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 第六十九章:破境,蜕变
徐怀谷头脑几乎被这句话震得空白。七境的修为虽然在谢卿云看来依旧不值一提,但是却无法掩盖这境界究竟代表着什么。
七境的修士,已经可以在东扶摇洲开宗立派了。虽然比起清风谷、水镜宗等二流宗门差得远,但是在当地几座城池之内,那也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了。
而现在剑丹就在徐怀谷的心湖里,总有一天能炼化干净,这相当于说徐怀谷今后的七境修为就到手了。
徐怀谷内心喜悦,赶紧说道:“多谢前辈的造化之恩!”
谢卿云点点头,但还是提醒道:“可别被这剑丹给冲昏头脑了。剑丹虽然可以提升你的修为,但剑意终究是别人的,炼化起来可没那么简单,需要日复一日的积累。而且千万不要满足于七境,不然我要你替我清风谷出剑为何?你要知道自己是天生剑胎,今后九境十境都是信手拈来,这剑丹只不过是能让你比其他天生剑胎快一点到达七境而已,要想最后的成就比其他人更高,决不能懈怠。”
徐怀谷连连点头,说:“这是自然,我一定不会辜负谢前辈的期望的。”
谢卿云问他:“你准备怎么对待柳婉儿?”
徐怀谷皱眉,说:“在清风谷之前,我就已经有了道侣,柳婉儿就算喜欢我,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觉得柳婉儿为人怎么样?”
徐怀谷说:“柳婉儿秉性天真单纯,灵秀活泼,说实话,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
谢卿云说:“如此最好,半年之后在紫霞宗会举办一次道会,其实就是修士之间的相互比试。到时候,整座东扶摇洲的年轻杰俊都会前来,你希望你和柳婉儿代表清风谷前去参加。”
徐怀谷为难道:“可我还想北上,并不打算在此停留,况且我并不是清风谷的弟子,怎么代表清风谷参加?”
谢卿云说:“是不是清风谷的弟子并不重要,这次道会连野修都能来参加,何况是你呢?不过至于你不想去,那可就不能由着你了。吃了我们宗门的剑石,总得帮我们宗门挣点面子吧?”
徐怀谷不好推辞,而且自己有了剑丹,清风谷里又是灵气荟萃,挺适合修行的,想着留半年也无妨,便答应了下来。有关那次紫霞宗道会的事,谢卿云让他去找柳婉儿问,自己就离开去忙别的了。毕竟还是一宗之主,事务多得很。
谢卿云一走,徐怀谷立马就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观察起心湖里那一颗剑丹。
莲子小剑依旧在不知疲倦地一剑接着一剑递出,每一剑划过剑丹之时,都会从剑丹上刮下一丝剑意,然后吞噬下去。如此一来,剑丹的力量会越来越弱,而莲子小剑的力量会越来越强。此消彼长,终有一天,剑丹会被完全炼化,到时候自己就能有七境了。
只不过那一天还会很长,但徐怀谷只是想着,都觉得开心。
七境的修为,虽然还不能说是很高,但是在即将到来的劫难之中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想到这里,徐怀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当然没有忘记余芹,看了一会剑丹便起身赶往小落霞峰。
他按着记忆里的路,走向余芹住的竹楼。老远看见那一间竹楼之时,他便加快了脚步走到竹楼前,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开门了,还是那样一个熟悉的身影。余芹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怀谷就一把抱住她。
芹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一把抱住,顿时慌了神。不过她立马就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温度,不是徐怀谷还能是谁呢?
于是她也紧紧拥住了徐怀谷,热泪盈眶。
两个久别重逢之人就这么沉默地拥抱了好久,余芹才把他迎进了竹楼里面。
徐怀谷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左丘寻,便问道:“左丘寻人呢?”
余芹擦擦泪,说:“自从你出事之后,左丘姐姐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说话,也不调侃人了。之后她就时常去大落霞峰,和清风谷的弟子们一起修行。她昨天就离开了竹楼,直到今天也没见她回来。”
徐怀谷皱眉,说:“这也是她自己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其实我一直觉得,左丘姐姐她有事瞒着我们。”
徐怀谷也说:“我也这么觉得,左丘寻从来不和我们说她以前的事,就连真正的姓名都没有告诉我们。她曾经肯定是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换了身份,从宗门下山,出来游历。”
余芹叹气道:“我害怕左丘姐姐再这么下去,就和那些只知道修行的修士无异了。”
徐怀谷默然,但知道这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便说:“听柳婉儿说小落霞峰的日落好看,我们今天要不去看看吧。”
余芹赶紧点头,擦干了泪花,又笑起来了。
还没到黄昏,左丘寻就回到竹楼了。
她见了徐怀谷回家,只是多看了几眼,什么话都没说,又一个人进了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余芹好心好意去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日落,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于是三人就坐在竹楼里等着,到了黄昏,在小落霞峰上找了一处僻静的山崖,看起日落。
日落之景,三人虽然已经见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看起来,却与以往都有所不同。
到了日落时分,那山间的云雾仿佛有灵性似的,都向着落日那一边聚拢过去。于是日头刚落下半边,金红色的夕阳出现之时,那些云雾衬着落日最后的余晖,绝美无比。
那些云雾还在流动着,就像穿着薄纱的舞女,翩翩起舞。徐怀谷和余芹都陶醉其中了,眼神随着那些缥缈的云雾而走动。
这里的落日之景,名副其实。
等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天色黑了的时候,余芹才缓过了神。她转头去看徐怀谷,却看见他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好像是睡着了。
余芹轻轻“呀”了一声,正疑惑之时,左丘寻却说:“在破境,别吵着他了。”
余芹赶紧点头,看向徐怀谷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宠溺。
……
柳婉儿今天从祖师堂出来以后,就直接回了家。
虽说徐怀谷已经醒了,她应该高兴才是,但她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是有一件东西被别人抢走一样,偏偏那人才应该是东西的主人。
这么说来,她还有点委屈。
本想着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修行了,不能辜负谢卿云的厚望,要代表清风谷去参加半年后的紫霞宗道会,可是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失落又孤独的她无处可去,只好去了那家酒楼里,买了两壶酒,带回家喝。
回家的路上,她碰见了一名在自己家附近巡山的弟子,正好是前些日子在山上抓野鸡野兔时认识的,便请她去家里一起喝酒。
那巡山的弟子是一名十二岁的小姑娘,是清风谷最新一批招进来的人,还只有一境修为而已。不过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学着师兄姐们的模样,配了一柄长剑在腰间,把头发披在肩后,显得洒脱飒爽。
柳婉儿手里刚好有两壶酒,便请她一起去家里喝酒,恰逢日落,正是落霞漫天的时候,她们就一起爬到了小竹楼的顶上,坐在一起闲聊。
柳婉儿只是见过她,连名字都给忘记了,便问她:“上次人太多,我把你的名字给忘了,你叫什么来着?”
小姑娘似乎有点恼怒,不高兴说道:“我叫陶雨梦啊,上次告诉过你,婉儿姐你又忘记了?”
柳婉儿嘿嘿一笑,说:“你婉儿姐年纪大了,忘记人的名字也很正常嘛,看在这酒的份上,你就饶过她一次吧。”
小姑娘接过那一壶酒,好奇地凑上前去闻了一闻,顿时被酒的气味一惊,赶紧把酒壶拿开。
小姑娘家里原本只是小城里的一户普通人家,但运气好,有些修行的天赋,在一次清风谷的选拔中被选上了,自此便孤身一人来到了清风谷。来之前,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谷里按月发了神仙钱的时候,换一点白银寄回家里去,就是对家里最好的报答了。
关于这件事,从小跟着父母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小姑娘记得很清楚。只不过她才进来两个月,小珠钱确实是发了几颗,但却不知道去哪里换成白银,所以也没东西寄回家去,因此她一直有点愧疚。而那酒楼里的酒水都是要钱的,她只在外边看过几眼,从没进过酒楼,也就没喝过酒了。
柳婉儿见她把酒壶从鼻子边拿开,顿时笑了,说:“你还是第一次喝酒?”
小姑娘不服气,端起酒壶,憋着气,一口闷下,就给自己灌下了小半壶。
这一喝可不得了,小姑娘被辛辣的酒水刺得鼻子里全是难闻的酒气,登时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完喷嚏之后,小姑娘眼泪都快被辣出来了,但还是逞强说:“谁说的,我以前经常和师兄姐们一起喝酒,可能喝了。”
柳婉儿笑着不说话,自己也喝了一口,觉得这个身边的小姑娘有点像以前的自己。
小姑娘指了指天边的落霞,说:“婉儿姐你看,那边天真好看咧。”
柳婉儿看了一眼,便说:“你去过落霞峰没有?那里的日落才是全清风谷最好看的,这个和那边的比起来,差远了。”
小姑娘不信,撇撇嘴,没理会她。
柳婉儿问她道:“你们新进清风谷的人,都住在哪里啊?”
小姑娘想了想,说:“也是住在竹楼里,不过得好几个人挤一间。”
“那你要不以后过来和我住吧?反正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挺闷的。”
小姑娘眼神一亮,但想了想,又灰暗下去,说:“婉儿姐,还是算了吧,我和大家住在一起也挺好的。”
柳婉儿这次没做声,狠狠喝了一大口酒,直到这一壶酒都喝完了,才埋怨了一句:“果然一壶酒还是喝不过瘾。”
她看着身边明明喝不下去,却依旧装成爱喝的小姑娘,思绪有点多。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
人都是要成长的,就像她一样,总有一天,得蜕去天真的外皮,勇敢地面对这世界。
还是酒好喝。
花间酒 第七十章:道会前夕
一如几百年前创立以来,清风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不仅连冬天的尾巴悄悄溜走,连春姑娘都走得没影了。
现在是盛夏,谷中本来树木鸟兽就多,到了这个旺盛的季节,更加把自己没处宣泄的生命力全部释放开来,于是谷中鸟声、蝉鸣、野兽叫唤之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这么一过竟然就是快半年了,距离紫霞宗的道会时间只剩下半个月。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一场盛会,人人也都想参与进去,毕竟那可是整座东扶摇洲的青年才俊的比试大会,所有人都渴望自己能出人头地。但是清风谷经过几轮选拔,只挑选出了三人参加最后的大会,分别是柳婉儿,徐怀谷,还有一名清风谷的弟子杜乐湛。
徐怀谷这一段时间以来,自然都在清风谷清修,不断炼化他心湖里的那一颗剑丹。事实确实如谢卿云所说,那剑丹对于他的修行有极大的助力,每一丝剑意都能被他的莲子小剑吞噬,然后化为自己的修为,所以他的修行速度很快,现在比起上次在小落霞峰破境之时,竟然又破了一境,已然有五境了。
不过话说柳婉儿也不赖,紧紧跟随着徐怀谷一起破了四境,之后仅仅只是修行了四个月,竟然又破了一境,可谓是清风谷历史上最快的四境破五境了。而且这还是在不借助剑丹的情况下,比起身为天生剑胎的徐怀谷还要强上一筹。
所以现在的柳婉儿,已经被收为祖师堂嫡传了,与安筱雨和另外一名六境男修士并列。不过任谁都知道,以柳婉儿的天赋,继续破境下去,迟早会超过另外两人,所以大家公认柳婉儿现在才是清风谷年轻一代里的第一人。
只不过与这相对应的,柳婉儿越发孤寂冷清了。没有了以前活泼的性子,见人也爱答不理的,除了见到徐怀谷或是余芹还能有笑脸,再就是几名在外巡山的低阶弟子,其余的人她都几乎没有笑容了。
说不上是好是坏,徐怀谷只是有点愁,也只能是有点愁罢了。
那块柳婉儿送给他的平安无事牌他一直好好收藏着,他很相信这一块牌子能带给他平安,因为上面有真情实感。
至于最后那一名叫做杜乐湛的剑修,则是清风谷里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平时并不见得有多出众,但是却在几轮选拔里脱颖而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清风谷参会的第三人。
李思青谨遵谢卿云的命令面壁三月过后,心思果然沉静了许多,不再去想祖师堂嫡传或是道侣一类的事,而是安安静静开始修行。期间他也找过徐怀谷喝了几次酒,谈到了此事,李思青毫无怨言,反而觉得谢卿云做得很对,让徐怀谷对李思青再次刮目相看。
李思青还开玩笑说,要不是在黎川山突破到了六境,这次的紫霞宗大会说不定他也能有一份。只不过可惜,他没有机会与东扶摇洲的杰出一辈比试了。
正在所有人都在为这次的紫霞宗大会摩拳擦掌之时,徐怀谷却并不在意。他本来对这种大会一点兴趣都没有,留下来只是因为谢卿云救了自己的命,又给了自己如此大的造化,不好反驳她。既然要给清风谷挣点面子,徐怀谷准备拿一个不错的名次就可以了,不用太高,也不用太低。
最近清风谷里热闹得很,除了这次道会的原因,还有就是有很多宗门都前来拜访。
清风谷和紫霞宗都在大和国境内,相距并不遥远,因此许多宗门前去紫霞宗之前都会前来顺道拜访一下这一座宗门,毕竟清风谷的谷主也是九境的修士,值得好好交往。
关于这种宗门来访的小道消息,清风谷里自然没有别处比酒楼更加灵通了,所以酒楼最近生意火热得很,经常都是座无虚席。
徐怀谷有几次约了柳婉儿想去酒楼喝酒,结果都没了座位,只好买了酒出来,在路上边走边喝,有点无奈。毕竟酒楼可不是修行之地,只讲究先来后到,不会因为谁的修为高就能抢到座位。来酒楼喝酒,没有这样的规矩,至少在清风谷里的这一家没有。
不过有山间清风明月作伴,徐怀谷和柳婉儿都能喝得畅快,不过今天来酒楼喝酒不是二人的私会,而是有了第三人——杜乐湛。
找上他是因为三人得一起代表清风谷去紫霞宗道会,提前熟络一下。不过杜乐湛是偏内敛的性子,像个闷葫芦,不太会说话,因此酒喝得并不十分顺意,三人互相寒暄几句之后,杜乐湛也知道自己不讨喜,便先行告辞,留下柳婉儿和徐怀谷继续喝。
徐怀谷的酒量在这段日子里和他的修为一样飞速增长,刚来清风谷时只能喝个两碗,现在就算是一坛酒摆在他面前,他也能喝个干净。
柳婉儿比起以前不爱笑了,徐怀谷对此毫无办法,毕竟成长是不可避免的。
今日的酒楼里似乎格外热闹,有许多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新来清风谷的一拨人。这拨人的身份很不一般,所以才引起如此激烈的讨论。
徐怀谷早就把周围人的言语听得七七八八,对柳婉儿说道:“他们说扶摇宗的人也来清风谷了,这消息是真是假?”
柳婉儿说:“是真的,那一行人昨天进的山门,今天就被谷主特地召见了。”
徐怀谷好奇地问:“这拨人情况怎么样,修为如何?”
作为东扶摇洲第一大的剑宗,又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徐怀谷不能不关心。
柳婉儿回道:“一共来了五人,其中有一人是领头的长老,应该是九境,后四人都是来参加紫霞宗道会的。那四人里面为首的是一名叫做殷子实的剑修,今年才十九岁,据说剑道天赋极高,进入扶摇宗才五年,就一路披荆斩棘连破到了五境,现在正是五境巅峰的修为,是这次道会夺魁的人选之一。至于其余三人,也都是五境的修为,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徐怀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把殷子实这个名字好好记在了心上。
徐怀谷从十岁在滨西开始踏入修行一道,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六年的光阴过去,他现在虽然也是五境,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五境其中剑丹的功劳居首,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枚剑丹,现在最多四境罢了,而这叫做殷子实的剑修竟然只用了五年就到了五境巅峰,现在才十九岁,比起二十出头五境的左丘寻都还要强上一线。
他一想到殷子实可能比起左丘寻还要强,自然丝毫不敢懈怠。左丘寻有多少底牌和手段
,徐怀谷很清楚,想必殷子实也不会少。
看来天下剑道也不只垂青天生剑胎,像殷子实或是柳婉儿这般并非天生剑胎,修行照样不比天生剑胎差的人,世间还是不少的。只不过天生剑胎多出来的一把心湖飞剑,却是他们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徐怀谷听着耳边嘈杂的交谈声,似乎许多人对那群扶摇宗来的人不太友好,说是扶摇宗的人仗着宗门高清风谷一头,便目中无人,不把清风谷的弟子当回事。有人提议上书给长老们,要赶紧撵走这一拨人,立马得到了周围人的附议,于是整座酒楼的气氛都偏向躁动。
恰是在这时,有五人从酒楼外面走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花白胡子的老人,后面跟着四人,那四人都是五境修为,来者何人不言而喻。
正好在这风口浪尖上,扶摇宗的五人闯进酒楼,那还了得,顿时整座酒楼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一拨人身上,很是不善。
不过那来的五人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场景,并不在意,在酒楼门口站定,其中便有一人走了出来,拱手一笑,对着酒楼众人朗声道:“在下叶冷,来自扶摇宗,早就听闻清风谷大名,特地前来拜会。”
他冷笑说道:“不过我从一名朋友那里听说,清风谷剑术虽然高超,但是却被我们扶摇宗稳压一头,原因就在清风谷的剑术注重技巧而非力道,往往是招式漂亮但却杀力不高,名不副实。我听了之后大感疑惑,我们东扶摇洲第二大剑宗在别人口中如此难道就如此不堪?所以今天有幸来到清风谷,希望诸位替我答疑解难,好让我看看是否正如那人所言。”
“请诸位赐教。”
此言一出,顿时清风谷酒楼内一片哗然。
如此出言不逊,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清风谷里的剑修脾气可不见得好,一时间酒楼里纷纷响起酒碗愤怒地砸在桌面的声音,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像是要活生生吃了他。
那说话的叶冷留在原地,环视酒楼,那名为首的白胡子老人笑着说道:“各位别见怪,我这叶冷师弟就是个剑疯子,也不会说话,平时出门在外没少惹麻烦,请诸位海涵。不过既然有人敢质疑清风谷的剑术,想必各位应该比我更想证明,不妨遂了他的愿,让我这师弟吃点苦头,也让他回去告诉他那朋友,清风谷的剑术名不虚传才好。”
接着他带着其余三人走向柜台,点了几坛子酒,解释道:“诸位尽管出手教训他,我们其余人只是想尝尝清风谷的酒酿而已,不必在意。”
说罢,几人找了张桌子坐下,还真就斟酒喝了起来。
徐怀谷看向那煽风点火的白胡子老头,视线随即转移到他身边另外三人身上,想要找出殷子实究竟是谁。
不过那三人似乎只顾着埋头喝酒,徐怀谷并没看出这三人的差异,也就不知道殷子实究竟是谁。
柳婉儿见他目光在那边,就提醒说:“那名青衣服的就是殷子实。”
徐怀谷恍然,也就在这时,那青衣男子也抬头一望,对上了徐怀谷的目光,笑了笑。
徐怀谷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个人对自己的笑有点奇怪,似乎藏着点什么。
花间酒 第七十一章:徐怀谷出剑该如何
徐怀谷不再去看青衣男子,别过脸来,皱眉问柳婉儿道:“扶摇宗的人都这么狂妄自大吗?”
柳婉儿摇摇头,说:“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毕竟隔了两大国,我们两宗的弟子之间并不熟悉。只不过这群人现在来挑事明显藏有别的意思,应该是想在道会开始之前试探一下清风谷的实力,好在道会上加以应对。”
徐怀谷疑惑:“有必要这么认真吗?为了此事伤了两宗的和气,我觉得不划算。”
柳婉儿说:“你是还不知道这场道会的重要性,才会这么说。此次道会来的都是各大宗门最杰出的年轻人,几乎代表了整座东扶摇洲的未来。这次道会的结果从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代表今后东扶摇洲的宗门地位排名,所以现在各宗都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获得更高的排名,只有你不把它当回事。”
徐怀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又没有宗门,那么在意这些干嘛。不过难怪你们谷主叫我留下来帮她,原来道会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他又问:“这是东扶摇洲的惯例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举办一次?”
柳婉儿也蹙眉说道:“这就是古怪的地方所在了。以前东扶摇洲从来没有举行过这样的道会,也没有那么在意宗门的排名,不知道这次为何要这样。而且我听谷主说,这次道会优胜的前二十人会有专门的长老带领去中土游历,据说还能在中土那边的宗门里修行,因为很多人都想去中土见世面,所以导致这次竞争很激烈。”
这倒确实古怪,徐怀谷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打了个激灵。
道会优胜的前二十人将会是东扶摇洲资质最好的二十人,各宗门联合起来把他们送往中土,应该别有用意。
难道是为了在大难来临之前保存东扶摇洲的火种?
如此想来,极有道理。
柳婉儿见徐怀谷表情奇怪,就关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徐怀谷赶紧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可以的话,婉儿你最好也能进入那前二十人。”
柳婉儿说:“其实我对中土并不是很感兴趣,我觉得清风谷就挺好的,不想去那边。”
徐怀谷神色有点严肃,对她说:“请你相信我一次,进入前二十人,去往中土,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柳婉儿见他这么认真,也就说:“好,我尽力为之。”
徐怀谷的思绪有点乱,这次道会现在就开始举行,看来距离妖族入侵东扶摇洲,应该是不远了。
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妖族入侵以前达到足够高的境界。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向酒楼门口的叶冷,又环视一圈周围的人,看见许多清风谷的剑修都慷慨激昂,恨不得马上出剑去教训那狂妄自大的叶冷。只不过这些人之中五境的修士居少,大多是三四境,所以只是群情激奋而已,不太敢贸然前去。
徐怀谷还看见了一个熟人,正是安筱雨。此时她坐着,正死死盯着叶冷,面若冰霜。只是她已经六境,在这个场合出剑不太合适,无论是胜是负,都不光彩。
徐怀谷和柳婉儿还是坐在桌上,按兵不动,显然不打算给他们如愿。不过却有其他弟子忍不下去,有一名五境的剑修愤怒地一拍桌面,站起身,拔剑出鞘,道:“我来会会你!”
徐怀谷认识那个剑修,是在清风谷选拔的时候落败的其中一人。而那叶冷既然能在扶摇宗众人中被选出来,显然有其过人之处,徐怀谷觉得这人胜算不大。
一剑出鞘,酒楼里顿时鸦雀无声。周围人迅速把桌椅移开,给这两人腾出了地,竟是都站在一边静静观望起来。
地方狭窄,周围有人,因此不能用剑气,这两名五境剑修之间只能用近身的厮杀来定胜负,比起道修之间的斗法,这种原始的短兵相接更加惊心动魄。
叶冷也拔剑出鞘,那是一把淡蓝色的剑,寒光飒飒,是一把好剑,正是上等法宝的层次,是道会允许使用的最高级的法宝,看来扶摇宗为了这次道会下足了功夫。
清风谷那名剑修提剑上前,一剑斩出,速度极快,飘忽不定,正是清风谷的剑术。
其实叶冷之前一席话并未完全说错,清风谷的剑术确实重技巧,讲究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本领,剑意也大多以快为核心。
这是从清风谷创立以来就沿袭下来的剑术,清风之道,唯快不破,缥缈难寻。
但叶冷并没有那么好对付,他冷静下来,很快就看出了那剑招的破绽,顿时顺着破绽一剑过去,这剑招就被破解。随后那人又连出好几剑,只有一剑威胁到了叶冷,不过也只是逼得他狼狈地后退几步,并不能左右胜负。
叶冷接下这几招,得意说道:“清风谷的剑术果然如我那位朋友所说,虽然漂亮,但是却不实用。如果你只会这些的话,应该是输定了。”
那人瞪了叶冷一眼,再提剑冲过去。叶冷依旧寻找到了他剑术的破绽,然后身子一转,竟然从侧面转到了他背后,手中淡蓝色的剑顺势一剑挥下。
那人提剑一挡,虽然接下,但是这一剑力道之大,竟然把他硬生生逼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扶摇宗的剑术,出剑光明正大,讲求的是一力破十会的功夫,恰是与清风谷的剑道相反。
其实这一场比试,并不能说清风谷的剑术落了下乘,只是两人之间本来就有差距,所以胜负才会如此明显。
叶冷笑道:“这就是我们扶摇宗的剑术,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强多了?”
那人不服气,接着又持剑冲杀上去。两人再次交战好几回合,叶冷稳占上风,每一剑都势大力沉,几剑下来,那名清风谷弟子都感觉虎口被震得酥麻,心中尽管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比不过他。
不过他并不示弱,而是起身,
一字一句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我在同境界的师兄姐之中,剑术只能算下乘。我输给你,只能算我学艺不精,剑术不高,但却绝不代表我们清风谷剑术不高!我们清风谷也有天纵奇才,你不见得能胜过他们!”
酒楼本来沉寂下去的气氛被这句话引爆,所有清风谷的弟子们都红了眼,一边叫骂着,一边在酒楼中开始搜寻厉害的弟子,想要争回这一口气。
安筱雨早就没了喝酒的心情,看着自己家宗门的人节节落败,最是不服输的她看不下去了,直到那人说完这句话,她就起身了。
她看向叶冷,眼神冰冷,说:“想要砸场子,我来和你打。”
这句话之中,杀意涌动,任谁都能听出来,这位清风谷祖师堂嫡传之一是动了真怒的。没有人敢怀疑,如果真的无所顾忌,安筱雨会出手杀他。
叶冷咽了口唾沫,心里有点慌。那白胡子老头立马不同意道:“这可不行,你都已经六境了,难道还要靠境界欺负后辈不成?”
安筱雨强忍住冲动,冷静地说:“我可以把境界压到五境。”
白胡子老头冷笑道:“笑话,那我把境界压到六境,和你一战,你觉得能比吗?境界之别,一境就是一重天,只能由你们清风谷的五境修士上场。”
安筱雨听着这死老头子如此护短,偏袒叶冷,顿时脸色一凛,差点就要说出“试试”二字,不过这句话还是被她压了下来。
对方越是无理取闹,自己该越是显得有风度,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清风谷才能在名誉上有所获益。
安筱雨正在与那白胡子老头对峙之时,徐怀谷也在和柳婉儿交谈。
柳婉儿依旧不打算出手,此时就是应该沉得住气。那叶冷如此做,分明是知道清风谷祖师堂嫡传只有三人,而其中只有柳婉儿参加道会,想要以自己试探出柳婉儿的底细,好给扶摇宗其余人铺平道路。
于是徐怀谷问柳婉儿说:“你觉得我出手怎么样?”
柳婉儿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妙,知道对方的意图还迎合上去,虽然出了一时的风头,长远来看还是不好。”
徐怀谷笑了,说:“剑修之间贴身厮杀,刀剑无眼,哪里能把度控制得那么好?我看之前叶冷出那几剑,力道极大,稍有不慎对方都会受伤,也没看他有顾忌。我寻思着我要也来这么一套,应该不会亏吧?”
柳婉儿皱了皱眉,说:“扶摇宗不是和你关系还挺好的吗,你这么为清风谷出头,会不会为难?”
徐怀谷说:“这别人的脚都快踩到我们脸上来了,如何不还手?况且只是邓纸鸢于我有恩而已,并非整座扶摇宗。”
柳婉儿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徐怀谷笑道:“离紫霞宗道会还有半月,我把他打得半月之内好不了就行了。我只是损失了一些手段,而他们却损失了一名参加道会的人,稳赚不赔。”
花间酒 第七十二章:出剑复出剑
酒楼里众人见到自己家宗门的人落败,安筱雨又迫于境界不好动手,都急红了眼。也有五境修士掂量了一下之前叶冷展露出来的实力,觉得自己确实不敌,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比试,毕竟如果又输一场,清风谷面子上就更挂不住了。
徐怀谷把身后背的剑匣猛地一拍在桌上,顿时一声巨响传遍了酒楼。清风谷众人,包括扶摇宗一行五人,都看向了他。
清风谷的弟子们都认识徐怀谷,毕竟在清风谷修行了半年,而且即将代表清风谷参加紫霞宗道会,徐怀谷也算是清风谷的知名人物了。众人见到徐怀谷有动作,都兴奋起来。要知道徐怀谷能在清风谷的选拔中脱颖而出,靠的不是谢卿云,而是自己真正的本事。
不过当然,徐怀谷隐藏了更多。
白胡子老头看了眼徐怀谷,对着身边的殷子实说:“终于沉不住气了,你等会好好看着他的手段,不要浪费这一次机会。”
殷子实不悦道:“陈长老,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提前获取情报,这和我们宗的剑道怕是背道而驰吧?”
白胡子老头说:“现在哪还顾忌这些?在宗门里的时候早就已经说过了,这次的紫霞宗道会非常重要,你务必要拿到前三,而我们其余人,能多进一个前二十就多进一个,为了这个结果,吃相难看点也都罢了。”
殷子实皱眉,他本不想来的,可是陈长老一再坚持,也就没了办法。
周围再次因为徐怀谷的出手而热闹起来。
有人激动大喊道:“徐道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们清风谷不是好惹的!”
“说得对,让他们知道挑衅我们清风谷的下场!”
还有人在大喊些什么,徐怀谷都听不太清了。他只是看着眼前剑匣,然后打开,拿出那一把短剑“沧水”,握在手心里。
这曾经是邓纸鸢的佩剑,现在徐怀谷用它来对付扶摇宗的叶冷。
白胡子老头看着那一把剑,脸色震惊,匪夷所思道:“这不是邓大长老的佩剑吗,怎么在这个小子手上?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殷子实死死盯着那一把剑,皱紧了眉头,想起他在扶摇宗临走之前,邓纸鸢找他说过一席话。
她说曾经她在滨西遇见过一个姓徐的孩子,把“沧水”剑送给了他,前些天有消息传过来说他现在正在清风谷,也会去参加紫霞宗的道会,所以邓纸鸢让殷子实捎几句话过去。邓纸鸢亲口吩咐的话,自然是绝密,他身边的人,包括这位陈长老,都不知情。
殷子实本来打算去找徐怀谷,可没想到这个人此时偏偏就在酒楼,而且正要对叶冷出剑,估计对扶摇宗的印象不会好到哪里去了。殷子实不禁在心里责怪这固执的老头子,坏了邓纸鸢和他吩咐的事。经过这么一番风波,等会要再去找徐怀谷,他还真有点拉不下脸面。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了挽回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怀谷提着这把本属于扶摇宗的雪白色短剑,一步步下楼,再走到了叶冷面前。叶冷也觉得不可思议,冷着脸质问道:“你手上的剑是我们扶摇宗的东西,哪来的?”
徐怀谷说了实话:“是你们宗门邓纸鸢邓前辈送给我的。”
叶冷以为徐怀谷在戏弄他,气得脸发青,说:“胡说,你一个清风谷弟子,我们邓大长老怎么会给你剑?一定是你偷来的!”
见到事情有点不可控制,殷子实赶紧以心湖传音斥责道:“住口!叶冷,你只管请教这位徐道友,他手上剑的来历不用你管!”
叶冷听见殷子实这么一句话,赶紧住了口,心里有点郁闷,为何殷子实会来有这么一出。
徐怀谷只是大度笑笑,说:“首先,我只是代表清风谷参加道会,并不是清风谷弟子。其次,至于我的剑是不是偷来的,你回去可以问一问邓纸鸢前辈,相
信她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的。现在我要做的事,是用这把扶摇宗的剑,好好教训你一顿。”
叶冷刚刚就无缘无故在殷子实那里得了一句责骂,心里很不爽快,被徐怀谷一说,此时心里更是愤怒,也管不得那把剑究竟从何而来,只想好好打一场,挽回自己的颜面。
他依旧拿起之前那一把淡蓝色长剑,稳住步伐,等着徐怀谷先出手。
徐怀谷自然不客气,举起手中短剑就冲杀过去。和清风谷的剑术不同,徐怀谷从没正经学过剑术,所以出剑的路子有点野。
虽然不好看,但是他的剑术,都是在一次次的生死厮杀之中学来的。
从黄芪山的妖狼,到兴庆城的修士,再到劫牢狱,杭旬秘境,鹿城和白海,每一次生死之间的游历都使得徐怀谷的剑术更加精湛,也更加冷血无情。此时在清风谷中,徐怀谷对于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比起面前这叶冷,他的剑术只会更高,不会差半点。
简单的一剑斜斩而下,叶冷也持剑挡住,酒楼里鸦雀无声,只有两把剑碰撞发出的尖锐声音传开。
徐怀谷这一剑大约用了七分力,叶冷堪堪挡住,后退两步,徐怀谷也借着余力,向后在空中翻转一圈,才落地站稳。
这一剑下来,虽然没有人受伤,但是气度之别,足够显示出两人之间的实力。
叶冷有点心慌,他察觉到对方用剑的力道很大,绝对不会比自己弱,而且对剑术的掌控也是及其精妙,否则绝无可能在一剑出后那样潇洒自如地落地。
他不再选择停留,而是主动提剑出去,手中的淡蓝色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奔着徐怀谷而去。
徐怀谷淡然一笑,并不后退,竟然迎头也是一剑斩去。两把使足了力气的剑,在空中相遇。
这野蛮而不讲道理的一剑把叶冷吓住了。他这一剑用了全力,力道之大,绝不应该能硬抗下来。可是这人竟然就真的不闪不避,他到底对自己的力道有多大的自信?难道不知道扶摇宗的剑术就是讲求重剑吗?
好在这一剑的结果告诉了他答案。
叶冷碰到徐怀谷的剑的瞬间,只觉得面前好似有一座高山阻挡,像是一剑劈砍到了巨岩上,竟然再不能前进半点。这依仗自己力量的一剑,在徐怀谷这里半点便宜都没有讨到。
叶冷死死撑住,才让自己只后退了三步,不至于太难看,反观徐怀谷那边,仅仅后退一步站稳而已。
如果说之前一剑,叶冷还对自己有点希望的话,那么这一剑下来,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了。
叶冷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出剑的力道,之前击败那一名清风谷弟子靠的正是此招,可是当徐怀谷的剑术比他力道更胜一筹时,他没了办法。
徐怀谷冷笑一声,似是在嘲讽他,接着又是一剑递出,不过这一剑比起之前的剑,多了一分技巧,不单单只是出剑了。
叶冷死死盯住那一剑,终于在最后时刻看出破绽,出剑抵挡。险些直接被这一剑丢了性命,他心里还在后怕。只不过徐怀谷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这一剑过后,顺着剑的方向一转身,又是一剑对着叶冷而去。
叶冷后退,再次出剑抵挡。接着,徐怀谷接连递出好几剑,每一剑都是承接着上一剑的力道和弧度,所以出剑之时不需转向,剑才能更加迅捷。
那叶冷被这接连的好几剑逼得险象丛生,已经从酒楼中心退到了墙壁边,接下来徐怀谷的每一剑更加令得他左支右绌,早就没了之前讥讽清风谷剑术之时的嚣张气焰。
徐怀谷稳压叶冷一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在你擅长的力道上,我不输你半点,但你所没有的剑术技巧,我依旧精通!
这样一来,这场比试,叶冷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在徐怀谷下定决心要出剑的时候,结果就已经确定了,叶冷必败无疑。
周围众人见到徐怀谷势如破竹一般稳占上风,顿时喜上眉梢,激动地大喊:“徐道友替我们好好教训他,我们请你喝酒!”
徐怀谷出剑之时还有心思回应道:“我酒量可不小,你们得大气一点!”
“那是自然!打败他,就是连着喝一个月的酒,我们也得给你凑齐了!”
徐怀谷畅快大笑,出剑之间更加流畅,真有了点剑仙风范。
柳婉儿在楼上看着他,露出了好久没有的快意笑容。那边之前和徐怀谷关系紧张的安筱雨,竟然也放下了成见,笑了起来。
清风谷平常之时,虽然弟子之间有隔阂,有拉帮结派,但是当外人要欺负清风谷之时,所有人都能够放下私仇,同仇敌忾面对外人。这才是一座宗门的凝聚力,是一座宗门立足东扶摇洲的底蕴和精神。
与柳婉儿、安筱雨相对的,扶摇宗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其中以那白胡子老头最甚。
他脸色铁青,再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只是盯住出剑的徐怀谷,对殷子实说:“这人好难缠,绝对是本次道会的夺魁人选之一。子实,对上他,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殷子实如实回答道:“如果他没有别的手段的话,那我不会输。可如果他还有本事藏着,那我也不好说。”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也就在这时,徐怀谷终于一剑挥去,把力竭的叶冷打在了墙上,随后以剑对剑,死死把他压着。
叶冷咬紧牙关,不肯认输。毕竟这是他先来挑衅,要是他认输的话,面子就丢大了。
白胡子老头知道叶冷已经输了,便准备帮他叫停。可就在他准备说话之时,徐怀谷却突然反手握剑,用剑柄狠狠地击打在了叶冷胸口。
徐怀谷这一击的力道很有讲究,不会杀了他,但是绝对会让他有大苦头吃。
叶冷始料不及,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他胸口伤及了骨头,就算是有丹药,十天半月的也绝对好不了。
白胡子老头一惊,才反应过来徐怀谷的用意,顿时震怒,一拍桌子而起身,说:“好个心狠毒辣的小子!他明明已经输了,你还要伤他,好不讲理!”
徐怀谷故作疑问道:“他输了吗?可是叶道友并没有承认啊,我还以为叶道友想要接着和我打呢。看来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真是对不住啊。”
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挑衅!
白胡子老头羞恼,骂道:“没教养的小子!我来给你点教训!”
说罢,竟然还真就有一股剑意弥散开来。这人身为长老,竟然敢在这时候仗着境界硬要出剑!
徐怀谷咬牙,迎着那一股剑意站定,丝毫不退。相比于他,周围许多修为不高的弟子都难以站立,被这股蛮横的剑意逼退好几步。
就在这时,酒楼之上又是一股剑意顿生,随后众人只看见一道白色残影一闪而过,震惊之余,气氛更加紧张。
殷子实感觉自己后颈有一丝凉意,那是一把飞剑悬停在那里,剑尖正是朝向他。
那是一把仙兵,所以很快,快到那白胡子老头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转瞬间可以取了殷子实的性命。
出剑之人,是已经六境,炼化了一把仙兵作为本命飞剑的安筱雨。
她冷冷说道:“你敢出剑试试。”
殷子实很冷静,他转头看向高处的安筱雨,悄悄记下了她的面容和名字。
在场之人中,此时最担惊受怕的是那白胡子老头。他太清楚殷子实对于扶摇宗的重要性了,他就像是一名预定了的九境剑修,所以他的命,比自己还要重要。
就在这闹剧无法收尾之时,有一名冷着脸的女子走了进来,说了一句:“闹够了,该散了。”
天地之间,那些一触即发的剑意即刻消失,本命飞剑也回到了安筱雨的眉心里。
花间酒 第七十三章:明心玉簪
那冷着脸的女子自不必说是谢卿云,她肯定不是此时才赶到,只不过见到这事难以收场才出手。
白胡子老头见着是谢卿云来了,还不肯善罢甘休,说道:“这就是你们谷里培养出来的好苗子!故意打伤了我们宗的叶冷,害得他参加不了道会,清风谷就是这么管教剑修的?”
谢卿云脸色很难看,说:“他虽然不是我们清风谷的弟子,但是他为清风谷出头,我就得护着他!今日之事,皆由你们先挑起,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是看不习惯我们清风谷的行事,离开便是,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白胡子老头冷哼一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走就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谁稀罕待在这里!”
谢卿云冷声说:“不送。”
白胡子老头一挥手,那几名扶摇宗的弟子立马拉起叶冷,跟上了他,只不过殷子实依旧坐在椅子上未动。
白胡子老头正在气头上,刚要问他为何不走,殷子实就起身,拱手对着谢卿云说:“谢谷主,此番酒楼一事,确实是我们扶摇宗有错在先,这点我早就知道,只不过陈长老要一意孤行,我也是无奈才跟了过来。此番回宗门之后,我定会向宗主禀告此事,希望谷主能稍息怒火。”
谢卿云见到殷子实这么一出,疑惑问道:“这么说来,你还想留在清风谷?”
殷子实点点头,说:“我在宗门临走之时,有人嘱托我带给徐怀谷一些话,所以我想在清风谷再留一晚。”
徐怀谷疑惑地挑眉,想着这扶摇宗还有谁会带话给自己?难不成是邓纸鸢?
谢卿云似乎颇为赞赏殷子实,便点头答应说:“行,你想要留下来就留下来。不过其余人,我们清风谷地界小,留不下这些个大佛,还是请离开吧。”
那白胡子老头听见殷子实这么一席话,早慌了神,殷子实不给他台阶下,他也不敢对殷子实发火,一时间很尴尬。
殷子实对着扶摇宗其余人说:“那么就依谢谷主所言,你们先行离开吧,我留在清风谷一晚,明天就来找你们。”
白胡子老头面子丢尽,早就恨不得赶紧离开,听见殷子实这么一说,便马上带着其余三人大步走了,留下殷子实一人在清风谷弟子之间。
殷子实倒也并不害怕丢脸,对着周围人说道:“今晚这件事,是我殷子实对不住各位清风谷同道们。若是我能态度强硬一些,陈长老也不会前来挑事。今晚各位敞开了喝,账都记到我殷子实头上来,算是给大家的赔礼了。”
酒楼里一片嘘声,有人语气不善说道:“就凭你也想请我们喝酒,谁稀罕呢?反正这酒我是喝不下去!”
随着这句话落下,又有许多人附议,清风谷众人没了喝酒的兴趣,纷纷离开了酒楼。于是这里冷清下来,只剩下徐怀谷、殷子实和柳婉儿三人,连安筱雨都离开了。
徐怀谷和殷子实隔着老远,斜看着他,说:“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殷子实说:“这里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徐怀谷摇摇头,说:“你不是要请人喝酒吗?怎么,到我这里就不算数了?”
殷子实大笑,说:“徐道友哪里话,今晚尽管喝,我请客。”
徐怀谷点头,说:“边喝边谈就是。”
他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坛子最贵的酒,坐到了柳婉儿身边,殷子实也坐了过来,问徐怀谷:“这位是?”
徐怀谷直言:“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你有话直说就是,什么都不必瞒着她。”
殷子实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显然是把柳婉儿误会成徐怀谷的道侣了,接着他就说道:“其实这次是我们扶摇宗的邓纸鸢邓大长老要我给你带几句话。”
意料之中,徐怀谷点头不语,但有点好奇邓纸鸢会和他说些什么。
殷子实继续说道:“其实邓大长老她还一直记挂着你。前些日子各大宗门把参加道会的弟子名字都报了出来,邓大长老她才发现你竟然也在里面,她有一些话要告诉你。”
他放低了声音:“和你家乡的那件事有关。”
徐怀谷一惊,意识到决不能让柳婉儿知道此事。不然的话,她怕是不会离开清风谷去中土的,但留在东扶摇洲实在是太危险了,徐怀谷不想让她冒风险。
徐怀谷赶紧心湖传音给殷子实:“这里说话。”
殷子实一笑,端起一碗酒,凑到嘴边,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在酝酿要说的话,实则借着喝酒的模样,已经在和徐怀谷交谈了。
“大长老要我告诉你,根据可靠情报,妖族入侵来的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快。再等五六年左右,大乱必起。还有则是你从小的玩伴张小禾,已经不在青岭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这件事说大不大,可也绝对说小不小了,千万要警惕才是。”
以下一些话无关妖族,殷子实就直接说出口了:“大长老说,前些年的在滨西的承诺现在还作数。只要你走到扶摇宗,大长老答应会收你做弟子。”
徐怀谷终于听见这么一句肯定的话,心中喜悦,但没有表露出来。殷子实以为他对今晚扶摇宗的表现失望,就解释道:“其实平时宗门里的风气不是这样子的,只不过这次带头的陈长老本来就是个尖酸刻薄之人,而且他毕竟是长老,地位高,我们一行没人压得住他,才会这样。你了解大长老的性情,请千万不要对我们扶摇宗失望。”
徐怀谷不说话,算是默认了殷子实的一席话。柳婉儿只是一直听着,没有说话。虽然知道邓纸鸢想要收徐怀谷做弟子这件事确实令人惊讶,不过柳婉儿没有表现出来。
三人便在这冷清的酒楼里喝酒,因为不怎么熟识,也没话可说,各人都在想着各人的事。
徐怀谷突然想到余芹手里那玉簪,曾经左丘寻说里面有一丝扶摇宗的剑意,他想要知道玉簪的来历,说不定殷子实会知道一些。
他问道:“殷道友,你们扶摇宗有过丢失的玉簪吗?”
殷子实被这问得一头雾水,奇怪道:“什么玉簪?宗门里那么多人,虽然我见得少,但也确实有女剑修拿玉簪盘头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是说普通玉簪,比如什么灵器法宝之类的玉簪,有吗?”
殷子实仔细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恍然道:“你这么说起来,我还确实听说过一件关于玉簪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是我从别处听来的。说
是曾经有一名中土的修士帮过我们扶摇宗一个大忙,我们宗主感激不尽,便送了一把玉簪出去作为凭信,日后定会报还。好像这些年过去,也没听说有人把玉簪拿回来过。那把玉簪还有名字,叫做明心玉簪。你说的难道是这个?”
徐怀谷皱了眉头,说:“我也不确定,你能不能和我回一趟我住的竹楼,我拿给你看。”
殷子实点头答应,于是一行人收拾了剩下的酒,柳婉儿知道此事和她无关,也就不打扰,先回家去了。不过尽管现在已经被收为了祖师堂嫡传,柳婉儿依旧住在原先的竹楼里,并没有搬进小落霞峰。按照她的说法,就是住习惯了,不想变动了。
因为记挂着余芹那一支玉簪的来历,徐怀谷很快就带着殷子实来到了余芹住的那一间竹楼里。此时天色虽晚,但余芹和左丘寻都还没睡,于是徐怀谷就把殷子实迎了进去,把他介绍给了二人。
左丘寻其实是记得殷子实的,前几年她刚来东扶摇洲时,第一家去的宗门就是扶摇宗。她在扶摇宗待了一段日子,听说扶摇宗出了一名奇才,就叫做殷子实。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殷子实就已经五境巅峰了,比左丘寻只低了一点,不禁让她有一些感慨。
说明来意之后,左丘寻也对玉簪很好奇,便也附和着徐怀谷,想知道玉簪的来历,于是余芹就从那一只漂亮的锦囊里拿出了玉簪。
那玉簪通体圆润晶莹,好似浑然天成,不事雕琢但却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殷子实一见玉簪,立马就意识到这玉簪绝不是凡物。再经过了仔细的探查,里面的扶摇宗剑意也是真的,这不禁更加确定了徐怀谷和殷子实的那个猜测。
这支玉簪,很有可能就是扶摇宗送出去几十年,音信全无的那一支。
徐怀谷和殷子实对视一眼,殷子实对余芹说:“这支玉簪,你是哪里来的?”
余芹低了头,有点失落道:“是父亲临走之前才给我的,他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那你知道你母亲的身份吗?”
余芹摇了摇头,说:“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了,我不知道她是谁。”
殷子实看着徐怀谷,想看他怎么说。
徐怀谷还记得当时余安说过,这支玉簪是余芹将来踏上修行一道的契机。他一定早就知道这支玉簪的不同寻常,几乎可以肯定,这只玉簪就是扶摇宗的那一支。而余芹的母亲,应该是有着更加神秘的身份,不能与女儿相见罢了。
徐怀谷和左丘寻都想到了一件事。
要不要让余芹踏上修行一道?
对于左丘寻而言,她是希望余芹能早日修行的。毕竟她是修士,她知道余芹虽然长期和他们接触,但是因为没有修行,并不能真正融入修士的世界。余芹想要和徐怀谷长久下去,修行是必不可少的。
徐怀谷同样知道这一点,但他有一些私心,他害怕余芹开始修行以后,会像柳婉儿那样,失去少女该有的天真活泼了。
柳婉儿变成现在这样,他只是感到有点惋惜,但是余芹呢?只会是惋惜这么简单吗?
他有点举棋不定。
花间酒 第七十四章:千杯少
徐怀谷皱眉思考已经很久了,他不敢轻易下决定,毕竟这可是一件大事,关系到余芹今后一辈子的命运。当时余安把余芹托付给他,他不能不慎重。
徐怀谷还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就问余芹:“余芹,你想要修行吗?变成像我和左丘寻那样的人?”
余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修行,而且左丘姐姐上次不是说了嘛,还没有找到合适我修行的法门,你们怎么现在又问我这个问题?”
徐怀谷拿起玉簪,对余芹说:“你知道这支玉簪究竟是什么来历吗?”
余芹困惑:“难道不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吗?”
“上次在兴庆城救你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一支玉簪救了你和黄善的命,你还记得吗?”
余芹点点头,当时就在那一名六境武夫要一拳打上来的时候,正是这一支玉簪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于是徐怀谷继续说道:“左丘寻上次说这支玉簪里面有一丝扶摇宗的剑意,我和殷子实确认过,这确实是扶摇宗的东西。”
余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问:“那扶摇宗的东西,怎么会在我母亲手上呢?这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左丘寻也前倾身子,好奇地看着徐怀谷,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按照殷子实所说,曾经有一名中土的修士帮了扶摇宗的大忙,于是扶摇宗送出去了一支玉簪作为将来报还的凭信,而这支玉簪,应该就是余芹手上的这一支。”
左丘寻恍然大悟,道:“那这么说来,余芹的母亲是……”
“对,余芹的母亲必然大有来头。能帮到扶摇宗的忙,她的境界绝不会低。只是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音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中土何许人也。”
余芹下意识蹙眉,问:“那这么说起来,我和母亲还能有相见的机会?”
余芹一想到这,顿时心潮澎湃。
母亲,这个词对她而言真的好遥远,那是一个只存在于她的梦里的词,她甚至有点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和母亲相见。
但其实就算相见,这么多年来离别的代沟,从未有过的感情,真的能被血缘填补吗?余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想见母亲。
就算想见的话,也只是想告诉那个人,自己和父亲这些年来到底受了多少苦,以及父亲最后是怎么为了自己而死的。好多好多话,她都想告诉她。
本来余芹并不责怪她,但这么一想,她竟然开始有点怨恨她的狠心。
正在余芹思绪万千的时候,左丘寻开口道:“其实还是挺难的,中土那么大,就算是境界很高的修士,也不知有多少。你连你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怕是难以相见。”
殷子实提醒说:“其实你可以去扶摇宗,问一下我们的宗主,就能知道答案了。”
徐怀谷也点头,轻声问她说:“你想要见见自己的母亲吗?”
余芹眼神闪躲着,还在犹豫。
徐怀谷见她慌张,也不好多问,以心湖传音给左丘寻道:“你觉得应该让余芹去修行吗?”
左丘寻回答他:“最好还是修行。修士和普通人之间差了多少,你我最清楚,而且扶摇宗好歹也是东扶摇洲的一流宗门,绝不会亏待了余芹。她的母亲来
历神秘,而你也是修士,你要想想,如果余芹不修行,只是一辈子做个普通人的话,你们之间的路到底还能走多久?你难道真的能陪她一生吗?这不现实,徐怀谷,你得想好。”
徐怀谷也在沉思着,被左丘寻这么一劝说,他也有点偏向让余芹去扶摇宗修行了。无论如何,天下大难将要来临之时,最好能有保全自己的能力。虽说徐怀谷愿意保护余芹,甚至可以说愿意为她而死,但是若自己保护不了呢?若自己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就死去了呢?
徐怀谷叹气,不再多想,问皱紧眉头的余芹道:“你怎么想,你想去扶摇宗修行吗?”
余芹低头,说:“我不知道。”
徐怀谷有点无奈,和左丘寻面面相觑。
余芹抬头问他说:“徐怀谷,你想要我去吗?”
徐怀谷愣了一下,劝道:“我自然是希望你去的,左丘寻她也想让你去。毕竟你若只是做一辈子普通人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你的母亲了。”
余芹摇摇头,说:“我并不想见她。如果我想去修行的话,唯一的理由只能是你。是你希望我去修行,也只有修行才能让你我走得更远,那么我会去的。”
徐怀谷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殷子实看得目瞪口呆,之前在酒楼之时还以为徐怀谷和柳婉儿才是道侣,没想到他所钟爱的女人竟然只是一名凡夫俗子。
殷子实不禁有些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羞愧。
左丘寻别开脸,不去看他们二人,心里早就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四人在这竹楼里冷清了好一会儿,左丘寻才问徐怀谷:“你是想要她陪着你一路北上去扶摇宗吗?”
徐怀谷点头说:“那是当然。邓纸鸢已经答应我,只要我走到扶摇宗,她就收我做弟子,到时候余芹也能在扶摇宗修行,如此一来就最好不过了。”
左丘寻不同意道:“最好不要如此。你走到扶摇宗起码还要两年,可余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等到那时就有十七岁了。少年之时青春年华,正是修行的好时间,十七岁才开始修行,实在太晚了。”
徐怀谷为难:“那怎么办?难道让余芹一个人过去吗?不行,我绝不放心。”
殷子实好心说道:“徐道友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在紫霞宗道会之后,让我带着这位余姑娘前去扶摇宗,如何?”
徐怀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殷子实继续说道:“徐道友已经被邓大长老预收为弟子了,前途一片光明。我殷子实天赋在扶摇宗中尚可,却也没得到过几次邓大长老的指导,所以邓大长老对于徐道友的重视,可见一斑。只希望以后同在一座宗门之后,徐道友能记得我的情分就好了。”
人情买卖,殷子实果然有所图,徐怀谷放下了心。要是什么都不图,徐怀谷才更加会怀疑。现在把这作为一场交易,他觉得应该可行。
但徐怀谷还是担心地问道:“殷道友,我今天出剑,算是得罪了那白胡子老头和叶冷,要是让余芹和你们一起回去,他们会不会对她不利?”
殷子实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其实平日里叶冷也并不是那高傲之辈,只不过在我们五人之中,他的修为最低,所以被那陈长老所逼迫,不得已才闹了这么一出。现在我已经和陈长老撕破脸,他知
道我在宗门里的身份,绝对不敢惹怒我。请相信我殷子实说出口的话还是有信誉的,若是实在有什么变故,我就是死,也必然要保全余姑娘的性命。”
徐怀谷点点头,还是有点不放心。殷子实前半段话他相信不假,可后半段,他绝对不会相信。
为了一份人情交易宁愿牺牲自己,这种话徐怀谷不敢信。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就算余芹和自己一路北上,再加上左丘寻,也会有危险,那尚未不知是否来到东扶摇洲寻仇的天河宗就是最大的变数。当时虽然斩杀了华杉和魏屹二人,又把他们的本命魂灯打破,但其实他们死亡的地点依旧泄露了出去,只要有大修士耐心寻找,其实还是有蛛丝马迹的。
尽管这概率已经很小了,但徐怀谷不想赌,哪怕是万分之一。
权衡之下,他觉得余芹跟随殷子实先去扶摇宗更好,于是问过了余芹的意见。余芹只说自己什么都听他的,这件事就这么尘埃落定。
待到紫霞宗道会结束,余芹就和殷子实去扶摇宗,徐怀谷和左丘寻继续北上,徒步去扶摇宗。
事情安排好之后,几人最后又互相说了几句客气话,殷子实就打算走了。毕竟昨晚说好了的,他只在扶摇宗留一晚,第二天就去寻找其余人。
此时都已经过了午夜,大约在四更天,徐怀谷让余芹赶紧去睡觉,自己则送殷子实出清风谷。
路上,两人相谈甚欢。
殷子实坏笑着说:“徐道友不仅剑术高,而且艳福不浅。我瞧着之前在酒楼之时,你和柳婉儿两人喝酒,其实是借着商量道会一事偷偷私约,对吧?这回到家里,还有一名漂亮女子时刻惦记着,事事都顺从你。要我说,这日子过得也太滋润了,什么时候我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这剑?不练也罢。”
徐怀谷瞪着他,说:“别没事找话说。我和柳婉儿那是两人喝酒吗?之前还有清风谷出席道会的第三人杜乐湛,只不过那家伙就是个闷葫芦,说不到两句话就走了,可不就只留下我和柳婉儿。”
其实徐怀谷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点不足,毕竟在这之前,二人还是在酒楼里喝过几次酒的。那可是真的只有两人,徐怀谷狡辩不了,但幸好殷子实也不知道。
殷子实后来又说到了此次道会:“徐道友,我今天看你出剑,确实厉害。不过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这次道会是整座东扶摇洲青年杰俊的盛会,其中天才不胜其数,以你的剑术,想要夺魁,依旧很难。”
徐怀谷反问他:“那你呢?以你的剑术,夺魁的几率有多大?”
殷子实神秘地笑道:“不多,但也不少了。”
徐怀谷笑道:“你就嘚瑟吧,到时候在道会上被人打趴下,可就笑不出来了。”
说话间,天色已近黎明,清风谷的护宗大阵也已经近在眼前。
徐怀谷停下了脚步,拱手对着面前的殷子实说道:“殷道友,与你结识,我很开心。前去紫霞宗,一路保重!”
殷子实笑得有点尴尬,说:“这么肉麻的话,我是说不出口,就此别过吧!”
徐怀谷点头,于是殷子实转身,朝着护宗大阵之外走去。
恰逢朝阳初升,霞光满天,殷子实嘴唇轻轻蠕动,说了一句:“保重。”
话很轻,转眼被吹散在晨风中。
花间酒 第七十五章:梅花宗
送走了扶摇宗一行人之后,清风谷的日子再度恢复到了从前的宁静。最近几天也没有别的宗门的人前来拜访了,因为距离紫霞宗的道会只剩下最后十天了,参加的宗门都已经赶到了紫霞宗,忙着熟悉紫霞宗的参会规则,顺便打点一下人情和香火。
与之相对的,清风谷的三人也将要前去紫霞宗了。也不知谢卿云是有意还是无心,带队的长老正是那一名在竹剑山上看守阁楼的吴长老。
这天清晨,一行人代表清风谷前去紫霞宗,这也算是清风谷的一件大事了,所以许多弟子都前来送行。
谷主谢卿云没有来,徐怀谷知道不是她不想来,而是谷主必须得有作为谷主的威严,不出大事,能不现身就不现身,以保持这一种神秘感。
来送行的弟子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不仅是李思青来了,连安筱雨、宁倩她们一行三人都来了。
李思青与徐怀谷极其熟络,自然说了许多临行前的话,不过安筱雨虽然来了,却没有找柳婉儿,甚至还是如在酒楼喝酒那般,只是站着,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过。
徐怀谷看得有点好笑,知道安筱雨有傲气,拉不下脸面和争吵过的柳婉儿说话,但是她心中依旧牵挂紫霞宗道会这么一场大事,所以才来送行。虽然不说话,但心意徐怀谷和柳婉儿都领会到了。
只不过那杜乐湛却显得局促不安,显然这么暴露在众人的关注之下,对他而言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徐怀谷知道有这么一些人,天生性格比较孤僻,不愿意合群,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才华出众,例如杜乐湛,剑术在清风谷中算得上很高,不然也就不会代表清风谷出征了。
送行之弟子们说过一些激励的话语,那吴长老便迎着朝阳,带着徐怀谷三人出发了。
话说前去紫霞宗的方法倒是着实令徐怀谷惊奇,并非他原先以为的传送法阵,而是一艘像小舟的法宝。
吴长老解释说传送法阵成本太高,光是维护就得花上大把的神仙钱,不合算,因此正道宗门之中并不使用,也只有妖宗这财大气粗又行事隐秘的宗门会使用。归根结底,还是妖宗的神仙钱更多。毕竟做的是黑道的生意,杀人越货,青楼赌场,都是妖宗的产业,来钱的渠道广多了。
而那一艘徐怀谷从来没见过的小舟法宝就是被称作飞舟的物件,可以自己吸收天地灵气运转,在空中航行,比起御剑省力多了。基本上每一家宗门都会配备几艘这样的飞舟备用,毕竟长途的远行,非得靠飞舟不可。比如扶摇宗前来清风谷,难不成还用御剑不成?那估计得要八境的修士才能御剑飞行这么远,何况带上几名弟子了。
一行人登上飞舟,飞舟运转起来,很快就飞到了云海里。
周围缥缈云雾触手可及,从上往下看,那一座清风谷所处的山脉已经化作了一条长蛇,蛰伏在地上。这样从高处俯瞰地面的风景,又是别样一种趣味了。
三人都是初次登上飞舟,自然十分好奇,眼睛不住地到处看,想要把大和国的景色一览而尽。
徐怀谷眼睛尖,看见了南边远处有一片白色,恰似一颗珍珠嵌在了大地里,那就是白海无疑了。想当初在白海发生之事,历历在目,好像还在昨天,徐怀谷不禁感慨世事无常多变。
吴长老一边看着三人好奇的目光,一边笑着,说道:“这么急着看干嘛,等你们以后都炼
化了本命飞剑,天天御剑上来看风景都行。”
柳婉儿笑着回道:“这么高,要让我一个人御剑上来,我只怕会吓得腿发抖,掉下去。”
吴长老大笑,说:“那你可就出名了,还从来没有哪位剑修是御剑摔死的。真有那么一天,婉儿你也算是剑修界的第一人。”
一行人闲聊着,飞舟底下景色变换,仅仅只是两个时辰,就有另外一座山脉显现出来了。
不同于清风谷山脉的长条形,这座山脉是圆的,周围小山峰簇拥着中间的大山峰,从天空看来,竟有几分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而在那莲花的最中心,有一块面积不小的紫色湖泊,在绿树葱郁的山脉中尤为醒目。
吴长老看见那片紫色的湖泊,便对三人说:“看见没,那就是紫霞宗的雷池。话说也不知道这雷池究竟从何而来,里面是最精纯的雷霆,凝成实质化作了那一座湖泊,所以被叫做雷池。除了紫霞宗之外,中域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紫霞宗历史很悠久,早在远古时期就以这座雷池作为根基,立下宗门,所以他们的道法以雷霆之术而闻名,就叫做五雷天法,与那太华山的金梭符法都是齐名的,是一流的道家杀伐之术。”
徐怀谷不禁啧啧赞叹,这天地之间造化的奇妙,果真不是人力能参透的。就算是一名十二境飞升境的修士,也绝无可能制造出这样一座雷池,可见自然之力高于人力。
说话间,飞舟就已经到了紫霞宗附近,吴长老带着三人在紫霞宗外面的树林里下舟,飞舟随即变小,化作一只小纸船模样收进了他的衣袖里,让徐怀谷不禁感叹这小物件的巧妙。
吴长老并不急着进入紫霞宗,而是说:“我们今晚就在这树林里凑合着过一夜,等几位道友一起过个夜。”
柳婉儿好奇地问:“等谁?”
吴长老说:“这件事还是谷主特意嘱咐我的,流苏国的梅花宗此次也会参加道会。你们年轻一辈应该还不是很清楚,流苏国的梅花宗也是东扶摇洲的一家二流宗门,素来与我们清风谷交好,他们宗主也是一名九境的修士。这次谷主和梅花宗主商量好了,让你们小辈之间见个面,也熟络一下。”
柳婉儿听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问:“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凑合着过夜?”
吴长老讪笑道:“生一堆火,坐着闲聊,不挺好的嘛。”
徐怀谷问吴长老道:“你带酒来了?”
吴长老脸色一愣,徐怀谷知道肯定没戏了,便看向柳婉儿和杜乐湛,只是两人也都马上摇头。
徐怀谷心里一凉,这敢情好,晚上说生篝火聊天,连壶酒都没有,还有什么可聊的,不如睡觉。
果然还是清风谷的风气好,这才半年功夫,天下又多了一名酒鬼。
徐怀谷有点郁闷,吴长老赶紧说道:“小事一桩,你就先忍一晚上,明天进了紫霞宗,我请你喝他们特产的竹鞭酒。”
徐怀谷勉强答应下来,看了看天色还早,便和其余人说去四周转转,参观一下紫霞宗周边景色。吴长老也知道自己管不住徐怀谷,便由着他去了。
徐怀谷走在紫霞宗护宗大阵之外的山上,这山林间灵气浓郁,比起清风谷的还要更胜一筹,果然一流宗门开宗立派的山头,还是比二流宗门好些。
他走在
山间,想起了前些年在滨西的往事。
那一次滨西之战,紫霞宗的大长老慕容狄参战,当时还为了孙祥刻意刁难了一番徐怀谷和李紫。当时徐怀谷确实怒不可遏,想着总有一天要上紫霞宗讲一讲自己的道理,可是后来邓纸鸢告诉他,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徐怀谷依旧坚持己念的话,是不对的。
当时觉得难以理解,这些年走过来也就慢慢释然了。
之后还遇见了紫霞宗的宗主崔枯,不过也只是见过罢了,他和邓纸鸢讲了几句自己听不懂的话,也就离开了。不过徐怀谷知道,他当时起了杀心,想要留下孙祥和李紫,但被同样晋升十境的孙祥逃走了。
徐怀谷不管紫霞宗和太华山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恩怨,他只知道,崔枯当时要杀李紫,这个仇,他记下来了。
但他同样也很清楚,现在绝不是他报仇的时候。这次上山,不用多说,慕容狄和崔枯都是见过他的面的,必然会认出来,到时候还要起什么变故,他并不知道。
走过了两座山头,徐怀谷发觉天色不早了,便转身回去。这两座山走来,徐怀谷只感觉这边山里的竹子特别多,难怪紫霞宗会产吴长老说的竹鞭酒。
约莫星光稀疏之时,他才回到了之前离开的地方。此时那里已经多出来一行人,借着篝火的火光,他看见领头的是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妪,她身边还站了三人,都是女孩子,天色暗看不清脸,但是从轮廓看来,身段必然都是极好的。
见到徐怀谷从林间走来,那几名梅花宗的弟子都看了过来,吴长老赶紧介绍道:“这是徐怀谷,他本不是我们清风谷的弟子,是谷主特意请来参加道会的。上次扶摇宗的人来清风谷寻事,就多靠了他让那群人颜面扫尽。”
那几名女弟子都点头,作恍然状,看起来都像是已经知道了此事,徐怀谷不禁有点讶异消息传播之快。
徐怀谷对着那几名女弟子淡淡一笑,然后她们也都笑着回了礼。徐怀谷走近篝火,看见柳婉儿和杜乐湛坐在一侧,便也挨着他们坐下。
那老妪笑着说:“徐公子一表人才,姑娘们不赶紧给徐公子介绍一下自己?”
那三名女弟子掩嘴笑着,对着徐怀谷三人坐了下来,其中有一名面容姣好女子说道:“我叫卢锦,旁边这一位是我的妹妹,卢苇,我们是亲姐妹。”
她身边那一名女子笑了一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徐怀谷也笑着回应。
于是徐怀谷看向剩下的那一名女子,只见那女子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对鸳鸯眉挂着,两颊还有几颗小雀斑,在火光下看来,长相竟十分甜美,像一只小鹿。
徐怀谷不禁多看了一眼,惹得那身边其余两名女子都有点笑意。
那长相甜美的女子低头笑着对徐怀谷说:“我叫庄野云,相貌不佳,徐公子见笑了。”
徐怀谷赶紧尴尬地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柳婉儿,见柳婉儿脸色不善地看着他,顿时心里发怵。再看向杜乐湛,却见这小子虽说好好端坐着,但这眼睛就时不时偷偷睁开往对面瞟一眼,正在假正经。
徐怀谷心里窃笑,到底是在清风谷憋坏了的。不知道谢卿云安排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想法,难不成准备给杜乐湛安排个相亲大会?
徐怀谷觉得,今晚上,肯定有好戏看,
花间酒 第七十六章:初至紫霞
却说一行人围着篝火坐定,吴长老和那老妪寒暄了几句宗门见面的客气话,便不再作声,把场子留给这些小辈。
这六名参加道会之人,有四名女子,男子只有徐怀谷和杜乐湛二人,而且单从外貌看来,徐怀谷确实更加出众,所以那边梅花宗三名女子的目光时不时便在徐怀谷身上停留,其中尤以那卢锦的妹妹卢苇为甚,不过徐怀谷自己却是对最后出声的庄野云更感兴趣。
一行人这么互相看着也不是个事,柳婉儿便打破僵局道:“我见你们几人都是女子,梅花宗里一定女多男少吧?”
那卢锦是个跳脱的性子,便抢先答道:“可不是嘛,我们梅花宗老祖师以梅花入道,开创的法门也与花有关,所以自宗门创立以来,都是女子多,男子少。”
柳婉儿笑道:“那正和我们清风谷相反,我们谷里修剑,都是男子多。这一群男剑修见着女子,就像饿狼见着了羊似的,丢脸得很。”
徐怀谷讪笑,半开玩笑说道:“若是我们两宗有缘,说不定将来也可以举办一场道会,大家互相熟络一下。”
柳婉儿摇摇头,指着徐怀谷坏笑道:“瞧瞧这德行,这才刚认识梅花宗这几位姐姐,就想着怎么骗到手里了。这人还不是我们清风谷的剑修,在清风谷生活一段时间,也被这风气带坏了。”
那卢锦赶紧接话说:“哪里的话?就徐公子这模样和剑术,还缺女子作伴吗?若是去了我们梅花宗,不知有多少女修士愿意跟着呢。对吧,妹妹?”
那卢苇本就对徐怀谷有点心动,被这么一说,羞红了脸,赶紧低头不作声,惹得庄野云也在一旁笑了起来。
这三名女子虽然性格稍有差别,但都极有女人味,想必是梅花宗的风气如此,盛产这美人修士。
徐怀谷听着这天聊得越来越不对劲,赶紧扯开话题,聊到了这次参加道会的事情上。他问道:“你们对于此次参会,有多少把握?”
这次是庄野云接的话,她苦笑道:“我们梅花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次来参会,我们宗门五境修士本就少,堪堪凑齐了我们三人,也只有我是五境巅峰。卢锦她是五境中期,而她妹妹卢苇,则是刚入五境。其实我们之中还是卢苇资质最好,只不过年纪小了点,要是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卢苇必定能够更进一步。所以这次参会,那前二十人,我们宗能有一人进去就算不错了。”
卢锦和卢苇也失落地点点头,认同了这一席话。
徐怀谷劝道:“境界也不能代表太多,像我们清风谷三人,也只有杜乐湛是五境巅峰,我和柳婉儿都是刚入五境而已,想必其他宗门也差不多,你们不必太担心。”
庄野云又问:“你与那扶摇宗叶冷交过手,他的实力如何?”
徐怀谷皱眉想了一想,说:“倒是还行,是一般五境巅峰的实力,只不过听殷子实所言,叶冷只是他们四人中剑术最差的,扶摇宗的实力应该很强。”
听见殷子实这个名字,庄野云顿时一惊,问:“你认识殷子实?”
徐怀谷说:“算是朋友吧。”
庄野云羡慕地看了徐怀谷一眼,说:“徐公子必然有过人之处,否则殷子实绝不会与你结交。话说那殷子实的实力着实很强,在这次道会中是夺魁的
人选之一。”
徐怀谷好奇地问她说:“那除了他,夺魁人选还有谁?”
庄野云笑道:“你们一行人现在才来,我比你们早来几天,所以多多少少也在紫霞宗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次参加道会的都是真正东扶摇洲的大道种子,各家宗门都没有藏掖着。扶摇宗的殷子实虽然厉害,但也没有把握夺魁,除了他,这次道会还有好几名天才参加。”
“作为东道主的紫霞宗就有一名女子,叫做樊萱,五境巅峰,天生的变异心湖,乃是雷霆所作,恰好契合紫霞宗之道,所以她那雷法杀力极高。南边星月宗为首的是一名叫做沈峨眉的男子,专攻星月宗的刺杀之道,以身法迅捷闻名。这二人与殷子实齐名,都是夺魁的人选。”
徐怀谷一听,顿时皱眉,问:“怎么都是一流宗门里面的呢,就没有别的人可以与他们抗衡吗?”
庄野云摇头,叹气道:“哪有那么简单。那些好苗子都早就被这些一流宗门挖走了,像我们这些二流宗门,想要和他们比,都差了好多。而且他们的修行资源和长老也比我们的更厉害,想要在别处出一个能和他们抗衡的人,很难很难。”
不过她又笑道:“不过我这几天在紫霞宗,倒是听见了一桩趣闻。有一名叫做姜承错的男子,和星月宗的一名五境巅峰修士起了冲突,竟然几招之间就把他撂倒,手段之诡异,着实可怕。所以坊间有些传闻说,姜承错也是有希望夺魁的,只不过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实力罢了。”
徐怀谷觉得有趣,就问:“那他是哪座宗门的?”
庄野云说:“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那姜承错没有宗门,竟然是那无根浮萍的野修!”
徐怀谷惊奇道:“野修也能参加道会吗?”
庄野云也皱眉,说:“其实原则上并没有禁止野修参加,只不过这是我们仙家的道会,好像也没有野修来凑热闹,所以才会觉得他的出现有点奇怪。”
来历不明的野修,实力强横,徐怀谷没有把这当做一桩趣闻,而是悄悄记在了心里。
庄野云又饶有兴趣地问:“那你们清风谷呢,这次道会有几分把握?”
徐怀谷自然谦虚了几句,说:“都是二流宗门,哪有多大把握?和你们宗差不多就是了。”
庄野云说:“徐公子谦虚了,你都能把叶冷打成那样,一定可以进前二十吧?”
她眼神有点落寞,又说:“话说中土,我也想去那里看看,只可惜自己怕是没这个能耐。”
徐怀谷赶紧劝慰了几句,可是庄野云依旧兴致低落,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行人又聊了一些闲碎话语,直到天快要黎明,众人才熄了篝火,往山脉深处走去,前往紫霞宗。
梅花宗的人先到了几天,所以门清路熟,庄野云就在前面带领着一行人前行,时不时回头和徐怀谷闲聊几句,和他走得很近。
柳婉儿一直跟在后面,警惕地盯着她。梅花宗的另外两名女弟子对此竟然熟视无睹,只管着相互聊天和赶路。而杜乐湛则是走在最后,依旧不爱说话,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们昨晚歇脚的地方本就是山脉外围,所以距离并不远。一行人清晨出发,连周围草叶上的露水都还没有晒
干,就已经来到了紫霞宗的护宗大阵了。
由于道会的举办,护宗大阵处有好几名弟子守着,见到有新人前来,便查验过了梅花宗和清风谷的令牌,赶紧把他们请了进去,毕竟这两座宗门都是二流宗门,在这次道会里也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徐怀谷进了紫霞宗,乍一看过去和初次进入清风谷并无多大差异,只是周围绿树环绕,灵气葱郁,可当他再往紫霞宗内部走去之时,却清楚地感受到了紫霞宗的灵气之中,夹杂了一丝雷霆的意蕴,吸收多了之后,竟然有点浑身酥麻的感觉,不禁惊奇。
柳婉儿和杜乐湛也都感受到了,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吴长老就说:“这就是紫霞宗的雷池散发出来的灵气,是不是很与众不同?这还只是在外围,越往里面走,雷霆之气会越来越重,所以没有修习过五雷天法的修士,根本无法靠近雷池。”
徐怀谷问:“那我们在这里比试,岂不是紫霞宗的人占了便宜?”
吴长老笑道:“就你这么着急,其实有丹药可以避免雷霆之气对于身体的损害,只是我刚刚想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这灵气,所以没拿给你们罢了,现在我就给你们。”
说罢,他从袖口中掏出了三枚紫色丹药,分给了三人,徐怀谷吞下之后,果真发现身体里残留的雷霆之气被消除了,很是神奇。
在继续往里走,庄野云又给清风谷三人介绍说:“我们在参加道会的时候,居住的地方在骆驼峰,而到时候比试的地点则是定在雷池之畔的五雷台,你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看看,熟悉一下。”
徐怀谷点头,跟着庄野云往里面走去,只见没过多久,就有一高一低两座相邻的山峰出现在了视野中。像是骆驼的驼峰,那便就是骆驼峰了。
走进骆驼峰,徐怀谷立马发现这里的人多了起来,与之相对应的,山上的小阁楼也四处坐落着,看起来比清风谷的竹楼漂亮多了。那庄野云一直带着路,边说:“我们两宗的住所是相邻的,这是宗主和你们谷主事先就说好了的。这几天你们一直没来,阁楼也都空着,倒显得冷清。”
再往山上走,转过一座山脊,便见到在山坡上一块平地,上面建了好几座阁楼。这一处阁楼群位置略显偏僻,周围并无其他阁楼相邻,通身紫檀色,古色古香,倒是挺好看的。
庄野云说:“紫霞宗这次为了接待我们这些外来客,倒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光是这么多阁楼,就得花上许多钱财。前来的参会者都是一人一间阁楼,我和卢家姐妹都已经选好了,你们三人挑选剩下的就行。”
柳婉儿和杜乐湛分别选了一座,徐怀谷则选了一座二层的紫木檀楼,住了进去。
进去阁楼之前,那庄野云还笑着告诉徐怀谷长老们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另有居所,所以住在骆驼峰的都是年轻修士们,让他可以多走走,也能结识一些朋友。
徐怀谷自然答应了,不过却没抱着想要交际的想法,毕竟他也不是那种左右逢源之人。
不过他对于庄野云的印象确实挺好,不仅因为可爱甜美的长相,而且觉得她性格和善,平易近人。反正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还挺灵秀的。
徐怀谷并没有再多想下去,住进阁楼之后,他就开始修行,以预备那即将到来的紫霞宗道会。
花间酒 第七十七章:醉酒人
徐怀谷待在阁楼里修行,全身心沉浸其中,一晃便是两日而过。
这两日里,他都在继续炼化心湖中的那一颗剑丹,稳固他的五境境界。之前临走清风谷之时,徐怀谷还只是刚入五境,不过经过与叶冷的一战,再加上这几天的修行,五境初期的境界已经算稳固了。
不过他这五境初期,都是自己脚踏实地从一次次生死磨砺中修行出来,底子极其扎实,所以连那叶冷五境巅峰的修为,也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而见到梅花宗的实力之后,他更加信心倍增。一般的五境巅峰修士根本敌不过他,他觉得自己虽然不一定敌得过殷子实,但进个前十应该没问题。
当然,这前提还是不出心湖飞剑。毕竟出心湖飞剑相当于告诉天下人自己是天生剑胎,会惹来多大的关注和麻烦,徐怀谷清楚得很。
清修了两天,当他睁开眼时,感觉肚子有点饿,便准备出去找点吃的喝的。恰好此时,那阁楼门口传来的叩门声,徐怀谷便去开了门,是柳婉儿前来找他。
徐怀谷问她何事,柳婉儿便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肚子饿了,想去酒楼吃饭,一起吗?”
徐怀谷哈哈大笑,说:“真巧,我也刚修行出来,正准备出去找点吃的。毕竟还是活在这世上,没点荤腥浑身不舒服。”
柳婉儿点头,便和徐怀谷一起走出山,找了一名紫霞宗的弟子问过了路,准备前去酒楼,顺便一尝吴长老口中的竹鞭酒。
走在路上,柳婉儿提醒徐怀谷说:“你最好小心一点那个叫做庄野云的梅花宗女子,你这两天在修行,所以还不知道那庄野云的性子。这几天来,她每日都出去和其他宗门的修士交际,而且无一例外,那些和她在一起的人都是各自宗门的领头人。如果她想接近你,你最好当点心,小心她动机不纯。”
徐怀谷皱眉,道:“她能有什么动机?这次道会要求如此严格,难道我还能帮他参战不成?”
柳婉儿叹气说:“你还不知道,这次道会的排名自然是变不了,但是那前二十前去中土的人,是可以带上自己的道侣的。”
徐怀谷讶异道:“你的意思是,那庄野云知道自己进入前二十的机会不大,便准备依靠这种方法去中土?”
柳婉儿点头:“我也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罢了,总之她接近你,你就小心提防着点。”
徐怀谷想起篝火那晚庄野云谈到中土时的羡慕与落寞神情,顿时觉得还真有几分可能,便记了下来。他知道柳婉儿是为他好,便对柳婉儿善意地笑,说道:“婉儿,谢谢你。”
柳婉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心里偷乐着,嘴上却嗔怪道:“也就你艳福好,清风谷里还有余姐姐时刻惦记着你,在这紫霞宗还有我为你着想,外面还有些狐媚子想尽办法接近你。徐怀谷,你小心点风流债还不清!”
徐怀谷大笑,感觉柳婉儿这句话又有了那少女稚气,便高兴地拍了拍她的头发。柳婉儿也不拒绝,任凭他摆弄着。
柳婉儿像是突然记起一事,问他:“我上次送给你那个平安无事牌还在吗?”
徐怀谷撩开衣裳,那块木牌正系在他的腰间,他说道:“一直系着,没取下来过。”
柳婉儿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窃喜,但言语上
依旧不迁就,说:“算你还有点良心,不然的话,今天的饭钱非得由你来出。”
徐怀谷笑道:“那现在呢,换你请我吃饭吗?”
柳婉儿瞪着他,说:“想的美!拿了我的平安无事牌,连顿饭都不请,徐怀谷你还有良心吗?”
“刚刚还是你说我有点良心的,怎么这么快又没了?”
柳婉儿恶狠狠看着他,说:“我不管,这顿饭必须由你请我。”
徐怀谷笑着,连声点头答应了。两人嬉闹之间,转过了一个弯,那酒楼就出现在眼前了。
相比于清风谷的酒楼,紫霞宗这家大多了,不像是一座酒楼,更像是好几座连在一起。事实上,这紫霞宗的酒楼里不仅卖酒,还卖饭菜,只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饭菜,都是仙家培育的稻谷和蔬菜,价钱自然都是以神仙钱记。
酒楼门口熙熙攘攘,两人挤着走进酒楼,便见到酒楼中足足有七八层楼高,人来人往,酒香四溢。
柳婉儿想了一想,说:“如果我没记错,紫霞宗的弟子应该有两千余人,是我们清风谷的四倍多,所以这酒楼修建得这么大,倒也确实需要如此。”
徐怀谷清修了两天,此时一闻见饭菜香,肚子竟然开始咕咕叫唤,引得柳婉儿大笑不止。这都是五境的剑修了,还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徐怀谷确实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不过幸好也只有柳婉儿听见了,他觉得倒是无所谓,反正和柳婉儿在一起的时候挺舒服自然的,不必刻意去掩饰什么。
底下几层早就被占满了座位,两人一直走到第五层,人才终于少了些,周围的环境也安静一些。他们找了张桌子坐下,便有人上前来招呼他们。
徐怀谷惊奇地看着那人像店小二一般,问他们道:“二位想吃点什么?”
没急着点菜,徐怀谷好奇地反问回去:“你是修士,怎么在这里当店小二?”
那人笑道:“我其实就是紫霞宗的弟子,在这酒楼里做店小二是拿工钱的,都是神仙钱。宗门里每月发下来的神仙钱毕竟不多,想要多挣点,还得自己想办法。”
徐怀谷恍然,那人又说:“这位公子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应该是来参加道会的?我们酒楼对前来参加道会的道友,饭菜酒水都是五折,二位敞开了吃就是。”
柳婉儿听见还能打折,顿时喜笑颜开,看着那一张菜单,点了些饭菜,又点了两坛子酒,还特意要了不一样的,准备都尝尝。那店小二也不跑腿,只是把菜名酒水写在了一张符箓上,就算是点好了,看得徐怀谷又是惊奇一番。
柳婉儿猜测说:“紫霞宗毕竟是道家宗门,符箓术必然是精通的。这符箓应该是可以把写的字传到后厨,倒也算用得其所。”
徐怀谷觉得有趣,便说:“这一趟来的不亏,见了不少世面。果然是一洲的一流大宗门,很有意思。”
坐定之后,他便开始向周围张望,却见前来之人大多三五成群,像他和柳婉儿这样一男一女前来的,还是少数,不过他还见到有一名男子孤身坐在一张酒桌前,面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酒碗,桌子都快挤不下了,那人却还在仰头猛喝。
徐怀谷指着那人给柳婉儿看,笑道:“你看他,那么多酒水下肚,也不知道他肚子怎么装得下。”
柳婉儿也觉得那人好笑,调侃了几句便没再多看,因为二人的饭菜和酒水也都上来了,他们便开始吃菜喝酒。
好巧不巧,不多时,那梅花宗的三人竟然也进了酒楼,徐怀谷恰好看见她们走进来,便赶紧指给了柳婉儿看。
柳婉儿点头,说:“难怪这几天晚上都看见她们出去,应该是都去了这酒楼里。”
徐怀谷继续看着那三人,却见她们一进酒楼,第一层就有人伸手招呼她们。庄野云去了其中一桌,在一张专门为她留着的座位上坐下,而那卢家姐妹则又被另外一桌人叫走,也坐了下去。
柳婉儿看着那三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坐在酒桌上和一群男修士相互敬酒,不禁冷笑道:“看见没,倒还真是三朵交际花。”
徐怀谷心中也起了一些厌恶,说道:“没想到这梅花宗几人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们也不必拆穿,以后渐渐疏远就是。”
柳婉儿点头,喝了口酒,叹道:“这酒味道太淡了,以竹鞭入的酒,这还确实还是我第一次喝,不如竹叶酒。”
徐怀谷点头赞同,端起另外一只坛子给她倒了一碗,说:“这个酒味道重些,倒还好喝。”
柳婉儿喝了一口,确实觉得不错,便自斟自酌起来,徐怀谷则是依旧看着酒楼里的众生百态。
徐怀谷有时候确实爱看这些东西,一样米百样人,人心很有趣。
他眼角觉察到那边独自喝了一桌酒的男子起身了,之前给他们点菜的店小二便上前去结账。
兴许是喝了太多酒,那男子醉醺醺的,摇晃着脑袋,好像在和店小二说自己没钱。
那店小二听见这么一句话,登时脸就冷了下来,和那男子对峙着,随后又有几名酒楼里的人上来了,把那男子围住。
那男子被众人围住,也不慌张,挺直身子站着,似乎也不觉得喝酒不给钱是一件丢脸的事。
动静闹开了,周围的修士们也都发现了这一桌的事情,纷纷看向这边,包括柳婉儿,不过她手中的酒碗依旧不停送入嘴边。
那男子摊开手,笑道:“我现在真的没钱,过一段日子,一定回来归还。”
店小二冷着脸说:“你喝了这么多酒,一共是十七枚大珠,我们酒楼没有赊欠的规矩,如果现在没钱的话,我只能请你去我们酒楼管事处,交给他处理了。”
男子咧嘴一笑,道:“你们酒楼管事是谁,确定够资格处理我吗?”
店小二脸色铁青,正要叫周围人上去抓他,却听见有人说道:“放他走,这顿酒算我请他喝的。”
店小二回头看向那边,疑惑地说:“管事……这不太好吧?”
那管事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于是那男子就拱手对着管事微微躬身,便走开了。
徐怀谷一直看着那男子,此时正疑惑此人身份究竟是什么,却见他走到徐怀谷桌前时,鼻子似乎嗅了嗅,然后露出笑容。
他看向徐怀谷,还是那诡异的笑容,说:“这位道友,我们好像认识同一个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她的味道。”
徐怀谷嫌弃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男子仰天大笑,摆摆手,不再说下去,就此大踏步离开了酒楼。
花间酒 第七十八章:开幕
徐怀谷还在疑心那人究竟是谁,那句奇怪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头绪,便也只好作罢,且走一步看一步。
柳婉儿自然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便劝徐怀谷说可能是醉酒之后在说胡话,可徐怀谷觉得那人来历绝对不小,不像是醉酒之话。
这件事姑且放在一边,之后的几天他们也没有再遇见那男子,也就渐渐淡忘了。
又是几天过去,紫霞宗道会越来越近了。庄野云还是一如既往有点故意往徐怀谷身边凑,但徐怀谷就冷漠许多了,没有和她有过多交集,连去五雷台参观比试场地和那一座闻名天下的雷池,都是和柳婉儿一起去的。不是他们不叫上杜乐湛,只是他太过不合群,上次在清风谷喝酒他还好歹出来了,现在干脆待在阁楼里不出门了。
对此,徐怀谷和柳婉儿有点无奈,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随着道会的临近,一些消息也被放了出来。
此次参加紫霞宗道会的一共有二十一家宗门,其中一流宗门自然是那三家,二流宗门包括清风谷、梅花宗等一共是七家,剩下的十一家便是三流宗门了。参会的修士一共是七十二人,由抽签决定对手,通过两轮淘汰挑选出前十八人,剩下两人从淘汰之人中重新分配选择。
由于三流宗门参会的人也不少,所以这次参会之人的平均水准,大约在五境中期,只不过五境巅峰之人,也有三十来人,因此就算是五境巅峰的修士,也并没有把握能进前二十,何况五境初期和中期还有一些像徐怀谷、柳婉儿这般的怪才,所以竞争依旧很激烈。
徐怀谷对参会之人进行大致估计之后,便有了预测。以自己的剑术,只要不是运气不好,在开头就碰见樊萱、殷子实这等夺魁之人,前十估计手到擒来。而柳婉儿的剑术并不比他差,前二十并不难。想到柳婉儿也能去中土,他稍稍放了心。
第二天就是紫霞宗的道会了,徐怀谷一行三人都去抽了签。徐怀谷抽到的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五境中期修士,来自一座三流宗门而已,对他自然没有半点威胁。可怜那一位五境中期修士还在高兴自己抽中了一位五境初期的剑修,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遇见何等可怕的人物。
柳婉儿抽中的是一名星月宗的弟子,五境巅峰,实力不可小觑,运气算不上好。而那边杜乐湛抽中的则是一名五境中期弟子,并无特别之处。
因为五雷台场地有限,第一轮的三十六场比试得分作六天举行,三人的场次是错开的,而徐怀谷的场次恰好就是第一天,柳婉儿和杜乐湛约定去看徐怀谷的场次。徐怀谷自无不可,不过提前和他们说好,想看他出风头肯定不是可能的了,因为他得隐藏实力,明天这一场估计看起来会很“僵持”,而他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险胜”。
这天又是平安无事度过,很快就来到了崭新的一天。
清晨,朝霞透过天边的云,散落在了紫霞宗的群山上。虽然时间尚早,紫霞宗早已开始热闹起来了,因为今天就是道会举行的第一天。东扶摇洲的杰出一辈们,即将在这紫霞宗的雷池边,决出胜负!
少年们热血激昂,即便是很多场次不在今天的修士,也都因为好奇,打算去那五雷台边观摩一场,顺便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
一大早,徐怀谷三人就准备齐全了,跟着人流走向紫霞宗的深处,那一座雷池。
几人都事先吞
服好了丹药,所以不惧怕那灵气之中混杂的雷霆之气,一路上走来,全是修士,不仅有参加道会的人,也有紫霞宗本地的弟子前来观看的,倒是热闹非凡。
他们一路挤着才走到了那一座雷池,只见那平日冷清的雷池,此刻周围却围满了人,而那一座用于比试的五雷台,则是建造在雷池一侧,那里的修士格外多。
徐怀谷见到这人山人海的场景,心里有点厌烦。修士之间比试可不是儿戏,这么多人围观势必影响到发挥,徐怀谷对此很不满意。
好在不多时,就有紫霞宗的一名长老前来主持道会,对着五雷台旁边的人海说道:“大家请退一退,我会在这里建造一座小法阵来隔绝声音。各位前来观看的道友依旧可以看见台上,也让我们台上的修士能够全心专注于道会,请道友们后退一下,烦请谅解。”
众修士们人挤着人,此时又要后退,早就不顾忌修士风度,不禁怨声载道,惹得那台上建造法阵的紫霞宗长老脸色难看。
徐怀谷在一旁看见这一切,觉得好笑道:“我怎么觉得这道会倒还颇有些市井气息,像我在兴庆城看见的比武杂技。”
柳婉儿和杜乐湛也都笑了起来,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道:“你们原来都在这里,我一大早就来了,之前还在到处找你们呢。”
徐怀谷转头去看,是那梅花宗卢家姐妹中的妹妹卢苇,正抬头对着他笑,笑得还挺干净。
徐怀谷礼貌地回道:“卢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姐姐和庄野云呢?”
卢苇说:“她们俩今天都有场次,所以已经先去准备了,你不是也有吗,怎么还在这里待着?”
徐怀谷疑惑地问:“要做什么准备,也没人提前通知我啊?”
卢苇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徐怀谷整天待在阁楼里,所以连这规矩都不清楚,急忙说:“没人告诉你吗,当天参加比试的修士都得去五雷台旁边的长老处签到,再由长老核验身份,才能够参会。要是时间过了,就算自动弃权了。你还傻乎乎地在这里等,道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快和我来!”
说罢,卢苇也不待徐怀谷反应,便急忙拉了他的手,赶紧往那五雷台跑去。徐怀谷还觉得奇怪,但也没反抗,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跑。
直到二人跑到那五雷台下,果然看见一名白袍长老在那站着,而他身边早已围了十来人,都是今天比试的,庄野云和卢锦都在其中,徐怀谷才意识到卢苇应该还真没骗自己。
卢苇拉着他到那长老身边,停住脚步,喘着气说道:“长老,这里还有一个人!”
那白袍长老转身看向徐怀谷,招手示意他过来,核验过了他的身份之后,才有些不悦地提醒道:“以后早点来,今天你要是再晚来一点,参会资格都会被取消了。”
徐怀谷莫名其妙被这么责怪一遭,也心中不喜,问:“为何没人和我说这件事?”
白袍人问:“你们带队的长老是谁?”
徐怀谷回道:“我是清风谷的人,带队的是吴长老。”
那白袍人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那个老头子!昨晚他和别人喝酒,被灌醉了,估计现在还在迷迷糊糊睡觉,难怪没通知你。”
徐怀谷不禁苦笑,这吴长老还真不是一个靠谱的人,也不知道谢卿云怎么就派他过来
带队,要不是卢苇恰好碰见他,徐怀谷就要被取消资格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谢卿云苦心安排的事可就弄砸了。
做好这些准备之后,第一天比试的十二名参会者就被带到了五雷台下的一间屋子里,准备等待着上场。
徐怀谷和庄野云、卢锦二人认识,三人就凑在了一起,讨论着今天的比试。
庄野云抽到的对手也是一名来自二流宗门之人,只不过那人只有五境中期而已,比起她修为还弱了一分,因此庄野云并不是很担心。不过卢锦就没有她的好运气了,她的对手来自紫霞宗,是一名五境巅峰的修士,不仅修为比卢锦更高,修行的雷法杀力也比梅花宗高,卢锦算来算去,觉得自己必输无疑,因此情绪低落得很。
徐怀谷对此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也觉得这规则并不合理,要是有修士明明有进前二十的实力,可是第一轮就碰见如殷子实、樊萱等人,毫无胜算可言,这又算什么呢?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这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他只负责为清风谷取到一个好看的名次,至于中土,他不见得感兴趣。
庄野云试探着问徐怀谷说:“你抽到的那人好像只是个五境中期,徐公子应该要不了几招就能淘汰他吧?”
徐怀谷回答道:“哪有这么简单,说起来,我都还只是五境初期而已,人家境界比我高,我哪能如此轻易取胜。”
庄野云不信他,说:“你连扶摇宗的叶冷都能打过,还怕这人?我看你是太谦虚了。”
卢锦似乎是已经想通了自己必败的局面,所以干脆不那么失落了,而是说:“徐公子确实太谦虚了,我只听说过剑修的高傲,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徐怀谷礼貌回以笑容,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疏远。
庄野云和卢锦都会看脸色,知道徐怀谷不愿再多说,也就噤了声,开始调息,做最后的准备,毕竟就算要输也得输的好看些。
而此时五雷台之上,那一座法阵已经被建造好,只见一道白色的灵气从法阵中涌出,化成了一个球形,如幕布一般盖在五雷台上,把五雷台笼罩起来。
随后这灵气化作了透明,从台下看去,并无区别。不过台上的人却看不见台下的人,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这法阵刚好能让修士们集中精神斗法。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一名穿着紫霞宗白色道袍的女子走上了台。
那女子虽然只是一名弟子,但天生丽质,肌肤雪白,面润桃腮,穿着一身道袍更是出俗如仙人,而她就是本次道会的主持之人。
随着女子的上场,场上气氛活跃起来。众人全不顾了自己的修士身份,有爱慕之人大声喊着女子的姓名,也有人吹着口哨,那场面看起来,与世俗之景无异。
那女子笑颜如花,并不管这些,而是爽朗道:“我是本次道会的主持时小枫,接下来将由我来给各位道友解说道会比试的场次,也由我来宣布,本次道会正式开始!”
女子声音不大,可在场之人听得却真真切切,好似声音就在眼前一般,不禁感叹紫霞宗的手段。
有一只雪白蒲团飞来,时小枫安坐其上,那蒲团便飞到了五雷台的半空中,给台上留出了场地。
她嘴角微微笑着,激情澎湃,说道:“本次道会的第一场,由清风谷的徐怀谷对阵琵琶山的孙阳秋,现在开始!”
花间酒 第七十九章:险胜,险胜
随着时小枫这一句话的落下,顿时场中气氛如引爆一般,许多人高声呐喊起来。
柳婉儿也喜欢热闹之景,此时更是被气氛所感染,仰起头,高喊着徐怀谷的姓名,卢苇在她身边,脸色涨的通红,也激动地叫喊着,连那闷葫芦的杜乐湛,都一改既往的沉默,跟着喊了几声。
徐怀谷起身,缓步走到了台上。却见一上台,喧闹嘈杂之声便迅速平息下来,而周围景色也忽变。从台上往下看,周围竟是茫茫不见边际的草原,他顿时心中了然,这就是紫霞宗那一座法阵的作用。而另外那名叫做孙阳秋的男子,上台之后也好奇地四处张望,不过很快也熟悉下来,看向了和他相对而立的徐怀谷。
孙阳秋似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笑着对徐怀谷说道:“这位道友,多有得罪了。”
徐怀谷冷笑道:“谁得罪谁,还说不清。”
孙阳秋的客气话也说了,终究比试才是正事,便严肃起来。
他知道徐怀谷是剑修,而那六境之前的剑修是没有本命飞剑的,只要不给他近身,那么徐怀谷将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敢懈怠,迅速掏出了好几张黄色符箓捻在手中,随时可以使用。
没想到这人是一名稀罕的符箓师,难怪之前他面对自己时显得云淡风轻,原来是有所依仗。若徐怀谷是一名普通的五境初期剑修,还真难以近他的身,可徐怀谷不是。
徐怀谷抽出鞘中长剑,是那一把“晓雨”。他本来就打算要掩藏实力,那么上等法宝品秩的短剑“沧水”最好藏起来,也免得因为那扶摇宗的剑意而惹出麻烦。
他提剑上前,挥出一道白色剑气,对着那人而去。只不过那人只是迅速丢出一张符箓,顿时周身就被金色的光幕笼罩,徐怀谷的剑气迎上去,就被抵挡了下来。
这是一张品秩不低的防御性符箓,光凭剑气肯定破不了,只有靠近身出剑,才有机会破防。
于是徐怀谷提剑冲杀上去,那人又丢出一张符箓,身影迅速模糊起来,不等徐怀谷到他面前,他早已退出去十来丈远,随后又是一张符箓,便有一道火球从符箓中催生,热浪冲着徐怀谷而来。
徐怀谷装作躲避不及,只好出剑抵挡那一道火球,顿时身形后退好远,喘着气,似乎受了点伤。
场外众人看见这一幕,许多人已经开始笑了起来。这才一招,徐怀谷就受了伤,而且连那笨拙的火球都躲不过,这实力实在不足一看。
与徐怀谷对战的孙阳秋也冷笑,他的策略没有错,只要让徐怀谷近不了身,自己的符箓还多的是,而徐怀谷的灵气终将耗尽,只要这么下去,自己是稳赢的。
趁着徐怀谷还和他距离很远,他一次又丢出了好几张符箓,于是空中就有风刃凝结,又有几道火球催生,都冲着徐怀谷而来。
徐怀谷专注盯着那几道火球,催生剑意,提前出了一剑打破其中一道,只不过还有几道依旧对着他而来,他只好加快速度躲避,可惜还是被最后一道火球砸中,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他
只是专心于火球,风刃无法躲避,这一番下来,也被几道风刃划中,徐怀谷的衣裳都被划破,几道血痕露了出来,颇显狼狈。
场外,之前见这清风谷剑修俊俏而心生欢喜的几名女子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始捂着眼睛,痛心疾首。而其余人也大多失去了兴趣,只是等着比试结果赶紧出来。
而就在此时,徐怀谷像是终于开始发力,猛地起身,身法催动到极致,冲着孙阳秋而去。那人并不束手以待,几道风刃追随着徐怀谷的身影,想要把他拦下。
徐怀谷往后出一剑,稍微把风刃拦下,再次加快了步伐,准备对着孙阳秋一剑斩下。
孙阳秋咬紧牙关,并不躲避。在他算计之下,风刃虽然比徐怀谷的剑稍慢一分,但也只要转瞬间就能到达。而他身上还有那一道金色光幕笼罩,还能抗下徐怀谷这一剑。
这一剑过后,凭那几道风刃的威力,徐怀谷必死,而自己只是被破了一道防御符箓,并不会输,所以他准备这么做。
徐怀谷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一剑笔直挥下,那一道金色防御光幕承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化作镜子一般碎裂。就在刺客,风刃也对着徐怀谷的后背而来,他就要输了,可孙阳秋却看见徐怀谷咧嘴冷笑了一声。
他心中莫名有点不安。
天地寂静,有一名九境的紫霞宗长老突兀出现在台上,抓住了那几柄风刃,保住了比试之人的性命。
这就是紫霞宗的底蕴,可以让一名九境修士时刻照看道会,若有人有生命危险,便会出手相救,所以在比试中,大家才能敞开了打,不必顾忌太多。当然,他的出现,代表着有人“死了”,自然也就意味着这一场比试的结束。
时小枫在空中,自以为看得一清二楚,便开口准备宣布结果:“本场比试的胜者是,孙……”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一名抓住风刃的九境长老却摆了摆手,时小枫只好疑惑地停下。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惊奇地看着那长老的举动,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九境长老淡漠地说:“胜者不是这耍风刃的小子,而是这剑修。”
众修士们一惊,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有人似乎在责怪紫霞宗比试不公平,因为清风谷是二流宗门,比那琵琶山强上一分,所以偏袒清风谷。
时小枫也一头雾水,问道:“刘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那孙阳秋也猛然醒悟过来,急忙问道:“怎么会是我输了,该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刘姓长老冷笑一声,道:“老夫看得千真万确,这风刃本来确实会杀了这小子,只是在最后时刻被他的剑意打偏,所以会从这剑修的腋下穿过,杀了你,明白了吗?至于质疑我看错,不仅你不够资格,连你们家宗主来了也不够资格。”
那孙阳秋脸色涨红,在台上犹豫了许久,才气冲冲地下了台。
刘长老看向空中盘坐着的时小枫,时小枫会意,赶紧重新说道:“由刘长老指正,本场比试的胜者是清风谷的徐怀
谷!让我们恭喜清风谷拿下开门红!”
场下嘘声一片,显然对这结果很不满意,倒是徐怀谷厚着脸皮,在台上拱手对着下面,笑道:“险胜,险胜。”
场下,柳婉儿倒是笑了,身边卢苇见了,便拉了拉柳婉儿的衣袖,好奇问道:“柳姐姐,徐哥哥他是怎么赢的?我怎么看得稀里糊涂的。”
柳婉儿拍了拍卢苇脑袋,说:“小孩子家家的想这么多干嘛,反正他心肠黑的很,千万别学他就是了。”
卢苇听柳婉儿说徐怀谷坏话,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才不是呢。”
远处,殷子实此时也来看热闹,看完徐怀谷这一战,不禁黑了脸,皱眉道:“好个徐怀谷,竟是个红脸黑心的家伙,这事做的太不厚道了。”
扶摇宗其余几人看得也是迷迷糊糊,只觉得最后这反转来的莫名其妙,又加上那负责审判的刘长老并没有公开真相,这一场比试还真是迷雾重重。
更远处,在那紫霞宗祖师堂所在的紫霞山之巅,有两名女子迎风立着,看向那一座比试所用的五雷台。
其中一人约莫中年,周身雷霆气息稳固如山,目光锐利,正盯着那一座五雷台。而另一名女子则年轻,大概十**岁,身材瘦削,肤色极其苍白,好似不是活人。她扎着一条长马尾,右手腕带了好几条银色细手链,左手正放在右手腕处,不停把弄着。
这师徒二人都来自紫霞宗,中年女子是一名九境修士,徐怀谷曾经见过的,是紫霞宗的大长老慕容狄。而那年轻女子,则是那樊萱。
那年轻女子看着五雷台,眼神中有些疑惑。
她转身问她师父道:“师父,这一战究竟为何是那剑修胜,我没看太懂。”
慕容狄别有深意地在远处注视着徐怀谷,回答樊萱道:“那是以周身剑意散发出去,把风刃打偏了的缘故。这个叫做徐怀谷的剑修剑术绝不止于此,他在藏拙。”
樊萱点点头,问:“那他实力究竟如何?”
慕容狄说:“还算有些实力,进这次道会的前十肯定没问题,不过对于你而言,无论是那人的风刃还是他的剑意,都差太多了,不足为虑。不过话说起来,这个孩子我曾经在滨西见过他,那时还是邓纸鸢护着,现在又攀上了清风谷,倒是有点意思。”
樊萱有些明悟,继续看着那五雷台,只听见她师父又问:“你的那一颗掌心雷酝酿得如何了?”
樊萱张开左手,掌心向上,顿时有雷霆之气在顺着周遭天地凝结在她的掌心,化成了一颗鹅卵石的模样。
那一颗掌心雷静静卧在那里,淡蓝色的电弧在掌心雷表面跳跃着,狂暴的雷霆之气被压缩在里面。
慕容狄笑道:“很好,果然还是变异心湖更强,你对于雷霆的掌控比起当年的我尤有胜之。既然掌心雷已经练成,那么这次的道会,你的目标只能是第一,不能是别的。”
樊萱挺直了身子,蔑视地看向那一座五雷台和场下众修士,冷笑一声,道:“自然如此。”
花间酒 第八十章:白狐
徐怀谷率为清风谷先下一城,只不过却并没有得到众修士的认可,下台之后,周围之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有人还投来鄙夷的眼光。他对此视若无睹,这一局本就是他苦心经营的藏拙之策,好在那负责审判的九境长老还算公正,至于下面这些冷嘲热讽之人,都是看不出自己的技巧才会如此,那么也没必要和他们计较。
他带着笑容,径直走向了柳婉儿一行三人。
卢苇见他过来,赶紧抢着问他:“徐哥哥,你刚才到底是怎么赢的?我问了婉儿姐,她都不肯告诉我。”
徐怀谷随意笑道:“是我运气好,那人操控风刃的技术不娴熟,本来要杀我的风刃突然拐了个弯,竟然对着他自己而去,可不就是我走运。”
卢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骗鬼呢”的表情,徐怀谷打着哈哈,赶紧把此事搪塞了过去。
他的场次虽然已经结束,但梅花宗的庄野云和卢锦却还有两场。好歹算关系密切之人,徐怀谷便打算把这两场比试看一下。
庄野云那一场对阵的是一名五境中期的弟子,本来就有修为压制,很快就占了上风。但是庄野云十分稳健,只是一点一滴磨损着那人的灵气,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以最稳妥的方式赢下了这一场。
徐怀谷看得出来,庄野云是真的很想赢,大概是因为想去中土的缘故。不过徐怀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依靠自己的实力去中土,比起她之前在酒楼奉承他人的模样,好看多了。
而卢锦那一场则是输的毫无悬念。对方那一名紫霞宗之人本就是五境巅峰,压她一筹,而且修习的法门又是重杀伐的五雷天法。几招之下,卢锦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名九境长老就再次出现在了台上,把那已经近在咫尺的一道雷霆握在手心,宣告了卢锦的失败。
徐怀谷看得啧啧称赞,那雷法着实杀力极大,而且十分迅捷。只要心念一动,立马就有雷霆召唤而来,比起之前自己对阵的孙阳秋使出的风刃强了不知多少,这就是法门之间的差距了。他有点好奇那夺魁人选之一的樊萱,究竟雷法修习到了怎样的层次。
第一天的比试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的几天,比试依旧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
柳婉儿对阵的那一名星月宗五境巅峰修士,擅长近身刺杀一道,刚好与柳婉儿的剑术相契合,于是二人这一场比试便是短兵相接的厮杀。柳婉儿知道自己修为更低,灵气底蕴与对方相比没有优势,一开场便使了全力,拼得那人也只得尽全力出刀。
这场惊心的刀剑之比,台下外行的人仅仅只是看见刀光剑影交错,还没看出点什么,那一名九境长老再次出现在台上,同时按住了柳婉儿指向他心口的剑,还有那一把已经斩断了柳婉儿几缕青丝,正奔向脖颈的刀,众人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在他判定是柳婉儿胜,因为她的剑更近,那人会比柳婉儿先死。
徐怀谷也看得心惊,若是在场外,这可就已经是两人同归于尽了。那星月宗果然不愧是一流宗门,门下弟子绝不可小觑。
杜乐湛的那一场不如柳婉儿,他几乎全方面都压了对方一筹,所以赢得也很轻松。而梅花宗卢苇以五境初期对阵一名五境巅峰弟子,本来以为她会输,结果没想到卢苇确实如她姐姐所言,天赋异禀,竟然被她赢了下来,倒是令徐怀谷对她刮目相看。
这么下来,第一轮结束,清
风谷三人都进入下一轮,而梅花宗三人进了两人,倒也还算成绩不错了。
这一轮之中,还发生了许多轶事。
比如那与樊萱对阵之人,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干脆上台就认了输,倒也磊落大方。有人笑他没胆气,他便反问那人:“有本事你来打这一场给我看?”
那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樊萱,哑口无言。
还有那与沈峨眉对阵之人,只是眨眼间感觉到一阵风吹来,一把短小的匕首就已经贴在了他的脖颈上,吓得他满脸冷汗。不过沈峨眉下手自然有轻重,只是这一招,不等长老裁决审判,那人赶紧认输,下了台。
输给这种绝世天才,并不丢人。
还有那之前在坊间传闻中也是夺魁人选的姜承错,也现了身,徐怀谷发现他就是那天在酒楼里喝了一桌酒没给钱的那人。难怪当时酒楼的管事没收他钱,应该是给了他面子。不过徐怀谷在想,他说自己和他认识同一个人,并不像是开玩笑,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一场下来,他没用任何武器,就靠着身法和拳头,把对方另外一名五境巅峰修士打得找不着北,最后一拳定了胜负。
姜承错丝毫不介意展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而经过这一战,他也被众修士公认定为夺魁人选之一。作为一名野修能得到这么多仙家修士的认可,极为难得。
而第一轮结束之后,有一旬的休息时间,在这一段时间里,也将会进行第二轮的抽签。
清风谷三人都顺利进入第二轮,自然是一件喜事。刚好徐怀谷还惦记着那紫霞宗酒楼的饭菜和酒,便又想拉着柳婉儿前去。
柳婉儿当然愿意和他出去喝酒,不过两人这次硬是叫上了不愿意去的杜乐湛。因为徐怀谷想着这该是庆功的酒席,三人同去才有意思,不然又变成他和柳婉儿二人私会,说出去不清不楚的,也害怕传到余芹耳朵里。
不过正当几人傍晚时分要前去之时,庄野云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消息,也要和他们一起去,顺便叫上了卢苇,而卢锦则因为输了比试在阁楼里闷闷不乐,也就不来了。
徐怀谷全然没有办法,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面子上却不好驳斥,只得让庄野云和卢苇跟着他们。
一行人轻车熟路到了酒楼,发现酒楼之人比起上次少了许多,估计是有一批人输了比试,心中郁闷,也就没了喝酒的心思。毕竟紫霞宗还是道家宗门,喝酒并不是不准,只不过肯定不如剑修宗门那般风气,因此这些人大多应该都是来吃饭菜或是参加道会之人。
一行人找了张桌子,庄野云依旧和之前一样,与徐怀谷走得近,刻意坐在了徐怀谷身边。而柳婉儿则针锋相对,坐在了徐怀谷的另一边,对庄野云冷脸相待。不过庄野云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和徐怀谷闲聊着琐碎之事。
徐怀谷担心柳婉儿不悦,只得敷衍庄野云,而卢苇也时不时往徐怀谷身上瞥,有几次似乎要讲话,但见着庄野云凑上去那样,感觉自己插不上嘴,也就作罢。
柳婉儿只顾着喝酒,懒得理徐怀谷,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庄野云那狐媚子,硬要挨到徐怀谷身边,偏偏庄野云长相极甜美,徐怀谷那天还多看了她一眼。笑的则是这一桌庆功酒吃下来,各人心思都不在庆功,却都在了徐怀谷身上。
这酒吃得好没意思,柳婉儿只瞧见杜乐湛才是真的一直在认
真喝酒,别的什么心思都没有。
柳婉儿喝着酒,视野却移到酒桌之外,看着其他在酒楼中喝酒之人。
有人喜,有人悲。有人孤坐,桌上摆满饭菜,却只是稍尝两口;也有那男女相坐,仅仅两个菜一壶酒而已,却也喝的痛快,自得其乐。
这些不同的人生际遇之景色,柳婉儿觉得不比雷池之景差。
突然,她好像看见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酒楼门口一闪而逝,随后从一楼一跃而起,窜上了二楼,引得众修士连连惊叫。
随着那白色影子而来的,是好几名身着紫霞宗道袍的弟子,他们一见那白色影子,便叫道:“各位不必慌张!只是我们宗门豢养的一只白狐精怪跑了,对各位没有威胁,我们这就追拿回去!”
说着,就有弟子赶紧从楼梯跑上二楼,又有人跑上三楼,正是把那白狐精怪的退路挡的严严实实。
不过也算那小精怪运气不好,进了这酒楼里,可就只有正门一条出去的路了,那些弟子们只需瓮中捉鳖即可。
柳婉儿是最早注意到这动静的,刚开始还被那白色影子身上的妖气吓了一跳,后来经紫霞宗弟子们这一解释,才放了心。
许多山上的大宗门都会豢养一些小精怪,作讨喜之用。这些精怪都是中域本土的精怪,与那域外妖族自然是不同的。不过说实话,柳婉儿倒还不想让那些紫霞宗弟子抓住这小白狐,毕竟小精怪都还挺可爱的。要是被抓回去,又得丧失自由了。
那白狐左跳右窜,也不顾及酒楼中的人,它经过之处都是一片混乱。不过后面的紫霞宗弟子跟的很紧,那白狐无处可逃,又赶紧再往上窜了一楼,这一窜出来,恰好落在了徐怀谷一桌人的脚边。
徐怀谷等人也都听见了紫霞宗弟子所说的话,见着小白狐一上来,便盯着它看。那小白狐偏偏与柳婉儿对视了一眼,柳婉儿心生喜爱,赶紧伸出双手,说:“快进来!”
那白狐有灵性,一扑便窜进了柳婉儿的怀里。柳婉儿赶紧用自己宽大的白袍把它遮起来,护在怀里。
那紫霞宗弟子上了这一楼,不见了白狐,便开始一桌桌询问。一直询问到了徐怀谷这一桌,自然大家都帮着柳婉儿掩护,那紫霞宗弟子没察觉异常,只好失落地回去了。
待得这一场闹剧结束,柳婉儿才笑嘻嘻地打开袍子,那白狐正乖乖地躺在她怀里,很是温顺。
她说道:“小家伙,抓你的人回去了,你也赶紧走吧。下次小心点,别再被抓住了。”
那白狐对着柳婉儿轻轻叫了两声,便跃了下来,不作停留,灵巧地窜来窜去,离开了。
柳婉儿笑着,看那白狐离开,徐怀谷想起往事,便说道:“我以前认识过一只白色的妖,也是这般灵巧。”
庄野云讶异,道:“真的?我还没怎么见过妖呢,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徐怀谷说:“说来话长,今天这顿酒喝完,都还不够我说的。”
庄野云还想问,徐怀谷摇了摇头,不想再提起这件事。
他有点想白小雨了,不知道她现在究竟何处。
夜色深了,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夜幕上星点稀疏,一桌人依旧喝完了酒,便约好第二日一同前去进行第二轮的抽签。
徐怀谷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一轮将要面对的人是谁。
花间酒 第八十一章:心死之人,最难将息
翌日清晨,徐怀谷昨夜喝了酒,想着好好休息一番,便没有修行,而是睡了一觉。岂知这许久不睡,这一觉便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日上三竿,徐怀谷还在床上。
那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柳婉儿催促道:“徐怀谷,快点出来,昨天说好去抽签的,看你都睡成什么样了!”
徐怀谷听见这话,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一跃而起,慌忙穿了衣服,回应道:“睡过头了,马上就出来!”
柳婉儿没好气地重重锤了几下门,身边庄野云笑道:“婉儿,你好像和他关系还挺好的。我看他对我们谁都客气,就对你才有熟络的样子。”
柳婉儿板着脸,说:“那可不是,好歹我与他相识了大半年。当初在清风谷他昏死一个月的时候,要不是我给他天天熬汤喝,早就饿死了。”
卢苇辩护道:“修士不用吃饭的,最多会肚子饿,但肯定不会饿死。”
柳婉儿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小孩子懂什么,不懂就别乱说。”
卢苇不高兴,轻轻“哦”了一声,徐怀谷恰好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看着外面所有人都等着他,顿时不好意思赔笑道:“对不住各位,有点睡过头了。”
柳婉儿没给他好脸色看,一言不发,便带着一行人向前走去。徐怀谷知道她多半还在为了昨晚一事与庄野云怄气,只是无奈苦笑一声,跟上了众人。
那抽签之地上次他们已经去过,这次知道了路数,很快便到了。
负责抽签的是一位长老,面前放了许多黄色纸符,纸符上是参会修士的信息。前去抽签之人只要随意拿走一张,那纸符上是谁,对阵之人也就是谁了。
徐怀谷从那负责抽签的长老手中拿走了一张黄色纸符,走到一边,便看了起来。
那上面有一张画像,而画像之下则有一些文字。画像中的是一名年轻女子,五官宽阔,身形魁梧,无论如何算不上是一名温婉美人。不过这比试一事看的是各人的功夫,又不是看容貌,想那卢锦虽生得面容姣好,但也在第一轮之中就淘汰了,倒是这女子进了第二轮。
一般而言,女修士长得就算不好看,但修行所带来的气质上的变化也会让她们看起来添色几分,只不过这女子肯定是例外了。
徐怀谷好奇地再往下读去,看见了她的宗门和姓名。
他皱眉疑惑,自语道:“金刚宗?这是哪一家宗门?”
柳婉儿看了过来,说:“金刚宗是扶桑国西边的一家宗门,建立在一座荒漠之中,也是东扶摇洲的一家二流宗门。这女子还挺出名的,叫做曹知春,五境巅峰,应该是金刚宗最厉害的弟子。金刚宗修习的是体魄,与武夫有点类似。你知道那句武夫间的俚语‘一拳之间,天下修士尽需低我一头’吧?这种修习体魄的修士,在近身厮杀之中最是难缠,你对上她是一场硬仗,千万小心就是。”
徐怀谷严肃地点头,又看向柳婉儿的签,却见那是一名五境中期的人,比起她第一场的对手修为还要低上一分,不禁笑道:“怎么又抽中这样的人
?婉儿你运气真好。”
柳婉儿抽到的对手不强,自然喜悦,说:“倒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那人也是闯过一轮的人,说不定与你我类似,也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呢?”
徐怀谷不正经瞥了她一眼,说:“这是在夸你自己吧。”
柳婉儿嘟嘴,跳起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解恨。
二人互相看过之后,便凑到杜乐湛身边,却看见他神色凝重,顿时心中暗道不妙。
杜乐湛的那签上画的是一名扶摇宗的男子,五境巅峰实力,当初在清风谷里见过,但是没有说过话,也不知道实力究竟如何,但既然出自扶摇宗,肯定也是个棘手的人。
徐怀谷劝道:“其实未免不可一战,你们都是五境巅峰的剑修,他又不是那殷子实,谁胜谁负并不一定。而且若是扶摇宗把握很大的话,也就不会到清风谷来试探了。”
杜乐湛郑重地点头,说:“接下来几天,我要好好再温养一下剑意。”
徐怀谷说完这些,便看向那边梅花宗二人,却见卢苇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签,那对方同样也是一名五境巅峰之人,看来第一轮淘汰下去,剩下来的人实力都不弱。
不过卢苇并没有太多担心,毕竟她第一场对阵的就是一名五境巅峰,但那人还是输给了她。此时她更关心的是庄野云的对手是谁,而庄野云从拿到签开始,就紧张地握住那一张纸符,一直还没敢看。
徐怀谷好奇地凑到庄野云身边,柳婉儿和杜乐湛也都靠近了,都想要知道庄野云对阵的是谁。
庄野云深呼吸了一次,似是下定了决心,终于缓缓展开了那一张纸符,却见那上面画像是一名面色惨白的瘦削女子,扎了一条长马尾,右手腕似乎带了几条银色链子。
她的神色和气质很突出,徐怀谷看见她的第一眼,脑海中就只想到了两个字——冷清。
这两个字在修士之中,通常会与心高气傲联系起来。而有傲气的人,必然有其骄傲的资本。
庄野云视野向下移,看向画像下面写的字。她浑身一震,先是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眼神灰暗,面如死灰,拿着纸符的手开始发抖。
徐怀谷看见那一名女子画像的下面写着字。
樊萱,紫霞宗弟子。
众人脸上都露出同情的目光,毕竟这运气也太差了点,夺魁的人选总共才四人,没想到庄野云这就遇上了其中一位,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那樊萱乃是变异的雷霆心湖,与紫霞宗的五雷天法最为契合。
其实天生剑胎严格上来说,也能算是一种特殊的变异心湖,只不过他们的心湖化作了一把飞剑而已。如此说来,樊萱的天资,可以与天生剑胎相比拟,而世人皆知整座中域千千万万修士,天生剑胎才七人,可见樊萱的资质究竟好到了怎样的地步。
那种层次的天才,对于只是在二流宗门修行的庄野云而言,与传说无异。她知道自己遇上樊萱,绝对毫无胜算。
难道自己的道会之路就
止步于此?那前去中土的梦想,就这么碎裂?
庄野云不甘心,她心绪杂乱,一把将那纸符揉作一团,眼神冰冷无神地看向前方。
卢苇知道庄野云很想去中土,见到她这样神情,心里有点害怕,试探着问道:“庄姐姐?”
庄野云低头,神色落寞,对众人说了一句:“我去外面散散心,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说罢,她便一人大步走开,往山的深处走去。
徐怀谷叹了口气,看向柳婉儿,只见柳婉儿脸上毫无表情。两人对视一眼,也离开了这地方,往骆驼峰的阁楼回去。
……
时间已是傍晚,庄野云一人坐在了紫霞宗深处的一座不知名山崖处,看着远方的落日和晚霞。
自早上看见自己的对手是樊萱之后,她便借故离开了众人,一人在紫霞宗群山之间转悠。路上遇见了好几名在紫霞宗新认识的男子修士,他们都笑着打了招呼,庄野云心如死灰,并没有搭理他们,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毫无意义。
能代表自己家的宗门来到紫霞宗参加道会,他们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女子而把去中土的一个名额分给她。她之前刻意接近那些人,估计在那些人看来都很愚蠢,到头来必然是一场空。
她就这么看着紫霞宗的美景,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可也没有谁会来怜悯她。
庄野云把头埋进了衣袖里,轻轻落了两滴泪,随后用袖子拂去,重新抬头,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开始回想起自己的境遇。
其实她与卢家姐妹关系并不算好,只是同出一家宗门前来参会,所以该照顾的地方会照顾到罢了。而徐怀谷对她,恰似她今早对柳婉儿所说的,带着一种礼貌的疏远感,似乎也不喜欢她。而她在紫霞宗结交的一些所谓朋友,更不过只是贪图她的容貌,并没有谁真正关心她。
直到今天看见自己的对手是樊萱,这一切幻梦都才破灭。
她知道自己绝无胜过樊萱的可能,也不会有机会进入到那前二十人之中,去往中土了。
可是她一定得去中土,她不能留在东扶摇洲,她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天色晴朗,云很少,庄野云看着天边一朵小小的孤立着的云彩,想到自己名字中的野云,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该是这么孤独着生活在别人之外呢?
她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最后坚定了决心,仰起头,对自己说道:“庄野云,你要去中土,你要活下去。”
她想好了,为了去中土,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尊严。
这名说不清楚是好是坏的女子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站直了身子。
日已经完全落了,正是天黑的时刻。
她借着太阳流落人间的最后一丝光明,看清了骆驼峰的方向,然后迈开步子,回到阁楼里去了。
花间酒 第八十二章:露水姻缘
徐怀谷正在自己的小阁楼之中盘坐着,温养剑意。一丝一缕的小剑意从他的身体里游离出来,化作点点流光,环绕在他身边,看起来颇为奇妙。
这是徐怀谷晋升五境之后才发现的,自己的剑意似乎已经可以凝成实质,存在于天地之间了。这对于剑修而言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因为从五境破六境之时,需要炼化一把本命飞剑,就是要以这些凝成实质的剑意作为本命飞剑的剑意。因此剑修在五境是能够凝成的剑意越多,本命飞剑的威力也会越大。
可是徐怀谷的心思并不在此,他在想着白天离开众人而走的庄野云。
本来经过上次酒楼一事,徐怀谷对庄野云已经有些厌恶,可今日看到这一名女子因为对手是樊萱而心灰意冷的模样,他莫名有点心疼。
徐怀谷不知缘故,只能把这心疼归咎于自己有些喜欢庄野云的相貌上。
月色已深,天边一道月牙儿如施舍般地撒落些许清辉,又被重重云雾所遮挡,今夜注定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
徐怀谷在一片黑暗之中,心沉静了下来。周身的小剑意如游鱼一般,在他身体与外界不断来回穿梭着,灵动活泼。
他感觉自己与剑意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强了,这正是剑意精进之时的征兆,徐怀谷不敢浪费这一次机会,全心沉浸其中,渴望在剑道上更进一步。可是一道细若蚊呐的敲门声却传入他的耳朵,把他从这人剑合一的境界之中拉了出来。
徐怀谷缓缓睁开眼,没有恼怒,今晚他的情绪安静得不同寻常。
那敲门声只响了一次,但徐怀谷并不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轻轻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那一扇木门。
有一名女子低头站在门外,穿着一袭白色薄纱裙,掌了一盏灯。灯光照耀出她的身材,恰如其分。
徐怀谷心中微微讶异,把那女子请进了阁楼,随后点起了阁楼里的几颗明珠,顿时楼里亮堂了起来。不过这明珠却比不过太阳,散发出的光芒带着一丝朦胧之意。
徐怀谷在之前养剑的地方坐下,那女子和他相对而坐。她挽了一下头发,将有些散乱的青丝梳理到耳后。
自她坐下以后,徐怀谷一直看着她的脸,那女子倒是显得颇为害羞,一直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在朦胧的灯光之下,那是一张极美的脸。徐怀谷曾经初见时觉得她的相貌甜美清秀,就像一只小鹿,那么现在看来,这便像一只受了伤担惊受怕的小鹿了。
徐怀谷问她说:“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那女子正是白日里离开了众人的庄野云,她说:“我知道自己敌不过樊萱,可我想去中土。”
徐怀谷有点失落地点了头,说:“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我帮你。”
庄野云说:“是,我想要作为你的道侣前去中土。”
徐怀谷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容貌动人的女子,陷入沉思。
庄野云起身,坐在了徐怀谷身侧,轻轻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角,徐怀谷没有动。
他看着庄野云依偎在自己身边,一时间心思杂乱,不知从何捋起。
庄野云今日是有精心打扮过的,施了些粉黛,又穿着那一件白色纱裙,徐怀谷甚至能透过纱裙感受到她的肌肤的温度,可他暂时没有别的杂念。
徐怀谷问她说:“你并不喜欢我,何必依靠这种方式去中土呢?去中土的办法有很多,这对你并无好处。”
庄野云无奈地苦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并不喜欢你?我在这紫霞宗认识那么多修士,为何只找你却不找别人?果然我是不被你所信任的。”
徐怀谷心中有些不安,手便下意识扶上了她的肩角。
阁楼里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二人略显慌乱的呼吸声。
徐怀谷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要知道,便轻声问她:“为何非去中土不可,你在梅花宗地位很高,去了中土,便只能是泛泛之辈了。”
庄野云盯着他的眼睛,说:“东扶摇洲就快要死了,只有去中土,才能活下来。”
徐怀谷叹了一口气,说:“又是为了妖族入侵一事?”
庄野云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点了点头,并未追问徐怀谷为何知道这件本该绝密之事。
徐怀谷说:“我曾经遇见过一个人,也是如你这般知道妖族即将入侵之事。只不过他的选择并不是逃避,而是与宗门共进退到底。”
那是李思青。
庄野云皱眉,说:“你是在指责我?”
徐怀谷摇摇头,道:“并不是,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和你说说罢了。人人生来皆有自己的权利,其中以保全自己性命为最大。你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果这也能被责怪的话,那天底下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只不过你与李思青选择了不同的路,在我眼里,算不上对错。”
徐怀谷知道,庄野云所做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包括今夜到自己的阁楼中来,也是为此。可是其中是否如她所说有真心,徐怀谷觉得应该是有的,只不过不知道有几分罢了,所以他可怜她。
徐怀谷对她说:“可我并没有前去中土的打算,就算是进了道会的前二十名,也只能把我的名额空着了。不过你若是想要,我可以把名额让给你。”
庄野云微微惊疑了一瞬,便说:“为何不去,你明明知道留在东扶摇洲必定会死,到时候再走就太晚了。”
徐怀谷说:“我生在东扶摇洲,我的亲人朋友,还有我喜欢的人,都在东扶摇洲,我不会走。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次道会之后,我会马上启程去扶摇宗,在那里继续修行。若是妖族入侵,东扶摇洲沦陷那一天,我还活着的话,我应该会去中土,到时候我们俩或许还能再见。”
庄野云失落地问他:“为什么不走,硬要留在这,以你的修为,对大局根本造不成半点影响。”
徐怀谷道:“以我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行,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总有一天,我会站起来,以我手中的剑,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你我志不同道不合,走不到一起去。”
庄野云蹙眉,道:“你果然是嫌弃我,可我虽放荡,尚还是处子之身。纵然最后走不到一起去,连这露水姻缘也不行?”
徐怀谷轻声说
:“我还是初次。”
庄野云娇羞一笑,自然有万种风情。她轻轻解开了衣裳,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双手搂住了徐怀谷的脖子,面对着他。
今晚,那一轮冷清的月也变得温柔起来。
……
柳婉儿早就一人回到了阁楼里,今夜她的心思没理由地很杂乱,连剑都练不进去。
无奈之下,她走出了阁楼,打算在这附近散散心。
骆驼峰是紫霞宗专门为此次道会而准备的住所,因此在山上,全都是来参加道会的弟子,并无几名紫霞宗的本宗弟子。
此时夜已经很深,恰好又是这么一个漆黑的夜晚,骆驼峰上更加孤寂清冷,人烟稀缺,柳婉儿一路走来,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不过她在出门之时倒是看见徐怀谷的那间阁楼亮着灯,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柳婉儿并没有敲门。
她有点怀念在清风谷的年幼时光了,那个时候的她,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走夜路。那种孤独和安静的感觉,在她开始努力修行之后,变得很少了。
柳婉儿有点伤感,不过正在她回忆往事之时,却听见身边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柳婉儿一惊,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棵树后,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不过马上,她就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可笑。毕竟骆驼峰住了这么多人,兴许也有人和自己一样在外面散心呢?
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件事不对劲,于是待得那脚步声离自己稍微远些了,她便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那人走得很急,一路下了山,拐到了一处山脚处,便停了下来,柳婉儿则在山坡一棵树后躲着,想看那人究竟要干什么。
他在山脚处等候了不多时,便有一名白衣女子到了山脚,二人显然是约好了的,在小声商量着什么。
柳婉儿心中不禁怀疑起了自己,该不会就是一男一女私会而已?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可就在这时,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妖气,方向就来自那两人。
之前她一直跟着那男子,并无妖气,那么妖气必然来自那白衣女子身上,没想到在这紫霞宗,竟然有妖混了进来。
柳婉儿意识到了事情也许并不简单,便好好躲着,专注下来,想要听清他们究竟再说些什么。但是那二人声音很小,隔得又远,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不多时,那二人就已经交谈完,白衣女子先行一步,迅速隐入丛林,消失不见。而那男子也不再多停留,沿着来时的路准备回骆驼峰。
柳婉儿蹲在原地,看着那男子从自己面前不远处走过,收起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人,想要看清他的面貌。
那人越来越近,柳婉儿终于看清他的眉目,竟然是那天在酒楼喝酒不付钱之人,可不就是姜承错。
柳婉儿皱紧眉头,心里思忖着这号称江湖野修的姜承错,为何会与妖扯上关系?
姜承错的来历本来就神秘,这么一来,就更加是一团迷雾了。
柳婉儿觉得此事不可小觑,等姜承错离开自己远了,便也抱着疑惑,回了阁楼。
花间酒 第八十三章:左手剑
几近黎明时分,那享受过一夜之欢的二人才依依惜别。
虽说庄野云最初之目的不过是想要借徐怀谷之手前去中土,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可事实确实如同她自己所言,本来她对于徐怀谷就是有着几分欢喜的,这一夜过后,心中那一股暧昧的情愫更加开始生长了。
再说到徐怀谷这边,初识人事的他不免也是手忙脚乱,心神不宁。事后想来,昨晚之事本来确实不该,他也从没有想到过自己定力会如此差,如此草率便与一名萍水相逢之人行此大事,不禁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自己虽然说喜欢不上她的品性,可她的相貌却着实令人着迷,那一颦一动,一眸一笑,过了昨夜到今早,更加摄人心魄了。
徐怀谷责怪了自己一番,可也算不上后悔,毕竟还是自己受不住诱惑罢了。只是今后该怎么对待她呢?仅仅只是把她送去中土,二人的缘分就结束了吗?
他明知不该陷入太深,可是终究有点舍不得,便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久,柳婉儿便过来看他。徐怀谷对她愧疚得很,便把那一块平安无事牌从腰间摘下,收进了包裹里,暂时不佩戴了。
柳婉儿见他似乎有心事,便问了几句,徐怀谷羞愧,又不敢坦白,便随意搪塞了过去,引得柳婉儿连连皱眉。
她见徐怀谷并不愿意多说,便告诉他:“和你说一件事,昨晚我心思不知为何很乱,就没有练剑,而是出去散了散心,哪知见到了一件奇怪之事。”
徐怀谷心中大惊,以为她见到了庄野云,便慌忙问道:“何事?”
柳婉儿看了他一眼,说:“昨夜我出了阁楼之后,在骆驼峰散步时,遇见了一名男子外出。我见他有蹊跷,便小心跟了上去。哪知确实如此,他一路走到了山脚处,和一名白衣女子相会,也不知聊了些什么。”
徐怀谷听见和自己无关,才舒了一口气,说:“男女之间幽会,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惊奇吧?”
柳婉儿笑道:“这才是事情最奇怪的地方,那二人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那女子是一只妖,而那男子却是姜承错!”
徐怀谷顿感疑惑,说:“好奇怪,姜承错竟然会和妖混在一起。”
柳婉儿说:“你还记得上次在酒楼之时,姜承错说你和他认识同一个人?这人说话古怪,来历又是那不清不楚的野修,实力也如此强横,怕是有什么秘密背负在身上。我有预感,他说不定才是这次道会最后的胜者。”
徐怀谷皱眉,说:“这也说不清,毕竟还有殷子实、樊萱等人,他想要夺魁,只怕不轻松。”
柳婉儿问他:“那你呢?你准备拿多少名?”
徐怀谷随意笑道:“进个前十吧,那前面几人的争斗,我就不参与了。刀剑的锋芒太盛,容易被折断。”
柳婉儿点头,提醒道:“你可要小心,心湖飞剑千万不能出,要是让天下知道东扶摇洲出了个天生剑胎,只怕又要起风波。”
徐怀谷答应道:“知道了,你以后去中土,也要小心。”
柳婉儿笑着说:“自然如此,到时候等我学剑归来,我们还会相见。”
徐怀谷拍了拍她,责怪地说:“这还没分别呢,就开始说这样的话。”
柳婉儿一笑置之。她今早来这里就是想要告诉徐怀谷昨夜
所见姜承错一事,现在话也说完了,便也回了自己的阁楼,静心养剑,为几日后的第二轮比试做准备。而徐怀谷也收起了关于庄野云的那些心思,继续温养剑意。
后几日里,日子过得很平静,庄野云没再来找过徐怀谷。只不过几人在这几日里还一起去过一次酒楼,她依旧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很热情,就像那一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而柳婉儿也照例对她冷眼相看。
这几日过去,便到了道会第二轮比试的日子了。在这一轮里,总共有十八场比试,分三日举办。徐怀谷的场次在第二日,柳婉儿和杜乐湛都是在第一日,而卢苇和庄野云则是在最后一日。
徐怀谷准备把些场次都看下来,毕竟庄野云与自己有过那关系,梅花宗也算是与他相纠葛了。
第一日里,柳婉儿的那一场分外轻松,对手那一名五境中期的修士明显是凭运气进的第二轮,柳婉儿只不过出了寥寥几剑就落败了。而杜乐湛那一场则很僵持,毕竟对手也是一名五境巅峰,而且还来自扶摇宗。这一场比试很有看头,许多修士都想知道,东扶摇洲第一剑宗和第二剑宗,究竟谁更强上一分。
可惜持久鏖战过后,杜乐湛还是惜败了,止步于二十名之外,徐怀谷和柳婉儿都扼腕叹息。
接下来便是徐怀谷的那一场,话说那名叫曹知春的金刚宗女子的名头在修行界之中很大,似乎只比殷子实等人稍逊一筹而已。徐怀谷知道此事之后,也不得已认真起来。毕竟若是只在这第二轮就输了,不仅辜负了谢卿云之意,自己夸下的海口也得让他颜面扫地。
而且,庄野云也就去不了中土了。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赢,而那本该有实力进入前二十的曹知春,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了。
不过除了徐怀谷和他身边的人之外,所有的修士无一例外地认为徐怀谷必输无疑。毕竟曹知春是五境巅峰,成名已久,而徐怀谷仅仅只是五境初期,无名之辈,第一轮还是凭着运气才过的。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因此当徐怀谷登上那一座五雷台之时,台下看客稀疏,大多在闲聊着,并不十分在意这一场比试,在他们心中,结果已定。
徐怀谷看见了柳婉儿一行人,落败的杜乐湛也在,包括梅花宗的卢苇,还有庄野云。
他拔剑,那是“沧水”,对付曹知春,他不敢懈怠。
在场有些内行人马上便看出了那一把剑的端倪,那剑的剑意,分明出自扶摇宗。可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而且很冷静,并没有说出来。
当那女子和徐怀谷相对而立的时候,徐怀谷才知道曹知春比起画像之上,看起来更加浓眉大眼,倒像一名汉子。
主修体魄之人确实如此,所以为何说女子修道的居多,女子武夫或是炼体,其实样貌上会有很大的变化。
曹知春与徐怀谷差不多高,她面色凝重,说:“我见过你上一场的比试,你不是靠运气赢的,你在藏拙。不过对付我,请全力以赴,我也会出全力,这是修士之间的尊重,不然你就得在第二轮输了。”
徐怀谷也说:“你出全力是最好,至于我要不要出,还得看你能逼出几分。”
曹知春向前踏出一步站稳,手中握住一柄长刀,便对着徐怀谷一刀劈来。
这还是徐怀谷第一次对战主修体魄的修士,像极了武夫
的路数,就是仗着体魄优势近身搏杀。
徐怀谷并不觉得自己的近身厮杀会比她差,便也持剑冲杀而上。不过就在她的长刀与短剑相碰的一瞬,徐怀谷却将剑锋一转,与那刀锋相接划过,自己则从她身侧转到她身后,迅速收回短剑便是一剑斩出。
曹知春来不及回身,只好对着身后盲目一刀劈去,运气还不错,恰好接住了这一剑。
曹知春使的是长刀,徐怀谷只是一把短剑,力道上自然不敌,顿时身形向后退了好几步,堪堪稳住。
这一刀的力度,比上次扶摇宗叶冷的剑大很多,徐怀谷便知道自己的力道不如她。曹知春的实力,绝不可小觑。
那么徐怀谷引以为凭借的就只有自己的剑术了,于力道之中使出巧力,以技巧胜过蛮力,徐怀谷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曹知春出了这一刀,脸色冰冷,转过身来。她知道刚才若不是自己出刀快,又恰好接住那一剑,现在怕是重伤。
不过她并不畏惧,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她如此快活地出刀了。她心里有着与那武夫类似的信念,越是遇到强敌,战意越是浓烈。
刀剑无眼,又是几个回合过去,曹知春战意高涨,一刀比一刀更快,而徐怀谷则不敢硬碰,一直在闪躲,试图从她的刀法之中寻找出破绽。
直到比试白热化之时,场下的众人才终于明白过来这名姓徐的清风谷剑修,并不如他们口中那般不堪,便开始认真观看这一场不可错过的刀剑之争。
曹知春果然如她所言,尽了全力。虽然出了这么多刀,但极有章法,一刀接下一刀。徐怀谷找不到突破口,只好下了决心,险中求胜。
又是一刀迎面而来,徐怀谷终于不再躲避,出剑抵挡。只不过这柄剑似乎出的角度不对,这一重刀而下,剑柄顿时难以握住,从徐怀谷的手中翻飞而去。
曹知春眼神一凛,哪里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对着徐怀谷迅速一刀而去。
也就是这仓促的一刀,终于给徐怀谷落了破绽。
他早有预料这一刀的来向,那柄飞出的剑也是他有意所为。他躲过曹知春以为必中的一刀,翻身向后,准备去接那把剑。
曹知春暗道不妙,赶紧一刀向后,想要把那剑挑飞,却哪知徐怀谷不以右手,却以左手接剑,顺着刀锋的一侧刺向她心口。
这一切,都只在那柄剑落下之前一气呵成地完成。
负责审判的那一名九境修士再次出现了,以二指握住徐怀谷的剑,对着空中的时小枫说道:“胜负已定。”
曹知春面色阴沉如水,在蒲团之上解说的时小枫也被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刀剑碰撞惊住了,此时听了长老的话,才赶紧宣布:“本场比试的胜者再次是清风谷的徐怀谷!”
场下众修士也看得心惊,此时见徐怀谷胜了,更是愕然。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徐怀谷第一轮的胜利并不是运气,而是他的实力,他们同时也在为自己的无知也羞愧。
徐怀谷笑意盈盈,走下台,不顾周围修士的议论,而看向柳婉儿一行人所在之地。
他看到庄野云也看着他,轻轻地笑着,实在很美。
前往中土的资格,我帮你拿到手了。
徐怀谷也笑了,在心里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