为好奇的却是楚文泽和燕若离之间究竟有没有感情?二人到底是在相互利用,还是早有真情?徐怀谷也看不透。

    反正楚文泽这个人看起来像是老实憨厚,但是他好歹是扶桑国的太子,没有点心机都说不过去,可能只是没有显露出来,徐怀谷也说不准。

    他端着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楚文泽,心里想着:“一个皇家里的太子殿下,一个商贾大家中的千金小姐,且看会惹出怎样的恩怨情仇来吧。”

第二十三章:茶会

    第二天清早,伴随着顾三月醒来的是漫无边际的潮水声。

    “沙沙……”

    潮水涌上岸,刚好淹没到了离观海亭仅仅三丈远的地方,甘甜清爽的海风吹拂在脸庞上,比起任何东西都要来的使人清醒。

    顾三月也是第一次见海,她趁着清晨的阳光尚还不热烈的时候,忍不住地往海边走去。

    海浪一层一层地拍打在岸边,打碎成白色的气泡,再被海吞没回去。

    顾三月远远地就看见了观海亭里似乎有人,待她走的稍微近些之后,才看见里面那人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身段标致,气质高贵。

    顾三月下意识想到的是燕若离,因为她昨天带给顾三月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妩媚之美,这个女子很漂亮。

    可是待得她走得更近些,才发现里面的竟然是楚秀杨。她今日穿了一身鲜红色长袍,扎了个高马尾,看起来清爽利落,英气十足,一如她的风格。

    顾三月好奇,怎么太阳都还没出来几分,楚秀杨怎么就已经坐在亭子里了?

    她走上前去,楚秀杨被这边的脚步声惊动,连忙甩头一看,见是顾三月,立刻展露笑颜,脆生生说道:“三月,你怎么来啦?”

    这幅模样,活生生是一个俏皮的孩子。

    顾三月笑道:“大清早的被海水声吵醒了,睡不着,趁着天色还凉快就出来走走,恰巧就碰见你了。”

    楚秀杨连忙把她请进亭子里来,二人并肩挨着坐下,吹着清晨的海风,好不惬意。

    三丈远外就是海水,顾三月饶有趣味地看着海水,楚秀杨见她高兴,也歪着脑袋,说:“看,这亭子就是专门这么修建的。涨潮的时候海水离亭子刚好三丈,不远也不近,最合适了。可惜皇宫不靠海,不然我也要修这么一个亭子。”

    “这些富贵家里,过得倒是比我这个公主还好的多呢。”

    顾三月略微苦涩地笑笑,说:“公主只看见富贵家里的过法,却看不见平民百姓是如何过的。此时正值五更天,太阳都还全未出来,可是这淅城的寻常百姓家里,该上山砍柴的已经上山去了,该下海捕鱼的也都布好渔网了,卖馄饨烧饼的小贩子已经开始走街串巷地叫卖了。公主殿下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楚秀杨鼓着腮帮,生闷气道:“不好,一点也不好。你这么说的我活得很轻松似的,可是一点也不好玩。整天都是待在皇宫里,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去,一点自由都没有。等我再长大些,父皇就要把我嫁人了,嫁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这就是我的命咯。”

    “我可不像你,三月姐,你可以跟着徐怀谷走江湖,见识好多好多的新鲜事物,那些东西,我一辈子都见不到。”

    她揉了揉脑袋,嘟着嘴,没精打采地说:“再说,我哥哥也要离开我了。他昨天说要娶燕若离来着,她是漂亮,也很善良,可是我总感觉她哪里不太对劲,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反正我不喜欢她。”

    “等我哥哥娶了她,肯定就不会喜

    欢我了。男人都是这样子,父皇自从纳了新的嫔妃之后,也不怎么来看我和哥哥了,他们都是喜新厌旧的坏家伙。”

    顾三月摸了摸她的头,看着楚秀杨眉毛都要皱得竖起来了,觉得好笑道:“我的小公主啊,你该活得无忧无虑才是,怎么也生出这诸多烦恼呢?人生嘛,各有各的活法,不去试试一种活法,谁也不能说这种活法一定不好。”

    “可是我已经试过了啊,我做公主都十多年了,无聊死了。”

    顾三月眯着眼睛问道:“那你的人生有什么目标吗?”

    楚秀杨猛地抬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想去南边打仗,于万里狼烟烽火之下,扬刀立马。”

    顾三月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公主殿下呀,你可是娇贵的一国殿下,怎么能去做这种事情呢?那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干的。沙场无情,那一刀一剑都是要搏命见血的,殿下吃得了这个苦头吗?”

    楚秀杨失落地垂下眼帘,赌气甩开她的手,说:“你看,你也不相信我。可我就是想要那样的生活啊,就算是那样死了,也比我现在活着强。”

    “三月姐,那你的人生有什么目标啊?”

    顾三月认真想了想,说:“以前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自以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也确实做到了为他付出一切。只不过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他了。”

    “也就是在扶摇宗上面,我本来想要寻死来着,可是碰到了徐怀谷,他和我说了一些什么世道,什么浮萍的话,当时颇有感触,就听了他的话,想做山上人,于是跟他一起走了。现在想起来,觉得那一番话对我的影响也没那么深,可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跟他走了,我就不改了,一心一意要做山上人。就算再辛苦,我也要坚持做下去。”

    楚秀杨看着顾三月的眼神,越说越有光彩,眸子越来越明亮,心里暗暗觉得这个叫徐怀谷的可能还真有点本事。

    就在这时,有一名穿着长裙的侍女急急忙忙跑到了观海亭里来,看见楚秀杨和顾三月在这里,焦急说道:“公主殿下,茶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太子殿下到处找你不到,都要急死了,奴婢找了您好半天,快和奴婢去参加茶会吧。”

    楚秀杨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一惊一乍干什么呢。”

    那侍女连忙低头,楚秀杨起身,顾三月也跟着起身,在那一名侍女的带领之下,前去参加茶会。

    那侍女带着她们左兜右转,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一处静谧的花园里,再往花园里面走,有一幢精致的小楼出现在了花草隐秘处。

    小楼并不大,却很幽静,隐藏在这花草的深处,很是典雅。

    侍女带着二人进去,却见小楼里有一张宽大的圆桌,已经有十来人坐在了桌子上,仅仅留下了两个空位,正等着楚秀杨和顾三月。

    在座的不是燕家的少爷小姐,就是八境九境的大修士,还有一位太子殿下。顾三月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不禁有些紧张得脸红,眼神一瞥徐怀谷身边有个位置,就赶紧闪身在他身边坐下。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徐怀谷是她唯一的倚靠了。

    楚秀杨在楚文泽身边坐下,至此一席人算是全部到席了。

    楚秀杨刚一入座,就有一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笑脸相迎,说道:“这位就是公主殿下吧?我曾经见过你,那个时候公主殿下还小,肯定还不记得我,没想到一别这么多年,公主殿下也长得这么大了啊。我们倒是老了,哈哈哈。”

    楚秀杨不认识他,正不知道怎么回应,楚文泽就小声提醒道:“这是燕家大少爷燕重楼,已经四十好几了,你叫一声伯伯就好。”

    楚秀杨训练有素,立马也换作笑脸,甜甜地叫道:“燕伯伯好。”

    燕重楼赶紧摇头晃脑,开玩笑的语气地说道:“公主哪能叫我伯伯呢?可真是折煞我燕某人了。你这么一喊,我这脑袋还要不要啊?”

    “哈哈哈……”

    众人笑起来,茶会的气氛顿时也活跃了。

    可徐怀谷和顾三月并不觉得这个笑话有什么好笑的,但出于礼貌,顾三月也跟着他们一起笑,徐怀谷则是板着脸,硬是没笑出来。

    徐怀谷在打量着桌上的一圈人。按照楚文泽的说法,来人不仅有燕家两位少爷和燕若离,九境供奉范陈,三位八境供奉吴群、郑符、林凉月也都到席了。

    燕若离起身了,亲自从桌子旁的一个小炉子上端下来一壶烧得滚烫的开水,美目在到席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眨了眨秀媚双眼,笑着说道:“小女子在燕家闲来无事之时,就爱研究茶道,如今也略微懂一些。今日开这茶会,不仅是二位哥哥抽空前来,还有太子、公主殿下,四位我燕家的大供奉,徐小哥和顾姑娘。小女子想略尽宾主之谊,给各位煮一壶茶,如何?”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到了楚文泽的身上,隐隐间以他为首。于是楚文泽笑着回应道:“燕姑娘肯为我们煮茶,自然是我们的荣幸,请燕姑娘上茶,只是小心些,不要烫到了手。”

    燕若离抚了抚鬓角,浅浅一笑,像是一片花瓣落进了水里,在众人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她一边给各人茶杯里倒水,一边说道:“煮茶最要水好,为了这一场茶会,我前两天专门去了一趟扶摇宗,买了扶摇宗里新鲜取出来的竹筒水,配上这白芷洲特产的雪峰银月茶。这大概是东扶摇洲能喝到的最好的茶了,各位请慢用。”

    徐怀谷听她这么一说,不怎么爱喝茶的他都来了兴趣。说起这煮茶的水和茶叶,竟然都如此名贵,真是煞费苦心。

    徐怀谷轻轻抿了一小口,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好茶,当真是极好的茶!

    茶色清而不浊,茶味清淡而不失香气,徐怀谷只是喝了一小口,顿时感觉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甚至天地灵气的感悟都更深了一分,不禁赞叹不已。

    徐怀谷赞叹不绝道:“好茶,好茶,这是真正的仙茶啊!”

    众人都嘿嘿笑起来,燕若离尤其开心,睁着一双美目,惊喜地望着他说:“徐小哥竟然也爱我的茶,真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

第二十四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徐怀谷这么一说话,众人的目光顿时看向了他。只不过他们都还不知道徐怀谷的名字,只是以为他是太子殿下带来的朋友,因此没怎么搭理罢了。

    那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燕重楼眼睛一瞅,问他道:“这位徐小哥,请问你的全名是什么?”

    徐怀谷刚想说话,楚文泽却热情地抢先一步,替他说道:“这位是徐怀谷徐剑仙,是我在扶摇宗里认识的,好不容易才将他请来了我们这茶会。哈哈,为此我可还煞费了一番苦心呢。”

    燕重楼眯起那一双小眼睛,捋了捋小胡子,蹙眉沉思道:“徐怀谷……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啊,听太子的口气,此人好像架子还很大。不管如何,先不要得罪他。”

    于是他做出恍然大悟状,笑眯眯地说道:“啊,原来是徐怀谷徐剑仙,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少年俊杰,名不虚传啊。”

    徐怀谷立马谦逊地回道:“燕少爷哪里的话?我担不起这剑仙之名。要说剑仙,在场的还有吴群吴剑仙,哪里轮得到我?实在是燕少爷谬赞了。”

    有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老头子瞪大了眼睛,惊奇道:“你就是徐怀谷,那个紫霞宗道会上要杀樊萱的人?”

    徐怀谷看向那老头子,只见他长得慈眉善目,面容和蔼,颇给人一种亲近之感。他之前一直没说话,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喝茶,所以徐怀谷没怎么注意到他。

    徐怀谷略微猜出几分他的身份,便笑着说道:“正是在下,让老先生见笑了。老先生可是范陈范前辈?”

    范陈微微点了点头,和蔼地看着他,似乎颇为赏识。

    而又有另外一名男子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我道你是谁,原来是那个在紫霞宗道会上出名的徐怀谷。只不过我可是记得你不仅要杀樊萱,而且和妖族相勾结,我没说错吧?”

    勾结妖族?众人心里不免猛地一震。楚文泽一急,立马为他辩护说道:“这……吴供奉,道听途说之语,可不要乱说呀,恐怕毁了徐兄的清誉。”

    吴群把头别向一边,很是不服气,说道:“是否确有其事,你问问他就知道。”

    徐怀谷冷着脸道:“我徐某人要杀樊萱,是因为她杀了我的朋友,一命偿一命,自然该杀。至于我与妖族勾结,并无此事。我只是认识一位妖族的朋友,她救我一命,没什么不对的吧?试问我要是真的与妖族勾结,邓纸鸢会站在我这一边?谢卿云谢谷主会为我出剑?恐怕事情并没有吴供奉听说的那么简单。”

    “我徐某人做事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吴供奉想必是听信了流言。”

    一番话如连珠炮一般,说得吴群哑口无言,楚文泽也附和道:“是啊吴供奉,想必是有人暗中嫉妒徐兄,才编出这些流言来。也不怪你,流言一事最难辨别防范了。”

    楚文泽出口为他辩解,纵然是吴群也不好反驳了,只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服,只得开始闷头喝茶。

    范陈和善地对众人笑着,说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位徐道友别的事迹。在那紫霞宗道会的时候,紫霞宗的樊萱杀了一名参会的女子,正是徐道友的朋友。徐道友极讲道义,不顾紫霞宗给他的好处,硬要向那樊萱报仇。”

    “那樊萱诸位可都是知道的,变异雷霆心湖,紫霞宗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可算得上是天纵奇才。可是我们徐道友也丝毫不弱,一手天生剑胎的心湖飞剑藏的死死的,要不是最后慕容狄不要脸地出手,樊萱必死无疑。而后之战,又引来了崔枯,

    邓纸鸢,还有一名妖族的大能,试问这样的战绩,在座的何人能做到?”

    范陈加重了语气,赏识地说道:“所以就算说徐道友是我们东扶摇洲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也未尝不可啊!”

    郑符和林凉月听这么一解说,都惊奇地看向徐怀谷。燕九歌和燕重楼也是如此,尤其是楚秀杨,听到徐怀谷原来这么厉害,眼睛都快被她瞪出来了。看她那吃惊的模样,要不是这是正式的茶会,她都要跳起来拍桌子了。

    顾三月也听懂了一些,只知道徐怀谷很厉害,厉害到当场的这些人没有谁敢对他小瞧一眼,因此也觉得倍儿有面子。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看来自己没跟错人呢。

    徐怀谷被这么多人注视,还是不太习惯,讪讪地笑道:“诸位别光顾着看我,喝茶喝茶。如此好茶要是冷了,可就拂了燕姑娘的一片好意了。”

    燕重楼见徐怀谷可以结交,此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顿时有了个主意。

    如果能把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剑修拉拢到燕家来做供奉,自己拿到家主之位就更加稳重了。不过这茶会上还有燕九歌和燕若离在场,如果现在说出来,免不得要被他们阻挠,不妨等到茶会之后,找个时间和他细谈。

    他都已经想好了,就算徐怀谷不愿意出力,只挂个空牌子当名头上的供奉也是极好的。不过是浪费些钱罢了,主要是自己得拿下这一份功劳,对于争取家主的位置很有助益。

    燕重楼想到这里,不禁心中嘿嘿一笑,觉得这次茶会并没有白来。而恰巧也在这时,徐怀谷看向了他,问他道:“请问这位可是燕重楼燕二少爷?我听太子说,不久后你有一艘前去飞鱼洲的渡船。恰好在下有急事,正要赶去飞鱼洲一趟。不知燕少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和顾姑娘借船前去飞鱼洲。”

    燕重楼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这可是件大好事,连忙喜道:“原来徐仙长前去飞鱼洲有事。正如你所言,五日之后,我确实有一艘渡船前去飞鱼洲。既然徐仙长要去,我自然会为徐仙长和顾姑娘安排最好的上房。哈哈,这是在下的一些小小心意,还请徐仙长千万不要推辞。”

    只不过是一间上房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其实徐怀谷自己花钱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上房向来比较难订。一般都是有些权势之人才,预先很久才能订得到的。不过这对于渡船的主人燕重楼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他很乐意做这么一桩顺水人情。

    徐怀谷也不矫情,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道谢说:“那就劳烦燕少爷了。”

    燕重楼大笑,脸上横肉都堆起来了,他摆摆手随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劳烦的,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徐仙长实在太见外了。不如等茶会结束,我与徐仙长再细谈此事,如何?”

    如此区区小事,对于燕重楼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还有什么需要细谈的?

    只不过燕重楼想和徐怀谷谈的乃是供奉一事,而徐怀谷还以为要上这渡船有什么规矩,于是也没有生出怀疑,就此答应了下来。

    之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范陈此时却也笑道:“徐道友,这可真是巧了,那艘前去飞鱼洲的渡船,恰巧是由我来押运的。看来你我二人还算有缘,能够在渡船上再重新走一段。哈哈哈,老夫也想见识一下,当今这东扶摇洲第一人,该是何等的风采啊。”

    此言一出,顿时又有一名中年男子处紧皱紧了眉头,连忙问道:“这次这艘前去飞鱼洲的人渡船到底有何宝物?竟然需要范陈范供奉亲

    自押运?”

    这说话的人,自然是燕家的大少爷燕九歌。

    他听到范陈要亲自出马押运一趟渡船,而且还是他的对手燕重楼的渡船,自然就警惕了起来。

    范陈笑道:“在座的都是我们燕家自己的人,范某人在此就不瞒着各位了。这次想去飞鱼洲的渡船上,乃是受了紫霞宗的委托,要押运三件仙兵前去飞鱼洲,我不得不慎重啊。”

    三件仙兵?

    在座的众人心中猛地听到这个词,都愕然的看向了范陈。

    范陈笑笑说道:“这次押运三件仙兵的单子还是二少爷费尽了心思,从孙家和刘家的手里好不容易抢过来的。说实话,老夫这辈子都还从没有押运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心里也没什么底。只不过此事做得极其隐秘,除了紫霞宗的高层和我们竞争的孙家和刘家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想来以我亲自押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燕若离正在倒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水溢出来不少。她不自觉地惊叫了一声,众人都看向她。

    她连忙向面前的楚秀杨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手抖了,请公主殿下恕罪。”

    楚修养看了她一眼,忙说道:“没事没事,若离你也倒了这么多茶,实在辛苦你了。”

    楚文泽也嗔怪着说道:“若离你可小心点,千万别烫到手了。”

    燕若离浅浅一笑,往桌上看了一圈,露出抱歉的眼神,众人便也不再看向她。

    然后她才看向吴群,恰好也碰上他的目光。

    她挑了个眉尖儿,吴群会意。

    吴群立马皱眉沉思着说道:“三件仙兵……我们燕家好久没有接到这么大的单子了。我记得前去飞鱼洲的那一条航路上,要路过长鲸湾,范供奉一个人可对付得来吗?”

    范陈皱了眉,脸上皱纹挤了起来,说道:“我怕的也就是这个。只不过那些海里面的长鲸一向都很温顺,我们只是借道过去,它们没必要和我们大打出手吧?”

    吴群说:“我看此事还是谨慎为妙。要是三件仙兵出了什么差错,巨额赔偿不说,我们燕家名誉也得扫地了,不如林供奉跟着一起去押运吧?”

    林凉月伸出素手,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摇头说道:“我没时间,还有一趟去中土的渡船要押运。”

    范陈面色有些为难,燕重楼被他这么一说,本来还很是兴奋,现在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燕若离敏锐地察觉到燕重楼的为难,善解人意地说道:“二哥,我最近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渡船要出海,要不吴供奉愿意的话,让他陪你去?”

    吴群拱手对着众人笑道:“我天资并不好,多亏了燕家的知遇之恩,一路培养我到八境,吴某在心中感激不尽。现在能有机会报答,便是赴死也不妨,何况去押运一艘渡船而已!”

    燕重楼一听,顿时大喜。

    燕若离这是有意支持自己的意思啊,他们兄弟姐妹一共三人,要是有了燕若离的支持,那他这个家主可就十拿九稳了。

    于是他连忙笑着答应了下来,说:“若离妹妹和吴供奉肯帮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在此谢过二位了!”

    燕若离款款地又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都是从小朝夕相处的兄妹,二哥还和我客气什么呀。”

    茶壶空了,她转身把那茶壶重新盛了一壶竹筒水,放在了火炉上,此时正是背对着众人。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二十五章:百万之约

    燕若离给众人分别上了一杯茶之后,侍女们就纷纷上来服侍了。

    一碟接着一碟的珍馐点心被年轻貌美的侍女们端上了桌,都是淅城的特产,而且制作极其用心费力,可谓非常奢华了。

    这一顿茶会上,当属顾三月吃得最痛快。

    刚开始她还十分矜持,只是小口小口的品茶,生怕丢了面子。后来发现其余人说的话题她基本都听不懂,也插不上嘴,没人管着她,她就放松下来。直到那些精致的小点心被端上桌,她就彻底沦陷了,只顾着填满自己的五脏庙,早把什么礼节矜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座的除了徐怀谷之外,都不是很了解她,也不清楚她的来历,所以也就任她去吃了。

    待得这茶会结束后,众人正要散去之时,徐怀谷带着顾三月起身,哪知她吃得太多,刚站起来就差点就摔倒了,引得其余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徐怀谷笑着责备道:“没点出息,吃个东西都能吃成这样。”

    顾三月满不在乎,自嘲地笑了一声,就起身想要离开。

    徐怀谷也准备走,燕重楼抢着拦下他,说道:“关于上渡船一事,还请徐仙长借一步与我详谈。”

    徐怀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

    燕重楼带着徐怀谷离开了,顾三月正不知去处,楚秀杨忙叫她道:“三月姐,到我这儿来!”

    顾三月跟着楚秀杨过去了,二人走出这花草深处的小楼,顿时阳光扑面,清风徐来,满眼尽是草木花开,和那小楼之中的境况又是恍若隔世了。

    楚秀杨是一个人和她走的,楚文泽还留在那小楼里,与燕若离不知说些什么私话。

    楚秀杨什么都会向哥哥撒娇闹泼,唯独这件事不会。

    楚秀杨叫顾三月去淅城里游玩,顾三月怕她不告而别会让徐怀谷生气,坚持要在外面等徐怀谷,楚秀杨拿她没办法,就和她在外面一起等。

    没过多久,就看见徐怀谷从小楼里出来了,身后的燕重楼也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

    不用想,想拉拢徐怀谷当燕家的供奉一事肯定是黄了,而且估计徐怀谷还没给他几句好话听,所以燕重楼才被气成这样。

    恰好也在这时,楚文泽和燕若离也并肩笑着走了出来,见到楚秀杨和徐怀谷都在外边,楚文泽连忙快走了几步到众人面前,满面春风地笑道:“正好,你们都在,我刚还想去找你们呢。今天就是花灯节,我刚才和若离商量好了,我们今晚一起去碧水湖中心的塔里放花灯,如何?”

    楚秀杨惊喜地尖叫出声,道:“碧水湖的塔!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地方是全淅城最适合放花灯的地方了!哥哥你真好,我正想要去那里!”

    燕若离浅浅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把脸颊上的青丝别到耳后,细声细语道:“既然公主殿下喜欢,那就最好不过了。今晚我拿一些最好的花灯来,让家仆们挑着,一起去塔上,到时候公主殿下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楚秀杨喜滋滋地满口答应下来,顾三月也好奇那花灯得有多漂亮,连楚秀杨都如此欢喜,心里不禁期待起来。

    楚文泽温柔地抚摸着燕若离的青丝,说道:“若离,

    你也该改口了,还叫什么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的,你就叫我文泽,叫秀杨叫妹妹好了。”

    燕若离红了脸,拿袖子掩面娇嗔道:“那怎么行?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叫你和公主,皇家的颜面何存?你不是最看重皇家威仪了吗,不行,还是等以后再说。”

    楚文泽轻声说:“你这么为我考虑,我真的很感动。像你这么好的人,该让我去哪里找呀。”

    燕若离痴痴地笑起来,和那坠入情网的女子毫无异样。

    楚秀杨看得心里酸酸的,不过一想到今晚可以游玩花灯,也就没有那么伤心了。

    于是众人先行各自离去,约定好黄昏时分,再乘轿子去碧水湖的塔里放花灯。

    ……

    燕家的一间客房里,徐怀谷席地而坐,长剑“晓雨”放在他身侧,丝丝剑意在长剑和他的身上来回穿梭游走,他正在打坐修行。

    顾三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纵然她以前知道修士有多了不起,但现在真真切切地看见一名修士修行的样子时,也是很惊奇的。

    她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徐怀谷的身体和那把剑里会有白色丝状的东西不断游走,而这东西竟然就是徐怀谷作为剑修的根本所在。

    没有学习过剑修法门的她,静静看着徐怀谷这样子已经两个时辰了。她既不敢动,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他,会惹他生气。

    渐渐的,顾三月一直看着徐怀谷不断重复这一个过程,也觉得厌烦了。待得她百无聊赖,都已经开始玩自己的手指头的时候,徐怀谷才猛地睁开了眼,眼神凌厉,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

    顾三月吓了一跳,随即徐怀谷站起了身,往窗外看了眼天色,说:“不早了,该去放花灯了。”

    顾三月古怪地看着他说:“原来修行,就是像你刚才那样啊,感觉好无聊。”

    徐怀谷说:“你没有经历过修行,你自然不懂。身处修行其中的人,是不会感觉到时间流逝的。”

    顾三月“哦”了一声,却突然感觉肚子一阵抽动,竟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顾三月尴尬地捂住了肚子,徐怀谷大笑不止,道:“你没吃午饭?该不会看我修行看了一天吧。”

    顾三月白了他一眼,故作嗔怪道:“那还不是怕吵到你,怕你走火入魔,我一直待在床上都不敢走动。”

    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光是安静看着,也挺好看的。”

    这声音小得和蚊子叫差不多大小,可是却逃不过徐怀谷的耳朵。

    他心里暗暗偷笑,说道:“你说什么?”

    顾三月立马改了口,说:“我说我肚子饿了好久了,能不能先吃碗饭再去放花灯?”

    徐怀谷坏笑着,眼神明目张胆地扫过她的腰肢,顾三月的脸顿时飞上一阵桃红。

    徐怀谷轻笑道:“我说三月啊,你看看自己这腰,和燕若离比起来不知差到哪里去了,还有心思天天顾着吃饭?早上吃了那么多,现在不用吃了,直接去放花灯。”

    顾三月又羞又气,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终只得冷笑道:“呵,男人。”

    徐怀谷笑着,从法袍里

    随手翻出了一颗指甲大小的绿色丹药,指尖一弹,把它送到了顾三月的手上,说道:“辟谷丹,吃了以后三天内可以不用吃饭喝水。”

    顾三月惊喜地说:“哇,丹药!这么厉害,一定很贵吧!”

    徐怀谷不忍心揭穿这其实是最低级的丹药之一,只好说道:“应该差不多吧……反正你赶紧吃了,保持身材嘛,这东西最好了。”

    顾三月经过今早的茶会,此时已经知道了,徐怀谷才不是她心里以为的七老八十的修士变换容颜,而是仅仅十九岁的天纵奇才。此时被他这么一说身材什么的,也顾不上什么师徒修士凡人了,只觉得少女心有点怦然心动。

    顾三月心里美滋滋地把丹药咽下去,果然感觉小腹中热乎乎的,随后马上就感觉不到饿了,实在是神奇得很。

    徐怀谷看着她那样子,心里觉得好笑。突然,一个念头如流星划过一般闪过他的脑海。

    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聊天解解闷也挺好的嘛,至少比起一个人行走江湖,什么事都只能往肚子里咽好多了。

    反正带她走一段江湖路再说,若是实在没有机缘和天赋,就让她当个普通人,跟在自己身边算了。

    可是这么一来,她又该是什么名分呢?难不成是徐怀谷的徒弟?

    他收了个没有修为的徒弟?

    这不像话。

    徐怀谷看着顾三月还一脸高兴,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肚子,心想起来那个在扶摇宗台阶上一步一叩首走上一千五百四十二阶台阶,把额头磕得鲜血直流,然后在烈日下跪了一天,坚持不吃不喝的女子。

    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是不是这几天的好日子过去,已经把她心里的那股狠劲儿给磨掉了?

    心志消磨掉了,修行路就可以说是到头了。

    徐怀谷觉得自己这是误了她。

    他突然神情严肃起来,沉声说道:“顾三月。”

    顾三月还沉浸在喜悦中,听到徐怀谷语气不好,顿时心里一惊,赶紧收起了笑脸,认真说道:“徐仙长?”

    徐怀谷正经地问她道:“你还想不想做山上人?”

    顾三月愣了愣,坚决地点了点头,高声道:“想!”

    徐怀谷从法袍里拿出了一本拳法的册子。他可不会买这种东西,这还多亏了陈景山的庞大收藏。

    徐怀谷把册子给她,顾三月看着那拳法,喉头动了动,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徐怀谷郑重地说道:“这是一本拳法,入门级别的。我大致算了算,按这一套拳法,熟练下来,出拳一次要两息,一个时辰能出一千五百拳。”

    “从明天开始,你就开始练拳,每天一万拳,练完才可以吃饭休息。当然,你要是想偷懒也可以,不过要是被我发现,你以后就不用跟着我了。”

    “一百天之后,若是你能出一百万拳,我就收你做弟子。”

    顾三月只觉得这个时刻神圣无比。她没有被徐怀谷吓倒,而是双手接过了那一本薄薄的册子,面容坚毅地说道:“我会出一百万拳,成为你的弟子。”

    徐怀谷微微笑着,说:“希望如此。”

第二十六章:花灯之游

    徐怀谷带着顾三月前去燕家的门口,只见远远地看着,燕家的门口停了一辆大马车,有八匹骏马被缰绳牵引着,马车周围围了十余位家仆和侍女。

    楚文泽和燕若离靠在马车上,挨得很近,两人还在窃窃私语,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沉浸其中。因此倒是楚秀杨先发现了前来的二人,赶忙招呼道:“三月姐,快到这边来!”

    顾三月也挺喜欢这位公主殿下的,毕竟楚秀杨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子脾气,也没有一点公主架子,让人亲近极了。

    徐怀谷和顾三月一到来,楚文泽也就从与燕若离的交谈中抽出身来,笑着说道:“徐兄和顾姑娘终于来了,我们已经准备妥当,等候多时了,现在就出发吧。”

    徐怀谷点头答应,一行人便乘上了这一辆豪华的大马车,周围围满了挑着花灯、拿着香烛的家仆,浩浩荡荡十几号人往碧水湖而去。

    碧水湖在淅城的东边,湖中央有一座高塔,从外面看来是五层,实际上在塔内则有九层,修建年代很是久远。不过奇怪的是,这座塔并没有名字,大家习惯性的把它叫做碧水湖中心的塔,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似的。

    楚文泽在马车给初来乍到的给徐怀谷解说道:“要说到这碧水湖啊,可就不得不提到那一青一白两只蛇妖和许家公子民间故事。”

    “话说这白蛇妖啊……”

    “我知道!”

    楚秀杨眉飞色舞地打断了楚文泽的话,说:“这个故事我以前在皇宫里最喜欢听了。话说这白蛇妖本来是湖边山上的一只白蛇,修行了五百年才化作人形……”

    楚文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楚秀杨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脾气,爱出风头,也就随她去了。

    他看向徐怀谷,却见徐怀谷眼睛无神地看着车窗外,似乎没有仔细听楚秀杨的故事,而是在想着什么。

    其实徐怀谷一听到这个故事,就像是吃了一记当头棒喝,那些深藏在脑海里的回忆就像是海边退潮时的石子,重新明朗起来了。

    这个故事很耳熟,他记得这还是当时在鹿城的时候,说书人和左丘寻讲的那个故事。只是后面才知道,那说书人其实是个杀人无数的邪修,而左丘寻现在也不在他身边了。

    他摸了摸背后的布袋,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心安下来。

    楚文泽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又和燕若离面面相觑,心里都在好奇徐怀谷背后背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没有人去问他。

    今晚的淅城格外热闹和拥挤,他们乘着一辆大马车,纵使有家仆在前面不断地呵斥开路,行进速度也很慢。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悬在天上时,一行人才赶到了碧水湖畔。

    只不过此时的碧水湖,却已经早就被前来放花灯的人群挤满了。

    徐怀谷朝车窗外一看,只见外面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喧闹着,走动着,笑声不绝于耳。而天空中此时也已经放了许多花灯,从地面看去,像是远处的无数星辰坠落到了近处,明亮地闪烁着。

    楚秀杨把脑袋探出去,看了一眼天空,兴奋地喊道:“好看!这可比起我在皇宫里看花灯好看多了!”

    楚文泽赶紧拍了拍她,示意她住嘴。

    楚秀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皇宫”二字给说出来了

    。不过她兴致依旧很高,俏皮地眨了个眼,说道:“这有什么嘛,就算我家里是个小官,也可以在皇宫里看花灯呀!谁会想到我们的身份啊!”

    楚文泽还是不放心,依旧提醒道:“还是小心些,免得惹出不必要的乱子。”

    楚秀杨点点头,急切地说道:“我们赶紧下去吧,塔上都已经有好多人了,再不去就挤不上去了。”

    楚文泽往塔上瞧了瞧,果然见到那上面人山人海,人们争先恐后地把脑袋探出了走廊,抢着似的燃放着手里的花灯。

    楚文泽皱了皱眉,他只知道这里依山傍水,而且又有神话传说,最是放花灯的好地方,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只不过来都来了,而且楚秀杨似乎满不在乎,看那神情,正准备和那些挤上去的人大干一场,楚文泽也只得硬着头皮下了马车,带着后面四人在人潮之中挤着前进。

    楚秀杨一马当先,闪身便冲进了人群当中,楚文泽立马喊道:“秀杨,你先等等!别走散了!”

    而就在这时,有二人从旁边的人群冲了出来,拦住了楚秀杨的去路。

    那二人都是老者,其中一人相貌仙风道骨,另外一人则浓眉大眼,正是在扶摇宗上跟着楚文泽前去的那位老道士和老宦官武夫。只不过二人此时都已经换了寻常人的衣裳,在人群中看起来一点也不扎眼。

    楚秀园被二人拦住,只好不高兴地停下了脚步。

    那名老道士走到楚文泽的面前,对他说:“太子殿下,前方人潮太过拥挤,我和蔡宗师不能在远处保护了。若是有了急事,一时间赶不过来。请殿下允许我们贴身保护。”

    楚文泽面色显得十分为难。这次前来放花灯,他最想要的是和燕若离有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有这两个老家伙在身边盯着言行举止,处处都不自由,他不想这么做。

    楚文泽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次我和他们是想要放花灯,二位跟在我身边的话有些不太方便。我看你们就待在这下面,等我回来就行。”

    那名姓蔡的武夫宗师连忙拱手急道:“万万不可啊,殿下。现在此处人潮涌动,正是鱼龙混杂的时候。殿下要是独身前往,恐怕会有危险。保护殿下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殿下允许我们贴身保护。”

    楚文泽瞥了一眼燕若离,只见她此时似乎也有些不太高兴,顿时也开始不耐烦起来说道:“唉,蔡宗师此言差矣。我们这儿一路过来,去了扶摇宗,又在这燕家待了好几天,都没见到有什么事,难道这事情偏偏就这么巧,今晚就发生?我知道二位是想尽心尽责的保护我,可是我也已经二十好几了,这次出皇宫,只想和燕姑娘有一个单独相处放花灯的机会,二位还是待在下面吧。”

    那蔡宗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文泽狠狠瞪了一眼,顿时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终于说服了这两个贴身保护的人不陪自己上去,楚文泽心情愉悦地松了口气,牵起了燕若离的手,向这碧水湖中央的那座塔走去。

    好在人潮虽然拥挤,但燕家带来的许多家仆在前面为后面几人开路,走的倒也还算顺遂。

    几人划过了一只小船,到了湖中央的塔。并在家仆们的簇拥下,往塔顶上走去。此时,便只有几名挑

    着花灯的家仆跟随了。

    好不容易挤到塔顶,一行人寻了一个靠近外面的地方立下,把花灯从那几名家仆手中接过来,徐怀谷这才得以仔细观赏这绝美的花灯。

    原来这燕家花灯的样式乃是走马灯。走马灯的里面点了一支明亮的蜡烛,在蜡烛的热气蒸腾之下,推动走马灯的机括轮轴转动,而让花灯上的图案不断变换。

    那花灯之上的图案包罗万象,有美人浣纱,也有花鸟虫鱼,更有沙场点兵。并且雕刻的十分精美,金线和银丝相互窜杂。在烛光的衬托之下,金线银丝更是光华四射,显得美极了。

    顾三月忍不住悄悄地问道:“这一件花灯如此华美,该花多少银子呀?”

    燕若离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就说道:“其实并不贵,做花灯的工匠都是我们燕家自己豢养的工匠,成本费大约在五十两银子左右,算不得什么。”

    顾三月默然低头。

    五十两银子呢,那可是寻常人家两三年的生活费用了。

    楚文泽给每个人手里都发了一只花灯,温和的笑着说道:“这花灯可是淅城里最精美的花灯啊。想必灯神一定会多加眷顾的。各位先想好愿望,然后许下去吧,祝各位都能愿望成真!”

    楚文泽第一个大声地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道:“我希望能和燕若离永远都在一起,希望扶桑国能够永远强盛下去,千千万万年,不被妖族所吞灭。”

    燕若离睁着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秋水眸子里仿佛有泪珠的闪动。她也深情说道:“我也希望永远和殿下在一起,希望殿下能够永远清闲无忧,不要为家国大事操劳太多。”

    徐怀谷也许了个愿望说道:“希望这世间永远都是太平盛世。”

    楚文泽笑着问道:“秀杨,你想什么愿望了吗?”

    楚秀杨歪着脑袋,古灵精怪的看着他,说道:“可是我听别人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才不告诉你们呢。”

    楚文泽疑惑道:“有这么个规矩吗?那我们之前许的愿望,岂不是都不灵了?”

    楚秀杨笑着摇头说:“反正我就是不告诉你们。”

    楚文泽宠着她,说:“今天高兴,随便你了。”

    顾三月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很认真地小声说道:“我希望徐怀谷能不丢下我。”

    楚秀杨没听清,好奇地问:“你许了什么愿望呢,我都没听清。”

    顾三月笑着摇头,说:“你都不说出来,我也不告诉你。”

    徐怀谷默默看着顾三月。

    楚文泽把花灯举出了塔外,大笑着说道:“好了,愿望也许完了,该放花灯咯!”

    楚秀杨迫不及待地也伸出手去,把花灯放在了外面,轻轻松手,那精致轻巧的花灯就摇摇晃晃地飞上了深沉夜幕。

    顾三月,燕若离和徐怀谷也依次放了花灯,五只花灯载着各人不同的愿望,缓缓升上了天。

    徐怀谷看着花灯,感触良多。

    可突然,几乎是眨眼之间,那五只花灯却猛地都灭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徐怀谷只觉得心中一阵寒意涌上心头,随机一股妖气扑面而来。

    他猛地蹙眉,腰间长剑锵然出鞘,怒喝道:“有妖!”

第二十七章:蓄谋已久

    徐怀谷猛地抽剑出鞘,又一声大喊“有妖”,顿时吓得周围人群一阵尖叫,纷纷挤着往塔下争先恐后地溃散跑去。

    一时间塔内混乱不已,人人自危,那下楼的出口瞬间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一大群人在顶楼大声恐惧地喊叫着。

    几乎是在徐怀谷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好几名黑衣人从夜幕中闪身而入,一落地便迅速排开了阵形,目标直指楚文泽和楚秀杨。

    楚文泽大惊失色,赶紧拉着燕若离就往后跑。楚秀杨也吓破了胆,想往身后跑,可是人群早就把出口堵塞了,他们此时竟然退无可退。

    徐怀谷当机立断,抽剑奔赴到楚文泽身前,一剑拦下一名黑衣人的进攻。但随即这群黑衣人之中就分出了三人,围住徐怀谷,和他缠斗起来,剩下的人迅捷地绕过了他,跑向楚文泽和楚秀杨。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正是这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徐怀谷与三人缠斗,气势上丝毫不弱,每出一剑都恰到好处地拦下一人或两人的进攻。在这三人围攻之下,他竟然还有余力一剑刺穿了一名黑衣人的肩角,顿时白剑变作红剑抽出,鲜血淋漓。

    有声音怒喊道:“这小子好快的剑,抓了人就赶紧撤!”

    “那这女的呢?”

    “她是燕家的小姐,一起抓走了!”

    仅仅是几句简短的交谈,徐怀谷又已经一剑从一名黑衣人胸口划过。那人痛苦地哀嚎一声,顿时退出战场,又有两名黑衣人上前来补上受伤二人的位置。

    这群人训练非常有素,悍不畏死,明明是蓄谋已久。

    徐怀谷发了狠,出剑更加迅速,不过两息,又有一名黑衣人被刺中心口而倒下,只不过他们拖延的时间已经够了,楚文泽、楚秀杨、燕若离这三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已经被另外的人带走。

    “撤!”

    这一声令下,黑衣人们悉数抽身而出,对着塔外就跳了出去,随后化作妖身往远处逃遁飞去。

    徐怀谷面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没有丝毫犹豫就跟上了他们。

    他身形如鹰,健步如飞,一脚踏上了这座塔的护栏,猛地一跃,腾空而起,好似追魂索命的阎罗。

    顾三月看得瞠目结舌,正被徐怀谷这举动吓了一大跳,却见他的眉心处飞出一把银白长剑,化作一抹流光落在了他的脚下,顿时他身形速度快了好几倍,也对着那无边漆黑的夜色飞去。

    此时的塔内洒满了那些妖族的鲜血,还有一名黑衣妖族的尸体被丢弃在地面上,可怖极了。

    人群们吓破了胆,不断惊呼着:“是神仙啊!”

    顾三月压下心头的不安,看了眼徐怀谷远去的方向,暗暗记了下来,也猛地转身往想要下楼的人群之中挤去。

    ……

    徐怀谷一出塔,就立马祭出了本命飞剑龙泉,顿时看见塔外也是一片混乱,那两名在塔下守着的老道士和老武夫都已经被别的妖族纠缠住了,不得脱身。

    徐怀谷几乎是怒吼了出来:“这是在淅城,你们皇宫里没人了吗!”

    老武夫叫苦不迭,分出心喊道:“碧水湖已经算是淅城的外城了,皇宫太远,有强者也一下子赶不过来,起码还要个半盏茶时间!”

    老武夫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早就说要贴身保护楚文泽的,奈何却存了侥幸之心,答应了楚文泽在下面等他,哪知偏就是有人早盯上了他们,正等着这一个机会罢了。

    这要是楚文泽和楚秀杨出了点什么事,他还不得人头落地?

    他连忙对着徐怀谷焦急地喊道:“徐道友,我家太子对你礼让有加,请看在我扶桑国皇家的面子上,救他一命!我们必有厚报!”

    徐怀谷冷声道:“还用你说!”

    说罢,他催动飞剑速度到极致,对着妖族逃离的方向绝尘而去。

    好在那几名妖族人数虽然众多,但境界却都不如徐怀谷。此时徐怀谷又祭出本命飞剑御剑,比起他们的逃离速度快多了。不久后,那几名黑衣妖族的身形就出现在了他眼前不远处。

    这几名黑衣妖族正在往深山中逃去,徐怀谷虽然稳占上风,却也丝毫不敢懈怠。

    他知道,以这些妖族的训练有素来看,必然不是游勇散兵,只能是妖宗的人。而妖宗在东扶摇洲各大城市附近都有传送法阵,如果让他们先行一步进入到法阵之中,徐怀谷就彻底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他提剑一挥,一道锋利的剑气顿时生出,直奔前方那几名妖族而去。

    他们感受到后方的危险,立刻变换了阵形,那剑气从几人之间穿了过去。

    徐怀谷一剑不成,再祭出了短剑“沧水”,一长一短两剑分别一剑接一剑递出,眼前顿时满是剑气纵横,铺做了一张剑气罗网,把那几名妖族的去路拦死。

    那几名妖族见躲闪不过,面面相觑一眼,立马有一名妖族停下身,决绝地转头飞来,以肉身挡下了徐怀谷的一道剑气,随后其余的妖族便在这只妖以死换来的剑气缺口之下,逃过了这一招。

    徐怀谷见这妖族竟然丝毫不畏惧死亡,心下也是一惊。只不过他也一下狠心,要是现在不杀了这些妖族,楚文泽和楚秀杨还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折磨!

    话说那被抓去的三人被妖族随手携带在空中,除了习过武的楚秀杨稍微还能保持神志清醒之外,楚文泽和燕若离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楚秀杨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地疼,又感觉到似乎有一只爪子死死地箍住了自己的腰,力气之大,简直完全不是人能够反抗的。

    原来这只妖族的妖身乃是一只鹰,此时一只爪子抓住了楚秀杨,正全速飞翔。

    楚秀杨痛苦地睁开了双眼,恍惚之间瞧见远处身后有一道白色流光飞速赶往这里,知道是有人来救他们,顿时一咬舌尖,把精神振作了几分,拼命挣扎起来。

    好在妖族的爪子只是箍住她的腰,因此她的手倒还可以活动。

    她拼命

    弯腰,从靴子下抽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着的雪亮匕首,死死地握住匕首的把柄。

    现在在她的眼里,这只匕首就是她唯一生的希望。

    没有多少犹豫,她一咬银牙,反手就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这只妖族胸口,顿时鲜血如一条小河一样流淌而出。

    “唳!”

    这只妖族嘶吼一声,吃不住疼,生机迅速湮灭。

    它的身子侧着往地面坠落而去,爪子也失去了力量,松开了楚秀杨,顿时她也从这高空中飞速坠落而下。

    楚秀杨只觉得自己耳边的风在呼啸,身子从这高空中落下,她的心里生满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她惊慌地大喊道:“救我!”

    那另外几名黑衣妖族见到同伴鲜血直流,瞬间坠落下去,而楚秀杨也在往地面坠落,他们便赶紧往楚秀杨的方向靠拢。毕竟他们是要抓到活的人,死人对于扶桑国而言可没有威胁的价值。

    楚秀杨一路往下坠,她转头看见地面直冲着自己而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而就在这时,一把雪白色的小剑猛地从侧边飞过来,精准地接住了楚秀杨,这一把是徐怀谷的心湖飞剑。

    楚秀杨趴在剑上,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身后那些跟来的妖族一见到这把剑,心里暗道大事不妙。

    果然只是眨眼之间,徐怀谷乘着龙泉剑前来,轻巧地一跃就换到了心湖飞剑上,一把搂住楚秀杨,免得她掉落下去,然后指挥那一把腾出来的龙泉,几道雪白的残影飘过,那些黑衣妖族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纷纷从空中落了下来。

    楚秀杨被徐怀谷紧紧搂着,挨着他很近,可以看见他专注御剑的眼神和侧颜。

    楚秀杨只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不全是因为这死里逃生的恐惧,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徐怀谷把这些妖族纷纷斩杀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机他操控着龙泉,想要把还在空中坠落的楚文泽和燕若离给救下来,可哪知变故却横生了。

    一只黑色的巨鸟从远处山林间猛地窜出,好似一支离弦之箭,竟然比徐怀谷的飞剑还要快,抢在飞剑之前接住了燕若离和楚文泽,把已经昏迷过去的二人驼在了背上。

    这黑色巨鸟明显就与之前的几名妖族不一样了。它体型很大,浑身都是漆黑的羽翎,翼展修长,足足达三丈左右。就是因为这修长的双翼,才使得它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

    徐怀谷见到这里还有别的妖族接应,赶紧又是一剑挥出,龙泉也重新活跃起来,在那黑鸟的周围盘旋,伺机而出。

    那黑色巨鸟很明确自己的目的,它只是想要带走楚文泽和燕若离,压根就不想恋战。

    速度和灵巧是它的长项,而厮杀则是它的短处。

    黑色巨鸟速度快的惊人,徐怀谷猛然听见“咻”的一声传来,那是它的羽毛和空气在迅速地摩擦。

    眨眼间,黑鸟已经展翅,快速潜逃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十八章:所谓气节

    眼看那黑色巨鸟双翅一展,就要隐没于黑暗中,徐怀谷心里一急,顿时怒斥道:“哪里走!”

    那黑色巨鸟身形奇快,徐怀谷心里一思忖,心湖飞剑的速度略胜于本命飞剑龙泉,不如换乘龙泉剑,以心湖飞剑追击,效果更好。

    于是他当即把脚底心湖飞剑的速度催动到极致,顿时飞剑登高到接近云端,耳边狂风嘶吼着拂过脸颊。

    楚秀杨害怕掉下去,因此不仅是徐怀谷搂着她,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心只想着紧紧抱住了徐怀谷。

    心湖飞剑不停,而龙泉飞剑也快速前来,停在了心湖飞剑一侧,两把飞剑全速并列而行。

    徐怀谷看准了机会,大声喊道:“抓紧我!”

    楚秀杨心头紧张又害怕,也大声应了一声,死死抱住了他。

    徐怀谷带着楚秀杨在这云端一跃而起,脚尖轻轻一蹬,便灵巧地从心湖飞剑跳到了龙泉剑上。

    一跃而过,楚秀杨没有感觉坠落,而是被一把剑稳稳地托了起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回过神来之后,便满面通红地兴奋喊道:“好刺激!”

    徐怀谷大声喊道:“别急着放松,你哥还在它们手上呢,还有一场厮杀!你一定要抓紧我!”

    楚秀杨“嗯”了一身,用力双手环住他,感受着他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心中却不自觉地想到他们在扶摇宗山下的东平镇的初次相遇。

    那个时候自己还有些讨厌他来着,现在觉得这人其实还不错嘛。

    徐怀谷没心思想别的,踏上龙泉剑之后,心湖飞剑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飞速刺向黑色巨鸟。

    黑色巨鸟尖叫一声,那修长的双翅轻巧地一拍,顿时身形猛地一个急转弯,对着地面俯冲而去,躲过了这一剑。

    徐怀谷急忙操控飞剑调转方向,又是一剑凶狠地刺去。

    黑色巨鸟猛地展翅,几条锋利的羽翎从身体上落下,化作一把把刀剑,也凌厉地刺向徐怀谷。

    徐怀谷拔剑出鞘,对楚秀杨高声喊道:“来了!”

    楚秀杨闭上双眼,抱紧他的腰,只听见耳边传来“噼里啪啦”地好几声,徐怀谷持剑将那几支羽翎悉数击打偏开。

    这几支黑色羽翎一来,紧接下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羽翎。

    徐怀谷咬牙,把手中的剑舞得唰唰作响,那些前来的羽翎被一剑又一剑地挑开。

    这羽翎虽然不快,可是却会拦住他,算算这黑色巨鸟逃离的时间,应该快要到那传送阵法所在之地了。

    这么耗下去,徐怀谷杀不了它,也救不了楚文泽和燕若离。

    他心里一急,猛地心念一动,把那心湖飞剑拐了个急弯,终于是一剑刺入了黑色巨鸟的一只翅膀。

    黑鸟凄厉地哀嚎一声,徐怀谷下了狠心,在飞剑上使力,想要把黑鸟的一只翅膀切割下来。

    那黑鸟感受到了威胁,竟然如壮士断腕一般下定决心,把身上的锋利羽翎往内一收,死死地把心湖飞剑锁在了自己的翅膀血肉里,一时间无论徐怀谷怎么使力抽出,心湖飞剑都丝毫不动。

    徐怀谷急了,把身前的所有羽翎箭雨清理干净,突然急中生智,喊道:“我要出脚底这把剑,等下你抱住我,我们要坠落一段了!”

    楚秀杨惊慌地尖叫道:“什么!”

    时间很急迫,不待她有多少反应时间,徐怀谷猛地抽出龙泉剑,顿时楚秀杨脚底一空,和徐怀谷从

    空中直直地坠落而下。

    徐怀谷努力在寒风中保持着清新,对着受伤的黑色巨鸟又是一剑刺去。

    龙泉剑虽然还未恢复到天灵之宝的层次,但好歹是一件仙兵。黑色巨鸟翅膀受了伤,速度慢了下来,徐怀谷这一剑直接刺进了它的胸膛。

    只不过巨鸟的羽翎太坚硬,剑锋只刺进去二寸左右,并未刺破心脏。

    那黑鸟尖锐地哀嚎,徐怀谷和楚秀杨下落得已经很快了,眼看就要触及地面,徐怀谷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怒喊道:“给我出!”

    心湖飞剑“咔嚓”一声,斩破了几只羽翎,才终于从羽翎的封锁之中撤出,化作一道雪白流光,快速飞向徐怀谷的正下方。

    此时二人已经跌落进了树冠之中,高速坠落之下,任何一根柔软的树枝都变得极其危险。

    徐怀谷穿了法袍,于是便抱着楚秀杨,翻了一面身,把她护在上面,自己在下方,为她挡下了这些要命的树枝。

    楚秀杨幽怨地看着徐怀谷,眼睛里好像有泪花在闪烁。

    好在心湖飞剑足够快,直接下落到树林之间,一路上奔赴而来,参天大树有如割麦子一样纷纷倒下,终于是在最后时刻落在了徐怀谷和楚秀杨的下方。

    二人猛地砸在飞剑上,徐怀谷拼尽全力嘶吼道:“给我起!”

    飞剑立马减速往下落,缓冲了一段距离,才撞在了地面上。绕是如此,在下方的徐怀谷还是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吓得楚秀杨面色惨白。

    二人落了地,她赶紧从徐怀谷的怀里挣脱出来,在他身边蹲下了身子,焦急地关切到:“徐怀谷,你没事吧?你千万别吓我啊!”

    徐怀谷擦了擦嘴角边的鲜血,惨笑着坐起了身,说:“公主殿下有点胖了,要是再瘦点就好了。”

    楚秀杨一愣,哭丧着脸打了徐怀谷胸口好几拳,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害得我都担心死了!”

    徐怀谷面色痛苦地把她的手握住,说道:“疼疼疼……别打了。”

    楚秀杨坐在地上,哀怨地看着他,徐怀谷又立马起身,道:“我没什么大事,那只黑鸟被我重伤,走不远了,你哥和你嫂子还在它手里呢,我们赶紧追上去!”

    说罢,他赶紧再次御起心湖飞剑,往上面一踩,然后转头对着楚秀杨伸出手去。

    楚秀杨牵过他的手,被他轻轻一拉,就上了飞剑。

    飞剑开始升起,还不等徐怀谷叫她抓紧,楚秀杨就熟练地自己抱住了徐怀谷的腰。

    徐怀谷这才意识到二人之前的举动有些亲昵过头了,不禁身子一僵。可楚秀杨却抱得更紧了些,甚至把脸都贴到他的后背上来了。

    事急从权吧,徐怀谷心里有点慌,只能这么暗暗解释对自己到。

    飞剑一闪即逝,对着黑色巨鸟的受伤的方向而去。

    行过不远处,只见那里的地面上坐了三个人,正是楚文泽,燕若离,还有一名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浑身鲜血淋漓,胸口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殷殷地淌着血。

    她奄奄一息,正在盘坐着呼吸吐纳,龙泉剑落在她的身侧,也沾满了鲜血。

    楚文泽和燕若离二人相挨着靠在一棵树上,还在昏迷之中。

    徐怀谷的飞剑落地了,他和楚秀杨走下了飞剑。

    黑衣女子没有丝毫反应,还在静静地呼吸吐纳,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既定的命运。

    徐怀谷轻轻抬了抬手,龙泉剑就

    飞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持剑走到黑衣女子面前,蹲下身子,低头看向她。

    黑衣女子倔强地把脸转到了一边去,徐怀谷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正对着他。

    女子眉毛修长,眼神冷冽,面容清艳高冷,不屑地看着徐怀谷。

    徐怀谷看了一会,逐渐疑惑地皱起了眉,他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黑影女子突然冷笑了起来,气息微弱着说道:“徐怀谷……我们曾经见过面,你可还记得我?”

    徐怀谷仔细审视了一番,猛地想起脑海深处角落里的一个身影,惊疑道:“烛尔,是你!”

    黑衣女子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亏你还记得我,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徐怀谷问道:“你不是跟在宋戾身边吗?他人呢?”

    烛尔惨笑道:“你说宋舵主?他早就已经被调升到中土去了。如今和你我第一次见面之时,已经过去了十年,没想到那个时候我眼中的一个蝼蚁,现在竟然能杀我了。”

    徐怀谷狐疑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树林,问:“没人来救你,这新来的舵主要舍弃你了?”

    “呵……那个家伙,最是会干背信弃义的事。现在事情败露,皇宫里的强者正在赶来,他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我的。”

    徐怀谷看了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随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心湖飞剑轻巧地飞起来,端端正正地落在了烛尔的肩角,只要稍微一动,就能切下她的头颅。

    烛尔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祈求道:“徐怀谷,看在我曾经救了你和白小雨一命的面子上,放我走吧。”

    徐怀谷怜悯地看了一眼她,说:“妖宗对你如此无情,离开吧,不要再待在里面了,做一只自由的妖,不好吗?”

    烛尔咬了咬牙,反问道:“自由?哪来的自由?我生来是妖,生来就被人所憎恨。就算我不杀人,人也要杀我。这中域终究还是人族的天下,要是我失去了妖宗的庇护,我怎么活下去?”

    徐怀谷轻声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害人了,好不好?”

    烛尔冷笑着说:“我既然要继续待在妖宗,你觉得我不杀人能行吗?”

    徐怀谷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凶狠地说道:“你如果还要继续杀人,我宁愿背负恩将仇报的名声,也会把你斩杀在这里。”

    烛尔紧紧咬着牙,面色艰难。

    许久,她才从嘴里憋出几句话,沉声说:“你们人族不是向来看重气节吗?不要以为只有人有硬骨头,我们妖族也有。我生而为妖,生来就应该杀人。妖族对于人族的仇恨,你作为人,根本就不明白。”

    “我的父母亲人都被人所杀,剩下我孤零零一人在世上,这种刻骨的仇恨,你能明白吗?如果你的亲人都被妖族杀了,你会有多恨他们?”

    她咽了口唾沫,神色逐渐坦然了,说:“所以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放弃杀人,这是我的原则。”

    徐怀谷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好一个妖族的气节。”

    楚秀杨惊疑不定地看着徐怀谷,听这语气,是要放了她?

    “从我个人的想法来看,我不想你死,可是若是今后会有人因为我今天的决定而丧命,我会让你死的。”

    飞剑轻轻一动,猛地从后背刺入了烛尔的心脏,剑锋从心口处钻了出来,满是狰狞的鲜血。

    楚秀杨第一次看见杀人,身子微微颤抖着,面无血色。

第二十九章:公主往南,剑客向北

    徐怀谷转头看向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楚秀杨,说道:“这就是杀人,这就是战争。我的公主殿下,你不是想去南边打仗吗,现在觉得如何?”

    楚秀杨面色呆滞地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说道:“原来妖族之中,也有这般不畏死的人物?”

    徐怀谷摇摇头,说:“妖和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要带着太多偏见。”

    他闪身到烛尔身后,把飞剑从她的心口拔出,鲜血流淌,她的身子应声倒地。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烛尔,这把剑本来应该切割下她的头颅,但徐怀谷想给她留个全尸,所以只是刺进了心脏,让她死得好看些。

    徐怀谷走到楚文泽和燕若离身边去,手指轻轻搭在二人的脉搏上试探了一下,发现他们只是吓晕了过去而已,也就松了口气。

    楚秀杨急着问他说:“我哥没事吧?”

    徐怀谷靠着一棵树坐下,闭目眼神,说:“没事,他们好得很,过会儿就会自己醒了。”

    楚秀杨看了一眼他,在他身边又找了棵树,也靠着坐下了。

    楚秀杨心思有些杂乱,不知为何,她还想让徐怀谷带她御一次剑,那种抱着他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徐怀谷闭着眼,脸色安详,楚秀杨灵巧地眨着杏儿眼,微微笑地看着他。

    猛地,徐怀谷突然睁眼,身边的飞剑锵然飞起,化作一道流光,对着楚秀杨刺去。

    楚秀杨惊讶地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尖叫,却听见身后一声惨叫,随后就听见有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她赶紧转身,却见一只黑衣妖族胸口插了一柄剑,缓缓倒地。

    随着这黑衣妖族的死,周围树林像是活起来了,不断传来细细碎碎的树叶划过衣服的声音。

    徐怀谷猛地抽出这把飞剑,又御起另外一把龙泉剑,分开向着黑暗的树林之中飞去,不过一会儿,两把剑就沾满了鲜血回来了,剑锋上的血尤在滴落。

    楚秀杨惊慌地往树林四周看了几眼,喊道:“这里面还有妖?”

    徐怀谷点了点头,飞剑再次迅速地钻进树林。

    他对着树林里面漠然喊道:“给你们三息时间,自己走出来,否则性命不保!”

    “一!”

    “二!”

    两名黑衣妖族猛地从树林的黑暗处跃了出来,那两柄飞剑紧紧跟着他们,只要他们稍有异动,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

    徐怀谷架着飞剑把他们逼到了自己面前,楚秀杨看着妖族就害怕,也几步赶紧跑到了徐怀谷的身侧,抱住了他的一只手,似乎这样能让她消除恐惧。

    徐怀谷把飞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语气淡漠地问道:“你们背后的人倒也狠心,明明事不可成,连烛尔都被我杀了,还要让你们过来送死。你们跟着这样的人,有意思吗?”

    这两名黑衣妖族面面相觑一眼,随后一齐没有说话。

    徐怀谷再问:“和我谈谈你们这个新来的东扶摇洲舵主吧。”

    一名黑衣妖族冷笑一声,道:“舵主乃是妖神转世,神通无边,你在他手里活不过一招。”

    徐怀谷觉得好笑,道:“妖宗的东扶摇洲舵主,能有几境,我记得宋戾也

    就九境吧,这人还是后来的,最多也就是个九境。一个九境的妖族,单凭修行能在东扶摇洲掀起多大的浪?我就算站在这里不动给他杀,你看他敢出来杀我吗?”

    “倒是你们这些无名小卒,他说舍弃就舍弃了,你们甘心自己的生死被握在他的手上?”

    那一名妖族坚决说道:“我为妖宗而死,死而无憾!”

    徐怀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愚昧无知。”

    随后他再次开始闭目养神,飞剑还压在那两名妖族的肩上。

    楚秀杨掰了一下他的手,问徐怀谷道:“你怎么不杀他们?”

    徐怀谷闭眼道:“不急,等会还有用,现在我们就等着皇宫里面的人赶过来就行。”

    楚秀杨一听到皇宫,心里便有些不开心了起来。

    她蹙眉说道:“皇宫,又是皇宫,我真是恨透那个地方了!这次捅了这么大篓子回去,肯定又要被父皇禁足好几个月!气死我了!”

    可徐怀谷不是楚文泽,任她怎么撒泼打滚,徐怀谷依旧安详地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楚秀杨见徐怀谷不理她,低头想了想,突然说道:“徐怀谷,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

    楚秀杨搂住徐怀谷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借我一把剑,我不回皇宫了,我想去南边打仗去。”

    徐怀谷吓了一跳,忙睁开眼道:“什么!你疯了?你一个女人,打什么仗?”

    楚秀杨鼓着腮帮,气呼呼地说:“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打仗?我从小在皇家里跟着各位宗师们习了一身好武艺,上场打仗,绝对比那些士兵要厉害!”

    她顿了顿,又一咬银牙,说:“况且,皇宫里真的很无聊。我要是回去,就只能待在里面,等着父皇找一个人把我嫁了。那样地活着,还不如叫我死了呢!”

    “现在哥哥他们还没有醒,蔡宗师他们也还没有赶过来,我只能现在逃走。你就说我被妖宗的人抓走了,好不好?没人会知道的。”

    她睁着一双含泪的杏儿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徐怀谷,哀求道:“徐怀谷,求求你了。”

    徐怀谷心情复杂地说:“那你想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怎么办?你哥哥那么喜欢你,他得有多伤心?”

    楚秀杨摇着他的手,求他说道:“所以说,要你借我一把剑啊。有了你的剑,我肯定不会死的。”

    徐怀谷看了她一眼,把长剑“晓雨”丢出去,再看向那两名被飞剑架着的黑衣妖族,对她说:“你以前有没有杀过妖?”

    楚秀杨抿了抿嘴唇,说:“只在皇家游猎的时候杀过鹿和狍子,没杀过人,也没杀过妖。”

    徐怀谷冷声道:“你杀一只妖,我让你去。”

    楚秀杨吃惊地看着他,然后坚决地点点头,缓缓捡起了地上的长剑,对准了那两只妖族。

    一名黑衣妖族猛地往前冲了过来,愤怒地喊道:“欺人太甚!”

    徐怀谷窜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停下脚步,眯着眼睛说道:“你没有选择,给她杀,你还能有个痛快,不然……”

    徐怀谷冷笑道:“你觉得你要是落到皇家的手上,会怎么死?”

    那黑衣妖族顿时浑身一颤,徐怀谷立马转头看了眼楚秀杨。

    楚秀杨迟疑了一瞬,立马咬牙狠下心,一步飞身跃起,将长剑刺入黑衣妖族的胸膛。

    鲜血顺着剑锋流到了她的手上,温热的,咸腥的,很奇妙。

    楚秀杨颤抖着把剑拔出来,徐怀谷像丢掉一件垃圾一样随手把被杀的那只妖族丢弃在地上,说:“没什么愧疚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战场上尤其如此。”

    楚秀杨吸了一口冷气,缓缓点了点头。

    徐怀谷把剑从她的手上拿过来,再收好,楚秀杨疑惑地地问:“你不借剑给我?”

    徐怀谷摇头道:“这把剑品秩太高,容易被认出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拿出了一件黑色的法袍,递给了她说:“这是一件上等法宝层次的法袍,是我从一名死了的九境修士身上扒下来的。除非有行家,否则他们认不出这件法袍的价值。”

    “有危险的时候你穿上,普通的刀剑绝不可能伤到法袍,这件法袍比剑更适合你。”

    楚秀杨面露惊喜,一把接过法袍,说道:“我记得法袍很贵的,谢谢你啦!”

    徐怀谷无奈地笑笑,说:“你还知道说谢谢啊,还以为你只会撒娇打滚耍脾气呢。”

    楚秀杨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以后肯定不会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游历,知道轻重的。”

    徐怀谷点了点头,抓了几张银票,给她道:“还有银子,江湖上没有这东西,可是寸步难行。”

    楚秀杨接过去,放在怀里揣好,明媚地笑起来,看着徐怀谷。

    徐怀谷道:“看什么,有这么好看吗?”

    楚秀杨竟然有些像小女生似的垂下眼帘,憋了一会儿,才羞涩地说道:“徐怀谷,其实我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喜欢你。”

    她羞红了脸,生怕徐怀谷先说话,赶紧伸出手放在眼前,把拇指和食指捻起来,挨近得大约只能放下一颗米粒,说道:“就只有这么,这么一点点。”

    徐怀谷真诚地看着她,也学着她捻起食指和拇指,挨得很近,模仿她的语气,笑着说道:“希望你以后能遇见比这么,这么一点点喜欢更喜欢多一点的人。”

    楚秀杨大笑起来,又不舍地看了几眼徐怀谷,再往皇宫方向的天边瞅了一眼,说:“那我走了啊。”

    徐怀谷安静地点了点头。

    楚秀杨转身,踏着轻巧的步子往南边跑开了,她的眼睛里有几颗晶莹的泪珠落下。

    徐怀谷闭上眼,没去看她离去的背影。

    以前离别的时候,总爱多看一眼,多看一眼,恨不得永远都不要分开。

    现在离别多了,只想着赶紧走吧,赶紧走吧,不要再记挂在自己的心头了。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做的决定是对是错,如果有一天楚秀杨死了,自己是不是要对她的死负责。

    可是他知道,那种追求梦想而不得的痛苦,比死还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有几道强烈的气息过来了,他才睁开了眼。

    徐怀谷看了一眼南边,楚秀杨已经踪迹全无了。

第三十章:武夫破胆

    天边几道强烈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徐怀谷站起了身,驻剑在地,看向那处的天边。

    有几人从天空中落下,面朝着徐怀谷,审视地看了他一眼。

    蔡宗师从那几人身后猛地冲出来,焦急地询问道:“徐道友,殿下被救下来了吗?”

    徐怀谷转头看向楚文泽和燕若离靠着的那棵树干,蔡宗师立马跑过去,检查了一番二人,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逐颜开,拱手道:“多谢徐道友相助啊!”

    徐怀谷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那和他一起前来的几人往周围扫视了一眼,看见了地面上的妖族尸体,有人察觉到异常,连忙问道:“公主殿下呢?”

    蔡宗师猛地一惊,这才发现楚秀杨并不在此处,一下子慌了神,问道:“徐道友,公主殿下呢?”

    徐怀谷摇了摇头,说道:“我尽了全力,但还是没有救下公主殿下。”

    蔡宗师的脸色陡然凝滞,场面一时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在树林中蔓延。

    那几人之中有一名满脸皱纹的老武夫猛地往前走了几步,狠狠地瞪着徐怀谷,斥道:“废物,你怎么办的事!竟然连公主殿下都没救下来!”

    徐怀谷眯起眼睛,凛冽地盯着那老武夫,讽刺道:“好大的口气,不愧是扶桑国的皇室啊。”

    随即,他猛地抽剑出来,轰得一声刺入地面,怒喝道:“看看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这都过了多久,妖族都被老子杀光了,你们才过来!要不是有我,太子殿下和燕小姐都会被妖族抓走!废物的不是我,是你们!”

    那老武夫气得脸颊发颤,满脸的皱纹像活过来了一样拧动着。

    眼看场面气氛难以控制,蔡宗师连忙冲到二人中间,低头劝道:“刘宗师,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公主殿下下落不明,太子殿下昏迷不醒,这事儿得赶紧给皇上一个交代。我们赶紧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他轻声地加了一句:“这个人背景很大,我们动他可能有点难。”

    刘宗师听了蔡宗师的话,深吸了几口气,把心情平复下来,冷声道:“把太子殿下和燕姑娘带走!”

    后面几人得了他的吩咐,赶上前来背起楚文泽和燕若离离开了。

    刘宗师看了眼那个还活着的黑衣妖族,缓缓地走上来,拳意在他的手心凝结。

    那黑衣妖族胆子远不如烛尔和之前死在楚秀杨手里的那个同伴,一见到刘宗师走上前来,身子就开始发抖,奈何又被飞剑架着脖子,进退都是死,只得认了必死的命。

    徐怀谷走上前来,拦住刘宗师,说道:“等等,不要杀他。”

    刘宗师漠然道:“留着一只蝼蚁,有什么用?”

    徐怀谷摇头说:“他是被我生擒的,我有处置的权力。”

    刘宗师睥睨看着他,又问:“你不走,留在这里作甚?”

    徐怀谷看向树林的一边,道:“我等一个人。”

    ……

    顾三月还在匆匆向着徐怀谷离去的方向跑过来。

    话说自从碧水湖出现妖族之后,她也跟着那惊慌失措的人群跑下了塔,不过她并没有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是朝着徐怀谷离去的方向追过来了。

    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一轮皓月悬挂在她的头顶上,衬着周围漆黑一片、不知边际的茂密树林,显得阴森可怖。

    她什么都没有,没有飞剑,没有修为,只能凭着自己的两条腿,还有那一个不知道是否正确的方向,一个劲的拼命跑着。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她的衣襟,她把木簪卸去,披头散发着,在树林里奔跑。到后来,她每迈出一步都

    好似有千斤重,可是她的面容依旧坚毅,脚步依旧飞速交换着,没有停下。

    努力和坚持,是这个女孩子身上最鲜明的特点。

    夜晚的林地里看不清地面,她猛地被一根树枝绊倒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臂被锋利的石子挂出鲜血。

    她起身,咬牙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包扎好伤口,重新辨别出徐怀谷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拳头,坚定地又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了。

    她在放花灯的时候许的愿望,是徐怀谷不要丢下她,同样,她也不会轻易放徐怀谷离开的。

    不管徐怀谷那里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不管那里是否还有妖族,是否危险重重,顾三月只想找到徐怀谷,虽然徐怀谷对她算不上好,但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倚靠。

    时间流逝,天色将近黎明,徐怀谷闭眼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叼着一根草,那黑衣妖族靠着另外一棵树,肩上端平了一柄飞剑。

    徐怀谷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是顾三月。

    他睁眼看了眼天色,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再次闭上。

    天快要亮了,如果顾三月还不来的话,他就要杀了这只妖离开。

    这只妖是留着给顾三月破胆用的,想要成为武夫,第一境的破胆尤为重要,而杀妖,无疑是一次最好的机会。

    顾三月如果没有来的话,徐怀谷也不会怎么样,不会说因此就对她产生偏见,但是她会因此损失一次极好的破胆时机。等下一次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徐怀谷再等了等,天色越来越亮了,他还是微微叹了口气,那只妖族肩头的飞剑猛地一下子剑意涌动,像是从沉睡中活过来了。

    妖族的身体猛地一颤,立马下跪,哀求道:“求仙长开恩,我就是一只受人指使的小妖而已,求仙长开恩啊!我发誓,仙长若是能放我一命,我定然再也不杀人了,就算是待在仙长身边做牛做马,做一只笼中玩物,也毫无怨言!”

    徐怀谷飞剑不停,笑道:“要是我修为不如你,落到你的手上,向你这么求情,你会答应吗?”

    他摇摇头,说:“想必不会。我不想做那好杀之辈,但是对于敌人,我知道该杀的必须要杀。”

    飞剑颤鸣,这妖族吓得直哆嗦,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猛地,徐怀谷飞剑停了下来,他看向树林的隐秘处,那妖族发现飞剑停了,也好奇地看向那里。

    徐怀谷笑了笑,对那妖族随意说道:“来得还挺及时的,算你走运,我给你留一条生路。”

    黑衣妖族的眸子猛地一亮,随后便看见有一名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女子从树林间跑了出来,往四周到处张望着。

    她看向徐怀谷这边,随后慢慢停下了脚步,想要仔细看清楚这边。

    徐怀谷冲她喊道:“顾三月,过来!”

    顾三月听见他的声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笑逐颜开,赶紧跑上了前来,道:“徐仙长,我跑了一晚,可算找到你了!”

    徐怀谷看她披散着头发,手上满是被小树枝划破的血痕,眼睛也因为一夜未睡而满是血丝,既有些欣慰,也有些心酸。

    顾三月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了那一名黑衣人,便疑惑地问道:“这是谁?”

    徐怀谷拿起短剑,放在了顾三月的手心里,对她说:“这是一只妖族,我给你剑,你杀了他。你想要做武夫,必须要破胆,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顾三月惊慌地看向那黑衣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徐怀谷对黑衣人也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尽全力杀了她,我就放你自由。要是你技不如人被杀了,那可就不

    怪我了。”

    那黑衣妖族一看顾三月,那竟然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顿时喜道:“好!”

    其实这妖族的境界也委实不高,就二境而已,不然也不会被徐怀谷如此随意玩弄。

    可是顾三月还只是个普通人,要她去杀这只天生蛮力的二境妖族,其实还是算强人所难了。不过徐怀谷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说是这么对那只妖说,要是顾三月真的有生命危险,他会救她一命的。

    黑衣妖族说干就干,猛地身形一动,对着顾三月冲杀过去。

    顾三月初次持剑厮杀,压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学着徐怀谷的样子,把手中的剑对准了那妖族,看准机会一剑劈下。

    黑衣妖族往侧边一闪,轻易躲过这一剑,然后又以迅猛之势,猛地扑了上去。

    顾三月连忙后退两步,可那妖族伸出修长的手臂,爪子一抓,几道血痕就从她的衣服上渗出,皮肉肯定是被刮去一大块了。

    疼痛袭来,她咬紧牙关,忍住这疼痛,一剑刺去。

    这一剑稍微好了些,划过黑衣妖族的腰间,翻出一道血花。

    顾三月初次用剑见血,心中倒不怎么慌张,因为她全身心专注进了厮杀之中,用剑渐入佳境。

    黑衣妖族不甘心,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转身猛地一跃而起,对着顾三月扑去。

    这一扑很是凶猛,顾三月持剑还未收回,便见到那妖族已经到了她面前,随即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冲着自己而来,将她狠狠地推到在地。

    那妖族伸出尖锐的爪子,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拍下,那爪子直接对着她的心口刺去。

    顾三月感受到死亡的感觉,心脏怦怦直跳,不知哪里来了力气,连忙也单手握住那妖族的爪子,面容痛苦,死死用力抵抗着,不让那尖锐的爪子落下。

    可黑衣妖族毕竟是妖,又有修为的加持,力气比起顾三月大的多,于是那爪子在二人的对峙之下,还在朝着她的心口落去。

    顾三月死死咬住牙齿,几乎如疯了一般拼尽全身的力气去阻挡,可那爪子还在缓缓落下。

    突然她心口猛地一痛,那是爪子刺破了皮肉。

    她感觉得到,那心口刺痛的感觉越来越重了。锋利的爪子还在下落,不知还要多久,就会到自己的心脏了。

    徐怀谷在一旁死死盯着这一幕,紧紧抿着嘴唇,飞剑悄悄靠近。他也在努力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立刻出剑杀了这只妖。

    死亡的感觉临近了,顾三月眼前开始回现出过往的经历,好像这么一来,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了。

    这东西好像就是一道枷锁,它一破,顾三月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增长了许多。

    她猛地一用力,在死亡的恐惧之下,把那妖族竟然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了!

    爪子从她的心口拔出,带出一道鲜血,狰狞恐怖。

    随即她右手握紧了剑,提剑向着眼前凶狠地一扫,顿时鲜血喷涌,浇落到了她的身上。

    那只妖被利落地一斩为两半。

    这一剑过后,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眼前一黑,顿时倒下了。

    徐怀谷身形一闪,赶紧蹲在了她的身前,立马掏出几枚丹药,给她吞服而下,然后再掏出一张符箓,贴在她的心口处。

    心口处的符箓化作点点灵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顿时血肉生长,伤口缓缓愈合了。

    徐怀谷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顾三月,欣慰地捋顺了她的头发,又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好样的。”

第三十一章:上船跨海

    四日后的燕家,清晨的阳光挥洒而下,照出碧蓝澄澈的海面,好似一块镜子一样纯净美丽。

    徐怀谷从打坐修行之中苏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喝一盏茶,便听见了门口传来“咚咚”的轻柔敲门声。

    徐怀谷心里暗道,看这天色,顾三月应该已经在练拳了才是,怎么现在来找自己?是拳法有不透彻的地方,要来问自己?

    原来自四天前的那一战过后,顾三月成功破胆,突破到了一境,已经是一名一境武夫了。

    而她虽然经历生死一战,但由于徐怀谷治疗得当,又是丹药又是符箓的,武夫气血也旺盛,她才过两天就恢复如初了。

    而她这个时候也体会到了做山上人的乐趣,身体素质比起以前好了不知多少。

    她虽说只是一境,但是由于破胆破得好,乃是在与妖族的厮杀时破胆,比起一般的一境武夫还要强上几分。

    这都是拜徐怀谷所赐,她可不敢违背徐怀谷这位“严师”的旨意,因此伤势一好,立马就投入到了艰苦的练拳生活之中。

    徐怀谷要她每天练一万拳,现在才刚开始,她对那拳法还不是很熟练,因此每天要花上八个时辰练拳。

    基本上就是天还没亮,顾三月就早早起了床,一直练到天色黄昏之后,才能回家吃饭。

    因此这才二十三岁,还能算得上是姑娘的女子,这几天里可谓是吃尽了练拳的苦头。

    顾三月天天冒着酷热练拳,肤色都从浅白色被晒成了小麦色,不过幸好的是,练拳还没有怎么改变她的身形,她的手臂依旧和以前一样粗细,大概是因为成为了武夫的缘故,力量已经不会以肌肉这种表层的形式显露出来了,而是体内蕴含的那一口真气。

    那个敲门声还在继续,于是徐怀谷说道:“三月,进来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有一名穿着翠绿色华裳的女子款款走进来。

    她年华正好,风姿绰约,掩嘴偷笑着进了门,娇媚地说道:“我可不是三月姐呢,徐仙长肯定是天天想着三月姐,所以才认错人了。”

    徐怀谷见是燕若离,咧嘴礼貌地一笑,道:“原来是燕姑娘,在下失礼了,请见谅。”

    燕若离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轻声说道:“你瞧,我就开个玩笑呢,徐仙长怎么就当真,还和我道歉起来了,好歹你救过我的命,我们还有这么见外吗?”

    徐怀谷挪了挪身子,和燕若离坐得远了些,冷淡地笑着说:“燕姑娘大家闺秀,徐某人哪里高攀得起。”

    燕若离轻咬樱唇,把脸颊的几缕青丝别到而后,抚了抚鬓角,幽怨说道:“我知道徐仙长一定是见过世面的,看不起我们这些凡间女子,嫌小女子姿色不佳罢了。”

    徐怀谷笑了笑,不作答。

    他这几天在燕家待着,可算见识到了这位燕姑娘的多情。不仅对太子殿下深情款款,对自己也是屡抛橄榄,他早就对她敬而远之。

    碰见这种女子,徐怀谷不会向楚文泽揭穿,但自己会疏远就是了。

    燕若离见徐怀谷没有丝毫兴趣,也泄了气,说:“小女子今天不是无故来叨扰徐仙长,我是来给徐仙长送些东西来的。”

    她掏出一只锦囊,说道:“毕竟仙长上次救了我的命,我们燕家不是小气的家族,这里面是十枚彩珠,请仙长务必要收下。”

    徐怀谷毫不客气,一把接过锦囊,掂了掂分量,才嘿嘿一笑道:“多谢燕姑娘馈赠,那徐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燕若离“切”地笑了一声,眨了眨眼,说:“这

    可不是我给你的,是我的家族给你的,不过我确实有些东西想要以私人的名义送给徐仙长,仙长莫要推辞。”

    徐怀谷表情很是精彩,好奇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好东西送我?事先说好,钱财宝贝我都要,不过要是女人嘛,那可就算了。毕竟身边已经带着一个拖油瓶了,再带一个,我怕有两条命都不够死啊。”

    燕若离吃吃笑起来,道:“徐仙长真会说笑,小女子再怎么肤浅,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这不是知道徐仙长乃是那剑仙,所以特地向家里讨来了一张飞剑符,要来送给徐仙长。”

    徐怀谷眼神一亮,随即笑起来道:“好东西,燕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藏,快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燕若离从袖口捻出了一张黄色符箓,递给了徐怀谷。

    徐怀谷接下,放在眼前好奇地看了起来。

    他早就听说过,这天地间各色符箓种类之繁多,起码有成千上万种。这飞剑符就是其中一种主杀伐的符箓,可以短时间内召唤出一把符纸飞剑作战,和那剑修的飞剑很像。不过至于飞剑符具体的威力,还得看飞剑符的品秩。

    这是徐怀谷第一次看见飞剑符,他仔细地把它放在眼前端详,只见符纸之中有一道白色的流光穿梭飞舞,被封印在符纸之中,这便是符纸中的飞剑了。

    这张飞剑符的神意已至大成,威力非凡,起码可当的上一名六境剑修的飞剑。加上徐怀谷自己的两把飞剑,这符箓的施法时间内他可以同时拥有三把飞剑,杀力比一般的七境修士还要更高。

    燕若离看着徐怀谷眸子亮晶晶的,知道这是送对了礼,笑说:“怎么样,小女子这送给徐仙长的东西,徐仙长可还满意吧?”

    徐怀谷开心地问她:“哪来的?”

    燕若离说:“这东西价值可不菲,白芷洲桃花山出产的,三品飞剑符,我们燕家都没几张呢。”

    徐怀谷满意地点点头,道:“三品……确实是好东西。那这东西我收下了,谢过你一番美意。”

    燕若离垂下头,妩媚地笑了,说:“那徐仙长今天可准我去送你上渡船?”

    徐怀谷收了飞剑符,脸皮还是那么厚,丝毫没有拿人手软的自觉,只是嘿嘿笑道:“燕姑娘千金之身,哪能去码头那种粗糙地方呢?徐某人自己去就行,燕姑娘心意我领了,你就不必去了。”

    燕若离只得说道:“那好,那我送你去府门口,这可不用推辞了吧?”

    徐怀谷微微点了头,心里却在暗笑这燕若离如此想要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何。

    如果她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当太子府的正主,大可不必如此结交自己,更何况她似乎更有想要与徐怀谷暧昧的意味。

    总之,这个女人不简单就是了。在徐怀谷知道她的意图之前,他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午后,正是渡船快要启航的时候了,侍女们送来了午餐,给燕若离和徐怀谷吃过之后,二人就一起走出了房门,往燕家府门走去。

    徐怀谷先要去找顾三月,他和燕若离穿过了几条小路,赫然便见到花园深处的一处草地上,有一名女子背对着他们,正学着那拳法。

    她一连跨出好几步,猛地对着前方出了一拳,随即右腿一移,站稳身子,对着侧边又是凌厉的一拳。

    又是连续好几拳,拳拳都到位,没有少走一步,轻出一拳。

    她的身边草地上放了一只木桶,里面是每天清晨顾三月在燕家的井里打的一桶水,用来解渴的。

    徐怀谷轻步走到她身后,他往水桶里一瞧,还只剩下

    小半桶了。

    徐怀谷缓缓地拔剑出鞘,猛地前冲好几步,顺手一指,那柄剑的剑尖就灵巧地落在了顾三月的背后心口处,这才停下来。

    被剑指着心口,顾三月身子猛地一停,徐怀谷冷声不满地呵斥道:“死拳!你看看自己练的什么拳,按着拳法上面练就对了吗?我的剑都已经到你背后了,你还分毫不知,这是什么拳?刻板不知变通,拳意不活,就是死拳,别人只要摸清你的路数,你就必死无疑!”

    “出拳的精髓,该是收放自如,随我心意,没有一拳像拳法,但却拳拳都有拳法之神韵,这才算把一本拳法练透,你还差得远!”

    燕若离有些畏惧地看着徐怀谷,他语气着实不善,连她都被吓了一跳。

    她又看见顾三月满头大汗,喘气如牛,从清晨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进,还要被徐怀谷如此责骂,都有些心疼。

    可是徐怀谷却知道,现在不对她严厉,等到她真正与人交战厮杀之时,那可是实打实的生死一线,只要有丝毫的破绽,人可就这么死了。

    与其到时候给她收尸,不如现在狠下心来对她严厉。

    顾三月知道徐怀谷的用意,只是低下了头,沉声道:“是!”

    徐怀谷冷哼了一声,说:“今天要上渡船,余下的拳就算了,明天开始,接着每天一万拳。”

    可顾三月却说:“我知道今天要上船,所以今早半夜就起床了,并非清晨才起来,到现在已经打满一万拳了。”

    徐怀谷心里一颤,面色却让人看不出心头所想,只是冷冷说道:“只是打死拳,练再多也毫无用处。现在还早,要是练到二十万拳的时候,还领悟不出活拳,你就不是武夫的料子了。”

    顾三月低头称是,徐怀谷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顾三月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布袋,跟上了他。

    到了门口,徐怀谷和顾三月登上了马车,燕若离立马招呼了旁边的一个小侍女,把一笼小点心端了上来,笑着递给顾三月,说:“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肯定饿了,赶紧垫垫肚子。这是我给你的,徐怀谷不能说你什么的。”

    顾三月灿烂地笑着,谢过了她,马车就缓缓驶离了燕家。

    顾三月把马车的帘子放下,依旧带着笑脸,捻起一个小绿豆饼,递给徐怀谷,问他说:“徐仙长,装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累不累呀?”

    徐怀谷撇了撇嘴,没说话。

    ……

    燕家里,燕若离找到了即将前去押运渡船的吴群,严肃地说道:“飞剑符已经送到徐怀谷的手里了,接下来的事,就必须仰仗吴供奉了。”

    吴群手指按在剑柄上摩挲着,笑着说道:“小姐放心,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

    渡船码头上,有一名算命的瘦削老方士在胡乱啃着馒头,身后跟了一个**岁小童子,还是背着那个硕大的书箱,插了一面“算无遗策”的白布大旗。

    老方士把馒头啃得干干净净,摸出腰间系的一只酒葫芦,喝了一口,拿衣袖随意擦了擦嘴角,叹气道:“都说了命里犯水,不能过河过海,怎么就说了不听呢?”

    老方士无奈道:“可是谁叫我收了别人的钱呢?我们做事,最讲究信誉了,对吧,小杏子?”

    小杏子高声喊道:“是,师父!”

    老方士大手一挥,朝着那渡船说:“走,我们上船!”

    小杏子抖了抖背后的书箱,把它背好,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摇头晃脑地朗声道:

    “是,师父!”

第三十二章:小葱

    徐怀谷和顾三月乘着燕家的马车缓缓到了淅城的码头处,一下马车,就看见海岸边停靠着数以百计排列整齐的大渡船,浩浩荡荡,看起来很有气势。

    这些海上的渡船可不比江河里的船只,海里面危险众多,几千几万米的深海里不知藏了多少八境九境乃至十境的远古妖族,因此海里面的环境其实比起陆地上更加险恶。

    这些跨洲渡船每一次运送的可都起码是几百万两银子的买卖,因此在渡船上都安装有专门的防御法阵,所以船身极其庞大。

    徐怀谷二人被燕家的一名家仆带领着,走到了一艘格外庞大的渡船之下。

    这一只渡船足足有七八层楼高,船头到船尾一共百来丈,几个人站在这渡船之下,当真好比了几只蚂蚁而已。

    徐怀谷被渡船的身形之庞大给惊到了,纵使他以前早就听说过,江河里的船只远远比不得跨海渡船,但也绝没有想到,跨海渡船的身形会庞大到这种地步,起码算得上是几十艘最大级别的江河渡船的大小了。

    那一名家仆带着徐怀谷和顾三月到了船下,就看见燕重楼在船下指挥着码头上的苦工们把货物搬上去,这亲力亲为的模样,也算很尽责了。

    家仆跑到燕重楼的身边,低头悄声说了几句,燕重楼顿时看向了徐怀谷这边,然后堆起笑容,大步走过来,说道:“原来是徐仙长来了啊,在下早就在这里恭候多时了,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间很好的上房,在船上的七楼,你上船之后,会有专人带你过去的。”

    这燕重楼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前几天还因为想让徐怀谷当供奉一事被徐怀谷没给好脸色看,这下子立马就变得乖觉起来,这份大度的本事也是不俗。

    徐怀谷点了点头,拱手一让,算是谢过他了。

    燕重楼还有别的事要去忙,徐怀谷就和顾三月先行登船了。果然他们刚一登船,就有一名穿着白衣裳的侍女带领他们,一路前去了七楼,找到了一间上房。

    那名白衣裳侍女长相乖巧,个子不高,但性格活泼,一路上和徐怀谷嗑瓜子似的说了许多闲聊的话,最后把他们带进房间之后,才自我介绍说道:“我叫小葱,是徐仙长这一间房的侍女,徐仙长和顾姑娘二位要是有事,尽管找我就是了,我都会帮你们办好的。”

    顾三月今早没睡觉,此时困了,就到了这间上房的一个房间里,睡了下来,于是大堂里就只剩下了小葱和徐怀谷。

    徐怀谷笑问道:“小葱……好奇怪的名字,有人叫做豆腐吗?”

    白衣裳侍女知道这是在打趣她了,只不过这船上偏偏还真有个男子家仆叫做豆腐,他们俩平日里没少被同船的侍女家仆们起哄,这下子听徐怀谷一说,立马就脸红了。

    徐怀谷看她脸红,顿时心中了然,笑道:“原来还真有。看你这脸红的样子,俗语道小葱拌豆腐,你俩是绝配了?”

    小葱白嫩嫩的脸涌上潮红,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耳根子,说道:“徐仙长就知道胡说。虽然这条船上确实有豆腐这么个人,但是我和他也就仅仅认识而已,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的。再说,既然我是徐仙长这间上房的侍女,怎么会有别的相好呢?”

    徐怀谷听

    得话里有话,直接捅破了窗户纸道:“怎么,这上房的侍女还有讲究?”

    小葱挑了挑眉尖儿,不确定问道:“徐仙长真的不知道?”

    徐怀谷摇头说:“我还是第一次坐跨洲渡船,这些规矩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你都告诉我,我绝不会刁难你的。”

    小葱想了想,她终究还是胆子挺大的,羞涩地说道:“徐仙长有没有觉得小葱比燕家的其他侍女要好看些?”

    徐怀谷细细打量了她几眼,这才觉得她确实极有韵味。

    狐儿似的尖尖下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眉毛被螺黛勾得长而自然。鼻梁高挺,唇若朱丹,身着一袭素白色衣裳,一根青色的丝带系在腰上,衬托出那纤细而有活力的腰肢。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也不缺斤两,浑身上下很有女人味儿。

    尤其是那纤细的腰肢,当真像极了一根水葱儿。难怪叫做小葱,难不成就是这个意思?

    小葱看见徐怀谷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之前这人还挺正经的,这下子被自己一说,也开始不正经了起来。

    小葱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些,毕竟她还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心里还是很紧张害羞的。

    不过这算是跨洲渡船这一行里默认的老规矩了,不仅是小葱,这艘渡船里还有十几名和她一样的侍女,被分到了其余的上房里。

    那些侍女的命运就更惨了,上房里住的大多都是些有名有势的权贵,这些权贵都是以中老年人居多,好歹自己这里还是为年轻英俊的公子哥,虽说心里不愿意,但也比其他人更好了。

    想到这,小葱也就稍微释怀了一些。

    徐怀谷看过几眼之后,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所以你们这上房的侍女,必须相貌要出挑才行?”

    小葱微微点了点头,紧张地说道:“毕竟是上房,住的大多都是和燕家很亲近的人,有时客人会有一些别的要求,就需要好看些的侍女才行。”

    徐怀谷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只不过他对此没什么兴趣,只是问:“你们做上房的侍女,赚的钱多吗?”

    小葱连忙回道:“其实我们的报酬只比寻常的侍女略微高了一些,但是由于伺候的客人比较有钱,因此收入大多都来自客人的赏赐。”

    徐怀谷突然干笑了几声。

    无非是一个出钱,一个出身,这和青楼里的**也没有多大区别,看来这世道也就这样了。

    小葱有些慌乱,还以为是徐怀谷看不起她,忙哀求道:“仙长莫要嫌弃,小葱这还是第一次做上房的侍女,没有服侍过别人的。小葱在侍女里面还算姿色出众的了,当时还是管家特意挑选的我来伺候仙长,说务必要有求必应,因此徐仙长问了什么,我也就说了,求仙长千万别换下我。”

    徐怀谷来了兴趣,好奇地问:“有趣,你叫我不换下你,你赚这笔不干净的银子要干什么?”

    小葱结结巴巴老半天,才说道:“小葱的祖爷爷原先乃是朝廷里的大官,后来被同朝官员构陷下狱,判了个结党营私的大罪,家里好几十口男丁都被发配边疆去了,女子则充奴籍。”

    “小葱是后来生下来的,因此一生下来就是奴籍。本来应该在教坊司里过一辈子,但是却被燕家的一位管家赏识,花了关系把我带了出来,到这船上做侍女。”

    “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妹妹,如今也在教坊司。她已经十六岁了,按照教坊司的规矩,就要被拿出去待客了。我只有花银子,才能保住我妹妹暂时的清白。要是银子一断,她立马就得被迫待客了。”

    小葱满脸涨红,狭长的桃花眸子里隐隐有泪珠凝结,泫然欲泣。

    也是个苦命人,于是徐怀谷皱眉问她说:“救你妹妹要多少钱?”

    “教坊司里面的人说了,一百两银子拖延一个月的时间。”

    “不是说这个,我说把你妹妹救出教坊司,要花多少钱?”

    小葱惊喜地看着他,说:“要救出妹妹,光花银子可不够,还要在朝廷里有关系才行,难不成仙长有办法?”

    她咬了咬薄唇,道:“只要仙长能救出我妹妹,我便任凭仙长差遣。”

    徐怀谷哈哈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葱红着脸点头了。

    徐怀谷说道:“好,我渴了,要喝茶,你快去给我泡些茶来。还有酒,把你们船上最好的酒也拿过来,给我尝尝味道如何。”

    小葱愣了一下,道:“就这些?”

    徐怀谷笑起来,说:“当然不是。”

    小葱脸上又开始变得红晕晕的,他还以为徐怀谷要她的身子,只不过要是这样能救出她的妹妹,她也是很愿意的。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子,就算一时留得住清白,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救出妹妹,让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好了。至于自己,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没有过平常生活的希望了。

    小葱低头,给徐怀谷施了一礼,乖顺地说:“那小葱就是仙长的人了,小葱无怨无悔,但求仙长能救我妹妹出来。”

    徐怀谷噗嗤一笑,道:“你在想些什么呢?我是叫你赶紧拿来笔墨,乘着渡船还未,我修书一封给皇宫里找关系,救你妹妹出来就是了。”

    小葱一惊,痴痴地看着徐怀谷,猛地泪水落下,她“咚”的一声跪地叩头,感激地说道:“多谢仙长大恩大德!”

    徐怀谷连忙扶起她,说道:“我徐怀谷做事,爱讲究一个天地良心。既然你和你妹妹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一句话能救的事,自然不会吝啬,你不必谢我。”

    他咧嘴一笑,道:“至于你所说的什么侍奉嘛,也就端茶送水就行了。我一个修士,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只要安静就行,好吗?”

    小葱郑重地点点头,眼神满是坚定。

    “好了,你去吧。”

    徐怀谷挥了挥手,示意小葱出去,顺便加了一句:“别忘记茶和酒啊!”

    小葱轻巧地迈着步子走出了门,徐怀谷看见她点头了。

    可徐怀谷却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救得了一个,能救千千万万个吗?徐怀谷啊徐怀谷,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三十三章:算命方士

    渡船缓缓了,由于船身里有一道很强的阵法加持,不仅是能够抵御海底妖族的侵袭,而且使得船的行驶非常平稳,徐怀谷坐在房间里,如履平地。

    第二天一清早,小葱就按照徐怀谷的吩咐提来了一整桶水,放进了顾三月的房间里。

    原来渡船的上房乃是一间套房,里面有好几个小房间,还有专门饮茶看书的地方,顾三月在宽敞的房间里面,不愁施展不开拳脚,因此练拳的事不能落下。

    徐怀谷也要修行,于是就特意吩咐小葱说,务必要安静。

    自从昨天徐怀谷修书一封送去了皇宫里,虽说还没有自己妹妹被救的消息传来,但小葱心底里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她觉得眼前这个修士可不一般,举止和气度都很不凡,为人又正直善良,因此小葱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徐怀谷让她安静,她就干脆站在了门口,守着房门,生怕谁会来打扰他们。

    后来她一个人在房门口站了好几个时辰都不动,实在无聊,她就拿了好大一袋瓜子,坐在门口细心地用手剥瓜子,放在一个盘子里,预备着休息的时候,拿进去给徐怀谷和顾三月吃。

    好巧不巧,平时这七楼上房的地儿,来往的人实在很少,一般而言也没人喧哗,但今天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名老方士不知何时上了楼,身后带着一个背着书箱的小童子,在走廊里边大喊大叫起来。

    “算命啦!十两银子一算,窥破天机,逢凶化吉,老夫统统能做到!”

    “十两银子,你买不到吃亏,十两银子,你买不到上当!快来找老夫算命呐!”

    一间房门猛地被一名壮汉推开,他冲着老方士怒吼道:“我家先生看书要安静!你这大喊大叫的,是算命还是要命啊!”

    老方士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随后仔细一打量这壮汉,顿时大吃一惊说道:“诶呀,可了不得!这位兄台,我看你你身上业障缠身,只怕是曾经杀过不少人啊!你最近很快就有一劫,怕是很难渡过。若是渡不过去死了,凭你这好些因果业障,要下地狱的!”

    不过老方士立马变脸嘿嘿一笑,奸笑道:“不过幸好你碰见了老夫,老夫拜师丛道,专门就是去除杀人业障的。顺便加上你几天后的劫难,只多收你一点银子,十五两,良心价,怎么样?”

    那壮汉开始还愣了一下,一听老方士说杀人,随即马上脸色就更难看了,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骂道:“我呸!你个江湖骗子!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罢,他提拳就要打人。

    小杏子一见师父要被打,比自己被打了还急,赶紧冲上前去,死死抱住壮汉的腿,一口狠狠咬了上去,道:“不许你打我师父!”

    壮汉吃痛,单手就把小杏子给提起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另一只拳头就要砸过去。

    “铜牛,住手!”

    背后的房间里传来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他怒斥道:“休得无礼!快给我进来!”

    壮汉不甘心地停下了手,狠狠瞪了两眼老方士和小杏子,把他们推开,自己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了房间,把门“轰”的一声砸上了。

    老方士挣扎着才站稳身子,看着这扇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说:“自救者天救,不自救者天也救不了。小杏子,快起来,我们接着走。”

    小杏子听话地把洒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重新背起书箱,说道:“是,师父!”

    于是老方士像是完全没迟到苦头一样,又开始大喊:“算命

    啦!十两银子一算……”

    这次,再没有人开门了,任凭这不要脸的一老一小走过长廊。

    直到老方士和小杏子走到徐怀谷的房间门口,自然就和蹲在门口剥瓜子的小葱对上眼了。

    小葱好声好气地说道:“这位老先生,我家客人在里面有重要的事,还请您安静些,不要吵了他。我也没什么钱,这些瓜子就送给你吃了。”

    她递了一把瓜子过去,又提醒道:“老先生,这上面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住的,他们虽然有钱,但是不信这种江湖算术的。你要去就去一楼或者二楼,把价钱放低点,才会有人算的。”

    老方士接过瓜子,全部揣进了兜里,执拗地说道:“我这算术,本钱就要十两银子,少一分我也不算。”

    小葱只好说:“那还请老先生担待些,请不要吵到我家客人了,你去别处吧。”

    老方士看着小葱,认真地说道:“小姑娘,我见你做人还挺和善的,不妨告诉你一件事。你在这几天之内,也会有一场劫难,你要是信得过老夫,老夫收你十两银子,保管逢凶化吉,渡过劫难。而且此劫一过,你后半辈子有大福可以享受。”

    小葱微微一笑,说:“老先生怎么见了谁都是这么一副说辞?你刚才说那汉子这几天也要有劫难,恰好我也要有劫难,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只是个小侍女,没什么钱,十两银子该是我半个月的报酬了。我还得养家糊口,恕我不能给老先生。”

    老方士轻轻摇头,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另外一个声音,道:“老先生且慢!”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徐怀谷走出了房间。

    小葱立马带着瓜子站起身来,恭敬地立在徐怀谷的一侧,好奇地看着他。

    徐怀谷拱手对着老方士笑道:“老先生,许久不见,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遇到你,看来你我真是有缘啊。”

    老方士眯着眼睛好生打量了一会儿,才恍然醒悟过来,说:“原来是你!那天在淅城,就是给你算了命之后,老夫就被那个蛮女人打了!嗐,别提了,真是晦气!”

    徐怀谷依旧摆着笑脸,说道:“老先生要是不嫌弃,可以进来一叙,在下也想让老先生帮我算一卦。”

    老方士颇为欣赏地看着他,说:“不错,你这小子还算懂礼貌。既然你都这么请求老夫了,那老夫就给你卜一卦吧,不过银子可不能少一分。”

    徐怀谷说:“那是自然。”

    老方士甩了甩袖袍,双手笼在背后,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前方,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往前就要走进徐怀谷的房间里。

    可就在他要单脚跨进去的时候,却猛地一停,随即皱眉问道:“上次那打人的姑娘,没在这里边吧?”

    徐怀谷摇头说:“不在。”

    老方士顿时愁眉舒展,脸色又变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笑道:“那就好,那我就进去了。”

    徐怀谷做出虚请的动作,老方士欣然顺着他的手进了房间里,小杏子也进去了,而他则留下来关门。

    小葱在门外边,此时见老方士被徐怀谷好生邀请了进去,一时也搞不清徐怀谷的用意。不过她没有多问,就准备蹲下来继续剥瓜子了。

    徐怀谷赶紧靠近她,悄声急促说道:“还不快进来,我有事和你说。”

    小葱一听徐怀谷语气焦急,什么也没问,就端起了已经有了半碟瓜子的碟子,连忙走进了房间里。

    她把碟子放好了,就又给几人沏了一壶

    茶,端上了桌去,侍候在徐怀谷身边。

    隔壁的一间房间里正传来喘气声和拳风的呼呼作响声,老方士好奇地问道:“这隔壁房间里有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徐怀谷递了一杯茶给他,解释道:“这是上次老先生算过命的那个女子,她和我一起同船,正在里面练拳。”

    老方士脸色猛地变严肃,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她最近命里犯水,不可过河渡海,怎么又到了这船上来?你们是把老夫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徐怀谷从容地笑道:“老先生的话,我们自然不敢不从。只不过那天你收了她的十两银子,可是说好了有让她能够安稳度过劫难的方法,我就是因为相信老先生,所以才带她来了船上,想必老先生一定有办法保住她的周全。”

    老方士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说:“老夫说的话,当然会作数。你放心,老夫一定会让她渡过劫难就是了。”

    徐怀谷说道:“那我就替他先行谢过老先生。只不过这次请老先生进来,可否帮我算一卦呢?”

    老方士立马伸出手,徐怀谷从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放下了他的掌心,老方士这才哈哈一笑,一边把银子收起来,一边不假思索就说道:“我看你的命格,虽说不久后也有一场劫难,但幸好命中有高人相助,不但不会殃及性命,反而会是一件好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徐怀谷紧锁的眉眼舒展,和善笑道:“原来如此,多谢老先生告知了。”

    老方士连忙摆摆手,说:“不谢不谢,要不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老夫才懒得帮你算呢。”

    老方士接着又喝了几杯茶,就开始不耐烦起来,说道:“老夫也给你算过命了,该让我走了吧?一寸光阴一寸金,耽搁了老夫的时间,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流走了。老夫就先行告辞了,下次有空再来见你。”

    徐怀谷赶紧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又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站着的小葱,对她说道:“快给这位老先生十两银子,让他也给你改一改命格。”

    老方士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小葱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怨怨地说:“这,有用吗?”

    徐怀谷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觉得这位老先生就很厉害,你给他十两银子,绝对不会亏的。”

    小葱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情愿地从手上摘下了一个玉石镶嵌的银镯子,递给了老方士,问道:“这应该值十两银子了吧?”

    老方士一把夺过银镯子,睁着老眼,把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喜出望外地说道:“值,肯定值了!”

    他把银镯子揣进怀里,大笑着保证道:“这位姑娘尽管放心,我收了你的钱,就会帮你办好事的。这场劫难,姑娘一定会逢凶化吉,逃出生天。”

    老方士不再停留,赶紧迈开步子就往房间外面跑去,一边说道:“小杏子,快跟上为师,为师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小杏子的脸喜得红彤彤的,他拉开了嗓子,兴奋地答道:“是,师父!”

    “等等。”

    徐怀谷再次出声,问道:“不过在下有一点好奇,老先生不仅不知道我们的生辰八字,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算出我们的命来的?”

    刚刚一脚跨出门的老方士身形一顿,随即捋了捋胡须,微笑道:“那是因为老夫道法高妙。”

    徐怀谷笑道:“原来如此,那没事了,老先生请走吧。”

    老方士笑着,再把另外一只脚跨出了门,带着小杏子走了。

第三十四章:渡船阵法

    小葱嘟着嘴,幽怨地看着老方士离去的方向,蹙眉对徐怀谷说道:“这人靠谱吗,我怎么瞧着像个骗子呢?”

    徐怀谷认真地说道:“我暂时还看不出他的端倪。但是我上次在淅城碰见了他,恰好刚一上船,他也就来了,这也太凑巧了,未免会有些古怪。反正花十两银子买个保险,不亏的。”

    小葱不高兴地垂头,说:“十两银子对仙长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可却是我半个月的报酬了。何况那一只镶嵌玉石的银镯子,是我身上唯一的首饰了,就这么给了他,我还舍不得呢。”

    徐怀谷笑了笑,说:“再过几天看看,要是直到下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就去找他,把你的银镯子给要回来,行了吧?”

    小葱既想要回银镯子,可是一想到要徐怀谷这位“仙长”出面去拿,心里未免有点惶恐,仔细想了想,还是推辞说道:“算了,看那跟着他的小孩子也怪可怜的,我那只银镯子就当给他换点好吃的吧。”

    说罢,她又把那半碟瓜子给拿了过来,放在桌上,然后款款立在他身侧,灵巧地说道:“这是我今早剥的,仙长吃一点吧。放心,我洗过好几遍手了的。”

    徐怀谷眯眼,享受地笑着,不觉想起了以前在兴庆城皇宫的日子,也是这般腐朽。看来世间王侯权贵们的日子,自己还是过不来啊。

    他随手吃了几颗,赞叹道:“好香。”

    小葱一下子就开心笑起来了,水灵灵的眼睛满是欣喜,说道:“都是些俗物,仙长不嫌弃都是好的了,若是喜欢,就更好了。”

    徐怀谷从身上摸出了一枚小珠钱,放到小葱的手心里,说:“这是给你的。”

    小葱惊喜地看着碧绿色的小珠钱,说道:“这是什么呀,是不是神仙钱?”

    徐怀谷微微点头,说:“对,这就是小珠钱,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就送给你了。”

    小葱伸出白皙的手,把小珠钱放在眼前好奇地打量着。虽说燕家做的买卖里有不少是涉及神仙钱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因此很是欣喜。

    她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给徐怀谷鞠了一躬,开心地说道:“谢谢仙长!”

    徐怀谷看着她笑得灿烂又真诚,自己也笑了起来。

    “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有力的敲门声,徐怀谷看向门口,小葱连忙把小珠钱收起来,说道:“我去开门。”

    小葱快步上前,推开了门,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鬓发雪白的老人,问道:“这位老先生,请问您找谁?”

    老人看了眼小葱,不悦地说道:“哪来的黄毛小丫头,竟然连我都不认识,燕家下面的人教导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徐怀谷一见到老人,连忙起身,走到老人面前,郑重地拱手道:“原来是范供奉亲临,我提前也不知道。这女子是我这房间的侍女,没什么见识,范供奉别责怪她。”

    范陈看了眼二人,便笑着说:“老夫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闹别扭呢,不知者无罪,我也就说说那些负责教导她们的人。”

    小葱听到徐怀谷说到“供奉”二字,登时打了个激灵,再一瞧这老人,果然气度不凡,赶紧恭敬地低头退到一边去,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范陈跟着徐怀谷进了房间,他一进门,就疑惑地看向顾三月练拳的那个方向,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徐怀谷解释道:“这是和我一起上船的顾三月在练拳,声音有点大,范供奉请担待一下。”

    范陈又看了好几眼,才转头欣慰地说道:“这孩子练拳倒是刻苦,今后能成大器。”

    徐怀谷礼貌地微微笑了笑,扯开话题道:“范供奉平时日理万机的,今天能抽空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找在下?”

    范陈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这渡船开了好几十年了,自己有一套体系,运作的很好,谈何日理万机?何况护船阵法那里还有吴群在看守,我今天来找你没什么事,就想来找你聊聊。”

    徐怀谷笑道:“原来如此,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要问一下范供奉。范供奉前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一个带着小童子的老方士?”

    范陈皱眉说道:“见到了,就在刚刚来的路上。他还拦我的路,说我这几天会有一场劫难,要我花十两银子给他,他可以帮我度过这一劫。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就没理他,赶紧把他打发走了。”

    徐怀谷问道:“那依照范供奉看来,那老方士有没有是高人的可能?”

    范陈一笑,说道:“徐道友,这你可就太小心过头了。我告诉你,我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这种江湖算命的,一抓就是一大把,其中十个有九个都是胡说八道,剩下一个稍微懂些皮毛,自保尚且不足,还能救别人?再说,以老夫现在的境界,他还能比我更高不成?不可能的。”

    徐怀谷释然道:“那这么看来,确实是我太谨慎了。”

    范陈又说道:“年轻人谨慎些是好事,有些人天资太高又年轻,怀着一腔热血,爱冲动逞风头,容易酿出大祸。”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惋惜地说道:“那位我们一起登船的吴群吴供奉,就是这样子的。他年轻的时候,练剑的天赋也极好,堪称剑道奇才。虽说不是剑胎,但也和扶摇宗的殷子实是一流的。”

    “可惜他太自负,有一次和一名高他一境的修士捉对厮杀,本就境界低,还轻视挑衅对手,结果连本命飞剑都被别人打断了,深受重创。后来他剑心大损,虽说再重新炼化了一把本命飞剑,可是天赋比起从前却是差太多了,不然的话,现在他也该有九境的。”

    徐怀谷若有所思,点头道:“难怪,我看他似乎有些愤世嫉俗。”

    范陈附议着说:“正是,像他这样半路夭折的天才,最是如此。而且他不像我,他野心还挺大的,一直渴望在大道上更进一步。只不过自己修行的话,资源不够,只能暂时寄身在燕家的屋檐下。其实那天在茶会上,他对你出言不逊,未尝没有一些嫉妒的意思。”

    徐怀谷恍然,原来吴群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可是按照范陈的说法,他既然有野心,为什么还会投身在最没有野心的燕若离门下呢?这不是自断前程吗,其中恐怕又有蹊跷。

    徐怀谷心里不太安定,总感觉自己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像是身处在一个局里,可是把这些怪事理在一起,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奇怪的老方士,和自己刻意亲近的范陈,蹊跷的剑修吴群。还有

    岸上的人,也有可能在暗中操控。到底谁是局内人,谁是局外人?

    徐怀谷想得有点出神,范陈眯眼看了他一会,突然出言问道:“徐道友在想些什么?”

    徐怀谷猛地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在想,这渡船上有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不然整天待在房间里,除了修行也没别的事能干了。”

    范陈说:“渡船航行本来就枯燥,不过在甲板底下,有一条街道,酒肆青楼,还有做买卖的商铺,那里都有。你可以让这个侍女带你去看看,不过想必徐道友在江湖上都见惯了的,不会太感兴趣。不过比起那里,我觉得渡船核心的法阵,徐道友可能会更感兴趣。”

    徐怀谷果然来了精神,问:“那法阵有何讲究?”

    范陈自豪地笑道:“我们燕家的渡船,法阵都是请了中土的阵法大师布置的。像这一条船的法阵,乃是取了七千多张符箓和阵旗制作而成,坚不可摧,可以抵御九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徐怀谷称叹不已,说:“好厉害的阵法,一般二流宗门的护宗大阵,也不过如此吧。”

    范陈爽朗地笑着说:“一般的宗门里,护宗大阵都是绝密,除了长老和宗主,都是不能进去看的。徐道友要是没看过,要不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徐怀谷立马一口答应道:“好!”

    范陈这就起身,徐怀谷叫小葱在房间里候着,等顾三月练完拳,再告诉她自己的去向。

    小葱知道这老人是燕家的一位供奉,刚才他在和徐怀谷攀谈之时,小葱在一旁一直很紧张,束手束脚的,现在听徐怀谷一说要走,也就乐意留下来。

    范陈带着徐怀谷往渡船的核心走去,一直走到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前,才停下了脚步。

    这扇木门不是普通的门,门上铺满了金色光线,光线相互勾连,连成了一张精巧的八卦图,这门上布置的也是一座防御阵法。

    范陈从袖口里拿出一枚令牌,放在了门上,这扇坚不可摧的门才缓缓打开了。

    徐怀谷往里面看去,只见门的里面是一座大厅,大厅的四周墙壁上插满了金色的阵旗和符箓,一片金光璀璨,夺人眼目。

    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个金色的光球,四周的金光都汇集起来,像是一条条小溪一样流到了这光球之中,这就是阵法的阵眼所在了。

    范陈带着徐怀谷跨进门,这里面其实还有几名燕家的供奉,而吴群就盘坐在金色光球的边上,正在闭眼,打坐修行。

    徐怀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阵法,心中讶异不止,看着这些金光灿烂的符箓和阵旗,逐渐痴迷了。

    范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是渡船能够在海上安全航行的保证,怎么样,够大气吧?”

    徐怀谷点了点头,赞叹道:“果然气宇轩宏,燕家真是大手笔啊!”

    范陈畅快地笑起来,徐怀谷还要再往前走,想去那阵眼附近一看,可是吴群却猛地睁眼了,阻拦他道:“除了我燕家的供奉,没人可以靠近阵眼!”

    吴群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徐怀谷说:“尤其是你,与妖族勾结的叛徒!”

    徐怀谷停下了脚步,脸色越来越冷。他盯着吴群,眸子里有杀意溢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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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剑行介绍:
这个世界里有人有妖,有仙有鬼。我原本只是凡人,奈何天下大势逼迫,妖族即将入侵,我只有踏上修仙之途。众人皆说修仙者当斩断情缘,一心唯剑,我偏偏以尘俗为剑,好教他们知道,如何一剑斩破九天!人间所有不简单的事,于我而言都很简单。不过三尺之间。我叫徐怀谷,我是一名剑客......怀剑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怀剑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怀剑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