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满足感
居然被这小嫩草吃豆腐了!
方怡的脑子里终于飘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赵立夏早就已经收回了作乱的爪子,一本正经的看着院子里的棉花去了。这小子!居然学会动手动脚了哈!方怡心里的小人儿叉起腰,摆出一副想要好好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学生一般的架势,身旁却又有一个小人儿蹦出来,捧着脸有些羞涩,这小未婚夫居然敢调戏她了!什么小地主婆!她还没嫁给他呢!
自从那日照顾赵立夏的时候不小心亲错了地方,调戏失败之后,方怡总觉得这阳光小嫩草看她的目光有了那么点儿变化,她还当是自己看错了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小子,该不会是跟她学会调戏人了吧!她一直都知道赵立夏并不是一个迂腐的古人,但是应该也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吧!
到底,方怡还是没能及时的向赵立夏表明自己的立场,以至于从此陷入了被阳光小嫩草时不时调戏一把的命运中!
那二十亩地的芝麻一收完,所有人心里头都送了半口气,这玩意儿实在是在折腾人了,哪怕是种惯了地的,也不大愿意种这种作物,虽然卖的起好价钱,但是太劳心劳力,还要看天。另外一边的棉花也收过了一趟,等下一趟那是好几天之后的事儿了,暂时不急。
接下来,方怡有幸见识到了一把真正的秋收,纯手工的技术活儿!跟收棉花芝麻全然不同的方式,只见众人手握磨得光亮的镰刀,带上一顶斗笠,挽起衣袖,躬身埋麦田里,也不见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所过之处,麦子齐刷刷的倒在地上,效率惊人,技术含量更是惊人,看得方怡惊叹不已,农民才是真正的能人啊!
比起王满仓和短工他们,赵立夏兄弟三个的度就明显的慢了下来,割下来的麦子也不如他们的整齐,到最后,索性也就不割了,转而去处理已经割下来了的麦子,将那些麦子收拢,成捆的扎好,堆到板车上去,等那小小的板车再也堆不下了,才由赵立秋带着赵立年和方辰两个小萝卜头一起押送回屋里,再由方怡把那些麦子重新打开,摊开在之前扫出来的空地上。
这比起之前的抖芝麻又是另一种辛苦,收芝麻算是精细活儿,而这麦收则就是体力活儿了,不过好在他们两家离村里其他人有点儿距离,四周的空地任由他们用,也犯不着跟别人去抢那麦场晒麦子,来回也省了不少脚程,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院子里的那些个畜生这阵子也是精神抖擞,鸡群更是热闹得不行,整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敞开了肚子来吃,芝麻麦粒,甚至连棉花都想要过去啄两口,方怡原本没在意的,可看到它们愈的贪吃起来,最后就让赵苗苗去赶它们,别把收上来的粮食都给糟蹋了。于是,小尾巴赵苗苗又多了个新任务,也不知从哪里抓了两根芝麻杆子,颠簸着小短腿儿跟在鸡群后头撵,只闹得鸡飞狗跳的。之前带回来的那两只小黑狗,如今也长大了不少,那一身的毛皮黑亮的紧,可见平日里没少吃好东西。这会儿看着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也很自觉地帮忙,遇到有贪嘴的鸟儿过来想要啄麦粒,立刻就扑过去,吓得它们叽叽喳喳地飞走了,就连那些母鸡,面对这两只的时候,也不敢太过嚣张。
这般热热闹闹地忙了几天,一天傍晚,杨婶儿过来了,脸上还带着余怒,家里头就方怡和赵苗苗两个人,方怡连忙扔了手里的麦,迎了上去:“婶儿,你怎么来了?”
杨婶儿四下看了一圈儿,脸上的神色好看了许多,笑道:“看你们这有模有样的,真不错!你们的身子骨儿还受得起不?别太累着了。”
方怡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笑得开心:“不是很累,立夏哥请了十几个短工呢,还有之前白叔给请的三个长工,都是好把式,你看,地里的粮食都收了一半儿多上来了,现在就盼着能多晴些日子!”
“这就好!”看着这一家子过的好好的,杨婶儿也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方怡又问:“婶儿,你来有啥事儿吗?”
杨婶儿不由叹了口气,把事儿跟方怡说了,原来村里的麦场都是要提前占位置的,原本一直都是虎子去占的,今年也照例占到了位置,可后来三妞儿的手割了一刀,家里头心疼她,就让她跟虎子换了一下,让她看着麦场,结果就来事儿了。三妞儿被人损了一顿不说,那麦场的位置也被人给强行占了去。这眼下大家伙儿都忙着秋收呢,谁还能为了这个去跟人闹腾不成?
说到最后,杨婶儿已经红了眼圈儿,他们哪里是因为秋收才不去闹腾,而是不想事情闹大,三妞儿再被人说一回,这被退了一回亲的姑娘就是这么的没脸面,上哪儿都要被人说的!
方怡哪里会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当即道:“那些人眼窝子浅,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婶儿,你相信我,三妞儿一定会有个好男人的!立夏哥已经跟白叔提过了,白叔说会在城里帮你们寻一门亲事,城里人不在意这些东西。”
杨婶儿一惊:“真的?”
方怡点头道:“这事儿本不想这么早说的,因为也不确定啥时候能找到合适的,但是白叔的为人,我信得过,他说的话一定是作数的!”
杨婶儿连连点头:“白兄弟是个实在人!他说会帮忙就一定会帮的!”
方怡笑道:“是了,等回头三妞儿嫁到城里去,那些人还不羡慕死?婶儿,我们这边空着呢,你把你家的麦子拉到我们家来晒就好了,何必要去卖麦场里跟他们挤一堆!”
杨婶儿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拉着方怡的手拍了拍:“可不是,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茬儿。”
“直管拉来吧,我们这儿有苗苗帮着看场子呢,保管不让那鸟儿给啄了去。”
赵苗苗听了,立刻挥了挥手里的芝麻杆子,骄傲地扬起小脸儿:“苗苗帮婶儿看麦子!”
杨婶儿抱着赵苗苗亲了两下:“苗苗真乖!婶儿家的麦子就交给苗苗了。”
赵苗苗笑弯了眼:“好!”
当晚,杨婶儿一家子就拖了两板车的麦穗过来,那会儿赵立夏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帮着杨婶儿他们把那些麦穗都摊开,不一会儿工夫就弄好了。方怡瞅着三妞儿的眼还是红肿的,心里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却也没说什么,任由杨叔杨婶儿道了谢,带着她一道回家去了。
第二天,三妞儿一大早就过来了,整个人的精神比昨晚好多了,看到方怡,立刻笑着凑过去:“方怡,娘让我过来帮你晒麦穗。”
方怡不知道是不是杨婶儿跟三妞儿说了什么才让她心情变好了,但她还是很高兴三妞儿能开心,笑道:“好啊,不过我们家的麦子比你家要多一些,得辛苦你了。”
有了三妞儿的帮忙,方怡明显地觉得自己轻松了,而三妞儿也惊叹方怡每天的农活儿之多,每天早中晚三顿饭外带一群牲口的口粮就不说了,单说那农活儿,两家后院儿开出来的那一片面积不算小的菜地里每天要过一趟,如果有熟了的还要洗干净晒干做泡菜,挂在屋檐下的芝麻杆子每天都要拿下来抖一抖,熟透了的芝麻要搬出去摊开了晒,那成堆成堆的棉花也要来回翻动两趟,洋芋剩的倒是不多,如今多了麦穗,不仅要帮着把送回来的麦穗摊开了晒着,快到中午的时候还要去地里送一趟午饭,赶在中午日头最毒最热的时候回来翻场,就是把麦穗整个儿的翻一趟,几乎一整天的功夫都没个空闲。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三妞儿都不会相信弱小小娇滴滴的方怡能做这些事。要知道去年秋收的时候,她可是连把手都没帮的。
看到面前的方怡,三妞儿觉得有些陌生,好像跟她记忆里那个方怡不一样了,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村里人是自从退亲后才开始说她闲话的,而方怡,似乎从很早起就一直是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后来没了爹娘,村里人还是对她指指点点,可她却从来不在意。以前是躲在家里不见那些人,现在更是直接无视那些人。连方怡这样可怜娇弱的人都能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她只不过是被退了一回亲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心结就这么突然的被打开了,三妞儿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昔日的纯真无忧。方怡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样的好姑娘就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三妞儿虽然跟方怡同岁,但是从小就跟着家里干活儿,再加上打小就能吃能睡,豆腐制品吃的多,身子骨儿比方怡可强多了,皮肤也水嫩的紧,翻棉花和翻场都比方怡要轻松些。有了她的帮忙,方怡才能有个喘气儿的功夫。
杨婶儿一家的地不算多,就十余亩,不过家里头的劳动力也就他们夫妻两个加上三妞儿和虎子,秋收起来也一样忙的昏天黑地,方怡跟赵立夏商量过后,颇费了不少口舌,才终于让杨婶儿他们点头跟他们一起吃晚饭,毕竟累了一天再回家去做饭,实在是太辛苦了,倒不如就在方怡这里搭伙,反正三妞儿也能在旁边帮衬着,大家都能轻松点儿,至于口粮,这不都秋收了么,还怕没粮食呢?
这种累并着快乐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些天,方怡觉得自己都快要成了粮食城堡里的女王了,地窖里头塞了满满当当的洋芋,院子里堆满了白嫩嫩的棉花,屋里屋外飘散着淡淡的芝麻香气儿,屋子外头一圈儿都是满满一片金黄,方怡觉得,若是此刻能飞上半空往下看,绝对就是一个大大的向日葵!
此外,方怡还吃到了许多以前从没吃过的好东西,每天夜里,吃过饭在院子里休息的时候,赵立夏就会弄一些“饭后点心”,比如挑一把麦粒还是软的的麦子,把芝麻秸秆点上火,把麦穗放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转动,等到麦香四溢的时候,把麦粒抓在手心里,捏着搓几下,一口气吹飞搓掉的麦皮,剩下的就是喷香的麦粒了,味道说不出的香,即便肚子里已经撑的饱饱的,也还是忍不住要吃上一把又一把!还有那玉米,一般都要等长老了才会收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每天摘些新嫩的回来烤了吃,什么料都不用放,香软可口得很,比那些烧烤店里各种调料弄出来的玉米都要好吃多了!有的玉米跟也嫩得很,咬起来就跟甘蔗似的甜。
每当这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带着浓浓的满足,连带着嘴里的食物也分外的香甜,方怡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的满足感,这是以往升职加薪打赢了官司都没法儿有的成就感。方怡觉得自己似乎爱上了这种感觉,如果赵立夏不要成天拿看小地主婆的眼神儿来看她就更好了!
这小子,调戏她上瘾了是吧!居然隔三差五就问她觉得够不够!够什么够!这么点儿粮食哪里够当小地主婆的!方怡心里轻哼,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在你辛苦的份上,让你得意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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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卖粮食
在麦穗和高粱穗堆满了屋子四周一圈儿之后,新一轮的棉花又来了,方怡真心觉得有些头晕了,之前收下来的麦穗,晒了三四天过后就已经差不多干透了,三妞儿从家里牵来驴子,拖着石轱辘一圈圈地从麦穗上碾过,把那些麦粒都碾下来,然后把光秃的麦秆子收起来,回头能当柴火烧呢。碾下来的麦粒都扫到一起,等到起秋风了,再把麦粒拿铲子抛到半空,让秋风吹走夹杂其中的麦壳,剩下的就是黄澄澄的麦粒了。
这抛高的活儿方怡做不来,细胳膊细腿的举铁锹都是吃力的,而且暂时也没时间去弄这个,得趁着天晴把粮食都收上来才是正经的。饶是如此,方怡也累得够呛,这小麦高粱加起来有三十亩,收上来的麦穗高粱穗都快能堆起一栋楼那么高了,这还是隔三差五就拿石头碾了一圈儿的结果,不然方怡还真愁这么多该往哪儿摊。
许是前阵子把雨水都下光了,这会儿连着晴了大半个月了,天还干净的很,不像是会下雨的,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抢收粮食,至于看麦场的活儿,就全交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儿了,不过也有一家子是例外的,老赵家的全家都下地去了,看麦场的居然是年轻力壮的赵三牛。这事儿没少被人拿来说道,不过眼下忙,就算说道也只是晚饭之后跟自家人念叨两句,谁也没这个闲工夫出去唠嗑儿不是?
这些事方怡他们统统都不知道,他们住在村子一角,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快乐地活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城里头的白城山也同样忙着,好容易才抽了一天的空闲邀了柳叔一道去赵家村儿瞧了瞧,结果老远的就被这排场给吓到了,他们一路驾着马车过来,看到了不少丰收的盛况,麦穗铺的到处都是,有的甚至铺到了路上,可都没有这一家子夸张,眼看着那澄黄的麦穗和那泛红的高粱穗整整齐齐地绕着那两屋子铺了一圈儿,像是画了个圆圈儿一般,一头驴子正慢悠悠地在那穗上走着,再往里看,是一个个白色的小山包,屋檐下还挂着一圈儿芝麻杆子,瞧着可真霸气。
正仗着两只狗狗的风光一路把鸡群撵了老远的赵苗苗瞧见了熟悉的马车,立刻迈着小脚丫冲着他们跑过来,嘴里叫着:“白叔!柳叔!”
白城山看得欢喜,一个翻身从马车跳下来,几步跨过去一把抱起小家伙,亲了一大口,把她头上沾到的麦壳儿给捻下来,问道:“苗苗乖,在做什么呢?”
赵苗苗挥了挥手里的芝麻杆子:“在看麦子。”
“哟,苗苗都会看麦子了?真厉害!”
那头方怡和三妞儿正在屋里头装芝麻,听到外头的动静跑出来一看,立刻就笑开了:“白叔,柳叔,你们杂来了,快进来坐!”
白城山抱着赵苗苗走进屋里,柳叔还在外头晃悠,他还真没怎么见过这场景,感觉挺稀奇的。
“这阵子忙得很,一直不得空,前阵子下那么长时间的雨,可把我们给愁着了,你婶儿天天念叨,非要我来瞧瞧。哟,三妞儿也在呢。”
三妞儿笑得有些腼腆:“白叔好。你们聊着,我去外头瞧瞧驴去。”
方怡想了想,还是把前阵子赵立夏生病的事给说了,听得白城山大为紧张:“那现在怎样了?这天晴了怎的也不去城里找大夫瞧瞧好了没,地里的活儿又不缺他一个人,这风寒可大可小,要是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没事儿,就是有些热,也没咳嗽,喝了些热姜汤,出了两身汗,第二天就退烧了,所以才没去城里找大夫。我把他困屋里头好些天,直到彻底好了才让他下地的,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白城山安了些心,这风寒就是个要养着的病,若是没好彻底了就跑去干活儿吹风,那真容易落下病根,听方怡这么说,是养好了之后才出去,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说:“等忙过了这阵子,定要找大夫瞧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方怡笑着点头应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最好再跟大夫买些药丸来,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应对,不至于小病拖大病。”
“是我疏忽了,都忘了这茬儿!”白城山说着,想起什么,站起身道:“别光坐着说话了,既然来了,自然要帮把手,我来帮你。”
方怡连连摆手:“这哪使得!白叔你大老远的过来,好好歇着就是了,这些事儿横竖不是一天能做完的,不着急的。”
白城山笑道:“你可别小瞧了我,这农活儿我可也是个好手!”
正说着,外头赵立秋回来了,顺带了一板车的麦穗,两人连忙跑出去,三妞儿已经忙开了,柳叔也好奇地在旁边帮忙,赵立秋和赵立年方辰正在劝阻他,哪有让师父帮徒弟干活儿的道理!
看着两边跟打架似的拉拉扯扯,白城山哈哈大笑:“你们柳叔这是头一回,你们就让他过过瘾吧。”
柳叔也板起脸,佯怒道:“反了天了!你们还想来管我不成?”
赵立秋几个立刻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方辰最实诚,连手里好不容易抢来的麦穗都乖乖地递到柳叔的手边儿去。这才让柳叔满意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们不让我做农活儿,表面看是为了我好,实则不然。”
“我们知道错了。”三个乖宝宝立刻低头认错。
方怡满头黑线,这柳叔要不要这么童心未泯啊!你明明自己想玩儿,还怪人家阻碍你认识大自然了!
等那一板车的麦穗都卸下来后,赵立秋拖着板车又去了地里,赵立年和方辰则是留在家中,不多时,赵立夏跟赵立秋都回来了,嘴里道:“今儿麦子高粱都能收完了,没多大事儿,我们就先回了,明儿起开始收玉米。”
白城山正好也要找赵立夏,当即把他和方怡叫到一边,说起正事来:“我今儿来是为了你们的粮食,我已经帮你们都找好了买家,我记得你们村里的粮食每年都是里正拉去一起卖的,我这个价钱肯定比里正要高一些,但是越过里正自己去卖的话,又有些不合适,你们的意思呢?”
赵立夏和方怡对望了一眼,同时皱起眉来,要说能多卖点儿钱肯定是好的,可是人在世上很多时候不能只认钱,里正平日里帮了他们不少,若是为了这些钱跟里正生分了,不值当,可若是全部都托里正去卖,这么多的粮食,算下来也要亏不少钱。
沉思半晌,赵立夏道:“不如这样,棉花和芝麻就白叔你帮我们去卖了,村里头也只有我们一家种了,至于其他的,还是继续让里正叔帮我们卖吧。”说完,他看向方怡和白城山。
白城山倒是没急于开口,反而将目光转向方怡,方怡笑了笑:“芝麻我们留着自己榨芝麻油卖,棉花倒是可以卖掉,其他的嘛,里正那边,咱们提前去说一声就好了,就说白叔有几个朋友需要一些,留一半儿给里正就行了,咱们不能跟钱过不去,你们说是不?”
赵立夏微笑着没出声,白城山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就是个爱财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未有不可。”柳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样子似乎听了有一会儿了。
方怡笑眯眯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爱财有哪里不对,只要不偷不抢,谁能说什么?
白城山笑道:“我也是这般打算的,香油就留着,高粱和棉花就归我去卖,那麦子和玉米就让里正去操心吧,横竖也差不了多少钱。”
赵立夏点头道:“那就这样,辛苦白叔了。”
白城山店里还忙着,正事儿说完就要离开,柳叔却不肯走了,说什么也要在这里住上些时日,说要好好感受一把秋收农忙,众人皆是无语,白城山知道他的性子,当即也不多说:“那成,你留下,给他们搭把手也好,我等过几天再来,立夏,这几日你抽个空去趟里正那儿,先跟他说一声,就说收棉花的是我朋友,高粱也是一个酿酒的朋友要,想必他不会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了,叔,你路上小心。”
白城山把带来的吃食从马车里拿出来,临走时又仔细打量了赵立夏一番:“你之前的风寒可是都好了?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赵立夏笑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已经彻底好了。”白城山点点头,也不多言,直接驾了马车离去。
当天夜里,赵立夏就提了几斤芝麻去了里正家里,把话给里正说了一番。里正也是个聪明的,一听就明白,连忙道:“既然你白叔开了口,那当然是交给他去帮你卖,他在城里人脉广,定不会亏了你。”
看到里正一心为他思量,并没有半分不悦的神情,赵立夏心下有些感动:“叔,白叔他的朋友就只要棉花和高粱,其他的还劳烦叔你多操心了。”
里正道:“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说什么操心的话来。”
赵立夏笑得老实憨厚,又道:“叔,今年棉花都挺不错的,回头等晒好了,我给你送点来,做两件新袄子过年。”
里正打心眼里喜欢面前这半大的小子,也没跟他客气,笑道:“那成,叔就等着你的棉花做袄子了。”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秋收的事儿,赵立夏就告辞回家了。里正一路送他到门口,看他走远了才回到屋里,心里不由感慨,看来白城山也很看重这群孩子啊,以前赵家老大在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上心过。
作者有话要说:^_^,看在加更了的份上,要留言哟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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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我家的地
收完麦子和高粱,王满仓他们几个把之前种小麦和高粱的地整了一下,又种了些萝卜和大白菜下去,能赶在年前再收一茬儿。剩下的就是玉米和红薯了,这掰玉米可是个辛苦活儿,方怡趁着送饭的功夫也去凑过热闹,不过没掰一会儿就觉得手臂酸,再一看一早非要跟着赵立夏他们去的柳叔,果然也是一脸愁苦的模样,方怡心里暗自笑,等大家吃完午饭,收拾了一下东西,道:“柳叔,家里头我忙不过来,要不你跟立年辰辰一起去帮帮我?”
柳叔哪里不知道方怡是在找台阶给他下,当即也不客气,笑眯眯道:“也好。”
家里的事其实也有很多,不过比起掰玉米就要轻松许多了,至少牵着驴碾压麦穗高粱穗总不是个辛苦活儿吧。
玉米掰下来也是要晒的,于是,摊晒粮食的圈子又往外扩散了一圈儿,赵苗苗和两只黑狗狗也忙得很,一刻不停地四处驱赶前来偷吃的鸟儿,方怡时不时还要摸一把赵苗苗的后背心,就怕出了汗被风一吹给吹感冒了。
柳叔到底也没闲着,掰玉米没效率,捆麦秆子扫麦粒还是没问题的,看他这样认真的帮忙干活儿,方怡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家里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她从早忙到晚也做不完百分之一,十几个人收上来的粮食只有她跟几个小的在处理,就算是人来了估计也搞不定。
到了这时候,村里头不少人家的秋收都已经完成了,麦场里整天都热闹的紧,有欢欢喜喜的,也有为了争石碾而吵闹的,如今的天气是一如既往的好,所有人都赶着在变天之前把粮食都处理了。
杨婶儿一家的粮食收上来之后,一直都在方怡这边晒着,没去凑那些人的热闹,效率竟比往年要高出不少,还能帮上方怡一把。他们家除了小麦和玉米,还种了不少黄豆,毕竟他们是开豆腐坊的,这也是个要仔细伺候的。
这般又过了几天,地里的玉米收了一小半儿上来的时候,里正的大孙子跑过来了,冲方怡道:“爷爷说,城里头已经联系好了,这阵子就能拖粮食去卖了,让我来跟立夏哥方怡姐说一声。”
方怡塞了两个烤洋芋给他,笑道:“回去告诉你爷爷,我们知道了,等我们家的粮食都弄好了就送过去。”
里正的大孙子蹦蹦跳跳地走了。没多久,白城山也来了,还带着几个人的车队,把那些晒得松软干燥的棉花都装了去,当然,留作种的早就已经被王满仓他们挑出来了。到了这种时候,那三个人的好处就彻底的体现出来了,不仅是干农活儿的好把式,其他的也都想的周全,这些都是以赵立夏的年龄阅历所无法做到的,比如秋收过后再抢种一批短周期的作物,这就是赵立夏所不知道的,因为赵家老大往年并没有这般做过,他无从得知,还有挑选种粮,赵立夏也不如他们。
白城山听了方怡的话,心里头对那三个人也很是满意,这群半大的孩子,不懂的地方还太多了,有他们三个照应着,这才能过的更好。
当那一堆堆的棉花被拖走之后,方怡只觉得整个院子都空落了,之前实在是堵得慌!不过很快这空落的地方又被塞满了,因为下一批收上来的棉花又到了!
王满仓他们把种子种下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收玉米,而是帮着把方怡他们扫到一起的晒好了的麦粒拖到下风口,迎着风铲起来,让麦壳儿都吹散了去,只剩下麦粒了,再装进袋子里扎好,等着回头拖去卖了。这么多的麦粒要是再不处理了,回头再来场雨,那可就白收了。
那些收上来的玉米也要处理了,还没干透地得再晒晒,干了的就要进行脱粒了,抓了两根玉米棒互相摩擦,然后把上面的玉米粒一点点的搓下来,这是个辛苦活儿,方怡学着刘三娘的样子才搓了一会儿,手掌心就起了水泡,钻心的疼。刘三娘见状,笑道:“你去忙别的吧,这活儿我来就好,我手茧子厚,不碍事,你这细皮嫩肉的,会搓出血来的。”
杨婶儿也笑:“你跟三妞儿都去忙别的,我们两个老的来挫就成了,横竖不怕放久了。”
方怡没逞强,拉着三妞儿去帮着装麦粒去了,起了水泡的手一握铲子,一个没留神给搓破了,疼得直吸气,一旁的赵立夏给瞧见了,连忙凑过来拉起她的手,看到掌心的血泡,满脸的心疼:“怎么起水泡了还去握铲子?”
四周还有不少人看着呢,方怡的脸有些红,抽了抽手竟没抽出来,低声道:“没事儿,刚挫玉米棒子挫出来的,没留神给弄破了,睡一觉就好了。”
赵立夏皱着眉,一脸严肃:“那你去歇着,晚饭也别做了,等好了再说。”
离得最近的赵立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听得方怡愈的尴尬,用力抽回手,瞪了赵立夏一眼:“我心里有数,你忙你的去!”
赵立夏还想说什么,却被赵立秋一把给拉走了,低声道:“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收敛些,万一传了出去,对方怡姐不好。”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会传出去的。”赵立夏心里倒是清楚的很。
方怡懒得再听下去,扔了铲子转身回屋去了,柳叔抱着胸看得有趣,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
赵立夏家种了棉花芝麻的事儿在村里头不算秘密,之前都觉得他这是败家,饭都没的吃了还去种这些东西,到了这会儿秋收的时候,却又纷纷有些羡慕,特别是当白城山带着几个人拉走了几车白嫩嫩的棉花之后,之前的羡慕已经变为嫉妒了。
老赵家的地不多,早早的就收好了粮食,这会儿瞧着赵立夏跟方怡家的百亩田地眼红的紧,却又无可奈何,去年的时候他们就干过上门收粮食的事儿,当时还闹到了族里头,今年他们可不敢再干了。
不能收粮食,还有别的法子呢!赵家二婶儿三婶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几回,转身就跟自家男人吹枕头风:“立夏他们收了那么多的棉花,送点儿给咱们做件新袄子也好啊!”
“咱家大壮眼看就要娶亲了,怎么着也要有几件新被褥新袄子不是?这不有现成的棉花,咱们去要点儿就是了。”
于是,到了第二天,赵立夏刚去了趟里正屋里,跟他约好送粮食到城里去卖的时间,回头就碰上了赵家老二和老三,他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道:“二叔,三叔,你们有什么事儿么?”
赵家老二老三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难道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们?”
方怡在一旁冷笑,老赵家的这群人可是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就算天降红雨也不可能没事儿上门的!
赵立夏自然也明白自家这些所谓的亲戚的嘴脸,当即没搭腔,家里头的麦粒处理的差不多了,王满仓他们两个今儿又下地去了,虽说请的这些个短工都是实诚人,但到底还是要自己去了人看着点儿的好。刘三娘正在挫玉米棒子,看到赵家老二老三过来,连忙放下棒子就要起身,却被杨婶儿给拉住了:“别着急,先看看再说。”
赵家老二老三吃个闭门羹,心里头很是不爽快,那赵家老二咳嗽了一声,假惺惺地问道:“立夏,你们家的收成咋样了?地里的粮食都收上来了没?”
赵立夏道:“已经收上来一大半儿了,剩下的就是些玉米和红薯。”
“那就好。”赵家老二没话找话,伸长了脖子就往屋里头看,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堆得的那白白的一堆,当即眯了眯眼:“那个,我瞅着你们还种了棉花,咋样,还好吗?”
赵立夏道:“还不错,勉强够的上白叔的需求。”
听到白城山的名字,赵家老二噎了一噎,心里头更加不满起来,这是个什么意思?他还没开口呢,就拿白城山来堵他!
“就没想着自己留点儿?”
方怡忍不住笑出声,这老赵家的这群人,还真是恬不知耻,连棉花都想要!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想要的?
赵立夏摇头:“白叔那儿不够,不留了。”
好人装不下去了,赵家老二道:“就知道白叔白叔,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到底谁是你的亲人!”
赵立夏理都不理,道:“二叔,没啥事儿的话我要去干活儿了,家里头还有好多事儿没做呢。”
赵家老二板起脸:“你家里种了这么多的棉花,宁愿都给了外人也不想着给家里的长辈添件新袄子新被褥,你这是怎么当晚辈的!”
“哟!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给了外人?白叔拿了棉花那都是给了钱的,给你们,你们会给钱吗?只要你们按市价给钱,我们也会给你们的!”方怡重重咬着“给”字。
一看到方怡这小妮子,老赵家的人每一个不头疼的,赵家老二心事被点破,恼羞成怒:“我跟我的侄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方怡抱胸冷笑:“你们说话本来是没我的份,但是你想白拿的东西,是我家地里长出来的,我凭什么没有说话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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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住你家
赵家老二怒道:“这明明是我们家立夏的地里种出来的,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地里种出来的了!”
赵立夏道:“二叔,那棉花是方怡家地里种出来的。”
赵家老二狠狠地瞪着赵立夏,心里恨铁不成钢,这个不争气的怎么就被这么个小妮子给拿捏住了!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还得了!
赵家老二抖着手,半天没想出词儿来,人都说了,那东西是方怡地里种出来的,那还能怎么办?他们毕竟是男人,还做不到自家婆娘那样无理取闹,吹胡子瞪眼瞅了半天,还是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虽然人走了,但是大家心里清楚,这事儿,怕是没完。不要棉花,还有其他的呢,芝麻玉米麦子高粱,只要他们想,都会来要的,这可不是个事儿。
柳叔将一切看在眼里,看向赵立夏的目光顿时多了些许关切,有这样一群亲戚在,这孩子还能有一颗赤子之心,当真是不易,而方怡的性子倒是情有可原了。
老赵家的这两人回去之后也只是把赵立夏他们骂了一顿,并没有继续纠缠棉花的事,因为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儿去办。
村里头卖粮食并不需要家家户户都去人,只需要把装好了的粮食送到里正屋前,轮流出人赶着牛车,同里正一道去城里就成。至于是谁去,大都是自愿的,有些人想要亲眼去看看粮价那就跟着去了,而像赵立夏这样相信里正的,那自然是不愿意浪费这一天的时间往城里跑了。
这天一大早,赵立夏跟王满仓几个人把家里的粮食装了满满一车子,拉到里正屋前,老远就瞧见了老赵家的人,似乎正围着里正说什么,里正皱着眉,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却还是点点头,应允了他们的要求。赵立夏把粮食交到里正的大儿子手里,趁着老赵家的那些人没瞧见,几个人麻利地溜走了,里正的大儿子摇摇头,心里愈的觉得这赵家老大一家子可真不像是老赵家的人。
等过了一阵子,风声才渐渐传到了方怡这边,原来那老赵家的人还没死心,趁着里正要去城里卖粮食,软磨硬泡要跟了去,想去私塾里请先生。
方怡忍不住问:“结果呢?请到了吗?”
杨婶儿啧了一声:“哪是那么好找的?也是那私塾的先生性子好,听着他们说完,还问了赵三牛和赵大壮的学问,结果第二天赵家老二把人带过去一看,简直是一问三不知,那先生直接就把他们给赶出去了,当时村里那几个人都在私塾外头等他们,正巧都瞧见了。”
方怡笑着摇头,这老赵家的也真是一群奇葩了,若是那赵三牛赵大壮真是个天才,如此锲而不舍或许还真会出人头地,可惜了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高骛远是永远都不会有前途的!
“哎,就是这样他们还没死心呢!”杨婶儿自从那日听了方怡的话之后,又见三妞儿恢复了昔日的开朗,心里的郁结就彻底的打开了,又恢复了人际交往,哪怕是农忙时刻,也没忘记跟人八卦:“要我说啊,里正真是没的说!明知道那一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肯帮他们打听城里头的私塾,一连带着他们去了三家,没一家肯收留那两个,这回,老赵家的该明白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了吧!你不知道,村里头都已经传遍了。”
方怡听得很解气,再一想自家的几个,那可各个儿都是争气的很!一对比,这心情就更好了。柳叔一直呆在赵家村儿不肯回去,这会儿也凑着一起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哪里还看得出半分读书人的清高气儿!
地里的玉米都收上来了,屋外头又堆了满满当当的玉米棒子,之前的高粱和麦子,留下种粮还有自己来年要吃的,其他的交了税收之后,该卖的都已经拖去卖了,大把的银裸子铜板儿数的方怡手都软了,连夜装进箱子里,再埋到酒坛子下面去,就怕一不小心遭了贼,虽说这种可能性也很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点总是好的!
白城山后来又来了两回,把高粱和棉花都拖走了之后,拉着赵立夏仔细交代了一番:“这阵子我要出一趟远门,大概要过两个月才回,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跟柳叔说,我已经嘱托他代我照顾你们了。”
赵立夏没有多问,只点头叮嘱道:“那叔你路上小心些。”
临走前,白城山陪着柳叔又喝了一顿葡萄酒,次日才离去,柳叔瞧着他那不放心的模样,略一挑眉,横竖这些也都是他的学生不是!他看中的人哪里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这些都只是小插曲而已,对这群半大的孩子们来说,主旋律依然是秋收,特别是当有了大量的银子进账以后,所有人的热情又高涨到一个新的高度。等玉米地都收完,王满仓他们又折腾了些种子种下去,那不要命的劲头仿佛这地是他们自家似的,眼看着地里的活儿都要干完了,短工们也都6续离开了,赵立夏给他们结算了工钱,一人另外送了一斤芝麻,又约好明年再来的话,真真是两大欢喜。
等短工离去的第二天,方怡狠狠地烧了一锅子的肉,给辛苦了许久的大家给实实在在地大补了一顿,特别是王满仓他们三个,晒得跟黑炭似的,整个人都瘦了两圈儿,吃饭的时候,赵立夏一个劲儿地往他们碗里夹肉,让那三人受宠若惊,捧着碗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杨婶儿家的粮食收完之后,他们就开始帮着赵立夏他们忙活,那红薯挖出来之后也是要晾晒的,然后才能放到地窖里去,依着往年,这红薯一般都是全部留着慢慢吃的,但是今年因为种了许多的洋芋,而那洋芋显然又比红薯更讨人欢心,所以大家商量了过后,一致决定把这红薯再卖掉一些,当然,前提是价格要实惠,若是因为卖的人多导致价格下降,那还是留着慢慢吃吧,横竖也不过是多挖一个地窖的事儿,不费功夫。
到了这会儿,方怡觉得自己简直就跟那小松鼠有的比了,每到入冬前,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就开始储存过冬的小松子儿了,而他们则是为了来年不停地往地窖里头塞各种丰收的粮食,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不错!
因为去年那一场大灾,赵立夏决定今年至少要留两年以上的口粮在地窖才行,对此,一屋子的人竟没一个人反对!国人自古就是喜欢储存的,手中有粮,心中才不慌啊!
与赵立夏家的好日子相比,老赵家的简直就是愁云惨淡,秋收的喜悦早就因为赵三牛被三间私塾拒收而被吹得七零八落,如果只是一个先生说赵三牛不行,还不足以令人信服,可是每个先生都觉得他不行,那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更何况赵三牛跟着老秀才学了好几个月,连三字经的头几句都背不出,更别说一个字都不会写了。无论老赵家的这些人怎么难以置信,却也不得不接受赵三牛没有半点读书天赋的事实。
赵老爷子被气得不轻,觉得自己被老二一家子给欺骗了,赵三牛明明就是个草包,他们居然还把他当做是人才!老三一家子心里也不好受,为了赵三牛这个草包,他们可吃了太多的亏了!到头来什么没捞着,还成日里被人笑话,那赵老三是个木讷的,但是赵家三婶儿可不是个吃素的,当即就闹腾起来。
然而,最最懊恼的一个人,却是赵三牛的老婆,当初他们家可是听说赵三牛将来会有大出息的,这才“下嫁”的!却没想,这个有大出息的人竟然是吹出来的,这下子,小媳妇受不了了,睡觉都不让赵三牛近身。
可怜那赵三牛,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再加上这大半年被一家子人供着,更是懒得连筋都要人抽了,如今却一下子被打倒尘埃,家里什么活儿都要他去干,每个人都不给他好脸色,甚至连他的爹娘也恨其不争。若是换了别的有骨气的人,定会硬咬牙干活儿,可他天生就不是个硬气儿的,干了没两天就哭天抢地,都成了亲的人了,哭起来没脸没皮,只把赵老爷子给气得抖,他当初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居然会看中这么个没出息的!
赵家三婶儿整日的冷嘲热讽,赵家老二只顾着抹眼泪,那小媳妇也开始摆脸色,家里头是越来越乱了,一天到晚,连口热汤都喝不上!这哪里像是刚秋收了的人家!到最后,赵老爷子一拍桌子:“我去立夏那儿住,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我让你们闹个够!”
于是,赵立夏的家门口就站了这么一位,赵老爷子看都不看方怡一眼,抬着下巴鼻孔朝天:“去把立夏给我叫回来,从今儿起,我就住这里了!”
方怡这会儿正在摊晒玉米粒,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儿扑到玉米堆上,她拍拍手,站起身:“老大爷,您再说一遍?”
赵老爷子皱着眉,看向方怡的神情难掩嫌弃嫌恶之色:“我这个当爷爷的要来长孙家里住,你快去把我的孙子叫回来。”
方怡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柳叔却开了口:“方怡,先去把立夏喊回来。”
柳叔开了口,方怡自然是要听的,当即拍拍手,转身往田地里跑去了,心里头有些烦乱,这老不羞的是想怎样?现那两个孙子是草包了,所以就要往听话孝顺的长孙这里跑?
赵立夏兄弟几个都在地里忙活,等把这最后的几亩红薯挖完,就不怕老天爷下雨了,那些短工们都已经辞退了,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来收了,左右不算多,方怡去的时候,田埂边的板车上已经快要堆满红薯了,本该是值得高兴的场面,方怡却笑不出来,赵立夏远远地就瞧见了方怡,这会儿看到她的神情,不由有些纳闷:“怎么了?”
方怡摇摇头,闷闷道:“你爷爷来了,说要住你们家。”
赵立夏微微瞪圆了眼,还当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爷爷说要在你们家住下!”
赵立夏蹙眉:“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要来我家住什么?”
方怡撇了撇嘴角:“可能是知道赵三牛和赵大壮是草包,所以来找你了。”
赵立夏笑了笑:“别生气,先去看看吧。”
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赵立夏跟方怡先推着那板车回去了,路上,方怡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他要真住进来了,那就麻烦大了。”
赵立夏很老实的摇头:“没什么好办法,他现在到底还是我的爷爷,他要来住,恐怕谁都拦不住。”
方怡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别说是古代,就是放到了现代,长辈要住晚辈的家,晚辈都不能说不。这样一想,心里就更加的烦闷起来:“若只是他一个人来住还好说,问题是他一来,你二叔三叔他们肯定也会找借口上门的,到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了,家里头那些东西也未必保得住。”
赵立夏哪里会想不到这些,只是就算想到,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偏生这会儿白城山去了外地,就算想要脱离了赵家也不可能了。
等两人回到家里,赵老爷子正跟那柳叔聊得愉快,看到赵立夏,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回来了?累不累?”
这温和的语气让赵立夏和方怡齐齐打了个冷颤,这赵老爷子是想怎样?把人恶心死然后堂而皇之的霸占家产吗?
赵立夏把板车停到一边,走过去,规规矩矩叫了一声:“爷爷。”
赵老爷子嗯了一声:“从今儿起,我就住你家了,你给我随便拾掇一间屋子出来就成。”
赵立夏问道:“爷爷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儿住了?二叔三叔他们不是还没分家么?”村里头没有这样的先例,儿子还没分家呢,哪有跑到孙子家里住的道理?
赵老爷子脸一沉:“怎么?没分家就不能来你家住了?赵家还是我说了算!这钱还都在我手里抓着呢!”
赵立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来我家住,二叔三叔他们怎么说?别人不知道,会说他们闲话的。”
赵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说的?你二叔三叔都是大人了,你们还都是一屋子的孩子,我来帮你们管家,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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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训斥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方怡心里冷哼:感情这老东西是想过来捞财政大权了?骗的哄的全用了一遍不管用,现在是要来明抢了?做丫的青天白日梦吧!
赵立夏抿了抿唇角:“爷爷,我家钱财不多,不敢劳烦爷爷。”
赵老爷子怒道:“怎么不多?你们这么多地里收上来的粮食,买进卖出难道不是钱?别人看到你们都是些半大孩子,白白占了你们的便宜你们都不知道!还会念着别人的好呢!”
方怡忍不住道:“老大爷,除了你们一家子,还真没有别人来占我们的便宜!”
赵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方怡没理他,转身去侍弄那些红薯去了,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说的清的,还是先让赵立夏去处理吧。赵立夏心里也难得的起了火气,抿着唇不做声,人也不动,就这么把赵老爷子晾在那儿。
赵老爷子气得一杵拐杖:“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拾掇拾掇屋子!”
赵立夏依旧没动,眼看着赵老爷子就要怒了,看够了热闹的柳叔开口了:“老爷子,你这样做可不妥当。”
对于这个跟在白城山身边的年轻人,赵老爷子还是比较客气的,当即耐着性子问了句:“怎么?”
柳叔道:“你那两个儿子还没分家,你就这样带着他们两家的钱财住进了立夏家里,回头你那两个媳妇儿闹起来,立夏岂不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你若实在是不想跟你两个儿子住,想来立夏家里住也可以,只不过得先把家分了才行。”
赵老爷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一心想着要离开那糟心的一家子,眼不见心不烦,却从没想过要分家,就算这会儿对赵三牛他们不满,但在他心里头,始终也是偏袒着他们的。他原本想着趁着这机会来赵立夏家里住着,趁着他们还小,把这家里的事儿给握在手里,回头还怕不能让其他儿子都住进这青砖大瓦房?却没想到他还没进门呢,心里的盘算就被人给点破了,一下子对面前这人也讨厌起来了,真不愧是跟在白城山后头的人,跟他一样讨人嫌!
赵立夏毕竟太年轻,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儿,听到柳叔的话,他才猛然惊醒,原来赵老爷子打的是这种盘算!心中的怒火高涨,当即顾不得孝顺不孝顺,梗着脖子道:“爷爷若是想来我家住也可以,我去请里正过来,再当着大家的面,你跟二叔三叔把家都分清楚了,然后再来我家住,来了之后,也不许二叔三叔他们找借口往我家里跑。”
方怡并没有走远,自然也听到了柳叔的话,心里一阵后怕,幸亏今儿柳叔在这里,不然他们要是稀里糊涂让这赵老爷子进了家门,可不就完蛋了!她再怎样也是从现代过来,并不知道在古代,一家之主可是握着家里头全部的钱财,这没分家就住到别人家里,回头可不就由得他们说了么!
先是被外人点破心思,又被自家孙子顶撞,赵老爷子恼羞成怒,举起拐杖就要往赵立夏的身上招呼,看那方向,正是冲着赵立夏的脑袋的!方怡急了,几步窜过去,挡在赵立夏的身前:“你这老头儿什么意思?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做了,还不许人说?你再撒泼可别怪我不客气!这里头可没有外人,就算把你打趴下了回头说是你自个儿摔的,也没人会不信!”
这彪悍的话语一出口,屋里屋外所有人都被唬住了,就连柳叔都楞得张着嘴,这小妮子,可真敢说!就冲着刚刚这话,直接打死都是轻的了。屋里头的刘三娘杨婶儿更是瞪圆了眼,打死她们都想不到平日里性子温和的方怡居然这么,这么的大不孝!三妞儿倒是觉得心里头一阵畅快,这不要脸的臭老头儿,就该这么对付他!
赵老爷子看着面前方怡的方怡,明明长了一副漂亮的小脸儿,却露出了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狠辣和冷意,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丫头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再一想前几个月在她手里头吃的亏,这口气就只能生生地往肚子里头咽!
“你这个小畜生!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赵老爷子杵着拐杖破口大骂。
这种话方怡完全不放在眼里,她抱着胸,冷冷道:“你不也一样?要是有爹妈教,你会成天想着霸占自己亲长孙的家产?知道为什么赵三牛是个草包么?就因为你这个当爷爷的是个草包!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立夏担心方怡这话传出去,连忙从后头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别说了,还有人在呢。”
方怡开口之前就想过了,今儿屋里头就六个人,加上赵立夏也就7个,杨婶儿跟三妞儿是不会说出去的,至于那刘三娘,更是不会说了,剩下的是柳叔,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方怡明白他并不是个迂腐的人,只是口头上的便宜,他不会当真的,还有最小的赵苗苗,这会儿还在无厘头睡觉呢!
赵老爷子听到赵立夏的话,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这个小畜生!方怡骂我,你居然还向着她!你老子是怎么教你的!”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柳叔轻咳了一声,拿眼神警告般地看了方怡一眼,止住了她的话头,又对赵老爷子道:“老爷子,您先消消气儿,这事儿,我觉得立夏之前说的没错,哪怕是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叔侄?立夏也没说不让您来住啊,只说让您先把家里头的事儿都安顿妥当了,再过来安心地住着。”
赵老爷子指着方怡扭头冲柳叔道:“今儿你在,正好!她刚刚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我这就去找里正,找族长,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留在世上!”
柳叔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迷惑的神情:“听到什么?方怡刚刚说话了吗?刚不是立夏才开了口的?”
赵老爷子没想到居然有人这样睁眼说瞎话,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好,好,好!我去找里正评理,我就不信了!”
等到赵老爷子走远,方怡和赵立夏都站着没动,柳叔等赵老爷子走远了,这才转过身,满面寒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跪下!”
两声闷响,方怡只觉得膝盖被磕得生疼,却咬着牙没有出声,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又多惊世骇俗,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赵立夏被打,在知道赵老爷子心底的盘算之后,她只恨不得能把他赶得远远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柳叔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百行何为先?”
赵立夏朗声道:“百行孝为先。”
“既然知道百行孝为先,那又为何要顶撞赵老爷子?”
赵立夏默然片刻,道:“我知错了。”
柳叔看向方怡,目光犹如实质,方怡咬了咬唇,抬起头,直视柳叔,道:“柳叔,世上之事总要讲究一个理字,那赵老爷子明明就想着要来霸占家产的,还要一味的对他孝顺吗?难道为了一个孝字,连家产被抢都不能反抗吗?”
“你也知凡事要讲究一个理字,你今日之行,可有过理?你句句话里带刺,明嘲暗讽,更威胁要打人,从哪里看得出是要讲理的?”
方怡抿了抿唇,无言以对,她确实没有讲理,因为她知道,跟赵老爷子讲理那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天方夜谭!她觉得自己没错,可此刻听了柳叔的话,她不由想,难道自己真的不对?方怡自幼便是孤儿,她不曾体会过亲情,那种不问缘由没有道理的亲密感情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她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非要去喜欢对方!尊敬对方!
“即便是对着同辈的陌生人,也该是先礼后兵,更何况是位年长者,还是跟你有婚约的立夏的亲爷爷,不出意外,将来也就是你的亲爷爷,你今日这番作为,换了任何一家,都决计不会再让你嫁进去。若是再被族人知晓,拖去杖毙沉塘都不为过!”
赵立夏不忍心方怡被训,抬起头来想要帮腔,却被柳叔冷冷地扫了一眼,嘴边的话顿时被冻住,再也说不出。方怡被这一通训,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柳叔见状,话锋一转:“你是长姐,将来还是长嫂,你的所言所行,一屋子的人都看着的,你就不怕让你的弟妹们学了去?今日我能偏袒你,他日谁来偏袒他们?这不孝之罪,便是天子,也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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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哟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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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釜底抽薪
当头喝棒,方怡真真地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一点,她一直以为她是一个现代人,即便套着古人的身躯,她的骨子里也是一个现代人,以德报德,以怨抱怨才是她的生存法则,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这套生存法则是否适用于古代,也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是否会给那些孩子们造成影响。她对老赵家的这群人凶狠,是因为她知道这群人不值得对他们好,但是对于其他的老人,她还是会予以谦让照顾的,可孩子们却并不知道,他们的三观还没有彻底的形成,若是因为她的行为而导致他们错误的认为,对老人是不需要太谦让的,是可以横眉冷对的,那将来会是怎样的下场,方怡想都不敢想!
是因为一直以来赵立夏都对她诸多包容所以才让她忘了这古代的规矩吗?百行孝为先,短短五个字已经足以表明古代对孝道的重视,她怎么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自己的小聪明去挑衅这权威呢?
此时此刻,赵立夏的心中同样震惊,身为兄长,他当然更要以身作则,他纵容方怡,是因为他也恨极了老赵家的人,恨极了赵老爷子的不公,可是他自己却不能反抗,所以愿意看方怡出头,稍稍整治那些人一番,却忘了方怡同样也是长姐,她的行为同样也能影响到弟妹!
看着面前两人的神情,柳叔心知自己的话他们是听进去了,当下也不多言:“你们自己好好想想罢。”
眼看着柳叔走进屋,方怡和赵立夏却依旧跪着没起来,真心地在反省自己的过错。方怡到底是现代人,也比赵立夏多活了二十多年,在知道自己的错处之后,立刻就重新调整了心态,其实她也真没必要跟他们死磕,不论赵老爷子想出什么样的招儿,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他们这边毕竟有这么多人呢!
却说柳叔,进屋之后,看到院子里那三人,顿觉有些头疼,方怡刚刚那番话是断然不能传出去的,否则这小丫头就完了,可他实在是不擅长跟妇人交谈,不过据他这阵子的观察所知,这几个人倒是都跟方怡很亲近,想必不会说出去害了方怡才是吧?
就在柳叔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的功夫,杨婶儿把三妞儿拉到身边,恶声恶气地叮嘱道:“刚刚的事儿你要烂到肚子里,跟谁都不能提,知道了吗?”
三妞儿不明所以,撅了撅嘴道:“娘,我又不傻,这对方怡不好的话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了。”
杨婶儿这话是对着三妞儿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刘三娘的,她至今还只知道这三个人是白城山替他们找来的长工,为人如何还不清楚,毕竟时日太短,若是个多嘴的,那可就麻烦了。
刘三娘依旧在埋头干活儿,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被叮嘱过好几回了,不多事,不多嘴,这个家就绝对有她的立足之地,否则,话虽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刘三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家的孩子对他们一家三口是打心眼里的好,她自然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
这一打岔,柳叔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那就不说吧,眼下还有别的事要紧,难怪白城山走的时候那么不放心,原来赵立夏的那些亲戚是如此的黑心,那赵老爷子此番受了气,定不会轻易算了,这事儿还需从长计议,断不能让这些孩子被欺负了去才好。
……
另一头,赵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找到里正屋里,那边也正在摊晒粮食,看到赵老爷子,只当他是为了赵三牛来的,心下不由一阵烦闷,这一家子人还有完没完了?
里正更是连客套都省了去,直接在门口问:“赵老爷子,你这是咋地了?”
赵老爷子一口气憋在心里,到了这会儿总算是能一吐为快了,当即唾沫横飞的把之前在赵立夏屋里受得气都给说了,连带着方怡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末了才道:“你得给我评评理哟!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被那么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还要打我!这可怎么得了哦!”
里正一家子人听得目瞪口呆,方怡当面骂赵老爷子,还要打他?赵立夏也在旁边帮腔?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方怡会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就赵立夏那样的性子,也不可能是个会骂亲爷爷的!
这人的心一旦开始偏了,那是无止境的,更何况这赵老爷子不是第一回这么闹腾了,之前不也有好几次说方怡骂他么?结果呢,人家小丫头负荆请罪上门跪了大半天,最后还被掐晕了去!你说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了去?
里正听完之后,道:“还有这等事?我去看看,你先进屋歇着,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赵老爷子看出里正不大相信,怒道:“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一只脚都踩到棺材里了,我还会平白往他们身上泼脏水不成!”
里正只得扶着他:“我也没说不信啊,得了,我在这儿陪着你,让我儿子去把他们叫过来,我好好问问话。”
等里正的大儿子赶到赵立夏屋前的时候,老远就瞧见赵立夏和方怡在门口跪着呢,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这是咋地了?怎么跪在这儿了?”
赵立夏原本就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而懊恼,这会儿抬起头,神情沮丧,声带哭腔,把赵老爷子上门的事给说了,当然,方怡的话都给略去了。
里正的大儿子听得义愤填膺,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连忙上前扶起赵立夏:“你没说错,犯不着跪着。”赵立夏摇摇头,看了眼一旁的柳叔,得到他的肯这才站起身,因为跪得有些久了,膝盖有些软,另一边的方怡也很快被扶了起来。
得知里正的大儿子的来意之后,柳叔和赵立夏一道跟他去了里正家里,方怡则是被留在家中。赵立夏和柳叔这一去就去了好些功夫,直到地里干活儿的赵立秋他们都回来了,他们却还没动静。
方怡倒是不怎么担忧,柳叔是个聪明的,有他在,赵立夏应该吃不了多少亏,她只是担心赵老爷子的下限会不会又要刷新了,若是他真的一咬牙把家给分了,偏要住进赵立夏的家里,那可怎么好!
趁着人还没回来,方怡带着赵立秋他们把家里的那几坛子猪油和没吃完的肉都搬到她的屋里,连带那些口粮也都搬了过去,只留了些红薯面和玉米面,要是被赵老爷子知道他们在家还有白米白面吃,那可不得了!
……
而此刻的里正家里,老赵家的人算是都到齐了,连带着族里的老人也被里正请了一位过来,这会儿还在交涉中。赵老爷子一家子人寻思的好啊,不是要分家才能去住么?那就分啊!横竖他们一家才十几两的银子,加上今年地里收上来的粮食,总共也不到三十两,而赵立夏那一家,光是那八十亩田地收上来的粮食都不止能卖3o两,怎么算都是他们赚了!只要钱被赵老爷子抓在手里,他们还怕得不到好处吗?
听到两个儿子异口同声喊着要分家,赵老爷子既恼怒又欣慰,恼怒儿子们想要分他手里的钱,欣慰他们能想到更远。
柳叔不动声色瞧着他们一家子人把那算盘扒拉得噼里啪啦地响,等到赵老爷子很肯定的说要分家,然后帮赵立夏管家之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老爷子这是考虑清楚了?”
“当然考虑清楚了!”赵老爷子已经沉浸在数钱数到手软的梦境里,等他掌了赵立夏的家,接下来就要把方怡那门亲事给退了!然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柳叔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您老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还不等所有人明白过来呢,他就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抖开在众人的面前,“立夏之前跟我借了八十两银子,既然您老替他管家,那这钱就该是您老还了吧。”
这下子,不仅是赵老爷子,连赵立夏都愣住了,不由侧头看向那张借条,还真是他的字迹!只是,他可不记得他有写过这张欠条,饶是如此,赵立夏也没有吭声,他相信柳叔的为人,而且这个法子,却是是个好法子!
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的赵老爷子手又抖了:“这怎么可能!他借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柳叔道:“去年立夏的爹娘重病,立夏借了这钱给他们治病的,我念他是个孝子,所以便借了,期限是一年,再过一个月就要到期了,所以我才住在立夏的家里,方便要账嘛!”
不只是老赵家的一群人,就连里正也被这张借条给唬住了,八十两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金额啊!只是,与赵老爷子的恼羞成怒不同,里正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看得赵立夏一阵心暖。
仿佛还嫌事儿不够多似的,那柳叔又补了一句:“这只是我的一份,白老哥那儿还有两张呢,只是他最近事儿多,托我帮他看着,等过阵子他再来。老爷子,立夏还是个孩子,我不好直截了当的讨债,您老可是一家之长,这钱您看什么时候方便给我了呢?”
……
事后,赵立夏回到家里,跟方怡赵立秋他们说了这场景,饶是向来稳重的他也笑得开怀:“真不愧是柳叔,直接就把爷爷他们一家子人给吓跑了。”
方怡叹为观止,比起她的小打小闹,柳叔才真是釜底抽薪,一击必中啊!你不是想来捞钱吗?我便告诉你,你眼里的金山银山其实都是别人建的,你想挖?可以,先把欠了的钱补上再说!
赵立秋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问道:“柳叔怎么会有借条的?”
赵立夏还没来得及解释,方辰却已经开了口:“柳叔会模仿人的笔迹,模仿的可像了呢!”
赵立秋逗他:“那辰辰有没有学两手?”
方辰抿了抿唇角,一本正经地摇头:“我还没学会,柳叔说我学的四不像。”
众人又笑了起来,方怡转过头,看了眼正坐在院子里跟王满仓说话的柳叔,心下满是感激。
“柳叔,谢谢。”
不仅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更谢谢你让我意识到,照顾孩子并不仅仅是让他们吃饱穿暖能读书就够了的,作为长辈的言传身教也同样重要!
直到这一刻,方怡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长姐不好当!长嫂更难为!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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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从何得知
赵老爷子好一番盘算落了空,又当着族里老人的面出尔反尔,那老人虽然没多说什么,神情却是极为不满的,觉得老赵家的这些人实在是丢进了赵家村的脸面,不就是八十两银子,哪怕是八百两,该应下的就要应下!平白无故让外人看了笑话去,传出去还以为他们赵家村儿的人是个借了钱不肯还的!
里正却只觉得老赵家的人真真是眼窝子浅,若是趁着这机会把赵立夏他们欠下的债都给担了去,岂不是正好能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凭着赵立夏家的那八十亩田地,还怕这些银子还不上吗?眼下这样一闹,只怕赵立夏想要脱离赵家的心思该越来越重了!
老赵家的这群人可没心思去看别人的脸色,他们这会儿还在后怕呢!他们是真没想到那赵立夏看着小小年纪,居然敢这么败家!八十两的银子啊,说借就借了,还是为了那治不好的瘟疫!不对,还不止八十两呢,白城山那儿还有两张借条儿呢!难怪白城山带着他们去城里干活儿,感情是要他们做工还债啊!
赵家老二道:“爹,咱们还是离他们远点儿吧,别回头给他们沾上了,那债要我们也跟着一起还,那可就麻烦了。”
提到钱,赵家老三可不木讷了,连忙道:“是啊,爹,咱们可没那么多钱去填他们的大窟窿,他们自个儿借的债,让他们自个儿还去!”
赵老爷子这会儿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呢,听到这话,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从今儿起,别跟他们来往了,你们也都收敛点儿!”
一屋子人立刻点头,转过身,回到自家小房间里去了之后,免不了又是一番讨论,赵家二婶儿叹了口气,一脸的肉痛:“真是可惜了那栋青砖大瓦房,你说那赵立夏怎么就这么败家呢!”
赵家老二道:“可不是!只希望那姓刘的和白城山是个实诚的,别把那房子和那地都要了去抵债,等过几年赵立夏把债都还完了,咱们还能再去住。”
“那么多的银子,哪一年才能还得完哟!”
……
赵家三婶儿也是一脸的失落:“这回可真是亏大了,本以为能趁此机会分了家,还能再捞点儿好处,结果闹成这样!”
“我大哥生了个好儿子,我们还能怎么办?好几十两的银子,他还真敢开这个口!”
“哎,我还想着爹要是能住进他们家去,咱们大壮也能在青砖大瓦房里头娶亲了,哎!”
赵家老三啧了一声:“现在这样算不错了!总好过住进去之后才现欠了一大笔债,到时候咱们哭都来不及!”
“就是可怜咱们大壮,回头结婚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
这头,柳叔还在就此事教导几个小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出手之前要先找出对方的弱点,一击必中。”
赵立冬方辰几个仰着小脸儿一脸崇拜地望着柳叔,在他们的心里,柳叔已经从先生上升到了英雄的档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老赵家的那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柳叔泰然地接受着这份崇拜,继续住在这里,可把城里头那两位小书童给愁得,只想把那书店扔了,好过来念叨这不靠谱的少爷!
从那天过后,方怡整个人都轻松了,老赵家的那群麻烦精这回算是半彻底的解决了,至少在赵立夏的“巨额债款”还清之前,他们是不会再贴过来了。而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方怡觉得,他们完全有希望在两年内攒够去城里的钱,到时候就是那群不要脸的想贴,那也要看能不能贴的上!
赵立夏跟着王满仓他们在地里赶急赶忙地抢收几天,终于趁着天晴把所有的粮食都收上来了,屋子周围摊满了红薯,其他的粮食早就该卖的卖,该留的都存进了地窖里。至于这红薯,原本是打算卖掉一些的,但是正如方怡一早预计的那般,因为洋芋的存在,大家顿时就抛弃了吃了许多年都有些腻的红薯,再加上因为去年是灾年,大部分人在今年年初的时候都选择了最易种植的红薯,于是,此时红薯的价格相对就有些低了。赵立夏在问过里正之后就决定把这些红薯都留着,回家跟大家一商量,基本上也都同意留下,方怡道:“红薯可以做成不少东西,回头咱们做成了再卖,能多卖上不少钱的。”
这一提,刘三娘也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说:“我也会做一些。”
赵立夏道:“那就都留着吧,不卖了。只是这样的话,地窖就不够放了,得再挖一个才成。”
王满仓笑道:“这天还不算冷,挖个地窖也就几天的功夫。”
一直慢悠悠听着的柳叔顿时来了精神:“我也来帮忙。”
眼瞅着赵立夏家的粮食都收上来了,杨婶儿他们也就没再留下帮忙了,方怡看着满满当当的几个地窖,心里头也觉得满满当当的,在一个多月前,家里头还空荡荡的呢,所有人都在为那一场连绵的秋雨而悲伤,如今却都是欢欢喜喜的。
到了此刻,这一年的秋收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就在方怡觉得大家伙儿可以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王满仓却又说出了下一步的计划:种冬麦!
方怡忍不住道:“小麦不是春天种的吗?冬天也有?”不怪她少见多怪,实在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能知道这些的?
这回是赵立夏出了声:“有的,前几年家里都会种一些冬小麦,去年家里事太多,所以才没种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下种了。”
方怡点点头,又道:“会不会太辛苦了?这都好长时间没休息上了。”
这话说的太窝心,王满仓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温柔了许多:“没事儿,咱们本来就是靠天靠地吃饭的,这点儿活有什么累不累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工作量实在是太大,自从秋收开始以来,这兄弟两个就一直没休息过,从日出干到日落,就是吃过晚饭还会帮着干些活儿,收完了粮食立刻就去下种,比赵立夏更像是主人一般。
赵立夏知道方怡的心思,道:“这冬麦还是要种的,谁也不知道明年是个什么光景,多种些粮食总是好的。如今家里也没外人,你做饭时多放点油水就是了。”
一家子人依旧忙忙碌碌,方怡却稍稍得了空,原本想着好好休息一阵子的,结果再看到王满仓他们这么认真勤劳之后,她也不好意思不干活儿,当即开始琢磨芝麻的事儿来。
这芝麻可是好东西,直接卖了太可惜,自己榨油的话还能弄点儿别的,方怡就知道一种芝麻油的做法,不仅能提炼出上等的芝麻油,还能获得不少附属品,何乐而不为呢?
这芝麻油的做法也算是个体力活儿,所以方怡把刘三娘留在家中帮忙,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柳叔和赵苗苗,其他的孩子们都跟着赵立夏去地里干活儿去了。
方怡先拿了些之前就晒好了的成熟芝麻出来,想到是第一回,也没弄太多,权当是试验了。先把芝麻粒仔仔细细地筛除了一番,然后用清水漂洗两回,最后将芝麻浸泡在清水里。
把家里头的那个小石磨搬了出来,擦洗干净之后搁在院子里头晾干,又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儿,终于找了个顺眼的东西出来,比划了下大小,方怡扭头冲一直跟在她身后转悠的刘三娘道:“王嫂子,帮我搭把手,把这小缸搬出来,等会儿要用。”
刘三娘没多问,上前跟着方怡一起把那小缸搬到后院儿里,洗干净,倒立起来晾干。这么折腾了大半天,估摸着那芝麻已经泡了快有一个时辰了,方怡把那些芝麻弄出来,放在那儿沥水,然后开始准备往炤里头加柴火了。柳叔抱着赵苗苗,一路跟着她们看得兴趣盎然。
方怡也不在意,这个比不得葡萄酒,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弄好的,教刘三娘弄是必然,她一面往往炤里添柴火一边道:“等会儿炒芝麻的时候,要先用大火炒,等都炒熟了再改小火。”
刘三娘听得很认真,方怡没有避讳她,这让她觉得很高兴,一心一意想要帮方怡做好这事儿:“炒芝麻我会,我劲儿大,让我来吧。”
方怡本也是这个打算,炒芝麻是个既辛苦又细致的活儿,要不停的翻炒,才能让受热均匀,否则就会出现一边都烧焦了,另一边还是生的的情况,这是打算熬芝麻油的,可不能马虎了。
芝麻是个很神奇的物种,哪怕是生的,凑近了闻都能闻到一股子香气,更别提是炒着了,才下锅没多久,那香气儿就直往人鼻子里钻,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一口。
方怡瞅着柳叔那跟赵苗苗别无二致的眼馋模样不由好笑,等芝麻炒熟了之后,让刘三娘舀了一大碗出来,让他们解馋,剩下的往锅里里面撒了些冷水,让刘三娘继续炒,直到炒出烟之后起锅。
把炒好的芝麻倒进畚箕里,往半空抛起,扬去烟尘、焦末和碎皮,等温度稍稍降低了些,摸在手里还很烫的时候就准备开始用石磨把芝麻磨成芝麻酱了。
磨芝麻用的石磨要那种磨纹很细的小石磨,这样芝麻才能磨的细细的,磨成没有小颗粒的芝麻酱才好,磨磨的照例是刘三娘,方怡则负责往里面添加芝麻,这不论是磨芝麻还是添芝麻都是个细致活儿,石磨要磨地均匀,度不能快了也不能慢了,而这芝麻的添加度也要适宜,同样不能快了或是慢了。
等芝麻酱磨好之后,再倒入之前洗干净晾干了的小缸里,然后再倒入差不多是芝麻酱一半儿体积的沸水,用长勺不停的搅拌,起初的时候,芝麻酱粘稠的很,很难翻动,饶是刘三娘这样干惯了农活儿的人都觉得很是吃力,方怡见状,也伸手帮着使劲儿,起初的那股劲儿过了之后,搅拌起来就稍稍轻松了些,原本粘稠的芝麻酱也渐渐开始生变化,肉眼都能分辨出其中的油,水和渣,等到有细微颗粒出现的时候,就要开始往里头加第二次的水了,依旧是沸水,只占了第一次加的的三分之一那么多,继续搅拌,到了这时候,之前的那些小颗粒渐渐变大,部分油也开始浮出面上,这般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再度往里面加了些沸水,到了这时候,大部分的油都已经浮到了表面上,而最底部的深色酱浆也呈蜂窝状,几乎不流动了,到了这时候,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因为这一次的加水量跟最终的出油率有很大的关系,加多加少都会有影响,方怡从一开始就在琢磨这时候该加多少水,这会儿也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加,加过这最后一次沸水之后,搅拌的度就不用之前那么快了,也相对轻松很多。
弄完这些之后,方怡拿勺子把上层的油都舀了出来,装进另外的罐子里,底下还有厚厚一层跟麻渣混在一起的油,方怡也舀了出来,装进另外的罐子里,再度用搅拌的方法使其分离。
柳叔一直安静的看到现在,这才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这种方法你是从何得知的?”
方怡早有准备,搬出一早就想好的说辞:“我是看我娘做过才知道的。用这种方法,不仅能出芝麻油,这底下的芝麻酱也是上好的调料,前些年家里境况还好的时候,我娘总要做一两回,这些年一直没见她做过了。”
柳叔听过之后,果然就不再问了,心里却依旧吃惊,这法子他也曾有耳闻,据说这样弄出来的芝麻油分外的香甜,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却没想今日居然在这山间小丫头的身上瞧见了,让他如何不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_^,今天有点事,所以晚了点,不好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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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大材小用
方怡看着最下面那厚厚一层浓香诱人芝麻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到了那怎么都吃不腻热干面。话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热干面!如果没有话,完全可以做热干面卖啊!
想吃就做一向是方怡作风,更何况如今也有这个条件。热干面面条儿得用白面做才好吃,可是家里头小麦虽多,却都还没来得及磨成面粉呢,只有之前买那些,剩又太少了,做出来还不够塞牙缝。瞅了瞅这天色,似乎现磨话有点儿来不及,方怡只好打消了晚饭弄热干面吃念头。
等赵立夏他们从地里回来,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浓芝麻香,几个小眼睛一亮,立刻就蹦蹦跳跳地窜进屋里,找方怡要好吃去了。方怡果然有准备,把磨碎了芝麻粉留了一大碗,又掺了些白糖进去,搅拌均匀,直接就可以拿勺子舀了吃,喷香扑鼻,带了丝丝甜意,对于这些几乎没吃过零食孩子们来说,不啻于上等美味。
赵立秋抱着碗,拿着勺子,一人一口,几个小手拉手围成一圈,小腮帮子鼓鼓,眼底是满满笑意和满足感。方怡瞧着他们这模样,微微一笑,叮嘱道:“马上就开饭了,这个不能吃多,不然等会儿吃不下饭。”
赵立秋含糊不清地应道:“哦,那再吃两勺。”话还没说完,手里碗就被赵立夏给拿走了,顿时,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抬头望过去,赵立夏摸摸离他最近方辰小脑袋:“乖,留着慢慢吃。”
“慢慢吃就不香了!”柳叔说着,居然也凑上来舀了一勺子,方怡满头黑线,赵立夏满心无语,这都多大人了,怎么还不如赵苗苗!赵苗苗下午跟着柳叔吃了不少,方怡说不能再吃了,小丫头就听话不吃了,哪怕这会儿馋得很也没开口要吃,结果这年纪最大反而忍不住了!
虽然吃了饭前小点心,但依然没有影响到大家食欲,劳动最光荣也最辛苦,哪怕只是跟到地里去跑了一天,这会儿也该饿了,眼看着大家大口大口吃着饭,方怡胃口也大起来,人多吃饭才有劲儿啊!
吃过饭,方怡把那小石磨搬出来,让赵立夏磨点儿白面明儿做面条吃,王满仓伸手就要来帮忙,却被赵立秋推掉了:“王大哥们就歇着吧,跟大哥来就成。”
赵立冬也蹲在一旁,挥了挥手臂:“也有力气。”
方怡拿了些晒干麦粒出来,又拿了装白面布袋子套在石磨出粉那一边,然后看着那兄弟几个忙活。小石磨虽然一次磨不了多少,但是磨纹细,效率比较高,赵立夏磨了一会儿就被赵立秋给抢了去,没多久,赵立冬也加入了抢夺,几个小就挤在那儿,轮流往石磨里头加麦粒,赵立夏摇摇头,随他们闹腾去了,转身跟方怡聊天:“怎么突然要白面?要包饺子吃吗?”
“不是,最近都没时间去城里,家里头肉都快要吃光了,怎么包饺子?”方怡回道。其实这附近村里也能找到卖肉,价格比城里肉还要便宜一点儿,但是他们从来没去买过,就怕被人给盯上了。
赵立夏想了想,确实有一阵子没买过肉了,就家里头吃这些,还是白城山上次来时候带来,刘三娘都给切成片儿炒了,每人每天吃几片儿,饶是如此,如今也没剩多少了:“要不,抽个空去趟城里?”
想到家里头各项东西都不太多了,方怡点头道:“那就去一趟吧,顺便把绣样给那掌柜送点儿过去。”
一旁柳叔道:“不急,这几天们把芝麻油再弄点儿出来,回头跟们一道去趟城里。”
赵立夏诧异道:“榨了芝麻油?”
方怡抿着唇笑了笑,神情略带得意。赵立夏突然觉得,明明他才是天天跟着柳叔学学问能耐人,为什么反倒越来越不如方怡聪明了呢?
等磨了有大半袋子白面后,方怡就让他们停手了,这小石磨少少磨比较好,久了就吃力了,还是要去杨婶儿家用她家大石磨来磨才好,而且还有现成驴,不过那也要过阵子,如今杨婶儿家可有不少人都在排队等着磨呢,杨婶儿还能趁机赚点儿零花钱,他们辛辛苦苦养驴可不是白给人拉。
第二天方怡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心里头记挂着热干面,做梦都能闻到那股子香气儿。来到赵立夏家门口时候,里头已经有人起了,方怡推门而入,看到刘三娘正在院子里扫地,不由一怔:“王嫂子,这么早就起了?”
刘三娘笑了笑,小声道:“习惯了,到点儿就醒了,睡不着。”
方怡道:“们都习惯了晚睡,多睡会儿没事。”
刘三娘笑着应了,听没听进去方怡就不知道了,她扫完了院子之后,又拿了农具往后院儿走:“去整整菜园子。”
到这会儿,方怡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她照顾起菜园子来这么轻松,原来刘三娘每天早上就已经整理过一趟了,她只要在白天抽个空浇浇水就好,方怡默默叹了口气,比起古人,她还是太懒惰了!
走进厨房里,里头暖烘烘,方怡揭开锅盖,里头正烧着热水,她挽起袖子,把白面倒进盆里,又往里头添了些碱面,这才慢慢地揉起来,热干面面比较有嚼劲儿,跟普通面条做法是不一样,添了碱面面团揉好之后,再慢慢擀成一张饼状,用刀切成细长条,下到锅里煮着,煮到六七分熟时候捞起来,装到沥筛里头,把昨天芝麻油舀了一勺子淋上去,淋上去同时用筷子不停抖动,确保每根面条都沾上芝麻油,然后等他自然凉。这热干面就算是做好了,剩下就等要吃时候下水烫一烫就好了。
弄好这面条之后,天已经亮起来了,屋里也渐渐有了动静,方怡笑了笑,转身去捞了些泡菜出来,把豇豆切成小丁状,黄瓜也切成小块儿小块儿,热干面调料也很重要,越多越好。当然,最关键还是芝麻酱,最初做好芝麻酱是极其粘稠,方怡拿小勺子挖了几勺出来,又往里头添了些芝麻油,慢慢搅拌,过了会儿再66续续添些开水进去,直到芝麻酱完全化开,不再沾着勺子才好。
等到刘三娘也来厨房帮忙时候,屋里头人基本上都起了。看到方怡弄出来那一堆面条,刘三娘有些惊讶:“和面怎么不叫来,这么多可不好揉。”
岂止是不好揉,加了碱面面团还不好擀呢,不过到了这会儿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方怡笑眯眯地把面条下进去,锅里顿时泛起一阵油花儿,刘三娘道:“这面里怎还有油水?”
方怡笑道:“这叫热干面,跟平常面条不一样,加了香油,当然有油水。”
“面条还加香油!”刘三娘一脸肉痛外加不赞同,这香油该是多贵东西啊!居然就这么加在面条里头,太浪费了!
方怡也不恼,价值观不同罢了,让刘三娘在吃食上奢侈一把,就好比让方怡在伙食上苛刻一般,都是难以接受,反正如今家里头也有不少存银,赵立夏也支持她,刘三娘就算肉疼也改变不了什么,日子久了,她总会慢慢习惯。
“方怡姐,今天有什么好吃没?”刚爬起来脸都没顾得上洗赵立秋扒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地问。
方怡扭头笑骂:“好似平日里没给好吃!快去洗脸,等会儿就有吃了!”
赵立秋嘿嘿笑着跑开,方怡麻利地把锅里热干面捞出来,分几碗装了,然后加上酱油、醋、胡椒、盐巴,再来两勺子芝麻酱,趁热迅地搅拌均匀,直到芝麻酱涂抹到每根面条上,然后再撒上葱花,添一勺子切碎了泡菜,这热干面就做好了!
刘三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小小一碗面条,油水可真厚实啊!还不等她感慨完呢,那方怡转身又从篮子里取了好几个鸡蛋,一连冲了好几碗鸡蛋花儿,这下子,刘三娘是真站不住了:“哎哟!快别冲了!够了够了!们不要!”
方怡手脚不停,嘴上道:“王嫂子,这热干面就要有豆浆鸡蛋花儿配着才好吃!不然就太干了。”
“那喝水就成了!这太多了!”
方怡不管不顾,一人给冲了一碗鸡蛋花儿才作罢,其中只有赵苗苗没有,不过没关系,跟她共着喝一碗就够了。
这顿早饭一端上桌,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就冲着这股子香气儿,就知道这东西绝对味道不会差了。柳叔举着筷子,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问道:“这面条上面可是那芝麻酱?”
方怡笑道:“不愧是柳叔,就是昨儿才弄好芝麻酱。”
两人说话功夫,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唔!好好吃!”
“真好吃!”
厨房里刘三娘听到这声音,心头又是一跳,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了这么多香油和调料,能不好吃么!
方怡抱着赵苗苗,夹了两根喂到她嘴里,小家伙嘴边立刻沾上了一圈芝麻酱,还没嚼上两口就一个劲儿地点小脑袋,表示好吃。方怡笑着亲了亲她额头:“乖,慢慢吃,还有呢。”
王满仓和王来银吃了一口就知道这里头油水下重,料也下得足,想着要省着点儿吃,可实在有些忍不住,等吃完了面前一大碗,方怡转身又去下了一锅,还说这面条没法儿剩,既然这样,那就吃了吧!就连一向胃口不太大柳叔也添了第二碗。
看到他们喜欢吃,方怡心里头也高兴,这热干面虽然需要材料多,但基本都是自家产,所以成本真心算不上高。
吃饱喝足,小家伙们又要跟着兄长去地里干活儿了,原本赵立夏是不舍得他们辛苦奔波,但是柳叔却很坚持,他们本就是一群孤儿,只有一起吃过苦难,将来才更能共享荣华,所幸几个小也都很愿意帮上兄长忙,从这次秋收就能看出来,倒也着实分担了不少活儿。
等人都走了,方怡跟刘三娘又开始捣鼓芝麻酱芝麻油了,有了昨天经验,刘三娘今儿动作麻利多了,前面几个步骤几乎不用方怡插手,直到最后加沸水时候,才是由方怡来加。
柳叔依旧眯着眼在一旁看着,心里头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直到方怡开始舀芝麻油出来了,才问道:“这芝麻酱和那热干面能放多久?”
方怡道:“芝麻酱放时间久一点,热干面就只能放三四天,天气热话估计就两天。”
柳叔点点头:“那便只能先卖芝麻酱了。”
方怡喜道:“柳叔,认识会买这芝麻酱人?”
柳叔似笑非笑:“白叔朋友有几个是不认得?”
方怡连忙改口:“不是,只是觉得柳叔您不是一般人,芝麻酱这样小东西劳烦您出手实在是大材小用。”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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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白叔归来
被带了高帽柳叔心情大好,捏了捏怀里赵苗苗粉嫩嫩小脸儿,笑道:“这东西便是自己也能卖出去,只要送去那几家酒家,总有识货人会要。”
“但是送去价格可远远比不了柳叔开口价格啊。”
柳叔笑得开怀:“那可要再做些好吃孝敬才好。”
方怡满头黑线,这吃货!不过,吃货也有吃货好,至少吃货是最容易满足群体了。
应几乎全家人要求,方怡连着几天都做了热干面,导致家里头鸡蛋直线下降,各种调料也纷纷见底,刘三娘每天都要长吁短叹,好似被割了肉一般,连她男人劝她话都起不到作用了。这也难怪,家里头下蛋老母鸡只有4只,通常两三天才下一回蛋,好不容易攒了好几十个,结果这阵子每天都要吃上□个鸡蛋,哪怕到后来是两个人分一个蛋,那也是四个,满满一篮子鸡蛋眨眼间就空了一大半儿,叫她如何不心疼!
方怡其实也是想给大家补补,这阵子秋收,家里每个人都变得又黑又瘦,看着就跟难民似,之前养了几个月才养起来那点儿肉全给磨不见了,她又如何不心疼?比起人来,那些个鸡蛋又算了什么!她之所以每天不怕费辛苦捣鼓热干面,为不也是能让大家多吃点儿吗?而且这热干面油水足,又都是芝麻油,比那猪油对人体更有益!方怡这些心思赵立夏都懂,所以他从来没说什么,甚至还帮着她劝刘三娘也多吃点儿,今年算是个丰收年了,一家人这点儿吃食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般又过了几天,方怡攒了足足有六个小酒坛子那么多芝麻酱,芝麻油也攒了几坛子,柳叔看了过后,一挥手,可以去城里了,鉴于地里头活儿还没忙完,此番进城就只有柳叔和赵立夏两人,最后临出时,赵苗苗以为柳叔要走,扑过去抱着他腿软软撒娇,当即就被柳叔抱起来,一同带进城去了。
目送马车离去,家里其他人各司其职,下地下地,磨芝麻磨芝麻,等到傍晚时分,赵立夏回来时候,满面欣喜:“方怡,猜猜看今天那些总共卖了多少银两?”
方怡笑起来:“哪里猜得到,唔,两百文?”
赵立夏伸出手指摇了摇:“芝麻油32文一斤,芝麻酱卖到了25文一斤呢!”
“这么多!”方怡都有些吃惊了,怎么会!她知道芝麻油和芝麻酱不便宜,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贵!她今天拿去卖这些芝麻油和芝麻酱是大概6o斤芝麻磨出来,总共卖了将近65o文,这还除去了他们这些天吃掉,还有家里头留下,这样算下来,一斤芝麻轻轻松松就卖掉了十文啊!这可比直接卖芝麻要贵多了!
赵立夏笑着冲柳叔那边努了努嘴:“多亏了柳叔,原本芝麻油是3o文一斤,芝麻酱是22文一斤,柳叔一出面,那些酒楼掌柜立刻就把价格抬高了一点。”
方怡心头一震激荡,家里头那么多芝麻,若是全都磨成芝麻油芝麻酱卖掉,那可得有好几十两进项呢!这可真是赚大了!
眼看着方怡高兴地都说不出话来,赵立夏不由有些得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得意。
那头柳叔正把睡着了赵苗苗包回房里睡着,出来时瞧见赵立夏跟方怡两人面对面傻笑,不由摇头失笑,帮着把马车里东西搬了进来,有新鲜肉,还有各种各样调料,另外还扯了一匹布回来,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凉了,王满仓他们还穿着赵立夏他爹旧袄子,总归有些不合适,所以就趁着这回去城里功夫扯了一匹布,给他们一人做两件新,因为家里头多了个会做针线刘三娘,所以直接买了布回来,回头就着家里头棉花做新袄子。
刘三娘听说那布是给他们扯,当即就红了眼圈儿,向来细声细气人也忍不住大声说了一回:“们真是,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这不身上还穿着衣服吗!日子可不是这么过!”
赵立夏露出一个憨厚笑容:“们头一年来们家,又是个丰收年,当然要做两身新衣服才好。”
“那也不用扯这么多,一件就够穿了!”
方怡道:“也不止们三个人,们这几年也都在长个儿,衣服都有些小,如今趁着自家种了棉花,怎么也得做一件呀。”
刘三娘这才没说话了,那通红眼圈儿却一路红了很久,直到王满仓他们回来,听说了这事儿也是一脸意外,一身衣服也许并不需要太多钱,但是这举动却很暖心,他们毕竟是被当做下人买进来,除了刚进门那天被赵立夏立了简单几个规矩,一直以来他们地位都并不低下,甚至绝大部分时候都会被当做长辈来看待,这对他们来说,真是莫大幸运了。
布买回来,刘三娘并没有急着动手做新衣服,方怡也没催,横竖是要做了新衣服过年,等过阵子再做也来得及,地里棉花都还没收完呢!
等冬小麦种子全部落了地,大家伙儿才算是松了口气,可以偷个小空闲了,趁着这功夫,方怡又给大家伙儿包了顿饺子来解馋,等今天过后,几个小就要开始恢复功课了,趁着柳叔还住在这儿,得抓紧了时间多学点儿。
又过了几天,杨婶儿家排队磨面人终于都磨完了,虎子立刻上门来通知了一声,让赵立夏随时有空就去磨了,赵立夏知道杨婶儿还等着石磨空出来做豆腐呢,当天就拉了一板车麦粒过去磨面,顺带把方怡做芝麻酱给送了些过去,杨婶儿听说是自个儿做也没客气,回头等磨了豆腐再给他们送豆浆去喝。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滑过,柳叔在这儿也住得越来越舒坦,王满仓他们兄弟两个顾着地里活儿,赵立夏他们跟着柳叔读书,方怡跟刘三娘则是忙活着磨芝麻,处理棉花,隔个十来天去一趟城里,给那几家酒楼送些芝麻酱外带香油,偶尔也带几坛子葡萄酒拿去卖,银子如流水般往家里进,方怡账本儿上金额越来越多了,每个人都笑开了颜。
直到一个月后,白城山回来了,一路风尘仆仆,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之后,听着那小书童皱着小脸儿抱怨自家少爷住在赵家村儿都不肯回了,当即笑着架起马车去了赵家村儿,刚一进门,就见那几个小扑过来,满脸欢喜,争相白叔白叔叫着,小模样可讨喜了!
白城山哈哈大笑,挨个儿抱起他们亲了好几口,他自己一双儿女被留在族里老父老母跟前儿,太远了挨不着,这会儿看到这些贴心小家伙们,更是欢喜紧了:“叔给们带了好吃,都是这边儿没有东西,自己去车里找。”几个小欢呼一声,争先恐后爬上那马车。
赵立夏正要打赵立秋去杨婶儿家里把方怡找回来,白城山叫住他,从马车里拿出两个油纸包递给他:“这个带去给杨婶儿他们,是从南边儿带回来。”
赵立秋接了东西,一溜烟小跑着往杨婶儿家里去了,赵立夏帮着把白城山带来东西都搬进屋里,乱七八糟一大堆,光是各式各样零嘴儿就有二十来包,还有几包菜种子,另外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白城山道:“还给们带了些布料回来,回头都跟去城里再量下尺寸,一人做身新衣服过年!”
屋里顿时一阵哦哦哦欢呼声,赵立夏把几个小赶到一边儿吃东西去,自己挨着白城山说话:“叔,这回出去瘦了不少,路上不好走吧?”
白城山笑着拍拍他肩:“去年是灾年,道上有些不太平是正常,没出什么大事儿,放心。倒是,秋收辛苦很吧?也瘦了一圈儿啊。”
赵立夏笑道:“今年收成好,累点儿也值得。”
“是这个理儿,咱们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吃得苦耐得痛!”白城山哈哈大笑,这才转头看向柳叔:“刘老弟,这阵子辛苦了。”
柳叔笑道:“光一句辛苦就完了?可帮他们彻底解决了老赵家那群人。”
白城山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听赵立夏把他走后生事都说了一遍,听到最后,抚掌大笑:“刘老弟,还是能耐啊!这种法子怎么就没想到!”
柳叔也笑:“白老哥是实在人,哪里想得出这糊弄人法子?”
“是个粗人,当然不能跟刘老弟相比了!这回去南边儿,给带了几坛子好酒回来,回头咱们哥儿两慢慢喝。”
听到这话,柳叔笑容顿时亲切了许多:“不愧是白老哥!果然深知心!不用等回头了,明儿就跟回去喝,今晚让方怡给做一顿好吃!保管没吃过!”
白城山一挑眉:“哦?方怡又弄出什么好东西了?”
厨房里方怡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刚抬手揉了揉鼻子,外头赵立秋就摸过来了:“方怡姐,柳叔让晚上弄热干面给白叔尝尝鲜。”
这两个吃货哟!方怡看了眼锅里面条儿,笑容带了丝丝无奈:“看,这不正下着呢!”
白城山吃过之后,也是一脸惊讶:“这面条味道真不错!比寻常凉面多了一股子嚼劲儿,这面不是普通面条儿吧?”
方怡笑道:“白叔也是个厉害,这面条儿里头加了碱面,所以比普通面条儿要有嚼劲儿些,另外又裹了层香油,然后再是芝麻酱,所以味道才好。”
“难怪!”
白城山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这才意犹未尽放下筷子,再吃肚子要撑着了。
吃过饭,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围了个圈圈,随意聊着天,说着说着,白城山冷不丁道:“们有没有想过去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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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下雪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赵立夏跟方怡对视一眼,才道:“想过,只是眼下似乎还不到时候。”
“哦,怎么不到时候?”
赵立夏道:“其一,父母孝期还未过。其二,手中银两也不足。其三,弟妹们还小。所以我想再等两年,待我跟方怡的亲事办了,手中也有些银两,再去城里置办一间小院。”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亲事了!她又跑不掉,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么!方怡暗自腹诽,却连自己都不知道,那张小脸儿已经因着这句话染上了红霞。
白城山看了眼方怡,挪揄地看向赵立夏,你这小子,就是为了成亲的吧!难道还怕去了城里,方怡跟别人跑了不成?真是没出息!
赵立夏到底还年轻,脸皮还不够厚,被白城山和柳叔这么盯着,也渐渐红了脸颊。
笑了一会儿,白城山继续说正事儿:“你这想法是不错,但是也不必等两年后。一来,这城里的房子不好找,要找个地方好价钱又实惠的不容易,得托人慢慢看着;二来,方怡倒是有不少好手艺,完全可以去城里开家小店;这三来,立冬立年和辰辰他们既然已经开始启蒙了,住在城里总归是方便些。之前你还要操心家里头的地,如今有了他们三个替你们看着,回头再请几个长工或是找几家佃户,只要隔三差五回来住一阵就好。”
赵立夏认真听着,末了才为难道:“可是孝期未过,我们不能离家,而且,我们存下的银子也不够买房子的。”
白城山道:“房子先看着,又不用你现在就去住,况且,一年的时间真过起来快得很。到时候,你们是想在这里或是想在城里成亲都成的。”
方怡本想开口说两句,结果听到这话,耳根一红,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了。在她看来,能现在就开始买房子那当然最好不过了!要知道房价这玩意儿,可是年年都在往上涨的啊,当然是要早买早好!
赵立夏当即道:“那劳烦白叔帮我们看看了,就是不知道城里一间小院要多少银子。”
白城山道:“这要看大小和地段,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跟你柳叔不还揣着你的欠条嘛!欠条上的银子总得补上不是?”
柳叔失笑:“白老哥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方怡道:“那最好找个前面有个小店,后头有个小院的,回头想卖点东西也方便。”
“这是自然,小店还能稍稍大一些,你这热干面完全可以当招牌来卖了,做起来可麻烦?”
方怡摇摇头:“不麻烦,都是寻常材料。若是开店的话,我还能再想些别的一起卖。”
柳叔的眼睛立刻亮了:“还有什么?”
方怡不由有些好笑:“这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得慢慢来。”
“那等想到了,记得叫我帮你试试味道。”
方怡无语地应承道:“是,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柳叔就跟着白城山一道回城里喝美酒去了,等送走他们,赵立夏转头问方怡:“咱们如今攒了多少银两?”
方怡笑着举起手比划了一下:“有一百七十两了!”
赵立夏微微睁圆了眼:“怎的这么多了?”
方怡算给他听:“葡萄酒就卖了近7o两,地里的粮食加棉花卖了近8o两,之前零零碎碎攒了有2o余两,总数有一百七十两了。”
地里粮食和之前的钱他知道,葡萄酒的钱柳叔都是直接交给方怡的,却没想到居然卖了那么多银两。
方怡又道:“我算过了,等咱们今年的这些芝麻都磨成芝麻酱芝麻油卖掉,又能有几十两进账,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若是不出大事儿的话,咱们最少能攒到五六百两,这么多银子应该够我们去城里买间小院儿了。”
赵立夏默默盘算了一下,觉似乎还是方怡挣得比较多,这下子,这位阳光小少年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才是一家之主,怎么反倒还不如自己的媳妇儿会挣钱呢?这样可不行!
此刻的方怡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智慧创造财富啊!光是葡萄酒一项,就盖过了这百亩良田一整年的收成啊!虽然她的智慧也都是跟别人学来的,但是在古代却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到了这会儿,她是真心的庆幸自己是个吃货,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工作之余去刷那些美食论坛,还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群,闲的没事就自己捣鼓吃的。事实证明,民以食为天,吃货才是万能穿越党啊!
原本遥远的进城目标瞬间被白城山拉到了眼前,方怡觉得自己又有奋斗的动力了,只要肯动脑,吃得苦,总能找到各种赚钱的法子,而方怡目前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靠吃的赚钱上。
那晚白城山的话也同样被王满仓他们三人听在耳里,听出白城山对他们的信任和肯定,心里头也彻底的踏实了,干起活儿来也更加的卖力,想去城里买间院子可不容易,得多多的攒钱才行啊!
而白城山自从回城之后,也开始四处托人帮他们物色房子,这种前边儿是小店,后面是院子和住房的屋子只能是那些临街的,想买到合适还真不容易。
柳叔看着白城山忙忙碌碌,慢悠悠道:“急什么,实在不行,在这条街上给他们找一家就是了。”
白城山一愣:“这条街?会不会太喧闹了?会影响孩子们读书的吧。”
柳叔笑道:“你没听过,大隐隐于市吗?读书在于人,能静心的人即便是身处闹市也能读书,心不静哪怕是放在大院儿里也一样没用。况且,你找的那些临街的房子,又有哪里能安静了?”
这样一说,似乎也有道理,白城山摇头笑道:“你看,我这都糊涂了,那我就在这条街上找吧,虽说贵了点,但是地段好,回头他们开间小店也能多赚些银两。”
话是这么说,可这条街的房子哪里又是那么好找的?但凡来这条街开店的,多少都有些身世背景,一般买下了也就不会轻易卖了,除非是举家迁移,所以,还是得慢慢来啊。
日子就这么平静却充实地滑过,方怡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彻底的休息一天了,却意外地并不觉得烦闷,更没有现代的各种周一综合症,难道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彻底底地适应了这古代的生活?
某天清晨,方怡醒来之后,习惯性的伸个懒腰,却在双手伸出被窝的时候被冻了一个哆嗦,她吸了口气,收回了这伸了一半的懒腰,起身穿上袄子,刚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情景给吸引住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落了,一夜之间,整个大地都被覆盖了一层雪白的被子,放眼望去,一片晶莹剔透。回过神的方怡忍不住轻呼一声,扭头叫道:“辰辰,快起来!下雪了!”喊完,却不等方辰醒来,人已经跑到院子里,弯腰抓了把雪在手里,高兴地手舞足蹈,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两只黑狗也很快从狗窝里探出头来,许是头一次看到大雪,似乎也很兴奋,两只你追我赶很快就把平整的雪地踩得乱七八糟。
方辰很快也加入了玩乐的队伍,仰着小脸儿,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脸颊上荡着可爱的小酒窝:“姐姐,今年这么快就下雪了呢!”
方怡笑道:“今年日子过的顺,所以觉得下的早了。”
两人玩了会儿才回屋漱口洗脸,然后就往赵立夏他们家去了,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欢喜玩闹的声音,连赵苗苗都起了,赵立夏正在喝止赵立年往雪地里打滚的行径。
听到这声音,方怡微微笑了,前几天是赵立夏他们爹娘的忌日,家里头很是沉闷了几天,这场大雪来的太及时了,冲淡了孩子们对于故去的亲人的悲伤思念之情。
下了雪,过年还会远吗?答案自然是,不会!
这一天,家里的农活儿都停了,孩子们高高兴兴的在院子里闹腾,连赵立夏都挽着袖子拿着铁锹帮忙铲雪做雪人,几个小的围着他跑来跑去,别提多兴奋了,王满仓和王来银两个正在清理鸡舍牛棚上面的积雪,方怡翻出之前赵立夏去城里买回来的布匹,央着刘三娘教她做袄子,这天都下雪了,当然要做袄子了!
刘三娘做起女红来是个好手,耐不住方怡的软磨硬泡,她终于答应先给他们家三人做新袄子,然后再给方怡他们做。这做棉袄说难难,说容易其实也容易,关键就是个手工,方怡看着刘三娘先在摊开的布匹上画出样子,然后再裁剪。
“王嫂子,这是给你自己的还是给王大哥的?都不用比划一下吗?”
刘三娘笑了笑:“这件是给来银做的,做得多了,尺寸都记着了,不用比划。回头给你们做的时候就要先比划一下了。”
原来是给王来银做的,说起来,刘三娘也是个长嫂,之前做鞋子的时候,她也是先给王来银做了一双,然后才给王满仓和自己做,这会儿做棉袄又是这样,平日里,他们夫妻两人也对王来银诸多照顾,看来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并不是说说而已。方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暗想以后她也不能凡事总是把赵立夏放在第一,弟妹们才更需要照顾!
看着裁剪出来的样子,方怡依稀能猜到这棉袄该是怎么做了,剪好了样子,接下来就是缝制了,把晒好的棉花缝到布里面去就好了,方怡看着刘三娘塞的棉花并不是很多,忙道:“王嫂子,这边儿冬天冷着呢,棉花要多塞些的好,你这太少了,回头该冷了。”
刘三娘摇头道:“你这是新摘下来的好棉花,暖和的很,不用那么多。”
方怡皱眉:“王嫂子,这袄子做一件能穿好几年,再说了,这是咱们自家种的棉花,又不是花钱买的,别那么省了,多塞点儿进去!”
最后,在方怡的监督下,刘三娘愣是塞了比预料中多出快一倍的棉花进去了,做出来的袄子鼓囊囊的,看着就暖和的紧。看着方怡笑眯眯的模样,刘三娘忍不住嘟囔:“哪里用的了这么厚实!回头都不好干活儿了!”
方怡道:“这件是不干活儿的时候穿的,当然要暖和,等会儿你再做件轻便的,等干活儿的时候换着穿。”
刘三娘一惊:“哪里要的了那么多!干活儿就穿你们给的旧衣服就好了!”
方怡早有准备,当下劝道:“王嫂子,这衣服都是立夏他爹娘留下的,是想留着做个想念的,眼下有新布了,就多做一件吧。”
刘三娘知道这家人的境况,也知道这群孩子的孝顺,当即点点头,不再说不要的话了。
刘三娘给他们三人一人做了两身衣服,后来又要给赵立夏他们做,却听赵立夏道:“白叔前阵子已经托朋友给我们一人做了一身,够穿了。”于是,这剩下的布料就暂时留起来了。裁剪衣服剩下的边边角角也被刘三娘仔仔细细地拼起来,回头可以拿来缝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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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招牌小吃
自从那日下了第一场雪之后,这雪就多了起来,隔三差五就来一场,纷纷扬扬,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方怡起初还很兴奋,看久了之后也渐渐习惯了,这地段偏北方,下雪是常有的事儿,这下多了还是个麻烦事儿,时不时得就要去扫雪,怕鸡窝牛棚被大雪给压垮了。
天气越来越冷,气温也越来越低,所有人都换上了厚实的袄子,屋里头烧起了炭炉,一进门就觉得暖呼呼的,一出门寒风刺骨,方怡尽可能地把一些活儿都搬到了屋里头来做,同时也不忘开着窗子,毕竟烧着炭火呢,房屋紧闭容易中毒的。
地里的活儿都是赵立夏和赵立秋跟着王家兄弟两个去干的,有时候刘三娘也会跟了去,赵立冬本来不肯留在家里,却被方怡指派了新的任务,于是也就乖乖听话了。
所谓的新任务,就是在家里磨红薯粉,之前一直忙着捣鼓芝麻油和芝麻酱,卖出去了不少,如今那些酒家暂时都不缺了,正好也停会儿,如今天气太冷,也不适合做那个,那就来磨薯粉。
自从决定在城里买房子开小店之后,方怡就开始琢磨再卖点儿什么东西比较好,她会的吃食有很多,但是大部分都很稀松平常,不够特色,她想要两三样招牌小吃,这样才能把名气做大,只有垄断才能赚大头啊!
之前收上来的红薯都被切成片晒干了,这会儿正好拿来磨成薯粉,回头还能做成粉丝吃,味道可好了,不过这薯粉丝方怡不太会做,在现代的时候试过几回,效果都不太好,到最后干脆就直接去市里买现成的了。但是,方怡不会,刘三娘会啊,据说以前在家的时候还常常做了拿出去卖,那手艺必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如今家里头存了不少红薯,若是能做了薯粉丝去卖,那也是一笔进项啊。
依旧是用小石磨磨的薯粉,赵立冬看着精瘦精瘦的,力气倒是有不小,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坚持每天打几套太极和拳法,拳法是白城山教给他的,才学了没几天就打的有模有样,白城山直夸他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几个人坐在炭炉旁边,一边磨着薯粉,一边说着话,有时候赵立年和方辰会读会儿书,赵苗苗就托着小腮帮子,听得摇头晃脑的,再就着炭炉烤几个洋芋红薯,饿了就吃一个,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等薯粉磨好了,刘三娘就留在家里头做薯粉丝,方怡立刻凑在一边儿学着,先把薯粉用水化开,然后用筛子过滤掉渣滓,剩下的浆水放到一边,等个一两天沉淀凝固之后,再把上面的清水倒掉,底下的粉浆再用水化开,再把前阵子特意找铁匠定做的薄铁盘子拿出来,把稀释后的浆水倒一些到铁盘里,只要薄薄的一层就好,然后把铁盘放到沸水里烫一下,等铁盘里奶白色的浆水变成透明色之后,再把整个铁盘都放进开水里烫着,直到粉浆烫熟之后再拿出来,把粉皮整个儿从铁盘里剥出来,晾一会儿切成丝,再摊开在畚箕里晒干,这红薯粉丝就做好了。
方怡一直在边上看着,感觉跟自己先前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同,怎么做出来的效果就差了那么多呢?忍不住就问了刘三娘,刘三娘笑道:“你这是做少了,我以前也做不好,加多少水化开,一次倒多少浆水,在沸水里烫多久,这些都是学不来的,得要自己试了才知道,等试的次数多了,就知道该怎么做是最合适的了。”
确实如此,中国菜从来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各有千秋,无非就是各种细节方面的不同而已,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等薯粉做好之后,方怡立刻就给大家做了一顿酸辣薯粉,吃的大家鼻尖儿冒汗,一面哼哧哼哧的吐着气,一面还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方怡吃着这薯粉,只觉得味道当真是不错。
等到第二天,立刻就让赵立夏带着剩下的那些送去城里给白城山和柳叔打打牙祭,顺便看看能不能卖点儿出去。白城山哪里会不知道方怡的小心思,在亲自吃过一顿尝了味道之后,笑眯眯地让赵立夏只管往他那儿送,保管给找了人卖出去。
眼下离过年也就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些东西还是有不少人家会买的,城里头不比村里,没田没地的,想吃什么都得买!这薯粉丝放在村里或许买的人不多,放在城里头,那可是紧俏得很,光是放在他自己店里头就能卖出去不少。
听到赵立夏带回来的好消息,方怡笑眯了眼:“等下次去,可就不只薯粉丝了,还能有更好的东西!”
看着方怡俏皮的模样,赵立夏不由也笑起来,微微低下头看着她,问道:“什么好东西?你又想出什么好吃的了?”
方怡心情好,没留意自己这会儿的模样远远看着就像是在赵立夏的怀里一般,自顾道:“我也是看王嫂子做薯粉丝才想起来的,以前还吃过我娘做的一样东西,回头等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若是能做出来,比这薯粉丝还要好吃呢!”
“嗯,那真是不错。”赵立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角瞅见左右无人,迅地伸手在方怡的脸上捏了一把,一击得手,迅撤退:“我先把马牵到后头去。”
看着赵立夏逃也似的离开,方怡恼怒地跺了跺脚,这小子!越来越来劲儿了是不是?长得高了不起啊!看她将来不掐回去!
方怡想出来的东西是凉皮,这东西虽说早在秦朝就有了,但是中间失传了很久,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若是没有的话,拿来当个招牌点心是绰绰有余的啊!
这凉皮在现代的时候方怡一直是用的大米面粉做的,眼下家里头只有小麦面粉,想来应该区别不大。先往面粉里加些盐巴,然后一点一点的加水搅拌,每次加的水都不多,直到搅拌均匀之后才加第二回,这样才能让面糊更光滑而没有小颗粒。方怡估摸着面糊的粘稠度,觉得差不多了才停止了加水,随后又搅拌了一会儿这才停下。然后把搅拌好了的面糊放到院子的屋檐下,等两个时辰过后再拿进屋,放在温暖的厨房里让它自动升温。
然后就跟薯粉丝的做法差不多了,先烧上一大锅的热水,然后拿出一个小碗,倒点儿香油进去,再添些水,然后把铁盘子拿出来,往里头刷一层油,舀一勺子面糊进去,让面糊均匀的铺在铁盘子里,然后把铁盘子放到锅里,盖上锅盖。估摸着差不多的功夫,揭开锅盖,看到铁盘子上的面糊糊已经鼓起来了,那就是蒸好了,然后把铁盘子拿出来,拿到厨房外按进那一大盆子的雪水中。等到那一层面皮儿凉透之后,再用刷子往上面刷一层油,慢慢把凉皮整个儿剥下来。
把那蒸好了的凉皮两面都刷上一层油,拿刀子沾些凉水,直接切成手指宽的长条儿。就在刘三娘以为这东西也要拿出去晒干的时候,却见方怡直接把切好的面皮放到大海碗里,往里头加了些盐巴,醋,酱油,芝麻酱,还有几滴香油,搅拌均匀后就拿筷子夹了往嘴里送。
方怡尝了一口之后,满足地眯了眯眼:“王嫂子,你也尝尝,味道可好了!”
刘三娘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哎,这可真好吃!”
“是吧?来,再接着做,今晚就吃这个了!”方怡精神抖擞地拿起刷子,继续往铁盘子里刷油铺面糊。
于是,三天后,白城山和柳叔又吃到凉皮,柳叔吃过之后,立刻就想要收拾包裹继续去赵立夏家里头住着,却被两个小书童死死地拽住了衣角,声泪俱下:“少爷,您真的不能再去了!再过两天,咱们就要回家了!晚了的话,少爷您是没事儿,我们两可要被老爷夫人责罚!”
白城山哭笑不得:“刘老弟,还是回家要紧,立夏他们又跑不掉,以后的日子不还长着吗,不必急于这一时!”
柳叔想了想,觉得也有理,转头问赵立夏:“这凉皮能放多久?回头多做些,让我带回家慢慢吃!”
赵立夏无奈地戳破了柳叔的美梦:“这凉皮不比红薯粉,要现做现吃才好吃,这种天气,最多只能放个两三天就会坏掉了。”
柳叔皱着眉,沉吟片刻道:“不行,我还是要去住两天!”两个小书童哭天抢地,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这才堪堪把他们的吃货少爷给劝住了。
赵立夏也是哭笑不得:“柳叔,你要真喜欢,等后天我再多送些过来。”
柳叔笑眯眯地点头:“这才乖!”
等赵立夏回家说给方怡听,方怡也是一阵无语,早知道就等年过完了再弄,让柳叔这么挂念着却吃不到,实在是太残忍了。
凉皮短期内是不指望批量卖钱了,不过白城山也没闲着,等赵立夏送了凉皮过来,转身就往一些熟客家里头送了些,足够他们尝尝鲜,却又不够打牙祭,只把那些熟客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上门询问,结果一问之下,那牙口就更痒了,感情这玩意儿还不是随时能买到的啊!
于是,盼望着赵立夏进城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有两回赵立夏还没到呢,店里头就已经有人等在那儿了,这原本不指望赚钱的凉皮也就这么卖上了。对此,柳叔很不满,原本赵立夏是特意为了他才送凉皮过来的,结果被白城山一捣鼓,变成了送凉皮过来卖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来买,留给他的自然也就少了,这对吃货来说,是忍无可忍的事情。
眼瞅着柳叔就要为了一口凉皮翻脸,赵立夏连忙把满满一小篮子的凉皮送上,还不忘道:“柳叔,这是方怡特意给你做的,比往日那些要厚一点,嚼起来更有劲儿,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一听说是特意给他做的,柳叔心里头立刻就舒坦了:“你们倒也有心了,等会儿回去之前过来一趟,我院子里头有不少别人送来的肉,我不爱吃,你都带回去。”
赵立夏自然知道柳叔到底爱不爱吃肉,当即心头一暖,笑着应了。
听说凉皮也卖出了好价钱之后,方怡高兴之余,又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些麦子就不卖了,回头咱们还得再跟人买去,凭白的让人赚钱。”
赵立夏笑了笑,劝道:“咱家地窖里头存了足足两年的口粮,够用上一阵子了,村里头也有不少人家里头有存粮,回头若是不够去他们那儿买些就好,再说,地里头下了冬麦,等明年上半年就该有新麦子收上来了。”
这样一想,倒也不怎么亏,方怡笑着点点头:“不开店的话,应该是够了。你三天两头往城里跑,路上也小心些。”
那头赵立秋也觉得赵立夏一个人太不安全了,当即道:“等这几天地里的萝卜白菜收上来,我跟大哥一起去城里。”
赵立夏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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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送节离别
这北方的萝卜是那种白萝卜,个头大的很,还水灵灵的,收获的时候先用脚轻轻踢踢,踢松四周的土壤,然后随手一拔就能出来了,几个小的可喜欢拔萝卜了,哪怕是小脸儿被北风吹得红扑扑的,十根手指头冻得跟小萝卜似的都不在意,仍然嘻嘻哈哈地踢着萝卜,方怡因为要忙着做凉皮,倒是没跟着出来,不然这会儿该心疼了。
方怡也没料到这凉皮会这么吃香,去白城山店里头预定凉皮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还是大家族里的,一次就要买上许多,因为这凉皮放不长久,方怡只能提前一天做了,第二天一早就让赵立夏带过去。也因为凉皮的缘故,连带着薯粉丝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虽然屋里头基本没人,但是炭火依然烧着的,在方怡看来,一个家就该在最冷的季节暖烘烘的,这才更显得温暖,其实炭火也没白烧着,在炭炉上架一个罩子,把湿了的鞋子放在上面烘干,四周再放一圈儿洗了没干透的衣服,炭火里还能埋几个红薯洋芋。
除了磨薯粉,做薯粉丝卖以外,刘三娘还打算做些薯干,挑选一些表皮光滑细腻的,没虫孔破烂的个头不大的红薯,把表皮上的泥土都洗干净,然后放到蒸笼里蒸熟,在刚刚蒸过心的时候就要把红薯拿出来,剥去表皮,根据红薯的形状切成长条,然后把切好的长条摊开放在火坑架子上慢慢烘干。等烘到八成干的时候就要取下来,彻底的凉透了之后,再放到瓦罐里头封好,据刘三娘说,等半个月后再打开,薯干外面就能有一层白霜,吃起来香甜可口。
这薯干方怡还吃过不少,但是自己做还是第一次,看过刘三娘做过之后她就明白这活计她短期内也是学不来了,全都是对火候的掌控,一个不对就不好吃了。
等地里的萝卜和大白菜都收上来,院子里头又堆了个满满当当,方怡跟刘三娘商量了之后,决定再做点儿萝卜干,萝卜皮,大白菜自然是拿来做酸菜了。
等那大萝卜收上来,方怡立刻就炖了一锅萝卜炖肉,这打过霜的菜味道好极了,甜甜的不说,还水润润的,下锅的时候才半锅子,结果等炖熟了居然有大半锅了,方怡又洗了些大白菜和小白菜,准备回头等肉和萝卜吃完了下进汤里吃,这会儿也不用桌子了,直接把那大锅架在炭炉上,四周围了一圈儿,都端着碗就着大锅吃,比起肉来,大家似乎更偏爱萝卜。
趁着大家吃饭的功夫,刘三娘又在厨房里蒸了一笼窝窝头,这会儿端上来,刚好解了馋,萝卜和肉吃多了,也要吃些主食才好。
等锅里的萝卜吃了个差不多,方怡又往里头添了些盐巴,下了菜叶子进去煮着,差不多也算是个小火锅了,就是食材的品种少了点儿,但是胜在质量啊,在现代可吃不到这么纯天然的菜了!
这小日子过的滋滋润润,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年关就要到了,白城山托人给赵立夏他们做的棉衣也都做好了,是藏青色的,也都厚实的很,唯独赵苗苗的那一身是红色的,衬托的赵苗苗唇红齿白,白嫩嫩的,再把之前那管家送给她的精致小荷包挂在腰上,整个人可喜庆了,说是大户人家人家的孩子都有人信的。
刘三娘也拿了几双厚实的新鞋子出来,这都是她平日里抽了空做的,连方怡都不知道,她看起来有些扭捏:“我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这几新鞋子你们试试,看合不合脚。”
赵立秋笑道:“哪里话呢,王嫂子的手可巧了,比方怡姐强多了。”
方怡笑骂:“你这小子,居然敢嫌弃我的手艺,以后可别指望我给你做鞋子了。”
赵立秋嘿嘿笑着,心里却想着,就算你给我做了,大哥让不让穿还是一说呢!还不如巴结王嫂子来的实惠!
赵立夏脚上的鞋还是方怡做的,这会儿换上王嫂子给做的新鞋子,心里头还有点儿不舍得呢,虽说新鞋子要厚实很多,很暖和很多,但到底不如方怡做的好,要是方怡能再给他做双就好了。这样想着,赵立夏不由抬眼看向方怡,却见她正笑眯眯地忙着给赵苗苗换鞋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心下顿时有了一丝丝的失落。
快过年了,很多东西都该准备了,不只是新衣服,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村民们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忙着,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好好的休息一阵,大家能不重视么?
赵立夏跟方怡商量了之后,决定全家人一起去趟城里,一来要趁着白城山和柳叔都还没回家把礼节给送了,二来也想去城里逛逛,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虽然这阵子隔壁村里一直都有集会,但是还不到去的时候,而且方怡他们也没打算去那儿买,至少各种调料还有鱼肉什么的,就不打算去那儿买,因为他们买的量对比普通人家实在是有些多了。
给白城山还有柳叔的礼节让赵立夏和方怡破费了些心思,以往这些都是大人在做的,如今得靠他们自己做主,在询问了刘三娘他们之后,方怡决定给他们两一人送两只兔子,外带两坛子酒,还有一篮子鸡蛋,另外就是刘三娘友情赞助的两双新鞋子。这些都是自家的东西,既不会太寒蝉了,也不会太浪费,白城山和柳叔肯定是不愿意他们花钱去买礼物送给他们的。
等赵立夏他们带着礼节送上门的时候,白城山笑得都快要合不拢嘴了,直说要请他们吃顿好吃的,柳叔虽然没那么夸张,但那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半点遮掩,看得那两个小书童直瞪眼,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好打了,就两只兔子两坛子酒就乐成这样!
听说赵立夏他们还想去街上逛逛,白城山立刻推了一整天的事儿,亲自带着他们去采购年货,柳叔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虽然眼下才农历十五,但有钱不买年关货,一些时间宽裕的人家已经开始置办过年的东西了,方怡他们走在街上,都有点儿目不暇接了,路边小摊小贩的还真不少,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
走了一会儿,路边有个卖风车面具的小摊,方怡想给三个小的一人买个风车玩儿,方辰起初还扭扭捏捏地说不要,只是那双大眼睛却滴溜溜地往那摊位上转,看得柳叔心喜,亲自挑了一个给他,方辰这才高兴地接着了。赵立年和赵苗苗也一人选了一个,赵立冬对风车没兴趣,却对着面具爱不释手,赵立夏笑着让他也选一个,左右不过是几文钱的东西,能让弟妹们开心,他还是很乐意的。结果掏钱的时候却是柳叔抢了先。
接下来又逛了会儿,方怡各种各样的调料酱买了不少,另外又买了些大米小米,准备等过年油水重的时候熬点儿菜粥清清肠胃,本想再买些鱼和肉回家做腊鱼腊肉的,却被白城山给挡住了:“这个先别着急,我已经托了朋友帮我买,这两天就该有消息了,也有你们的份。”
众人又逛了会儿,买了些烟花爆竹,原本不打算多买的,可看着孩子们各个儿激动不舍得的模样,白城山大手一挥,又替他们给付了账,方怡默默无语,感情他们的礼节都白送了,这不都给赚回来了么?
至于那些窗花灯笼之类的,因为孝期未过,家里是不许贴的。最后又买了些零食,因为家里最近伙食比较好,零嘴也有不少,小家伙们反倒对这些不太在意了,想着过年还早着呢,方怡也就没买多少,指不定刘三娘还会做呢,而且她自己也打算等过阵子再用土豆儿做些好吃的给他们尝尝。
逛完之后,已经大半天的功夫都过了,这冬天黑的早,白城山没多留他们,只约好了后天过来吃顿饭,临走时,柳叔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们,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想来是别人送给他的,赵立夏和方怡哪里肯要,却听柳叔道:“后天的饭我是吃不成了,明儿一早我就要动身回家去了,这些东西我放着也是放,家里不稀罕这些东西,不过你送来的那些到是能带回去。”
听了这话,赵立夏不由问道:“柳叔要走了吗?”
柳叔笑道:“是啊,要回家去过年,等正月十五过了再来。”
几个孩子顿时露出不舍的表情,现在就走,等到正月十五过了,快有一个月了呢!
柳叔不由失笑:“都哭丧着脸做什么,天下本就无不散之筵席,更何况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方辰扬起小脸儿,扁着嘴问道:“柳叔一定会回来么?”
柳叔摸摸方辰的小脑袋,笑道:“我还有书店还在这里,还有你们这群小子没教导完,怎么会不回来?”
赵立年也红了眼圈儿:“我们等你,柳叔你一定要回来。”
原本只是随意的告别,竟被弄成这副生离死别的情景,这是柳叔万万没想到的,方辰不舍得他他能预料,只是赵立年平日里就顽皮得多,却也是这模样,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又很满足,自己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当下认真道:“我一定回来,君子一诺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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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杀猪宰羊
回家途中,小家伙们的情绪都不高了,方怡心知他们是第一回经历这种与亲近之人的分离,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等过几天就会好了,所以方怡也没说什么,只想着等回家做些好吃的给他们,很快就能重新振奋了,小孩子嘛,情绪来得快去的更快。
赵立夏显然也懂得怎么让自家弟妹开心起来,一到家就把那些爆竹拿了几个出来让他们放着玩儿,一时间,院子里又满是笑声,毕竟爆竹这玩意儿可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放上几个,没有谁会不喜欢的。
方怡正在厨房里忙活,之前柳叔给了不少鱼肉,想必都是别人送的,有不少放的时间似乎有点长,幸亏这会儿天气冷,还没坏,不过也得赶紧地吃了,猪油一律割下来熬了油,方怡拿了十来个洋芋洗干净削了皮,切成块儿用水过一遍,等晾干了之后就下油锅去炸,炸到金黄之后,捞起来,沥干油,把盐巴捏碎了洒在上面,插上几根竹签让他们拿着吃。几个小的吃的直咂嘴,连赵立夏都忍不住摸进厨房,让方怡再弄点儿。方怡吃惊道:“那么两大碗你们吃光了?”
赵立夏难得的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神情:“嗯,挺好吃的,不知不觉就吃光了。”
方怡笑道:“洋芋很撑肚子的,晚上还炖了肉呢,吃多了该吃不下好的了。”
赵立夏头一回觉得炖肉也不是那么吸引人了,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那身影看在方怡的眼里,就像是没讨到吃食的大狗狗一般般。
方怡不止炖了肉汤,还炖了一锅酸菜鱼,最后还难得地蒸了一锅大米饭,算起来,这差不多是方怡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大米饭。这酸汤鱼刚一端上来,因为没吃够炸洋芋而闷闷不乐的小家伙们立刻来了精神,方怡忍不住叮嘱:“鱼要慢些吃,小心鱼刺卡着了。”
酸菜鱼是最下饭的菜了,那酸酸辣辣的汤水往饭里头一淋,再来一筷子酸菜,那饭就跟自己长了脚似的,不住的往肚子里滚。许是因为地处偏北方的缘故,赵立夏他们鲜少吃大米,对大米也不是太感冒,比起米饭,他们更爱白面条,不过那是以前,这会儿他们都捧着碗,嗷嗷叫着明天还要吃大米饭呢。
方怡笑着应了,暗想等明儿你们吃了别的好吃的,保管就不记得这大米饭了。一屋子的人吃的肚子滚儿圆,那一锅酸菜鱼被吃的干干净净,炖肉却乏人问净,也就王满仓他们兄弟两吃的多些,那也是看到孩子们喜欢酸菜鱼,所以他们才没放开了吃,饶是如此,这样的伙食也足够抵得上他们家里头往年过年的伙食了。
吃过饭,剩下的那些鱼和肉都被腌起来了,拿出大木盆,一层肉一层盐巴,盐巴要抹均匀,等过个三四天用草绳串起来晒干就是腊肉了。比起腊肉,腌渍鱼的时候,盐巴就要放多些,常言道,咸鱼腊肉,那鱼还是咸点儿才好吃。
等过了两天,众人再度去了趟城里,王满仓他们怎么说都不肯去,赵立夏只得作罢,带着几个小的上了马车。白城山请他们吃的这顿饭算是小年饭了,因为吃过这顿,白城山也该回老家了,比起柳叔,他的老家自然是要近了许多,不过过年期间也不会再回城里来,所以便提前请了他们吃饭。
因为见识过之前柳叔突然说离开时小家伙们那快要哭出来的情景,白城山这次就温和婉转得多,先用一顿丰盛的小年饭喂饱了他们的小肚子,然后一人给了一个小红包,里头装的是压岁钱,最后又把家里的那辆马车连同马儿都托给赵立夏照看,其实这几个月来,这匹马车一直都是被赵立夏照看的,但是此刻被白城山慎重其事的托付,一时间成功蒙蔽住了几个小的。最后,白城山才表示他也要回家族里过年,等正月十五过了回来,等这次过后,他们也要好好的呆在家里,不能到处乱跑了。
这一回,小家伙们还真不怎么难受了,吃饱喝足又被白城山送了好多点心小吃,还有一个红彤彤的红包,想难受都酝酿不出情绪来。于是,白城山顺利的交代完毕,最后才把帮赵立夏他们买的鱼肉给了他们,那猪肉足足有小半边儿,还有一条羊腿,鱼也有二十来条,个头还都不小,就连一向不嫌肉多的方怡都觉得会不会太多了,毕竟前天才从柳叔那儿拖了不少鱼肉回家。
白城山笑道:“一年到头就盼着这过年呢,不吃点儿好的怎么成?再说了,你们家有十来口人吃饭,这些鱼肉不算多,你还得做些咸鱼腊肉呢,吃不完等明年慢慢吃,又坏不了。”
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赵立夏和方怡也就不纠结了,直接掏出钱袋子给钱,另外之前欠了白城山的那几两银子也该还了。白城山倒也没客气,直接说了价钱,方怡默默算了一下,确实要比外面卖的便宜,但是也不算太离谱。
正午刚过,白城山就让他们回去了,这年关到了,外头也有些乱,趁着正午人多回去才好。回去的时候路过粮铺,赵立夏想了想,又下车去扛了一大袋子的大米回来,前天晚上的那顿香喷喷的大米饭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横竖这大米跟白面差不了多少钱,多买些也没啥。想到这回过后,短期内都不会再进城了,方怡忍不住又去菜市场那边逛了一圈儿,买了些家里头没有的莲藕之类的菜,另外还买了一付猪下水。等买好东西,一大家子人心满意足地挤在满满当当的马车里头回家去了,哪怕是生鱼生肉的血腥气儿也没法儿影响到他们的心情了。
等回到家里,赵立夏跟赵立秋赵立冬三个人,把马车从里到外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推到牛棚旁边盖好,那马儿也被安置在了牛棚里,想必短期内都不会再用的上了。
过年要准备的东西说来挺多,但是说穿了无非就是一个吃食,一家人齐聚一堂,合家团圆,然后就是大吃特吃,平日里不舍得吃的,没功夫吃的,这会儿全拿出来吃了,平日里嫌贵不舍得买的如今也全买了,家家户户都乐呵呵的。
到了这时候,村里头养了猪的66续续也开始杀猪了,赵立夏虽然在村里头走动的少,但并不是所有人就忘记了他,毕竟赵家老大当初在村里头的口碑还是很好的,再加上他们如今隔三差五地就往城里跑,虽然现在大家伙儿知道那是因为欠了债所以做工还债,但那债总有还完的时候,白城山肯带他们去城里本身就是件让人眼红的事儿。
绝大多数的人就是这个样子,你陷入泥潭的时候,他们扫着边儿的走,但是你若是走的比他们远,他们却十分乐意锦上添花。所以眼下,赵立夏收到了好几家的邀请。
这村里头杀猪可是件大事儿,杀猪之前要联系好屠夫,定好时间,然后找平日里跟自家走的近的那些人家问问他们要不要猪肉,这价格自然比外面卖的要便宜。最后杀猪那天还要摆上一两桌简单的酒席,请大家伙儿吃一顿。
赵立夏收到的就是这样的邀请,这种邀请通常意味着那家的主人是拿你当朋友的,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拒绝,就算不缺也多多少少买几斤肉不是?然而,方怡却一家邀请都没有收到,很显然,在大家看来,方怡他们姐弟完全就是依附着赵立夏一家过日子的,对此,方怡也不在意,不在乎他们才好呢,省得回头请上门了,还要出双倍的钱去买肉。
赵家村儿是个大村,每年都有不少人家会杀猪宰羊,一到年底,村里头时不时就能听到牲畜嚎叫的声音,赵立夏几乎每天都要出趟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头就拎着几斤肉,五花肉,里脊肉,肥肉,蹄膀肉,各种各样的都有,赵立夏好说话,基本上都是人家都选地差不多了,他瞅着主人家还想卖哪些肉,再随便买几斤。这样一来,大家伙儿看他的目光就更亲切了,不愧是被白城山带到城里去干活儿的,可真会做人!
更有别村来的亲戚在打听得知赵立夏居然还没成亲之后,一脸兴奋地想要给他说亲,可把赵立夏给弄的哭笑不得,直说已经订了亲,等孝期过了就成亲。
这事儿赵立夏自然是不会跟方怡说的,更何况他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方怡到底还是知道了,得知之后,方怡吊着眼似笑非笑地瞅着赵立夏,没想到这阳光小少年的行情还不错啊,都订亲了居然还有人想往他跟前送女儿!
赵立夏被看得心虚,琢磨半天都没个结果,还是赵立年那小子机灵,凑到自家大哥跟前告状:“今儿三妞儿姐姐送豆腐过来,跟方怡姐说有人想要给大哥说媒。”赵立夏心里咯噔一声,再看向方怡的时候不免多了一丝心虚。
方怡看在眼里,心里直哼哼,心虚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你还真想娶别人?那可由不得你了!吃了我这么多的豆腐还想去找别人!
等到第二天,赵立夏不出门了,把赵立秋给推了出去,赵立秋偏着嘴,一百二十个不乐意,那些人做的酒席还没方怡姐弄的好吃,谁乐意去吃啊!况且,大哥还有方怡姐这个订了亲的媳妇,他可什么都没有呢!真去了还不得被人烦死!
赵立秋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一出现,立刻就被各家大婶儿们给围住了,赵立夏是没指望了,可这赵立秋还没定亲啊!嫁给他照样能住进那青砖大瓦房!
最后,赵立秋几乎是逃回家的,直接扑到方怡跟前哭:“方怡姐,大哥他太坏了!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三姑六婆!我看他们恨不得直接绑了我去定亲!”
作者有话要说:^_^,**有点抽,所以更的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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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送礼节
年关越来越近,整个村里头都是喜气洋洋的,家家后院儿晒了咸鱼腊肉,山林里的那些鸟儿成群结队的出来啄肉吃,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叫声,混杂着人们的呵斥声,好不热闹。
这些天,赵家的青砖大瓦房里照样热闹得紧,几个小的闲着没事儿,窝在家里头磨了不少红薯粉,然后就去方怡跟前儿邀功,眼巴巴地盼着她给弄些好吃的。方怡也没让他们失望,每天变着方儿的弄吃的,红薯丸子,麻叶儿,藕夹……甚至还弄出了爆米花。
把之前订制的铁盆拿来,往里头倒些油,放上两把大米和适量白糖,然后盖上盖子,双手套着厚厚的套子,紧紧压着边缘,把铁盆架在大火上烧,一边烧一边晃动,里面能清晰的听到清脆的撞击声,一旁的刘三娘看得心惊肉跳,方怡却面不改色,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把铁锅从火上拿来,揭开锅盖,里面的大米全都变成了白嫩嫩的膨化状态,刘三娘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
方怡笑眯眯道:“这叫爆米花,你尝尝看。”
毫无意外的,爆米花成了孩子们最爱的零嘴,连炸土豆都被遗弃了,比起炸土豆和红薯丸子这类容易撑着肚子的食物,爆米花显然更适合当零嘴儿,一碗米能爆出一大盆子,足够小家伙们吃上半天了。
赵立夏这阵子倒是挺闲,除了时不时出去吃顿饭,其他功夫都没什么事儿做,就连磨红薯粉的活儿也被赵立冬抢了去。不过他也没闲着,拿了炭笔就在纸上写写画画,如今送到店里的绣样都是他在画了,方怡只偶尔才画几张,都是赵立夏没见过也没想到的画面。
打小孩过小年,到了小年这天,几个小的乖极了,一整天都乖乖的,往日里叫着要吃这吃那的也不叫了,跑来跑去嘻嘻闹闹的也不跑了,方怡看在眼里,忍不住失笑,也没戳破他们的小心思,跟在刘三娘身后祭拜炤神,忙前忙后折腾了半天,直到晚饭吃完,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掏出几个小红包,叹了口气:“本来打了小孩之后要给红包的,可是你们今天都这么乖,都找不到打你们的理由了,这红包送不出去咯。”
听到这话,几个小的顿时急了,原来挨打还有红包拿吗?往年可没有拿过呢!要红包和不挨打这两项,选哪个还用说吗?明显是选红包嘛!挨打只不过是痛一下下而已,可是有红包拿啊!
看着他们急得挠头抓耳懊恼不已的小模样,方怡心情大好,赵立夏也微微抿着唇角,眼底闪着笑意。最后,还是赵立年最先耐不住,拉着方怡的手,撒娇道:“方怡姐,那我让你打一下,你给我红包好不好?”
方怡继续逗他:“就打一下?既然要打那可就要打好多下的。”
赵立年立刻皱起小脸儿,那头方辰也纠结的很,要不要被打呢?相比之下,赵立冬就淡定的多,他虽然也想要红包,但是觉得自己现在也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儿了,所以不能挨打拿红包!
方怡看笑话般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屈起手在额前敲了一下:“好了,打过了,红包拿着。”
几个小的一愣,随即笑开了怀,又有一个红包了,今年拿两个了呢!赵苗苗捏着红包,立刻就让赵立夏帮她叠起来放到小荷包里去。
小年一过,给老赵家送节的事儿也摆上了日程,不管怎么说,赵老爷子都是赵立夏的爷爷,这一年三节是少不了的,这过年的节更是重要,但是再重要,赵立夏也没打算多送了,最后割了一斤新鲜的瘦肉,又拿了几个鸡蛋和一篮子青菜送过去了。
送过去的时候,赵立夏连门都没进,开门的赵家二婶儿也没打算请他进去坐坐,就在门口说了两句话,赵立夏喊了赵老爷子一声就走了。
回头赵家二婶儿还在村里人面前抱怨:“那立夏可真是个小白眼儿狼,自己成天东家吃到西家,不知道买了多少斤肉回去,结果送节就只送来一斤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听的人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老赵家的这点破事儿谁不知道,那赵立夏已经算是顶实诚的人了,换了别人,送把青菜叶子就算不错了,这又是肉又是鸡蛋的还好意思嫌少了!
那赵家二婶儿却没自觉,犹自喋喋不休的埋怨着,好似赵立夏他们家的青砖大瓦房是从他们家抢去似的,最后有人忍不住说了句:“他二婶儿,你家立夏可还欠着别人好几十两银子呢,能给你们又是肉又是鸡蛋的送,已经很不错了,做人呐,别不知足!”
赵家二婶儿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却听四周其他人也一起附和,话里话外都是向着赵立夏的,听得赵家二婶儿一阵火气,这是怎么回事!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都向着赵立夏了!不就是帮着买了你们家几斤肉么,那才多少钱啊,一个个的这么舔着脸往上凑的!
说到肉,赵家二婶儿心里又是一阵堵得慌,他们家也缺肉过年啊,可是村里头这么多杀猪宰羊的,却愣是没有一个上门来请他们的,这事儿太糟心了,他们又拉不下这个脸凑上去说要买人家的肉,最后只能去隔壁村里的集会买,那可贵了不止一点半点。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自从赵三牛在城里被私塾的先生赶出来之后,村里人对他们一家子就再也看不上眼了,这种杀猪宰羊的事儿也都不叫他们,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呸!
给老赵家的礼节送了礼节之后,还有里正家,另外族里的那几位老人家里头也不能漏掉了,至于送礼的东西,参照老赵家的,一家一斤肉外加几个鸡蛋,毕竟就是个心意,再多就不像样了,另外,赵立夏让方辰也拎了一斤肉跟在他身后,一起去送节。之前不论是里正还是族里的那几位老人,对方辰也都很是照顾,族长甚至还亲自夸奖了方辰,这可是很少见的,方辰当然也该去一趟。
那几家人可不比老赵家的,看到赵立夏和方辰过去热情的很,特别是里正,还非留着他们吃了顿饭。这阵子年关将近,里正也忙的很,成天的有人请吃饭,算起来有好一阵子没跟赵立夏说过话了,这会儿免不了又是一番关心,就担心白城山和那柳叔把赵立夏手里头的钱全拿了去,让他们过不上一个好年。赵立夏笑着说白城山和柳叔并不逼着要他们还钱,只说每年还一些就好了,所以这年还是能过上的。
方辰一直在一旁乖乖的听着,只有问到他的时候才开口,小模样愈的讨人喜欢。等从里正家里头出来之后,方辰被赵立夏牵在手里,扬起小脸儿道:“立夏哥哥,里正叔是个好人。”
赵立夏点点头:“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们。”
方辰低头想了想,又道:“可是我们骗了他。”
赵立夏明白方辰在纠结什么,里正是好人,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们,可他们却还是欺骗了他,小家伙心里觉得愧疚不安了。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赵立夏才开口:“辰辰,不是我们想骗他,只是有些时候,若是实话实说了,会给我们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这些麻烦也许会破坏我们目前的生活。”
方辰眨着眼,道:“我明白,这就是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
方辰点点头:“柳叔说过,人生在世,要想麻烦少,善意的谎言是必不可少的,只要不是欺骗别人的情感,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都不算什么。”
赵立夏没想到柳叔居然连这个都教过方辰了,所谓善意的谎言,说穿了还是欺骗,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方辰还这么小,万一想岔了怎么办?自从上次被柳叔那一通教训之后,赵立夏对几个弟妹的教育问题明显得上心多了,这会儿听到方辰的话,思索再三还是跟方怡说了。
方怡听了之后也有些意外,善意的谎言,这柳叔当真不是穿越的吗?作为一个传统的古人,还是位读书人,居然说的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稀奇,难道说,名士都是这么的不拘一格?
至于赵立夏的担忧,方怡笑道:“辰辰生性单纯,对人不设防,柳叔的这番教导也不无道理。比起直言相对,不知不觉得罪了人,倒不如从小就教会他变通之法。再说,有柳叔和我们在一旁看着,想必也不会让他走了歪路,不必太担心。”
赵立夏想了想,觉得也对,这事儿便暂时按下了。
几家的礼节送完,两天的功夫又过去了,到了这时候,再不需要出门去了,每天一大早,方怡跟方辰两个踩着厚厚的积雪赶到隔壁的青砖大瓦房里,捣鼓着各种吃食,一家人围在炭炉边,说说笑笑,有时候念念书,炭炉里再埋几个土豆红薯,别提多有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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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烟花过后
几天的功夫眨眼就过了,等到除夕前一天,方怡连夜就开始熬鸡汤,用的是瓦罐,放在最边上的那个炤孔里,拿小火慢慢熬着,一夜的功夫过后,那汤熬得又清又鲜,泛着金黄,骨酥肉烂,味道香醇浓郁,喝一口只觉得满嘴鲜香,真真是美味。
除夕最重要的就是吃年夜饭了,这年夜饭可是一年就这一顿的,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除了那鸡汤,鱼也是必不可少的,还得是新鲜的大鱼,家里的鱼还是小年的时候赵立夏去隔壁村儿的集市上买来的,一直养到现在,比买来时要瘦了不少,不过却是新鲜的,刘三娘对此免不了又是一阵肉疼。
这鱼养了两条,其中一条拿来,先在油锅里煎得两边焦黄脆嫩,再加水煮酸菜鱼,滋味美得紧,另一条则是被用来做鱼丸子。这鱼丸子方怡可早就馋得紧了,只是这边的青鱼价格有些贵,而且也不好买,是以方怡一直也都没提,这会儿趁着过年得好好吃一顿,先把青鱼身上的主刺剔除,剩下的鱼肉连同小刺都用刀剁碎了,直到成泥蓉状,然后放入盆里,加适量的清水和盐巴,另外再加些葱姜汁,然后用手顺着顺时针的方向搅拌,直到鱼肉全部跟清水融合,出现粘性时,再用手抓一把汤汁,从虎口的方向捏一个小圆球出来,再用勺子刮起来,放进清水里,若是丸子浮起来了,那表示可以了,若是沉下去了,那鱼水便还要继续搅拌。
一整条的青鱼做了快一盆子的鱼丸,那做好的鱼丸一个个白嫩嫩的,色泽柔软晶莹,浮在水面上,可爱又讨喜,只恨不得咬一口。连锅带清水一起放在灶台上煮起来,这鱼丸煮熟了之后能多放几天,每回想吃了就往汤水里下几粒,方便又好吃。
有鸡有鱼当然也不能少了肉,既然都已经炖了两个汤汤水水的菜了,这肉自然要换种吃法,挑了些五花肉切成小块儿跟萝卜块儿一起红烧了,再剁些排骨来做糖醋排骨。刘三娘嘴角动了好几回,直想劝方怡别弄那么多了,就算是年夜饭也犯不着弄那么多吧。
算起来,这也是方怡跟亲人过的第一个除夕,她自然很重视,一门心思忙活着,也没察觉到刘三娘的心思,这些都是主菜,另外还要做些别的,藕夹是前两天就炸好了的,回头放油锅里过一趟就好了,藕丸子得现做,把洗干净去了皮的莲藕擦成细末,然后用纱布兜住藕末,挤出大半的水分,再跟剁碎了的肉末混到一起,再加些蒜茸葱花儿盐巴之类的调料,搅拌均匀后捏成大小合适的丸子,下油锅炸到金黄色就可以了。炸完藕丸子,方怡又就着油锅炸了些红薯丸子和洋芋块儿,最后还有最重要的蔬菜,大鱼大肉吃多了,得要来点儿素菜清清肠胃才好。一时间,厨房里充斥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屋子里几个小的时不时就过来看一眼,馋得不行,这回方怡却不让他们吃了,得空着肚子吃年夜饭呢。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饭菜上桌的时候,几个小的哦了一声呼啦啦就往那大方桌上跑,赵立夏连忙拦住了他们:“别急,要先供奉祖先的。”
方怡跟刘三娘正在往桌上摆筷子和小酒盅,心里默默的想,这祖先如今也包括了这些孩子们的父母。不过这话是说不得的,说出来,这顿年夜饭就不用吃了。
供奉了祖先过后,所有的小酒盅都撤了下去,一家人才坐上了桌,对着一桌子好菜,笑得见牙不见眼,开饭前,方怡叮嘱道:“今天这一桌子的菜都不许吃光了,年年有余,年夜饭要剩过年的。”
赵立秋笑道:“方怡姐,这么一大桌看着都眼花了,哪里会盯着一碗菜吃光?”
其他几个也跟着嘻嘻哈哈的保证绝对不会吃光了,这才开动。虽说是年夜饭,却是在下午的时候吃的,晚上还要吃饺子汤圆的,等吃过年夜饭,方怡和刘三娘稍稍收拾了一下碗筷就开始和面了,方怡准备了三种馅儿,两种咸的一种甜的,甜的包完饺子还能包汤圆。
下午的时候,王满仓兄弟两和赵立夏赵立秋都被方怡赶去睡了一觉,毕竟守夜是件很辛苦的活儿,特别是赵立夏,守夜过后一大早还要去拜年,不养足精神可不行,几个小的精神头太好,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方怡也就随他们去,倒是方辰主动要求去睡觉,小家伙心里头还记着自己是方家唯一的男丁,守夜得他来才行。听到这话,方怡只觉得心里头暖融融的:“好,你守夜,你先睡着,等会儿我叫你。”
方辰高高兴兴地跟着赵立夏去暖呼呼的炕头睡觉去了,屋里剩下的几个都围着方怡和刘三娘帮忙呢,说是帮忙,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方怡一时兴起,包起了南方的饺子,包一个要好几下的功夫,几个小的看了也要学,结果时不时就把馅儿给挤出去了,赵立年更是散思维,好好的饺子被他捏成了奇怪的形状,远远看着就跟小卷饼似的,其他几个瞧见了,立刻有样学样,一时间,各种五花八门的饺子都出现了。刘三娘忍不住想叫他们别浪费了,却听方怡笑道:“自己包的回头自己吃啊,不好吃也得吃下去!”
赵苗苗忍不住踮起小脚也抓了一张饺子皮在手里:“苗苗也要!”
瞅着这天色还早,方怡弯下腰,把赵苗苗抱在怀里,手把手地教她包饺子,两岁多的孩子手指软软的,方怡握着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力道,却还是耐心地帮她捏着一边,让她把另一边的饺子皮捏紧,小家伙端着小脸儿,一脸的严肃,仿佛在做的是多了不得的大事。
不多时,赵苗苗在方怡的帮助下成功包好了第一个饺子,激动得小脸儿都红了:“给姐姐吃。”
方怡笑着亲了亲赵苗苗的小脸儿:“乖,苗苗的第一个饺子难道不应该立夏哥哥吃吗?”
赵苗苗这才现自己居然忘记了大哥,可是饺子只有一个,她又想给方怡姐,又想给大哥,这可怎么办?小家伙皱着小脸儿想了半天都没想出结果,还是赵立年说了句:“再包一个就好了,大哥和方怡姐一人一个。”
赵立秋逗她:“才只包一个吗?我们也是哥哥哦,苗苗都不心疼我们这些哥哥了。”
赵苗苗立刻扑过去表忠心:“二哥最好了!”
那白嫩嫩的小手印在赵立秋的新袄子上,顿时就是一个个的白手印,可把方怡给愁得:“苗苗,面粉都沾到立秋身上了。”
赵立秋刚抱起赵苗苗,听到方怡的话低头一看,顿时也愁了,这可是新袄子!今天早上才洗过澡换上的,一整天他都小心翼翼的,居然这会儿给弄上这么多的面粉,偏生罪魁祸赵苗苗却还是一脸无辜的看着。
方怡眼看着赵立秋伸手去拍身上的面粉,还没来得及说不要,就见他身上那几个小印子瞬间变成一堆大印子,当下想哭的心都有了。
“别弄,越弄越多,等我给你拍拍。”方怡拍拍手里的面粉,洗了个手,找了条干净的帕子,用力拍打掉赵立秋身上的面粉,这才让赵立秋松了口气,他还指望明儿穿这身新衣服出去拜年呢,要弄脏了可就麻烦了。
打打闹闹一下午,不知不觉天就擦黑了,傍晚时候,天上又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给这个除夕更增添了一份节日的气氛,不少人家都笑开了怀,除夕之夜下大雪,可是瑞雪兆丰年呐!好兆头哟!
等到准备快要下饺子的时候,方怡打赵立秋去喊赵立夏他们起来,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饺子汤圆,吃过饭,赵立夏一人了个红包压岁,连方怡都有份,不过他自己也收到了方怡准备的红包。
最高兴的莫过于几个小的了,今年一年,似乎收到了好几个红包呢!虽然每个红包里头都只有几文钱,可是攒起来也有不少呢!
方怡笑了笑:“压岁钱要压岁的,今晚睡觉的时候记得放在枕头底下啊。”
几个小的高兴地应了,外头的雪越下越大,王满仓和王来银拿了铁锹出们铲雪去了,免得明天一大早都瞧不见路了。赵立夏和赵立秋也去扫鸡窝牛棚上的雪,扫完之后又去了方怡的家里,帮她把门前的雪也都铲了。
等到天黑之后,方怡又生了个炭炉,把家里的剩饭剩菜分了一份出来,端回到自己家里,她跟方辰终究不姓赵,过年守夜可不能呆在别人家里头。
赵立夏他们帮着方怡把东西搬到方怡家里,还抱了几只鸡几只兔子过去,就在方怡的院子放起了爆竹。
这烟花爆竹什么的还得在夜里放才好看,没有任何灯光,在漫天星辰下看它耀眼的绽放。方怡抱着手臂看了会儿,脸上满是怀念,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日子,可没有那么多的烟花爆竹给他们放,每个人最多就分到两三个,怎么都不舍得放。
赵立夏看着方怡被短暂的烟花印亮的脸,心里默默地想,这是最后一年了,从明年起他便不会再让面前的姐弟两孤零零地在这破旧的小房子里守夜过年了,他要让方怡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正想着,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握住了,赵立夏想都没想,立刻反手握住了那只手,手很小,软软的,嫩嫩的,透着些许凉意。牵着这只手,他的心里莫名地充盈起来,转过头,在烟花短暂的亮光中,他看到那张漂亮的带着笑意的小脸一闪而过。
这一刻,便是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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