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 第二十四章:剑仙自有剑仙气
徐怀谷抿了一小口茶水,虽然着实不太习惯这官府里面的这一套礼数,但是最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不然只会让官府的人觉得自己不尊重他们。
茶水入口微涩,但是一股青涩的香味也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是鹿城本地的竹叶茶。
徐怀谷挺满意这茶水,便轻轻把茶杯放在了茶碟上,然后看向大堂之上的那一名县令,面露微笑。
那县令坐在高堂之上,戴着一顶乌黑纱帽,此时也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县令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姓袁,名睿智,便是鹿城这一座城的县令,不知剑仙何许人?”
徐怀谷也回应说:“剑仙不敢当,我叫徐怀谷,只是一名三境剑修,前来拜访县令大人。”
袁睿智脸上有些欣喜:“果真是剑修,话说我在朝廷里面任职这么多年,大多都是见些武夫,剑修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今日一见,剑修果真不负盛名,很是不俗,不但相貌堂堂,而且气质更是淡然从容。”
徐怀谷说:“不过是一名小小剑修,县令大人谬赞了。”
袁睿智微微颔首,看了看徐怀谷身边坐着的略显局促不安的汉子,问他:“那你和这汉子前来,也是为了鹿城闹鬼一事?”
徐怀谷说:“正是,我们希望能够尽早抓住闹事的鬼物,这样也好还鹿城百姓一个安心。”
袁睿智皱眉,郑重地说:“我也知道尽早抓住是最好,但是此事着实难办。那鬼物修为不低,我们鹿城衙门里本来还有四名三境武夫,单却在那鬼物手上折了两人,因此那鬼物的修为起码应该有四境,所以单凭我们的本事,怕是抓不住那鬼物啊。”
徐怀谷淡然说:“我可以帮忙,一起抓捕鬼物。”
袁睿智脸色有点不悦:“徐先生这份敢于为鹿城百姓讨回公道的心意我是领了,但是这件事我还是不能答应。我之前就说过,那鬼物起码有四境,光凭徐先生三境的修为,即使是杀力很高的剑修,恐怕也有些不是对手吧?”
徐怀谷略微一笑,取下剑匣,放在膝上,说:“那如果我要告诉县令大人,虽然我只是三境剑修,但是杀力却堪比四境呢?”
袁睿智来了兴趣,向前俯了身子,好奇地说:“我知道确实有人可以越境界杀敌,但是那都是难得的天才,难道徐先生也是其中一人?”
徐怀谷摇头,说:“我徐某人可不敢当什么天才之名,只不过是凭借外物罢了。”
他打开了剑匣的开关,两把明晃晃的宝剑横卧其中,顿时大堂之上氛围变得有些凝滞。
袁睿智只瞅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谨慎起来。
两把货真价实的仙家剑,品秩都是法宝,在一名三境剑修身上着实令人吃惊。
他在大和国任职时间不短,知晓一些修行界里面的内幕。在大和国的武夫体制里,一名武夫只有到达四境之后,才可以佩戴法宝品秩的武器,而在这三境的年轻人身上竟然就有两把法宝。
他下意识察觉到这青年来历必然不俗,而且看他那从容模样,和那汉子孔雄在大堂上坐立不安的表现完全相反,肯定是见识过大场面的,更加心生忌惮。
袁睿智问徐怀谷:“徐先生这剑确实不俗,倒是好凭仗,但是仅凭这两剑,越境界杀鬼怕是不太够吧?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恕我不能答应剑仙的请求,毕竟我手底下每一名衙役,那都可是人命,我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所以还是最好等郡里面派来的修士前来,才有十足的把握。”
徐怀谷劝说道:“但是县令大人可曾
想过,我们是否当真能等来那修士?”
袁睿智疑惑:“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徐怀谷继续说:“鬼物不是傻子,它们也是有灵智的,何况还是四境的鬼物。它们在鹿城杀戮,必然就已经料到你们会告知郡里面,但是依旧在鹿城停留杀人,是为何?难道是找死不成?依我看,它们敢待在鹿城必然是有依仗,而且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留着鬼物一日,鹿城便多一日隐患,不如早些斩除的好。”
袁睿智依旧不太乐意,说:“但是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况且若是你敌不过鬼物,我手下之人岂不是更加伤亡惨重?这个风险我冒不得。”
孔雄听着两人谈话不急不慢,本来就有些着急了,又一听袁睿智依旧是死活不肯松嘴,便焦急地出声:“袁大人,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啊!那鬼物现在在暗处,早已摸清楚了我们的打算,必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所以若是继续等下去,恐怕要酿成大祸。不如允许我与徐小哥出手,只要您加派几人协助,定可以抓获那鬼物!”
孔雄这语气此时已经是极为不善,他刚说话出口之时徐怀谷就感觉不妙,果然引起了袁睿智的不满。
他脸色阴沉:“胡闹,这么大的事情,哪能说什么一定?有你参与进去,我更加不放心!”
孔雄急了,还想说什么,但是马上袁睿智就招手一挥,立马就有几名衙役持棍上前来,准备赶人。
袁睿智下令说:“这件事不必再议,到此为止吧。若是郡里面修士到了,二位还愿意帮忙的话,我当然乐意,只不过现在,我冒不起这个风险。”
衙役走到了两人面前,便拉住了汉子,准备拉他离开。
徐怀谷面色一凛,突然说:“且慢!”
袁睿智看向徐怀谷,问道:“还有何事?”
徐怀谷安静地说:“若是我说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杀那鬼物,县令大人可不可以答应?”
袁睿智愣了一下,随后似是有些嘲讽:“若是真的有绝对把握,自然是可以,但是事先说好,那两把剑可不算是绝对把握。”
徐怀谷笑着说:“当然不是那两把剑。”
袁睿智被徐怀谷这句话一奇,再次问他说:“那你还有什么好东西?”
徐怀谷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黄色纸符,展开给袁睿智看。
这位早已看尽世间沧桑的县令大人一看见那符箓,竟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死死盯着那纸符,许久都合不拢。
孔雄看见袁睿智这反应,顿时心里一阵激动,也赶紧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徐怀谷手中那符箓。
他只瞥见一眼那符箓,也被深深吸引了进去,再移不开目光。
因为那是一张杀力极高的雷符,而那张符箓就这么捻在徐怀谷手中。
符箓上面刻画的是璀璨的蓝色雷纹,而且大有衍化出真雷的趋向,在符箓表面跳动,隐隐间还可以看见有电弧在雷电纹路之间跃动,气势惊人。
徐怀谷看那袁县令看呆了了去,不禁得意说道:“这张雷符,便是我最后必胜的把握,县令觉得可还够?”
袁县令许久才合拢嘴巴,但是却没有回答徐怀谷的问题,反而疑惑反问他:“这雷符绝不简单,我曾经似乎见过,应该是紫霞宗的雷符,难道你是紫霞宗的人?”
徐怀谷缓缓摇头,说:“不是。”
袁县令更加疑惑,紫霞宗本来就是大和国本土的道家大宗门,又是最以五雷天法出名,雷符自然也是极其厉害,而徐怀谷手上这一张,绝对是紫霞宗出产无疑。但是徐怀谷却
又自称不是紫霞宗人氏。不过想想来也是,紫霞宗都是道士,哪里来的剑修?
不是紫霞宗的人,但是却拥有一张紫霞宗品秩极其不俗的雷符。于是乎,徐怀谷这个人的来历便更加神秘了。
袁睿智觉得徐怀谷的来历很是不小,绝对值得自己再把他的背景提高一个层次。这种人,能多结交一个便多一份助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袁睿智开始重新思考起来。
他再次发问:“我毕竟不是修行界人氏,对这些符箓也只是了解皮毛罢了,所以徐先生你这张符箓究竟杀力如何?”
徐怀谷自信说:“对修士释放,四境以下必死,但是对于鬼物来说,紫霞宗神雷本来就极其克制鬼物,所以四境鬼物也必然难逃一死。”
汉子孔雄听得心里直哆嗦。
什么叫四境以下必死?说得好像四境修士满街都是一样。
汉子走江湖这么久,也就只见过一个四境的野修,还只是匆匆一撇,人家都没正眼看过他。他和四境的修士完全是天壤之别,但是在徐怀谷嘴上,似乎不值一提?
汉子想起昨晚对徐怀谷说过的那些话,不觉有些羞愧。
袁睿智看着那雷符,思索了一会儿,说:“徐先生这符箓的本事绝对没有夸大,但是用这么一张珍贵符箓杀鬼,会不会有些浪费了?”
徐怀谷觉得好笑,说:“用的是我的符箓,也不要袁县令出半分钱财,还有何不可?”
袁睿智拿起醒木,重重敲在桌面,果断说:“那好,既然先生愿意如此倾尽力气帮我鹿城,我袁某人也不再多说。那就依徐先生所言,我派人协助,到时候还劳烦先生出力。”
徐怀谷说:“没关系,我自愿出力。”
“那先生觉得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好?”
徐怀谷略一沉思,说:“明日吧,今日我晚上先去探查一番情况,明日谋定而后动。”
袁睿智赞赏说:“好,先生如此沉着,我觉得此事绝对可成!”
徐怀谷笑说:“那就承县令的吉言了。”
他再次拿起茶杯,慢慢一饮而尽,说:“好茶,多谢袁县令的款待了。”
徐怀谷看了一眼外边,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晌午,便起身告辞说:“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徐某人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大人了。”
袁睿智微微点头,说:“好。”
徐怀谷给孔雄一个眼神,汉子也随着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袁睿智试探着问了一下::“徐先生初来乍到,住的还是客栈吧?要不我给诸位安排下榻之所,晚上也好派人犒劳先生?”
徐怀谷眼睛眯了一下,颜色转冷,说:“县令好心,但不必了,我担待不起。”
袁睿智若有所思:“那还是我多嘴了,既然如此,那先生慢走。”
徐怀谷转身,脸色不太好看,带着孔雄便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徐怀谷,袁睿智靠在了椅子上,蹙眉思索着这个徐姓剑客的来历。
年纪轻轻,一副好皮相不说,气质谈吐俱是不俗,而且最后自己试探那一句,他还很不乐意?
敢对一名县令如此,胆识也不错,不愧是那高傲剑修。
袁睿智思索了许久,才挥手叫来了身边一人,吩咐他说:“你派人去查查这个姓徐剑客的来历,这个人很不简单,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身边那人拱手,接下命令,然后退下了。
花间酒 第二十五章:吃火锅
此时天色已经是晌午,孔雄和徐怀谷走在街上,徐怀谷一人走在前面,汉子跟在他身后。
孔雄今日被徐怀谷的修为以及层出不穷的宝物震惊到了,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默默走在徐怀谷身后,不敢上前搭话。
徐怀谷转脸,对他说:“怎么了,为何不走到前面来?”
汉子闷闷不乐:“徐小哥你真是忒不讲义气了些,既然都是三境的剑修,昨日里竟然还不讲出来,害得我昨晚说错了话,肯定在你们一行人面前丢了脸。”
徐怀谷淡淡一笑,说:“哪有?昨日你该是大出风头了才是。”
汉子撇嘴,说:“胡说,你们昨夜肯定都在笑话我,毕竟我这一境的修士和你比起来,还真是不知道差到哪去了。”
徐怀谷这下子庄重起来,说:“你当真以为是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徐怀谷小声说:“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秘密,你千万莫要和别人讲。”
汉子困惑地点点头,贴近徐怀谷,说:“徐小哥,你说吧。我孔雄虽然境界不够看,但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你不想让我说,我绝对不会说。”
徐怀谷小声问他:“还记得昨晚给你敬酒那一名白衣女子吗?”
汉子重重点头,说:“记得。”
徐怀谷坏笑说:“好不好看?”
汉子脸色一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他支支吾吾说:“好看,确实好看,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
然后孔雄便羡慕问徐怀谷说:“是你妻眷啊?”
徐怀谷慌忙看向四周,发现没有熟人,才小声警告说:“这话也就在我当面说说算了,千万不要说给其他人,不然我俩就死定了。”
孔雄恍然大悟,也坏笑起来:“原来徐小哥你偷偷喜欢那女子,不过以你这青年才俊模样,又是前途无量的剑修,那女子迟早是手到擒来,不用急。”
徐怀谷摇头,告诉他:“瞎说,不是说我喜欢她。”
汉子疑惑:“那你和我说那女子干什么?”
徐怀谷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说:“其实昨晚敬你喝那一杯酒的女子,是一名六境的剑修。”
汉子脸色依旧困惑,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更加靠近了徐怀谷,说:“你声音大点,我听不太清。”
徐怀谷说:“我说那女子是一名六境剑修。”
汉子这下子是听清楚了,不过他愣了许久,猛地大笑起来,狠狠拍了一下徐怀谷肩膀,放肆笑道:“哈哈哈,徐小哥,我知道你是骗我。我孔雄虽然境界是差了,但是这么明显的假话,我还是能听出来的。那女子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能有六境?”
孔雄拍了拍胸脯,保证说:“这世上能有这么年轻的六境剑修?肯定没有!”
徐怀谷苦笑,无奈摇摇头,说:“不信就不信吧,随便你。”
汉子撇撇嘴,说:“徐小哥你修为虽然比我高,但是品德还真比不过我孔雄。你不是一个厚道的人,我不信。”
徐怀谷轻描淡写道:“不信就不信吧,权当做是个笑话听听就算了。不过话说我们清晨
与他们说好下午去那名叫食野萍的酒楼去吃火锅,你还记得吧?”
孔雄嘿嘿一笑,说:“当然记得,那里的鹿肉火锅,我早就馋了好久了,只不过没钱去大吃一次罢了。”
徐怀谷笑说:“哈哈,那我们就走吧,我付钱请客!”
汉子匆忙答应说:“那我们赶紧走!”
徐怀谷转头,向前走了几步,笑着吆喝了一声:“走喽!”
孔雄急忙跟了上去,于是两人并肩走在鹿城小道上。
冬日晌午的阳光正好和煦,洒在这一座小城,便化作了遍地光斑,漂亮又温暖。
……
热气腾腾的火锅不停翻着泡,周围人声鼎沸,嘈杂入耳。
这座酒楼是很杂乱的环境,但是此时落在徐怀谷耳中却显得异常和谐。这才是山间小城里最淳朴之处,接地气。人人都把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没有猜测,没有算计,只有相聚在一起吃一顿滚烫的火锅的快乐。
徐怀谷眼前的火锅是一块红色的砂石锅,砂石锅底放了几块烧的火红的木炭,火苗蹭蹭的从火锅的口子冒出来,很是热闹。而在那砂石锅里,便是一片鲜红的辣椒油,辣椒油上裹着花椒和孜然,其中又有黑色的毛肚和被煮的入味的鹿肉翻腾。
鹿肉最为本真的香气扑面而来,钻进在座每一个人的鼻尖,麻辣鲜香,那叫一个痛快。
五人都被这火锅的香味弄得心痒难耐,顾不得什么修士不修士,不断下筷,只是把大块大块的鹿肉往嘴里送,即使舌头被烫到也不停。
徐怀谷尽管不是很能吃辣,但是这鹿肉火锅着实太过好吃,他依旧硬撑着不停下筷,好像有谁要和他抢一样,于是很快他就被辣到不行,满脸通红,大口哈气,再也没有之前那在官府里面的超俗气质。
鹿肉入口酥烂椒麻,那一丝丝的椒麻味就在舌尖弥漫开来,随后鹿肉特有的清香就会充斥嘴间,令人回味不穷。
五人之中,以孔雄的吃相最为难看。他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夹鹿肉,一句话都没有说,往往是前一块肉还为下肚,下一块就已经送到了嘴边。再加上这鹿肉火锅本来就又热又辣,很快他就吃得满头大汗,嘴边沾满了辣椒油。
黄善也喜欢吃,但是对他来说最割舍不得的还是酒。他举杯喝了一口鹿城当地的酒酿,然后举箸夹起一块肉,放在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高兴说:“还别说,这鹿城的火锅真是名不虚传,一吃起来就上瘾。话说自从我修行以来,除了仙家酒食,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左丘寻你这一趟可真是来对地方了。”
左丘寻吃得就相对而言文雅多了,她夹起了一块毛肚,沾了沾酱料,一口下肚,细嚼慢咽之后才回答说:“是吧?比起修行,人间事情也不乏有新鲜有趣之处。以后有机会的话,要多去吃点好吃的,喝点好酒酿,看些好风景。”
她神色一下子凝滞下来,低声说:“毕竟,天晓得哪一天就得死了。”
黄善又喝了一口酒,摇摇头说:“左丘寻你这话可就不太吉利了,大家在一起聚聚,说什么死字?先不管这些,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先!”
左丘寻没理他,问了问身边的徐怀谷:“今日你去官府说那抓鬼一事,如何了
?”
徐怀谷说:“已经和官府讲好了,只要我们挑一个日子抓鬼就好,官府自会派人协助。”
随即徐怀谷又以心湖传音说:“不过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一些了,与伊芸说好的一月之期,还剩下五天了。办完这件事就得赶紧赶去白海,毕竟当初答应过人家,人家一个小姑娘独自走这么远,让人家等着还是不好。”
左丘寻也传音回去:“无妨,其实鬼物大多以群居,这鹿城与黎川山仅仅相隔不到一百里地,况且也和白海离得很近,在这里闹事的鬼多半只是黎川山里面鬼物的分支。我们大可以隐藏实力,从这里开始调查,顺藤摸瓜,自然更容易查清楚黎川山鬼物的情况。”
徐怀谷恍然大悟:“原来你叫我在鹿城帮忙抓鬼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是我之前思虑少了。”
左丘寻平淡说:“知道就好,你认真办好这件事,当做是对你的磨砺。这里的鬼物不会太强,应该就是四境左右,你尚可以应付,所以我轻易不会出手相助的。”
徐怀谷点头答应。
他夹起一块鹿肉,送到嘴边,刚准备吃下,就听见一阵人群的嘈杂声响,顿时疑惑看向大堂中央。
那大厅中央是一座小舞台模样的建筑,舞台上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前站了一名斑白胡子老说书人,穿了一身漆黑长袍,此时手里拿了一块醒木正在激动挥舞,嘴里还念念有词:“却见那林姓武夫怒斥一声‘妖孽,哪里跑?’便是一拳如虹挥出。话说这林武夫虽然是一名不懂法术的武夫,但是他那声音却极为洪亮,蛇妖只是一听怒吼,神智都消散去几分,更别说那全力一拳,顿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好远才停下来……”
徐怀谷只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些陈词滥调的老故事,便觉着无趣,但是这座酒楼里面的其他顾客却激动万分,有人甚至急不可耐站起来,抢先问道:“后来呢,那蛇妖便这样死去了?那许公子是和那白姑娘成亲?!”
便有人愤愤不平说:“好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却被那蠢武夫搅和!人家蛇妖与许公子情投意合,为何不能走到一起?”
有妇人低声抽泣说:“若是蛇妖最后不能与许公子走到一起,我这辈子也不相信爱情了,孤独终老,不嫁也罢。”
那些小城里面的人没见过世面,被吸引也就算了,但徐怀谷竟然还看见余芹也被那故事迷住了,注意力全在故事上面,只好无奈摇摇头。
但那万众瞩目的说书老人果然不负众望,阴险一笑以后,便拱手作道歉状说:“今日的故事就到此结束,若想要知道后事如何,还请明日准时前来。”
人群皆是一阵叹息。
有一人跳脚大骂说:“你个狡诈的老头子,每次都说下回分解,我都已经连续来了四天了,也不见你这个故事讲完,是在和酒楼合伙坑钱呢?”
说书老人直接装作没听见,优哉游哉走下了台,顿时引起人群一顿嘘声。
左丘寻许是来了兴致,也跟着人群起哄了一声:“这个故事我听过,大家别听他的,听我讲,我知道结局!”
老人急眼了,看向左丘寻,但是左丘寻也只当没看见,继续站在那里,就等着有人来提问。
花间酒 第二十六章:说书人
随着左丘寻这一声说出,整座酒楼的目光都聚焦在左丘寻一行人的身上。
果然不出所料,立马就有人站起来焦急问道:“那结局呢,究竟是什么?”
周围一群人也激动附和起来:“对啊,结局究竟是什么?那蛇妖与许公子在一起了吗?”
左丘寻微微一笑,毫不慌张,喝了一小口酒,说:“接着老先生的故事说起,话说那蛇妖被林姓武夫一拳打得七窍流血以后,只好以一身修为为代价,好不容易从那武夫手里逃脱,但也因为修为大减,于是无法保持人形,只能现出尾巴出来。最后她冒死前去江州寻找许公子,历经千辛万苦才见到许公子。但是谁知那许公子却是一名生性凉薄的负心汉,见蛇妖法力已失,又无法保持人形,顿时厌恶起来。恰逢江州一位富家的千金小姐白姑娘看中了许公子,于是两人竟然暗下共结连理,而蛇妖也就被遗弃而去。”
左丘寻的语气满是煽情意味,于是这一段故事经她口中说出来,顿时增色不少。当即就有一名中年汉子咬牙切齿,握拳狠狠锤了一下桌面,愤恨说道:“果真如此!那姓许的我一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蛇妖姑娘对他如此之好,却也只落得这么一个悲惨下场,真是瞎了眼!”
还有人依旧不肯放弃,问她:“那再之后呢,蛇妖是不是把两人杀了?”
那之前啜泣的妇人也说话了:“该杀,就该杀!天下负心汉最该死,那许公子如此辜负蛇妖姑娘一片好意,就该死!”
左丘寻仔细端详了这妇人,发现妇人只是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前也只有一个小锅和一小碟鹿肉,是一个人前来,并且看她衣着也像是个贫苦人家。
她略一思索,便继续讲述这故事:“那蛇妖见自己被如此辜负,本来心里那对许公子的爱意悉数化作滔天愤恨,最终拼死在许公子与那白姑娘成婚之日杀了两人,但是自己也被随后马上赶过来的修士所降服,最终被永世镇压在一座高塔之下,永远不得离开。”
那之前还得意洋洋要卖关子的说书老人本来听见左丘寻要讲出故事结尾,便开始垂头丧气坐在一边,但是这左丘寻这真正结尾一说出口,他眼中立马闪过一丝精光,困惑地看了看左丘寻。
老人蠕动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左丘寻此时也就看了看老人,于是老人欲言又止。
待得人群被这故事都感动得一塌糊涂,正忙着稀里哗啦讨论的时候,那说书老人就走向了左丘寻一行人。
徐怀谷见着了,脸色有点难看,对左丘寻说:“你看,你多管闲事,抢了人家的饭碗,怕是要被人家找上门来。”
左丘寻坐下来,随意一笑,说:“不会,他感谢我都还来不及。”
徐怀谷面露疑惑。
老人果然走到了左丘寻面前便停了下来,带了一副笑脸,对她说:“小姑娘你这是真的知道故事结局,还是编的而已?”
左丘寻静静说:“我知道故事结尾。”
老人说:“但是这个故事的结尾不是这样的吧?蛇妖应当是最终放过许公子和白姑娘二人,最后归隐山间,再不问人
间事才对,你为何说蛇妖杀了两人?”
左丘寻从容笑道:“那又如何,老先生你刚开始也没打算讲这样的结局吧?”
老人震惊了好一会儿,才释然笑出声来:“小姑娘你这猜人心事的本领还真是精湛,我这把老骨头在想些什么都逃不过你啊。”
左丘寻指了指那边妇人,说:“那名独自一人吃火锅的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老人悲切说道:“是个可怜人。她家里本来就很贫困,又嫁了个坏男人,于是日子愈发难过。就在前几天啊,他家男人晚上出去和别人家的妇人偷情,哪知那日晚上正是闹鬼的第一天,那男人和那偷情的女子双双横死街头,那叫一个惨啊。而妇人更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此后整天疯疯癫癫,算是快疯了。”
“他男人以前最爱吃这家酒楼里的火锅,可怜死前也没吃过几回,现在人死了,是永远也吃不上喽。而那之后,这妇人就天天跑到这家酒楼里面来吃火锅,店家老板可怜她,从来没受过她银子,还请我来这里说书,说是说书,其实是想让那妇人对生活也好有个盼头,不至于寻死。”
徐怀谷郑重听完老人的故事,心里也十分复杂,有些愤怒说道:“鬼物害人至此,天理该诛!”
老人看了看徐怀谷,又看见了徐怀谷背后的剑匣,顿时有点慌了神,赶紧告诉徐怀谷说:“这位小哥啊,看你背着剑匣,是剑客吧?”
徐怀谷重重点头。
老人面露凄切,劝说道:“那就听我一句劝,千万莫要冲动沾染此事。你是不知道啊,那官府衙门也想要抓那鬼物,但次次都无功而返,反而害死了两名三境的武夫啊!三境武夫是何水平,小哥你肯定比我清楚,所以千万莫要意气用事。”
汉子孔雄一听这话语,顿时来气了,怒目横睁道:“官府畏手畏脚,那我辈江湖客自然应当挺身而出!鹿城黎民百姓无辜被害,我孔某人看不过眼,必须要插上一手,而且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身边这位背剑小哥可不是简单人,人家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三境剑修!”
汉子炫耀似的举起食指在空中画了画,对老人说:“剑修,你晓得吧?是那飞剑一动,杀敌千万里的剑修!”
汉子说话声音本来就大,此时剑修二字又如雷贯耳,顿时整座酒楼里面都安静下来,震惊地看着徐怀谷一行人。
徐怀谷被汉子这突然话语一惊,随后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徐怀谷是三境剑修的事实,还未开始抓鬼就已经把自己暴露出来,这做法委实太过愚蠢。
徐怀谷心里有点气愤汉子的莽撞,果然汉子虽然有一颗想要匡扶正义之心,但是头脑实在太过简单。
左丘寻面色都微微泛起波澜,随后立即以心湖传音给徐怀谷:“快走,不要解释!”
徐怀谷立马起身,拉着余芹就此快步离开,而左丘寻也起身离开,黄善也再也顾不得那酒酿和美食,赶紧跟了上去。
汉子见一行人突然之间全部离开,顿时慌了神,伸出手想要拉住走在最后面的黄善,说:“你们怎么就走了?”
黄善理都没理这个冒失鬼,赶紧离开,剩下汉子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急,便摔下筷子,也赶紧追了上去,一边喊道:“等等我啊,等等我!”
后面众人都只听见剑修二字,随后这一桌子人就都慌忙离开,顿时疑惑地看着这边。
店小二突然反应过来,赶紧着急地上前追了几步,大声喝道:“诶,各位客官,你们的饭钱还没有付!”
黄善愣了一下,就听见左丘寻心湖言语:“别管,快走就是!”
黄善一听左丘寻语气极其焦急,完全顾不上问原因,赶紧离开。汉子孔雄听见店小二在后面的提醒声,想要结账,却又看见徐怀谷一行人匆匆远去,而自己身上又没有银子,便也一狠心,朝着徐怀谷一行人方向追上去,一边对着后面喊道:“店家,对不住了,我们有点急事要处理,下次再结账!”
店小二一听这话,手足无措站在原地,随后气得跺了跺脚,垂头丧气走了。
店老板看了看远去的一行人,无可奈何对着店里面的其他人说:“这伙子江湖客不是什么好人,大家伙儿别被扫了兴,该吃吃,该喝喝吧。”
于是酒楼里面的人又逐渐喧哗起来,很快火锅沸腾的热气再次喧嚣,酒楼里重新回到了原先模样。人人畅所欲言,快意喝酒吃肉,只不过话题里面多多少少夹了一些之前那一伙江湖客。
那名说书的老人站在徐怀谷之前那一桌旁边,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仓促离开的背影。
酒楼的掌柜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对着老人家笑道:“老人家你莫要见怪了,这江湖客啊,脾气就是古怪,行为举止再奇怪也不足为奇。先是打乱老人家你说书计划,后来又挑弄事端,连钱也不付就走了,看那说书女子和背剑男子模样那都不是贫穷人家,肯定不缺这些钱,但是这德行啊,却着实不高。”
说书老人把醒木藏到那一身宽大袖袍里,抖擞了一下宽松袍子,回答掌柜说:“不见怪,不过那女子也是个妙人,竟然能够猜到我的心思。帮助那名妇人的目的也实现了,那我明日开始就不来酒楼了。”
掌柜一笑,一边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了一锭雪白银子,一边说:“劳烦老先生说这几日书,这些权当是报酬,老先生买酒喝就是。若是以后还想在我这店子里吃火锅,只管来就是,都算我请客。”
说书老人没有推脱,伸出手接过那一锭银子,顿时那只伸出的手上响了几声。
掌柜奇怪,疑惑说道:“老人家你这手腕上是有个小铃铛?”
说书老人温和一笑,把那小风铃遮住,然后收了回去,说:“都是以前家父家母的遗物罢了,当做护身符一直带在身边。”
掌柜见是老人家里私事,便也不好过问,离开去忙他的生意去了。
说书老人重新站定,看向徐怀谷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说:“有意思,背剑男子有点小意思,白衣女子更有些大意思。”
他喃喃低语:“看来,计划终究还是计划,变故果然说来就来。”
花间酒 第二十七章:夜出鹿城
一行人坐在那名叫“来财客栈”的二楼大堂里,围坐在一起,面前依旧是一大锅滚烫鹿肉,是下面那唐掌柜特意煮好了送上来的。只不过此时这一锅鹿肉摆在大伙儿面前,却再也没有人有心思下筷。
左丘寻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似乎在思索对策,而被暴露身份的徐怀谷也很是焦急,生怕因此而惹来祸事。
汉子一脸后悔,不住对着徐怀谷道歉说:“徐小哥,真是对不住啊!这……这你也知道我,我心里藏不住事情啊,当时被那说书老人一激,我顿时火气就来了,一不小心就说出了你的修为,是我的错,我该骂!”
徐怀谷依旧紧皱眉头,不说话。
汉子愈发着急,满脸大汗,想要继续解释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便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看起来十分委屈。
徐怀谷见汉子实在难受,便以心湖传音给左丘寻:“我们走的还算及时,应该只有那说书老人听清楚了,况且说书老人也不见得会相信,这件事要不就这么揭过?”
左丘寻很是无奈,传音回去:“这件事任何人知道都没有那说书老人知道来的严重。”
“此话怎讲,你害怕说书老人告诉别人?”
左丘寻长叹一口气,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直觉的问题,我总感觉到那说书老人很不一般,尤其是他说书的神色,感觉不像是正常的说书人。”
徐怀谷疑惑问:“就凭这一点?应该是你神经过于紧张了吧?我看着老人挺正常的啊。”
左丘寻依旧不肯松口,说:“反正我总觉得那老人有点古怪,而且应该也是新来酒楼的,更为可疑。”
徐怀谷问她:“那我们怎么办?”
左丘寻面色阴沉,说:“还能如何,你的修为已经被孔雄说了出去,接下来我们又要处于被动地位了。不过幸好你虽然是三境,杀力却远胜三境,所以我们还是有一点周旋的余地的。接下里我们计划依旧不变,以不变应万变。我依旧不会出手,你在今晚去查看一下那鬼物的状况,明日再重新制定计划抓鬼。如果那说书老人真的是局内人,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拦住他,所以你只要专心对付那一只鬼物即可。”
徐怀谷也沉思了一会儿,答应说道:“那好,我们就这样办。”
随后徐怀谷才终于出声,对着那急得团团转的孔雄说:“孔大哥,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对我们的计划会带来很多影响的。”
孔雄焦急说:“那你该不会要退出抓鬼吧?这件事是我大错特错,这我承认,但是鹿城百姓可耽误不起了啊。如果你真的觉得不解气,我孔雄……这一颗项上人头都可以许诺给你,如何?!”
徐怀谷责怪说:“胡说,我要你的人头作甚!这件事虽然已经泄露少许,但也不是不可为。我刚刚想了许多,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今晚先去刺探一下那鬼物的实力和留在鹿城的目的,随后制定详细计划,明日夜晚再收网。”
汉子听见徐怀谷最后还是答应了,才松了一口气,答应说:“好,就依徐小哥所言。若是我有哪里可以帮上忙,小哥你尽管吩咐我,虽然境界不够看,但是我孔雄不怕死。”
孔雄依旧
是那般豪气,徐怀谷不禁有点忧愁,说:“孔大哥,你这番行事风格,今后怕是要酿出大祸啊。”
孔雄认真说:“我知道徐小哥你说的大祸是指什么,不过是死我一条命罢了。我孔雄早就一无所有,父母早年双亡,妻子本来是要与我成婚,但是却由于她家里人看我不起,我也出不起彩礼钱,此事便也作罢。当时我就觉着,人生究竟还有何趣味可言?所以便提刀走出了那一座小村庄,行走江湖起来。我这破烂法门还是另外一个凄惨野修传授给我,虽说有修为,但是却与之前无异,所以我就觉着既然总有一天要死,为何不让自己死得有价值一点?”
他摸了摸眼角,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继续说:“我孔雄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去之后还能有人惦记着,哪怕只有一人也好啊。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我因为鹿城的黎民百姓而死,多少还是有人能记得我的,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来了。”
左丘寻听完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汉子真是一个极其有血肉的小人物,怀揣着最简单的小梦想,愿意以性命来拼,这份胆气,由不得人不佩服。
徐怀谷也被汉子这一段话说得沉默了,只是仔细思索着什么。
最后还是黄善叹了一口气,说:“我辈野修啊,都是如此,不求生,只求人惦记。”
接着他转头问徐怀谷说:“那今晚你们去探查情况一事,还需不需要我帮忙?”
徐怀谷看向左丘寻,左丘寻便以心湖传音给他:“不必事事都问我,自己该有自己的决定。”
于是徐怀谷低头皱眉想一会儿,便传音过去说:“黄善,要不你还是待在客栈里面吧,这件事就让我一个人和孔大哥去做吧。”
黄善点点头,说:“行,那随你。”
但他立马便以心湖传音给徐怀谷,告诉他:“虽然我明面上不出手,但是还是要关注一二,若是孔雄有危险,我会救他。”
徐怀谷答应说:“好。”
孔雄在说出之前那一段话之后,就一直低头在一边,一言不发,想着自己的事情。徐怀谷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孔大哥,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更加你尊敬你。今晚,便依你所愿,我们一起出手,去杀那鬼物,还鹿城百姓一个清白!”
汉子也终于回过神,握住徐怀谷打赏他肩膀的手,激动地说:“好,今晚,便让我们一起杀鬼!”
那一锅鹿肉和未开封的酒坛,又开始重新散发出肉食酒香,一席人欢笑起来。
……
这一晚,酒饱饭足之后,徐怀谷和汉子孔雄都回到了房间里。唐掌柜专门上来收拾碗筷之时,还特意提醒了一行人,千万不要在夜晚外出,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祸事。
徐怀谷感激唐掌柜的善良,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
他回房间是从剑匣取出了那两把剑,一把系在腰间,一把背在身后,也方便取用。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携带的便是那一张仓央公主给他的紫霞宗雷符,用作是最后的底牌。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徐怀谷并不打算使用这一张雷符,好歹是一张威力极高的杀伐符箓,三境修士都是一击必杀,这杀力不可谓不高
。要知道,徐怀谷心中也只有三境而已,而自从行走江湖以来,他也更加清楚三境修士已经是很稀少。像他刚刚走出青岭,和道士一块同行的时候,整天遇见的都是九境十境的神仙,但是那也只是墨龙出逃所引来的大修士之间的争端罢了,实际上,三境修士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修为,整座鹿城最高战力也就四名三境武夫而已。
徐怀谷换好了一袭黑色衣直到悄悄走下了楼梯,发现一楼的灯已经熄灭了,唐掌柜应该已经睡去,所以便和汉子孔雄一同下楼。
有灵力的辅助,他走起路来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直到靠近客栈门口,他轻轻打开了那一扇木门,便回头提醒汉子说:“走吧。”
汉子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随后徐怀谷便回头打算关门。
就在他拉上房门的那一刹那,突然楼梯转角处似乎有一个黑色身影动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但是当他在聚精会神去看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不祥的阴云笼罩在徐怀谷心头,但是他一想到这座客栈里还有左丘寻在压阵,便稍微放了点心。
他轻轻合上客栈门,走上街道,顿时就有一股寒冷夜风迎面袭来,吹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他轻声埋怨了一句:“真冷啊。”
汉子回答他说:“这天气阴寒,最适合鬼物出来活动,今晚极有可能会遇见那鬼物。”
徐怀谷担忧地提醒他说:“我们今天只是试探一下,不被发现是最好,所以不要弄出动静。若是真的打起来了,你就在一边伺机而动,我来拖住鬼物。”
孔雄连声点头答应说:“好,这种大事,我都听徐小哥的安排!”
徐怀谷点头示意,然后便带着孔雄走进鹿城的弯弯绕绕小街道上。
今日夜晚的鹿城依旧是苍凉一片,毫无生气。月亮慵懒的躺在天边,看着这苍凉人间,洒下它清冷的光辉,为这人间更添几分死寂。
比起第一次进入鹿城以来,徐怀谷此时的心境远没有当时迷惑,便也没有那般对于未知的恐惧。无论闹鬼一事有多诡异可怖,但好歹还是有迹可循,有了目标,徐怀谷便可以畅快出剑,最怕就是知道有错,剑却不知如何出,往哪出。
徐怀谷绷紧了神经,仔细感受四周的动静和灵气波动。
汉子紧张地跟在他后面,只能看着徐怀谷探查,自己因为境界太低而帮不了忙。两人在大街上走了许久,月亮都已经过了头顶,都不见有收获,孔雄不禁着急上前询问徐怀谷说:“徐小哥,我们走了这么久,可发现有问题?”
徐怀谷刚想回答他,后背却突然感受到一股阴森寒风,顿时直冒冷汗,拉着孔雄迅速钻进了最近的一条小巷子,然后躬身躲进了墙角的黑暗中。
孔雄紧张地屏住呼吸,咽了咽唾沫,贴到徐怀谷耳边问:“来了?”
徐怀谷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到嘴边,示意他不要讲话。
四周静悄悄的,孔雄茫然地四周张望。
突然,一袭鲜红大衣猛地闯入他的视野。
汉子一惊,忍不住想要叫出声, 但是却被徐怀谷捂住嘴巴,紧张地摇头。
花间酒 第二十八章:鬼阵
汉子见到那红衣鬼物之后,差点吓得惊惧地叫出声来,好在徐怀谷反应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所以还不至于被发现。
那鬼物一袭鲜红大衣,走在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所以出现的极其突然,才吓了汉子一跳。徐怀谷虽然也有点紧张,但还不至于被吓破胆。鬼物就这么迅速而又安静地走过这一条小街道,从两人所躲藏的小巷子面前路过。
这鬼物极有特点,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徐怀谷的眼球。一袭大红衣,明显是个女鬼,而且那宽大红袍子也掩盖不住她的大肚子,更是彰显了她的身份。
徐怀谷看到女鬼此景之后,皱了皱眉,觉得很是麻烦。女鬼死的时候还是和腹中胎儿一起死去,所以怨气会特别重,杀力通常也更高。不过这一次与女鬼的短促相逢之中,徐怀谷也可以稍微察觉到女鬼的一些情况。
女鬼应该只是四境的鬼物,如果境界相差太多,徐怀谷当时应该感受不到女鬼的突然到来,从而带着孔雄躲起来的。这也让徐怀谷心底踏实了一些,左丘寻有意把这次的闹鬼一事交给徐怀谷一个人来做,就是想要磨练他的技巧,而他同样也很乐意这样做。如果鬼物有五境的话,徐怀谷必定是应付不了,而四境比徐怀谷高了一境,刚好是极好的练手对手。
看那鬼物稍微走远一些,徐怀谷便对着身边紧张得无法自已的汉子说:“走吧,我们悄悄跟上去。”
汉子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咬咬牙便说:“好。”
徐怀谷拉起汉子,尽力隐藏自己身上的灵气波动,带着汉子也静悄悄地跟随女鬼摸了上去。
月黑风高夜,两人一鬼在这小小鹿城里一前一后,潜伏起来。
那女鬼行进速度很快,同时徐怀谷还要保证了不被发现,使足了力气才没跟丢。过了没多久,女鬼在转过一个街角之后,终于在一处水井边停了下来。
徐怀谷拉着孔雄,躲在街角处,看那女鬼准备干什么。
只见女鬼站立在水井边,拉了一下袍子的裙角,再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并且女鬼每一次手指划动,地面上都会出现血迹,然后再逐渐隐没,看起来很是诡异。
孔雄疑惑不解,准备问徐怀谷,但是刚一转头,便看见徐怀谷紧皱眉头,摇了摇头,汉子疑惑的问题只好作罢。
再去看女鬼,大约画了一炷香时间之后,再次站起身,迅速赶往了下一处地点。
汉子悄悄问徐怀谷:“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徐怀谷摇头,说:“不必,女鬼在地上所画乃是阵法,她此时肯定是赶往下一处阵法布置之地。鹿城官府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这女鬼都不知布置了多少阵法,我们跟上去也是无益,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这一处。”
孔雄面色愁苦,说:“那她布置阵法的目的为何?”
徐怀谷不确定地说:“看布置阵法时候的诡异形式,此阵必然是邪阵,但她的目的……我也不太确定,反正肯定不是好事,还是要等到破解阵法之后才可以确定。”
汉子又开始焦急起来,徐怀谷便又说:“没事,黄善懂阵法,又算半个鬼修,叫他过来辨认一下就好。”
孔雄很急,立马对徐怀谷说:“那我马上回去跑一趟,告诉黄善让他过来!”
徐怀谷反问道:“你就这么一个人回去,不怕被鬼碰见?”
汉子一下子面露犹豫,但
随即又说:“没事,我不怕死!”
徐怀谷看了一眼汉子,告诉他:“不用回去,其实黄善一直都在我们旁边。”
汉子疑惑道:“啊?”
徐怀谷看向一处屋顶,就有一名黑色人影走出来,然后轻轻一跃,就落到了地面。
微风稍稍掀起他的衣角,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副笑脸走出了黑暗,到了两人面前,正是黄善。
他笑道:“怎么,不是说不需要我吗,怎么还是得叫我过来?”
徐怀谷也笑着回击说:“我可没叫你,是你自己耐不住性子,想要逞风头走出来的,好吗?”
黄善一听这话,便故意威胁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说需要我的话我可就走了?”
徐怀谷赶紧说:“别别别,还是得仰仗黄道友你,行了吧?”
孔雄听了二人对话,急得和猴子一样,委屈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互相闹着玩,还是赶紧看看这阵法吧!”
于是徐怀谷和黄善便不再多说,走上前那一座水井。
那一座水井很大,周边用青石砖砌成圆形,石砖的缝隙间长满了苔藓。那水井正上方是一个吊水用的摇柄,手艺粗糙,木料也被腐蚀得很严重,是上了年头的物件。
这一座水井其实是这一片百姓的水源来处,关乎着周围一圈百姓的水源安全。
徐怀谷看了这水井,问黄善说:“这女鬼的阵法是在水里面下毒吗?”
黄善伸出二指摸了摸井边的苔藓,沾了点水,放到唇边,微微尝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是,水源没有问题。”
随后黄善便蹲了下来,仔细查看那阵法布置之处。他从身上携带之物里边拿出了一个小布袋,然后把里面鲜艳的朱砂轻洒在地面上。
随着朱砂逐渐覆盖在阵法上,那女鬼布置之时出现的鲜血也显露出来,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纹路。
这个小阵颇为不简单,至少徐怀谷看去时是一头雾水,只能看见复杂纹路,但是随着时间过去,黄善面上的表情逐渐凝滞,然后变得很沉重,再也没有之前那般与徐怀谷谈笑时的从容。
徐怀谷一看黄善脸色,心就凉了半截,问:“怎么了,这阵法很厉害吗?”
黄善凝重地摇摇头,说:“的确,这阵法很不简单,是很高级的阵法,我在我师父的一本残卷上稍微有过提及,我不知道一个四境的女鬼怎么会拥有这么高级的阵法。”
“那这阵法很难破解码?”
黄善说:“破解这一个阵法,倒是不难,难在这阵法只是一座大阵中间的一座小阵罢了,破解这一个对整座阵法的施行您呢造成太多影响。”
徐怀谷皱眉,问他说:“那这阵法究竟意欲何为?”
黄善有点不确定,犹豫着说:“这小阵危害很小,但是勾连起来的这一座大阵威力必然极大。我不太清楚这女鬼要威力这么巨大的阵法是为何,单纯以这座大阵的实力来看,应该可以摧毁整座鹿城。”
孔雄一听整座鹿城,顿时脊背一寒,难以置信说:“整座鹿城?黄善大哥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这么可能?”
黄善挑眉,对他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像鹿城这样的一座小城,几千人口,几里地方,只要七境修士的全力一击,或者七境剑修的本命飞剑出鞘,那都是可以一剑摧杀的。而这一座大阵极其复杂,摧毁整个鹿城,并非不可能之事。”
孔雄听玩这一席话,惊为天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七境修士究竟是何本领,从未想过,也从未有人告诉过他。
徐怀谷赶紧问黄善说:“以那女鬼布置阵法的速度,这么多天下来,这样的阵法在鹿城不知道有多少,你有什么办法应付吗?”
黄善沉思了半晌,才说出口:“时间,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鬼物只能在晚上布置阵法,而我们可以拆除阵法的速度要远胜过她,所以只要在大阵形成之前摧毁掉足够多的的小阵,让大阵威力削弱,我们才可以应付。”
徐怀谷立即想到对策,说:“官府,官府的人多,可以找他们帮忙。”
黄善点头,说:“这是一个办法,官府那边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会用这个阵法来说服他们的。”
孔雄试探着小心问道:“那如果我们直接杀了那女鬼,是不是也可以阻止大阵触发?”
黄善说:“按道理是行得通的,如果女鬼背后没有别的人也能控制这阵法,杀了女鬼,阵法无法触发,也是可行之策。”
徐怀谷思索一会儿,说:“两者相比,我觉得直接杀了那女鬼似乎更简单?摧毁阵法一事太过繁琐,况且这阵法还会自己隐身,我们总不能把整个鹿城都铺上朱砂吧?还是直接杀了女鬼更简单。”
黄善问他说:“你有把握能在夜晚杀掉一名比你高一境的女鬼?如果用那一张雷符的话,虽然保险,但是你可就亏大了。”
徐怀谷最后决定说:“那我们还是左右开弓吧。我去找那一名鬼物,阻止她继续布置阵法,而你去找官府,向他们说明这阵法的危害,让他们派人协助你,如何?”
黄善认真点头,说:“我觉得可以。”
孔雄害怕自己被徐怀谷遗忘,赶紧问他说:“那我能干什么?”
徐怀谷说:“你就和黄善一起去官府一趟吧,那官府的人还是你比较熟悉,到时候你也可以帮着黄善摧毁阵法。”
汉子这下子变得有点为难起来,请求说:“徐小哥,我知道我这境界确实太低,但是我也有一颗想要杀鬼的心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找那鬼物?”
徐怀谷为难了。
说实在话,汉子一境的修为,手上虽然有一把好刀,但也不是仙家物件,委实在杀鬼一事上帮不了太多的忙。但是看着汉子焦灼的眼神,徐怀谷心里又不忍心。
黄善心湖传音劝道:“我劝你一句啊,虽然孔雄是真心想要杀鬼,但是境界实在太低。若是不让他去,你自己一人至少不会被拖累,胜算更大。”
徐怀谷脸色难看思索了许久,说:“还是让他去吧,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用那一张雷符就好。”
黄善点点头,说:“那随你吧,事情紧急,我现在就去官府说事,多一分时间就多一分胜算。”
随后黄善便在不犹豫,起身一跃,悄无声息上了一户人家的屋梁,然后在月色中远去了。
汉子惊喜问徐怀谷说:“那我就跟着徐小哥了?”
徐怀谷笑着说:“对,跟着我去杀鬼。”
汉子激动地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行,必定要那女鬼付出代价!”
对于汉子的行为,徐怀谷心里还是有点无奈。
徐怀谷拍了拍汉子肩膀,朝着女鬼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孔雄便也紧紧跟了上去。
月色如水,死水之下,一场杀局拉开了帷幕。
花间酒 第二十九章:有剑气就是剑仙
之前女鬼经过徐怀谷身边之时,徐怀谷就已经对女鬼的气息有所察觉,而他又在那诡异阵法上面取了一小滴女鬼布阵是所用鲜血,使用了一个简单的小法术,就是当初在兴庆城的大牢里找到余芹的那一个法术,循着踪迹前去追查那女鬼。
幸好女鬼要到处布置阵法,所以速度自然要比追踪的两人慢上许多,不多时,两人就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再次看见了那女鬼。她依旧是在全神贯注布置阵法,无心顾及其他,徐怀谷便有了出其不意袭击女鬼的想法。
徐怀谷轻声嘱咐身边的汉子,说:“等会儿我先上去,你在这里伺机而动,趁其不备才出刀。”
孔雄把手放在刀柄上面,连连点头。
徐怀谷从背后缓缓抽出了那一把长剑“晓雨”,然后握剑在胸前,逐渐温养剑意。
汉子不懂什么叫做剑意,只看见徐怀谷拿出剑,然后便岿然不动,但是整个人的气势就猛然转冷,锋利无比,像一把无鞘之剑。
剑意已经被蓄养得差不多,徐怀谷随后便凭空一剑,便有一道小小白线对着女鬼而去,正是一道剑气。
自从跨入三境之后,徐怀谷对于剑的掌握早就与刚入兴庆城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在剑意合适之下,斩出剑气很简单,倒是汉子被这一剑惊呆了,十分好奇看着徐怀谷的剑,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一道剑气划过,连一丝微风也没有带起,直奔女鬼。不过那女鬼果然不愧是四境的鬼物,不是省油的灯,极其谨慎,就算是在布置阵法之时,也没有放松警惕,就在徐怀谷剑气出鞘的那一瞬间,她猛地转头看向徐怀谷躲藏之处,露出一张极其可怖的面容。
那张脸上有一半都是骷髅白骨,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在黑夜底下尤其可怕,有几只小蝇虫在窟窿里边爬动。
汉子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光是看见这一张脸,都够他缓上好一会儿了,更别说是独自面对着鬼物,那还不得魂都被吓破?
汉子面色苍白,后悔起当初的莽撞来。
剑气比起女鬼回头的速度快许多,所以女鬼还没来得及反应,剑气就削中了她的脸。
女鬼的脑袋顿时被这一道剑气打得转向侧边,她急忙用手捂住脸庞,不想让人看见。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那女鬼被伤,却没来得及还手,就马上就再次转过头来,但此时脸上就已经换上了一张美人面皮,并且竟然笑了起来,对着那一边剑气来的方向施了一礼,唯唯诺诺说:“不知是哪位剑仙路过这荒山小城,妾身委实不知是剑仙前来,脏了剑仙大人的眼睛,妾身在此给大人赔个不是。”
徐怀谷先是一愣,随后马上便反应过来了。女鬼这是凭剑气以为自己是境界很高的剑仙,毕竟剑气可不是一般剑修可以斩出。不过看女鬼被一剑劈中,非但没有半点不乐意,还很客气,是个极其圆滑老到的人,肯定是以前吃过大苦头的,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徐怀谷眼珠子一转,妙计顿时上心头。不如顺着这鬼物的意思演一出戏,将计就计,如此一来,便好办了。
于是徐怀谷狡黠一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沧桑一些,斥责说:“区区小鬼,竟然也敢在鹿城为非作歹,还布置如此多的阵法,是想要整座鹿城和你陪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女鬼一听这话,连忙低下头,紧张回答说:“哪里的话,
剑仙言重了。”
徐怀谷嘲讽一笑,说:“言重?可是依我看,这阵法确实有摧杀鹿城之威,胆敢布置这种大阵,竟然还狡辩?若不是我恰巧路过这小城,想吃一顿火锅,这荒山野岭可还真就没人治得了你,可就要连累这一整座城的百姓遭殃!”
女鬼战战兢兢起来,不知所措,生怕被这不知哪来的剑仙一剑斩杀。
女鬼颤抖着身子许久,不禁暗暗叫骂自己这倒霉的运气,竟然会碰见这么一个不知深浅的剑仙。
她低头看了看这宽大红袍子里面大肚子,哀怨想到:“我生前一直为善,不见有好运,死后果然也是没有,看来是老天不想让我这孩儿有来世啊!”
她几乎已经接受了这一命运,被这剑仙一剑斩杀的命运。
不过,那剑仙过了许久,才终于继续开口说:“以为我要杀你?”
女鬼心里苦涩,点了头。
“那为何我之前不一剑杀了你?”
女鬼稍一疑惑,随后摇头说:“剑仙高明,行事自然有理,我哪里敢妄自猜测?”
徐怀谷浅浅一笑,说:“你为何要杀着一座城的人,理由说来我听听,兴许就不杀你了。”
女鬼左右为难,犹豫了好半晌才败下阵来,说:“妾身故事可就有点长了,剑仙若愿意听,我自然是愿意讲出来的。”
她开始慢慢讲述:“从前有一富家女子,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本来父亲给他安排了一门好婚事,对方也是名门望族,门当户对,但是这女子当时却被一名赶考的读书人所诱惑,以为那便是自己真爱,于是与父母纠葛之后,最终离家而去,想要与那落魄读书人云游天涯,再找一处地方好安家。那读书人最开始的时候对她极好,事事无微不至照料,而女子也极其感动,最后答应把自己身子交给那读书人。岂知正如那古诗所云‘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两人走过一段路程以后,那读书人便开始对她逐渐冷淡下来,而就在此时,女子惊奇地发现自己怀了读书人的孩子,然后便告知读书人。谁知那读书人在女子怀了孩子之后,愈发冷淡起来,而就在二人最穷困潦倒之时,有一名有钱的青楼女子介入其中。女子很是恐慌,使尽手段想要挽留读书人,可惜换来的确是那读书人伙同青楼女人,将女子连同肚子里面的孩子给生生打死。”
女鬼说到此处,声音不觉哽咽,眼泪更是想要落下,可惜为鬼,早已没有了眼泪。
徐怀谷虽说有点怜悯,但是依旧保持镇定,对女鬼说:“就是这一座小城里的人害死了你,所以你要报仇?”
女鬼摇头,说:“并非如此,实际上,我虽然对那读书人恨得彻骨,但是却从未想过报仇一事。”
她定了定神,补充道:“况且,那也已经是一百多年的事了。”
徐怀谷喉头微动,问她说:“那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杀这一座城的人?”
女鬼面对徐怀谷时早已心如死灰,便也不再欺瞒,直接说道:“因为有一名老道士找上了我,说可以用一物渡化我腹中胎儿,让他去往来世。”
“代价就是这一座城的人命?”
女鬼还是摇头,说:“不是,老道士有一件神奇的法宝,唤作血风铃。那东西颇为古怪,可以吞噬万物灵魂而进化,其中玄妙功用更是繁多。道士说了,只要我拿出一枚鬼丹,就可以助他的血风铃晋升到仙兵的层次
,如此一来,就可以帮我孩儿渡化。”
徐怀谷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士想要杀人滋补他的宝物,但是又怕染上因果,所以只好借着女鬼之手来达成目的。
渡化鬼物一事,徐怀谷是见过道士孙祥做过一次,至于究竟有多难,他是没有印象的。而女鬼就是想要借助吞噬着一座城的灵魂,晋升五境来凝结鬼丹,好让老道士履行承诺。
徐怀谷愤然道:“那你鬼丹一破,岂不是修为全散?这百多年的修行,全打作水漂,你不心疼?”
“心疼自然会有,只不过比起腹中孩儿,不足一提罢了。”
她随即眼神竟然柔媚起来,悄悄说:“况且,这可是我和他的孩子,无论如何,得有个好下场。”
徐怀谷顿时想到了那个在青岭山间为情而死的女鬼,不禁踢脚大骂说:“这么你们这些女鬼,都如此愚昧!那男人害你至死,你竟然对她还有恻隐之心,何苦来哉!”
女鬼疑惑看了看猛然发怒的剑仙,不确定说道:“听起来,剑仙以前也遇到过别的女鬼?”
徐怀谷惨然一笑,说:“何止是遇到过,简直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女鬼点点头,说:“那她必然也是一个惨淡之人。”
徐怀谷颔首:“不错,我都不知道究竟是该敬她还是该责她。”
女鬼见徐怀谷也没有打算讲出那个故事的想法,便沉默了,而徐怀谷则沉浸在回忆里。一时间,女鬼和徐怀谷便默默站着,寂静无声。
孔雄看着对话这两人越来越离谱,也不知道是否该叫醒徐怀谷。
许是忍受不了这沉默,那女鬼率先开口了:“剑仙大人故事也听完了,是否要放过妾身,还请给个准信吧,不论是杀是留,我都认了。”
徐怀谷想了一下,安静说道:“你走吧,看你还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饶你一命。”
得到免死消息的女鬼,似乎并没有像徐怀谷想象中那样激动,而是一脸平静,转身便打算离开。
徐怀谷突然一仰头,对着女鬼说:“你可知中土太华山?”
女鬼说:“知道的,听说是天下道家第一宗门。”
徐怀谷说:“对,就在太华山里,有一名道士名叫孙祥,长得很是俊俏,但是其实是活了很久的老道士了。若是实在想渡化你腹中胎儿,不妨去找他吧,报上我姓名,他应该会答应帮你的。”
女鬼先是一惊,想到这剑仙究竟是多大的来头,竟然会与太华山有牵连。但她随即便又苦笑,心里想那中土太华山乃是道家圣地,自己哪里能上山?但是这剑仙一片好心,她却是不能不感谢。
她转身,对着徐怀谷施了一礼,感激说:“多谢大剑仙,敢问剑仙姓甚名谁?”
“徐怀谷。”
女鬼点头,说:“记住了,若是有机会前去,还是得仰仗剑仙名气。”
今日说出自己的伤心事,女鬼似乎感觉心里更难过了,也不敢再在这剑仙面前停留,于是就要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便有一道熟悉声音传进他的脑海,正是那拥有血风铃的黑衣道士。
“你被骗了,那剑修根本不是剑仙,只不过是三境而已!”
女鬼一惊,脚步猛然停了下来,怔怔看向前方。
花间酒 第三十章:两剑
女鬼脚步猛然一停,赶紧以传音给道士,质问他说:“你怎么知道?”
道士回答说:“我这几天不是扮作说书人在食野萍说书吗,那人今天在食野萍吃过火锅,身边还跟了一名汉子,就是那愚笨汉子说漏了嘴。他只是一个三境剑修,而我仔细探查过他身上的修为,确实只有三境左右。”
女鬼觉得古怪,疑惑问;“那他之前斩出那剑气该如何解释?”
“嘿嘿,剑气何足为奇?一些天赋极好的剑修本来就可以在境界低的时候就斩出剑气,今日碰见一个天赋高的剑修,虽然有些稀罕,但也不至于那么惊慌。再说,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放你走?哪里是说什么怜悯你,分明是他那一剑已经出了全力,知道自己杀不了你罢了,又怕露馅,只好借机恐吓你,让你自己离开。不过你竟然会被这样的小计俩欺骗,真是让我有点失望啊。”
女鬼脸色不好看,阴冷问他:“你知道这么多,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道士阴险一笑,说:“还不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结果不尽如人意啊。”
女鬼冷笑回他:“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道士脸色阴寒,说:“当然是转过去杀了他!如此欺骗你,又要坏我们的大计,如何能不杀?”
女鬼犹豫了一下,说:“但是我觉得他当时是真的怜悯我,又和我说太华山道士一事,不像是作假。”
道士撇嘴,说道:“他怜悯你,那又如何?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狠下心来。看看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吧,经受了这么久的折磨,你作为母亲,当真还可以看得下去?至于按那人所说去太华山,简直是自寻死路。现在能够帮到你的只有我,而只有杀了这鹿城的所有人,结出鬼丹,你才可以渡化你的孩子。”
女鬼许久无言,还在做思考,但是道士早已不耐烦,催她说:“快去杀了他,这种人,留着最是祸害。”
她思索了很久很久,最终面色一沉,下定决心,说:“好,为了孩子,我什么都能做,不过你,也要记得履行你的诺言!”
道士嘴角上扬,露出难以揣度的笑容,说:“那当然会遵守。”
于是她冷冷说了一句:“最好如此。”
女鬼便折返回去,脚步异常坚定,准备要去杀徐怀谷。
徐怀谷和孔雄还都以为成功化解了这次危局,正高兴着打算离开,便看见女鬼重新走了回来,心中顿觉不妙。
还未等女鬼靠近,徐怀谷便厉声呵斥住她:“放你走就快走,还回来干什么,一心寻死?”
女鬼在远处恭敬地停下脚步,对徐怀谷说:“剑仙大人别急,我只是想到还有一事,想要告诉剑仙罢了。我之前愚昧不懂事,在这城里布置了许多阵法,剑仙大人你也看见了,危害极大。虽然我会离开,但是这阵法还有一人可以操控,就是那和我做交易的黑衣道士,所以我想着要不要告诉剑仙这些阵法的位置,剑仙好破除它们。”
徐怀谷心中困惑,心想这女鬼哪有这么好心,竟然还会告诉自己阵法的位置?于是便不敢轻易回答,低头打量这女鬼,想要知道她到底在卖什么药。
女鬼见徐怀谷不动摇,便继续劝道:“那看来剑仙是另有高明的术法可以探查阵法,所以不需要我帮忙?若是如此的话,倒是我叨扰剑仙大人了,我这就离
开。”
徐怀谷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着女鬼。
他突然说:“那你过来告诉我吧,也算是给你自己积点德。”
女鬼施了一礼,说:“遵命。”
她端着步子,缓缓走向徐怀谷,看得身边孔雄有点惊慌,询问徐怀谷说:“那她看见我,我该如何回答?”
徐怀谷说:“不必惊慌,你就说是我身边一随从就好。”
孔雄点点头,就这简单两句话交谈的功夫,那女鬼就已经走上前来,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只不过汉子每次想起之前那女鬼还未化形的时候那可怖的模样,就着实觉得恶心。
徐怀谷忍住心头不悦,装作云淡风轻,对女鬼说:“就站在那,别过来脏了我的眼,说出你布置阵法的方位。”
女鬼似是被徐怀谷威严震慑,没有丝毫反抗,而是乖乖交代了一切:“我待在这鹿城一旬半时间,一共布置了小阵一百二十三处,在城门那棵枯萎柳树的左右五丈边各有一处,黄泥小巷开头往里走三丈处有一处……”
总共有一百多小阵,徐怀谷也有点被吓到了,但是女鬼说出那些方位之时,徐怀谷却不得不聚精会神去听,毕竟他可没有女鬼所说的什么高明术法可以帮他找到阵法位置。不过幸好他从小以来就记忆力超群,所以这一百多小阵虽不敢说全部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也能**不离十。
见那女鬼足足讲了有个把时辰,也只讲到五十多处小阵,徐怀谷此时已经全然沉浸在女鬼所讲的那些位置里面,没有半点防备,那孔雄更是厌恶这些繁琐之事,听得都快睡着了去,此时两人一鬼讲话的场面倒是颇为滑稽。
那女鬼见徐怀谷放松警惕,便故意含混其词说:“在来财客栈楼往前八步处有一座,在……前也有一座……”
徐怀谷轻轻一挑眉,问她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女鬼掩嘴轻轻一笑,贴近了徐怀谷,调笑说:“剑仙大人真坏,故意调笑我,凭你这么高的修为,也会有听不清楚话的时候?”
徐怀谷很不喜欢女鬼此时的姿势和妩媚言语,不喜说:“叫你快说一遍就再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女鬼邪魅一笑:“剑仙大人凶我做什么,之前却还没见到剑仙大人这么对我?”
徐怀谷觉得这鬼物似乎语气和之前变化了许多,没有那畏惧的客气,反而言语挑逗,难道被她看出了端倪?但是她之前也还没有发现,这么现在就知道了?
不论如何,徐怀谷真心厌恶此时女鬼模样,厉声呵斥道:“理我远点,若是不听劝的话,一剑杀了你!”
女鬼此时一听杀,顿时仰天大笑起来,说:“剑仙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动不动就说要杀了妾身,可真是折煞妾身了。不等剑仙出手脏了剑,我今日回去便去上吊去。”
听完这一句话,徐怀谷心底一沉,立马迅速出剑向后,一道剑光闪过,刚好迎上一道黑色鬼气,挡下这一击。那汉子孔雄此时还在一旁打瞌睡,赶紧被徐怀谷扯住了衣襟,用力拉起,然后丢在了一边,让他离远些。
接下这第一招,徐怀谷终于冷眼直视那女鬼,平静说道:“你戏耍我。”
女鬼冷笑:“剑仙说笑了,明明是剑仙戏耍妾身在前,妾身只是回个礼罢了。”
怀谷问她:“我没有破绽,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女鬼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在地上的汉子孔雄,讥讽道:“剑仙大人聪慧过人,当然不会留下破绽,只不过有些多嘴之人,却没有大人脑子好使。”
徐怀谷抿嘴,脸色很难看。
他现在很烦,若不是孔雄在食野萍里面透露出了自己的境界,此事就已经了结了,但是现在却还要横生变故,确实让徐怀谷糟心。
汉子孔雄一脸愧疚,悔恨不已,说:“徐小哥,我这……我这真是酿成大错了啊,我这……这不是也没想到就随口一说,竟然会惹来这样的麻烦,实在是对不住!”
女鬼好奇看着徐怀谷,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这个一境的小野修。
但是徐怀谷什么也没有做,还是直视女鬼,说:“不必看我俩的笑话,这点小事,无可厚非,只不过是杀你与不杀你的区别罢了。不过虽然不知道你如何知道我们在食野萍里面说过的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回头来想要杀我,是否是在自找死路?”
女鬼轻薄一笑,说:“好大的口气,比我低了一境,也敢如此嚣张,纳命来!”
顿时女鬼那宽大红袍子一挥,便有无穷黑色鬼雾袭来,顿时漫天盖地的黑色雾气笼罩了徐怀谷。
汉子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徐怀谷在里面除了不测,也在心里面暗暗后悔当初鲁莽做法。若官府当初真的被他说动,派人出来抓鬼,没有徐怀谷协助的话,恐怕无论官府来多少人,进了这女鬼的诡异黑雾里头,还不都是死路一条?
汉子急得直跺脚,旁观这斗法之时,那女鬼还专门转头嘲讽地看了一眼他,然后根本理也不理他,继续给徐怀谷施展鬼雾。这轻视之意让一边的汉子急躁难安,却又无可奈何。
而徐怀谷此时身处浓浓鬼雾之间,却也不如何慌张。虽然视线受阻,而且在这里面运用灵气也会有阻碍,不过鬼雾带给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因为他有一招可以对抗。
他盘膝坐下,开始再次温养剑意,于是乎,越来越多的天地小剑意逐渐聚拢,围绕在徐怀谷身边,然后他的身边就出现了一座小天地一般的剑意小笼,刚好把徐怀谷笼罩在里面,以阻挡那鬼雾。
徐怀谷剑意收敛之后,便开始出剑。
一剑复一剑,一道道纵横剑气出现,然后划破这一片鬼雾,每一次剑气划出,鬼雾都会被削弱一片,于是很快,那片浓稠的鬼雾就已经快变得透明起来。
女鬼看得这一切,不禁在心里感叹徐怀谷的剑意还真是不俗,一般的剑修哪里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剑意,足以抵挡鬼雾的侵蚀?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名黑衣道士,也在一旁暗暗瞠目结舌,赞叹徐怀谷对剑意的熟悉。
假以时日,此子必然会成剑仙。
女鬼也如是想,于是杀心更加急切,便再次施法,顿时那静止的黑雾逐渐开始蠕动起来,幻化作一只只的面目狰狞的小鬼,闪烁着鲜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徐怀谷。
徐怀谷抽出了另外一把短剑“沧水”,于是两剑在手,无畏地看着女鬼。
女鬼愤然说道:“看看究竟是你的剑利。还是我的鬼物更厉害!”
徐怀谷自信一笑:“拭目以待。”
天色已近黎明,两人的斗法,进入白热化。
花间酒 第三十一章:第三剑
只见那女鬼话音刚刚落下,那些鬼雾幻化出来的小鬼就发出凄厉尖叫,张着狰狞面容,都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徐怀谷扑过来。
不过徐怀谷也没有懈怠,那第二把剑“沧水”一出手,周身剑意顿时更加凌厉浑厚。锋利剑意在他的身边化作了一座屏障,那些幻化出来的小鬼只要稍一碰触剑意屏障,就会烟消云散。只不过它们在女鬼的操纵之下,完全不惧死亡,依旧是一波接一波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那些鬼物在被徐怀谷的剑意杀死之后,女鬼再次一挥衣袖,于是又有一片黑雾袭来,笼罩住徐怀谷。
徐怀谷依旧不慌,一剑接一剑,衣袖翻飞,剑光四射,斗法场景很是漂亮。
只不过这一次,那女鬼知晓光靠小鬼奈何不得徐怀谷,自身也上前与徐怀谷近身作战。眨眼之间她就已经飞身到了徐怀谷身前,顿时一道黑气从女鬼手上生出,化作一片刀刃形状对着徐怀谷便当头斩下。
徐怀谷从容一剑破开那黑气刀刃,顺手剑锋一翻,直指女鬼胸前。
女鬼急忙以手掌合拢,顿时黑气生出,夹紧了那一剑,那短剑便再不得寸进。
那黑气极其浓烈,徐怀谷的剑被那黑气腐蚀得竟然有点颤抖,剑锋处更是有点磨损,让得他不禁有点惊讶。
女鬼挺了挺丰硕的胸脯,诡异笑道:“好一个江湖剑修,出剑专门对着姑娘家胸口来?原来你练剑是用来破开人家姑娘胸衣?”
徐怀谷一言不吭,心如止水,没有理会女鬼污言秽语,只是右手再出一剑,劈向那女鬼。那女鬼终究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躲避开来,于是徐怀谷便趁机收回了之前的那一把剑。此时,他剑意正值巅峰,没有给那女鬼丝毫喘息机会,飞身上前就是再出剑,又是两道雪白剑光直奔女鬼而去。
女鬼看到徐怀谷不退反进,竟然怒极反笑,说道:“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剑仙,低我一境,也敢与我正面对抗,看来你是从小被娇生惯养,苦头吃少了,让我来给你见识一下一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女鬼终于不再留手,对着徐怀谷便也冲上前去,顿时周身被滚滚黑雾包围,与徐怀谷近身厮杀在一起。
徐怀谷沉着对着黑雾出一剑,但那一剑只是穿过黑雾,却没有斩到任何东西,他心里顿感不妙。果然女鬼没有给他丝毫喘息机会,就是一掌对着徐怀谷拍去,力道之沉重,足以摧墙断壁。这一掌的力道差别,就是这三境与四境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顿时徐怀谷被这一掌拍的向后翻飞好几步,然后一口殷红鲜血便吐了出来。
女鬼洋洋得意,蔑视道:“之前口气还不是挺大,现在为何不讲话了?”
徐怀谷站起身,随意擦了一口鲜血,淡然笑了出来:“你有资格,让我多讲一句话?”
女鬼摇摇头,嘲弄说:“打不过我,也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还真是傲气得很,真不知是哪家山头,培养出来你这样目中无人之人。”
徐怀谷笑出声:“说我目中无人?可你也不是人。”
女鬼言语被侮辱,激愤说:“好个牙尖嘴利的臭小子,还是得给你吃点真教训!”
女鬼拔下腰间系着的一个木签子,丢落在地,顿
时那木签子就变成了一只恶鬼。恶鬼约莫一人半高,浑身衣裳破烂,通体几乎透明,血腥的双眼盯着徐怀谷,似乎是把他当做了可口美味一般。
那木签子便是一件不错的鬼修法宝,可以召唤出一只二境修为的恶鬼协同作战,这让得徐怀谷的处境更加危险起来。
那汉子孔雄依旧是在一边围观,本来早就因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而急得要命,此时那恶鬼一出,他便焦急说道:“徐小哥,你专心对付女鬼,这只小鬼给我便是!”
说罢,他便抽刀出鞘,怒喝一声,冲上前去与那小鬼厮杀起来。虽然说小鬼高他一境,但是孔雄手里有那一柄好刀,而且又凭着一股不怕死狠劲,一时间倒也与那小鬼拼得难解难分。
女鬼冷漠看了一眼孔雄那边,便不作搭理。其实一境的压制已经是很多了,所以孔雄能撑一时,却也撑不了太久,只要等着孔雄落败,徐怀谷这边自然也会更加兵败如山倒。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黎明即将到来,而天亮的环境本来对于鬼物而言就有极大的压制力,所以女鬼此时攻势愈发凌厉,想要尽快解决掉徐怀谷。徐怀谷在鬼物的不断进攻之下,剑术顿时显得仓促起来,而且鬼术变化多端,极难预测,徐怀谷的剑时常落到了空处,也没几剑真正伤到女鬼,反而是他自己,此时已经伤痕累累,而且灵气也即将枯竭,快要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徐怀谷剑意逐渐被女鬼的鬼术所消磨,于是剑术愈发捉襟见肘,最后被那女鬼最后一掌击飞,像一只断线风筝一般,飞去好远,重重摔落在地,骨头似乎要散架一样。
徐怀谷捂住胸口,狠狠地盯着女鬼,完全不服输。
女鬼此时狞笑着,以胜利者的姿态落到徐怀谷身前,怜悯地打量这这一名剑修,说:“小小年纪,剑术和剑意倒是真不错,将来说不定还真能够闯出个名头,只不过还是低估了一境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像你这样持着有些天赋便自命不凡的修士,真是多了去了,总有些所谓天才,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最后死在不知名角落,连出名的机会也没有,你就算是其中一个。”
“不过你还算走运,碰见的是我,所以我会让你死得好受一点。临死之前,不妨说出你的姓名来历,若是有空,我帮你立块碑。”
徐怀谷嘴角还沾着鲜血,却释然笑了出来:“一个鬼物,给活人立碑,谁给你的信心?”
鬼物怜悯说:“死到临头,还要保持你那可悲的气节?一个活人,被名誉所遮蔽双眼,比我这鬼物还不如,还不看在我今日慈悲的份上,赶紧说出姓名?”
徐怀谷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也配?”
女鬼怒道:“既然你赶着去投胎,那也随你!”
说罢,她便举起右手,于是四周土壤之间就有黑色的灵气不断涌向她的手掌,那黑气越来越浓郁,在女鬼手中孕育成一个球状,正是她在酝酿最后的杀招。
徐怀谷感受的出来那黑气里面可怕的力量,有点心惊,看来四境的鬼物果然不好惹,所以必须要在女鬼出手之前反杀她才是。
徐怀谷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两张底牌,一张是那一张紫霞宗雷符,只要雷符一出,这女鬼必死无疑,毫无半点逃脱可
能。再一底牌就是徐怀谷那一柄心湖飞剑,飞剑乃是天生剑胎所专有,杀力与徐怀谷手上所握的两柄外剑自然云泥之别,只要出心湖飞剑,这女鬼也是敌不过。
徐怀谷略一思量,就有了答案。
雷符毕竟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只能用一次,而且极其珍贵,不如留到以后再用。而自己这心湖飞剑,除了上次与左丘寻试炼一次,还没有展现过真正实力,不妨一试。
于是趁着女鬼还在聚拢黑气,徐怀谷缓缓在心中默念一句:“我有一剑。”
那一柄心湖飞剑颤抖起来,似乎是在蠢蠢欲动,丝丝剑意透过飞剑的剑锋传出来,锋利无比。
他轻声念道:“出剑!”
那女鬼一时没反应过来,似乎听见徐怀谷说了一句出剑,便惊奇看向他这一边,顿时眼前就是一片白色的剑光一闪而过,正冲着自己而来。
在这一瞬间,女鬼真切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心中大惊,本能的反应让她丢出手上那尚未成型的黑气,和那剑光碰撞在一起。
轻轻一声,那白色剑光斩开黑气,如同切开一块豆腐一样顺畅自然。
女鬼大惊,惊慌失措道:“飞剑!你不是三境,你真是剑仙!”
这一剑直接刺向女鬼胸口,却被女鬼在最后时刻以红衣绣袍挡住,剑锋直刺入三分。那女鬼哀嚎一声,却并未因此死去,而是瞬间化作一道红色身影,准备逃去。
徐怀谷冷笑:“跑?能跑的有飞剑快?”
他看向那一柄停留在空中的雪白色小飞剑,念道:“去!”
飞剑与徐怀谷心灵相通,得了命令之后,便咻的一声划破长空而去,一道雪白色划痕在空中闪现,比起女鬼那一抹鲜红身影快上了许多。
于是那女鬼惊慌起来,眼看飞剑就要来临,她焦急难耐,求助道:“道士,救我!”
黑衣道士其实一直都潜藏在一边,仔细观看着这一场斗法。本来他也以为女鬼必胜无疑,但是没想到徐怀谷最后闪现而出的那一柄飞剑出世,顿时扭转了战局。
道士下意识也很惊讶,他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徐怀谷确实是一名假装低境界的剑仙,但是他之前与女鬼厮杀许久,那些手段可做不得假。天底下谁都知道,剑修一脉最是讲求爽快利落,一剑斩万法,也不会有哪个剑仙闲着没事闹这么一出戏,那么此时,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这年轻男子是天生剑胎。
不可能,黑衣道士立马甩去了这个念头。太过不切实际,那天生剑胎老道士也是听过,都是近乎传说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在一洲之地都赫赫有名?
难道他那一柄飞剑是什么神奇的法宝?还是不对,法宝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威能才是,那就只能是仙兵了。
黑衣道士一想到这里,顿时激动起来。那血风铃就是一件上等法宝,老道士布这一场局就是为了把血风铃提升到仙兵的品秩,而现在,就有一把现成的仙兵摆在他面前,如何不心动?
更况且,这年轻男子只是一名三境剑修,杀他易如反掌。
黑衣道士狡诈一笑,悄然消失在原地。
花间酒 第三十二章:黑衣道士
徐怀谷此时全身心注意力都投入在那飞剑之上,远远只听见那女鬼似乎叫了一声,却未听真切,还以为是女鬼被吓破了胆,尖叫罢了,于是依旧继续操控飞剑前去追逐她。
那黑衣道士身手极快,只是刚刚消失在原地,很快,便有一道劲风吹过徐怀谷裤腿,然后一道黑色身影蓦然出现,一掌拍在徐怀谷肩膀上。
这一掌还未至,徐怀谷就感受到了那上面所蕴含的雄浑灵气,顿时大惊失色。但还未等他做出反应,那一掌便飞快打在他肩上,拳肉碰撞,一道闷响炸开,徐怀谷被这一掌拍飞出去,重重砸在一道墙壁上,肩膀处的衣裳都被灵气尽数撕裂。
徐怀谷咬牙,鲜血便从牙缝间流了出来,他恶狠狠看向那偷袭之人。而孔雄此时早就已经被那一只恶鬼逼得快无路可走,本来还指望着徐怀谷杀了那女鬼之后,再来帮助自己,却看见又来了一名偷袭之人,顿时心生绝望,只好再次强行撑了一口气,转身继续与恶鬼厮杀在一起。
徐怀谷看清了偷袭之人的相貌,是一名穿着一袭黑衣的老道士,尤其是老道士的面容,徐怀谷倍感熟悉,似乎在那里见过。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别有深意地笑笑,看着徐怀谷不说话。
徐怀谷仔细端详老人容貌,终于似是想起了什么,惊讶地脱口而出,道:“你是今天那食野萍里面的说书人!”
老道士带着颇为赞许的眼光,说:“小崽子记性不错,我确实就是那人。”
徐怀谷看着慌忙逃窜的女鬼,恍然大悟:“难怪那女鬼知道我的身份,原来你是和她一伙的!”
老道士点点头,嘲笑看了一眼被那二境鬼物快要逼得无路可走的汉子,说:“这可还得多亏了你身边那个蠢汉子,若不是他,我还真不敢准确猜出你的修为。”
徐怀谷咬牙,问他说:“那你现在想要怎样,是要杀我?”
老道士不置可否,反而问他:“你年纪尚小,别老说什么杀与不杀之话。我先问你一些问题,说实话我或许还能饶过你。”
徐怀谷重重吸了两口气,愤怒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率先问道:“你是哪家山头的人?”
徐怀谷冷声说:“江湖野修,无根浮萍,没有山头。”
老道士压根不信,嗤笑说:“没有山头,哪来的剑?你那手上两把剑,可都是法宝品秩,不是山头赏赐,难道是你自己赚来的?”
徐怀谷把脸转到一边,随意说:“别人送的。”
老道士笑得开始不自然,别样意味地看了一眼徐怀谷,然后瞬间就移身到徐怀谷身边,把手放在徐怀谷脖颈上,恶狠狠威胁说:“劝你看清楚局势,现在你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上,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再这副吊儿郎当样子,你马上就去死!”
黑衣道士的手上汇聚满了黑色的灵气,冰冷似寒铁,贴在徐怀谷脖颈之上时就如同一把利刃,随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徐怀谷害怕地吞了一口唾沫,后退了一点点。
两人间气氛剑拔弩张,徐怀谷突然狡诈一笑,沉声说道:“别高兴太早,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老道士也嘿嘿一笑,另一只手以二指并拢,直接向后一抓,于是徐怀谷那一把奔袭过来的心湖飞剑的剑锋便被抓在道士二指间。
道士毫不费劲就抓住了飞剑,徐怀谷脸色猛地转冷,变得恐惧起来。
道士冷哼一声,不屑说:“就凭你这一把剑?毕竟是刚出茅庐的小兔崽子,和我来玩这一套,你还嫩了点!”
黑衣道士愤怒地把飞剑抓到眼前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困惑,自言自语:“好家伙,这飞剑可真是古怪啊,似乎不是实质做成?那就必然不是仙兵,那这飞剑究竟是何物?”
徐怀谷默不作声。
道士猛地把手上灵气调度几分,于是黑色灵气更加逼近徐怀谷脖颈,他加重语气说:“问你呢,究竟是何物!”
徐怀谷回答说:“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黑衣道士终于似是要失去耐心,最后警告他:“小兔崽子,可真是不怕死啊。不妨告诉你,现在我的耐心已经被你耗完了,既然你不肯说出这飞剑究竟是何物,那你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去死吧!”
黑衣道士说罢,便怒喝一声,那黑色灵气凝聚而成的手掌便上前掐住徐怀谷。
徐怀谷脸色涨红,随后便奋力挣扎起来,可惜在道士强大的力量之下毫无作用。很快他的脸颊就变得青紫,肢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是他的右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一张黄纸符。
徐怀谷依旧再用尽全身力气反抗,而那道士则面目狰狞,誓要杀他。
天空雷云集聚,很快一片黑沉沉的乌云就覆盖在了天空中,但徐怀谷有意拼命挣扎来转移那道士的注意力,所以黑衣道士一时却还没有察觉。
徐怀谷的挣扎动作逐渐减弱了,而那道士眼中的疯狂更加厉害。
黑衣道士狂笑出声,说:“到此为止吧,下辈子投个好胎,莫要再修剑了。”
徐怀谷脖颈上青筋裸露,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这几个字:“到……到此为止吧。”
那天空雷云就是随着这几个字的落下,顿时狂暴起来,那一道在雷云里酝酿许久的青蓝色雷霆终于大成,直接当头劈落。
顿时这一瞬间,天地被这一道雷霆照成白昼,映出老道士难以置信的脸。
雷霆劈落而下,正中徐怀谷眼前这老道士,一股焦臭气味散发开来,那黑衣道士全身焦黑,面目不可辨别。
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随后放在徐怀谷脖颈上的手便不自觉地松开了。徐怀谷就趁着这稍纵即逝的间隙,从老道士身边抽身而出,无力地跌落在旁边地上,大口大口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雷霆持续的时间虽短,但是黑衣道士还处在被雷击中的酥麻之感里面,一时半会不能挣脱。徐怀谷此时也狠下了心肠,杀红了眼,没有打算离开,而是直接调动那一柄心湖飞剑,对着黑衣道士的心口处就是一剑刺去。
老道士身体不能动弹,但是那飞剑一剑刺来之时,他也恐慌得不能自已,奈何身体不能动弹,只能无奈看着飞剑刺来罢了。
叮当一声响起,那飞剑刺入黑衣道士心口之间,但是只有剑
尖刺入一小寸,一小股殷红鲜血渗了出来,便再不能进去。
徐怀谷正诧异这黑衣道士究竟还藏着什么诡异的保命手段,就见黑衣道士已经从那一道雷霆之中恢复过来,愣愣地看着自己胸口。
老道士面色变得很庄重,猛地一扯那飞剑,顿时把飞剑拿出,死死握在手心里,任凭那飞剑如何挣脱都是无用。
随后,他又从自己的心口处拿出了一个东西,似乎是一张符箓。
金身符,老道士把这一张符箓藏在了自己心口处,才在这最后无法动弹的一瞬间,阻挡住了徐怀谷的飞剑。
老道士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怕地自语道:“好一个三境的剑修,手里竟然还藏有一道紫霞宗的雷符,背景真是不小。若是我稍微粗心一点,我今天可就在这阴沟里翻船了。以三境搏杀六境还差点成功,小子,之前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小瞧你。”
徐怀谷看着老道士似乎话还没有说完,便继续听了下去。
“像你这种人物,可还真是稀少啊,放在我那一辈也能算是卓越拔尖的大道种子。”
说完这一句话,那黑衣道士气势陡然上升,怒吼道:“所以,你值得我用全部实力来杀你!”
一串小小的风铃从黑衣老道士的手腕上面飞出来,悬浮在空中,随着老道士法术的施展,那风铃疯狂摇晃起来,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声音,刺人耳膜。
那边汉子和恶鬼的打斗也停下来了。汉子一见那恶鬼松手,顿时心里大慰藉,哪知立马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刺人心湖的风铃响声,宛如从九幽黄泉之下传来,其中凄厉,无法言说。
汉子孔雄立马捂住耳朵,跪伏在地,哀声嚎叫,那恶鬼则是站在一边,静静看着那风铃。
徐怀谷也被这风铃声音吵得心烦意燥,但是毕竟是生死一刻,当真由不得他出半点差错,只好强行忍下非人的折磨,看着老道士,好揣测如何破局。
那风铃在老道士的手中很快就变成了血色,徐怀谷想起了女鬼之前和他所说的那上等法宝血风铃,心里纳闷为何这血风铃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势,而自己那同样身为上等法宝的短剑“沧水”却远不及此。
看来上等法宝之间,也还有差异。
那风铃很快就爆发出了无穷威能,黑红色的灵力不断涌入血风铃之间,老道士这最后的杀招,就要酝酿出来了。
徐怀谷感受着那风铃汇聚的灵气,脸色冰冷,对着老道士说:“你这一招下去,是想摧毁整座鹿城?其间多少因果,你担得起吗!”
老道士狠心,说道:“因果固然多,可杀你,更重要!”
那一道黑色庞大的灵气终于酝酿好了,黑衣道士手一挥,一道巨大的黑雾便对着徐怀谷飞来,顿时月色失色,四周一片黑暗。
徐怀谷知道,在这一击之下,自己避无可避,只能硬抗,但是硬抗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一点也不惊慌。
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一道白色身影如约而至,然后便有清脆女声隔空传来:“要杀他,先问过我!”
花间酒 第三十三章:真剑仙
黑衣道士正是一招落下,顿时天地无光,甚是可怖。但是随着那一道黑色灵气对着徐怀谷席卷而来,也有一名女子的清脆声音响起,于是这血风铃所创造出来的黑雾之间,又有一条黑线出现。
那一条狭长黑线对着道士的黑色灵气飞去,接触到黑色灵气的一瞬间,那一团庞大的黑雾便尽数被这一条黑线破开。
破开黑衣道士的这一招,黑线依旧威势不减,直奔后面操纵血风铃的道士而去。那道士一见这黑线,便如同吓破了胆一般,惊呼一声道:“好厉害的剑气!”
只不过黑色剑气没有停留丝毫,一剑利落划过,那黑衣道士只好以血风铃来抵挡,才堪堪守住这一剑,只不过他那血风铃此时也受损严重。
黑衣道士看着血风铃上面的一道小小裂纹,心惊胆战,同时也心疼地要命,顿时说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无故出手?”
一道冷笑声传来:“无故?我在这鹿城里面,你却要摧毁鹿城,岂不是要杀我,如何算是无故?”
不等黑衣道士有任何反应,又是一条黑线斩来,而且这一剑,更加凌厉果断,是想要道士留下命来。
黑衣道士再次施展手头血风铃,那风铃带着道士身形迅速移动,才避过了这凌厉一剑。他狠狠望了一眼倒地的徐怀谷,愤然对着剑气传来之处说道:“阁下欺人太甚,他日必有报复!”
回应他的,又是一道黑色剑气,道士终于吃不住这剑客的飞剑袭击,借着血风铃的迅捷身法,再次想要脱身。
黑衣道士对于出剑这人已经有了基本的预估,应该是一名初升六境的剑修,刚刚炼化出本命飞剑,所以出剑尚还不是很熟练,才能够被他三番五次抵挡开去。而黑衣道士也是一名六境修士,依然是完全敌不过这剑修,就是因为剑修的那一柄本命飞剑是一把仙兵,而道士手里只有那一个上等法宝层次的血风铃。
法宝与仙兵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上等法宝虽然稀有,但好歹也还有买卖,只要有钱还是能买到。而至于仙兵,就算是最低级的下等仙兵,那也是无价之宝,两者之间的威力差距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黑衣道士嫉妒地看了一眼身后黑色剑气,说道:“阁下只不过是凭着一把仙兵才能胜我,不过却还留不住我!”
道士知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还是速速遁去为上,于是操纵那血风铃到极致,化作一道黑色影子就想要逃走,但是左丘寻都出手了,况且道士手里还有那一件害人至深的血风铃,如何能让他逃走?
又是一剑,道士依旧以血风铃躲避,同时狂笑出声:“杀不掉我的,待得我将血风铃也晋升至仙兵层次,再来与你的飞剑一战,看看究竟孰强孰弱?”
左丘寻冷声说道:“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道士听了她的这一句话,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果然如此,左丘寻这一句话刚落下,道士就感觉周身灵力似乎有点不受控制,顿时大惊。
他行走道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诡异场面。按理来说,天地灵气是极难琢磨的一个存在,像这样子一片天地之间的灵气都被震慑的场面,实在有点奇怪。不等道士回过神,他的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白色小剑以及剑气,
顿时化作一条条小溪流一般,在他身边穿梭流动,伺机进攻。
那些飞剑小溪可都是杀力最高的东西,只要稍微碰到东西,便会被凌厉的剑气瞬间搅碎,而那道士显然也察觉到了飞剑溪流里面的重重杀机,不得不正视起来。一道飞剑小溪袭来,他赶紧驾驭血风铃慌乱躲避,于是立马就又有一道飞剑溪流直奔而来,黑衣道士顿时险情突生。
不过黑衣道士也是一个极其果断之人,知晓被困在这奇怪的空间之中,是必死无疑,便也不再心疼得失,赶紧以血风铃催生出最强的一招,强行从周围已经变得稀少的灵气里面抽出大量灵气,凝聚成一个黑红色球,砸向周围空间,而他的身体也因此暴露在飞剑之下,吃了一道飞剑溪流的浇灌,顿时血流如注。
却说黑衣道士受了重伤,却还依旧有心思逃离,他那之前丢出的黑红色灵气球此时也终于炸开,在左丘寻的心湖飞剑神通束缚之中砸出一个口子,然后飞速从口子里面逃离开去。
眼看黑衣道士受了重伤要逃走,左丘寻自是不会允许,御剑上前,厉声斥道:“风铃留下!”
于是又是利落一剑斩去。
道士已经收了重伤,之前那血风铃也使用了许多次,再次催生也是极难,却是再也躲避不开,那剑气飞速划过黑衣道士,刚好斩到道士的手腕,顿时掀起一抹血花,那半只手臂和缠绕在手腕上面的血风铃都被斩下。
黑衣道士此时全身都是鲜血,已经面目全非,还承受了这斩手一剑,钻心疼痛袭来,但他再也顾不上任何事物。相比于那血风铃,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道士凄厉惨叫一声,便化作一道黑影逃走了,而左丘寻看见血风铃已经被留下,也没有再前去追杀,而是赶紧抓住那一截在空中下落的手臂,然后把血风铃摘下。
那一束风铃在左丘寻手里握着,闪着鲜红色的光泽,似乎是因为黑衣道士的鲜血沾染其上而显得更加诡异莫测。
一道黑光闪过,左丘寻脚踩那一柄漆黑凤羽剑眨眼间就回到了徐怀谷身边,然后轻巧跃下。
一袭白衣缓缓落地,徐怀谷看着眼前白衣身影,有点愧疚,说:“我让你失望了。”
左丘寻缓缓摇头,说:“三境搏杀六境,差一丝成功,如果这也能让我失望的话,我要求未免太高了一些。”
徐怀谷依旧是兴致不高,似乎还是有点自责。
那边汉子孔雄与那二境恶鬼的搏杀还在继续,夹杂着汉子大骂以及恶鬼厉嚎的声音传来。左丘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厌烦道:“聒噪。”
手中黑剑轻轻一动,细若发丝的一道剑气催生,从那二境恶鬼的胸前穿过,再从胸后穿出,顿时恶鬼便烟消云散。
汉子孔雄惊讶看着黑色剑气穿过恶鬼,自己的肩膀处的衣裳刚好被剑气划破,恰好没有伤到皮肉,顿时舒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
等到他稍微缓过气来,便在远处匆忙拜了一礼,感激说道:“多谢这位剑仙相救,斩杀厉鬼,孔某人感激不尽!”
左丘寻面色微微不自然,随后一转身,便对汉子孔雄说道:“这才多久不见,以剑仙相称,你是忘了我了?”
孔雄一惊
,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再仔细看去,那一袭白衣身影窈窕,在月色下颇为诱人,不禁想到那个人来。
孔雄不确定问道:“剑仙……可是左丘小姐?”
左丘寻略一笑,嘴角微扬,倒是真心欢喜,配上之前那出剑的风情,确实极有韵味。
但她没打算答话,反倒是徐怀谷抢先说道:“今日白天里就和你说过了,左丘寻可是一名六境剑修。你当时还怎么说来着?说我骗你,对吧,这会儿怎么样?”
孔雄这会儿苦了脸,赶紧对着白衣身影道歉说:“这……这我也不知道剑仙你就在我身边,你也知道,我就一小修士,没那眼力见,若是这两天冒犯了剑仙,剑仙大人一定要多多包涵。”
左丘寻忍不住笑道:“杀鬼你不怕死,此时却向我道歉,是怕死了?”
孔雄一听左丘寻笑了起来,又说出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语,顿时摸不着头脑,更有些惶恐,不知如何回答。
徐怀谷哈哈大笑,提醒他说:“别担心,左丘寻若是真草菅人命,那你出房间那天,凭你身上那股熏人的臭气,她就把你杀了。”
孔雄琢磨着问道:“那你这意思,左丘剑仙不会杀我?”
左丘寻摇头,收起了那漆黑凤羽剑,半笑着说道:“杀你作甚,我只求江湖上你这般修士再多些,如今遇上一个,如何杀得?”
孔雄郑重点了两下脑袋,却不知如何动作。在这样一位他生平仅见的大修士以及美貌女子脸皮底下,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正在惶恐不知如何作为,就看见徐怀谷给他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叫他过来。
孔雄赶紧收了刀,小步跑了过来,走到徐怀谷身边,疑惑看着他。
徐怀谷试探着看向左丘寻,她便看向远方,说道:“今日之事就此结束,那女鬼和黑衣道士都跑远了,短时间不敢再回来了。”
徐怀谷问她说:“女鬼虽然酿成大错,但是起码还是情有可原,而那道士最后施展血风铃那一击,穷凶恶极,若是出手,大半座鹿城可就没了啊,如此罪行,今日为何不斩杀了他?”
左丘寻回答说:“我不杀他,自然有理由。之前说过了,黎川山离这里很近,恰逢两处都闹鬼,必有联系。我断他一臂,又留下这一只血风铃,黑衣道士必然不甘心,会卷土重来的。而那时,黎川山的鬼物想必也会牵扯其中,我们顺藤摸瓜,便可以追查下去。”
徐怀谷仔细一思索,确实觉得很有道理,便答应了左丘寻。
这些话语,自然都是瞒着孔雄说的,是徐怀谷和左丘寻在心湖传音所为,为的就是不让孔雄知道黎川山一事,免得他牵涉其中。毕竟那黎川山的鬼物,可不是鹿城里面这一只四境鬼物而已,鬼王至少有六境,七境也有可能,再加上那黑衣道士,实力已是极高,小鬼更是不计其数,所以孔雄牵扯进去,几乎没有活路。
一番言语过后,天边红霞都似要喷薄而出,四处鸡鸣也已经纷纷起来,整座鹿城即将从夜晚的沉睡里面醒来。
红日将生,驱散了夜晚的寒冷,将鹿城头顶上围绕的乌云尽数散开。
左丘寻心生感慨,便说道:“好一个霞日生来,魑魅鬼物皆散开。”
花间酒 第三十四章:宴会
一夜厮杀过后,鹿城里的鬼物总算是被驱赶而走,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这一夜折腾得可不轻,那漆黑剑光以及平地雷霆,还有黑衣道士最后所施展的鬼术,都是大阵仗,普通人家百姓都被吵醒了许多,更别谈那有武夫的官府。只不过那仅剩的两名武夫境界太低,官府也不敢冒险,便下了命令下不敢前来,直到这一战收尾过后,才匆匆来迟。
黄善早在夜里就去找过了官府,说明了女鬼在鹿城里面偷偷布阵一事,本来官府还打算加派人手慢慢排查,但是哪知今夜就发生了冲突,而徐怀谷一行人更是直接将女鬼和黑衣道士都追杀走了,算是解决了鹿城一大隐患。不过尽管如此,官府对残留的阵法依旧是极其上心,毕竟是关乎一城存亡的大事,而且还是那位袁县令的官纱帽能否戴稳的关键,他当然不能不重视。于是在黄善的带领之下,官府派出了一大批人马四处寻找阵法并破解,进行着鹿城闹鬼一事最后的收尾。
左丘寻依旧是不愿意露面,于是所有的功劳自然而然都加在了徐怀谷头上,那女鬼和黑衣道士的修为也被极大地压低了,以不至于引起太多关注。只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瞒着普通老百姓,官府那边还是瞒不住的,只不过袁县令也是个明智的人,知道有人能惹,有些人却是绝对惹不得,所以对于徐怀谷一行人,只知道其中必然有高手,却也不敢多加探查,生怕惹恼了那位不知深浅的修士,引来灭顶之灾。
此事过后,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继续,于是一行人便干脆在鹿城留了下来。
徐怀谷与黑衣道士之间的厮杀中受了伤,便留下来安静养伤,余芹便在一旁照看着。左丘寻闲来无事,一大清早竟然跟着一群上山的猎户们前去捕鹿,说是新鲜鹿肉更加好吃,所以想去尝试一番。只不过一个年轻漂亮姑娘家跑去那茫茫大山里,特别还是在白雪皑皑的的冬季,引得好几户猎户家里面婆娘在背后不知骂了多少句狐狸精,不过好在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家身手确实不凡,倒也很快与几家猎户混得熟络了。
一行人里头,最忙的还要数黄善。那女鬼夜里告诉徐怀谷那些阵法的布置之处自然都是假的,所以排除阵法一事还是得靠黄善一步一步来,以根绝隐患。于是鹿城便出现了家家户户全城撒朱砂的模样,看起来倒是颇为有趣。
至于那位邋遢汉子孔雄,近几日可是大出风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怀谷说出那晚经历的时候,尤其提到了孔雄对于这一战的贡献,于是在官府宣传之下,家家户户都知道了这一位粗犷汉子的姓名相貌,以至于孔雄走在路上,都不免引来人们回头。
今日,他是受了官府的邀请,前去食野萍赴宴。这一次的宴会,就相当作是那一夜的庆功大会,这县城官府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比如那一位袁县令大人,还有衙门里头那两名武夫和一名文职师爷,都会前来赴宴。
说是赴宴,其实孔雄是不大想去的,因为他们前来鹿城的一行人里边就只有他一人赴宴。徐怀谷忙着养伤,余芹守护在他身边,左丘寻和黄善则更加看不上眼这种宴会
,肯定是不会来,算来算去,也只有他来了。虽说那食野萍里面的鹿肉确实好吃,只不过汉子觉着少了徐怀谷那一拨人,吃再好吃的鹿肉也是无滋味了。
三五个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姑娘家从他面前匆匆跑过,掀起一小阵香风,汉子无奈笑了笑,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那几名姑娘家跑过了孔雄之后,便相互嬉闹拉扯着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对着缓缓走远的汉子,评头论足。
似乎是讨论之中出了点问题,几名姑娘不自觉争吵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才得出了一个一致的意见。那名据说夜晚在杀女鬼一事里赫赫有功的刀客,长得是真心不咋样。于是这几名姑娘家注视失望过后,又在大街上四处晃荡起来,讨论着哪家胭脂水粉漂亮,哪家新出的螺黛颜色更妙,再不去想那一名汉子了。
至于汉子的刀术究竟如何,性格品行又如何,她们自然更加不会去深究。诚然,谁不想嫁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呢?
汉子在一路人的纷纷回头之下走进了食野萍,这种处处被人注目的感觉着实让他很是不习惯。
孔雄走进食野萍,却发现今日远没有上次来的时候热闹,那位说书人今天没来。事实上,说书老人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了,那一群焦急想等待下文的听客也不耐烦了,日渐减少,而那名上次坐在座位上听书听到啜泣的妇人也不在,这让孔雄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走上楼去,食野萍的楼上,本来能够坐下慢慢上百人的位置,现在就坐着寥寥十几人,这便是官府里面的宴会开设之地。旁边有好几名店小二在伺候着,端茶送水的全是些穿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汉子以前没见识过这些场面,只觉得看见的第一眼便心生不喜,算是知道了几分为何徐怀谷等人都不愿前来的原因。
孔雄一进来,立马就受到了隆重欢迎,那位之前对他出言不逊的袁县令还笑呵呵地率先给他进了一杯酒,算是一点赔罪。
除了官府里头的武夫,师爷,以及几位重要人物之外,位子上还有一名身着道袍的老人家。老人家长着一张长脸,很是瘦削,那位袁县令起身敬酒的时候,他压根连眼皮子都没抬起过,只是在汉子落座之时才不悦地看了一眼。
这就是那位从郡里面前来鹿城捉鬼的修士,只不过这位修士还没有走到鹿城,鬼物就率先被另外一伙人杀了,所以他这是一点功劳都没捞着,白跑了一趟。
这位老修士本来就对被派来鹿城一事心有不满,结果又出了这番幺蛾子,更是让他心生不爽。直到这一位汉子出席,他的情绪更加一步激化。以他四境的修为,来这么一个小地方出席宴会,而对方来的人只是一个一境的粗鄙野修,这难道不是羞辱他?
老修士决意想要羞辱一番这个小野修,于是在汉子落座的一瞬间,那老修士便出手了,只不过不是光明正大打杀,而是存心想要汉子丢脸。于是孔雄落座的一瞬间,那老修士顿时运用灵气,把那一把椅子的脚损坏,孔雄这一坐,便直接一屁股坐破了椅子,摔了个狗啃泥。
袁县令一脸惊慌,那修士却率先大笑起
来,嘲笑孔雄说:“果然是个粗鄙汉子,做个位子也能坐坏椅子,那只女鬼难道是被你一屁股坐死的?”
官府一行人都有点想笑,可是看见袁县令严肃模样,却又不敢笑出来,于是场面颇有些尴尬。
汉子赶紧起身,却看见对面那老修士虽然是笑着,但是笑容里边满是嘲讽,于是心里便大概清楚了这件事的缘由。只不过汉子瞧着这位老修士修为不低,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惹得,便也不敢多说,担心会惹来麻烦。
袁县令脸色阴沉,说:“给孔兄弟换一把椅子。”
立马便有一名小厮跑到一边去,搬了一张椅子,然后帮他换上。孔雄这次谨慎了许多,小心翼翼扶着椅子才坐下去,幸好,这次总算没有问题,他安稳地坐了下来。
宴会马上开始了,袁县令便开始一些套路化的说辞,无非是表彰一番孔雄,说他劳苦功高,自然也没有忘记那位老修士,整个宴会上一直给老修士斟酒。
这顿饭,汉子吃得是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赶紧吃完,然后离开,只不过那老修士似乎没有让他好好离开的意思,又给他使了点绊。
这次也是一些捉弄的小计俩,让得孔雄的筷子变得极其滑溜,于是他的筷子便夹不起饭菜了,每一次夹菜,都会滑落碗里,颇为尴尬。
袁县令被气得脸色发青,已然有了怒意,但是还是不好发作。那老修士继续嘲讽孔雄:“你是没用过筷子还是如何?若是不会用筷子,不如直接用手抓,你应该会觉得更方便。”
孔雄抿了抿嘴,停下了筷子,喝了一小口酒,便不再夹菜。
老修士灿烂笑起来,大口夹菜,还一边夸道:“袁县令啊,你们鹿城这鹿肉可真是好吃得紧,不负盛名,没让我白来一趟。”
袁县令不高兴,这毕竟是鹿城的地盘,他宴请客人,却要让客人受此奇耻大辱,他觉得丢尽了脸面。
于是他说:“道长这么做,是否有点过分了?”
老修士脸色突然一冷,停下筷子,问道:“袁大人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太懂?”
袁县令心里有气,但奈何此时无人是这老修士的对手,便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于是沉默了。
但众人却听到酒楼之外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你听不懂,我来告诉你。”
“你先是在孔雄的椅子上动手脚,又在筷子上做手脚,让他如此丢脸,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老修士狡诈一笑:“你是谁,有什么证据说这是我做的?”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炸开,食野萍二楼的木窗被破开,顿时木屑纷飞。一把白色飞剑从窗户口飞来,插在地面,惊得周围一圈人纷纷后退躲避。
一名白衣女子从窗户口轻轻一跃,便灵巧地上了楼,然后对着那一柄白剑伸手,剑便自行回到了她手中,微微震颤。
老修士看见这一幕,眼皮微微发颤。
白衣女子环视一周,提剑朗声道:“我有证据,而且证据不是别人,是要你亲口说出来!”
花间酒 第三十五章:萍水作别
老修士看见白衣女子杀进来,又有那御剑飞剑的本领,顿时一惊,还在想为何会有人愿意为这一名一境的小野修出头,随即便马上反应过来。这名一境的小修士自然是无法杀鬼的,所以他的背后绝对是有人支持,而那真正斩杀女鬼之人,便是此人无疑。
老修士斜眼看着那白衣剑修,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敢与他对抗。
于是那女子提剑,微微一侧,顿时剑气纵生,一道白色剑光一闪而逝。
老修士见女子出剑,也立马祭出宝物,是一件雕刻有圣贤书字的白玉腰牌。剑光闪过,却见那白玉腰牌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老修士眉头微微一皱,因为他发现那一道剑气,根本就不是对着他而去。
只是一丝疑惑过后,他便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顿时脸色凝滞,嘴唇微颤,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
那名武夫最先发现异样,赶紧转身看向老修士身后,顿时张大嘴巴,惊呼道:“县令大人,这食野萍的墙壁,为何如此多沟壑!”
袁县令也赶紧从椅子上起来,转身去看,却见那身后墙壁和窗户上尽数宛如被小刀子划开一般,布满了繁密的小沟壑,一道一道的划痕勾结连横在一起,像是在墙壁上刻满了字画。
袁县令心里惊异,之前分明只看见女子出了一剑,为何墙壁上会出现如此多的剑痕?他想不清楚,但是看向那之前还嚣张跋扈的老修士时,老修士却如吓破了胆一般,眼神呆呆地,不敢有丝毫动作,袁县令顿时明悟,这一剑,绝对不简单。
其实女子那一剑的玄妙,除非见多识广的修士,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以一剑化千万剑,简直叫人为所谓我,不过老修士听说过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自然是那一位名流天下的飞鱼洲天生剑胎苏涒,只有她的那一把本命飞剑“青丝”,一剑亦是千万剑,一道剑气间也是蕴含千万剑气,才有这样的造化。
但是那名作苏涒的剑修,早就已经在天下销声匿迹许多年,算起来年龄,也就应该和这女子差不多大小,老修士难免不会多想。但是他一想到这里,就有些自嘲笑了笑,毕竟那女子怎么可能是苏涒,那般在修士之中都算得上是神仙的人物,能让自己运气这么好给瞧见?应该只是这女子有其他的神通罢了。
但是那白衣女子出了这一剑之后,便以她那一双狭长凤眼审视老修士,实则是在心湖传音给他:“先别急着否定,实际上就是你想的那样。”
老修士如遭雷击,猛地起身,不可思议看着白衣女子,着实把身边人都吓了一跳。
他慌忙传音回去:“敢问姑娘姓氏?”
白衣女子微笑回他:“我姓苏,单名涒字,三水一君的那个涒。”
老修士差点惊呼出声,只不过立马被白衣女子所打断:“不要惊慌,我不杀你,只是告诉你我是谁。只要你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死。如果你敢说出来,相信我,你会死得很快的。”
老修士牙齿开始打颤,小心问道:“那前几日里鹿城杀鬼一事,就是苏姑娘行侠仗义所为?”
白衣女子回他说:“不是我,是另外一人,你认错了。我只是今日恰巧路过,看不惯你作风,给你点小教训。”
老修士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是那一位天生剑胎的苏姑娘,自然是不屑于与自己这种半截身子进了土,没有半点前程可言的小修士较劲的。而
更令他舒缓的是,苏涒并不是那一个一境的粗鄙汉子的靠山,否则,光是嫉妒都能把他嫉妒死。
孔雄也被白衣女子果断地出剑吓了一跳,再去仔细看向女子之时,却见女子带着一顶斗笠,白色面纱覆盖住面庞,看不清容颜。
他赶紧谢过了那一位女子,拱手说道:“多谢姑娘出剑,为我主持公道。”
女子没有说话,白色长裙一挥,随后一道白色剑光闪过,人就已经消失不见,极尽潇洒,看得那袁县令啧啧称奇。
老修士是知晓了这位神秘女剑客的身份,之前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女子走了的时候,也连一眼也不敢多看。
待到女子走后,袁县令看了看这一片狼藉的酒楼,心情很是复杂。若自己当时不在言语上护着孔雄,自己岂不是也要遭受责罪?
他叹了一口气,一挥袖子,说道:“闹成这样子,还有什么好继续吃下去的?大家都散了吧,道长你也回郡里去吧,鹿城太小,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话虽说的极其难听,但是老修士一句话也没有反驳,直接起身,快步离开了。
随后袁县令便看着孔雄,抱歉地说:“孔兄弟,是我对不住你。你是我们鹿城的英雄,本不该让你吃这苦头,只不过这老修士真是嚣张得很,我这鹿城委实没有可以与之对抗之人,还得靠那一位剑客给你撑腰。不过你放心,将来有机会,我必定要去郡里面参上他一本。”
孔雄没说什么,只是兴致不高,也皱着眉头,礼貌性地道过谢之后,便离开了。
孔雄很失落,这场闹剧下来,他对人心更是有点失望。虽然说袁县令对他可以说算是不错,但是汉子总觉着心里边缺了点什么,就是那一点东西,才让得孔雄心里不好受。
老修士羞辱自己,这件事并不大,孔雄也不是第一次有此遭遇,他心里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后来之事。
袁县令出言阻止,但是老修士完全不屑,直到那无名剑客路见不平出剑,震慑住了那老修士,此事才算作罢。他所在意的点,就在这里。
为何世间不公道之事,好言相劝总是解决不了,最后都要讲道理讲到刀剑上面去?汉子觉着这世道不太对,好人被欺负,心地坏的人却活得更好,本来不该是这样子的。
前脚踏出酒楼,汉子立马就看到一袭青衣向自己走过来,仔细一看,正是左丘寻。
左丘寻没有提剑,而且换下了那一身白色法袍,而是穿了一件青绿色的普通长裙,同时也把头发披了下来,那一条一直扎在她发丝上的白色细带也被解开,此时缠绕在她手腕上,与之前看起来又是别样风情了。
左丘寻快步走到汉子身边,看了看食野萍上面那被一剑破开的空洞,问孔雄:“我在那边感受到城这边剑意森然,是有一名境界不低的剑修在此,发生了什么?”
孔雄疑惑看了看左丘寻,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
左丘寻眯眼,说道:“是他们欺负你了?”
孔雄认真想了想,才说:“是的,但是幸好半路上遇见了一名剑修拔剑相助,所以现在已经无事了。”
左丘寻看了看他,说:“没事就好。”
她随即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锦囊,从里面拿出了一小串碧绿钱币,递给孔雄说:“前几天的事辛苦你了,这点小钱就当做给你的报酬。别嫌少,一百枚小珠,你绝对值这个价。”
汉子面颊一抽。
一百枚小珠,嫌少?汉子不是没有用过小珠钱,不过用的也确实不多。像他那一柄之前还拿来炫耀的刀,就三百两银子,也就是三颗小珠,这就花光了他全身家当,而面前这一百枚小珠,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左丘寻拿在手里,汉子如何不惊?
不过孔雄只是稍微一看,立马坚决摇头说:“左丘剑仙,我不能要你的钱。这件事情本来不管你们的事,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最后还让你给我掏银子,这算什么事?这钱,我拿着良心有愧,是绝对不能要的。”
左丘寻一笑,说:“那按你所说,我们好歹相逢一场,便是天底下的缘分,如今即将分别,总得留个念想。你又不要钱,那叫我给你什么好?”
那之前在酒楼里受尽了屈辱的汉子突然木讷了,思考了好久好久,连额头都开始渗出细密汗珠。终于,他小心翼翼说:“那你可不可以送我一缕头发?”
左丘寻笑得更灿烂了,饶有兴趣说:“你要我头发作何?”
孔雄摸了摸脑袋,羞赧说:“其实第一眼见着你的时候,就觉着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当时还以为你是徐怀谷的家眷,便丝毫不敢有想法。这时候,知道了你的身份,就更加不敢多想了。虽然心里明白我们之间将来应该不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见到你的时候,还是时不时会想着这些东西,所以若是你愿意给我留一缕头发,我可以时常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左丘寻挑了挑眉,反问道:“那我若是不愿意呢?”
孔雄苦笑道:“只求姑娘不要一剑杀了我。”
左丘寻沉默了,孔雄也不敢做声,不过眼神里却充满希冀。
她说:“头发不能给你,我已经有心上人,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他,况且我们剑修也不兴这一套。”
她思索了许久,从身上拿出了一支雪白匕首,递给了孔雄,说:“这把匕首是我早年间的随身物件,不是灵器法宝,只是一件普通匕首,但是对我而言却有很重要的意义,今天就送给你吧。”
孔雄惊慌,说:“太贵重了,这如何使得?”
左丘寻似乎有点不耐烦,说:“我说使得就是使得,哪这么多废话。东西也送了,徐怀谷和黄善也都准备好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话间,就已经有一柄白剑落在了她身旁,随后她轻巧跃上。白剑得了命令,一闪而逝,冲上了云霄,在空中带过一道极长的剑痕,随后消逝在天边。
这名一境的野修汉子,与六境剑修女子,萍水相逢,就此分别。
孔雄远远看着飞剑远逝,终是消失,再也看不见半点。日头有些刺眼,照得他眼睛有点疼,于是他终于不再看天,而是看向了那一柄左丘寻留给他的匕首。
泪水盈眶,他自语道:“我知道那帮我解围的白衣剑修就是你,就算是换了青色衣裳,但你的白剑,却不曾变。”
此言刚落,耳边又传来女子声音:“我如何不知道换剑,只不过是给你留个线索罢了。”
孔雄惊慌失措,四周张望,却见酒楼之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那左丘寻的最后一句话,仿然是在梦里一般。
天边,白剑载着女子远去,在御剑中擦过耳畔的寒风里,似乎掺杂了一句话。
“我辈剑客出剑,从不折返;离别之时,更不回头。”
花间酒 第三十六章:白海
鹿城外的一座小山间,一道白虹从远处划过而来,从容落地,便有一名青衣女子从上面跳了下来,站在了另外三人一马正中央。
其余三人,自然便是徐怀谷,黄善和余芹,那匹马依旧是跟着左丘寻许多年的那匹白马,此时白马见了主人御剑归来,也略微扬起前蹄,撒欢地叫了一声。
其实关于那一匹马,徐怀谷一直以来都有些疑惑。左丘寻乃是六境剑修,赶路可御剑飞行,实在没有道理带着一匹普通白马在身边。不过左丘寻行事向来不可以常理推测,她自己不说,徐怀谷便也不问。
黄善知晓她刚刚是是去与孔雄作别,便扯皮说道:“怎么,左丘剑仙板着一张脸作甚,看你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子难受。我说,那汉子该不会是喜欢你?”
左丘寻冷眼看了他一眼,不做声。
黄善装做恍然状,嘿嘿一笑,道:“那你不做声,我可就当你是默认了。”
随即他便转身对着徐怀谷,得意洋洋说:“徐小哥,我说是如此吧?那糙汉子就一个一境小野修,没见过世面,那见着了我们左丘剑仙,可不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肯定是喜欢上了左丘剑仙,你就不要再和我争论了。不过要我说啊,徐小哥你赌品如何,可得给大家个交代,再说余芹妹妹还在这里,你也不好意思食言对吧?说好的一壶仙人醉,无论如何你是逃不掉了。”
一枚小珠一壶的仙人醉,着实不便宜,但是徐怀谷却一点也不慌张,只是笑着看着黄善,颇有些幸灾乐祸意味。
无需徐怀谷出言或是出手,自然就有左丘寻剑气已经逼近,不悦道:“世间喜欢与不喜欢一事,是这么给你们来玩弄的?赶紧给我住嘴,有这瞎管闲事功夫,不晓得去管一下你那可怜的修为!”
黄善被骂了,倒也不伤心,只是故作悻悻然模样走远了。反正脸皮够厚,几句言语而已,无伤大雅,破不开这脸皮,除非左丘寻出心湖飞剑,说不定还能有几分胜算。
徐怀谷看了一眼左丘寻,那模样分明是心绪不宁,但也不敢问,只是给余芹使了个眼色,悄悄站到了余芹骑着的那匹白马边,牵了缰绳,缓缓向前走去。
一行人经历了鹿城这么一事,虽然颇有波折,但是好歹是有惊无险过了。而现在一月约定将至,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前往白海与伊芸汇合,面对盘踞在黎川山的鬼物。届时,必然要有一场血雨腥风掀起,不会像鹿城这么简单了。
……
黎川山是大余国与大和国之间的一座大山,比起杭旬山的以奇险闻名天下,黎川山以前素来是以秀丽景色,阁楼道观出名,是一座小有名气的道家山头。只不过香火虽然不少,但是那座山上的小道观却在百来年前不知为何没落了,而自那以后,黎川山便如失去了庇护一般,一座灵气旺盛的山川硬生生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自那时起,时常能够听到有采药人进山之后再也没有走出来的奇闻怪事,也有一些活着走出黎川山的人,都害怕地说山里面有一座城池,长宽皆有数十里,商铺楼阁,吃喝玩乐,无所不用其极,比得上人间仙境。只不过这些说见过城池的人,之后在家也就无故暴毙了。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黎川山有大古怪,渐渐的,也就不再有人进去了,黎川山便变成了一座荒山。
要说变成荒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这世上荒无人烟的山脉不计其数,但是偏偏却又在几月前,黎川山里面的古怪似乎待不住了,竟然威胁到了山头周边的一些地区。除了当地的村落被屠尽之外,还有一条从黎川山脚底下经过的商道被拦腰截断,许多商队遭到洗劫,这下子才引起了当地官府重视。只不过士兵以及修士都派进去了不少,却没听说有人活着走出来。恰逢大军都被派往大余国备战,大和国兵力不足,也就没有足够力量去动摇黎川山的鬼物。于是它就变成了一座生命禁地一般,再没人敢前去,连官府也如是。
伊芸的父亲伊兴平就是在商道路上被鬼物袭击,不知中了什么鬼术,这才导致魂魄残缺,疯疯癫癫也不见醒来。只不过徐怀谷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一个疑点,既然说没人能活着出来,为何伊兴平却活着回到了兴庆?难道是鬼物百密一疏,漏了这一位伊家老爷?
徐怀谷仔细思索,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想来这一趟黎川山之行只会比鹿城更加凶险许多,不觉提高了警惕。
左丘寻此时在鹿城出过风头之后,还是回到了之前隐匿的状态,戴了一个黑色斗笠,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毫不起眼,于是此时又是徐怀谷带头。所幸白海距离鹿城并不远,只是第二天的午间,一行人就顺着鹿水看到了那一座宽阔大湖。
大湖是鹿水的尽头,是大和国境内最大的湖泊,因此在东扶摇洲也赫赫有名,便称作白海。原来白海并非海,只是一片内陆湖泊罢了,不过白海极其辽阔,想要横渡湖泊几乎不可能。在很久以前,从海边迁来这里的人们发现这座湖泊,而且也看不见对岸,自然而然便以为这是一片新的海洋,又因为白海湖水不知为何,常年呈淡淡的白色,尤其是冬季,更是一片雪白,与周围景色浑然一体,因此就被称作了白海。
此时正值冬季,四周更是刚下过雪,正应了这旷世的奇景。徐怀谷远远望去,只见那流动的鹿水尽头处是一片雪白,看不见绵延的山脉,也看不见蓝天,那一片天空都被辽阔的白海映成了雪白,湖天相接,极其壮阔。
余芹坐在马上,瞅了一眼那边,疑惑地说:“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鹿水旁边有一些空地之外,都没见到这么大的平地,那边是哪里,竟然有如此奇景?”
黄善一笑,抢先殷勤答道:“余姑娘有所不知,那边辽阔平地哪里是平地,其实就是那白海,我们这就是到了白海了。”
余芹绕有兴趣,挺了挺身子,想看得更远些,自言自语道:“好一个白海,真大啊。况且这景色也是极美,当得了一个宏伟壮观。”
黄善苦笑说:“景色美不错,只是我们这一趟怕是看不了景色咯,连生死尚未可知,谈何其他?”
徐怀谷皱了皱眉,说:“生死应该还是有数,如果实在打不过,与那鬼物和解也未尝不可。我们之间实力不会差距太大,若是想要吃下我们,它们也得费一番功夫,搞不好还得元气大伤。”
他看向白海东边那座缭绕在云雾间,若隐若现的那一座巍峨高山,说道:“我们也只是可怜那伊芸,所以才承她一个情,帮一次忙罢了,若是这次做不到,那也不能怪我们不尽力了,是天命如此。”
黄善刚欲讲话,徐怀谷便嬉笑着脸问他说:“黄善,我记着当时伊家为了求你出手可真是费尽心思,你还一幅不愿意的模样,怎么现在见过了那伊家
小姐,就变得这么殷勤?”
左丘寻嗤笑出声:“男人,都逃不过一个色字。”
黄善给左丘寻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且问问你们,你们知道野修心里最想要什么吗?”
徐怀谷挑眉道:“命?”
黄善微微摇头。
左丘寻说道:“钱。”
黄善眼睛一亮,转眼就拍了个马屁,说:“还是左丘剑仙懂我,野修嘛,命不值钱,不过钱,确是货真价实的钱,不见得比命就差了!”
徐怀谷问他:“所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黄善这才缓缓道来:“在我们野修心里,钱自然是第一,其次就是宝贝,兄弟,性命,最后啊,才是这女人二字。所以说,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帮助伊芸的初衷。”
徐怀谷故作为难,说道:“我寻思着,这伊芸她既不是钱,也不是个宝贝,但她既然能够让你冒着性命危险去帮她,莫非我们都看走眼了,她是你兄弟?”
左丘寻大笑,余芹也掩嘴一笑,但那黄善脸上却不见半点被刁难的神色,反而似乎是早就知道徐怀谷要这么问一般,回答说:“那是因为我答应了她,给了承诺,在我心里,承诺自然是比性命一般重要,所以,我乃是为承诺而助人。”
左丘寻不屑,开口给评了四字:“大言不惭。”
徐怀谷也附和道:“大言不惭。”
黄善挑眉疑惑道:“这你两人怎么都信不过我,那余姑娘给评评理,你认同他们吗?”
余芹笑道:“算不上大言不惭,应该说是厚颜无耻。”
黄善哎呦叫唤一声:“我的个余姑娘啊,我平日里对你可不错吧,竟然这么说我,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说罢,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徐怀谷牵马走过,左丘寻也走过他身侧,顿时两股微风拂来,吹在了他身边,破开一堆小雪。
黄善打了个寒颤,可怜巴巴看向左丘寻,说:“剑仙是嫌剑气太多,压不住了吗?”
左丘寻说:“没办法,有些人就是欠扁,身上这剑气可能就有点不太收敛,确实不是我故意为之。”
黄善赶紧站起来,跟了上去,说道:“哪里的话,左丘剑仙怎么可能故意为之,若是故意,此时我还不早就分尸了不是?”
一行人距离白海越来越近,随着湖泊逐渐展现在他们面前,一座城池也显现出来,那就是白海城。
徐怀谷皱了眉,有点茫然。
这白海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约摸和他见到的滨西城差不多大小,意思就是说这里面起码有上万人口。当时和伊芸约定之时只是说在白海相见,可这么大一座城,上哪里找去?
徐怀谷刚想问出这问题,黄善便猜到了**分,抢先答了上来:“当时分别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伊芸给了我一方小手帕,只要一个小法术,便能跟着手帕找到她。”
徐怀谷点头赞叹道:“还真是思虑周全,这倒是不错。”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海,黄善轻念法诀,那一方手帕也就悬浮起来,朝着一个地方缓缓飞去。
一行人便赶紧跟上了手帕,且看着手帕会把他们引向何方。
花间酒 第三十七章:将至便杀人
那一方手帕虽然只是寻常物件,不过却是伊芸的贴身之物,所以上面沾有伊芸的气息,只需一个小小法术,便能够跟随着气息去寻到它的主人。当初在兴庆劫牢之时,他们便是靠着这一个小法术在纵横交错的兴庆大牢里找到了余芹。
手帕悬浮在空中,缓缓向着白海城的方向飞去,看来伊芸此时已经进入了白海,众人好歹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还活着,就已经是很走运了,毕竟一个弱女子要从兴庆马不停蹄赶到白海,也得半月路程,其中艰险,不言而喻。最担心便是伊芸在路上遭遇不测,那可就是无可奈何了。
既然要进入城内,这手帕法术自然是不方便施展,于是黄善就把手帕抓在了袖口里,通过感觉手帕想要飞去的方向来走。
白海城的城墙逐渐靠近,古语有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白海挨着这一座大湖而建,自然百姓的生活都离不开这一座大湖。好在这湖虽然颜色有些古怪,物产却是丰富得很,除了各色鱼类丰富,还有一种淡白色的藻类,被称作雪玉,乃是白海特产,可以制作一种名贵的香料,向来都是御贡之物,其珍稀难得,名不虚传,当地大多数百姓便是依赖着这雪玉生存。
只不过雪玉要想运出去,还是得靠商队。白海城三面靠湖,只有东边一面有一条商道能够出去,这就是黎川山脚下那条。所以自从黎川山商道被鬼物所截,当地官员可是急得不得了,但是也无可奈何。一日日的,城里面雪玉堆积,却又送不出去,外边的物资也进不来,百姓的生活日渐艰苦。
……
白海城内,一家绸缎铺子里,或鲜红或藏青,或鹅黄或五彩的鲜亮布料从一处高悬的梁子上垂挂而下,一位年过四十,但却风韵犹存的妇人站在铺子里,看着眼前一名衣衫有些破烂的年轻姑娘,一幅无可奈何模样。
那姑娘身材柔柔弱弱,面相也极好,想是一名贵家千金,但衣衫却不知为何这么破烂,这名年轻女子正是从兴庆一路北上的伊芸。
此时她在这异国他乡,无所依靠,又为父亲的病情所担心忧虑,憔悴不堪,恰似一朵被夜雨摧残的海棠,美丽之中带着可怜。
她纠结了许久,才对眼前那妇人说道:“大娘,我去找过马家的人了,但是他们嫌我衣衫褴褛,瞧不起我,连门都不让我进去。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在您这里借一身衣服穿了,我再去试试。”
妇人怜惜地看了一眼伊芸,爽快便答应了下来,道:“好孩子,真是为难你了,为了父亲竟然一路跑到了这里来,真是苦了你了。”
伊芸摇头说:“没关系的,父亲生我养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妇人欣慰地点点头,便转身进了铺子里间,却没有拿出衣服,而是拿了一幅皮尺。
伊芸疑惑道:“大娘,你这是?”
妇人温柔道:“和我说什么借衣服,趁着我眼睛还没昏花,给你做一套就是,这铺子里这么多布料,你随便挑一块。你这么漂亮的孩子,该配最好看的料子。”
伊芸慌忙拒绝道:“还是算了吧,大娘,自从你丈夫也被那鬼物所害,你就只能靠这些布料过日子了啊!”
说到她丈夫,妇人终是叹了气,放下皮尺,眼睛不觉便润湿了。她赶紧拿手遮住了眼眶,久久无言。
伊芸心里十分难过,劝道:“大娘,没关系的,你丈夫和我父亲患的是同样的病症,还能救。我从兴庆跑来白海,自然是有救治之法,只要等我那些朋友过来,他们就能救你丈夫的。”
妇人抹眼泪,说:“他们?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不过也只是普通朋友罢了。孩子,你心地善良,却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这些人多半是靠不住的,就算他们愿意尽力帮你,那也绝对是有所求。”
说罢,她便打量了伊芸一身,伊芸被看的有点慌,恰巧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大娘口中所求为何,便不吱声了。
此时,那绸缎铺子门被敲响,声音急促,似乎很是急切。
妇人从伤心里回过神来,马上应道:“急甚么,来了来了!”
但是还不等她靠近去开门,那铺子的门便被一脚踹开了,一名额头有一块硕大疤痕的男子站在门口,看他那凶神恶煞相貌,就知道绝非善茬。
那名男子今日上门来,确实就不是来做好事的。他是附近这一块区域的混混头子,向来欺软怕硬,混迹街道多年,乃是有名的恶霸。况且还有他那在官府担任文书的舅舅,官府对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倒也随他去了。
男子站在门口,大娘一眼就瞧出来他是谁,顿时失色,差点跌落在地。伊芸看见妇人被吓倒,也赶紧上前去搀扶,一边又惊慌地看着来者,不知所措。
男子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猥琐目的,开门见山便说:“冯大娘,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四十来岁的人了,没有子嗣,丈夫也死了,你这日子还有个盼头吗?迟早有一天得饿死,不如跟了我去,虽然没有名声,但是管你吃饱喝足!”
原来这位姓冯的妇人虽然年岁虽高,但是风韵犹存,倒有些徐娘半老之美色,早就进了这男子的眼睛,此时她丈夫又死,还不上门来强求,再等何时?
妇人大哭道:“我丈夫他没死,你快给我滚出去!”
男子狠狠说道:“没死?昏了几个月了,和死人有什么区别?还要你一天天照顾,还不如死了干净!再说那家伙有什么好的,能给你好日子吗?但我可以啊!”
伊芸惊慌看着这男子,怒斥道:“哪里来的泼皮,你说什么鬼话,真是好不要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男子惊奇地看着伊芸,仔细端详一番后,眼上竟然露出喜色:“好个标致的姑娘,这皮肉和身段,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快点给你大爷笑个。”
说着,拿衣袖一擦嘴巴,便欲上前抓住伊芸手臂,伊芸自然不肯,拼死反抗,那冯大娘见伊芸也要被牵连,心里更是着急,也扑了上去,顿时三人扭打在一起。
伊芸这边虽然有两人,但那男子毕竟是街头混混,力气又大,伊芸二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吃了不少苦头。那男子此时也打红了眼,竟然不再去管自己对手是谁,抡圆了一个巴掌就想要扇去。
那一巴掌势大力沉,竟是用了全身力气,一掌下去,起码也得皮开肉绽。
男子狞笑,巴掌落下,威胁说:“这就是违背我的下场!”
那一巴掌正对着伊芸而来,吓得伊芸尖叫起来,但这尖叫却正中了那男子的下怀。
伊芸正准备接受脸
上火辣辣的疼痛,但是似乎眼前寒芒一闪,便有一团猩红鲜血喷洒而出,落在了伊芸脸上,她还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沉闷之声。
伊芸呆滞地看着鲜血洒在自己脸上和衣衫,随后便是男子一声凄惨嚎叫,命也不要似的跑出了门,然后便有一名身材修长男子提剑跑来,一剑就当街斩杀了那男子。
此人一袭黑衣,杀了男子之后,并无丝毫慌张之意,安然看着男子身上鲜血逐渐在地面散开,然后周围看见此景的路人们大喊尖叫,纷纷慌乱逃走。
看了一小会儿,他慢慢走进了这一间绸缎铺子。
那冯姓妇人见到黑衣男子出手就是杀人,早就害怕地不敢动弹了,在她眼里,那男子也只是个恶霸,平日里欺压百姓,虽然罪行着实可恶,也还没有闹出过人命,但是这黑衣人一来就杀人,而且如此光明正大,妇人那一颗只知道在小地方安稳生活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来了。
那伊芸见到了黑衣人模样,便喜不自禁叫了出声:“徐怀谷,你终于来了!”
徐怀谷看见了伊芸,早就换了一幅笑脸,温润模样和之前骤起杀人之时,早已是天差地别,弄得这一名没见过世面的妇人更是心神恐慌。
妇人颤抖着伸手指了一下门外那死得不能再死的男子,声音颤颤巍巍:“你……你杀了人。”
徐怀谷莞尔一笑:“市井败类,死不足惜。”
妇人唯唯诺诺,不敢再有言语。
伊芸对着徐怀谷,眼神充满希冀:“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徐怀谷说:“那是自然,答应过得事情,当然会做到。”
伊芸又问:“那其余人呢?”
“他们还在后面观察情况,我看见这边你有难,便抢先过来了一步,帮你一把。”
伊芸高兴地点点头,向着身边妇人说:“大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们了,他们都是修士,一定可以帮助我们的。”
妇人一听修士二字,眼里陡然一亮,赶紧看了一眼徐怀谷,说道:“你就是修士?”
徐怀谷微微点头。
妇人看了许久,总归是长吁了一口气,竟然说道:“如此杀人,除了修士还能有谁?我早该想到了的,无论是鬼物还是修士,只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都会不把人命当回事的。”
徐怀谷蹙眉,为这妇人话语一惊,不过仔细想来,竟然还有几分道理,不觉高看了这妇人。
很快,这边杀了人的事情便传了开来,官府的人闻讯赶来,很快就把这间绸缎铺子围得水泄不通。
先前那挑事男子的舅舅也已经赶到,却只看见地上一摊鲜血以及那一具少了一只手臂的尸体,顿时大怒,叫嚣道:“是谁杀的人,我绝不绕他!”
徐怀谷冷眼走出铺子,与那人正面对质,提剑便是剑尖朝地,一剑划出,那路面便起一条极长沟壑,尘土飞扬。
只听见众人惊呼:“好个剑客,那姓胡的算是踢到铁板了!”
姓胡的,就是死去的那泼皮。
那官府文书自然不罢休,不过只是一惊,便依旧义正言辞道:“剑客有什么了不起,剑客就可以随意杀人不是?那这天底下还有王法!”
花间酒 第三十八章:陈绍纯
那姓胡的恶霸的舅舅,名作胡凤天,就是这白海城里头官府文书,就在刚刚听闻了侄子的死讯,着急敢来之时,却见自己侄子惨死之状,不禁大怒,愤然向徐怀谷责骂。
徐怀谷本来心情就不好,原本这白海一趟就是只能赔本的买卖,哪知道刚来便碰上了这摊子事,便也怒气冲冲回他说:“你那侄子究竟是何等蠢人,你心里没点数?杀了就杀了,我看谁能拿我如何!”
胡凤天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好猖狂一小子,给我上,抓住他,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列官兵在他身后站着,手都扶上了刀,随时准备出刀而战。而徐怀谷是何等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拔剑出鞘,正面一人对峙那一列官兵,气势更足。
正值剑拔弩张之际,眼看两方就要开战,却横生变故。
“慢着!”
一句浑厚声音传来,一名骑着枣红色大马的官员匆忙赶来,顿时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胡凤天在看清那大马上的人时,显然也微微一惊,低了头,不敢做声了。
周围人群也纷纷看向那一名骑马而来的官员,不少人脸色微变,于是都低下头来窃窃私语。那些人言语虽低,但自然逃不过徐怀谷耳边,他清楚地听见他们在说县令,心里不觉明朗几分。
来者穿了一袭青黑色官袍,戴着一顶紫檀色乌纱帽,相貌端正,面上长了一大茬胡须,看起来为人颇为正道,倒是让徐怀谷有几分好感。
他下马来,走到胡凤天身边,说话声音不小,明显是有意让大家都听见,说道:“你那侄子平日里什么行径我最清楚不过,原先是看在他没有捅出大篓子的份上,才没有给他教训,现在惹了不该惹的人,死了也并无错。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率兵出来胡乱执法,这件事,我回去要好好和你计较一番!”
这句话说的也还公道,周围百姓们听见了都点头称是,胡凤天看到了这来者是自己上司,又是斥责自己,更是面色不好看,不说话了。
那来者骂完胡凤天之后,才看向了徐怀谷,说道:“仙长虽然是秉公出手,斩除奸邪,但是下手就杀人,也是太狠辣了些。虽然你是修士,但是当街在我白海城杀人,这份罪不可不审,请和我到县衙走一趟吧。”
这人只是一小小县令,白海虽然比鹿城大,但还是只能算小城而已,徐怀谷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况且他觉得自己出手并无错,哪里肯去县衙?
于是他冷笑道:“不去,多说无益,有本事就把我抓去,若是没这本事,也不必多说。是他招惹我们在先,不过是恰好碰上了我,倒霉罢了,若是无人犯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无故杀人。”
胡凤天大怒,说:“你个小子真嚣张,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乃是朝廷钦赐白海县令陈绍纯陈大人,你是想和朝廷作对?来人,给我拿下他!”
徐怀谷面色一沉,那立在地上的长剑随手一起,一道剑气划过,胡凤天的帽檐便被削掉了一角,惊得他满背冷汗。
是个境界不低的剑修,事情有点难办了。
胡凤天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又不敢再向徐怀谷发难,干脆看向了身边的陈绍纯,想让他为自己做主。
但是陈绍纯也皱了眉头,轻声说道:“不
是我不想帮你,这家伙虽然棘手,但是并不难解决,只是他还有同伙藏在暗处,我们恐怕不敌。再说,现在黎川山那边闹腾得厉害,我也想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胡凤天眼珠子转了转,疑惑道:“大人是想和他联手斩除黎川山的鬼物?”
陈绍纯点头说:“无奈之举,不然这么耗下去,商道再不开放,白海就要开始饿死人了。”
胡凤天听了这一席话,生气地瞪了一眼徐怀谷,拂袖扬长而去,留下陈绍纯继续待在原地。
等到胡凤天离开,陈绍纯便换了一副脸,微笑看向徐怀谷,说:“仙长杀恶人,虽然于律法不合,但是于情于理都是没错,所以这次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只不过仙长初来乍到,我还想和仙长说道说道我们白海的风情,想必我是没有那么大面子能请仙长到我家府邸去,所以要不今日就在这铺子里谈?”
徐怀谷听着话,敏锐地察觉到陈绍纯话中有话,恰好也觉得他奈自己不何,便答应了:“行,那就现在谈。”
陈绍纯走向徐怀谷,身后亲卫要跟随,被他摆了摆手,拦下了,大方笑道:“仙长要是想杀我,你们拦不住,所以不必担心,你们守在门外即可。”
说罢,他便走向了那间绸缎铺子,并伸手做请状,徐怀谷也就跟了上去。
进了铺子里,这才发现其余三人都已经从后门进了铺子,此时坐在一起,看着进来的两人。徐怀谷倒也不觉如何,直接挑了个座位便坐,于是那张桌子就没了座位,害得陈绍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颇为尴尬。
从绸缎铺子里间走出了伊芸和那名姓冯的妇人,伊芸给桌子上沏了几杯茶,妇人也赶紧给县令搬了一张椅子来让他坐下,又给他递了一杯茶,随后自己便和伊芸站在一边看着这些人。
徐怀谷小啜了一口茶,问道:“有事直说就可以,不要拐弯抹角。”
陈绍纯也不造作,开门见山便说:“仙长想必已经听说了黎川山一带闹鬼一事,心里可有想法?”
徐怀谷心里清楚,这陈绍纯应该是打算联合自己这一行人的力量,一起攻上黎川山,看是否能够消灭山上的鬼物,那么他必然要拿出条件来,这很可能就是徐怀谷这白海一趟能拿到的唯一报酬。
想到这一点,他就有点心疼。之前在鹿城的时候,他不得已用掉了那一张威力极高的紫霞宗雷符,那张符箓着实稀罕,他心疼了好久,是亏大发了,现在有机会捞一笔,他不想浪费。
徐怀谷便说道:“是想要我帮忙?帮忙倒未尝不可,只是要拿出报酬来。”
陈绍纯笑道:“这是自然,我们白海虽然不盛产粮食,但是却出产雪玉这等稀罕物,所以钱财倒是不缺,仙长你看十枚大珠如何?”
徐怀谷讨价还价道:“十枚?这可是上山杀鬼,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十枚太小气了。”
陈绍纯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徐怀谷伸出一只手,抓了一抓空气,说:“五十枚。”
陈绍纯愕然,随即一笑道:“仙长,不是我说你,你虽然是剑修,也能使出剑气,但也就是三境修为吧?我就算把你当做四境战力的剑修来看,你出手一次也就值十枚大珠,五十枚绝对不可能。”
徐怀谷也轻松笑道:“五十枚,不讲价,虽然我也许不值,但是我们这一群人肯定值。”
陈绍纯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徐怀谷一行人,他能察觉到黄善的修为是四境,但是看那另外两名女子时,却看不真切,要么都没有修为,要么修为就比他更高。
陈绍纯问他:“这里你说了算数?”
徐怀谷点点头,说:“敢不敢信我?五十枚,你绝对不亏。”
陈绍纯仔细皱眉想了好久,说:“好,我相信你。不过这五十枚也太多了些,三十枚如何?”
徐怀脸色阴云密布,有点不喜。
陈绍纯指了指伊芸,说道:“仙长你别说这么多,我知道你们一行人来这里的目的,是给这小姑娘来帮忙的吧?本来没有我这一份报酬,你们也要上山,现在除此之外还能挣一笔神仙钱,还老是抠着二十枚大珠不放,不是剑客所为吧?”
徐怀谷撇撇嘴,便知道了这陈绍纯虽然看起来刚正,但也十分狡猾,伊芸这几日在城里所作所为,应该都进了他眼里,倒也不再多计较那些神仙钱了。计较多了,倒显得自己颇为不大气。
于是徐怀谷点头说道:“看在你今天处事还算公正的份上,我便答应了你。”
陈绍纯拱手笑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绍纯,是这白海城里的县令,以前是队列行伍出身,五境武夫。”
徐怀谷也推手说道:“徐怀谷,三境剑修。”
陈绍纯试探着以眼神指了指徐怀谷身后一行人,是想要探探这身后人的底细,但是徐怀谷却不说话,弄得陈绍纯有些不太自然。
不过在徐怀谷想来,陈绍纯倒也是奇怪,竟然能够以队列行伍的出身进了官场,想必除了修为之外,做人也是极其圆滑老道,这在武夫一行里还是颇为稀罕的。
果然,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对着徐怀谷笑道:“原来是徐剑仙,幸会幸会。”
徐怀谷敷衍道:“境界卑微,担不得剑仙二字,叫我徐怀谷就好。”
陈绍纯便说道:“那便依了剑仙的意思。徐怀谷,黎川山被鬼物所盘踞,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对我们白海造成了极大威胁,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筹备攻上黎川山,夺回商道一事。到现在为止,已经积攒了不小力量,只需要一个缜密计划,便可以上山杀鬼。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日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忙,我觉得力量已经差不多了,我计划就在明日,邀请你们到南安楼参加酒宴,就在酒宴上,我们共同商议上山大策,你意下如何?”
徐怀谷说道:“自无不可。只是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说,这件事事成之后,我必须要拿到一个人的魂魄,不然这件事我不会出手。”
陈绍纯说:“这你放心就好,我们上山一事,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拿回那被掠夺而去的许多魂魄,到时候会依次归还,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理应如此做。”
徐怀谷这才满意点头,说:“那就这么定了吧。”
陈绍纯笑道:“徐兄爽快,那我就不叨扰了,先行告辞一步,明日我们安南楼再会。”
说罢,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满意地捋了捋大胡子,大阔步离开了绸缎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