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 第五十四章:龙嘴绿珠
凶魂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说:“就凭你,一个三境剑修?你问问之前那与我交战过的白衣女子,别说杀我,就是伤到我都不能够。”
他手又指了指那黄龙真人的塑像,继续说:“你看看这老道士,上千年前的九境修士,也只能把我封印在此而已,你想杀我,怎么个杀法?”
徐怀谷提短剑,正视凶魂,一字一句说:“凭这把剑。”
凶魂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只是大笑,没有说别的话。
李思青担忧地看了看徐怀谷,而徐怀谷神色却肃穆,瞟了一眼左丘寻,给她使了个眼色。
左丘寻当即会意。
这凶魂不会这么快杀徐怀谷,他这是想给左丘寻拖延时间。听这凶魂的语气,应该还不知道那黄龙真人还留了一手,那颗绿色珠子就是破局的关键。
徐怀谷又以心湖传音给李思青:“左丘寻会寻找机会拿到那颗绿色珠子,到时候你把珠子放到塑像上去。”
李思青恍然,这才明白了徐怀谷的用心,顿时心中会意。而那左丘寻三人也早已在心湖中做了好几番交谈,眨眼之间此事已是准备妥当。
司参玄和陈绍纯不再盘坐,而是挺身而出,走向凶魂,摆明了是打算加入徐怀谷的队列。
凶魂大笑道:“还有人吗?”
左丘寻依旧坐在地上,突然出声道:“我还有仇未报,就不与你们同伍了。”
凶魂挥舞着手中紧握的凤羽剑,问她:“怎么这就要走,这把仙兵我可不会还给你,就这么不要了?舍得吗?”
左丘寻咬咬牙,没说话,另有一把白剑前来,顿时白虹贯天,一眨眼功夫人就已经御剑消失不见。
凶魂点点头,又看向李思青,说:“那你呢,你怎么打算?”
李思青面露艰难,握剑的手有些发颤,只是低头没有说话。
凶魂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说道:“现在留下来的人都是想要阻挡我的人,我给过你们机会,但既然你们想要求死,那也不能怪我狠心了。”
语毕,他似乎也没有了继续和这一行人消磨下去的耐心,顿时身上的滔天火焰散发开来,一股热浪把身边的徐怀谷和李思青逼退好几丈,司参玄和陈绍纯有些勉强地稳住步伐,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眉间的细密汗珠彰显出内心的不平静。
陈绍纯躬身扎出拳架,不再犹豫,对着凶魂便飞速而去就是一拳,可惜这一拳差距太大,还没有近到凶魂的身,拳意就已经被火焰消散而去。一拳砸在凶魂身上,便有一股热浪把陈绍纯冲退,而那凶魂竟然丝毫不动。
实力差距太大了,大到让所有人内心生不出任何希望。但是还好,他们还有破局之法。
徐怀谷等人也不甘示弱,随着陈绍纯这一拳,所有人都展开了攻势。司参玄在远处作法,李思青和徐怀谷则持剑上前出剑,毕竟近身出剑的威力比起剑气还是要更强上一分。
凶魂似乎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这些小蝼蚁渣滓根本不值得他出手,要是放在以前,根本都不会正眼相待,只不过现在刚出封印,也还需要一段时间重新适应这天地灵气和自身力量,权当是把他们练练手吧。
人纷纷施展出全力,只有司参玄让凶魂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其余人完全伤不到他。那还是因为司参玄手中那一柄仙兵禅杖对凶魂天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不然的话,仅仅凭借一把普通仙兵还不足以伤到他,像左丘寻的凤羽剑就是如此。
凶魂花了一点时间适应了这千年后的天地灵气,便不太想继续和这一群人玩下去了,于是便开始使出杀招。顿时这与凶魂缠斗在一起的四人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险象迭生。凶魂只是随手挥出一团火焰,就必须要让司参玄以禅杖金光来阻挡,其余三人根本挡不住。况且在凶魂周围缠斗,火焰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必须时刻以灵气护体,才能阻挡一二,所以一行人灵气消磨也极快,怕是不多时就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徐怀谷咬牙坚持,他知道,左丘寻现在也肯定在寻找时机。
在距离黄龙观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左丘寻立在一棵树梢上,静静看着道观之中的缠斗。虽然表情平静,但是她的内心却十分杂乱。
她能够清楚地看出,徐怀谷一行人很快就要落败了,但是时机还不够合适,她必须耐心等待。她只有一次机会,用自己那心湖飞剑“青丝”虚虚实实的本命神通,将黄龙口中所衔珠子挑出,再由李思青放到塑像之上。
她紧皱眉头,等待着时机,随时准备出手。
突然,那凶魂有些按捺不住,似乎想要先解决掉那个棘手的和尚。于是他一步迈出,顿时劲风袭来,直冲着司参玄而去。
这是机会!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司参玄自然不例外。他没有闪躲,而是举起那一把仙兵禅杖,横握在胸前,顿时一道金光屏障把他护在身后。他想要以这把仙兵和身上的法袍吃下凶魂这全力一击,只有让凶魂离开那壁画前面,左丘寻才有机会出剑挑出珠子。
可是司参玄之前就已经被黑衣道士所重伤,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灵气将要枯竭,已是接近油尽灯枯了。吃下这一击,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可是如果躲开,大家都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该如何抉择,他心里有数。
那凶魂一拳带着火焰砸在禅杖之上,顿时禅杖金光黯淡许多,热浪扑面而来,那一件法袍也承受不住凶魂的火焰,竟然被烧出了好几个孔洞,许多地方都已经焦黑,已经是废掉了。
司参玄被这一拳的余力震出好远,重重砸在道观的大门梁上,那门梁年月也已久,被这一砸便崩塌开来,碎石块和木屑纷飞,把司参玄压在了下面。
陈绍纯见堂堂苦禅大师被打成这副凄惨模样,顿时不觉有些想要怅然落泪。但那悲伤之情马上就化作愤恨,转身便大吼一声再次冲上前去与凶魂缠斗。
左丘寻心里虽然不忍,但是司参玄拿性命风险换来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不会浪费。
心湖飞剑如同一支上弦的箭一般,从她的眉心蹭的一声窜出,随即便急速飞向那壁画之上。
凶魂也察觉到了剑意,顿时心中一惊,明白过来那女子剑修定是欺骗自己远去,实则躲在一边偷袭。不过他依旧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是杀不死的,之前女子剑修一剑刺入他的心口,也不能伤到他分毫。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密密麻麻的小剑并不是冲着他而来,而是对着壁画而去。他心中虽然
疑惑,但是直觉让他觉得此事不妙。
他一拳赶紧把陈绍纯打退开,一挥手又是一道火焰飞去,要拦截那飞剑。不过幸好左丘寻这心湖飞剑乃是千千万万把飞剑聚集而成,他只能伤到一部分,一些漏网之鱼依旧躲开了火焰,到了那壁画跟前,一剑挑出了黄龙嘴中的珠子。与此同时,损失过多的心湖飞剑也伤到了左丘寻的根本,她喷出一口殷红鲜血。
那翠绿珠子从天上掉落,李思青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飞跃上前,抓住了那珠子,正准备丢向塑像,却见凶魂竟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到了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面色凶狠。李思青顿时感觉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灼烧,钻心的疼痛袭来,意识立马就涣散了。
可他心里明白,这是司参玄和陈绍纯用性命换来的希望,决不能在他手里破灭!
李思青怒吼一声:“徐怀谷!”,然后用力把手中珠子掷向他。
徐怀谷沉静下来,看着那翠绿珠子向自己而来,而凶魂也朝着珠子而去。
他一剑挥去,便有一道剑气生出,比那凶魂速度快了分毫,击中了珠子。那珠子自然不是凡物,剑气不可摧,便被这力道打入了塑像身上。
变故陡然发生。
珠子一进入塑像身体,顿时化作绿色灵气钻了进去,一道气息出现了。
凶魂感受着那一股熟悉的气息,终是惊恐地停了下来,看着那塑像渐渐活过来,浑身不住地颤抖。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死亡恐惧,是根深蒂固在他的头脑之中的恐惧。
活过来的塑像化成了一个老道士的虚影,他看着凶魂,静静说:“千百年了,你终于还是出来了。”
凶魂吼道:“是啊,千百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老道士怅然说:“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我死后分出的最后一股力量,而你,竟然还是原先一样活着。”
“你是天地间的一份造化,这一点上,我不如你。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戮呢?”
凶魂狂傲大笑,道:“我并不想杀戮,可有人老是想要挡在我的道上!挡我的人,我就要杀!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今日你挡在我前面,我也要杀了你!看看你这千年过后,还拦得住我与否!”
青黑色火焰大作,顿时整座道观如同进了修罗地狱一般,热浪无情炙烤着。
徐怀谷等人本来灵气枯竭,这如何还能耐得住?好在左丘寻立马御剑前来,忍住自己的伤势,立马将徐怀谷和李思青等人带出,顺便也救出了那被压着的司参玄。
几人御剑出道观,站在了一棵高树的树梢上。左丘寻立马开始检查大家的伤势,发现司参玄虽然伤得很重,但是由于这法袍的缘故,倒还能救,但陈绍纯却全身多处都已经被那凶魂的火焰烧的焦黑,又挨了一拳,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左丘寻不忍这么一名五境武夫死去,赶紧拿出身上的丹药喂进他的嘴里,不过是死是活还得看他自己造化如何。
而徐怀谷和李思青受伤并不严重,此时还有心思站起来,看向那道观的方向,似乎想要知道这场斗法该是以如何样子收尾。
花间酒 第五十五章:杂事
话说那黄龙真人生前的最后一份力量被唤醒之后,局势陡然逆转。
凶魂召唤出的火焰顿时弥漫了整座道观,但是那老道士只是轻轻一挥手中的那本书,就有温和的白光从书卷之中溢出,如同甘霖浇灌在火焰上,那青黑色火焰迅速驱散开去。
而当那些白光触碰到凶魂上时,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凶魂便不住地哀嚎起来。他企图再施展火焰,但却是徒劳,而他引以为傲的肉身力量在这位老道士面前也不堪一击。
局势十分明了。
凶魂面露狰狞,不甘心地吼叫着,可是这千年前封印他的老道士,就算是到了今天,他也依旧不是对手。
白光越来越盛,凶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柔和的白光之中,徐怀谷再也看不见了。
而在道观之内,黄龙真人用白光削弱了凶魂的力量之后,也就召唤出了那原本封印凶魂的一套阵旗,施展法术重新排列。那凶魂见挣脱无果,便又苦苦祈求老道士能放他一条生路,他今后必然改邪归正。只不过这后悔来得太迟,黄龙真人自然不会冒着生灵涂炭的风险放他回去,因此阵旗一开,凶魂便只能被束缚其中,毫无办法。至此,凶魂一事也算就此了结了。
不过黄龙真人的虚影并未散去,他还记得那几个唤醒自己的人,顿时身影移动,便到了徐怀谷一行人立足的那棵树梢前。
徐怀谷眼看着老道士骤然出现,吓得倒是不浅,差点没从树上摔下去,引得李思青有些笑意。
他瞪了一眼李思青,便看向身前这位远古时期的黄龙真人。
徐怀谷多少还是懂一些人情世故,便对着老人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李思青也行了一礼,但左丘寻只是看了一眼老人,便继续照料司参玄和陈绍纯去了,并未有其他动作。
一名九境修士,左丘寻觉得还不够资格让她行礼。
那位黄龙真人也是个好说话的人,见到左丘寻这模样也并没有怪罪,而是挨个把这一行人打量了一番。
随后他便开口道:“你们大可不必谢我,这凶魂本来就是上千年前被我所镇压,只不过我本领不够,杀不了它。我当时就预料到后世他必然还会出世,所以才留下这一份力量来制衡。是你们唤醒的我,你们也冒了很大风险,不必谢我,权当是我们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了一件好事罢。”
徐怀谷和李思青微微点头,左丘寻便直截了当问了他说:“老道士,好歹是因为你这凶魂才导致我们一行人受伤,你看看这两人你能不能救一下?”
黄龙真人看了眼昏倒的两人,微微一笑,说:“自然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黄龙真人捋了捋胡子,说道:“我要一个人接受我的传承。”
李思青眼神一亮,一名九境修士的传承,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造化!要知道,九境修士在他的宗门清风谷也就谷主一人而已,他如何不眼馋。只不过当下还有左丘寻、徐怀谷、苦禅大师这等天赋更加出众的大道种子,哪里轮的上他?
想到这里,李思青有点忧愁。
左丘寻问他:“你想要谁?”
黄龙真人一脸欣慰,对左丘寻说:“小女娃,你愿不愿意?”
左丘寻脸色冷下来,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的道法压不住我,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女娃。”
黄龙真人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你是剑修,本来可
以额外修我这一脉的道术,可却不愿意。这个三境的小剑修孩子,体内竟然已经早有人种下了道术种子,而且远比我这一脉强,如果没感受错,应该是那太华山金梭符法?”
左丘寻一听见金梭符法,神色骤然一凛,皱眉看向徐怀谷,徐怀谷脸青一阵红一阵,不好意思做答。李思青只知道太华山,却不知道金梭符法为何物,因此并没有多少震惊。
那么场中只剩下李思青、司参玄和陈绍纯。陈绍纯自不用说,既然是纯粹的武夫,自然不能修炼道术。司参玄乃是中土白马山佛家子弟,没有转修道术的理,那么这传承似乎只能由他来接?
李思青一意识到这个情况,心里立马窃喜起来,这么大的机缘,可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老道士,发现老道士也正看着他,吓得李思青赶紧再次低下头来,竟像是个意外受到奖赏的孩子一样有些害羞。
左丘寻自然察觉到这一点,便顺水推舟问了李思青:“李思青,你可愿意接受这一位老道士的传承?”
李思青头脑嗡嗡作响,喜上眉梢,又害怕太过表露出来而导致黄龙真人不悦,只好低下头,涨红了脸说:“我愿意。”
左丘寻看向黄龙真人,似是询问:“他可还行?”
黄龙真人叹了口气,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去找别的人,就你吧,随我到道观里来。”
李思青欣喜答应:“是!”
黄龙真人化作一团云雾,带着李思青向道观而去,临走之时并没忘记施法稳定了那还在昏迷的两人的伤势。被黄龙真人救治之后,司参玄和陈绍纯脸色好看了很多,至少性命是无忧了。
徐怀谷刚松了一口气,立马就感受到左丘寻审视的目光,顿时心里打了个寒颤。
左丘寻神色严肃,问道:“未出世的天生剑胎也就算了,身上竟然还藏了太华山的金梭符法,你究竟是谁?”
“那金梭符法可是太华山作为道家第一圣地的立身之本,旁人绝不可能轻易取得,别想糊弄我。”
徐怀谷有点被左丘寻的眼神吓到了,迟疑好久,才说:“这只是金梭符法的一道子符,是一位太华山的道士传给我的。”
左丘寻脸色并未转好,继续逼问:“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既然你是来自大余国南边,究竟是哪一座城市?”
徐怀谷愕然,不过听见左丘寻语气不善,便和盘托出道:“算不得是城市,只能说是一座村庄。”
左丘寻挑眉:“青岭?”
徐怀谷微微点了点头。
左丘寻长舒一口气,那青岭可是镇压墨龙之地,机缘造化何以言尽,能出像徐怀谷这样的人倒也还不奇怪。至少徐怀谷不是隐藏身份的大宗弟子,那她就放了心。
她又问:“那墨龙出逃一事可是真的?”
徐怀谷讶异:“你怎么知道?”
他顿时心底一凉,这件事牵扯太多,邓纸鸢曾经嘱咐过他不要告诉别人,徐怀谷也就一直遵守邓纸鸢的话,不过左丘寻竟然已经知晓,难道是此事已经流传开来?
左丘寻摇摇头,说:“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依旧很隐秘,极少人知道就是了。”
徐怀谷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说:“那就好。”
看着依旧昏迷的两人,徐怀谷问道:“那我们是等李思青一起走,还是先把他们送回白海?”
“先回白海吧,李思青接受传承还不知道得要多
久,这两人的伤势越快得到处理越好。而且之前那凶魂的火焰烧去不少我的心湖飞剑,伤及了大道根本,我也得回去赶紧养伤。”
徐怀谷重重点头。
左丘寻心念一动,凤羽剑便从道观中飞了回来,再加上心湖飞剑,载着这四人飞向了白海。
……
话说黄善那边,左丘寻义不容辞选择留在黄龙观,徐怀谷当时又是处在甬道之中,黄善虽然也有点想留下的念头,但是自己境界实在不太够看,况且内心里多少还是不想死的,所以当时也随着那一批下山的修士逃往别处。
这一批逃走的修士没有人指挥,自然一下山便作鸟兽散。其中大部分人都刻意选择了远离白海的道路,是因为他们担心留在白海会受牵连,至于黄善却是离开不得。余芹和伊芸还在白海等待他们的消息,无论如何,这两个自己的朋友,黄善是绝对抛弃不下的。
所以他一下山,便迅速朝着白海方向而去,与绝大多数修士背道而驰。而那已经被众修士抓住的叛徒莫饶人,因为大伙要分散开走,也被众修士交到了前去白海的黄善的手上,准备把他带回白海,再做处理。
莫饶人本就已经重伤,众修士又给他施法封印了灵气,此时修为全无,只是一个重伤的普通人罢了,对黄善造不成丝毫威胁。
一路上,莫饶人都在劝说蛊惑黄善,既有威逼,也有利诱,恳求放他一马。可这只是让黄善心头厌恶之情更浓,恨不得直接杀了他。不过此事既然与官府有关,还是按理得走官府的程序,自己是没有随意杀人的权利的,黄善的任务就是把他交给白海的官府,由官府来发落。
黄善走得很急,所以约莫只花了来的路程的一半时间就匆匆赶到了白海官府,便和那文书先生胡凤天说明了山上的情况。胡凤天听得山上情况危急,整座白海可能都要因此不保,吓得魂都丢了半截。好在周围还有几名管事的人,他们便一起商量着对策,似乎在说什么疏散或逃离的事情。
不过黄善自然懒得管这些,时间如此紧迫,疏散整座白海的人是极其不现实的,而这些百姓的命运和黄善并没有多大关系,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余芹和伊芸,带他们做好离开的准备,免得祸事牵连。至于左丘寻和徐怀谷,黄善只能祈求左丘寻能够带着徐怀谷逃走就好。
夕阳已经西下,黄善匆匆回到那一间伊芸住下的绸缎铺子里,便见到余芹和伊芸二人搬了两张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呆。
她俩一见到黄善,立马面露欣喜,站起来迎上去,焦急询问道:“怎么样,杀鬼一事可还顺利?”
黄善脸色尴尬,这次杀鬼之旅之一波三折,正是无论如何都与顺利二字沾不上边。不过害怕余芹和伊芸担忧那还在山中的二人,他不敢说出真正的事实,只是敷衍说道:“先不说这些,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离开白海。”
伊芸听见黄善答非所问,又是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话,顿时慌了神,问:“出了什么事?”
余芹见黄善孤身回来,也慌张问道:“徐怀谷和左丘寻呢,怎么不见他们?”
黄善只好撒了个谎:“他们都还好着呢,在鹿水那边等我们,只是山上出了一点变故,继续待在白海城会有危险,所以他们叫我回来带你们过去。”
伊芸和余芹都面露疑惑,不过碍于黄善连连催促,二人便也只好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白海。
只不过在她们的心中,都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花间酒 第五十六章:恶剑
天色已近傍晚,黄善焦心二人在山上现在究竟状况如何,也不知道是凶魂更胜一筹,还是左丘寻他们占据上风。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算带两位姑娘离开。
余芹和伊芸一路上都心怀不安,看着黄善面色也不对劲,生怕二人在山上出了变故。直到走到了他们来时的那条鹿水边,黄善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余芹四周张望,并未见到黄善所说的徐怀谷二人。她心中那预感更加强烈,问黄善道:“他们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在山上出了事?”
黄善已经带着二人离开了白海城,便也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之前是我骗了你们,其实左丘寻和徐怀谷还在山上。”
余芹急切问:“那你为何一个人下山了?”
黄善脸色有些愧疚,便把山上之事都告诉了余芹和伊芸。余芹一听徐怀谷和左丘寻都被困在山上,尚还不知生死,吓得面色苍白,差点都要站不住了。伊芸稍微好些,毕竟她与徐怀谷和左丘寻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只不过知道自己父亲的魂魄依旧没有下落,也是茫然无措。
黄善赶紧扶住余芹,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苦命的女孩子,只是扶着余芹坐下,静静听着余芹抽泣。
余芹哭着说道:“他俩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了,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黄善听着心痛,便劝慰道:“没事的,他们不会有事的。左丘寻那么厉害,就算不敌,自保也肯定绰绰有余。”
“那要是他们不愿意走呢?硬要留在山上拦住凶魂呢?”
黄善哑口无言,想起左丘寻留下的时候的决绝眼神,突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但他不能说出口,只是劝道:“没事,如果他们出了事,我就带你们俩回兴庆去。我也不走江湖了,就留在兴庆陪着你们,安安静静生活也挺好的。”
余芹嚎啕大哭,伊芸也伤悲地落泪,用手掌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一行人正在感伤之际,却看见远处一道白色剑光疾驰而来,随后便是清亮的女声传来:“想拐我余芹妹妹去兴庆?黄善你想得美!”
三人一齐抬头,看向那剑光飞来之处,沉默无言。
之前都还没哭出来的黄善,这一刻都感到眼眶有些湿润。他赶紧低下了头,轻声自语道:“大晚上的,这白色剑光还真是刺眼。”
白色飞剑自然只在一瞬间便落下,左丘寻也就顺势落了地,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人,正是徐怀谷。
原来二人已经去过一趟白海官府,把手上的陈绍纯和司参玄交到官府手里,嘱托他们好好养伤,便来找黄善。这才发现黄善已经带着两位姑娘离开,依旧施展了那一个追踪的小法术,很快就找到了黄善的踪迹。
黄善心头五味杂陈,站在一边看着左丘寻和徐怀谷。
之前他还以为二人必死无疑,现在却又站在他的面前,怎能不让他感慨?这种并肩作战而来的友谊,最是可贵。
余芹一见到徐怀谷,便赶紧抬起头去看他,只见徐怀谷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衣服却被凶魂的火焰烧去了许多,头发也凌乱,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此时便也不顾及那么多了,脸颊上的两行泪都还没干,便又开始痴痴傻笑起来。
左丘寻见着余芹一副中了魔怔的样子,啧啧感叹一番,便一步上前,站在了余芹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左丘寻擦了擦余芹面颊的泪痕,嗔怪道:“只晓得你
的徐哥哥,不要你左丘姐姐了是吧?早知道把徐怀谷那个臭小子丢在山上,给那凶魂吃掉算了。”
徐怀谷也一笑,看向黄善和伊芸那边。
伊芸见到这一番情景,又看见黄善似乎也很伤感,才明白过来这四人走过这一段路之后,感情早已不同于一月前的兴庆了,而自己反而像一个局外人,不免有些落寞。
他们感情自然是极好的,自己却都不知道如何融入这个小集体,伊芸觉得有些无助。
那边三人还在重逢的喜悦之中,黄善看了看身边这个单薄的姑娘,敏锐察觉到她的感伤,便走到她身边,劝她说:“徐怀谷他们三人感情自然不同于我们,那可都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黄善答应过你帮你父亲找回魂魄,必然不会食言,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伊芸面色有些惊喜,连忙点了点头,想要说一些感谢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没有出口,便也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待得大家整理好情绪,左丘寻才把黄善离开之后山上发生之事说了出来,引得黄善、余芹、伊芸三人目瞪口呆。黄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下场,不过这也还亏得徐怀谷和李思青在甬道之中的发现,若是没有这意外之事,估计还真奈何不得那条凶魂。
不过凶魂一事结束,那留在山上的几人也都没有出事,已经是万幸了。只是陈绍纯尚还在昏迷,李思青还在黄龙观接受传承,左丘寻和徐怀谷也都还需要一些时间养伤,所以庆功一事,估计还得再过几天。
在场之人只有伊芸有些闷闷不乐,黄善刚开始还不知她为何不高兴,后来便了然于心了。
他把伊芸叫到身边说了几句话,伊芸点点头,黄善便开口道:“左丘剑仙,这凶魂一事暂且了结,只不过那丢失的魂魄,好像还是没有下落?”
听了这话,一行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之前光顾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差点忘了这回事。而且不止伊芸父亲的魂魄丢失,白海城中还有许许多多人还昏迷不醒,这些人命可也不是个小数字。
左丘寻又开始蹙眉,当时她与鬼王谈条件之时,鬼王答应了她归还魂魄的事,那么魂魄应该是在鬼王的手中,只不过后来鬼王逃离,却也不知到了何处,魂魄也随之消失了。这可有点难办,一只七境化形的鬼物,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去,想要找到她,怕是与大海捞针无异。
伊芸见到左丘寻都面露难色,心顿时凉了半截,但也不敢插话,站在一边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徐怀谷见气氛尴尬,赶紧圆场说:“我们还是先回白海吧,白海的消息应该灵通些,无论如何都比站在这鹿水边上好。何况这里还有两位没修行的姑娘,着了凉也不太好。”
左丘寻点点头,说:“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对不住伊芸。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回白海,从长计议吧。”
一行人走路返回白海城,并未御剑,还是担心动静太大,低调些总是好的。
回到白海之后,一行人便找了一家仙家客栈准备住下来,只不过伊芸却婉拒了,想要回去住在那一间绸缎铺子里。她好歹是个明白人,知道左丘寻一行人帮了她这么多,还险些丢掉性命,情义不可谓不重。可如今事情已经更加难办,她再求左丘寻帮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与其大家闹得不愉快,不如不再打扰,到时候一个人悄悄离去,对大家都好。只是可怜了自己父亲,还有那一位苦苦等着徐怀谷等人归来,找回丈夫魂
魄的绸缎铺子妇人。
都是苦命人,伊芸在回去的路上悄悄落了泪。
徐怀谷一行人吧伊芸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谋而合地都没有说出来。
伊芸回到了绸缎铺子,轻轻敲了敲门。
天色已晚,本来已经到了睡觉的时辰,可那位妇人本就还等着伊芸回来,因此并未上床睡觉,而是在坐在铺子里,背靠在墙上打着小盹。此时一听见敲门声,便惊醒过来,问了是伊芸,才开了门。
妇人一眼便看见伊芸脸颊上的泪痕,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妇人想到傍晚时分把伊芸叫走的那一名男子,心中就有一股火气,问伊芸说:“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那群人欺负你了?不要怕,有什么事你跟大娘说,我帮你找官府寻理去!”
妇人似乎忘记了,徐怀谷一来白海便杀了人,不见官府有任何作为。若说要寻理,上哪寻理去?
伊芸眼神愁苦看了她一眼,说:“他们对我很好的,没有欺负我,只是上山杀鬼一事出了点意外。”
妇人急切问道:“是我们输了?”
伊芸摇摇头,说:“我们赢了,可是那为首的鬼物逃走了,并未留下魂魄。应该……唉,应该是找不到了。”
妇人愣了神,赶紧抹了抹眼睛,往里屋她丈夫躺着的那间屋子里走去。
伊芸见妇人举止怪异,从后面抱住妇人,哭到:“大娘,我们都是苦命人,命中注定该是如此的。”
妇人也嚎啕大哭起来,两人就这么互相抱着,泪流满面。
……
半夜,白海起了风,随后又下了下雨,淅淅沥沥。
那一家仙家客栈里,一行人对坐着思忖着魂魄一事,得出的结论非常一致。
想要找到鬼王和魂魄,几乎不可能。
左丘寻问了黄善:“你说你答应过伊芸,一定要做到,这下子打算怎么办?”
黄善为难,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左丘寻接着说:“以后路还远,别干傻事。”
黄善还是不做声。
徐怀谷闭上了眼,也为这件事苦恼,可是依旧毫无办法。余芹虽然很想帮助伊芸,可是一行人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委实也仁至义尽了。
正在一行人沉默之事,左丘寻忽然沉声开口:“有鬼在靠近我们!”
徐怀谷一惊,脑海中下意识觉得那是鬼王。
黄善也这么想,赶紧问:“莫不是那鬼王?”
左丘寻恨得咬牙切齿,骂道:“放她一条命,还敢回来在我面前嚣张!今日我便是拼得半座白海毁掉,也要她魂消魄散!”
说罢,不顾那已经伤及大道根本的伤势,凛冽剑意便从她身上肆意散发开来。
整座仙家客栈的修士顿时骤然惊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位剑仙竟然藏在这无名客栈之中!
徐怀谷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他是第一次见左丘寻发这么大火,但更是被左丘寻的剑意所震惊。
凤羽剑平地拔起,一条黑色剑气生出,还未触碰到墙壁,那仙家客栈以专门材料制作的墙早已被剑意撕成碎片,随后那剑气直奔外面街道而去。
徐怀谷大惊,这是不顾百姓伤亡硬要出剑了!
谁知那客栈之外突然传来一个凄惨叫声:“剑仙留我一命!我是带着魂魄而来的!”
花间酒 第五十七章:善恶之辩
徐怀谷心中一惊,那女鬼的声音,自己竟然还有几分熟识,绝不是那黎川山鬼王。
那么会是谁呢?他仔细一思忖,豁然醒悟。
那声音可不就是鹿城里布置阵法的那一只女鬼!她为何会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左丘寻也意识到不对劲,可惜那一道剑气已出,怕是收不回了。
那女鬼躲避不开,只得硬生生吃了这一剑,顿时感觉自己全身如烈焰灼烧一般疼痛,那是因为左丘寻的剑意已经进入女鬼的身体,自然痛苦不堪。
女鬼吃了这莫名一剑,差点都要直接魂飞魄散,委屈得很,可是她也不敢违逆,只是苦苦哀求道:“剑仙饶命,我是带着黎川山搜集的魂魄而来的。”
左丘寻听到这,也知道自己错怪了她,赶紧上前,把残留在她体内的剑意除掉,女鬼这才好受了许多。
徐怀谷还有点惊讶于女鬼竟然还能抗住这一剑,要知道,左丘寻这一剑可是奔着那七境的女鬼而去的,肯定是使上了全力,以那女鬼之前的四境修为,不该如此才是。
那女鬼身上剑意被消除,又得到左丘寻的允许,才敢走进了这一间客栈里。
虽然左丘寻这一剑动静很大,但却没有一名修士敢前来查看,都是因为忌惮那一剑,生怕牵连到了自己。而这间客栈的老板,偷偷探查了一番这一剑的实力,心中十分震惊,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触怒这位不知名剑仙,尽管客栈都被打碎,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女鬼走到了一行人眼前,没多说话,而是跪了下来。
徐怀谷看得是一头雾水,黄善也有些不解。
左丘寻站着,剑意再次释放开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对着客栈之外而去。这是警告那些无关的修士,不要趟这浑水。
左丘寻发问:“你说带着魂魄而来,把情况说清楚点。”
女鬼点点头,说道:“其实我曾经与黎川山鬼王结拜过姐妹,感情还不错。那在鹿城逃走之后,我和黑衣道士都受了伤,便去黎川山找我姐姐,想要她替我除掉你们。可是她当时正忙着炼化那一头凶魂,并没有答应我的请求,后来的事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无非是陈绍纯带人打上山,我姐姐不敌你们,溃败而逃,只不过凶魂被释放,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幸好你们能够化险为夷。只不过姐姐虽然逃离,血风铃自然夺不回,我渡化孩子一事却没了着落。那血风铃不是在你手里吗,我只好过来找你们帮我,我拿那些被夺去的魂魄作为交换,如何?”
左丘寻又问她:“魂魄不应该是在鬼王手里吗,怎么又在你这里?”
女鬼答道:“其实姐姐一直都不在意那些魂魄,毕竟她修为太高,这些东西对她用处不大,那都是下面一些低阶的鬼物搜集而来。所以姐姐对魂魄并不上心,只是随便放在了黎川山的一个隐秘地方,临走之前没有带走,所以便到了我的手上。”
左丘寻笑了笑,举剑指向她眉心,问:“不怕我一剑杀了你,再夺回魂魄?”
女鬼惨笑道:“剑仙大度,哪里会和我计较。”
左丘寻又问:“魂魄不在你身上吧?”
女鬼神色有些惊慌:“不在,被我藏起来了。”
左丘寻了然:“那还不就是怕我杀了你再夺走魂魄,说的那么好听干嘛。”
女鬼低头,没说话。
左丘寻说:“可我记得你之前说这血风铃还是法宝层次,不能渡化你的孩子。要我们杀人来晋升那血风铃,我做不到。”
女鬼赶紧说:“无妨,不用麻烦剑仙,我已经晋升了五境,结出了鬼丹,用我的鬼丹把血风铃晋级即可,并不需剑仙杀人。”
徐怀谷恍然,难怪能挡住左丘寻一剑,原来是已经有了五境。
左丘寻摇摇头,说:“此等邪物,我不会用。”
徐怀谷和黄善对视了一眼,便也说道:“我是剑修,不会那鬼修的路子。”
左丘寻看向黄善,问:“你不是说自己算半个鬼修吗,这东西你来炼化怎么样?”
黄善愕然,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可是一件仙兵啊!自己从来都觉得仙兵于自己还是传说一般的物件,怎么这就轻而易举轮到自己的头上了?
黄善心情激动,虽然说那是一件左丘寻不屑的邪物,但是好歹是一件仙兵,而且黑衣道士使用之时,诡异莫测,着实厉害。
器物终究只是器物,是邪是正还得看使用的人。只要使用者心术正,邪物也未尝不能干正事。
黄善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左丘寻也是这么认为,不然不会问黄善。
他没有过多犹豫,而是很爽快便答应了。要是这么大的机缘送到他眼前,他都不好好珍惜的话,那未免也太过矫情了。
徐怀谷也是发自内心为黄善开心,在他看来,黄善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好人,况且那血风铃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左丘寻,确实没有多大助力。反而是对黄善,益处无穷。
这也稍微能够弥补一些他拿走黄善黑色彼岸花令牌的愧疚感。
那块令牌徐怀谷还是打算留在自己身边,毕竟事关重大,忘川里那一位上官川老人又给自己寄予了极大的希望,不该辜负。
女鬼难掩喜色,当即便从口中吐出那一颗鬼丹,左丘寻也拿出血风铃,交予黄善。
那血风铃依旧如初见一般诡异,闪耀着血色的光泽。
鬼丹这东西都是几人第一次见,初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黑色的珠子,毫无出彩之处。但只要细细探查,就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灵魂力量,那灵魂已经凝成了实质,所以才能结出丹。
鬼丹只有鬼物晋升五境之时才能结出,倒是与妖族的法门有点相似,只不过鬼物结鬼丹,妖族结的是妖丹,据说人族也有特殊法门能结金丹,不过现在好像没有听说了,都是以心湖大小论资质和实力。
黄善感慨于鬼丹的奇妙,好奇地问那女鬼:“那这鬼丹给我,对你可有危害?”
女鬼摇摇头,说:“危害倒也算不上,只不过修为散尽罢了。”
徐怀谷和黄善脸色一惊,没想到失去鬼丹竟然会是修为散尽的结果,倒是左丘寻脸色看不出波澜,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事先就已经知道这回事。
黄善叹气,又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来。
大恶之人内心必然存有良善,大善之人也必然有一丝
恶念。
加上近日之见闻,可算是了解更深。之前左丘寻那一剑,分明是会伤及无辜,可那一剑依旧是出了,难道便可以说左丘寻不算好人?
人心这种事情,黄善觉得还是师父看得更透彻,自己要走的路还远得很。
只不过女鬼愿意舍弃自己的修为来渡化那腹中的孩子,此番情义,比起诸多修士更加可贵。
修士重情义者尚且少,没想到今日遇见一鬼物,竟能做到这个地步,黄善感慨万千。
他问那女鬼:“那之后呢?你没了修为,如何在鬼物之界立足?难道要去做那山林间的孤魂野鬼?”
女鬼茫然,说:“之前只是一心想要救我的孩子,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不过没了修为,应该也只能这么办了吧。”
黄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女鬼想要的就是渡化自己的孩子,他不能不如她的愿。
于是黄善接过那鬼丹,与血风铃放在一起。果然,血风铃就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猎人一般,迫不及待地发出红色光泽,从鬼丹之中吸取灵魂。而女鬼修为便开始骤减,而且身体抽髓之疼痛比起之前左丘寻的剑意只多不少。她咬紧牙关,死死坚持,看得徐怀谷都为之动容。
徐怀谷看向左丘寻,问她说:“这女鬼亦善亦恶,该作何解?”
左丘寻说:“恶是为自己而恶,善也是为自己而善,终究落了自私的下乘,算不上善,只能算恶。”
徐怀谷反驳道:“可她并不为了自己,而是腹中孩子,她为此宁愿散去修为!”
左丘寻摇头,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对。”
徐怀谷也不服气,只是不再争辩。在他看来,他只觉得女鬼只是个可怜人,不能算作是恶人。
血风铃吸取鬼丹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只是两盏茶左右,那鬼丹中的灵魂就已经被吸收干净,消失了。而与此同时,女鬼的修为也果真一点也不剩了。
女鬼终于从疼痛中缓过来,惨笑一声,对着黄善说:“希望仙长不要食言。”
黄善痛心,道:“不要叫我仙长,虽然之前在鹿城之时我厌恶你,那是不知道你的苦衷,但现在我敬你。平心而论,让我做出这个选择,我不敢像你这么选。”
女鬼只是一笑置之。
左丘寻问黄善说:“这血风铃现在好歹也是一件仙兵了,你要炼化多久?”
黄善不确定地说:“我也没炼化过仙兵,不知道。”
左丘寻看了一眼被自己一剑劈碎的客栈墙壁,都能见着外面街道上的行人,有些自嘲和无奈,说:“这么个破地方也不经砍,一剑就变成个这样,看来店老板也是个偷工减料的主。反正我这几日要养伤,干脆我给你护法,就在这里炼化吧,没人敢打扰你。”
黄善赶紧点点头,说:“好。”
随后便盘腿坐下,把那血风铃放在掌心,开始沉心静气,炼化起来。
左丘寻又看向徐怀谷,说:“你也是,虽然受伤不重,但好歹也是一场大战,该整理一下心湖和剑意,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徐怀谷觉得有理,便也坐下,闭上眼睛,默念起那道士交给他的法诀,开始整理剑意。
花间酒 第五十八章:魂魄
第二天几近黎明时分,徐怀谷和那只女鬼便已经悄悄离开了客栈。
女鬼虽是没了修为,但也是鬼物,徐怀谷是修士,所以一人一鬼赶路速度很快,只是天亮之时就已经回到了那一座黎川山。
黎川山经过这么一次大战,算是元气大伤。之前郁郁葱葱的树林,有许多地方被夷为平地,从高处看来,就像是一块块丑陋的藓夹杂其中。不过好在鬼物已除,等天地灵气再次聚拢在山上,假以时日,黎川山又会恢复以往的风水宝地。
女鬼一路上和徐怀谷讲了不少话,倒还算是挺谈得来,主要是徐怀谷对女鬼的经历很感兴趣,又加上昨晚一事,对她极有好感,所以相谈甚欢。
想起这一人一鬼在鹿城初见之时,徐怀谷还演戏吓唬她,便觉得好笑。
不过这倒也是缘分,若不是左丘寻从黑衣道士手里拿来血风铃,二人依旧还是仇敌。
感受着黎川山天地灵气的涌动,徐怀谷深深吸了一口气,倍觉舒畅。
昨夜按照左丘寻所说整理剑意之后,果真发现自己受益匪浅。一场实实在在的搏杀,最能够激发潜能,在那生死一线之间,就是许多修士破境的机会。
因为这一战之前,他还只是刚入三境,所以倒还没有破境,只是修为已经来到了三境的巅峰,那心湖之中飞剑的剑意更加浓厚凝实,比起之前强了很多。现在再让他出剑,只会更快,并且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容易灵气枯竭。
徐怀谷询问身边女鬼,道:“等把你腹中胎儿渡化以后,你何去何从?真的要像黄善所说那样流浪山林吗?”
女鬼苦笑,道:“不然还能去哪?有境界之时倒还好,没有境界与实力,天地间难容。”
徐怀谷不忍心,便说:“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北上如何?”
女鬼坚决摇头,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事绝对做不得。你们之中那位左丘剑仙明显不喜欢我,我怎么待得下去。”
徐怀谷叹气,也没说什么,反而是女鬼又劝慰了徐怀谷一句:“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没有修为的人世间千千万万,还不是好好活着?没有修为的鬼也是,只要安于本分,不要做伤天害理之事,也能存活下去。”
一想到这里,徐怀谷忽然记起那鹿城夜晚惨死的十二人,顿时心中陡然一惊,更加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待她,好在女鬼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多说,只是带着徐怀谷前去魂魄藏匿之地。
很快他们就到了黎川山悬崖之下,那高耸崖壁之下有一座小小坟头,看起来就像最普通的荒坟野冢,毫不起眼,但这就是女鬼所说的魂魄藏匿之地。
那一座荒冢徐怀谷自然是进不去的,只有鬼物才能出入。女鬼马上就化作了一道虚影,从荒冢外钻了进去,随后便抱了一个紫黑色坛子出来。
她把坛子递给徐怀谷,徐怀谷便接下,想要用灵气探查坛子内部,却发现这紫黑色坛子有屏蔽灵气的作用,从外面感受不到里面是何物。
女鬼解释说:“这紫黑色坛子其实是一件下等法宝,虽然品秩并不高,但是却可以隔绝灵气,有时候倒也有妙用。”
徐怀谷点点头,觉得把一些贵重物品放在这坛子里确实是保险之策,就算有人专门搜寻这一座荒冢,也不会暴露里面的魂魄。
徐怀谷问她说:“你能感受到里面有多少魂魄吗?”
女鬼回答:“昨天夜晚我就探
查了一番,里面应该还有七八十人的魂魄。”
徐怀谷皱眉,道:“怎么这么少?光是白海城里丧失魂魄的人应该就有一百多人,其余的都去哪了?”
女鬼面色尴尬,只好说:“这些都是下面的鬼物搜刮而来,说是献给姐姐,但姐姐自然是不屑于这些魂魄的,有可能他们中饱私囊了一些。毕竟这些魂魄,对于修为低的鬼物,是不错的补品。”
徐怀谷被气得脸色发青,敢情这么一来,伊芸父亲的魂魄还是不知道是否存留。
徐怀谷一行人最初就是为了伊芸而来,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冒着极大风险孤身来到这白海,要是现在还找不回他父亲的魂魄,徐怀谷都觉得没脸见她。
他脸色难看了好一会儿,才愤愤说道:“走,我们回去再说!”
女鬼噤若寒蝉,便跟着徐怀谷走。他留了个心眼,前去黄龙观看了一眼,发现那道观依旧门庭破落,只不过里面的灵气波动还在,应该是李思青传承还未接受完,徐怀谷便等到天黑,才悄悄进了白海,回到了客栈。
左丘寻一听见这魂魄并没有完全找回一事,立马冷下了脸,死死瞪着她,吓得女鬼话都不敢说。
其实左丘寻在想,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女鬼自己藏了一部分魂魄,准备等左丘寻一行人离开再自己享用?如此一来,就算她现在修为散尽,到时候光是吃魂魄都能硬生生补回个三四境。
左丘寻暗暗留了个心眼,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试探,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些魂魄之中有无伊芸父亲的。
左丘寻把坛子放在一张茶几上,自己闭眼,沉心静气,揭开了那坛子的盖子。顿时有魂魄想要飞出,立马被左丘寻以灵气阻挡,拦了回去。她再分出一小缕灵气,钻进了坛子中,开始探查起来,只要有伊兴平的魂魄,必然会沾有伊芸的气息。
时间渐渐流逝,左丘寻的眉毛越皱越深,都快拧成了一团。徐怀谷心中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浓烈了,难道里面没有伊兴平的魂魄?
左丘寻最后终于眉头舒展,睁开了眼,徐怀谷迫不及待地问道:“是有了?”
左丘寻失望地摇摇头,说:“没有。”
徐怀谷心寒,赶紧说:“你要不再试一次,说不定漏了呢?”
不消徐怀谷催促,左丘寻再次沉心进去,只不过这一次的结果依旧没有改变。
徐怀谷急了眼,看了看那边还在专心于炼化血风铃的黄善,不知所措。
左丘寻提醒徐怀谷说:“别吵到他,这正是关键时候,要是出了差错容易走火入魔的。”
徐怀谷点点头,哪知左丘寻话还没说完,这次是以心湖传音给他说:“我怀疑这里面不对劲。你想想,若是那女鬼藏匿了一部分魂魄,等到我们离开之后再自己享用,她修为可以恢复大半,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你千万不要被她求情这一事所蒙蔽,无论如何,这女鬼在鹿城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骨子里来讲还是冷血的!”
徐怀谷听过这一席话,心中大惊,不过他可不敢表露,害怕被女鬼察觉到自己的脸色。
他也传音回去说:“今天我在路上便问过了她,她说是可能是因为低阶鬼物中饱私囊。我当时都没有怀疑,这么听你一说,感觉大有可能!”
左丘寻说:“没事,先不用急,我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试探出来。”
这几句心湖传音,女鬼自
然是不知道的,而且两人面上功夫做的极好,连表情都没怎么变,所以那女鬼此时还在为这两人的沉默而害怕,生怕两人没有找到朋友的魂魄而反悔。
女鬼悄悄抬头看向左丘寻,只见她也正盯着自己,冷哼了一声,便对徐怀谷说:“看来伊芸运气着实不太好,这也是天命,没别的法子了。这样,你先去白海官府看看陈绍纯醒来了没有,若是醒了,你就把这些魂魄交还给他吧,能救多少是多少。”
徐怀谷点头答应,便抱着那紫黑色坛子前去官府。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
到底是左丘寻对了,还是当真就如女鬼所说呢?徐怀谷拿不定主意,他从女鬼的言行举止中还真看不出究竟哪种可能性更大,不过左丘寻显然比自己的心思更深了一层,徐怀谷觉得今后也应该多想想这些。
路上这么一思虑,徐怀谷很快就到了那一座官府。表明身份之后,他轻而易举便进去了,而消息也马上传到了陈绍纯那里,他赶紧前来接待徐怀谷。
随着他而来的还是苦禅大师,也就是司参玄。他两人都是今天下午就醒过来了,得多亏了黄龙真人给两人疗伤,要不然肯定会落下病根。
他们俩本来也在为丢失的魂魄没有找回一事而发愁,一听说徐怀谷竟然找到了这些魂魄,陈绍纯顿时喜上眉梢,拉着徐怀谷硬是说要喝酒庆祝。徐怀谷没有和陈绍纯说魂魄是一名女鬼带来的事,只是一笔略过,只说是自己后来在山上无意间找到的。毕竟当初徐怀谷可是给陈绍纯下过提醒,关于那黑衣道士莫饶人的事,可是陈绍纯没有听进去,才有了后来的变故。关于那女鬼,徐怀谷不想再多说了。
司参玄显然并不相信这魂魄是徐怀谷无意间碰见的,只是徐怀谷不愿说,他也就不点破。每个人总得有些秘密,聪明人之间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该问。
不过此事了结,司参玄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便打算再过几天,等伤完全养好,便回中土白马山去。至于与左丘寻想打的那一架,也不用打了,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天生剑胎不是他能比的。
此番回宗门,该是好好修心养性,吃斋念佛了。
陈绍纯还想留徐怀谷庆祝,哪知那魂魄中并没有伊芸父亲的,徐怀谷哪里有心情庆祝?只得告罪一声,便离去了。
徐怀谷走后,便只剩下了陈绍纯和司参玄对坐。
陈绍纯手中拿着那一只装着魂魄的坛子,不住地发笑,又说:“大师你瞧,我还以为之前那一战算是白打了,现在看来,还是圆满达成了目的啊!”
司参玄也笑道:“是如此不错,只是徐怀谷一行人出了多少力,有多少功劳,你这县令得给多少神仙钱,该怎么算?”
陈绍纯心中一惊,叹道:“这……这确实也是。之前说好的三十枚大珠肯定是不够,只是不知道这救命之恩值多少神仙钱?”
司参玄大笑:“说神仙钱作甚?那白海湖底的好东西,该拿点出来吧?”
陈绍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笑了,说:“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大师的眼睛,正好那雪玉这几个月都没运出去,堆积了许多,送一些出去也无妨。”
司参玄点点头,没去管那又开始痴痴对着坛子傻笑的陈绍纯,而是看向了夜空。
看着看着,他脸上疑惑之意越来越浓了,嘟囔着说:“今日这天上星宿怎么有些紊乱?难道又要出大事?”
花间酒 第五十九章:分歧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天,这几日里,左丘寻一直守着黄善炼化那一件血风铃,女鬼也每天待在客栈里,等待着黄善炼化。徐怀谷在客栈里待不住,心里又担心伊芸,便每天都陪着余芹一起去看望她。
魂魄归还一事马上就在白海开展起来,徐怀谷能够感觉到陈绍纯想要办好这一件事的决心。刚开始听见这个消息,伊芸自然无比喜悦,可是当徐怀谷告诉她事实之后,却又久久沉默了。好在那位绸缎铺子的妇人算是走运的,他丈夫的魂魄还在那紫黑色坛子里,能救回来。
经过调养,他丈夫很快就醒了过来,知道是徐怀谷一行人救了他的命,便感激涕零,却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好每天忙着给前来的徐怀谷一行人做饭菜。只是伊芸兴致依旧很低落,徐怀谷也无可奈何。在这事情上,似乎是上天都在和她这名弱女子作对一般,每次有了希望,最后却依旧回到绝望。
有时天命如此,确实人力难以改变,徐怀谷也只剩下感慨的份。
伊芸还没有打算回兴庆,一是不知道回兴庆能干什么,二则是还想要等黄善炼化好那一件仙兵,再试着问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她早已做好失望的打算,毕竟黄善与她之间只有那一句承诺,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让黄善帮她做任何事。
李思青这几天也终于回来了,不过接受传承之后,他便已经跻身六境,明显感觉到他剑道的精进。
和徐怀谷相类似,他的剑意之中夹杂了一些道家的意蕴,比起单纯的剑意厉害许多。李思青自然是十分感激徐怀谷等人,若是没有他们,哪有这么大的机缘掉在他脑袋上?就算有,也绝对轮不到他。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宗门了,在外面有了如此机缘,应该回去给师父禀告一声,而且说不定还得和宗主禀明。毕竟这可是一位九境修士的传承,要知道他们清风谷的宗主也才九境。
借此机会,他便热情地邀请徐怀谷一行人前去清风谷做客,说是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他们。
徐怀谷想去清风谷,因为清风谷是东扶摇洲第二的剑修宗门,而那第一自不用说是扶摇宗,他想去见见世面。左丘寻无所谓,不过去清风谷也可以暂时避一避凤头,毕竟这边黎川山动静闹得有点大,也不知道那天河宗的强者是否已经来到东扶摇洲,又有没有察觉到。
不过左丘寻严厉警告了李思青,不能说出半点关于自己的事情,只当是一个别洲来的二境剑修。李思青也知道轻重,自然不敢多说。而且知道左丘寻的实力以后,也算彻底对她死了那一条念头。至于道侣一事,李思青觉得自己这次回宗门,必然会受到重视,也就不愁了。
于是这几天里,大家就都留在了白海,等着黄善炼化血风铃。
……
半夜,白海城里忽然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像是一团团棉絮飞舞,不消片刻便堆积起了脚踝高。
难得这一场雪,让徐怀谷想起来杭旬山里,自己也是在那初雪一天破的三境,酝酿出心湖飞剑。
当时还是初冬,现在却已经是隆冬了,才个把月功夫,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的心思有点杂乱。
他停下了修行,走出客栈,站在街道上,没有用灵气保护自己,而是任凭雪花落在肩头发梢,任凭寒冷的风吹拂脸颊。
他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睡过觉了,初修行的自己还喜欢睡觉,就算可以不睡,也都要睡一会儿。现在却变了,若是无事,白天黑夜便都在修行,和一般修士无异了。
他莫名有些感伤,果然成长,得有成长的代价。
余芹悄悄来到了他身边,看看他落在肩上的细雪,浅浅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酒窝。
徐怀谷也笑了,把那些糟心事暂且丢在一边去,靠近了些,于是余芹便顺势依偎在了他身上。
余芹帮他拍了拍肩角的雪,说道:“你破三境那一天晚上,是不是看见我帮你拍雪了?”
徐怀谷笑得更加灿烂,说:“何止拍雪,你还摸了我的头发。”
余芹故意撅起嘴巴,皱眉头,哼了一声,说:“那你还装着不醒,就是为了戏弄我!”
徐怀谷摸摸她的脑袋,开心地说:“当时也没那念头,只是有些好奇你会做什么罢了。”
余芹轻轻“切”了一声,拥得更紧了。
这几天来,二人倒是没怎么亲热,主要还是事情太多,徐怀谷得忙着忙那的。今天晚上余芹睡得不熟,一见着徐怀谷半夜里竟然还有听雪的兴致,便也有些开心,赶紧跟了过来。
两人正站在街道边,竟然听见这半夜里竟然有小孩子嬉闹声,而且越来越传近了,不禁都好奇地向那边张望过去。
只见有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嬉笑着在街边玩雪,有些稚气的声音不断传来。随后两个孩子便开始堆雪人,一人堆一个,忙手忙脚的,似乎在比试谁堆得更快更大。
余芹语气有些责怪,说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出来堆雪人,就不怕被人贩子拐走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落在徐怀谷耳朵里,竟是说不出的羡慕与美好。他问她:“你有堆过雪人吗?”
余芹有些落寞,摇摇头,说:“小时候有过,还是父亲带我一起的,后来许多年都没有了。”
徐怀谷拉住她的手,说道:“我带你一起堆。”
余芹面容转笑,赶紧说:“好呀好呀。”
徐怀谷宠溺笑笑,说:“像个小孩子一样。”
……
那边仙家客栈里头,李思青也被这一场雪从修行之中拉了出来,往街道外一瞅,便看见徐怀谷正和一名女子在外面堆雪人,顿时心中讶异。那女子他并不认识,只知道是徐怀谷一行人里面的,没想到竟然还与徐怀谷有这等感情。
那女子李思青白日里见过了,虽然说是一名普通人,但是姿色可以算上乘。况且眉宇之间满是寻常女子的温柔气,与那逆大道而修行的女修士又是两番风情了。顿时李思青心头幽怨,想到:“好你个徐怀谷,这等美差事竟然独享。不行,我李思青必须得插一脚!”
刚欲大喊徐怀谷的名字,坏他们的好事,顿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直觉告诉他不太妙。
李思青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转过头一看,可不正是左丘寻的飞剑指着他。
左丘寻冷笑道:“是把刚才想要说的话咽回去,还是我用飞剑搅烂你的嘴巴?”
李思青那幽怨的眼神愈发浓烈,委屈道:“为何我也已经六境,就全不是你的对手呢?难道我这六境是假的?”
左丘寻伸出食指,摇了摇,说:“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天下剑修的六境就都是假的了。”
李思青撇撇嘴,不太相信。
左丘寻也懒得和他继续说,反正爱信不信。
两人在客栈里又坐了一会,李思青虽说是闭着眼,但时不时便睁开瞥一眼左丘寻,左丘寻挑了挑眉,没管他。兴许是和黄善学的,李思
青脸皮也变厚许多。见左丘寻不理会他,便大胆起来,又把左丘寻全身都打量了一遍。
左丘寻终是忍耐不住,破口大骂:“你上辈子没见过女人吗?再多看一眼,眼睛也可以不要了!”
李思青慌忙说道:“小点声,小心黄善走火入魔!”
左丘寻猛地一转头,看向角落里盘坐着的黄善,神色严肃起来。
李思青慌了,赶紧问道:“不会真走火入魔了吧?”
左丘寻没说话,只见黄善缓缓睁开了眼,周遭灵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整座客栈的人都感觉到了,在外堆雪人的徐怀谷也是。
那客栈的老板低声说了一句:“有人破境了。”
身边有人问:“几境?”
老板苦笑:“那位剑仙房间里的,你敢去查?”
那伙计顿时噤了声。
徐怀谷也看了一眼,随后低声对余芹说:“有人破境了,应该是黄善。”
余芹也面露喜色,说道:“上次你破境也是下雪,这次黄善破境也是下雪,是不是下雪天格外容易破境?”
徐怀谷笑着说:“哪来的事,只是凑巧罢了。”
客栈里头,随着灵气涌入,黄善自然而然从四境突破到五境,而那一件仙兵也被成功炼化了。
黄善起身,长舒了一口气,那女鬼便赶紧上前哀求道:“道长,现在可以帮我了吗?”
黄善正准备答应,却见左丘寻飞剑拦在他身前,直指女鬼眉心。
女鬼脸色惨白,黄善也一惊,困惑道:“这是?”
左丘寻笑这对女鬼说道:“我后悔了,这魂魄也已经到手,我现在想要杀你。”
女鬼凄惨一笑,看向了黄善。
黄善急了,连忙对左丘寻说:“你这是干什么?”
左丘寻名正言顺说:“杀她。她杀了人,我杀她,天理如此。”
黄善说:“可我们之前答应过她了,反悔一事难道也能做?”
女鬼惨然,凄楚说:“剑仙只是答应渡化我腹中胎儿,并未说要饶过我。无妨,只要道长愿意帮我孩子一把,我死也无悔了。”
黄善沉默一会儿,说道:“我不想你杀她,我可以也渡化她,让她去寻个来世。”
左丘寻环视一圈,说:“不是我说,在场的有人能拦住我吗?”
黄善迟疑了,李思青还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
女鬼低头呜咽,若不是鬼物没有眼泪,此时该是潸然泪下了。
左丘寻飞剑更近一步,女鬼突然大喊道:“剑仙杀我也就算了,饶过我的孩子吧!”
左丘寻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问道:“真就愿意这么死,舍得那些被你藏起来的魂魄?”
女鬼脸色一凛,立马说:“剑仙什么话?我哪有藏魂魄,那些可都给你们了啊!”
“原来剑仙是不相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黄善看得有些心疼,便劝左丘寻道:“不像是假的,要不算了吧。”
左丘寻盯着那女鬼许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收回了飞剑,对黄善说:“算了,真是无趣。这女鬼留给你处置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女鬼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委屈地看向黄善。
黄善叹了一句:“可怜人。”
左丘寻冷哼一声,闭眼开始温养剑意。
花间酒 第六十章:离别而已
就在黄善与左丘寻闹分歧之时,徐怀谷还在客栈外头,自然不知道客栈里面发生了这些事情。
其实左丘寻本意是想要试探一下那女鬼是否藏匿有魂魄,但是女鬼死活不松口,她也没办法判定是真是假。再加上黄善又劝她,她脸色虽然不善,其实心里也算是认同了黄善的。
至于黄善该如何处置这一名女鬼,左丘寻不会过问。不过她心里认为黄善一定不忍心让那女鬼流落山林之间,估计要么是顺便把女鬼渡化了,要么干脆一直带着她。反正那一件血风铃既然是仙兵,可以吸收魂魄,一定也可以藏匿鬼物。
话说黄善和那女鬼出门之后,不多时便又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是黄善一人,女鬼已然不见了。
左丘寻没有纠结于此,而是问:“黄善,伊芸你打算怎么办?”
黄善此时已经知道伊兴平的魂魄并未寻回,之前出门之时就已经有了一些思虑,便蹙眉回答道:“当初我答应过她的,现在若是食言,还不知道这姑娘能否活下去,这倒也是一桩麻烦事。”
左丘寻又问:“真的没别的打算?”
黄善叹气道:“有是有,想过要带她去寻找那可以滋补魂魄的药草,也能帮他父亲起死回生。只不过那药草何其难寻,便譬如这大余国、大和国一国的国库,几百年的皇室底蕴,都不见得能有一份,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左丘寻告诉他:“这东西在东扶摇洲这偏僻之地自然稀罕,其实在中土并未如此。一般一些宗门或是大国都会收藏有一些,甚至市场上都有流通。”
黄善讶异道:“市场上还有这东西卖?”
左丘寻笑道:“知道中土的落云城吗,那是天下最大的仙家交易之地,以**阵修建在云层之上,各种珍奇古怪无所不有。这滋养魂魄的药草,在那里应该有卖,不过绝对不在明面上,而是在暗地里,这其中的规矩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我是剑修,不是商人。你若是下定了决心,不妨去那里一试。”
黄善惊喜说道:“没想到还有这种地方,果然天地之大,我的眼界还是狭窄了。”
左丘寻问:“怎么,想去试试?”
黄善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也不能都算为了伊芸吧,以前是自己没多大本领,便想着苟且偷安,混一辈子算了。现在又是破境又是仙兵的,还听你说天下还有这样神奇的去处,便想着去一趟中土,也算见见世面。”
左丘寻说:“那自然是极好的,中土的诸多奇妙,确实不是东扶摇洲这等地方可以相比拟。不只是你,徐怀谷也该去中土看看。”
黄善便询问她说:“那你们一行人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清风谷。徐怀谷想去见识一下大剑宗的模样,我也刚好去那里避一避风头,免得被天河宗查上身。”
“那天河宗到底有几位强者?”
左丘寻不假思索道:“应该是两位九境,八境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些年过去,可能多了一两位九境也尚不知。”
“那再熬个几年,说不定等你再破两境,都能直接问剑他们宗了。”
“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人家的护宗大阵,中土那些宗门之间
的关系密切,你问剑一家宗门,便把关系要好的一片宗门全得罪了。而且,你以为天河宗所在的世俗国家会善罢甘休吗?想要问剑一宗,烦心事情多得很。”
黄善笑道:“那就再等几年,等什么时候能把他们一群人全一剑解决了,再问剑不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左丘寻嘴角微微一扬,笑道:“这话倒不错。”
黄善出门想要离开客栈,左丘寻问:“那你想好要去中土了?”
黄善点点头,说:“想好了,无论是为我还是伊芸,都该去中土了。我现在先去找伊芸,等过几日你们前去清风谷之时,我便启程去中土。”
左丘寻提醒他说:“记住,你现在才只有五境,虽然身上还有一件仙兵,但在中土断不可胡来。要审时度势,有些人千万不要去招惹。”
黄善问道:“平时还有什么忌讳吗?”
左丘寻想了一想,说:“山泽林间赶路的时候,碰见带童子的书生,衣服破烂的和尚,长相俊美的道士,都避着点走。总之一切不合常理之事,都不要沾染。”
黄善哈哈大笑,左丘寻白了他一眼,说:“笑什么?”
黄善回道:“就是觉得规矩这么多,好笑。”
左丘寻说:“最好听我一句劝,不然到时候丢了命,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黄善这才收起了笑脸,郑重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客栈,前去找伊芸去了。
左丘寻摇摇头,看向那边把所有话都听干净了,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李思青,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究要如此的。”
……
白海城里,又是几日过去,各人都在做着远行的准备。
陈绍纯已经派人把徐怀谷一行人应得的报酬送了过来,一共是十枚彩珠,以及几小罐雪玉。
雪玉本是白海的特产,只生长在白海湖底,对于修行有极大的裨益。在市面上流通都是以两来计算,而且价格不菲,这次陈绍纯送来的几小罐加起来得有十来斤,放在世面上也得要十枚彩珠左右的价钱,算是一份厚礼了。
那彩珠倒还是徐怀谷第一次见,大小与小珠和大珠并无区别,只不过彩珠既不是绿色也不是鲜红,而是五彩色。彩珠钱的钱面上刻着五彩的花纹,给人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不过一想到这一枚小小钱币的价值之后,就更加让人心情舒畅了。
一枚彩珠值一百枚大珠,可以买一件一般的上等法宝。不过徐怀谷现在不缺上等法宝,只不过想起在兴庆的三竹街上见到的那一件下等法宝的法袍,都要五十大珠,他还是有些心疼。
那法袍固然好,可是太贵了,而且徐怀谷也不见得看得上下等法宝的法袍,他想给自己添置一件中等或者上等层次的法袍,那可就不是一枚彩珠能搞定的了。
众人分那报酬,徐怀谷和黄善各得了两份,左丘寻拿了剩下的六份,李思青不用考虑,他算不上徐怀谷一行人,所以报酬是陈绍纯额外给他的。
这白海一行,虽然险象迭生,但是报酬却也是丰厚。不止这些神仙钱和雪玉,黄善那一件仙兵和境界,李思青的传承,也都是报酬。
这天
清晨,一行人加上李思青,便早早地到来了那一座陈绍纯开办酒宴的安南楼。这安南楼有九层高,本来是用来观景的,可上次陈绍纯宴请众修士商讨杀鬼一事,便拿来做了最高规格的酒宴场所,今日一行人准备远行,提前告诉了陈绍纯一声,这安南楼便摆好宴席,给一行人践行。
安南楼的第九层,徐怀谷眺望着白海,心绪万千。
前几日那一场大雪之后,气温稍微回升了一些,白海的冰便消融开了,终于露出它的本来面目。淡淡的白色湖水在微风吹拂下荡漾着,细细的波涛一层接一层的吹打在岸边,激起雪白色的小水花。
今日的酒味道委实不咋样,虽然还是那前去黎川山之前的桃花酒,但是那股风发的意气却是没了,因此徐怀谷老觉得这酒里少了点东西。
黄善本来想让伊芸回兴庆去,等他拿到滋养魂魄的药草之后再带给她,不过伊芸不同意,硬是想要和黄善一起去中土。
徐怀谷叹了口气,知道伊芸心里一直以来都觉得有所亏欠,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只好自己陪伴着黄善。不过这样也好,免得黄善一个人去中土太孤单了。
那个话痨一样的野修,要是没人陪他说说话,该憋死了吧,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年他是怎么过的。
这场酒宴气氛不太好,大家都有些沉默。后来吃着吃着,饭菜吃完了,酒也喝完了,众人坐着,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唯独没人起身离席。
终是黄善打破了沉默,说道:“前去中土的路太远了,我就不再耽误时间,该启程了。”
徐怀谷起身说道:“我送你走一段。”
黄善笑了,说:“哪有剑修离别还送人的?对吧,左丘剑仙?”
左丘寻答非所问:“我还没听你叫过我的全名,什么时候能不加上剑仙两个字?”
黄善回道:“留个念想,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修为和你一样高,到时候就不用加剑仙了。”
徐怀谷便坐下,黄善和伊芸起身,拱手对着在座的其余人,说道:“诸位保重,我们有缘中土再见!”
二人转身,一步一步走下了安南楼,头也没回。
黄善心思杂乱,一路上都在想别的事情,只感觉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快出白海了。他停下脚步,又转头看了一眼安南楼顶。
不知道左丘寻他们走了没有。
黄善长叹一口气,还是转过头来,继续向前走去,难得竟然落了几滴泪。
伊芸见着了,赶紧关心道:“黄道长?”
黄善擦了两下脸颊,说:“以后我俩相伴,就千万别叫我道长了,若是不嫌弃,叫我黄大哥就行。”
伊芸点点头,说:“好,黄大哥。”
……
安南楼顶,一行人还没人起身。
余芹轻轻地哭了出来,徐怀谷也有些感伤,不过没有落泪。
左丘寻安慰余芹说:“离别而已,见的多了也就淡了。”
余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问她说::“是淡了,还是会藏着了?”
左丘寻,徐怀谷,还有李思青,全都沉默了。
花间酒 第六十一章:清风谷
清风谷乃是东扶摇洲第二大剑宗,位于东扶摇洲中部,也就是大和国境内。既然都是在大和国,清风谷距离白海并不远,只是四五天的行程,清风谷便已经近在眼前了。
从李思青的口中,徐怀谷了解到了清风谷的许多信息。清风谷并非是一座山谷,而是位于一片山脉。只不过祖师堂的位置在山脉中心的一座山谷里,而清风谷的第一任谷主又被修行界称作清风剑客,这一座宗门的名字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就叫清风谷。
徐怀谷虽然见过了不少大修士,但是大宗门倒还是第一次见。他才知道一座宗门竟然要占据如此辽阔的地方,以前还以为以山结尾的宗门就仅仅是一座山而已,现在看来,是自己见识太浅薄了。
清风谷下弟子不多,相比于扶摇、紫霞这等宗门算少很多的了,仅仅只有六百余人。其中男多女少,毕竟练剑这差事,听起来就更适合男修士一些。不过当今的清风谷主却是一名女剑修,平日里最厌恶男女剑修之别,所以在清风谷内,男女修士无论境界高低,都是平起平坐的。
大宗门有大宗门的规矩,没有宗门依靠的野修是不能进去的。于是徐怀谷一行人便扮作了飞鱼洲新雨宗来的剑修,在东扶摇洲游历,顺便拜访清风谷。一行人又有李思青的引荐,如此一来,才算进了这家大宗门。
清风谷并无山门,只要是周围地界,就都算是清风谷的领地。不过有护宗大阵笼罩,只有经过许可的修士才能进入,一般人也进入不得。
徐怀谷等人进入清风谷之时正是黄昏,一进这护宗大阵之中,他立马就感受到里面的不同寻常。
这山里面的灵气,起码是一般山头的三四倍,虽比不上那真正的灵气宝地,但这还只是清风谷的外围,区域如此辽阔,就有这么多的灵气,着实让徐怀谷吃了一惊。要知道在凤头山的那一处灵气宝地,虽然灵气比这个旺盛一些,但仅仅只局限在那湖泊周围一里左右,和这个根本无法相比。
李思青一进宗门,顿时如鱼得水,活跃起来,给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清风谷的地界,像这等灵气之地在谷内只能算是下下乘,根本就没人在这里修炼。再往中心地域而去,灵气会越来越浓郁,到了我们平时修行的地方,灵气起码是这里的四五倍。在那里修行,才是事半功倍。”
徐怀谷惊喜地点点头,也想去一试。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一些仙家修士为什么比起野修强盛许多的原因了,若是平时都在这种灵气宝地修行,哪里是混迹山泽的野修能相比拟?
其实清风谷内灵气旺盛不仅是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护宗大阵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护宗大阵不止有防御外敌的作用,还能聚拢周围的灵气。所以说,每一家宗门的护宗大阵都是宗门的一项根基。
相比于徐怀谷的惊喜,左丘寻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世面见的多了,这种宗门在中土不知有多少,因此在她眼里也只算是一般。
几人继续向谷内走去,一路上见到了好几名弟子,但是都只是三境左右的修为,看来是入宗不久的新弟子。他们见到了徐怀谷一行人,都好奇地张望几眼,但是都只是恭敬地和领头的李思青问了好,并没有和徐怀谷等人说话。
见到那些弟子都对李思青客气有加,徐怀谷便问:“看起来你在宗门里头地位还不低?”
李思青自豪地笑道:“这些都是刚进入宗门修行不久的弟子,修为低,所以对我客气。他们都是派出来巡防山林的,免得有贼人偷偷摸进
来,也算是对他们的锻炼。不过我平日里在宗门六百人中,资质也能排上七八十名的样子,这次又突破六境,应该能排上二三十名。既然有了那位黄龙真人的传承,资质更是大进,这次回去一禀报,说不定祖师堂嫡传都能争一争!”
徐怀谷看着李思青眉飞色舞,也笑问道:“祖师堂嫡传是什么?”
李思青说道:“一般弟子都是大规模的教授,有专门的长老负责。嫡传就是指宗门里的长老收为弟子,亲自授学,比起一起授学效果好很多。至于祖师堂嫡传,那就是谷主亲自收为弟子,称得上是宗门里全力培养的弟子,修行资源和地位与一般长老无异。像我之前在宗门里就只是嫡传。”
徐怀谷又疑惑问:“那你如果跻身祖师堂嫡传,之前那位师父该怎么办?”
李思青说:“那自然还是我的师父。祖师堂嫡传更多讲究的是名头,能享受到很高的修行资源和地位,其余传业授课一事还是由师父来进行。毕竟谷主除了要处理宗门事务,还得忙着自己的修行,哪里有时间来教课。”
徐怀谷恍然,点点头,原来大宗门里是这样一个修行模式。
李思青嘿嘿一笑,道:“而且,据说跻身祖师堂嫡传以后,能被赏赐下来一把仙兵。现在的祖师堂嫡传只有两人,每一个都是绝世天才,三十出头年纪就有六境修为,若是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人,一定不会缺道侣的!”
徐怀谷听这话,撇了撇嘴,觉得有点好笑。敢情说到底,还是想找个道侣。
话说这李思青也是个妙人,既然有这想法,资质又能排上宗内七八十名,相貌也不差,不该找不到女修士才是,怎么都馋成几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样了。
看来这清风谷中,果然旱涝成灾啊。
几人说说笑笑,终于来到了清风谷的中心区域。在这里,不仅灵气葱郁许多,人也慢慢多起来了,只不过徐怀谷一眼扫去,还是男多女少。而且那些珍惜少见的女修士身边大多都已经有男修士,看来是名花有主,就没见着几个独走的女修士,难怪愁死李思青。
此时太阳刚刚落山,天色已黑,李思青便说带大家去喝酒。
剑修果然是最爱酒的,连这剑宗里面都能开酒楼,把徐怀谷逗笑了。
事实上,在清风谷的弟子们中,夜晚除了修行的人外,都会聚集这酒楼里头喝酒,聊天侃地,交流修行心得和修行界的信息,这也是修行之外的娱乐。
之前在宗门的时候,李思青也爱来这酒楼,只不过酒楼只卖仙家酒酿,贵得很,不能常来。这次在白海大赚一笔,陈绍纯给他不仅送了雪玉,还给了两枚彩珠,李思青现在富得流油,便大方地请徐怀谷等人来喝酒。
清风谷人少,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宗门里面各人都互相认识。一进酒楼,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徐怀谷这一行人。
酒楼里的修士们打量徐怀谷一行人之后,有些胆子大的不免啧啧咂舌,眼神停留在左丘寻和余芹身上。
那加上李思青,总共才四人的队伍里,竟然有两名女子,而且气质容貌俱是不俗,也不知道李思青这小子从哪里找来的,可真是艳羡众人。
李思青拱手对着酒楼众人,笑道:“各位师兄弟好久不见,我李思青又回来了!”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顿时剑意扩散,整座酒楼的修士都感受到了他的剑意。
许多修士顿时面容
惊讶,有人问道:“李师弟,你这是六境了?”
李思青爽快笑道:“正是!下次有机会,再向王师兄请教一番!”
于是酒楼里众人的注意力又转向李思青,倒是为左丘寻和余芹解了围。
李思青不再顾着自己出风头,而是把身后众人介绍给大家:“我身后这几位是飞鱼洲的道友,来自新雨宗,前来东扶摇洲游历,在路上与我结识,我便邀请他们来我们清风谷参观。接下来一段日子也要住在清风谷,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毕竟清风谷还是大宗,平日里前来参观拜谒的人多了去了,至于飞鱼洲新雨宗,大家并不熟悉,也就以为是一个小宗门,不再追究了。
不过众人一致认为,这虽说是小宗,但是弟子的相貌着实好看。不仅那两名女子美貌,那背着剑匣的男子也俊秀。顿时众人忍不住讨论起来,但又不好意思在徐怀谷一行人面前说出口,便都在心湖之中言语。虽然面上平静,但是心湖之中都快因为争两名女子谁更美貌吵起来了。
此时一行人找了张桌子坐下,那李思青的心湖之中更是炸了锅一般,周围的师兄弟们不断问这问那,既有关于剑道的,也有询问美人的,弄得李思青心烦意乱。他只好暂时关了自己的心湖,不再去听那些言语。
众人的神色落在了左丘寻的眼中,自然瞒不过。她不禁有了几分气,鄙夷道:“李思青,看来不只是你,你们全宗的人都是饿死鬼啊,这风气是得改改了吧。”
李思青神色尴尬,连连称是,又赶紧叫上管事的,要了几坛子清风谷特产的好酒,才让左丘寻心情好了点。
徐怀谷向四周张望而去,见到这里的修士们都聚集而坐,看来之间感情还是很好。只不过大多都是男修士,只有一桌很古怪,全是女修士,不仅没有男修士和她们打招呼,就连眼神都不曾看向那边,似乎那几位女修士便不是女子一样。
徐怀谷仔细端详了那一拨四名女修士,有一名女子最为古怪,只是闭着眼睛大口喝酒,似乎整座酒楼都不关她的事。那价钱不菲的仙家酒水,三两口便是一碗,不多时桌上就多了两个空坛子了,都是那女子所为。其余三名女子倒还算正常,也是好奇地看向徐怀谷这边,好像目光还是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三名女子见到徐怀谷也看向了她们,都掩嘴笑起来。随后又互相嘀咕着说了些话,引得那闭眼喝酒的女子都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徐怀谷正看着,李思青忽然拍了拍他肩膀,指了指那几位女子,奸笑道:“徐小哥,看看也就得了,千万不用打上那几位的主意,那边没一个好伺候的主。”
徐怀谷莫名其妙,又想到余芹还在,李思青说话也不避着点,便责怪他:“说什么呢?我就有些奇怪,怎么你们这群想女人都要疯了的剑修,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我看着她们容貌也不算差啊。”
李思青神秘地摇摇头,说:“这你可就不懂了,这几位可是……”
话还只说到一半,徐怀谷眼角却瞥见那四人之中竟有一名女子站了起来,朝着自己这桌而来。
李思青赶紧断了要说的话,斟了一碗酒,给那位女子递过去赔罪笑道:“柳姑娘,今日怎么赏脸来我这破落地方?”
那柳姑娘只是一笑,没接他的酒碗,大大方方坐在徐怀谷边上。
花间酒 第六十二章:柳婉儿
李思青口中那柳姑娘走到徐怀谷这桌人前面,没去管李思青递来的酒,倒是大方坐在徐怀谷身边,让徐怀谷不禁心中一寒。
这女子坐在自己身边,未免让这气氛有些尴尬,但这初来乍到的,也不好驳了人家,只好让她坐下。
李思青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徐怀谷,没趣地拿回那碗酒,自己仰头喝尽,有些闷闷不乐。
话说那柳姑娘落座以后,徐怀谷一行人自然都好奇地看向她。
这位柳姑娘长着一张鹅蛋脸,恰似逢了她的姓氏,又是一双柳叶眉。只不过眉宇之间并无剑修的锐气,反而有点像屏翠那般的可爱气质,在这剑修扎堆的清风谷,独具风格。那柳姑娘穿了一身白色长袍,腰间系了一把长剑。长剑似乎是清风谷的制式法宝,徐怀谷见到周围大部分的修士都是这么一把剑。
柳姑娘特意坐在徐怀谷身边,似乎就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意图。自落座以后,眼睛便一直打量着他,连那边李思青都不曾看一眼,更别说另外两名女子了。
徐怀谷被这柳姑娘盯得发慌,赶紧瞅了一眼余芹,却见余芹正撅着嘴巴,满脸醋意地瞪着他,那审问的眼神似乎是想看徐怀谷如何处理。
徐怀谷脑门儿疼,又看向左丘寻,只见左丘寻脸上堆满坏笑,竟也是要看他的笑话。
孤立无援,徐怀谷只好看向那一位柳姑娘,向她打招呼道:“听刚才李大哥的话,姑娘是姓柳?”
那姑娘笑着点点头,说:“对,我叫柳婉儿,你叫什么?”
徐怀谷客气笑道:“我叫徐怀谷,来自飞鱼洲,久闻贵宗的名声,今日特来拜谒。”
柳婉儿随意说道:“我们这清风谷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莫不是这些馋疯了的男修士打上飞鱼洲女修的主意了?”
徐怀谷赶紧说:“哪里的话,我路上与李大哥相结识,李大哥人很好,对我也很照顾,便知清风谷定是风气极好的一家剑宗,正好我们一行人来开开眼界。”
柳婉儿不满意道:“喂,我说,我们都是剑修,就不用这么弯弯肠子客气了吧,不爽利。”
徐怀谷尴尬笑笑,没接她的话,实则心中暗笑:“要的可不就是这种效果,柳姑娘啊柳姑娘,赶紧回到你的同伴身边吧,可不要再为难我了。”
哪知柳婉儿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偏要和他作对,不仅不回去,依旧是盯着徐怀谷看。
徐怀谷再偷偷瞥一眼余芹,却见余芹面色冷若冰霜,心中陡然大惊。以前都只看见过余芹温柔如水,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时候,下定决心要赶紧打发走这位柳姑娘。
心下还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李思青却又来胡搅蛮缠:“柳姑娘,我这次在外面破境,有些事情得去祖师堂禀告谷主一趟,可能要些时间。我看你难得对外人有兴趣,要不你就替我带徐小哥一行人参观一下我们清风谷,如何?”
柳婉儿笑了,说:“好啊,反正我整天也闲着没事,那就带他们玩玩。”
李思青也对着柳姑娘客气一笑,立马就收获了其余三人不善的目
光。
李思青笑着喝了一口酒,得意地想:“谁叫你们先前在白海的时候都欺负我?现在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柳婉儿得了李思青的话,立马笑逐颜开,看着徐怀谷的眼神都带着笑意,那副花痴样引得余芹咬牙切齿。
徐怀谷还想再挣扎一下,便说:“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姑娘也需修行,我们几个外人前来清风谷,自己随意走走就好了,不劳烦姑娘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
柳婉儿笑道:“修行算个什么,我平日里不是下山去玩,就是在酒楼里喝酒,实在是功课紧急才会修行一会儿。正好最近无聊,陪你们玩玩挺好的。”
徐怀谷在这姑娘身上探查一番,发现也只有三境,果然是平时贪玩不好好修行。
看来是怎么都甩不开这个人了,徐怀谷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好接受这事实。好在柳婉儿答应带他们参观清风谷之后,总算没有一直盯着徐怀谷,而是问过了左丘寻和余芹的姓名,便回到了她们原本那一桌去。
徐怀谷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尽,有些无奈。
左丘寻调笑他说道:“我说,那姓柳的姑娘有点喜欢你。”
徐怀谷撇撇嘴,道:“这种喜欢也能算是喜欢吗?她既不了解我这个人,也不知道我是否已经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不过只是这副皮囊,算不上真正的喜欢。”
左丘寻看了一眼李思青,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有人要吃醋了。”
徐怀谷看向余芹,见她还是闷闷不乐,一时也没了主意,埋怨地看着李思青,似乎在怪他当时为何要说给柳姑娘带他们参观清风谷。
李思青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我之前话还没说完,你们知道为何清风谷的修士为何都不看她们一眼吗?”
徐怀谷疑惑地摇头,李思青便接着说:“那边几位女子脾气都挺古怪的。她们四人为首的是那一名闭眼喝酒的女子,那女子名叫安筱雨,就是那两名祖师堂嫡传中的一人。现在是六境,修为和天赋都极高,据说比另外那一位祖师堂嫡传还厉害几分。”
“至于其余三名女子,那名穿着花纹长袍的叫做宁倩,绿色长袍的是竺兰月,最后一人你们也都认识了,就是柳婉儿柳姑娘。话说这三人之中,又属柳婉儿最奇怪。”
徐怀谷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一上来就盯着我看,是挺奇怪的。”
李思青哈哈大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徐小哥盛世美颜?若我是个女子,也该喜欢像徐小哥这样的人。不过你们这几天待在清风谷,这种事肯定不会少,而且余芹和左丘寻二人遇到的只会比你更多,不信你们明天就知道了。”
左丘寻不想听这些话,只是好奇柳婉儿到底奇怪在哪里,便问他:“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柳婉儿到底哪里奇怪了。”
李思青说道:“那祖师堂嫡传虽说没有柳婉儿的名,但是谷主曾经亲自说过,我们清风谷年轻一辈中,当属柳婉儿剑道资质最好。按理说祖师堂嫡传该有她的一席之地,只不过柳婉儿生性不爱修行,偏偏喜欢花花草草、
虫鱼鸟兽之类。因为贪玩,所以现在十六岁了都还只有三境。祖师堂有规矩,贪玩的人是不能收为嫡传的,所以我们谷主一直很可惜。”
左丘寻好奇:“你们谷主就不采取些别的强硬手段?就这么浪费一个剑仙苗子?”
李思青摇头说:“谷主她曾经说过,每个人都应当有属于自己的一条路。不是说我练剑厉害,就非要练剑不可,如果心中对剑并没有兴趣,不练也罢。我们清风谷还不至于落魄到少了一位七八境的剑修,就要立足不下去的地步。”
左丘寻点头称赞,徐怀谷则是想起了邓纸鸢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传授给你剑修法门,又要孙祥给你金梭符法,并不是一定要你努力修行,境界多高才算对得起我。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路,修为高固然好,但安安静静度过一生也半点不差。”
左丘寻说:“你们谷主还有点意思。”
李思青自豪笑道:“那可不是,我们清风谷谷主在历届谷主之中都算厉害的,七十岁便入了九境,现在东扶摇洲多了好几名十境强者,我们谷主也在往十境修行。”
徐怀谷来了兴趣,问:“现在东扶摇洲的十境有哪些人,说说看?”
“扶摇洲的宗主罗忾然,紫霞宗的宗主崔枯,星月宗宗主梁辰,都是新晋升的十境强者。”
徐怀谷没听见那个他想要知道的名字,便赶紧问道:“那邓纸鸢呢?”
李思青惊奇徐怀谷竟然还知道邓纸鸢,便说:“她早些年其实是东扶摇洲第一个晋升十境的人,不过前些年好像因为一些事情,跌境到了九境,现在还没有传出她晋升十境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没晋升还是藏着。至于那件让她跌境的事情,据说很隐秘,我就不清楚了。”
一行人边聊边喝酒,清风谷的酒还挺好喝,徐怀谷天天和这一群酒鬼们打交道,也能喝酒了,只不过依旧不算爱喝。
喝完酒,已经是午夜时分,月亮都已经升到了头顶正上方,酒楼里的修士也离开了许多,只剩下寥寥几桌人了。
李思青说:“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清风谷里有专门接待外客的地方,比起那仙家客栈绝对只好不坏。”
一行人便打算起身离开,好巧不巧,那边一桌四名女修士也准备走出去,两拨人便在酒楼门口处相遇了。
柳婉儿笑颜如花,问徐怀谷说:“你们住哪?”
徐怀谷还不知道住址,便看向李思青,李思青说:“自然是小落霞峰后院那里。”
柳婉儿点头,对着徐怀谷又笑了一下,就自顾自转身走了。
不过那之前闭眼喝酒的女子安筱雨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看徐怀谷,说:“你的剑,有点意思。”
徐怀谷莫名其妙,怎么到处都是这么说话神神叨叨的剑修?说几句云里雾里的话,就是高人了?
他没好气回道:“我的剑,和你的剑一模一样。长三尺,有双刃,很没有意思。”
安筱雨冷眼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大踏步离开了。
花间酒 第六十三章:剑石
话说安筱雨被徐怀谷言语刺中,冷哼一声便离开,李思青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安筱雨平时在宗门里高傲冷清,很没有人情味,也就那么几个女修士愿意和她做在一起,李思青才懒得为她辩护。
于是一行人便在李思青的带领下前去小落霞峰。
这周围一整条山脉都是清风谷的领地,自然也就被划分成许多山峰,小落霞峰就是其中一座。至于名字的由来,则是因为清风谷中有两峰的落日之景格外美丽,便取名叫落霞峰。为了区别这两座山峰,高的就叫大落霞峰,矮的叫小落霞峰,清风谷接待宾客的场所就在小落霞峰。
小落霞峰在清风谷的中心地带,灵气盎然葱郁,适合居住修行。清风谷愿意在这等地方修建待客之所,其热情好客的风气不言而喻。
在小落霞峰的后院住下以后,余芹为了今天那柳婉儿的事,埋怨了徐怀谷几句,徐怀谷也就受着了。不过余芹也知道今天的事不能怪徐怀谷,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没再多说。
这醉酒的一晚着实过得很快,住在这仙家宗门里,徐怀谷不想浪费这么好的修行时间,便先用灵气驱散了酒力,然后闭眼修行,不消片刻,就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他呼吸着清风谷的新鲜空气,觉得连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外面甘甜,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难怪都说仙家修士好,每天在这样的地方修行居住,就算是普通人,估计都能延年益寿好几十年。
既然来了清风谷,徐怀谷最想做的还是游览一番,见见世面。于是他便赶紧起身,准备去找余芹等人。
哪知刚走出院子,便看见门口有一袭白衣,个子不高,扎了一条马尾,系了一把长剑,身形熟悉,可不就是昨晚的柳婉儿柳姑娘。
柳婉儿见着徐怀谷第一个走出来,便笑道:“早啊,徐怀谷,昨夜在我们清风谷睡得还不错吧?”
徐怀谷应付道:“贵地灵气葱郁,比起我自家的宗门好上许多,自然事事都顺心。”
柳婉儿骄傲地点点头,说:“我也觉得,我们宗门的灵气比外面多得多,有助于睡眠。像我在外面睡觉,一夜都要醒好几次,在宗门里的时候,一般一觉就睡到天亮了。”
徐怀谷有点无奈,心想:“这宗门聚集灵气,是拿来修行的,可不是让你好好睡觉的。”不过这么被她这么一说,徐怀谷还真有了几分兴趣,毕竟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也挺少的。
柳婉儿又问他:“昨天那两位和你同行的姐姐呢,还没起床吗?”
徐怀谷说:“我正要去看她们,顺便把她们叫醒,让柳姑娘久等太不好。”
柳婉儿皱眉说道:“你一口一个柳姑娘的,我就这么生分吗?那我以后不叫你徐怀谷了,干脆叫你徐先生,反正你就喜欢客气这一套。”
徐怀谷被柳婉儿逗笑了,说道:“好,那我以后也叫你柳婉儿。不过说起来,你的名字还真好听。”
柳婉儿被徐怀谷这么一夸,立马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她眼珠子一转,又狡黠笑道:“去掉柳,叫我婉儿。”
徐怀谷连连称
是,还叫了一句“婉儿”,柳婉儿笑得就更开心了。
两人一起走进左丘寻和余芹住的小竹楼,不忘敲了敲门,是余芹开的门。余芹一见到柳婉儿和徐怀谷同来,顿时脸色不太好,徐怀谷赶紧解释道:“我刚准备来找你们,就在门口见到了她,所以就和她一起过来了。”
余芹点点头,对着柳婉儿笑了一下,就把她迎了进来,徐怀谷跟在后面也进来了。
小竹楼里面很清静,不仅是没有杂音,而且装饰布置也从简,颇有仙家气韵,适合清修。竹楼里头照例只有茶水,余芹便倒了几杯茶,几人一起围坐下来。
于是柳婉儿便开始介绍清风谷:“我们宗门其实很大,周围这一片山都是属于宗门,不过外围区域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都是些青草绿树,平日里人烟稀少。不过有时候也能在偏僻的地方找到药草,那就又是别样趣味了。”
“清风谷中心其实也就这么几座山,除了你们这一座小落霞峰,就是大落霞峰,还有一座竹剑山,此外便是祖师堂所在的那一座山谷,就叫做清风谷。小落霞峰大多是弟子们的居住之所,散落了百来座小竹楼,一些用于接待外客,其余都是弟子们自己居住。当然小落霞峰的竹楼总共就这么多,一般只有嫡传才能住在这,普通弟子都住在外面的山峰里,宗门也不约束,他们想住哪就住哪。”
“大落霞峰是长老们传道授课的地方,弟子们平常的修行之地也在那里。竹剑山则是清风谷的核心,里面有一间阁楼,专门收藏剑修法门和各种灵器法宝,阁楼外有一块剑石,好像还是老祖宗清风剑客留下来的。那块剑石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剑意极其精纯,而且坚硬无比,连仙兵都无法损伤。曾经好像还有一任谷主想要拿这一块剑石练一把仙兵剑,可是根本无法切割,也就作罢。那块剑石就一直放在那里,偶尔也有弟子前去感悟剑意,不过并没有多大用处,后来也就没什么人去了。”
柳婉儿还剩下祖师堂没有和他们介绍,徐怀谷想要问,但一想,祖师堂该是一家宗门最神圣之地,既然柳婉儿不说,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也就作罢了。
柳婉儿介绍完这些,便笑着对大家说:“小落霞峰没什么好玩的,只是晚上看落日才有些意思,白天还是得去大落霞峰玩。那里人也多,有时候还有弟子之间相互比试,可好玩了。”
徐怀谷对人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块神秘的剑石感到好奇,便说:“可不可以带我们去看看那剑石?”
柳婉儿说:“当然可以,话说起来,每一批来我们清风谷参观的剑修都对那剑石感兴趣,还有人直接席地而坐一感悟就是好几天的,也不差你们几个人。既然你想去,那我就带你们去吧,只不过这么多年来都没人能参悟出东西,你也别抱太大期望就是,免得失望。”
徐怀谷点头,左丘寻也赞同去剑石,毕竟这也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剑石这玩意。
于是柳婉儿带着其余三人前去竹剑山,路上恰好要经过大落霞峰,也顺便游览了一遍。大落霞峰之上正有长老在传授剑术,因此徐怀谷一行人并没有进去。毕竟每一家宗门的剑术和法门都是绝密
的,非本宗弟子不外传。
很快便到了那一座竹剑山,在竹剑山之下就看见了有两名弟子守着山门,相比于之前的大落霞峰严肃许多,大概就是因为那一座收藏有法门和宝物的阁楼在竹剑山,所以守卫更加森严。
那守护山门的两名弟子都认识柳婉儿,问过来意之后就放了一行人进去。
柳婉儿进去之前还问了一句:“吴长老在阁楼里面吗?”
其中有一名弟子笑答道:“应该在,我今早还看见吴长老进了竹剑山的。”
听了这个,柳婉儿高兴了一些,对徐怀谷他们说道:“吴长老就是专门看守那一间阁楼的长老,和我关系最好了。等会我带你们去见了剑石,你们可以在那里待一会儿,我就去找吴长老玩去了。那剑石就是土不拉几的一块石头,我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徐怀谷点头,柳婉儿就开始在前面带路,前去剑石。
其实徐怀谷刚走进竹剑山,就感觉到竹剑山里的灵气与其他几座山峰不同,明显多了一股精纯剑意,但是看柳婉儿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便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天生剑胎体质,对剑意的感觉更加敏锐所导致的。这一点也在左丘寻那里得到了印证,左丘寻也能感受的到,这不禁让二人更加好奇那块剑石到底是什么,散发出来的剑意可以弥漫整座山峰。
不久,山上有一条小溪出现了。
小溪很小,仅仅一步就能跨过。溪水从山顶上流来,一眼看去,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柳婉儿用手鞠了一捧水,喝了下去,又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慵懒道:“这小溪里的水是从山顶上一座泉眼里流出来的,甜得很,可以放心直接喝。至于那剑石,就在这溪流的上游,你们顺着溪流走就是。我就不陪着你们了。今天太无聊,走了这么远的路,我都累了。你们好好玩,我就去阁楼那边找吴长老玩去。”
徐怀谷等人自无不可,只是余芹不是剑修,知道左丘寻和徐怀谷二人去了那剑石肯定也是忙着感悟,不会管自己,干脆也想和柳婉儿一起去玩。柳婉儿见有玩伴,答应的很愉快,徐怀谷也觉得如果两人关系好点,自己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于是也答应了。
左丘寻和徐怀谷朝着溪流上游走去,身边没了人,说话可以自由一些。
徐怀谷问左丘寻说:“话说这剑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左丘寻摇头,道:“我以前也没听过,不过既然有剑意,肯定是那位清风剑客做的。很可能那剑意就是被他封存在石头里面,所以才会这样。”
徐怀谷听得一知半解,也没多问,反正到时候一见便知。
果然如柳婉儿所言,沿着溪流向上走不过一里路,地势便突然陡峭起来。二人沿着小溪又转过一个角,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就这么矗立在溪边。
徐怀谷见到那剑石的一瞬间,便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剑意从剑石上散发而来,顿时心中几乎惊呼出声。
这就是剑石!
花间酒 第六十四章:生死一线
那块剑石此时就在徐怀谷眼前几丈处,靠着那条小溪矗立着。
剑石约莫有两人高,一人宽,看起来不胖不矮,倒是比较合乎比例。它的颜色是一般石头的土黄,质地看起来也和寻常石头无异,除了大,表面看起来还真就和石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那剑石中散发出来的剑意,却是当之无愧的锋利凛冽!
徐怀谷那两把剑也都有一些剑意,其中以短剑“沧水”居多。只不过若是把这块剑石发出的剑意比作大海,那么“沧水”剑的剑意最多算是眼前这一条小溪,其中天差地别,似乎都已经不是单纯的量变,而是质变了。
左丘寻也讶异这剑石之中蕴含的剑意竟然雄厚到如此地步,她以前见过许多人身上的剑意,这应该与一名十境剑修相媲美。
当年那清风剑客真是好手段,竟然还能把如此多的剑意封存在一块石头里,着实令人吃惊。果然远古之人,技巧和手段都比现在多得多。
徐怀谷兴奋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想要在这里参悟一会儿吗?”
左丘寻笑道:“之前听柳婉儿说这剑石坚硬无比,连仙兵都损伤不得。不过在杭旬秘境里,卓彩不是说了吗,黑凤凰的尸骨才是世间最坚硬之物,我倒想要试试,到底谁更胜一筹。”
徐怀谷一听,也来了兴趣,说:“那你赶紧试试,我也想看。”
左丘寻不多说,眉心那一把已经被炼化成她的本命飞剑的凤羽剑就出来了,随即被她握在掌心里。
她靠近剑石,手持剑轻轻在剑石上划了一剑。
徐怀谷凑上前去看,见左丘寻露出满意的笑容。
黑色的凤羽剑半点不损,那块剑石却被切割下来一小块,孰优孰劣自不用说。
徐怀谷不禁赞叹道:“不愧是十一境妖兽的尸骨,这坚硬程度就是厉害,连剑石都比不过。”
左丘寻收回凤羽剑,对徐怀谷说:“不用说那么多了,赶紧抓紧时间参悟剑意吧。你我都是天生剑胎,这位老前辈的剑意应当不会吝啬的。”
徐怀谷早已忍不住想要一试,听到左丘寻这么说,便赶紧走近几步,在离着剑石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闭眼感悟。左丘寻也和他一样,盘腿坐下,收敛自己的剑意,让剑石的剑意把自己笼罩起来,开始感悟。
感悟一事,最重要的就是静心。
俗语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对于剑修而言,每个人的剑意都不同,他人的剑意就像是一块明镜,既能够看到自身剑意的长处,也能够照拂出自己剑意的不足。因此时常感悟别的前辈的剑意,对于剑修找到正确的温养剑意方向,是很有裨益的。
不多时,左丘寻心思便完全沉浸在了这剑意之中,不过徐怀谷却皱紧了眉头,他遇到了一点麻烦。
他的心静不下来。
准确地来说,不是他的心神不宁,而是他心湖中那一把莲子小剑不肯安宁。
那心湖小剑自从与金梭符法的白色莲子融合之后,性情温顺了许多,这些日子都乖乖听徐怀谷的话。要用到的时候就出来,不用的时候就躺在心湖中温养。只不过此时莲子小剑却如同发了疯一般,在徐怀谷的心湖中到处乱飞,左刺右闯,搅得他心境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
徐怀谷开始默念道士教给他的清心法诀,那小剑顿时像被念了紧箍咒一样,虽然依旧很想动,却是不怎么能动弹了。但是小剑有灵性,被徐怀谷用清心法诀束缚以后,剑身不断震颤起来,似是在呜咽,引得徐怀谷大为惊奇。
既然静不下心,他干脆想要看看这小剑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他不再念法诀,而是给了小剑自由。
小剑得了自由之后,猛地就是朝着徐怀谷心湖正
上方一剑刺去,看那方向,应该是想要从心湖里出去。徐怀谷一惊,赶紧想要收回飞剑。毕竟这可还在清风谷里面,要是心湖飞剑飞出来,被别人看见了,暴露自己的身份,那还了得?
无论如何不能由这小剑乱来,可是徐怀谷想要收回飞剑,它却不受控制,于是一人一剑就这么较起劲来。
徐怀谷拼命控制莲子小剑中的莲花花纹,但是小剑的本来灵性却不想受他控制,硬要往外飞。
若是有人在外面看,就可以发现徐怀谷虽是坐着,但浑身不住地颤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不断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抵抗小剑。
他心里恼火,想道:“平日里这小剑乖顺多了,今天怎么发了疯似的,硬是要在这地方出去?难不成在心湖里关闷了,要出去溜溜?”
他还在咬牙坚持,但是不多时,竟然还是小剑更胜一筹,从徐怀谷的眉心钻了出来,悬浮在他面前。
徐怀谷舒了一口气,大汗淋漓,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小剑,说:“行了,你赢了,我斗不过你。”
小剑似是欢快地绕着他飞了一圈,然后在他额前停下,剑尖指向那一块剑石。
徐怀谷皱眉,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莲子小剑的反常与那一块剑石有关。
莲子小剑指向那一块剑石之后,并没有打算靠近,而是停留在此处,随后徐怀谷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钻进小剑。
小剑是他的心湖飞剑,他自然能够感受到钻进小剑的东西。
徐怀谷惊讶的表情越来越重,最后面色阴沉如水。
是剑石散发的剑意在钻进小剑。
这周遭的剑意,竟然都以莲子小剑为中心,向中间靠拢来。
随着这一丝一缕的剑意钻进小剑,徐怀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湖飞剑的剑意越来越浓厚,相应的,自己的修为竟然也在提升,不知觉间竟然从三境巅峰快要到了破境的瓶颈!
但徐怀谷内心并没有应该有的狂喜,只是讶异。
没想到自己的心湖飞剑神通竟然是吞噬别人的剑意,这可从来闻所未闻。他只知道左丘寻的心湖飞剑神通是一剑化作虚虚实实的千万把飞剑,不过话说起来,这也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了,那么自己这飞剑的奇怪神通应该也还说得过去。
这诸多思考在徐怀谷脑中一闪而过,却见左丘寻猛地睁开双眼,惊讶地说道:“怎么剑意在消逝?”
她向徐怀谷方向看去,见到徐怀谷那一把心湖飞剑正悬浮在空中,不断吸收着周围的剑意。
左丘寻震惊看了好一会儿,皱眉焦急说道:“不是叫你藏好心湖飞剑吗,怎么现在把它放出来?”
徐怀谷委屈说道:“不是我放出来的,它自己想要出来,我控制不住它。”
左丘寻死死盯着徐怀谷那飞剑,看着它依旧不断吸收剑意,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
上次还在杭旬山,徐怀谷昏迷之时,就感觉他身体里有东西在酝酿,随后他的剑意中就夹杂了那金梭符法的意蕴。当时左丘寻就猜测徐怀谷心湖飞剑的神通应该是吞噬或融合一类,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不过吞噬这种本领,实在太古怪了,左丘寻不知道这本领究竟是强是弱。
但这可还在清风谷内,如此肆无忌惮地任凭小剑吞噬剑石上的剑意下去,肯定会被发现,那可绝对得不偿失。
徐怀谷心里此时既兴奋又有些害怕。兴奋的是知道了自己心湖飞剑的本领,而且小剑吞噬剑意之时自己的修为也能提高,不过他也害怕被别人发现。况且这剑石是清风谷的东西,被自己这么糟蹋,必然会惹来麻烦的。
徐怀谷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赶紧用尽全力想要把小剑收回
,但那小剑却如同见了美味佳肴的饿死之人一般,死死咬住剑意不松口。来回相互拉扯几番,小剑就是不肯回去。
左丘寻脸色冷若冰霜,说道:“不能再这么下去,我给它来一剑,徐怀谷你接好。”
徐怀谷咬牙点头,顿时左丘寻的凤羽剑出手,一道黑线划过,直奔小剑而去。
徐怀谷急得出了一身汗,左丘寻这一剑着实用了几分真功夫,这一剑下去自己绝不会好受。只不过他很相信左丘寻,她会控制好度的。这种信任是在一次次的厮杀和日常相处中培养出来的,很牢固,至少徐怀谷是这么认为的。
谁知刹那之间,莲子小剑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瞬间便飞开,避开凤羽剑,竟然对着剑石刺去。
之前离着剑石远点还好,莲子小剑一靠近剑石,顿时那雄厚的剑意宛如一片浪潮袭来,徐怀谷作为小剑的主人自然不好受。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心口,喘不上气来。
可是莲子小剑依旧不停,直到一剑刺入剑石。
剑石的剑意顺着莲子小剑不断涌入徐怀谷的心湖之中,一瞬间的功夫,徐怀谷原本的心湖就被填满。可是那剑意深厚似海,哪里是徐怀谷这小湖一般的心湖能装得下?于是剩下的剑意便扩散至他的经脉血肉之中。
剑意一扩散开,徐怀谷顿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啊!”
只是一瞬,他失去了知觉,跌落在地。
左丘寻看着这一连串变故转瞬间就发生,急忙起身去看徐怀谷。只见徐怀谷面容痛苦,在地上抽搐着,皮肤上开始不断渗出鲜血,不消片刻就成了一个血人。
左丘寻顿时大惊失色,被如此多的剑意侵袭,内伤不知严重到何种地步,才会连皮肤都渗出血珠。
身为剑修的她最为清楚,被剑修剑意残留在身体之中是多么痛苦的经历。那种感觉就宛如千万把小剑在切割血肉,没人受得了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何况徐怀谷此时被如此多剑意侵袭,想是生不如死。
如果不赶紧想到办法救他,他马上就会死去,可偏偏左丘寻并不知道该怎么救治。按理说,得由这剑意的主人收回残留剑意才行,可这剑意都是死去多年的清风剑客所留,还能有谁解开?
左丘寻咬紧牙关,想不出任何办法,就这么守在徐怀谷身边,竟有点不知所措。
……
却说柳婉儿那边,她正和看守阁楼的吴长老相谈甚欢,余芹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反正她只是个普通人,听这些修士讲的内容都是自己不知道的,也觉得有趣。
三人正言笑晏晏,突然那吴长老的神色陡然变冷,把柳婉儿和余芹都吓了一跳。
他震惊了半晌,眉头拧做了一股绳,问道:“今日是否有人上山看剑石?”
柳婉儿赶紧答道:“有是有,前两天来了几名飞鱼洲的剑修,说是想要看剑石,我就带他们先去了,然后才来的这边。”
吴长老愤怒说道:“为何我刚刚突然感觉到剑石之中的剑意没了?那群人有古怪,其中一定有诈!”
柳婉儿和余芹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余芹,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羞愧难当。
吴长老起身,一身修为散发开,沉声说道:“我现在就去看看!”
随后一把白色飞剑一起,他就准备御剑前去。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等等!”
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有一名白袍高瘦女子从阁楼里面走了出来,她面容冷淡,腰上系了一把白色长剑。
柳婉儿面色疑惑,随即转为惊讶,说道:“这是……谷主?”
花间酒 第六十五章:剑丹
见是清风谷主前来,吴长老神色一惊,连忙收回了剑,回身拱手行礼,羞愧道:“谷主,是我失职。剑石那边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剑意竟然不见了!”
那身为谷主的女子并没有多大惊讶,只是说:“不怪你,这件事我会亲自前去处理,不用你管。”
吴长老连忙称是,于是女子腰间那一把雪白长剑自己出鞘,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转头看了一眼余芹,余芹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她。她也不刁难余芹,于是就一脚踩在飞剑上,离去了。
柳婉儿和吴长老也都看向了余芹,余芹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分辩。
柳婉儿抬头,对吴长老说:“我想去那边看看。”
吴长老有点郁闷,听见柳婉儿这么一说,知道她平时最爱看热闹,就无奈地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柳婉儿可没有她们谷主和长老们御剑的本领,只能老老实实跑着去,余芹也在这边待不下去,便跟着柳婉儿一起走了,剩下吴长老留在原地叹气。
只是柳婉儿年纪还小,知道清风谷的陈年密事并不多,所以不知道吴长老叹气的原因。
吴长老从小就在清风谷长大,至今已经八十多年了,他还清楚地记得清风谷自创立以来就有一条口口相传留下来的预言。
他轻声说道:“剑石的剑意一动,祸事就该起了。”
……
剑石那边,徐怀谷的伤势依旧不断加重,左丘寻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自己的剑意也放进徐怀谷身体中,企图与剑石的剑意相抗衡。可她的剑意一进去,便感觉到心口钻心的疼痛。
她的剑意终究还是太少了,与那侵袭徐怀谷身体的剑意相比,无异于杯水车薪。
徐怀谷的呼吸越来越轻微,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左丘寻愤然看了一眼还在外面的那一把莲子小剑,骂道:“这下你高兴了吧,看你把徐怀谷害死,能有什么好处!”
小剑被骂得似乎有点委屈,颤动几下,钻回了徐怀谷的心湖里。
左丘寻泄了气,失望地坐了下来,打算要放弃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有一道女声响起:“苏涒,苏姑娘?”
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又知道苏涒这个名字的人,必定不简单。
左丘寻转头去看,看见一名高瘦女子就立在她身后。
既然身份被怀疑到了,左丘寻也不矫情,就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是清风谷主?”
高瘦女子点点头,看向已成了血人的徐怀谷,问道:“他是什么情况?”
左丘寻默不作声。
女子继续说:“你最好全部告诉我,不然的话,我没办法救他。”
左丘寻撇撇嘴,简短说道:“他是偶然遇见的,也是天生剑胎,现在才修行到三境,刚养出心湖飞剑。他的心湖飞剑的本领是吞噬,这次来参观剑石,本只是想感悟一番,可那该死的心湖飞剑不受控制,硬是钻了出来,把剑石的剑意都给吃掉了,现在可不就成了这样。”
女子惊疑道:“全吃掉了?那可是老祖师十境剑修的全部剑意,就他一个三境剑修,也敢吃?”
左丘寻不多解释,只问她:“还有救吗?”
女子思索了一瞬,说道:“本来按理说,三境剑修哪里承担得起十境剑修的剑意,他必死无疑。可他既然是天生剑胎,现在又有你苏涒在这里,说不定不仅不会死,还能有一场造化。”
左丘寻急忙说:“要我做什么?”
女子一笑,道:“借你‘青丝’剑一用,我来封住他的经脉,把剑意封存成剑丹,兴许能救他的命。”
左丘寻不多说,心湖飞剑就被祭出,千万
把小飞剑围绕住二人。
女子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些飞剑,便随手捻起几把,对着徐怀谷身上的几处穴位刺去。
那几把青丝小剑仅仅只有食指大小,用来封住经脉最合适不过。这几剑刺进去,徐怀谷连动也不动一下,他已经昏迷,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左丘寻皱眉,有点怀疑是否能救过来。
女子封存经脉之后,就是操纵剑意的招数了。毕竟她有九境,又是修习的清风谷本宗的剑修法门,操纵这些剑意并不吃力。
她一丝一缕地把深入徐怀谷皮肉之中的剑意抽出来,然后把所有的剑意都逼到他的心湖里。由于剑意太多,徐怀谷的心湖太小,她只能把剑意以剑丹的形式封存起来,留在徐怀谷的心湖内。
整个过程耗费时间很长,直到最后,所有的剑意都被她逼到剑丹之中,徐怀谷暂时没有危险了,只是他依旧浑身鲜血,昏迷不醒。
左丘寻怀疑地问:“这样子能救活他吗?”
女子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难说,还得看他自己。不过这些剑意都已经被我封存成剑丹,留在他心湖里。今后如果能够炼化这些剑意为己用,那可是一份天大的造化,就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左丘寻指着那已经失去剑意,完全沦为一块普通石头的剑石,问:“失去这堪比十境剑修剑意的剑石,你就不心疼?”
女子淡然道:“这剑石本来就没什么大用,平时不仅弟子们感悟不到什么,连我也无所获,可能它只青睐你们这些天生剑胎吧。”
“那你们的老祖宗清风剑客把这块石头留下来,有什么用?”
“剑石的作用不是给我们感悟的,是给我们警示。”
左丘寻挑眉,疑惑道:“什么意思?”
女子叹气,说:“曾经老祖师流传下来的预言,哪天剑石出了差错,就是祸事要起了。”
左丘寻说:“是说墨龙一事?”
女子摇摇头,说:“不见得,如果是那事,剑石早就该出问题了。”
左丘寻笑道:“有没有可能就是你们那老祖师随便说的,当不得真?”
女子脸色有点不好看,没接她的话。
在自己家宗门面前说老祖师的坏话,终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不过左丘寻并不在意这些,这女子虽然贵为清风谷主,又是九境剑修,但依旧是不能杀自己。既然不能杀,左丘寻也没打算从清风谷手里拿什么好处,自然不用管她的脸色。
女子对左丘寻淡淡说:“这人我就先带走了,你们一行人是去是留,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左丘寻只问了一句话:“你会不会要杀他?”
女子摇了摇头,说:“哪有我辛辛苦苦救活他,又杀掉的道理。不过既然我清风谷的剑石被他吃掉了,自然我要拿回来失去的利益。”
左丘寻手一挥,说:“行,那你尽管带走他吧,反正他和我萍水相逢,也没多大关系。”
女子不再停留,腰间长剑再次出鞘,载着女子和徐怀谷向清风谷祖师堂所在的那一座山谷而去。
恰是夕阳西下,左丘寻在地上这么看着一道白色剑光冲天而起,又消逝,觉得还有几分美感。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收好剑,叹了一口气。
这一趟清风谷走得不好,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反倒是徐怀谷得了大好处。
她刚准备离开,却听见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左丘寻向后看去,可不就是柳婉儿和余芹二人。
柳婉儿看见左丘寻,连忙叫道:“左丘剑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剑石的剑意没了?”
左丘寻觉得没趣,说道:“自己问你们谷主去,我懒得说。”
余芹张望一圈,并未见到徐怀谷,而左丘寻又情绪低落,不免担忧道:“徐怀谷呢,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左丘寻冷笑,道:“可不就是他,捅出了大篓子,差点折了性命,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现在被清风谷主带走了,且过几天再看吧。”
余芹一听可能会丢掉性命,顿时脸色被吓得苍白,不可思议地看着左丘寻。
左丘寻自嘲一笑,道:“有什么奇怪的吗?修仙之人丢掉性命难道不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吗?既然打算踏上修行这条路,死去的机会比起凡夫俗子只多不少。余芹妹妹,劝你早点想开,不要太依赖于他,说不定哪天真的死了,好歹自己还得活下去。”
余芹听这一席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柳婉儿听得这句话似乎话里有话,好像余芹和徐怀谷关系很不一般?登时她心里也有点小忧愁。
左丘寻转过身子,自顾自往前走,说道:“该回去了,天也快黑了,回去我再和你们细说吧。”
余芹点点头,跟着左丘寻的步伐,向山下走去。柳婉儿也担心徐怀谷,便一直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下山回到小落霞峰,气氛沉重,一路上都没有再讲半句话。
……
清风谷祖师堂里,李思青在焦急地等待着谢卿云。
谢卿云就是清风谷这一届的谷主,也就是刚刚前去救治徐怀谷的女子。
李思青在外突破六境,又有了大机缘,就想着应该够资格禀告谷主一声,说不定能成为祖师堂嫡传。抱着这种想法,他就来找了谢卿云。
只不过他还只把事情交代到一半,谢卿云却突然脸色大变,什么都没说,立刻就御剑出去了。李思青以为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不敢打搅,就一直在祖师堂里待着,等着谢卿云回来。
李思青也在琢磨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冷静的谷主大惊失色。不过他自然想不到答案,也就不去深究了。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都快黑了,天边又有一道白光飞来,落在了祖师堂一边。李思青走出祖师堂一看,果然是谷主回来了,于是他再次走向前去,给谢卿云行了一礼。
他抬头看向她,正准备继续说,却发现谢卿云的脸色阴沉,而且似乎正是对自己感到不高兴,顿时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不等李思青开口,谢卿云冷冷问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东西瞒着宗门?”
李思青大惊,赶紧下跪道:“弟子恪守宗门规矩,不曾背叛宗门!”
谢卿云冷哼一声,说:“那名和你一起进宗门的女子,真的是二境?你是不知道,还是瞒着宗门?”
李思青顿时羞愧难当,又害怕受到处罚,低着头,咬牙说了实话:“她确实不是二境。”
谢卿云摇摇头,失望地说:“本来觉得你对宗门挺忠心的,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去执法堂领罪吧,面壁思过三月。”
李思青咬咬牙,没有再争辩,而是回答:“是。”
谢卿云不再管他,走进了祖师堂,有一名长老立在一边,为李思青求情说:“这孩子本性是善良的,平时对宗门确实忠心,没必要这么打击他吧。”
谢卿云说:“我知道,不过这次在外面有了大机缘,心却浮躁了。不让他好好清醒过来,今后怕有心魔。”
那长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果然还是谷主考虑周全。”
谢卿云叹气,又说:“这些暂且不说,传我的命令下去吧,清风谷从今日开始戒严,所有外出的弟子全部召回宗门。还有,竹剑山从今天开始封为禁地,不许弟子出入。”
长老惊讶了一会儿,便点点头,下去传达命令了。
谢卿云看了看远处夕阳,自言自语道:“天要变黑了。”
花间酒 第六十六章:学月老牵红线
柳婉儿随着余芹和左丘寻二人回到了她们在小落霞峰的竹楼,也在那里留了下来。她还想要弄清楚在剑石边上,徐怀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坐在一边听左丘寻细细说来。
今天发生这些事,左丘寻糟心得很。因此她并没有多少兴致,便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徐怀谷是天生剑胎一事,也没有因为柳婉儿在场而隐瞒。
现在已经无所谓这些,谢卿云都已经知道了徐怀谷的秘密,清风谷里再多一个知情的也不多,况且左丘寻还觉得柳婉儿这个姑娘,并不会说出去。
柳婉儿对天生剑胎的概念并不是很熟,只知道天生剑胎比常人多一把心湖飞剑,练剑的天赋也很高。至于究竟有多高,这个满心装着玩,对修行不感兴趣的姑娘,当真还不知道。
不过知道徐怀谷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家宗门又因此丢了剑石,柳婉儿心里还是很不好受。余芹则更加伤心了,毕竟徐怀谷可以看做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亲人了。如果失去他,余芹不知道将来该去哪。
说过一席话,左丘寻也没有劝慰二人,而是自己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去了。
柳婉儿和余芹心里难过,左丘寻难不成就不伤心?好歹一路走来,这个孩子和自己感情也不算浅了。之前虽然也有过几次生死一线,但是那都是在左丘寻眼下的,是她可以控制的,可今天在清风谷内发生的那件事,如果不是谢卿云赶来,自己又刚好有一把“青丝”剑,徐怀谷必死无疑。
左丘寻有些懊恼,自己终究还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境界,不能事事遂心。如果自己也有个九境十境,这些小事还不是随意处之?
还有往年那一件事,如果自己境界够高,实力再强硬一些,他也不会死的。
左丘寻觉得有点感伤,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摘下了那一只琵琶,抱在怀里,温柔地轻轻抚摸着。
这把琵琶,是那个人送的,自那件事以后,左丘寻一直携带在身边,不曾离手。
她看着这把琵琶,牙齿咬住上唇,下决心暗暗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的。”
……
竹楼外边,柳婉儿听过了故事,安慰了余芹几句,便失落地准备回家去。
月色清朗,正是隆冬,夜晚的山风夹杂着寒气袭来,柳婉儿才堪堪三境,还没到那可以无视寒冷的地步,便在寒风中缩了缩脖子,往山外走去。
她虽然被谢卿云说是清风谷年青一代剑道资质最高的人,但是却对修行着实没什么兴趣,因此境界不高,大家都把她当做是一个怪人。小落霞峰的竹楼都是嫡传弟子才能住的,柳婉儿并没有被收为嫡传,因此住在外边一座小山里,离着小落霞峰还有一段路,不过她并不在意多走一段路。
她还挺喜欢一个人走夜路的感觉,有月色和葱郁树木作伴,全不用自己在意,比起那些思虑深重的人好相处多了。
不过柳婉儿今天有些忧愁,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徐怀谷的事。
那天在清风谷的酒楼里,她们一行四人本来只是喝酒,结果徐怀谷一行人进来,她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个男子特别合自己的眼缘,怎么看怎么顺眼。小姑娘也是大大方方的性格,平时见到男修士这么做多了,因此做出那些事,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只不过当时只是闹着玩,不知为何,回去之后柳婉儿却又有点忘不掉他,夜里想着他的样子,就是睡不着觉。
好在她虽然爱睡觉
,但至少还是修士,不睡觉也并不会精神不佳,干脆半夜起来雕木雕。
木雕的本领不是学来的,是小姑娘自己琢磨的,拿着一把小刀在木头上雕刻出花纹,是小姑娘很爱做的事。
那天她寻思着想要雕一个徐怀谷的人像,后来又觉得太俗了,而且雕人像是很费时间的事,估计还没等到自己雕好,他们一行人都该走了,所以小姑娘改了主意,打算雕一块平安无事牌。
昨天还只是雕了一个轮廓,今天回去还要刻字,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说不定自己这块平安无事牌雕好,他就真能平安无事了呢?”
柳婉儿浅浅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就到了自己那间小竹楼门口,却看见几个黑影站在那里,正等着她。
“婉儿,我们等你好久,可算来了。”
说话的是那天和她一起喝酒的宁倩,身边还有两人,分别是竺兰月和安筱雨,加上柳婉儿,正是那一桌喝酒的人。
柳婉儿有点疑惑她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赶紧开了门,把众人引进了竹楼坐下,这才聊了起来。
安筱雨依旧不爱说话,一坐下就开始闭眼养神,倒是宁倩开口问她说:“婉儿,你知不知道,我们清风谷出大事了。”
柳婉儿眼珠子一转,想着剑石的事只有当时在竹剑山上面的人才知道。谷主和吴长老自然不会多嘴,左丘寻和余芹是和自己一起回的家,剑石的剑意丢失的事应该还没有传开才是。
她还不准备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就说:“我之前一直在和最近来我们清风谷的那些人待在一起,刚刚才回来,还没碰见熟人呢,哪里知道?”
宁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今天傍晚的时候,谷主下了命令,清风谷从今天就开始戒严了。不仅要召回所有外出的弟子,竹剑山也被封了。”
柳婉儿惊讶,又疑惑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今天竹剑山是冯师弟值日,他说中午的时候看见你带着那一群人进了竹剑山,之后傍晚竹剑山就被封了,下午在竹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柳婉儿脸色为难,想了半天,才说:“这是谷主做主的事,我哪里敢多说?宁姐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宁倩脸色不悦,责怪道:“婉儿,可不是我说你,我们姐妹四人一向最要好,有什么秘密是说不得的?你就告诉我们一点点嘛,我们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柳婉儿低头想了好久,说:“不行,有关谷主的事,我不敢做主。”
安筱雨睁开眼,说话了:“婉儿,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们只是好奇而已,你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帮你保密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大不了我来扛着。”
柳婉儿委屈说道:“以安姐姐的身份,直接问谷主,谷主她也会告诉你的吧?何必为难我呢?”
安筱雨脸色一冷,狠狠看了柳婉儿一眼,也不多说话,马上起身就走了。剩下的宁倩和竺兰月二人都是以安筱雨为首,自然也赶紧跟着出去了,剩下柳婉儿一个人在竹楼里。
安筱雨其实有点怒意的,之前她就打听过了这件事,不过口风很严,只知道谷主从竹剑山回来就颁布了这命令,没人知道竹剑山发生的事。至于问谷主谢卿云,安筱雨则更加不敢。虽然自己贵为祖师堂嫡传,但那也只是看在她修行天赋的份上,她知道其实谢卿云打心底里并
不喜欢自己。
自从谢卿云说清风谷当代弟子中剑道资质最高的是柳婉儿,安筱雨便暗地里一直不服气,事事都想要压过柳婉儿一头。其实她也并不一定要知道竹剑山发生的事,可是她不知道,柳婉儿却知道,这让她心里有点嫉妒。而柳婉儿平时也挺听话的,今天却冲撞她,所以她才这么生气。
柳婉儿刚回家,本来心情就失落,被这么一搅和更加感到委屈,都快哭出来了。
她没了做木雕的心思,一个人默默爬上了床,想起了以前自己和安筱雨等人愉快喝酒的场面,和现在一对比,更加难过。好在柳婉儿确实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虽然心里难过,但也只是一时,在床上不知道想事情想了多久,也就挨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概是晚上睡得晚,这一觉柳婉儿睡得格外长,一直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竹楼之间的缝隙照进屋子里的时候,她才终于醒了过来。
柳婉儿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去祖师堂一趟。
昨晚,她做了一个决定。
一路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虽然周围有人似乎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但柳婉儿也都不去在意了。无非是清风谷戒严一事,肯定是有人传出去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很快她就翻过了大小两座落霞峰,到了那一座山谷,山谷之间有一座古朴建筑矗立着,那就是清风谷的祖师堂。
柳婉儿笑着问过门口两位长老的好,就说:“我想要找谷主一趟,麻烦长老们替我说一声。”
两位长老也知道了昨天柳婉儿和竹剑山之间有联系的事,不敢耽搁,便前去通报,很快就带来谷主同意的消息。
柳婉儿走进祖师堂,在一片放置着灵位和魂灯蜡烛的房间走廊里左兜右转,便到了一扇后门。
她推开后门,走出祖师堂,就到了一片草地上。草地上有一对桌椅,谢卿云就伏在桌子上处理清风谷的琐碎事务。
柳婉儿恭恭敬敬地走到谢卿云面前,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谷主。”
谢卿云点点头,抬头看向她,问道:“婉儿,什么事?”
柳婉儿郑重说:“我想要好好练剑了。”
谢卿云笑道:“想要好好练剑自然是好事,只是你下定决心要练剑,就收收贪玩的心,跟着师兄长老们修行就是,找我干什么呢?”
柳婉儿红了脸,低头说道:“我希望谷主能够给我嫡传的位子,这样我修炼起来可以更快。”
谢卿云摇了摇头,说:“其余人不可以不在乎修行资源这些东西,但是你柳婉儿想要练剑,可以不在乎。”
柳婉儿问道:“谷主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天赋够高,不依靠外物同样可以走得很远。相比于用丹药符箓,不如只是单纯的清修,对你以后其实更有裨益。”
柳婉儿点点头,又问:“那谷主可否指点我几句,该从哪里开始呢?”
谢卿云淡淡一笑,说道:“修行,修心也。想要练剑,先练好心境。我看现在刚好有一个不错的机会,那个姓徐的剑胎还在昏迷不醒,你就负责照顾他,怎么样?”
李婉儿讶异地看向谢卿云,看见她的笑容似乎有点揶揄自己的意思,赶紧羞红了脸,说:“谷主是认真的吗?”
谢卿云的脸色不似作假:“当然。”
花间酒 第六十七章:苏醒
柳婉儿从祖师堂里走出来,满脑子疑惑不解。
尽管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是谢卿云确实是让她去照顾还在昏迷的徐怀谷,让柳婉儿又害羞,又有点兴奋。
也不知道自己家宗门这位谷主,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能看见他,终归心情会好一点,于是柳婉儿走在路上,也笑了起来。
谢卿云给徐怀谷安排的养伤之地在清风谷的中心地带,是祖师堂背后的一间不起眼小屋子里。那里正是清风谷灵气最旺盛之地,对他的伤势有好处。而且环境也清幽,除了谢卿云自己,没人能随便进出这里。
柳婉儿准备回家一趟,拿一下木雕的工具。既然是照顾一个昏迷的人,那也无需时时刻刻看守,趁着空闲的时间,她想赶紧把那一块平安无事牌给做出来。
回了家一趟,拿好了木雕,她又想起来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和余芹和左丘寻说一声,又赶紧赶去小落霞峰,告诉了她们这件事。
左丘寻依旧没兴趣,倒是余芹好好嘱托她照顾好徐怀谷,柳婉儿自然答应了。
傍晚时分,柳婉儿终于把外面的事情打点好,才又进了祖师堂后面。不过此时谢卿云并不在,不知道去哪了,她就一个人搬进了徐怀谷的小屋子里。
那间小屋子极其简陋,只有两间房,一张床而已。
柳婉儿以前从没来过这里,还不知道在清风谷如此中心的一块好地方修建的屋子,恰恰是最简陋的。
不过也好,清修的生活,本来就是越朴素越好。
她好奇地走到那唯一的一张床前,看见果然有一名昏迷的男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可不就是那天还在酒楼里一起喝酒的徐怀谷。
柳婉儿心疼地不忍再多看,帮他把被角掖好,想着要好好照顾他。
不过小姑娘思来想去,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这个人。
既然是修士,只要有灵气,应该短时间可以不用喝水吃饭,刚刚掖好的被角也不会自己脱开,那自己该干什么呢?
柳婉儿疑惑地抓了抓头发,没有半点头绪。
难道谷主所说的修养心境,就是让自己在他身边坐着修行?正好也没有多余的床了,自己想睡觉都睡不了,看来谷主还真是一片苦心。
柳婉儿想通这一点,便安安静静地靠着床脚坐下来,把腰间的长剑卧在腿上,开始感受天地灵气修行。
时间一晃而过,灵气运转身体几圈之后,柳婉儿睁开了眼,看见窗户外边天刚蒙蒙亮,这就已经是一个晚上过去了。
她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走到床前,又看了几眼徐怀谷,发现和昨晚一模一样。
她想到一个词来形容——真乖。
柳婉儿被自己的古怪想法逗笑了,正在自顾自乐呵着,谢卿云推开门进来了。
看见柳婉儿笑,她也笑起来,问:“婉儿你昨晚怎么照顾他的?”
柳婉儿心情大好,说:“昨晚我就帮他把被子掖好了,他还挺乖的,一晚上都没有踹被子。”
谢卿云大笑起来,柳婉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谷主大笑,顿时好奇地看向谢卿云,眨巴眨巴
眼睛:“谷主笑起来真好看。”
谢卿云心情挺好,便问她:“今天想好该怎么做吗?”
柳婉儿点点头,说:“想好了,今天我和昨晚一样,好好修行。”
谢卿云指着徐怀谷,问:“那他不用吃东西吗?”
柳婉儿试探着说道:“我们谷里不是有专门辟谷的丹药吗,我看师兄姐们要闭关的时候,都会吃。我去弄一颗过来,应该就行了吧。”
谢卿云摇摇头,说:“这可不行,徐怀谷的剑修底子打得极好,从来没有用过辅助修行的丹药或是符箓,你这么做会害了他的。”
柳婉儿皱眉,思索道:“那我怎么办?”
谢卿云笑道:“简单,你做饭给他吃啊!”
柳婉儿眼神一转,立马疑惑说道:“那怎么能行,我从来没自己做过饭,都还不会呢。”
谢卿云没打算放过她,说:“不会可以自己摸索,清风谷这么大一片山,里面什么草药野兽没有?自己生火煮饭煮菜,也是一种修行。”
柳婉儿苦着脸,还打算再狡辩几句,但谢卿云没给她这个机会,走出了屋子,说:“我还有事情要去做,你就听我的话,保管他能醒过来。”
柳婉儿只得无可奈何答应了。
随后这几天,清风谷的外围山里,经常能够看见一个小姑娘提着剑到处寻找野味,有时还会叫上在外面巡山的弟子,一起抓野鸡野兔,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加上柳婉儿本来性格就洒脱,很快,她就在那一群境界不高的巡山弟子中就混熟了。
熟络之后的一群人还打算和她一起去喝酒,不过柳婉儿还记得她的职责。而且谢卿云让她清修,喝酒肯定是不准的。
在清风谷祖师堂后面,时常能够飘来炖肉的香味,那是柳婉儿自己在附近找柴火搭灶煮的。
不过她也喜欢这样的日子,挺悠闲自在的。一日里到处找食材做饭,有几次还找着了珍惜的草药和蘑菇。草药被她换做了神仙钱,蘑菇则和肉一起煮。这么锻炼下来,她的厨艺也飞速增进。
平安无事牌的制作也并没有荒废,夜晚每次开始修行之前,她都要雕刻一会儿。她早已想好在牌子上刻的字,就写“喜乐顺心,无事长安。”
这样的日子一晃而逝,徐怀谷的脸色在一天一天的照顾之下回转过来,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自然,柳婉儿没有把这件事瞒着余芹,她隔两天就去一趟小落霞峰,告诉余芹徐怀谷最近的状况。
知道徐怀谷没事,最开心的就是余芹了,她常常听柳婉儿讲徐怀谷这些天的事,听着听着眼睛里不觉就堆满了笑意。任凭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余芹是喜欢徐怀谷的,只不过柳婉儿只是忧愁了一小下,就不再多想了。
她老是这么想着:“是余芹喜欢徐怀谷还算不得数,徐怀谷又不一定喜欢她。”
虽然有过猜测,但一直没人告诉柳婉儿余芹和徐怀谷之间真正的关系是什么,她也不想去问,就维持现在这样的状态挺好的。
日子就是这样,一旦有了规律可循,就过得比天上的飞鸟还快。这样的时光,一晃就是一月。
柳婉儿早就开始纳闷了,
按理说徐怀谷的脸色都好起来了,应该苏醒过来才对,但是却依旧昏迷不醒。她曾经问过了谢卿云,谢卿云只是告诉她没事,让她继续这么下去,睡得越久,徐怀谷的伤势会好得更彻底,于是她只好继续这么照顾下去。
这天,柳婉儿在屋子边自己搭的一个小灶上炖汤。汤里面是一只野鸡,还有一种白色嫩嫩的蘑菇,是她最近在山上发现的,去问过了专门管理草药的长老,说能吃,就拿回来和鸡肉一起炖汤,而且这汤里还别出心裁地撒了葱花。清风谷可不出产葱,那是她在山门外边小镇上买来的,费了不小功夫。
一眼看去,绿色的葱花点缀在白汤里,看起来诱人极了。
柳婉儿小心地尝了一口,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味道好极了。
她舀了一碗,端着准备拿去喂给徐怀谷,却见谢卿云竟然在这个时间点来了,便停在原地,想要行礼,却不知道把碗放在哪里,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有点尴尬。
谢卿云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柳婉儿便捧着那碗汤走到了谢卿云面前。
谢卿云吸吸鼻子,闻了一下,便露出笑容,道:“闻起来还不错,给我尝一口?”
柳婉儿讶异道:“谷主你还用吃东西吗?”
谢卿云说:“就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所以才要尝一尝。”
说着,她把柳婉儿手里的汤碗接过来,吹了一吹热气,才喝了一口。
柳婉儿伸长脖子去看,只见谢卿云露出了享受的笑容,说道:“好喝,果然我没说错,婉儿你修行有成。”
柳婉儿笑起来,说:“谷主你瞎说什么呢,修行还是那三境,动都没动。”
谢卿云问她:“三境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到四境的苗头吗?”
柳婉儿仔细想了想,说:“好像快了,应该一个月里能够破境。”
谢卿云这才满意地点头,说:“我这次来正是要和你说修行这件事,我们要举办一场东扶摇洲年轻一辈之间的道会。说是道会,其实就是相互比试,这是东扶摇洲所有大宗门的共识,地点就设在紫霞宗,时间就在半年后,我想要你去参加。”
柳婉儿下意识想退让,说道:“那让安姐姐她们去不就行了,我这才三境,肯定要给宗门丢脸的。”
谢卿云摇头,说:“这场道会有规矩,既然是年轻一辈之间的比试,境界不能超过五境,而且不能使用仙兵。我想要你在这半年里突破到五境,然后再去参加。”
柳婉儿吃惊道:“啊?半年到五境?不可能吧,我记得安姐姐都是花了三年才到五境。”
谢卿云说:“可是我说过,你的剑道资质比安筱雨更好。”
柳婉儿还打算说些什么,谢卿云摆手示意她不要说,随后自己说道:“不急,这只是我给你定的一个目标,若是能达到自然是好,达不到也就算了,如何?”
柳婉儿点头,又听见谢卿云说:“对了,今天你给徐怀谷喂过这一顿,就不用再照顾他了。”
柳婉儿疑惑道:“为什么?”
谢卿云指了指那间屋子,笑道:“他醒了。”
花间酒 第六十八章:意外之喜
柳婉儿看向那间屋子,舒了一口气,道:“昏迷这么久,终于醒了。难怪谷主你现在来这里,原来是知道他醒了。”
谢卿云笑道:“我说是为了你这一碗汤,你信吗?”
柳婉儿稍微撇了撇嘴,显然不太相信,这并没有逃过谢卿云的眼睛。
谢卿云说道:“这么费心煮了一锅汤,不给他去尝尝吗?”
柳婉儿有点懊恼道:“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我这么去不太好吧。”
谢卿云问她:“你是说他们一行人里那个普通人?”
柳婉儿点了点头,谢卿云才笑道:“那女孩子只是个普通人,你和她怄气干什么?徐怀谷是天生剑胎,将来成就不会小,甚至可以说很高,起码有我这个水平。几十年之后,那女孩子红颜老去,化为一片黄土,能陪他走到最后吗?所以为什么修行界都是道侣这个说法,只有修士与修士,才能最后走到一起。”
可是柳婉儿心里还挺喜欢余芹的,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
谢卿云看得出来,劝道:“修士难得动情,既然碰上了自己喜欢的人,大胆试一试吧,至少以后不会后悔。”
柳婉儿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谷主。”
谢卿云扬起下巴,指向那间屋子,说:“去吧。”
柳婉儿对着她笑了笑,重新盛了一碗汤,向那一间屋子走去。
看着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谢卿云才有些无可奈何的笑道:“傻孩子,在见喜欢的男人之前,都不知道理一理头发。”
……
话说屋子里,徐怀谷昏了整整一个月,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昏迷的时间太长,醒来的时候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记起来自己是谁。
他把脑海里的记忆碎片拼接起来,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是自己的心湖飞剑吞噬太多剑石的剑意,导致自己差点死了过去。
不过好在没有真的死去,现在他意识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屋子里。屋子四面徒壁,除了这一张床之外,连张桌椅都没有,比起余芹家里都要简陋,这不禁让徐怀谷颇感好奇。
究竟是谁救了自己,而这间屋子又是在哪里?
正在思索着,就闻见了屋子外面飘来有鸡汤的香味,让整整昏了一个月的他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已经没有疼痛了,便打算下床出去一看。只不过他刚掀开被子,准备穿鞋下床时,那间屋子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了。一个腰间系剑的白袍小姑娘走了进来,手里还捧了一碗汤,此时正惊奇地看着准备下床的他。
徐怀谷一看,感觉小姑娘脸熟得很,可不就是带他们一行人前去竹剑山的柳婉儿。
柳婉儿见徐怀谷看着自己,也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回去。
徐怀谷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在竹剑山昏过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婉儿便告诉他:“当时你在竹剑山受了重伤,性命堪忧,是我们清风谷主救了你,之后也是谷主派我这些天一直照顾你。”
徐怀谷面露尴尬,说:“你照顾我?这……”
他本来想说不太合适,但转眼一想柳婉儿好心好意照顾自己,这么说话太绝情,便换了一句说:“真是麻烦你了。”
柳婉儿摇摇头,说:“才不是我要来照顾你,是谷主叫我来的,我也没办法反驳。”
徐怀谷心里
好受了一点,说:“原来是这样,那我昏过去多久了?”
“已经一个月了。”
徐怀谷皱眉,自言自语道:“一个月……竟然昏了这么长时间,难怪肚子都这么饿了。”
柳婉儿大笑,说:“那我煮了汤,你要不要喝?”
徐怀谷自然没有拒绝,于是柳婉儿就把汤递给了他。
徐怀谷尝了一小口,笑了起来,说道:“真好喝,没想到你身为剑修,厨艺也这么好?”
柳婉儿被夸的有点开心,喜笑颜开,道:“那还不是因为熟能生巧,这些天要不是我给你煮汤,你早就饿死了。”
徐怀谷端着碗的手一抖,惊讶说道:“这一个月我都在喝你的汤?”
柳婉儿点点头:“对啊。”
徐怀谷心中顿生愧疚,问她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这是谷主让我这么做的啊,我本来想着给你吃几颗辟谷的丹药,这样你就不会饿死了。不过谷主说吃丹药对你的身体不好,叫我给你煮饭,我就只好给你做。”
虽然听见是谢卿云让她这么做的,可徐怀谷心里还很不是滋味。无论如何是柳婉儿好好照顾了自己一个月,这份情谊,他不能无视。
可自己已经有了余芹,自然不会对柳婉儿动心,只能将来想办法还给清风谷这一份照料之情。
柳婉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害羞地说:“对了,我给你做了一个东西。”
说罢,她从腰间解下了一根红绳子,那红绳子上串了一只黑色的小木牌。
柳婉儿把牌子递给徐怀谷,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些天在这里有点无聊,我就给你做了一块平安无事牌。我不会雕玉,只会雕木头,所以这平安无事牌只能是一块木牌,你不要嫌弃啊。”
徐怀谷惊奇地看了柳婉儿好几眼,才把木牌接了过来,放在手心里打量。
木牌方方正正,正是一块平安无事牌的模样,正面并没有刻字,却又两行小字分别刻在侧面,写着“喜乐顺心,无事长安。”
徐怀谷拿着这一块木牌,觉得好似有千斤重。
不是说木牌重,而是这木牌上面寄予的情谊和希望,更重。
徐怀谷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把木牌收起来,看向柳婉儿,说:“婉儿,谢谢你。”
柳婉儿眼睛里的笑意堆满,都忍不住溢出来了,又感觉有点害羞,便说:“你快点把汤喝了,我还得赶紧修行。”
徐怀谷不敢耽误小姑娘的时间,赶紧几口就把汤喝完,便打算去屋子外头转转。
推开屋子的门,外面就是一大块草地。
正是晚冬,这一片草地却绿油油的,生机勃勃,有些不知名小草都结了草籽,开了花,着实令人惊奇。
徐怀谷出门一眼就看见了草地上有一名女子站着,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他和柳婉儿。
女子身材高瘦,长发及腰,面色桃红,天生有一种从容不迫气质,安静地看着两人走出来。
他正在纳闷那是谁,柳婉儿就悄声告诉他说:“这就是我们清风谷主。”
徐怀谷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行了一礼,高声道:“谷主救命之恩,我徐某人必然谨记在心。”
谢卿云说:“谨记在心还不够,得做实事。”
徐怀谷说:“那是自然,日后若是谷主有事找我,我一定不会推辞。”
谢卿云笑道:“你一个三境剑修,我能找
你做什么事?不要太早夸下海口,免得惹人笑。”
“虽然我现在是三境剑修,但日后的事却尚未可知,谷主也不要想得太绝对。”
谢卿云说:“好,那我要你今后为清风谷出剑一次,怎么样?”
徐怀谷笑了,说:“承蒙谷主还看得起我这一剑,以后谷主只要有事,叫我就行。”
谢卿云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柳婉儿说:“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他还有事要说。”
柳婉儿应了一声,便从祖师堂的后门出去了,只留下谢卿云和徐怀谷在后面。
徐怀谷问:“谷主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你不是我清风谷弟子,不用叫我谷主。我姓谢,叫卿云。”
徐怀谷点点头,说:“好的,谢前辈。”
谢卿云笑了,直视着徐怀谷的眼睛,说:“你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徐怀谷脸色一变,不知道怎么接这一句话。
谢卿云继续说:“我在你身上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来一件一件说给你听。那剑匣里的那一把短剑,是扶摇宗的东西吧?除了这个,你还是一名天生剑胎,飞剑神通是吞噬。而且你的飞剑有一丝道家的意蕴在里头,和李思青这次回来的剑意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的不如你,难不成是哪一位道家的老神仙早就在你身上种下来的?”
“我说对了多少?”
徐怀谷沉默一会儿,说:“谢前辈都说对了。那短剑确实来自扶摇宗,而且是邓纸鸢以前用过的剑,是她送给我的。而我也确实是天生剑胎,只不过才刚刚晋升三境,连心湖飞剑的神通是什么都还不知道,所以吞吃了清风谷的剑石,实在不是我有意为之,我今后会补偿清风谷的。”
“那你剑意里面的道家意蕴呢,究竟是哪一脉的道法?”
徐怀谷沉声说:“谢前辈,请恕我不能说。”
谢卿云没再多问,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救活你的?”
徐怀谷疑惑地说:“我记得我是被剑石中的剑意侵袭,前辈应该是收回了剑意?”
“那剑石里面的剑意还是清风谷的老祖师清风剑客所留,他早已兵解数百年,我收不回他的剑意。”
“那谢前辈是怎么做到的?”
谢卿云笑道:“看看你自己的心湖。”
徐怀谷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发现自己心湖里竟然多出了一颗雪白色的小丹,悬浮在莲子小剑的一侧。而那莲子小剑似乎对小丹很不服气,一剑一剑地刺去,可是却伤不到小丹丝毫。
“这是一颗剑意凝成的剑丹,是我把剑石中多余的剑意抽出来化成的。之前剑意在剑石里,是无主的,所以你那把心湖飞剑可以肆意吸取,现在我把剑意封存进剑丹,这就算是你的东西了,所以你可以控制小剑慢慢炼化。”
徐怀谷赶紧谢道:“多谢前辈救我一命,只是这剑丹有什么用呢?”
谢卿云笑道:“有什么用?你那天吸收剑意之后,难道没有觉得自己的修为增高了吗?”
徐怀谷仔细一感受,果然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三境巅峰,距离四境只有一步之遥,顿时喜上眉梢。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的剑意而已,如果能完全炼化这一颗剑丹,你起码可以到七境。”
谢卿云只是淡淡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但徐怀谷心中早已惊讶得无以复加。
说得轻松,要知道那可是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