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猜测
诏书发至全国,皇上论功行赏,赵立冬舍身护主有功,封为骁骑尉,乃是正六品的勋官,虽未有掌职,却也是堂堂正正的京官儿了!消息传来,赵家的地位在城中是水涨船高,之前固然有考上了举人的方辰和赵立年,但他们终究只称得上是一声“官老爷”,哪比得上赵立冬这实实在在的正六品,这可是比县太爷还要高出一品来!
赵家小院儿,一屋子人正捧着赵立年的家书乐得合不拢嘴,赵立冬除了被封为骁骑尉,还得了不少赏赐,金银财宝还有那良田,比他们全家赚的都还要多!果然有钱最是帝王家啊!
看到赵立冬在信中说他们夫妻两已经开始在京城物色合适的铺子了,赵立秋不由失笑:“这小子,怀里有了些银两居然就想着买房子买铺子了,也不怕被人给宰了去!”
“他们也就是自己先看看,回头还要等你这个精明的二哥去了才能买!”方怡笑着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里去,已经两岁的壮壮正站在她腿边,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要去抓方怡手里的信,却很快被方怡拍开,小家伙撇了撇嘴角,很是不满:“娘,要!要!”
方怡捏了捏壮壮的小脸:“你又看不懂,要什么?肚子饿不饿?”
一听到吃的,壮壮立刻就不去管信封了,抱着方怡的腿撒娇:“肚肚饿!吃饭饭!”一边说,一边还腾出一只手来拍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可爱极了。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小家伙虽然才两岁,却聪明得很,什么都能听懂,虽然还说不了太长的句子,却总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见了的人都说他是外甥像舅,不仅模样像,连这股子聪明劲儿都像,将来一定也是个出息的!
赵立秋顺手捞起小家伙颠了两下,把他逗得咯咯直笑,一边道:“要不等秋收之后我去一趟京城?”
方怡摇摇头:“暂时还不急,芊芊下半年就要生了,你秋收之后赶去京城,万一年前赶不回来,岂不是连自己的孩子出生都看不到?等明年开春再去也不急的,再说了,那会儿有不少进京赶考的,你找人搭个伴路上也安全一些。”
赵立夏笑道:“等开春可就搭不上赶考的人了,会试第一场在二月初九就开了,离京城远些的初几就要出行了。”
方怡有些吃惊:“这么早?我还当跟先前那般,要等到秋季才考呢,幸亏先前让辰辰和立年跟立冬他们两口子一道去了京城。”
……
另一头,方辰和赵立年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眼看科考就要重开,各家族里对自家还没成器的少爷大为上心,光看这近日里没有三五成群的勾搭着去找娱乐消遣便知道了,来宗学的人也少了一些,听说都是被家里的长辈亲自押着读书的,比起在家,他们还是更愿意在宗学里读书,好歹也能轻松些,读累了还能凑一起说说话儿,偷个小懒,这要在家里,打个盹儿都要被训斥,遇到严厉的长辈可就要直接下板子了!
自从方辰来宗学的第一天把那些贵族子弟给镇住了之后,他们倒是没再刻意针对他们两人了,再加上赵立年生来就是个活泼好动的,骨子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纨绔子弟的风流做派,这一阵子下来,居然也让他跟那些个贵族子弟都混熟了,除了那几个出了名的性子孤傲不好相处的,其他人对他倒还不错,连带着对方辰也没那么不待见了,隐约觉得这两个“乡下”来的小子也并非那么上不了台面,或许也要归功于左大名士和齐父教得好。
等到相处之后,方辰和赵立年也发现这些贵族子弟也并非就那么纨绔,只是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又被人众星拱月地捧大,所以便性子张扬了一些罢了,大都还是明事理的,腹中也有不少经纶,这些人等将来长大成熟了,也将是国之栋梁。
眼看着方辰和赵立年与那些贵族子弟相交良好,默默关注着他们的一众长辈也纷纷放下心来,送他们去宗学是齐父的意思,甚至不惜请动了太子和三皇子,为的就是给他们创造出机会与其他同辈中人相识,须知道,这京城的将来可是他们的天下。
方侯爷自此一战,被晋为荣国公,其位之显赫,无人能及!而他本人,却又再度半归隐起来,连同方家其他人也都一派谦虚敬慎的作风,颇有股子宠辱不惊的淡定姿态。只不过,这些都是人前的说辞,等到各人都回了家,不少人背地里都要哼了一声:那是方国公怕自己功高震主,所以才要收起尾巴小心行事!
“老夫岂会理会这等闲言碎语,功高震主?这太平盛世的,哪有那么多的功来让老夫震主?老夫等了这么多年不也就这么一次机会?”
齐父笑道:“世人皆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哪里想得到,国公不过是想要歇歇而已。”
方侯爷,不,如今当称一声方国公哈哈大笑:“说到聪明,这世上还有谁能胜过亲家你?皇上此番举动,果然都被你料中,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世上聪明之人千千万,我哪里当得起这虚名。”齐父笑着抚了抚胡须,道:“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只等着那科举重开之日,辰辰一飞冲天!”
方国公面露欣慰,良久又叹一声:“只希望这一回莫要再出什么差错,天心难测啊。”
“皇上素来睿智,同样的错他不会再犯第二次,更何况,他如今年事已高,每每看着太子与三皇子明争暗斗、手足相残,他心中亦不好受。我虽已退出朝堂多年,却也并非当真老矣,他若是此时再毁了辰辰,难保我一怒之下不会拼个鱼死网破,让他也尝尝亲眼看着儿女出事却无可奈何的滋味,届时,即便是身为天子,也未必就能掌控得了。”
齐父这一番话说得决然,更是大逆不道,方国公却听得一身热血:“若真有那一日,我方家必不会作壁上观!你我当年以国为先,退了那一步,却亲手送了两个孩子的命,后悔了足足二十年,如若不是亲眼见到辰辰和方怡,我这一口气只怕至死不休。若是重来一回,我定不会再让半步!连自家孩子都保不了,我还卫什么国!”
……
东宫的书房里,太子上完这一日的课后,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口:“先生,方辰和赵立年是您的入室弟子,可否请先生稍作评论一番?”
左穆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不知太子想要知道些什么?”
“不瞒先生,先前我与三弟受命前往边城议和之时,曾路过先生家中,也特意去探望过那两个孩子,当时我觉得他们聪慧有余,却稍显稚嫩,假以时日,必能成我国之栋梁!”
左穆道:“那太子如今认为他们并非如你当日所见?”
太子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
左穆笑了两声:“太子,去年此时的你对比如今,你可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太子微微一愣,细细思索之后恍然大悟,冲左穆行了一礼:“谢先生教导!”
左穆笑而不语。
……
“三皇子,您这是何意?”
三皇子摸摸下巴:“回去告诉你们家的孩子,尽量拉拢方辰和赵立年,不,不要拉拢,尽量与他们保持亲密的联系便好,暂时不要多说什么。”
吩咐完,三皇子眯了眯眼,一个人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就成长如斯,更何况还是两个人一起成长,为人处世可不比那学问,不是光靠天赋就能短时间内学成的,十之八、九那两个小子上次是在跟他们装傻!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连皇子都敢欺瞒!还偏生让他们给瞒过去了!
三皇子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下决定,明儿起,他也去宗学里坐几天!
……
“那两个孩子,怕是不简单啊。”淑妃懒懒地靠在榻上,又问了一句:“那个叫方辰的孩子当真与齐墨长得如此相像?”
旁边有人应了一声:“回娘娘的话,见过他们的人都说方辰简直就是齐大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淑妃唔了一声,暗想,这孩子莫不是齐墨的私生子吧?可看年龄不大对的上啊。片刻后,似乎想起什么,淑妃猛地坐起身,把身旁的宫女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等那宫女快步离开,淑妃才又躺了回去,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看似漫不经心,心中却思绪翻飞:不会这么狗血吧?可现实往往比更狗血!若当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这事儿可就复杂了。不过,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一切的不合理也就都能说得通了。
为何之前方国公拒不出战;为何齐家也默不作声;为何德亲王突然受伤,伤势却不明;为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个小城;为何皇上为了请左穆当太子太傅,甚至不惜派齐相去代为教导左穆的学生。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两个孩子!
比起土生土长的大小姐,淑妃显然更能够发散思维,她很快就想到了二十年前那一晚,那天是她刚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刚睁眼就听说死了两个“大人物”,她还一度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引起的,如今想来,那两人怕是诈死私奔去了。也难怪第二天齐相突然辞官,方侯爷突然闭门不出!
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要逼得这两家出如此下策让孩子诈死私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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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再添一丁
自皇上的诏书传来之后,赵家备受瞩目,店里的生意也立刻见涨,每日登门之人也有不少,方怡看着王芊芊越来越大的肚子,和赵立夏赵立秋商量了之后,决定带着王芊芊去城外的庄子里暂住,免得人来人往,不利于调养身心。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就在他们离开没两天,邀请帖便已经开始往他们家送了,兄弟两暗自庆幸方怡的正确决定,不然岂不是要王芊芊挺着大肚子陪着方怡去给那些官太太捧场?
既然人都不在城里,这什么邀请帖也就不必理会了,只收下的时候说一声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不在家,不是拒绝,而是人根本就不在城里,想去也去不了,家里的女眷可就只剩下赵苗苗一个小丫头了,总不可能让她去吧?想来那些官太太们也不会介意才是。
不知不觉又到了葡萄成熟的时节,城外庄子里头每天都有许多新鲜的葡萄送过来,整个庄子都弥漫着一股子水果的清香,王芊芊光是闻着就觉得舒服极了,每日更是少不得要吃上一些,方怡知道这葡萄对孕妇来说算是好东西,也没拦着她,倒是要看着壮壮,小家伙现在走路稳当多了,虽然看着还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的,可是却很少真的摔倒,吃起东西来都不用人喂,自个儿都能拿小爪子抓了去吃,被喂了几回葡萄后,立刻就爱上了这小果子,总缠着方怡和王芊芊要着吃,两人不敢给他吃多了,只每天早晚数着粒儿的喂,小家伙不满极了。
每天王芊芊在午后的时候都要在庄子的后院儿葡萄藤架下的躺椅上眯一会儿,身边就放着一盘子紫红的葡萄,等醒了就吃一些,后来也不知道怎的就被壮壮发现了!小家伙就趁着王芊芊睡着的功夫,踮着脚尖去抓那盘子里的葡萄,葡萄个头大,他的小手一次只能抓一个,不过也能吃好久,被人喂着吃的时候自然是剥了皮去了核儿的,自己吃哪里有这么好,每次都吃的满脸满手都是,身上的红肚兜就快变成紫肚兜了。
等王芊芊醒来,看到壮壮这幅模样,真真是哭笑不得,忙把人拉到面前,拿帕子擦了脸和手,却依然黏糊糊的,不得已又喊了丫鬟端盆热水来才给他弄干净。那头正趁着壮壮和王芊芊都在睡觉的功夫去酒窖那头帮忙的方怡听到丫鬟的话,连忙赶过来一看,顿觉无语极了:“别给他擦了,身上弄成这样,直接洗个澡吧。”
偷嘴的小贼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自觉,看到方怡立刻欢快地咧开小嘴儿,那小爪子指了指桌上的盘子:“娘!吃葡葡!”
“你个小馋猫!明明在屋里睡着的,什么时候居然就跑出来了!”方怡说着,心下也有些庆幸,之前为了防止不老实的壮壮落下来,特意给他做了个矮床,也就半个小腿高,专门给他练习爬行或是玩耍午睡用的,就算滚下来也不会摔着,哪成想小家伙现在长大了,居然会自己跑出来了!这件事也给方怡提了个醒,她觉得今后无论何时都不能再放任小家伙一个人了,哪怕是睡觉也不行!
王芊芊没事的时候总爱轻轻抚摸着肚子,或者抱着壮壮逗弄,小家伙倒是懂事,听说王芊芊怀里有个小弟弟小妹妹,虽然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很乖巧地坐着,不比在赵立秋的怀里,那是可着劲儿的折腾,看得王芊芊更想替赵立秋也生一个跟壮壮一样可爱的孩子,这样赵立秋会更高兴吧?看他平日里那么宠着壮壮就知道了。
方怡看着她的样子就猜到她想的什么,笑道:“你生的孩子,一定是可爱的,不管是男是女,立秋都会很喜欢。”
王芊芊幽幽叹了口气:“我嫁过来已经有两年多了,这才刚刚怀了孩子,等下一个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当然更想是个儿子。”
方怡知道怀孕的人心思敏感,最爱多想,再加上王芊芊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便开导她道:“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多得是机会生孩子,你看我年长了你好几岁,不也才一个壮壮吗?再说,立秋以前宠着苗苗的时候你是没看到,都好几岁了还不舍得让她走路,他其实就是喜欢孩子,不管男女都一样。其实我觉得,生孩子并非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有一个属于自己和丈夫的孩子,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软软的喊你一声娘亲,会无条件地信任你依靠你,那才是身为人母的幸福和意义。”
王芊芊点点头,正要开口,却觉得脸上一热,竟是壮壮站起来亲了她一下,还软糯地喊了声“婶”,白嫩嫩的小脸儿笑得好似一朵花儿,葡萄似得黑亮眼眸底一片纯净无暇,倒映着自己的脸庞,王芊芊只觉得一颗心就这么软了下来,好似一汪温泉,将所有的不安和担忧都抚平了,她露出一个柔柔地笑容:“是啊,只要是我和相公的孩子,那便足够了!”
看到婶婶笑了,壮壮立刻扭头,拉着婶婶的手指向不远处的那一盘葡萄:“婶,吃葡葡!”
方怡无语,感情这小家伙这么乖巧地讨好王芊芊就为了让她给自己剥葡萄吃啊!这小东西倒是懂得讨人欢心!
王芊芊轻笑,倾身拿了一个在手里,慢慢剥起葡萄皮来,笑道:“我倒觉得壮壮的性子像他二叔和四叔多一点,最会哄人。”
“其实他们兄弟五个,除了赵立冬是个真老实的,其他几个都是会说话的,只不过立夏身为大哥,平日里很少说这些,辰辰又跟个小大人似得,不爱轻易哄人。”
王芊芊一面把葡萄果肉喂给壮壮,一面道:“大哥哄人的话恐怕也就姐姐你一个人能听到了,我看他平日里连壮壮都哄得少。”
方怡脸皮厚,才不怕被弟妹挤兑,立刻反击道:“哦,原来妹妹是不满立秋到处哄人呢?那行,等下回他来我替妹妹教训教训他,报关让他不再跟别人舌灿莲花。”
王芊芊哪里是方怡的对手,立刻就红着脸讨饶:“好姐姐,我错了,你就绕过我这一回吧!”
眼看着王芊芊终于不再忧思重重,方怡也暗自放下心来,自从怀孕之后,王芊芊明显得有些悲观,许是觉得自己比不上秦晓月,更比不上左筱筱,将来怕是也比不上赵立年的媳妇,若是再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个家里就当真是她最不如人了!素来心气儿就高的王芊芊恐怕很难忍受这种局面。
赵立秋到底没有去京城,因为他也察觉到了自个儿媳妇的不对劲儿,只不过当初方怡怀孕的时候情绪变化也挺大,所以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后来听方怡说了之后,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几乎一颗心都系在了王芊芊的身上。
等到秋收的时候,赵立夏和赵立秋终于有理由离开城里了,这短短两个多月可没把他们给累死,真是难以想象若是赵立年和方辰高中的话,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因为先前方怡那一次突然早产,这回赵立夏和赵立秋是一早就把女大夫给请到庄子里,美其名曰辛苦大半年也该好好休养休养,实则是想她多看着点儿王芊芊,除此之外,他们还收下了刘家送来的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妈子,至于奶妈倒是没要,王芊芊坚持也要学方怡那样自己喂养孩子。
秋收过后,赵立夏挑了好大一包的芝麻托人送到京城去,把芝麻炒熟了碾碎了,拿细细的白糖拌着吃,又香又甜,是方辰和赵立年最爱吃的零嘴儿,也是左家父子两都爱吃的,要不是怕捎得太多人家不肯带,赵立夏还想送个几百斤过去呢。
这次的回信来的很快,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芝麻不够吃!此外,左穆父子两还点名要了几样零嘴儿,连葡萄酒也没落下,直说越多越好,就让左府安排人来送,赵立夏方怡只管准备着就是。
赵立夏几人是哭笑不得,不过却也大致能猜到会是个什么情形了,倒不是真的这芝麻就有多香,不过是他们赵家自个儿种的,里头还有方怡的辛劳,所以才会都抢着要。既然知道是这个道理,几人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芝麻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如今既然不用他们操心运送的事儿,那就只管准备东西吧,芝麻,芝麻香油和那葡萄酒都是少不了的,还有之前方怡心血来潮酿的其他果子酒,也每样捎了一大半儿过去,因为量少,估计等到了京城少不得又是一通争抢,另外就是一些山里的干货,零零总总装了满满两大车,直接就拉到了左府门前。
就在赵立夏方怡他们掰着手指头算算那些东西何时能到京城的时候,京城那头也给他们送来了不少好东西,直接给拉到城外的庄子里头,那可是满满的四五车,看得几人目瞪口呆,唯独壮壮高兴地不行,小家伙已经眼尖地看到那些小盒子了!之前秦晓月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拆了许多这样的小盒子,里面装的可都是好吃的点心,小家伙记得可清楚了呢!
这一年的腊月,虽然一家人依然分居两地,虽然方怡依然没能与其他亲人相聚,但是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亲人们的情意,那种感觉很温暖,也很安心。
在腊月二十四的那天,王芊芊在女大夫和两位老妈子的帮助下,顺顺利利地产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一家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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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会试
“你这小子出来的可真是时候!挑了个小年,回头还要辛苦别人腊月二十七的过来给你洗三!”赵立秋嘴里嘟囔着,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猴子趟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可香了,丝毫不理会自家爹爹的抱怨。
壮壮抱着赵立秋的腿,嘴里不住地叫着:“弟弟!弟弟!”
赵立秋却不敢弯腰给他看,昨儿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壮壮兴奋地不行,好似找到了新玩具一般,不住地拿胖乎乎的小手指去戳弟弟,起初还只是好奇的戳戳小家伙的脸,后来发展到嘴,觉得被时不时舔一下很好玩儿,再后来就突发奇想想要看看弟弟眼睛,这可把一众大人给吓得不轻,当即就把孩子抱离了壮壮的接触范围,小孩子没个轻重,这要不小心戳伤了眼睛可不得了!
壮壮撒了好一会儿的娇,终于发现往日里对他极好的二叔这回是不会理他了,小家伙伤了心,撇了撇嘴角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还没哭两声,赵立秋怀里那个也被这情绪感染了,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咧开小嘴儿也跟着哭起来 。方怡老远听着,就跟那二重奏似的!
赵立秋无奈,只得先把儿子送到王芊芊怀里让她先哄着,自个儿抱起小祖宗壮壮去外头晃一圈儿,得让小家伙明白,好二叔是不会有了儿子就忘了侄子的!
王芊芊这一回是顺产,虽然免不得一番疼痛,但是生产之后的jīngshén和气色都还不错,再加上又如愿生了个儿子,这心情也就更好了,这会儿抱着小家伙轻轻拍着,只觉得幸福极了!
壮壮被赵立秋抱着出去晃了一圈儿,心情立刻就恢复了,也不惦记着去戳弟弟了,抱着赵立秋给的点心啃得满脸碎渣,看得赵立秋失笑不已。
那头赵立夏已经套好了马车,把装了红鸡蛋的篮子都拎上马车,招呼赵立秋一起去送,赵立秋看了看怀里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壮壮,想了想,回屋又拿了块小毛毯,直接带着小家伙一起上了马车,冲着赵立夏笑嘻嘻道:“带壮壮一起去,顺便还能讨几个红包!”
赵立夏无语:“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个正行!你给他包仔细些,这会儿风大,别吹着了。”
赵立秋仔仔细细地把壮壮包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了一对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在外头。这一阵子家里忙得很,壮壮已经有好久都没出过门了,这会儿高兴得很,也不介意自己被裹得跟粽子似的,就是有时候突然听到鞭炮声响起,会吓得一跳,然后就立刻被捂住了耳朵,那吓人的声音就听不大qīngchu了。
两人先去了趟杨婶儿家里,然后才去的刘家和王家,听说王芊芊生了个大胖小子,刘老夫人和刘老爷喜笑颜开,直说恭喜,唯独王夫人时不时地扭过头去,偷偷擦拭眼角的泪花儿。赵立秋见了,主动向刘老夫人请求将王夫人接到赵家去住几天,照顾一下王芊芊。
这事本不太合情理,但考虑到赵家并没有其他长辈健在,刘老夫人也就含笑应了:“难得姑爷有这份心,那便去住几日吧。”
王夫人受宠若惊,直到被搀扶上了马车,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能再见到女儿和外孙了,不由满心欢喜。
接着赵立夏两人又去了趟王家,王家那几个叔叔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老实多了,再也不敢打赵家的主意,这会儿看到赵立夏和赵立秋也是极为客气,一再保证洗三的时候一定会到。两人对王家几个叔叔没什么好感,寒暄客套了几句就告辞了。
壮壮这一趟果然没有白出来,收了好几个鼓囊囊的红包,小家伙现在直到这些红包里头装着的是可以买很多点心吃的好东西,一路上都抱在怀里,无论如何都不肯给了赵立秋,偏生赵立秋又爱逗他,非要抢了他的红包去,可把他给急得,连声向爹爹求救。
王夫人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心里更加的安稳了许多,看得出来她的这位好女婿是个真喜欢孩子的。
等马车回到赵家小院儿,正午都还没过,也实在是他们在城里的亲人太少,如今左穆一家在京城,白城山又回了老家,也就只有杨婶儿和刘家王家了,另外的就都要出城了,得明儿去报喜。
王夫人进门的时候,看到方怡正亲自在厨房里给自家女儿弄吃的,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女儿在赵家并非过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姐日子,虽然嘴上说只要女儿觉得开心就好,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在心里头偷偷的难过,心疼自己女儿嫁了个寒门。
如今亲眼瞧见方怡为自己女儿做吃食,顿时就为自己先前的想法而无地自容,原来女儿在赵家是真的过得很好,赵家人是真心地拿她当家人看待!
王芊芊看到王夫人的时候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后来听说王夫人还能在赵家多住几天,高兴地眼圈儿都红了,当女儿的,哪有不想娘的?
方怡陪着王夫人坐了一会儿,等王夫人暂时抱够了外孙,这才把孩子接过来,笑道:“你们娘两也有好久没见面了,该有不少体己话要说,孩子我先抱到我屋里睡去,等饿了再给你抱过来。”
王夫人正要说不用,却听王芊芊笑着点点头:“也好。”
等方怡走了,王夫人忍不住道:“你怎的这么跟你家嫂嫂说话?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儿,哪里会打扰到我们说话?”
王芊芊拉着王夫人的手:“娘,姐姐待我如同亲姐妹一般,不需要那般客套的。”
王夫人默默打量了王芊芊许久,才叹了一声:“看到你找到这么好的婆家,我也放心了。”
……
王夫人来了之后,方怡倒是轻松不少,至少不用整天地陪着王芊芊说话了,都说怀孕的女人最敏感,其实坐月子的女人也同样有颗纤细的心,方怡当初是靠着大家伙儿日夜陪着才熬过来的,所以这会儿对王芊芊也格外的上心。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要给小家伙洗三了,洗三这天,刘老夫人和刘老爷都来了,王家几个舅舅也悉数到场,除此之外,便是杨婶儿和王家兄弟两家子人,原本里正也是要来的,但是被赵立夏和赵立秋给劝住了,这都腊月二十七了,又是天寒地冻的,还是别那么辛苦了。
因为来客不多,再加上天气又太过寒冷,所以这洗三便设在了室内,横竖连王夫人都不在意,其他人也更不会多说什么,事从权宜嘛!
热热闹闹了大半天,等到下午时分,刘老夫人起身要告辞了,王夫人颇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自家女儿和外孙,终究还是跟着起了身,能来住三天已经是很不易了,断没有过年还留在这儿的规矩。
方怡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自然不会出声挽留,客客气气把人送到门口,直到马车走远。
屋里,王芊芊靠在赵立秋的怀里,轻轻叹了一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赵立秋笑道:“我们两家都在城中,你何时想念岳母了,直接回刘家去看便是。”
王芊芊瞪了他一眼:“再过两个月就是科考之日,若是立年和辰辰有幸高中,我们就要举家进京了。”
赵立秋这才明白王芊芊的意思,又道:“即便去了京城,每年清明时间还是要回来祭祖的,到时候不就能看到了?”
王芊芊这才释怀了。
……
洗三过后,眨眼便是春节,自从方辰和赵立年考上了举人之后,正月里来拜年的人便渐渐多起来,今年更是有不少,在新年的头几天里,家里是人来人往,差不多都比得上前两年时齐墨借住他们家的情形了。
赵立夏和赵立秋也因此忙碌了不少,这新年拜年是要礼尚往来的,人家登门来了,他们自然也要拜访回去,否则就太失礼了,起初两人还轮流在家里呆上半天,等到后来发现上门的人太多,而他们回访的时候又总是被拉住一坐再坐,照此下去,断然是来不及赶在正月里把这年给还拜回去。于是两人便马不停蹄,一大早就出门,正午才回来。
如此一来,留守家中的方怡自然就成了最辛苦了一个了,家里有赵立秋从边城带回来的那些孤儿帮忙应对,倒是不需要她亲自出面接客,但是在后头操控也是件辛苦的差事,各家送来的礼节要一一记录qīngchu,然后再挑选价值相当地还回去,这就比当初齐墨在的时候要辛苦得多,齐墨的身份太尊贵,这些来送礼的人是不指望还的,齐墨也不需要还,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没有那么高的身份,也做不出来这种只收不出的事儿。
等到忙完,已经是正月十五之后的事儿了。赵立秋长叹一声:“今年这新年过的可真是辛苦啊!”
王芊芊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笑道:“这不过是开始罢了,日后只怕更辛苦!”
赵立秋侧过身子,看着正吃得欢唱的儿子,突然捂脸,又叹了一声:“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这小子已经出生20天了,差不多该准备满月酒了!”
……
比起赵家这边的忙碌,远在京城的方辰和赵立年则要清闲得多,只在齐墨和左柳的带领下去了几户人家拜访,这几户人家先前都有子弟在宗学上课,也算是两人的同窗,那之后,两人便一直窝在齐府里温习功课,备考科举。
二月初的时候,齐墨带着他们两人去了一趟京城东南方的贡院,让他们提前看一眼科考的地方,方辰和赵立年的神态很是平常,全然看不出紧张的神色,这让齐墨安心不少。
二月初八那日,全国举人齐聚京城贡院门外,等待着那一跃龙门的机会开启。
方国公本想亲自送方辰和赵立年,却被齐父给劝住了,并拉到家中品茶,方国公只觉得这茶水越喝越上火,他一口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同老夫说句实话,这次的考题你可有提前告诉他们?”
齐父的笑容顿时多出一分无奈来:“方国公,这科举的考题可不是随便就能知道的,这要泄露了出去,可就是死罪!”
方国公摆摆手:“你这话同别人说说就行,想唬老夫,可没那么容易!”
齐父也收起笑容,正色道:“方国公,即便我知道这科举的考题,我亦不会告诉他们。科举乃是天下才子汇聚一堂,有能者方脱颖而出,他们是我同左贤弟一同悉心教导出来的学生,单论这一点就已经远胜过其他学子,若还不能靠自己的本事一飞冲天,那也不必继续留在这京城。我们护得了他们一时,护不了他们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齐父也收起笑容,正色道:“方国公,即便我知道这科举的考题,我亦不会告诉他们。科举乃是天下才子汇聚一堂,有能者方脱颖而出,他们是我同左贤弟一同悉心教导出来的学生,单论这一点就已经远胜过其他学子,若还不能靠自己的本事一飞冲天,那也不必继续留在这京城。我们护得了他们一时,护不了他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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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悉心教导
壮壮最近很不满,小家伙觉得自从有了弟弟之后,爹爹娘亲二叔婶婶还有小姑姑他们都不心疼自己了!以前吃饭的时候都是哄着自己吃,现在居然给他勺子让他自己吃!点心也吃不上了,以前二叔一回家就是抱着自己抛高高,现在一回家就是抱弟弟去了!以前娘亲会喊自己小宝贝,现在居然也喊弟弟小宝贝!
两岁多还不到三岁的壮壮显然还不太明白成长的含义,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再是这个家里头最重要的那一个了,原本还以为有了弟弟可以给他玩的喜悦早就已经被磨光了,当他发现这个弟弟一天到晚只会睡觉不会陪他玩之后,当他发现这个弟弟动不动就会大哭甚至经常在夜里吵醒他之后,小家伙对这个弟弟就已经没有期待了,他觉得自己被骗了,被爹爹娘亲二叔二婶一起骗了!
壮壮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因为他不肯再自己乖乖吃饭了,也不再嘴甜甜地喊人了,更不要人抱抱了,小小的人儿也开始学着大人板起脸,谁都不搭理。
最先意识到壮壮不对劲儿的是方怡,知子莫若母,方怡一眼就瞧出壮壮的小别扭,却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小家伙从出生起就承载了太多的期望,被所有人捧着长大,如今小小年纪,脾气倒是不小。也正因为如此,方怡才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小家伙晾一晾,点心不能随便吃,饭要自己舀着吃,路要自己去走,不能总等着人抱抱,结果这才小半个月的时间,小家伙就不高兴了奸妃和厂花的幸福生活。
赵立夏十分赞同方怡的主意,他一早就觉得壮壮被宠的有些没边儿了,别看他平日里乖巧听话又懂事,那得是大家都哄着他才行,若是一个没如了他的意,他能闹腾死你!眼下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很多事都还不太明白,是最适合矫正的时候,不然等他性子养成,再想掰正可就难了!
最心疼的反倒是赵立秋,看着往日里每天逢人就笑弯了眼,软糯糯喊一声叔叔婶儿的小侄子板起小脸儿,一副明明很委屈却又没人来哄的可怜模样,实在是看不过去:“当初大哥你不也一直都宠着我们呢?也没见我们长歪啊,怎么到了壮壮就这么严厉了呢?”
赵立夏正色道:“那不一样,与其说我宠着你们倒不如说是护着你们,可壮壮却不一样,自从他出生以来,你们一个个都围着他转,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快要把他宠上天了!若我再不来当这个恶人,指不定他将来会是怎样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赵立秋叹了口气:“那也不能突然就把他晾在一边,他还那么小,哪里懂得这些道理?只当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突然就不疼爱他了。”
“你嫂子自有打算,我们只管配合便是。”
壮壮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个人生了几天的闷气,到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记得是为什么要生气了,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小脸上一片茫然。
方怡亲自做了壮壮最喜欢吃的炸牛奶,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柔声哄着他吃了,小家伙吃得满嘴香甜,心里头满意极了,甚至在盘子里还有没吃完的前提下,主动说自己吃饱了。方怡笑着给他擦干净小脸儿小嘴,又亲了两口,把他抱到床边,指着小宝宝道:“壮壮乖,陪弟弟玩会儿好不好?”
那个小的也刚刚才吃饱饭,还没睡着,眨着眼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小哥哥,甚至还露出了个灿烂地笑容,壮壮吃饱喝足,心情大好,再看到弟弟这么乖巧还懂得冲自己笑,不由得伸出手去,又戳了戳弟弟嫩嫩地小脸儿,没来由地又喜欢上了这个弟弟,于是,他扭头冲着方怡很认真地点点头:“好!”
方怡便坐到一边,拿出一本账本做出查看的样子,眼角却一直望着床上那边,就见两个小家伙,你戳戳我,我伸出小爪子抓抓你,玩得不亦乐乎,一个嘴里啊啊呀呀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另一个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好似能听懂一般,倒是有趣得紧。
玩了好一会儿,小的张着嘴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却还舍不得闭眼,大的也觉得有些困了,便趟到小的边上,还不忘伸长胳膊把小的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等赵立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家伙并排睡在一起的模样,不由轻笑:“倒是有点儿哥哥的样子了。”
方怡笑而不语,孩子的成长离不开长辈的悉心教导,歪脖子树也不是一天长成的,壮壮跟现代社会里很多孩子很相似,只是因为受到的宠爱太多,并非就当真那么任性,如今的壮壮依然是一张白纸,只要引导得当,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孩子!
……
京城里,会试第一场结束的钟声已经敲响,贡院大门再度打开,里面的考生陆续走出,大都还算整齐,毕竟这才是第一场,也有蓬头垢面者,方辰和赵立年随着人流缓缓而出,两人同三天前进贡院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衣衫多了些褶皱,面上隐约透出一丝疲惫。
两人尚未走出多远,便被人唤住了,扭头一看,原来是宗学的同窗,此番与他们一同参加科考,当下也露出几分笑意迎了上去。那人叫住方辰和赵立年也没有特别的事情,不过是不想那么快就回家,回家少不得又要被一番盘问,他这会儿头昏脑涨,实在是不想再提科考有关的事了。
三人东拉西扯地说着不着边儿的话,半途中又被那人喊了几个过来,到最后竟凑了有十来人,那人立刻提议道:“吃了三天的干粮,嘴巴都有些木了,不若一道去秋风斋里吃酒去?”
当下有不少人点头附和,方辰和赵立年却是不大想去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考完试就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实在是没什么兴致去那什么秋风斋吃酒,只是眼下却不是拒绝的好时机,正要点头应了,那头齐府的管家正好走过来,只说左大名士正在府里头等他们球在脚下最新章节。这一下,方辰和赵立年自然就只能回家了,其他几人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
等上了马车,赵立年转动了一下脖子,长舒一口气:“终于能歇会儿了!考了三天,身上都快有味道了,他们居然还有劲头去吃酒,我当真是佩服。”
方辰侧过身子,帮赵立年揉捏着肩颈的部位,笑道:“那秋风斋里要什么没有?只怕这会儿早就已经烧足了热水,就等着贵客上门呢。”
“那倒是!”脖子被捏的舒服,赵立年满足地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这会试的考题居然也如此简单,同乡试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方辰点头:“墨义和贴经本就相对要容易些,只要读的书多了,读得透了,便不是太大的问题,待下回考的策问才是要紧的。”
“嗯,所以等回去了要好好的休息,养精蓄锐,来日才能妙笔生花,写出一篇旷绝古今的好文章来!”
方辰笑着敲了赵立年一下:“你这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赵立年嘿嘿一笑:“好了,你转过来,我帮你捏捏。”
等到马车停在齐府门外,两人走下车来,早已经不见丝毫适才的疲惫,不愧是少年郎,精神气儿就是好啊!
齐府里,不止左穆和齐父他们都在,就连方国公也在,方辰和赵立年躬身行礼,依次称好,末了才静静站在中央,等着先生提问。左穆去没说什么,齐父挥了挥手:“考了几天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歇会儿吧。”
等两人离开,方国公忍不住抱怨:“你们怎的也不问问他们考得如何?哪有这么当先生的!端的不负责!”
左穆笑呵呵道:“方国公,莫要心急,这一场考的是墨义和贴经,难不倒他们。再者,你看他们双目明亮,一副胸有成竹等着夸奖的模样,想来也是考得不错的。”
方国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觉得左穆和齐父都太严厉,既然明知道那两个小的想被夸奖,却还是当没看到,真是可怜了他那曾孙,如此乖巧聪明的孩子却总得不到长辈的夸奖!难怪小小年纪就老是端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定是跟先生学的!
两天的功夫眨眼就过了,贡院大门再度打开,这一回,贡院外一片寂静,每位考生的脸上都带了些许肃杀之气,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第一场考得都是基本功,会被难倒的着实不多,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可没一个是,这一场策问才是重中之重,也是此次科考的成败关键!
趁着还没喊到自己的名字,方辰和赵立年扭头在人群里张望,还真让他们看到几个熟人,只是今儿那几个人都很严肃地站在原地,全然没有上一次的轻松,想来也是明白这一场考试的重要。
进了考场之后,方辰照例先把东西都摆放整齐,然后端坐桌前,闭眼深呼吸,待彻底静下心来,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考卷,待看清题目之后,方辰的唇角轻扬,露出一丝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趁着还没喊到自己的名字,方辰和赵立年扭头在人群里张望,还真让他们看到几个熟人,只是今儿那几个人都很严肃地站在原地,全然没有上一次的轻松,想来也是明白这一场考试的重要。
进了考场之后,方辰照例先把东西都摆放整齐,然后端坐桌前,闭眼深呼吸,待彻底静下心来,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考卷,待看清题目之后,方辰的唇角轻扬,露出一丝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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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试探
赵家小院儿这几天的气氛也很紧张,好似方辰和赵立年就在这城里头考试一般,虽然方怡并不太指望两人一举高中,毕竟这是古代最高等级的考试,是全天下才子汇聚一堂的豪华大比拼,跟这比起来,现代的那些考试都不太够看,方辰和赵立年固然够聪明,老师阵容也够华丽,可毕竟才十三四岁,这要一下子考中了,岂不就成了天才?
不过,这些并不妨碍方怡对方辰和赵立年饱含期待,不是每个陪考的家长都指望自己孩子上清华北大的,他们更多的只是想要表达身为父母对孩子们的关心罢了,方怡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这一刻,方怡十分痛恨古代交通通讯的不发达,害她想要跟他们两说说话都不行。赵立秋也有些坐不住,他年前就想去一趟京城,却是被王芊芊和孩子绊住了,如今一大一小都安好,家里的事也都安排妥当了,他差不多也该去一趟京城了。
这回,赵立夏和方怡都没有反对,王芊芊心里自然是不舍得赵立秋此刻离开的,不过还是顾全了大局,赞同他出行。于是,就在方辰和赵立年考策问的时候,赵立秋也从家里准备启程。
壮壮挥着小胖手同二叔告别,拍着小胸脯答应会照顾好弟弟。这一阵子,在方怡的刻意安排下,小家伙每天吃过早饭午饭后都会跟弟弟玩会儿,然后再一起睡一觉,等被弟弟的哭闹声吵醒,也到了该吃午饭晚饭的时候,所以壮壮也就不觉得弟弟的哭声很讨厌了,也就愈发的喜欢跟他一起玩儿。
赵立秋笑着亲了壮壮好几口,直夸他聪明,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笑,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
三天策问考下来,不少考生都倒下了,大夫看过之后,十之八、九都是急火攻心。贡院的一众考官们并不意外,几乎每次科考都会有这么一出,晕倒的则直接安排人静悄悄地送出贡院,不能惊扰了其他考生。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不少考生受了惊吓,第二日的时候,方辰正凝眉思索,却突然听到一声嚎叫,声音凄厉,把方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出门去查看,走到门边儿才突然想起这会儿是在考试,早在他进了这间“号”的时候外头就落了锁,哪里出的去?
人出不去,方辰只得贴着门从门缝往外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只依稀能听到有一行人跑到这边,似乎是打开了那间号,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再然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方辰知道这位考生应当是被抬出去救治了,性命是无碍了,今年的科考也无望了。深吸口气,方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考试最重要的便是一颗平常心,只要能发挥出应有的本事,那便是赢了。
策问之后,走出贡院的考生大都是垂头丧气的,也有一些考生眉飞凤舞,想必是觉得自己答得不错。方辰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一位考生高兴地自称猜中了考题,言外之意此次应当是能考中了。
方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考生比方辰大了不少,当是而立之年,样貌平庸,那双眼睛却明亮得很,连带着整张脸都亮了一些,看到方辰回头望他,微微低下头,冲方辰温和一笑。方怡也微笑颔首致歉,这才又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已经离开的方辰没有看到身后之人那带了一丝赞赏和羡慕的目光,那人喃喃自语道:“我同他这般年纪时,连秀才都不曾考中,他却已经来考会试,考过策问,神态还能如此从容淡定。看他衣衫穿着,并不似大富大贵之家,想来是靠的真才实学,天下之大,果然能者多矣。我不过是侥幸猜中了考题而已,当真算不得什么,还需继续努力才是!”
方辰走到与赵立年约定相会的地方,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赵立年过来,当下笑着问了声如何,赵立年眉开眼笑,虽未作答却已然明了。两人一同往马车停放的地方走去,路上又遇到了上回邀请他们一同去秋风斋的同窗,他满脸愁苦之色,看到两人长叹一声,哀道:“这回怕是要挨板子了!”
赵立年奇道:“挨什么板子?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打你?”
“是我爹!他说了,这回若是考不中,家法伺候!那可是足足三十大板呢!哎哟!”
方辰很想劝慰一番,奈何面前这人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耍宝,虽然明知他说的是真的,可还是没法儿生出同情,当下只道:“还有一场没考呢,你怎知考不中?”
那人又是一声长叹:“我虽读书不及你们二人,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的文章写出来,我自个儿一读便知好不好。这回定然是没戏了!哎!”
赵立年安慰道:“这回不行,三年后再来便是,你还年轻,不必如此。”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了,可我爹他不这么想啊!”那人说完,又道:“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去找我家哥哥,让他们劝劝爹爹,好歹少打几板子也是好的!我先告辞了,改日再请你们喝茶!”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喝茶呢!方辰和赵立年齐齐无语,却还是应了一声,心里却明白,若是这回他当真没考中,这茶怕是要等到好几个月后才能喝到嘴了。
等回到齐府,方国公、齐父和左穆均不在家,就连齐老夫人也带着儿媳妇和左筱筱一同出去了,方辰和赵立年这才知道皇上今儿兴致好,招了些大臣去御花园赏花喝茶,淑妃娘娘也趁机请了些女眷去后宫坐一坐。
……
御花园中。
“今儿朕也来同各位爱卿赌一把,猜猜看今年谁能拔得头筹!”
众人笑呵呵,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儿该说谁的名字好,今年的考生着实有不少,且不论从外地来的考生,光是京城里,几乎各家都有人赴考,才华横溢的也有几位,而且,今年似乎还有左穆的那两个入室弟子在吧?这可真不好说。不过,左穆的那两个学生才十三四岁吧,年纪太小,高中倒是有几分可能,想要进三甲就有些难了。
最先开口的是齐父,他笑道:“陛下此言不妥。”
“哦?如何不妥?”
“天下谁不知道,这新科状元可是陛下您亲自点的,我们只需要跟着陛下您一同下注,岂不就是稳赢不输的买卖?”
皇上抚掌大笑:“爱卿这是连朕都敢怀疑啊!那依爱卿所言,朕就只能在一旁看着了?”
齐父笑而不语,左穆突然出声:“那也未必,皇上可以当庄家,让众位大人下注便是。”
“庄家?这倒是不错,那朕也来当一回庄家!众位爱卿都来下注。”
……
后宫里,花团锦簇中,淑妃一身大红宫衣,头饰金光璀璨,笑得明艳动人,生生将一众如花女眷比了下去:“听闻今年的大恩科,京城似乎来了不少才子。”
“此次恩科隔了五年才开,赴京赶考的才子是要比往年多了一些。”
淑妃挑了帕子,捂嘴轻笑:“前几日,皇上还同本宫说,七公主和九公主均已到了论及婚嫁的年龄,命本宫多多留意,本宫想着啊,干脆就从这恩科的才子里头挑选。”
听了这话,齐老夫人心头一跳,七公主和九公主的年岁都不算大,七公主十四,九公主十二,而方辰和赵立年却是一个十三,一个十四,不论配哪一个都是能配得起的!再想想今年参加科考的其他家族的孩子,十六七岁的不是没有,只是都难成气候,会来参加科举也是父兄逼迫的结果,怕是入不了淑妃的眼,十八九岁的倒是有两个不错的,但那都已经订了亲,再往上就是二十多岁了,不是成了家就是即将成家,也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所以,淑妃这意思,是打算要从方辰和赵立年两人里头挑一个了?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若是淑妃的算盘再敲得精明一些,两个都要,那也不是不可能!
左穆前几年便已经宣称不再招收学生,方辰和赵立年就是他的闭门弟子,如今左穆虽然在东宫当太子太傅,却也不拒绝其他皇子的讨教,但也仅限于指教,教导之外的一切事宜均不过问,亦不多言,淑妃此举,恐怕是想要帮着太子笼络左穆。
不对!按照律法,驸马爷虽然品级不低,却是个空衔,一旦娶了公主,便再不能在仕途前进半步,左穆既然让他的两个学生去参加科考,必然是想让他们入仕途,淑妃此举非但不能笼络左穆,反而会得罪了他,更何况,皇上也未必会同意。聪明如淑妃又岂会做这等糊涂事?
齐老夫人身为安阳郡主,正正经经的皇家女,到了这会儿,哪会看不出淑妃今儿的用意,这是要探她的口风啊!只是,到底是想探什么口风,齐老夫人却还没琢磨出来,总不能是猜到了方辰的身世,所以想要来看看她的反应吧?
淑妃还真就是为了看齐老夫人的反应,她如今已经几乎可以断定方怡方辰姐弟两的身份,可是她刚刚说了那样的话,齐老夫人居然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眼神都没变一下,真不愧是安阳郡主,与齐父同床共枕恩爱多年的人,跟他一样是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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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犯忌讳
齐老夫人从宫里回来之后,当晚便与齐父说了此事:“她许是猜出了什么,却又无十足地把握,所以才想要借机试探我。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淑妃的试探不必理会,她到底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即便猜到了些什么也不意外,以她的聪明,自不会拿这件事去做文章,否则便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毕竟她还指望着太子呢。”齐父说完,又道:“只是,今日皇上的举措也有些奇怪,非要让大家押注看此次谁能夺魁。淑妃在试探你,皇上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和方国公。”
齐老夫人微微蹙眉,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应答的?”
“我压的是刘家的刘恣青,这一次的考生里,京城这一片儿几个学问高的子弟,就属他的性子最沉稳,我比较看好他。至于方国公,他直说自己是个武将,看不出文人的水平,但都说名师出高徒,天下间最好的老师当属左大名士,当然要压他的学生了。所以,他拿了两样儿东西,把辰辰和立年都压上了。”
“其他人呢?”
齐父道:“有不少压的是刘恣青,其他也有压王家和张家的那两个小子,倒是太子和三皇子居然也都压了辰辰。”
齐老夫人沉吟片刻,道:“此事有些蹊跷,先前你曾说过,只要辰辰发挥无误,便有七成的把握能高中,至于则就要看他的运气了,如今看来,皇上是有心想要提拔了?”
“应当是如此。”
齐老夫人叹了口气:“是我们太心急了,应当再等三年的。”
齐父笑道:“夫人莫要叹气,若是再等三年,辰辰便已经十六,怕是有些晚了。即便此番皇上有心将他提携到三鼎甲之内也无妨,依照规矩,新科进士须得先入了翰林院,之后再行选派,墨儿不就在翰林院么?”
齐老夫人目光微闪,随即轻轻笑起来:“看我,都有些老糊涂了。”
“夫人哪里糊涂?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
方辰和赵立年这会儿正在齐府小院儿睡得香甜,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引起了多方关注,不过,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何反应,到了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再去隐藏什么,也无法隐藏,面对科举,唯有全力以赴,方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就等着被众多才子挤到身后去吧。
休息了两天,最后一门诗赋也正式开考,说到这诗词歌赋,那倒真是赵立年的长项,就连方辰都自叹不如,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当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方辰和赵立年同时舒了口气,身上顿时一轻,终于都结束了!
等考官收了卷子,方辰收拾好考场里的东西,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遗漏,这才提着小篮子轻快地迈出考场,刚走出没多远,居然又遇到了上次说猜中了考题的人,那人显然也看到了方辰,笑了笑道:“在下杭州学子徐文才。”
方辰将篮子挎在手臂上,拱手道:“在下聊城方辰,见过徐兄。”
徐文才微微一愣,似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方辰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便是方辰?左大名士的闭门弟子方辰?那个‘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就是你问出来的?”
情急之下,徐文才的声音有些大,再加上此刻身处一众考生当中,他这一番话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方辰之名,早就已经传遍全国,或许连关外都有他的名字伴随着左大名士一道出现。
这下轮到方辰有些意外了,他没想到只是自报家门而已,居然就引起了这样的反应,眼看着周围的考生都纷纷围了上来,有人甚至再度问起了那个“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让方辰好一通尴尬。
徐文才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看向方辰的目光不禁带了些歉意。好在这时候,有维持贡院秩序的将士过来,及时疏散了众人,方辰才得以脱身。
等方辰一路小跑到与赵立年约定的地方,却意外地看到了赵立冬,立刻笑起来:“立冬哥,你不是要月底才回么?”
赵立冬给了方辰一个熊抱,又揉了揉他的长发:“秦家奶奶听说你们要考科举,特意准我先回来了,你们三嫂还在寺里陪着她呢。”原来,在正月期间,秦家奶奶看着赵立冬是越看越喜欢,又听说赵家同意让秦晓月生的第一个孩子姓秦,心里头欢喜得不行,立刻就决定要替他们小夫妻两个去祈福,顺带再请求菩萨早日让秦晓月怀上孩子,最好头一胎就是个大胖小子!这不,才刚过了正月十五就闹着要去城外的寺庙,赵立冬和秦晓月不放心,只得陪着一同前去。原本老太太是打算诵经祈福一个月的,后来听说赵立冬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弟弟正在参加科举,当即便道:有这么出息的弟弟,当哥哥的当然得在考场外陪着才行!所以赵立冬就先回来了。
“幸亏没听奶奶的话坐马车回来,不然哪儿赶得及啊!”
方辰笑道:“立冬哥难道是骑马回来的?京城里不是不许策马吗?”
“是不许策马,可没说不让跑步啊,我从城门一路跑过来的,身上的汗还没干呢!”赵立冬说着,微微低下头,指了指额间的发际,果然有些湿润。
方辰和赵立年忙拉着赵立冬往齐府马车停放的地方走过去:“这天儿还冷着呢,得快些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别染了风寒。”
赵立冬笑盈盈的:“我身体好着呢,没事儿。倒是你们,考得如何?”
赵立年抬了抬下巴,骄傲道:“你弟弟我们是谁啊!当然没问题了!”
方辰则要含蓄得多:“题目倒是不算太难,就是不知道其他人答得如何。”
赵立冬看着比两个小的还要高兴:“那一定是没问题了!等会儿去齐府跟先生说说,看能不能跟我去家里住几天,我带你们去京城四周逛逛,你们来了这么久,都还没怎么出去玩儿呢!”
“好啊!”
等回到齐府,齐父和左穆一听,当即就应了:“既然科考都已经结束了,四处走走也好,距离放榜还有半个月时间,别走太远。”
赵立冬当即道:“只在这附近走走,当天便能回来的。”
“如此甚好。”
……
离开齐府,赵立年和方辰便兴致勃勃地问赵立冬这京城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哪些好吃的,到底还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离开了长辈,在自家亲近的四哥面前,还是多了几分孩子气。
赵立冬原本对这些也是不在意的,只是刚来京城那会儿被秦晓月拉着到处跑了个遍,所以才知道,顺带也记住了弟弟们可能爱吃的点心铺子,这会儿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绕过去,挨个儿都买了一份带回家。
三人回的是秦晓月陪嫁的那套宅子,不算大,却是个完完整整的三进三出的小院儿,设计得很精巧别致,这套宅子方辰和赵立年先前只来过一回,这会儿少不得又是到处逛一趟,这才乖乖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再凑到一起说话吃点心。
接下来几日,赵立冬果真就带着两人满京城的跑,顺带还带他们去了那几间他先前同秦晓月一道看好的铺子和宅子,让方辰和赵立年也出处主意。这般过了十来天,到二月底时,赵立秋突然出现在赵立冬的家门外,可把三人高兴得不行:“二哥,你怎的突然就来了!”
赵立秋风尘仆仆,却笑容满面:“这不是不放心辰辰和立年,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么?年前的时候就想来一趟了,当时你们二嫂正大着肚子,家里头又忙,所以便耽搁了,这趟过来,时间上宽松了不少,可以多呆一阵子,顺便也看看立冬选好的铺子和宅子。”
赵立冬笑道:“二哥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看。”
“那我可来的当真是时候!”
……
等到第三天,四个人一大早便起来了,正要出门的时候却有齐府的人登门,特意送来了齐父的书信,方辰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僵,赵立年离他最近,当即就凑过去看,嘴里问道:“怎么了?”话才说完,人也愣住了,脸色却是比方辰还要难看。
赵立秋和赵立冬觉得不对,连忙挨过去一看,也有些怔住,方辰确实是考上了,但是赵立年的成绩居然为零!不是没考上,而是成绩作废!这种情形很少发生,除非是答题的内容犯了什么忌讳。
赵立年愣了会儿,转身跑进书房里,拿了笔飞快地在纸上书写着,内容正是他之前的答题,只是过了十余天而已,他还不至于不记得答题。
方辰也满脸严肃地站在赵立年的身旁,看着他写出来的答题,直到赵立年写出全部的答题,两人细细看了好几遍,却仍然没瞧出有哪里不对。
眼看着两人打算再看一边,赵立秋一手压住了他们面前的纸张,沉声道:“去找先生,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赵立冬也回过神来:“对,先去齐府找先生问个明白!”
从写完答题之后,赵立年的脑子就已经一片空白,成绩为零,那可是比落榜还要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而且,还有可能有祸事降临!
齐府里,齐父和齐墨都在家中,似乎正在等待他们,方辰似乎比赵立年还要心急,匆匆行了礼,张口便问:“立年的成绩怎的是零分?”
齐父摆摆手,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这才道:“立年的诗中,有一个字是犯了忌讳的。皇上的生母当年难产而亡,当时的她只是一名小小的贵人,因产下皇子而被追封为昭仪,后来皇上继位,再度追封生母为皇太妃。而立年诗中用的那个‘娥’字,乃是这位皇太妃的闺名。”
眼见此地没有外人,方辰也不怕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被人抓了把柄,当即道:“这也能算么?”
齐父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赵立年,心下叹了口气,这当然是可以不算的,可皇上开了金口,谁还敢不算呢?皇上到底还是出了手,不打算让事事尽如他们之意。
齐墨此次也是参与了阅卷的,赵立年的成绩起初并未作废,而且排名在二十左右,是在榜单名字即将写成之时,皇上突然御驾亲临翰林院,待亲自看过所有的试卷之后,独独点出了赵立年的这一份,也并未多言,只说看到那首诗词,思及亡母,颇有些感伤。
在场的众位谁不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又岂会看不出皇上的意思?当即就以犯了忌讳为由,将赵立年的成绩记作了零分。没有对外过多的宣称,也只是因为皇上并未多言,想来也不是想要彻底毁掉这个孩子的前程,或许只是不愿左穆的两个学生都占尽了风头吧。
这件事原本是可以不告诉赵立年和方辰的,毕竟这是大恩科,第一次没考中实属平常,但是齐家父子却不愿对此隐瞒,只要赵立年打算踏入仕途,那么这件事迟早会被他所知,与其让他将来从他人口中得知,倒不如现在就由他们亲口告诉他。
齐父和齐墨的沉默让方辰的心一点点地下沉,好似那个被作废了成绩的人是自己一般,他猛地扑到齐父怀里:“外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年没有得罪什么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皇太妃已故去五十余载,她的闺名哪里算得是忌讳?”
“是我的错,我不该太心急。”齐父揽住方辰,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面前的孩子才十三四岁,还是那么的稚嫩,纵然懂得了许多的道理,可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波浪,哪里面对的了难测的天心!
方辰的哭声传到赵立年的耳朵里,渐渐唤回了他的神智,他此刻的感觉很奇怪,心里平静如水,仿佛那个被莫名地作废了科举成绩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从刚刚听到齐父说他的诗词犯了忌讳之后,他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此刻看到方辰扑在齐父怀里哭得伤心,心下不由微微一暖,方辰是真的在替他难过,难过得甚至都忘了高兴自己已经高中了。
“辰辰,别哭了。不是先生的错,是有人不想让我们两个同时高中。”
方辰没有想到出声安慰自己的居然是赵立年,他呆呆的扭过头,脸上还挂着泪珠:“是谁?”是谁这么无耻,平白无故就剥夺了别人的成就!只因为看不得他们兄弟二人同时高中!
赵立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冷笑:“还能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方辰只是太伤心赵立年的成绩,一时间并未多想,此刻听到赵立年的话,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抬头看向齐父和齐墨:“外公,舅舅,那个人是皇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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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天心难测
齐父和齐墨齐齐露出一丝苦笑,这两个孩子比他们想象的更聪明,更冷静。
方辰其实并不冷静,他抓着齐父衣角的手捏的紧紧地,恨恨道:“他当年逼得我爹娘死遁离京,客死异乡,如今又要用这种卑鄙手段逼走我的兄弟吗?”
“辰辰!”齐父沉声打断了方辰的话:“这里是京城,即便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方辰紧紧抿着唇角,满脸的愤怒和不甘,像极了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这模样倒像是与他的年纪有了几分相符。赵立年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将他攒紧的拳头松开:“辰辰,我们回去吧。”
“立年……”
赵立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事已至此,不必再深究。倒是你,如今已经考取了贡生,该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准备了。”
方辰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他做不到不深究,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去认真备考殿试,可是当他转头对上赵立年的目光时,他什么都说不出口,正如他替赵立年愤怒悲伤不值的时候,赵立年亦在替他担忧,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考取贡生,已是不易,怎能在这种时候分了心?
方辰终于还是松开了手,跟着赵立年离开了,齐父没有出声挽留,对赵立年来说,赵立冬的那个小院儿才算是他的家吧。
等两人走远,齐墨叹了口气:“立年当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未必就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事之后,他们想必对这官场,对那皇家也多了一份认知。何为伴君如伴虎?并非是这老虎好吃人,而是那难测的天心啊!朝朝堂,夕江湖,大起大落只在一念之间,有几人能看得破,受得起?”
“待辰辰入了翰林院后,你势必要将他多留些时日,若实在不行,便将他外放出去。”
齐墨道:“孩儿心中已有计较。”
齐父点点头,不再言语。
……
赵立秋和赵立冬两人在家里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焦急耐心去等待,方辰和赵立年此行是为了问科考的事,他们两人不好同行,只能在家等着,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看一下时辰,却发现时间过得当真是缓慢。
如此熬了大半个时辰,方辰和赵立年终于是回来了,赵立秋和赵立冬连忙迎上去问怎样,方辰一听,心里又是一阵心酸,正要开口,却听到赵立年自己说了:“我的诗词里有个字犯了忌讳,所以被作废了,不过不会被追究,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立冬哎了一声,忍不住道:“怎么会这样?科考前先生不是特意教过你们哪些字是忌讳的吗?怎的还不小心用到了?”刚一说完,就被身旁的赵立秋撞了一下。
赵立秋的心思比赵立冬多了好几个弯儿,光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瞧出了不对劲儿,这种错误赵立年不可能犯,其中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方辰不会是这副模样,赵立年则更反常。不过眼下正是敏感时期,过多的追问只怕会让两个人更伤心。
“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无可奈何,只等三年后再来便是,反正你才十四,小的很。”
赵立冬点点头:“是啊,我等三年后再来便是,倒是辰辰,如今考上了贡生,可要好好准备,争取在殿试上露一手!”
方辰闷闷地点点头,却没出声,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将前前后后的事都细细想了一遍,皇上突然来这一手,摆明是不愿让齐家方家太得意,赵立年只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一个,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个认知让方辰很难过,他跟赵立年一路相携至今,很多时候都是赵立年在照顾着他,他非但没有机会回报,如今反而还拖累了他!寒窗苦读多年,为的不就是能一朝登龙门么?如今赵立年明明已经登上了,却因为他而被无情地扫落下去,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这次殿试我不去了,待三年后,我再与你一道去考!”
赵立年一愣,随即怒道:“你胡说什么!考上了贡生居然不去殿试,你是想抗旨还是想欺君?大哥嫂子他们还在聊城等着我们接他们入京呢!如今我已经是无望了,你好不容易才考上,岂可轻易说放弃?”
“再说了,三年后,你与我一道去考,万一皇上再把我的成绩作废一次怎么办?你怎的还是如此糊涂?”
方辰本就是一时赌气之话,心里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这会儿挨了赵立年的骂,忍不住哭道:“立年,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平白无故受这种陷害!”
“别哭,我都没哭,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难道等以后当了官老爷,也时不时地掉眼泪吗?”
方辰是真觉得伤心难过,起初只是为赵立年遭遇的不公平而愤慨,如今想通其中关节,却又更多了一份愧疚,如果不是他,皇上不会跟赵立年过不去!
“辰辰,从我们决定要入仕途的那天起,先生就同我们说过,官场艰难,天心难测。如今我只是早一步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齐先生的错,是皇上心胸狭隘,不甘被方国公和齐先生要挟,却又不敢拿你如何,所以便用我来警示。”赵立年说完,看着方辰通红的眼圈儿,又缓缓道:“或许,他还盘算着我会因为这件事对你心生间隙。”
方辰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不敢说,却没想到赵立年却说出来了。
看到方辰的反应,赵立年笑了笑,拍了方辰的脑袋一下:“所以我说,你这脑袋读书是比我强,其他方面可当真要差得远了,今后三年在官场,没有我陪着你,该怎么办哟!”
方辰摸了摸被打的地方:“这三年,我会装聋作哑,等你三年后来找我就是了。”
赵立年笑着点头:“那就一言为定。这一次,你要好好的准备,连同我的那一份都考回来!一定要在殿试上,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方辰又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赵立年堵回去了:“你我情同手足,没必要为了别人的过错说对不起。”
……
赵立秋和赵立冬并不知道两人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出来之后,两人的情绪似乎都变好了,方辰不再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赵立年脸上的笑容也没那么僵硬,赵立冬当即就松了口气,赵立秋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这太反常了。
之后的几天,赵立年和方辰果然就不再提之前的事,每日起早贪黑的准备即将到来的殿试。殿试的题目由皇上亲自提出,而考生则是即兴发挥,写时策一篇,之后也由皇上亲自阅览,订下三甲排名以及三鼎甲之人选。
……
赵立年考试成绩作废的消息连同方辰考取贡生的消息一同传到聊城,方怡和赵立夏甚至都还没来记得为方辰取得的成绩高兴一声就转而开始为赵立年担忧。
信中将赵立年为何成绩作废的理由写的清楚明白,以方怡的聪明,又哪里看不出这是皇上玩的又一出棒子加甜枣!先前那一系列的好事全都是为了这件事做铺垫,默许了齐父父子两来聊城,后又提升方侯爷为荣国公、封赵立冬正六品的闲差,如今终于轮到出棒子的时候,居然落在了赵家最大的希望赵立年的头上。
明明知道方辰不可能认祖归宗,明明知道他是靠着赵家才一路走到今天,结果一出手就想将他彻底的孤立起来!同时也遏制了赵家迅猛上升的势头!好一个皇上,好一番手段!亏得方怡之前还当他是心怀愧疚,有心想要补偿,如今看来,他退的那一步或许就只是因为方国公击溃了蛮夷!
赵立夏同样也很担忧赵立年,他今年才十四虚岁,即便再聪明懂事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遭逢如此巨变,也不知他能不能想明白,若是他万一入了牛角尖,当真埋怨起方辰来,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我们应当立刻启程,前往京城!”
方怡摇摇头:“不行!若是我们为了赵立年落榜一事劳师动众赶到京城,只会让皇上更加得意,觉得你们兄弟四人与辰辰的关系并非那么亲密无间,此后便会有更多挑拨离间地手段使出来,彻底将辰辰同你们区离开来。”
赵立夏皱眉道:“可是我怕立年想不开,伤了辰辰的心。一旦心有间隙,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到当初。万一立年叛逆心起,或许还会将辰辰视为敌手!”
“这种事暂时不会发生,这种时候,不论立年做什么,辰辰都不会怪他,甚至还会希望立年能骂他几句。我们要再等等,等到殿试之后,让辰辰立刻回来接我们入京!”
赵立夏凝眉深思,终究还是同意了方怡的话。
虽然不能亲自入京当面开导,却还是可以写信的,在决定不即刻入京之后,赵立夏和方怡连夜写了两封长信,托左府的管家派人尽快送到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赵立夏凝眉深思,终究还是同意了方怡的话。
虽然不能亲自入京当面开导,却还是可以写信的,在决定不即刻入京之后,赵立夏和方怡连夜写了两封长信,托左府的管家派人尽快送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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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岂会不恨?
三月初一,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方辰天还没亮就醒了,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赵立年,今儿便是殿试的日子了,若是没有之前那回事,他们两人现在应当一起起床,沐浴更衣,吃过早饭后便前往宫外候着,可是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出行,而赵立年只能在家中等他。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方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拢,这种情形又不是没有预料过,早在科考开始之前,他们两人就讨论过若是只有其中一人考上了会如何,当时他们商量的很好,不论谁考上了,都要好好的在官场打拼,等着三年后接应另一个,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居然会出现这种始料未及的局面。
赵立年没多久也醒了,看到方辰正望着自己发呆,眼底是满满的悲伤和歉意,赵立年微微偏过头,只当没看到,翻身而起,又去推了推方辰:“还不快起来,回头该迟了!”
方辰眨了眨眼,收起了心中纷乱的思绪,眼下不是乱想的时候,赵立年因为他而落榜,他必须连同赵立年的那一份一起努力,这才没有平白辜负了赵立年的牺牲!
赵立秋和赵立冬几乎一宿没睡,不仅担心方辰今天的殿试,更担心赵立年的情绪,秦晓月前两天也回来了,听说了赵立年的成绩作废,当即转身去找熟识的翰林院里参与了阅卷的官员,还真让她把缘由给问了出来,回家来跟赵立秋和赵立冬一说,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赵立秋和赵立冬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头对赵立冬也就更加的担忧起来。
方辰沐浴更衣出来之后,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过早饭后,方辰便要启程往皇宫那边走了,这一回倒是不用准备什么,只要人到就好了。临走时,方辰眼巴巴地看向赵立年,赵立年冲他一笑:“我就不送你过去了,有三哥三嫂陪着,应该没事。”
赵立秋揽着赵立年的肩,笑道:“我就在家陪立年,你们去吧,辰辰好好努力!”
方辰郑重地点头,转身毅然离去。
等人走远,赵立秋拉着赵立年回到院子里:“跟二哥说说,难受么?”
赵立年哭丧着脸:“二哥,换了你,你难受么?”
“我当然会难受,所以才想来安慰你,立年,你做的不错,这些天,委屈你了。”
听了这话,赵立年鼻子一酸,扑到赵立秋怀里大哭起来:“二哥,我不甘心,明明我都已经考上了,为什么他要突然出现,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来!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这般随心所欲!”
赵立秋轻轻拍着赵立年的后背,任由他哭了个痛快,能哭出来是好事,能骂对罪魁祸首更是好事!
等到赵立年哭得差不多了,赵立秋才道:“别去想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回答二哥,你恨辰辰吗?”
赵立年抬起头,两眼红彤彤:“为什么要恨辰辰?这又不是他的错。”
赵立秋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能这么想,很好!”
“二哥,你怎会认为我会去恨辰辰?且不说这么多年,我早已将他当做是亲弟弟一般看待,就只说他的身世,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爹爹是小侯爷,他娘亲是宰相之女,他应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尽万千宠爱长大的天之骄子,可就因为那心胸狭隘的皇帝,他变成跟我们一样的农家孤儿,与我们一道吃苦受累,尝遍人间冷暖,时至今日,他都不曾怨恨过任何人,我又岂会去怨恨他?”
赵立秋欣慰点头:“辰辰自知身世之后,对我们的态度亲疏没有半分变化,他待我们如家人,我们自当永远是他的家人。发生这样的事,我知道你会怨会恨,但我不希望你沉迷怨恨之中,那个人是皇上,是当年令方国公和齐先生都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吞下苦果的人,我们又能如何?想想方伯伯,方伯母,再想想大嫂和辰辰,把你心中的怨恨都驱逐出去,等三年后,我们再来一场,好不好?”
赵立年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重重点头:“好!”
……
彼时,方辰已经同其他的贡生一道站在了宫门外,他们面前的这道宫门,又称为“龙门”,乃是众位大臣上朝所经之地,龙门正门常年紧闭,非皇上亲临不得开,就连一国之母的皇后,一生也只能在册封大典时走过一回。正门两旁是两道掖门,稍后他们将要从左边掖门入宫。
这些贡生中有不少是互相熟识的,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脸上隐约都带了几分傲气和得色,不过,能从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中贡生,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方贤弟,上次的事多有得罪,还望方贤弟莫要见怪呀!”
不算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辰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待看清身旁之人之后,也微微侧了身子略微颔首:“徐兄太多礼了,上次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徐文才轻笑道:“方贤弟年纪虽小,却惊才艳艳,又师从名师,想必平日里事情颇多,记不清这些小事也是正常,倒叫我捡了个便宜。”
方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当真记不清了,最近家中出了些事,实在是抱歉。”说完,又朝着徐文才鞠了鞠身。
徐文才忙托住方辰的手:“哎呀,明明是我的不是,怎的轮到贤弟给我鞠躬,我这人平日里就爱说笑,贤弟可别往心里去。”
到了这会儿,方辰也看出面前这位徐文才是个自来熟了,须知他们笼统才见了三回面,说不过五句话,这徐文才的言语间却十分地熟稔,甚至还直接称他贤弟,虽然如此,却又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刻意讨好,倒是颇有几分赵立秋的行事风格,方辰下意识对他的感官就好了那么一些,笑道:“我刚刚也是同徐兄开玩笑的。”
徐文才微微一笑,也不去戳破方辰的谎言,刚刚他的神情可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看来当真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只希望别影响了一会儿的殿试才好。虽然两人同属竞争关系,但徐文才素来有自知之明,自己能考中贡生混个进士已是意外之喜,想要再进一步怕是难了,面前的这位却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天资聪颖之人,又遇上了名师伯乐,小小年纪却才华横溢,若是因为一些其他缘故而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才华,那就太可惜了!
片刻后,有翰林院的大人出来领他们入宫,入宫前,那位大人又交代了一番入宫后觐见的规矩,这些礼仪大家一早就被专门教导过了,这会儿也不过是再听一遍,确认一下。
之后,众人随着那位大人从掖门入宫,踏进皇宫门槛的那一刻,方辰的心微微一动,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气势巍峨的大殿,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子说不出的情绪,似有万丈豪情,又有满腹辛酸,往事种种闪过脑海,无数学子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不就是这一朝登龙门!
这无数学子中也包括了他方辰和赵立年!思及赵立年,方辰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禁再度握紧,今日他们兄弟两人本可一同登进龙门,只可惜……
方辰的看向大殿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好似一汪寒潭,深不见底。
走过宫门之后,方辰微微垂下头,不再去看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只跟着领路大人一步步往前走,再踏上一层层的台阶,之后,便入了大殿,随着众人下跪行礼。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头顶远处传来,好似隔了层什么:“这些便是今年新进的贡生了?”
“回皇上,今年大恩科,天下才子云集京城,共录取贡生二十九位。”
方辰目光一寒,什么二十九位!原本当是三十位的!
之后,便是那位翰林院的大人诵读这二十九位贡生的名字,被点到名字的人均上前几步,向皇上行礼,间或还会被皇上提问几句。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辰敛容精心,上前几步,俯身行了大礼,朗声道:“学生聊城方辰,见过皇上!”
远处之人似乎笑了两声:“方辰,可是左大名士的爱徒?”
“回皇上,学生确是师从左穆大名士。”
“朕可听说,你的模样酷似齐墨,齐爱卿的俊美儒雅可是名扬天下的,来来,上前几步,让朕看看清楚。”
方辰抿了抿唇角,应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抬起下巴,目光却往下压了压,隐约只能看到眼前有一片明黄,想来那就是九五至尊了。
“不错,不错!当真是有八分相似,看来我朝又要出一位美男子了!哈哈!”
皇上心情大好,大殿上其他官员也笑着应和了几句。方辰垂手而立,面容沉静,丝毫不为大殿上的气氛所染,这份定力看的皇上十分满意。不愧是齐家的人,虽是流落在外长大的,却有齐家人的风骨!
方辰之后,又有其他人被一一觐见。等所有人的名字都被念过一回,这殿试也开始了,并非是一对一的问答,而是皇上出考题,一众贡生当场答题。大殿两旁早就已经备下了不多不少二十九张矮桌,以供二十九位贡生答题。
这一场,乃是时策,方辰听着皇上出了考题,思索片刻后便有了一番思路,只是在抬手取笔的时候,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抬头,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了高坐龙椅之上的皇上,那是一张比声音更苍老的脸,可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透着精光,整个人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透出一股子将一切尽握手中的优越感。
尽管那个人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尽管他没有怪罪自己的失礼,可方辰却觉得心中一阵气血翻滚,被死死压在心底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这才发觉,自己并不是不恨的,只是仇人太遥远,太强大,所以才选择了忘却,如今只是这么看了一眼,心中的怨恨便是再也无法忽视,他是那样的鲜明!
如果不是他,他的爹爹和娘亲会依然好好的活着,他和姐姐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楚!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自幼与亲人分离!如果不是他,立年也不会遭遇如此不公!别以为他看不出立年这几天的苦苦忍耐,因为他的每一个笑意都没有达到眼底!
这一刻,方辰突然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他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的构思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的脑子却是如此清明,他缓缓握住毛笔,沾上浓墨,悬于纸上,片刻后,手腕微沉,运笔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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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状元
方辰的这篇时策写的可谓是酣畅淋漓,几乎一气呵成,偶尔的停顿也只是为了斟酌遣词酌句,在他对面的徐文才每每抬头,都能看到方辰运笔如飞的模样,脸上的神情更是难以言喻,眉头微皱,端严肃穆,又带了些许破釜沉舟的气势,仿佛他写的并不是一篇时策,而是某种人生大事。
此番夺魁呼声最高的刘恣青,正坐在方辰的下手边,他的答题似乎进行得也很顺利,中途只停顿过两回,第二次的时候匆匆扫了一眼全场,在看到身旁的方辰时微微愣了一愣,原本笃定的心态突然有了一丝动摇,直觉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皇帝靠在龙椅上,目光慵懒地扫向全场,光从答题的神态来看,便能分出个一二三等来,像方辰刘恣青这样的自然是胸中有墨,下笔不慌不忙,写出来的文章定然也不会差了太多去,而如徐文才那般,时不时便停下笔来皱眉思索,又隐约有修改的架势,想来也不太可能问鼎三鼎甲。
目光扫了一圈儿,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最小的身影上,不愧是方家和齐家的后人,模样随了舅舅,那双眼睛却更像方家的人,聪颖更是自不必说,性情倒是有几分当年齐相的风采。看着这怎么看都让人挑不出一丝不满来的小小美少年,皇帝的心也莫名地柔软了几分,耳听千遍,终究不如眼见一面,只这一面,他已经明白为何性情倔强的方侯爷会让了那一步,为了沉寂多年的齐家也忍不住齐齐出动,若是他有这样一个孙儿流落在外,怕是要比他们两家更难耐!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谁不想搂在怀里好好地护着?谁不想看着他一步步的成才!方家和齐家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为难得了。看着看着,皇帝突然有一丝的后悔,方辰如此俊美优秀,那他身边那个同他一齐长大,不仅没有被他彻底地比下去,还能时刻跟上他步伐的赵立年又该是什么模样?想来必不会太差,否则左穆也不会将他一同收为闭门弟子。
不过,这一丝的后悔很快就消失了,赵立年同方辰年纪相当,即便今年科考失利,三年后再来也不迟,而且还能磨练磨练性子,也不失为一桩坏事。只可惜,此刻的皇帝没有料到,在他有生之年竟再也不曾看到赵立年参加科考,即便是在他驾崩之后也不曾有过,赵立年也成了当朝唯一一个举人出身的大员。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待方辰放下手中的毛笔之时,天色已经临近正午时分,他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文章,心中最后做了一次权衡。
一直到殿试时间结束,方辰都没有再动过笔,他将手中那篇完全与殿试题目不符的时策交了上去,然后如来时那般,挺直了脊椎从容离去。
……
赵立冬和秦晓月自从早上将方辰送到宫门外就一直没有离去,这会儿看到一众贡生从宫里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直接把方辰接回家去了。让原本还打算邀请方辰一同去喝茶的刘恣青徐文才等人落了个空。
此刻的方辰完全没心思去喝茶聊天结交朋友,他只希望皇上看到他写的文章之后不会大发雷霆,进而将他的进士头衔剥夺了去,不过就算落得同赵立年一般的下场,他也不后悔,男儿生于天地间,总该有应有的坚持!
三进三出的小院儿里,赵立年在赵立秋怀里大哭了一场,心中郁结之气散了不少,这会儿面对方辰也有心情笑着问他考得如何了。
方辰抿了抿唇角,低声道:“不算太好,不过也不太差。”
赵立年倒是没有起疑,他了解方辰素来谦逊的性子,会这么回答也在预料之中。
秦晓月看看赵立年,又看看方辰,道:“既然都已经考完了,不如今晚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大家也都放轻松一下。”
对于三嫂的提议,方辰和赵立年自然点头称好,赵立秋和赵立冬就更不会有异议了。
……
殿试的答卷是由皇帝亲自阅览评判,偶尔也会有大臣相佐,但最终三鼎甲的人选则是要由皇帝以朱砂笔钦点。待一众贡生离去之后,皇帝并没有立刻阅卷,而是小寐了一会儿,又吃了些茶点,这才坐回龙椅,开始批阅文章。
二十九份答卷叠放在龙案上,皇帝本想先找出方辰的那篇来看,却在一连翻了好几份答卷都没找到他的名字之后作罢,总是要在一天之内看完的,谁先谁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太监总管心知皇帝的喜好,特意命御膳房备了不少茶水点心,好在皇帝疲惫之时及时送上解乏,谁知道这一回竟然都没用上,才小半个时辰,皇帝就已经批阅完了五六份的答题,之后便捧着其中一份看得乐此不疲,面上满是赞赏之色,太监总管趁着给皇帝递茶盏的功夫,匆匆扫了一眼那张答卷的考生,是刘恣青刘家大少的,难怪能得陛下赏识。此次大恩科开考之前,不少人都言这位刘家大少不出意外定能三鼎甲之内,有五成以上的可能一举夺魁!
果不其然,皇帝最终拿起了朱砂笔,却在即将落字批阅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将那朱砂笔放了回去,太监总管有些诧异,却并没有表现出分毫,而是规规矩矩地退回到原本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
皇帝本想给刘恣青批上状元,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方辰提笔狂书的模样,顿时就想等看了方辰的文章之后再做定夺。等他翻出方辰的文章,只扫了一眼就怔住了……
……
秦晓月所谓的好地方原来就是坐画舫游江,请几个名妓唱唱小曲儿,晚上再顺便一道赏个月。赵立秋到了地方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三弟妹可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别人家的妻子谁会带着自个儿丈夫一道招歌姬的?就算赵立冬是个老实木讷的,那也是个男人!她就不怕有个什么万一?
方辰和赵立年倒是不太在意,他们来京城的这两个月里,也曾跟宗学的那些少爷世子们一同出去游玩过,知道京城里都时兴些什么。这会儿看到赵立秋一脸无语的模样,还会小声地告诉他:“二哥,这里的歌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谁料,赵立秋听了更是无语:“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两人顿时露出一丝心虚,更小声地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赵立秋听了,暗自放下心来,与他所料相差不远,想来有齐家看着,两小子也不太可能跟京城里的纨绔子弟混到一块儿去,若是宗学里那些肯念书的贵族弟子,多多结交也无妨。
秦晓月看到他们一上船就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还只当他们是没来过,当即笑得很得意:“这些可是你们聊城没有的,好玩儿吧?”
赵立冬捏了捏她的手:“莫要说的好似你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似的。”
秦晓月这才发觉自己无意间说了错话,嘿嘿笑了两声,又招呼赵立秋三人坐过来一道吃东西:“别看这是画舫,厨子的手艺可好了,跟嫂子有的比呢,你们也尝尝看!”
等到吃饭时,秦晓月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坛子酒来,据说是从一位好友家中抢来的,说得好似这酒天上有地上无,不喝一杯可就太罪过了。听了这话,大家自然都要捧场,就连素来不大喝酒的方辰都跟着要了一杯。
其实,只有秦晓月自己知道,这酒什么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大家都大醉一场,将连日来心中的苦闷统统都发泄出来,哪怕到了明儿酒醒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化,可心里却还是会有些不同。
可是这一回,秦晓月却料错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夜之后,一切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
刘恣青从宫里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轻快不少,脸上更是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全无往日里的谦虚谨慎,待回到家中,却被刘父碰了个正着,当即就是一通训斥:“金榜都还未揭晓,你张狂什么?”
从来不会与父亲顶嘴的刘恣青此番也终于壮着胆子回了一句:“这场殿试,孩儿有九成的把握能一举夺魁!”
“你也说是九成,而非十成十的把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外有人天外天,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莫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对方再不起眼!”
刘恣青心下有些不服,却还是乖乖地听了父亲的训斥,心知父亲总是为自己好的,谦虚一些也并没有坏事。
刘父骂过儿子之后,心里也有几番激动,这些年来,几大家族几乎都出过三鼎甲,唯独缺了他们刘家,此番也该轮到他们了,更何况,他的儿子他清楚,肚子里都是真才实学,一举夺魁也并非无可能。
这样一想,心中更是活络,刘父琢磨了一会儿,回屋取了些东西便匆匆离家,前往皇宫打探消息,看看时辰,这会儿皇上应当已经批阅完了答卷,三鼎甲之名也该定下了。
事实上,三鼎甲之名也确实是定下了,不过状元不是刘恣青,而是方辰!
一首论国策,让皇上看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最后甚至连夜招太子和三皇子进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一想,心中更是活络,刘父琢磨了一会儿,回屋取了些东西便匆匆离家,前往皇宫打探消息,看看时辰,这会儿皇上应当已经批阅完了答卷,三鼎甲之名也该定下了。
事实上,三鼎甲之名也确实是定下了,不过状元不是刘恣青,而是方辰!
一首论国策,让皇上看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最后甚至连夜招太子和三皇子进宫。
最后一分钟,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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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亮爪
金榜一出,轰动全城,新科状元居然是方辰!那个方才十三岁的小小少年!
只短短一天的功夫,有关方辰的一切再度被人深挖出来,小小山村的孤儿,随着出嫁的姐姐借住姐夫赵家,后来随赵家迁往聊城,偶然被左大名士的长子看入了眼,得他天两年,继而以八岁稚龄考上秀才,更是连中三个案首!之后,又当众问倒左大名士,当日他问倒左穆的论题至今仍被无数学子争辩不休,也正是因为那一次,他被左大名士正式收为入室关门弟子!再然后便是五年之后的今日,因年纪太小而不太被众人看好的他竟闷声不响、一举夺魁!
五岁天,八岁考秀才案首,十一岁得举人解元,十三岁又中新科状元,小小年纪连中三元,不落一回!此等过人天资,实乃文曲星下凡啊!
……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各大家族里却是另一番计较,历来科考的三鼎甲大都是从各家族中挑选,此番大家当真都以为状元郎会是刘家刘恣青,毕竟他的才貌在年轻一辈当中算是相当出彩,而且刘家也有好些年没有出过如此优秀的人了。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至于那方辰,当真是没人太看好,毕竟他还太年幼,才十三岁而已,就算他天资聪颖,可这三鼎甲不光是为了挑选会读书的才子,更多的还是皇上在为朝廷挑选人才,考虑的是方方面面的问题。即便是看在左穆的面上,给他一个探花便已是足够,却不成想最终居然钦点他为状元。
刘恣青更是不服,他自问自己殿试时写的那篇时策很是不错,之后也默写出来给先生和父亲都看过了,得到的评价都很高,他本以为这次十之八、九是能夺魁了,甚至一度没能压下心头的喜悦之情,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以刘恣青的背景出身,其实并不是非要有状元这个头衔来锦上添花,只不过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状元理所应当是他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可到头来居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给夺了去!看着自己名字上面明晃晃的方辰二字,刘恣青就好似被人当众打了一记耳光,不疼,却刻骨铭心。
知子莫若父,刘父在得知自家儿子最终考了个榜眼的时候,心里一沉,顿时就明白刘恣青这一回怕是要好一阵转不过来了。此刻看到刘恣青的神情,齐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篇文章放在了刘恣青的面前:“看看你就会明白了。”
……
当捷报传到小院儿里的时候,一屋子人都呆住了,方辰更是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一时之气居然还能换来个新科状元?这皇帝也太奇怪了!
等回过神来,赵立冬和秦晓月高兴得难以自己,甚至都忘了搭理上门来送捷报的官差,这可是状元啊!新科状元!方辰居然考上了!他当真做到了,连同赵立年的那一份一起考上了!
方辰愣愣地看着官差送来的喜报和明儿去宫里受封时要穿的衣服,脑子浑浑噩噩,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几乎下意识地就转过头去看赵立年。
赵立年的脸色十分苍白,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辰辰,恭喜你,我有些不舒服,先去躺会儿,等下再来。”说完,也不去看方辰的反应,转身就朝着后院儿跑过去,直接冲进了屋里,插上了门栓。
原来,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度,原来,他不是不羡慕的!他羡慕的不是方辰的状元之位,而是方辰终于一朝冲天,成了真正的人中之龙!
这么多年以来,赵立年不是不知道方辰比自己聪明,但是他从来都不在意,更不会羡慕嫉妒,因为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太差。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太差,但凡方辰能做到的,他也都能做到,只是比方辰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他不介意,因为他们是手足情深的兄弟!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跟随方辰的脚步,也习惯了自己的光芒被方辰所掩盖,但他从来没想过要超越方辰,他想做的从来都只是站在方辰的身旁,与他一起将赵家一家人带向更好的日子,在方辰需要的时候提点他甚至护着他。
可是现在,方辰状元及第,而他名落孙山,他们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再也没有资格站在方辰的身旁,状元的身边,应当站着榜眼探花,应当站着同期进士,而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举人!就算他可以说三年后再来,可是这三年的时间,方辰会走到哪一步?一步落,步步差,他们也许再也不能比肩了!
这,才是让赵立年难以释怀的根本原因!
眼看着赵立年突然跑开,方辰下意识就要去追,却被赵立秋给拦住了:“你这会儿不能离开。我去看看立年,别担心。”
方辰咬了咬唇,终于点头,心里愈发的讨厌那皇帝,他明明写了那样的文章,居然还给他状元,这皇帝难道是受虐狂,非要人骂他才高兴吗?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官差并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这院子里的几位可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只是,这一家的人似乎有些奇怪,往年中了状元的人家,谁不是高高兴兴欢天喜地的,怎的轮到这一家人,还没笑上两声就换上一副愁苦的神态,尤其是那小小的状元郎,非但没笑一声,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似这状元是个烫手的山芋一般!这要说出去,谁会相信?
……
金榜揭晓之后,众位进士的殿试答题也陆续传出宫外,其中以方辰的那篇“论国策”传得最快最广。学子们是抱着学习的姿态阅读,而官宦人家则是想通过这篇文章揣测皇帝的心意。
然而,不论最初拿起这篇文章的人适合心态,当他们看完全篇之后,十之八、九都会露出同样的神情,发出同样的感慨,皇帝的心思不必去猜,方辰的状元乃实至名归!
这篇“论国策”,语句华丽,观点鲜明,遣词犀利,字字玑珠,敢言人之所不敢言,敢为人之所不敢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此文竟是出自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之手。
刘恣青看过之后,长叹一声:“败在此人手下,我心悦诚服。”
……
荣国公府,方国公仰天大笑:“不愧是我的曾孙儿,有方家人的气魄,写得好!骂得好!此等昏君就当好好的骂一回!”
“老爷,你小点儿声,隔墙有耳啊。”
方国公哼了一声:“怕什么!我曾孙儿这么厉害,还不许我笑两声!我不只要笑,我还要为他写一篇书评!”
“老爷!请三思!你素来自称是粗人,岂可突然动笔写评,被人趁此抓了把柄可如何是好?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辰儿啊。”
方国公悻悻地扔了笔:“我这个当祖爷爷的,反倒还不如曾孙儿有气魄!”
……
齐府里,齐家父子三人相视而笑:“这小家伙,居然连我们都给骗过去了。”
“若不是这篇论国策,我还真没瞧出他居然还有这般血气方刚的气性,想当年,我家先祖指着太祖皇帝的鼻子骂的时候,可也没敢说得如此直白犀利。”
齐墨难得笑歪了身子:“我真好奇,皇上看到这篇论国策的时候,会是何等的心情。他居然还钦点了辰辰为状元,真是难得!”
齐父微笑:“这不奇怪,这样更能显示他身为帝王的胸襟气度,殿试的文章历来都是瞒不住的,辰辰的这篇文章气势磅礴,酣畅淋漓,所言皆为国之实情,其中所提的建议也颇有可行之处。我先前确实没有想到,辰辰居然聪明至此。”
“父亲先前还担忧辰辰的性子太过弱柔软纯善,如今看来,他那一副乖巧的模样都是表象啊!小小年纪,竟然连真龙天子都敢去惹!也不知这性子像谁。”
齐墨笑道:“像谁还用说吗?当然是方国公了!”
……
三皇子屈指弹了弹手中的宣纸,眼底是满满的笑意:“我就说那小子是在扮猪吃老虎,这一下,露出爪子了吧!”
“新科状元的这篇论国策确实写的振聋发聩,只是此举却并不可取,在殿试之上如此锋芒毕露,竟丝毫不担忧自己会招天威震怒,惹灭顶之灾吗?”
三皇子笑着摇摇头:“先生此言差矣,富贵险中求,若是在其他时候其他地方写出这篇文章,远远起不到现如今的效果。父皇不是昏君,不是那种听不得忠言逆耳之人,更不会做出怒斩忠臣之事,所以,他这一步走对了。否则,你以为这状元帽会落到他的头上?”
一旁的老者微微摇头,似乎仍然不太赞同这种做法。
三皇子也不在意,点点下巴,喃喃道:“方辰是这样,那跟他一起的赵立年想必也不会差了太多,这一回他吃了父皇的闷亏,也不知会是何反应。说起来,方辰的这篇论国策,或许也有几分是为了赵立年而骂的也不一定。”
……
东宫里,太子刚刚向左穆父子道喜之后,便匆匆出了门,左穆依旧在看方辰的那篇论国策,看来是十分的满意,有徒如此,当先生的当然会满意。就连左柳都十分开怀,这个孩子可是当年他先捡到的!
后宫里,淑妃正亲自为皇帝泡茶。
皇帝将手里的纸往桌上一放:“这篇文章你也来读一读。”
淑妃先将茶盏递到皇帝手里,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这才拿起那篇文章,细细阅读起来。看了几眼,眉头就微微挑起,心下颇有些吃惊,难道那个穿越的人不是姐姐方怡而是这个弟弟方辰?总不会是两个人都穿越的吧!
这篇论国策写的也太大胆了,几乎通篇都是在间接批判这个国家管理者能力不足,所以才导致了国力不够强盛,外敌敢贸然来犯,百姓不够安居乐业,偏偏他又说得十分正气凌然,举出的问题又十分尖锐具有代表性,还都相对提出了自己的论点,字里行间不带一丝个人情感,就是一篇调查汇总报告兼时事论文,写得是相当精彩!若不是知道这国家的管理者就坐在她面前,她当真要拍手叫好!
“爱妃以为如何?”
淑妃笑道:“这新科小状元的字倒是写的真不错。”
皇帝也笑起来:“爱妃你明知朕问的是什么。”
淑妃当然知道,不过这篇文章牵涉太多的国事,她一个后宫妃子不能做太多的评价,心下斟酌片刻,才道:“这文中所言之国事,妾并不大懂,也不知是否当真如此。但从这篇文章来看,确实写的很精彩,读过之后,好似看到了一个忧国忧民的小小少年,又似乎看到了一个更加强盛的帝国,内心不禁胸潮澎湃。”
皇帝哈哈大笑:“爱妃果然是个妙人,难道爱妃就没看出来,这文章通篇都在指责朕的无能,所以才导致了蛮夷敢来屠城。”
“这个,妾还当真不曾看出。”淑妃想了想,又道:“不过,妾却知道,英明神武如太祖皇帝,当年也曾被人指着鼻子大骂昏庸无能。”
“所以即便朕知道这小东西是在拐着玩儿的骂朕,朕也钦笔点了他状元郎。此等良相之才,朕若不加以重用,岂不当真成了庸君?”
淑妃掩嘴轻笑,心里暗想:原来你也明白自己是个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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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状元郎
壮壮觉得自家爹爹娘亲这些天又总是见不到人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被子里总是只有他一个人,还常常奇怪地睡在了弟弟的身旁,不过有可爱的弟弟陪他玩儿,还有二婶儿给他穿衣服洗脸喂饭饭,小家伙也就不在意自家爹娘的疏忽了。+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方怡和赵立夏最近确实很忙,自从上次收到京城里送来的书信,虽然心里担心赵立年,却也明白他们一家到了该进京的时候了,准备进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家里这边所有的产业也全部要安排妥当,边城那边早在赵立秋回来之前就已经安顿好了,而且还有秦家的下人在那儿盯着,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
王家兄弟这会儿已经算的上是赵家的“心腹大臣”了,待赵家举家迁移到京城之后,这聊城的产业就全部都要交到他们手里,方怡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兄弟两都太厚道,脑子不够灵活,遇到什么事儿不大变通,不过有白城山在,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城里的这几间铺子,方怡已经不打算再去招什么掌柜的了,就让赵立秋从边城带回来的那几个孤儿来管理,经过上次的那一回事儿,这些孩子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当然,也不能全部交给他们,还要托给白城山,让白城山当总掌柜,十天半月就去看一回。
当然,这次托付的时间太长,不能让白城山白看了,铺子里的盈利要拿出两成分给他。白城山听赵立夏和方怡一脸严肃的说这回事的时候,起初还一口回绝,想想之后便也同意了。在商言商,亲兄弟都要明算账,而且,这般算清楚之后,两家的情谊才能不受钱财的牵扯,更加牢固也更加长久。
眼看白城山点头,赵立夏忙把一早准备好的契约拿了出来,同白城山一道签字画押,闹的白城山哭笑不得:“你们这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
方怡笑道:“白叔你可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们哪儿能跟你划清界限啊!这不是怕白叔你回头不肯收我们的银子么!有了这个,白叔你要是不收,我们就直接送到婶儿手里去!”
赵立夏也道:“白叔,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也不会有今天,大恩不言谢,这些年来,我们也从不曾跟白叔说一个谢字。如今,辰辰高中,立冬也是个正六品的官员了,我今儿先替弟妹几个说一声,谢谢白叔!将来白叔若有任何差遣,赵家上下定不会推辞!”说罢,赵立夏站起身,冲着白城山就是深深一鞠躬。
白城山满脸欣慰:“好,好!你们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除了白家,还有杨婶儿一家,赵立夏和方怡这些日子也没少过去,三妞儿得知方辰果然高中了,又是哭又是笑,比方怡还激动了许多,心里高兴赵家这些小子终于出息了,却又想到他们即将要前去京城,将来想要再见怕是很难,顿是又难过不舍起来。
方怡原本是个理性的人,却也被三妞儿感染,落了几回泪,倒是杨婶儿看不过眼,道:“这明明是好事,你们一个个的,哭丧着脸做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一年总要回来一趟的吧?到时候不就能见着了?”
赵立夏也道:“清明时节定然是要回来的,新年若是有机会,也自是想回聊城来过。”
方怡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去京城找我们,我们一道去京城逛逛也好。”
“哟,那感情好!我这辈子还没出过这聊城呢!”
一时间,院子里又满是欢声笑语。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京城那边的回信还没到,不过却有皇榜送下来,原来,竟是那赵家的方辰被皇上钦点为新科状元!消息传开,整个聊城都轰动了,那个孩子才十三四岁吧!居然就考上了状元!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就连方怡都傻眼了:“你说什么?辰辰他考上了状元?”
唯独壮壮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来送喜讯的官差看,状元?那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
……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那篇“论国策”震惊的时候,话题中心的人却满脸担忧地蹲在一扇门前:“立年,你怎么了?”
屋里传来赵立年有些沙哑的声音:“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方辰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哪里还有半分考上状元郎的喜悦:“立年,我错了!”
“笨蛋,你错什么了?你做得很好,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考上了!”
方辰吸吸鼻子:“可是你不高兴。”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许久后,才听到赵立年的声音:“辰辰,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方辰没有问哪里不一样,身为知己,他当然明白赵立年的意思,他们不一样了,从他考上了贡生而赵立年却落榜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一样了,站的高度不一样了,所追求的目标也不一样了!他们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起挤在被窝里彻夜争辩课业、誓言要出人头地的小小少年了,因为他们其中一个人已经出人头地了!
方辰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身,缓缓地转身离去,夕阳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透着浓浓的孤独感。没有人知道,这位小小的状元郎此刻的内心有多难过,多后悔,如果知道他的那篇慷慨激昂的策论会让他获得状元之位,他情愿交白卷!
在方辰的心里,努力参加科举的目的从来都只是为了出人头地,让一家人名正言顺的入京,过更好的日子,然后跟亲人团聚,如今,他虽然考上了状元,却让赵立年伤心了,这不是他要的结果。比起状元郎的头衔,他更在意与赵立年的情谊!
这一晚,方辰再度彻夜难眠,他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浑身冷冰冰的,满心孤寂的滋味,等到天微微发亮,门外有人在轻轻敲门,他知道那是立秋哥在唤他,可是他不想动,脑子里昏沉沉的,四肢沉甸甸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赵立秋敲了会儿门,没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而入,丝毫不在意里面的人如今是个状元郎了。刚推开门,一眼就瞧见被子鼓起的一块,可是却看不见脑袋,他连忙走过去,把方辰从被子里拉出来,看到他的连红扑扑的,探手一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
“怎么好端端的病了!乖,躺着别动,我去找大夫!”赵立秋叮嘱了两句,忙转身出去叫人。
秦晓月自幼在军中,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赵立冬更是没有使唤下人的习惯,所以这院子里的下人屈指恪守,伺候的丫鬟更是一个没有,就只有几个老妈子负责平日里洗衣做饭的活儿。
赵立秋匆匆忙忙在院子里找到赵立冬,顾不得此刻是一大清早,喊道:“快去请大夫,辰辰病了!另外再去看看立年!”
秦晓月也刚起床没多久,听到动静忙跑出房:“我去找大夫来,立冬你去看看立年。”
赵立冬点点头,刚迈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今儿不是辰辰去宫里受封的日子吗?这可怎么办!”
赵立秋脸色一变:“完了!晓月,先别去找大夫,直接去齐府,问问齐先生该怎么办!”
“好,我这就去。”秦晓月说着,人已经跑出了院子,直奔马厩而去,牵出那匹白马,直接翻身上马。京城里确实不许策马,但秦晓月是武将,又是将军之女,偶尔策马一回,也不会有人敢去寻她的错处,况且这一大早的,她走的又是人少的路,一路看到她英姿的人还真不多。
方辰躺在床上,只觉得难过极了,原来是生病了吗?不知道赵立年会不会觉得这是他在用苦肉计,他们还有可能回到以前吗?
赵立秋很快去而复返,手里端了盆水,正拿帕子沾了水往方辰的额头上敷着:“辰辰,你觉得哪里难受?”
方辰委屈地撇了撇嘴,突然问道:“立秋哥,你会不会也不理我!”
赵立秋一愣,随即敲了他一下:“胡思乱想什么呢!就算你是状元郎了,也还是我弟弟,我干嘛不理你?怕你不认我这个哥哥还差不多。”
“我不会的!我发誓!”
看着方辰严肃又急切的模样,赵立秋叹了口气,心尖儿有些细细的疼痛,他把方辰扶起来,圈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谁都不会不理你,立年只是突逢大变,一时想不开,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相信我,嗯?”
方辰靠在赵立秋怀里,这才觉得有了一丝丝心安,他点点头:“嗯。”
赵立秋笑了笑:“乖,你这么出息,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不理你?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倒不如想想什么时候去把大哥大嫂他们都接过来,还有你的小外甥,你可有小半年没瞧见他了吧,现在可是聪明又机灵,越来越像你了。”
想到远在聊城的家人,方辰也不禁笑起来:“嗯,可想壮壮了,也想姐姐和立夏哥,还有二嫂,还有小外甥呢!”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看到方辰终于笑起来,赵立秋暗自松了口气,又道:“对了,今儿是你受封的日子,可能等会儿要你带病出门,你能撑得住吗?”
方辰抿了抿唇角,突然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我能的,既然已经考上了状元,我当然要去!不能再给那个昏君伤害我们的借口了!”
赵立秋也不知方辰这样的反应是好还是坏,不过心里头对那个皇帝也是厌恶至极,听到方辰这么说,也只是叮嘱了一句:“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他到底是皇帝,你可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方辰道:“我懂得该怎么做,立秋哥你放心吧!”
“那好,我先给你拿衣服换了,等会儿你三嫂请了大夫过来再给你瞧瞧,争取撑过这半天。”
方辰点点头,没有出声提醒赵立秋,今儿除了御前听封之外,还要同一众进士们骑马游街,只怕要花上一整日的功夫才行。
赵立秋捧来了昨儿官差送来的一整套状元服,给方辰换上,里面水衣水裤,外头大红罗圆领袍加身,下着大红罗裙,腰上束着红蟒玉带,再带上金华乌纱帽,帽上的簪花皆为银制,饰以翠羽,足蹬黑色朝靴。
这一身状元服更衬得方辰肌肤温润如玉,双目黑亮如辰,五官精致如画。这样的方辰走出去,谁能不夸一声小小状元郎,翩翩美少年!谁能不看迷了眼!又有谁家姑娘能不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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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所谓亲人
待换好了衣服,那头秦晓月也带了齐府的大夫回来,同时也带来了齐父的话,天威不容藐视,今儿御前听封方辰必须要去。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老大夫看到方辰的瞬间,不由一愣,仿佛依稀看到了当年的齐家二公子,不过老大夫很快就收起了这份吃惊,笑容和蔼道:“还请方公子伸出左手,待我为你把脉。”
方辰忙伸出左手,将衣袖往上撩起。老大夫探过脉,又细细询问了一番,末了才道:“方公子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待我开两剂药方,再好生休养几日便能痊愈。听闻方公子今日要去御前听封,我这里有几粒药丸,用温水服下,可使方公子的精神好上些许。”
赵立秋接过老大夫递过来的小瓷瓶,道过谢后,忙又去端了碗温水来,让方辰把药丸服下。这药丸的颗粒不小,味道也发苦,方辰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破费了些功夫才全部咽了下去,末了又迫不及待地拿了糖果含在嘴里。这副模样看在老大夫的眼里,不由暗自失笑,这小小的状元郎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这么折腾了一番,天都亮了,还等不及药丸生效,方辰就已经红着小脸动身去皇宫了。宫外,一众学子早就到齐了,比起上回的贡生之名,如今的他们都算是今年新进的进士了,身上穿的都是进士的红袍,比起上回随意的站队,这一回,众人纷纷自觉地依照皇榜上的名次依次站好,刘恣青和扬州学子王海分别为榜眼和探花,自然是站在最前列,徐文才则是站在了中等的位置,他的成绩在二甲之列,不上不下,与他的学问倒也相符。
只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新科状元居然还没出现,众进士不由窃窃私语,这是什么情况?今儿可是要御前听封的啊,这么要紧的事儿怎么还会迟到呢?眼看着宫里头已经有太监公公在往这边走了,就连那领路的翰林院大人也忍不住替方辰着急起来,这个孩子可是难得的良相之才,可不能因为这事儿被圣上降罪啊!
“来了来了!状元来了!”
有人眼尖地瞧见不远处有两个身影在往这边赶,其中一个一身大红长袍,显然就是新科状元方辰了。
正巧宣旨的太监公公也走到了翰林院大人的面前:“怎的不见新科状元?”
翰林院大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身影:“许是路上被什么耽搁了,所以迟了些,还要劳烦公公高抬贵手,稍候片刻。”
太监公公笑了笑:“大人客气了,依照惯例,洒家还要给各位新科进士说说一会儿御前听封的规矩,所以洒家便提前了些时辰出来,倒不是新科状元来迟了。”
翰林院大人笑而不语,这些宫里头的太监最是会琢磨主子的心思,想必他是知道皇上对这位十三岁的新科状元的重视,所以才会给了这份人情。
方辰一路小跑到众人面前,气喘吁吁,帽子也有些歪了,他顾不得整理衣衫,忙向着翰林院大人和太监公公长鞠了一躬:“学生昨夜偶染风寒,早上起得晚了些,所以来迟了,还望大人和公公莫要怪罪。”
翰林院大人面露担忧,伸手将方辰的手臂虚扶一下,这才看到他的面色潮红得并不正常,问道:“病得厉害吗?可有请大夫看过?”
方辰道:“谢大人关心,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
一旁的太监公公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小太监,上前一步,道:“状元大人一路奔波,衣衫有些乱了,让洒家帮你整整吧。”
方辰倒是没拒绝,冲太监公公笑了笑:“有劳公公了。”
太监公公半弓下腰,扶正了方辰的状元帽,理了理他的衣襟,牵了牵衣肩,整了整腰带,拉了拉袖口和裙摆,只片刻的功夫,就将方辰打理妥当,一身整整齐齐,又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好模样。
翰林院大人看了,不由赞了一声:“好一个俊美的状元郎啊。”
身后其他进士们看了,也露出一丝羡慕来,面前这位新科小状元可当真是模样好又聪明,那刘恣青本也是个俊朗的男儿,可是跟方辰一比起来,似乎又少了那么一分灵动和精致。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也该进宫听封了。一行人再度踏上了金銮殿,心境却与上一回全然不同了。而今日的金銮殿上,也站了不少大臣,这些大臣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为首的方辰那小小的身影上。
这就是写出了那篇震惊朝野的“论国策”的新科状元?看着可着实是不像啊!大红的状元袍穿在别人身上,就好似新郎官儿一般,可穿在他身上,却生生成了衬托他俊美的绿叶,十三岁的年纪,五官还未彻底长开,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乖巧,那么的聪明,好似瓷娃娃一般,那小脸儿还红扑扑的,好似有些羞赧,有些激动,透着一股子孩子气儿,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摸一摸,再好好地夸一声。
众位大臣眼底那赤裸、裸的喜爱和羡慕,着实取悦了在场的方国公还有齐家父子,这是他们家的孩子!皇帝扫了眼众位臣子,又细细地将方辰看了几圈儿,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起来,原本还想着再见到这个小东西的时候得给他个下马威,让他明白天子可不是那么好骂的,结果这才打了个照面,居然有些不忍心去教训他!这小东西,可当真是长了副好皮囊啊!光是看着他这幅乖模样,谁能想到他心里头还有那股子霸气和胆量!
三皇子眯着眼瞅着方辰,心道:你就继续装乖吧!明明就是头小老虎,还非要披着副小兔子的皮囊,也不知骗了多少人去。
皇帝就这么纠结着封了一众新近的进士们,到底也没去为难方辰,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孩子,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等他入了朝,当了官儿,知道何为惧怕了,再来教训他也不迟!皇帝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目送方辰手举金帛的走了出去。
……
三进三出的小院儿里,赵立年也病了一场,竟和方辰一样,也是染了风寒,老大夫给方辰看过之后,又去了后院儿给他把脉,说的是差不多的话,只是又说了他心中似有郁结,之后开了不同的两剂药,也没给药丸,只让他好好休息着,放宽了心,小小年纪,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大夫走后没多久,齐家的管家来了一趟,送了些吃食过来,又拿了两封鼓囊囊的信亲自送到赵立冬手里,赵立冬一看上面的字迹,立刻就高兴起来,等送走齐府管家,立刻就拆开了看,不过只看了个开头就没继续看下去了,这信是方怡写给赵立年的。
赵立年没精打采地趴在床上,肚子空空如也,可是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嘴里发苦,就连喝口水都觉得难受。
等赵立冬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赵立年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忙走过去,把两封信往他手里一塞:“这是大哥和嫂子写给你的!”
赵立年捏着厚厚的信封,抿着唇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去看。
信很长,却只字未提此次科考的事,反而是从十年前他们两家父母双亡的那一年说起,十年光阴,娓娓道来,这十年是赵立年亲自经历过的,其中的酸甜苦辣自不必多言,许多不经意间被忘却的陈年旧事也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恍如隔世。直到信的最后,才见如此写道:
当幸福来得太快时,我们往往容易迷失了自我;当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时,我们往往会贪心得想要更多;当一帆风顺越爬越高时,我们往往承受不起从高处摔倒的惨痛。立年,还记得十年前你捧起书本的那一刻是为了什么吗?还记得你考上了秀才又想要考上举人时是为了什么吗?还记得你赴京赶考又是为的什么吗?
考秀才的时候,是为了不让老赵家和赵家村儿的一些人继续欺负我们!考举人的时候,是为了不让更多聊城的家族对我们做像陈家对立秋做的事!如今考进士,也是为了能让一家人名正言顺的住进京城,能一家团圆!
你们兄弟五人努力读书参加科考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为了让我们一家人能生活的更好!你们的大哥是最先退出科举的一个,他是为了操持整个家;立冬是第二个退出的,他自认不够聪明,无法通过科举做出什么成就,所以选择了去边城从军;立秋是第三个,他是为了能赚取足够的银两好在将来给两个最有前途的弟弟在官场上铺路;
不论是持家,还是从军,亦或是从商,都只是让我们一家过的更好的手段!科举亦是如此,那只是我们用来从聊城跳到京城的一个跳板罢了,如今有辰辰考中进士,那便已经是完成了这个目标,我们就当把目光放得更长远,想想我们全家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人的价值从来不是通过一场考试来衡量的,人的一生也从来不是靠一场考试来决定的,古往今来,有多少名动天下的状元郎最终落得籍籍无名的下场,又有多少低微出身之人能名流千古!
立年,扪心自问,看看你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再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不要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更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而伤了自己的亲人。
何为亲人?亲人便是,即便他们身居高位,即便他们富甲天下,即便他们名扬四海,在你面前,那就只是亲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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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悔过
?看完书信,赵立年泪流满面,心中更是羞愧万分,明明考中了状元的是方辰,可家里的每一个人却都在担心他这个落榜之人,就连远在聊城的兄嫂信中都只提及了他一人,而他自己呢?却只顾着自怨自艾,从未去想过家人的感受!更是从未想过方辰的感受!明知道他是那么纯善的一个人,明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这个知己,却还是残忍的推开他,甚至想要跟他疏远!这对方辰是何等的残忍!
什么我们不一样了,分明就是因为心生嫉妒,就如信中所言,因为这么些年一路顺风顺水,所以才不愿面对这次失败的事实!因为所得到的夸奖越来越多,所以便想要更多!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变得这般追名逐利了?
看到赵立年哭得如此伤心,赵立冬颇有些无措,他坐到床边,笨拙地将赵立年拉到怀里,拍着他的后背,来来回回只会说一句别哭了,别哭了!却没想,赵立年却哭得更厉害,赵立冬急出满头大汗,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哄人的,更是见不得弟妹们哭,赵立年这回落榜,性子变了很多,他是真担心他会一直想不开。网
赵立秋刚刚出门去抓了药,顺便又在附近买了些赵立年和方辰都爱吃的点心,刚到到后院儿就听到赵立年的哭声,他心里一紧,忙小跑过去:“怎么了?”
赵立冬急得也快哭出来了:“刚刚大哥大嫂来信了,立年看了之后就一直在哭,我哄不住他!”
赵立秋几步走到床边,把那封长信拿起来看了一遍,看到最后时,也不禁有些动容,轻声道:“哭吧,哭出来也好,总不能一直都闷在心里。”
赵立年又哭了会儿,直到嗓子都哑了才渐渐收了声,赵立秋拿了帕子给他擦擦脸,又倒了杯茶水给他:“现在舒服些了么?”
“二哥、三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赵立冬高兴地连连点头,赵立秋却道:“你要真能想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别又跟上回似的,嘴里说的好听,回头又使性子!你把自己折腾病了不说,还把辰辰也折腾病了。”
“二哥,别说了!”赵立冬忙拦着赵立秋,四弟好不容易才好一点儿,就别刺激他了!
赵立秋当然看出赵立年的心态有了变化,当下哼了一声:“为什么不说?今儿是辰辰御前听封的日子,若是回头出了什么差错,掉脑袋都有可能!”
赵立年一把抓着赵立秋的衣摆:“二哥,辰辰怎么病了?他怎么了?”
“现在知道关心他了?早干什么去了?”
眼看赵立年急得又要哭了,赵立冬忙安慰道:“别担心,他跟你一样,就是染了风寒,大夫说没什么大碍,早上临走前也吃了大夫给的药丸,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再说了,今儿大殿上方国公和齐先生他们全都在,就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们也会帮衬一下的!”
赵立秋斜眼看赵立冬,没想到这木头脑袋还能想到这一层,有长进啊。
这时候,有管家来报,说是左柳左公子来了。三人一听,齐齐起身出门相迎。
左柳扫了赵立年一眼:“我听大夫说你和辰辰都病了,所以过来瞧瞧,你们昨晚一同去屋顶吹风了?”
赵立年红着脸,呐呐着摇头,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模样。
左柳有心想要再说两句,却又不忍,只叹了口气:“既然染了风寒,应当在屋里歇着才是,跑出来吹什么风?”说着,人已带头往屋里走。
赵立冬踏脚就要跟上去,却被赵立秋给拉住了:“左大哥应当是有话要与立年说,我们晚点再进去。”
屋里,左柳没有多说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两张薄纸:“这篇是辰辰在殿试时写的时策,你看看。”
赵立年拿起纸,认真了几行脸色就有些微微变了,等一篇文章读下来,已经是震惊的无法言语了。
左柳却仿佛没看到赵立年的神情,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现在,你还觉得委屈么?”
“我……”手里的纸仿佛有千斤重,短短一篇时策,却承载了太多了情感,赵立年没有想到,方辰居然会为了他去骂皇帝!
“我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来,是因为我以为你会想明白,可是你让我很失望,立年,虽然辰辰一直都比你聪明,但是在官场上,你应当比他更适应。可是这一次,皇上不过使了个小小的手段,居然就让你们溃不成军。”
“不过一个进士而已,就值得你这么看重?你可是堂堂大名士的学生,区区进士又算得了什么?你看看辰辰,他可是连状元都不放在眼里!为了你甚至敢在大殿之上骂皇帝昏庸无能!这才是我左家教出来的好学生!”
左柳这些年在左穆和齐父身边,修身养性,往日张狂的性子着实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却依然有名士的傲气,最最看不得的就是赵立年这副为了个进士就要死要活的模样!
赵立年被骂的狗血淋头,却没有再露出丝毫委屈怯弱的神情,他昂起头,望着左柳,哑着声音道:“这次是我错了,不过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绝不会再轻易被别人所左右,更不会为了这虚名为了那不相干的人来伤害身边的人。我要让他知道,赵家,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坚固,我跟辰辰的兄弟情义,比手足更深!”
左柳深深看着赵立年,许久之后,方勾起唇角,展颜一笑:“好,记着你今天的话。若是再有下次,我便直接带鞭子过来抽你。”
……
方辰这一天过的都浑浑噩噩,老大夫给的药丸却是让他精神了不少,以至于他在金銮殿上听封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可是当他举着金帛从龙门中走出宫,末了又骑上枣红大马,沿路而行,被百姓夹道欢迎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迷糊了,脑子里昏沉沉的,耳边只听到嗡嗡嗡的一片,那是两旁百姓的议论声,但是听不大真切,只木然地坐在马背上,努力挺直着脊背。
一路也不知道走了哪些地方,更没什么精神去看两遍的风景,方辰只巴不得这类似囚犯游街一样的行为能早点儿结束,他也好早点回家去。或许这个小小的状元郎是有史以来最心不甘情不愿的状元郎了。
刘恣青也骑在马上,只是落在了方辰的身后,一路上,他都在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小身影,他能察觉到这位小状元郎今天似乎并不在状态中,早上进宫前听说是染了风寒,如今看来倒不像是谎话,只是,就算染了风寒,毕竟也是考上了状元,怎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之情?一路过来甚至连一个笑脸都不曾有过。十三岁的状元,可算是从古至今第一人了吧,怎的一点得色都不露,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倒当真是难得!
这样一想,刘恣青更是想要好好同这位新科小状元结交一番。有这种想法的并不只刘恣青一人,在场所有的新科进士当中,十有八、九都想要结交方辰。
只可惜,新科小状元似乎并没有结交众人的意思,等游街完毕之后,他立刻拱手向众人行礼告辞,还不等众人出声挽留或是预约,人就已经被一路跟在旁边的秦晓月给接走了。
秦晓月担心方辰的身体,在他进宫听封的时候就一直在外头等着,游街的时候更是一路随行,此刻看到方辰的模样,心里愈发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方辰已经有些糊涂了,目光发散,脸色潮红得十分不正常。秦晓月指使人把方辰扶到轿子里,一行人匆匆回到小院儿。
等到了家门口,秦晓月顾不得什么礼仪避嫌,一把掀开轿帘,却只见方辰趴倒在轿子里,似乎是晕过去了,秦晓月一脚踩进轿子,把方辰从里面抱出来,转身就往门里走,嘴里吩咐道:“快去请大夫!辰辰晕倒了!”
小院里顿时乱作一团,老大夫似乎也没想到方辰居然会晕过去,早上给他把脉的时候,明明只是染了风寒,并不算严重,所以他才会先给了他几颗药丸,让他撑过这大半天的功夫,哪会想到才半天的功夫,居然病得如此严重!
最难过后悔的自然是赵立年,方辰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全都是他的错!方辰的身子骨儿从小就不大好,似乎是因为他的娘亲在怀孕的时候身子有些发虚,同样的病,家里其他人三五天就能好了,方辰却足足要大半个月才会好,所以赵立年才会从小就习惯了照顾他。
方辰这一回连晕带睡了很久,等迷迷糊糊醒来时,天都是黑的,他试着动了动,只觉得身体沉甸甸的,脑袋昏昏涨涨的,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得很。
一直守在方辰身旁的赵立年正握着他的手,察觉到他的动作,忙惊喜得抬头:“辰辰,你醒了?渴不渴?”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辰侧了侧头,看清赵立年时,不由微微睁大了眼,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时间也没出声。却不知这副样子把赵立年吓了一跳,他慌张地跳下床:“我去叫大夫来!”
很快大夫就过来了,连带着赵立秋赵立冬他们也都过来了,呼啦啦一大群,把方辰吓了一跳,偷偷在被子里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直咧嘴,原来不是做梦!
赵立年眼尖的看到方辰的举动,又气又笑,又有些心酸,忍不住上前敲了他一记:“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之前是我不好,我昨晚说的都是混账话,你就当没听过,好不好?”
方辰愣愣地看着赵立年,眼底渐渐蓄满水汽,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声音哽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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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毫无芥蒂
自御前听封打马游街那一日之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新科小状元是个模样俊美的小小少年郎,虽然人小,却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不愧是写出“论国策”的人,小小年纪便是一副忧国忧民之相,将来定是国之栋梁!
熟知内情的人听了这话,纷纷扭头,内心颇为无言,明明那孩子平日里就是一副天真乖巧的稚子神态,居然会被百姓认为是不苟言笑忧国忧民之人,这可当真是奇妙的误会!而且,这个误会居然一直持续了许多年,所有远离朝堂的百姓每每论及这位名相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感慨,辰相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实乃我百姓之福啊!每每此时,身处朝堂的一众官员们,均是一副受了内伤的纠结神情。
而此时的方辰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生病时咬牙强撑的样子会被百姓如此误解,他这会儿正皱着脸望着面前的药汁,心里头期盼他能一直这么滚烫下去,这样就不用吃药了。
赵立年哪里看不出方辰的小心思:“别看了,这都已经是温热了,再等就该凉透了,快喝了吧。”
方辰撇了撇嘴:“你不也没喝么!”
赵立年一顿,看着自个儿面前那一碗,也不免皱了皱眉:“我这不是等你一起喝么!别磨蹭了,快喝了去!”
方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端起药汁,一副昂然就义的姿态,闭着眼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喝完药,整个人好似耗光了力气,叼了块糖果,转身趴会床上去了。
赵立年也跟着躺上去了,张口就数落起来:“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居然敢在殿试上写那样的文章!皇帝也是随便能骂的?”
“我不是随便骂的,在殿试上写那篇策论,我有七成的把握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
“那还有三成呢?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办?”
方辰抿了抿唇角,轻声道:“我当时看到他的样子,觉得讨厌极了,脑子一热,一时冲动就这么做了。”
赵立年不做声了,方辰的这股子冲动是因何而来他真是再清楚不过了,心里也越发的后悔加后怕,他差一点就要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了!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他毕竟是皇帝,小心眼儿的昏君一个,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
方辰点点头:“我盘算过了,等琼林宴上,我会向皇上请辞,为爹娘守墓三个月,等三个月后,想必这件事也能暂时告一段落。”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大哥大嫂他们都接过来。”
“好。”方辰说完,扭头看着赵立年,嗫嚅半晌,才道:“立年,离下次科考还有三年,你有什么打算?”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以赵立年的年纪学识,若是让他继续在宗学读三年,未必是件好事,或许会跟那些个不长进的弟子玩到一起迷了眼也不无可能。
赵立年却道:“我不打算参加科举了。”
方辰惊得翻身而起:“为什么!”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赵立年忙拉着他又躺下:“嫂子说得对,科举只是个跳板罢了,如今你已经是状元了,我还去考他做什么?”
方辰道:“话虽如此,可若是进士在身,可以直接入翰林院,之后为官也稍加容易一些。”
赵立年笑道:“举人也可以通过考试为官的,托你和三哥的福,我如今可也算是有背景的人了,想必不会去了太寒碜的地方。再说,我也未必立刻就要入仕,我们一家在京城算是初来乍到,二哥的生意还要慢慢铺开,我先留在家里帮帮忙也好。”
听赵立年这么说,方辰才松了口气:“说的也是,以我们现在的资质入仕,十之八、九会被外派,到时候京城里就只有一个立冬哥和嫂子能帮衬着了,确实人手不足。”
“你应当不会被外派,齐先生和方国公好不容易才让你和大嫂来了京城,为的不就是平日里偶尔能见见面,哪会让你被外派出去?况且,齐师兄就在翰林院,这新近进士的委派都要经由他的手,然后再上报给皇上。”
方辰道:“总还要皇上点头才行,谁知道他会不会又起什么心思。”
想到皇帝,赵立年的心头还有些沉,那个人着实太可恶了,可偏偏又是最高的主宰,让他们无从反抗、无可奈何。
兄弟两推心置腹聊了一回之后,亲密倒是更胜从前,许是因为差点儿失去过,所以才会更加珍惜,与他们而言,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眼看着赵立年这一回是真的开怀了,赵立秋赵立冬和秦晓月他们这些当兄嫂的也终于放心了,随即却又开始操心另一件事来。
依照往年的规矩,这金榜放出之后,新进的进士们少不得要各种拜访聚会,毕竟大家很快就成为同僚了,在官场这个复杂的地方,能多些朋友总是好的,怎么说他们彼此也有同榜进士的缘分在此,有的之前还是同窗,当然都想趁着这功夫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至于状元郎,那自然是更加的忙碌,不仅要与同榜进士们交好,还要应一些达官贵人的邀约,甚至有的还会向他抛出橄榄枝,招个婿什么的。可今年的小小状元郎刚游完街就晕倒在回家的轿子里,这消息一传出去,几乎把所有人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人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自然不能怪他不出席聚会,于是,一众新近的进士们不约而同就把拜访和聚会的地点都定在了那间三进三出的小院儿里。
当刘恣青带着二十余人提着礼物敲开赵府的大门,可没把那管事吓了一跳,也亏得这管家是随着这小院儿一同从秦家出来的,倒也见过些场面,只片刻的功夫就摆好了姿态,一面将他们请进前厅,一面派人去禀明家主。
赵立秋和赵立冬一大早就出门去买前阵子相中的铺面去了,家里头这会儿就剩下秦晓月,虽说她性子直爽,也素来不避讳男女之事,可如今她到底已嫁为人妇,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去见二十多位年轻男子。
赵立年和方辰刚吃了药睡下,方辰病的重,睡得沉,赵立年睡得浅,听到院子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连忙起身走出去,这才知道一众进士们上门来了,他想了想,道:“三嫂,我去招待他们吧,你在后院儿歇着就好。”
秦晓月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找你二哥三哥回来了,你就陪他们坐会儿,要是不乐意了,就称病退回来,不碍事的。”
赵立冬笑道:“三嫂放心,我没事。”
……
刘恣青捧着茶盏,站在前厅的门廊外,正与身边的人说着这小院的两株迎客松很是不错,倒不是他闲的无事,实在是这宅子太小巧别致,一个前厅坐不下他们二十来个人,说起来,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宅子,也很难一下子就坐下这么多人,倒是他们先前疏忽了,应当分批次来的。
一群人等了一会儿,却依然没见家主出来相迎,心里难免有些不悦,有性子急躁地当场就嘀咕出声:“把客人晾在前厅里,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状元郎好大的架子,御前听封的时候迟到,这会儿见客也不来!”
徐文才对方辰印象不错,觉得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下意识就替他辩解了一句:“方状元卧病在床,起身总需要些时间。”
正说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各位远道而来探望辰辰,却遭了怠慢,实属我们的过错,奈何兄长一早出门,我与辰辰又卧病在床,梳洗费了些功夫,所以来的迟了,我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还望各位大人大量,莫要介怀!”
所有人齐齐转过身,正看到一个同方辰相当的小少年一身青衫的走来,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那双眼睛却极为明亮,唇角翘起,脸庞带笑,让人不自禁生出一丝亲近之感。
刘恣青先前是见过赵立年的,自然知道面前这小小少年与半年前有多大的变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看来先前莫名被抹去成绩的事对他的打击并不小。只是,传闻里他因为这事萎靡不振,甚至要与方辰绝交,眼下看来,似乎传言并不可信,否则,他又怎会突然出现,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郁结于心。
“辰辰这次病得较重,大夫叮嘱要多卧床休息,刚刚他才吃过药睡下了,所以我便没有喊他起来,待改日再让他同各位赔不是。”赵立年面带笑容,躬身行礼,倒叫其他人生不出气来。
刘恣青率先回应道:“无妨,是我们叨扰了,明知道方公子有病在身,还不问自来。”
赵立年又命管事搬了椅子过来,就着这前院儿摆了一圈儿,二十多人坐在一起,又说起话来,关于赵立年的成绩被无故抹去的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仅限于这京城的官场之中,这里面的进士有大半是不知的,所以起先对赵立年并不在意,只等聊了一会儿之后,才渐渐发觉,这小小少年的谈吐见识颇有些不凡,竟是不比他们差了多少。
不知不觉就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赵立秋和赵立冬得了信儿匆匆赶回来,这才让赵立年得以休息片刻,这时候,方辰也醒了,听说同榜进士都来探望,忙换了身衣服也去了前院儿,一众人又一同说了会儿话,约好等方辰的病好了再好好聚一回,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刘恣青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方辰鼓着腮帮子不知跟赵立年抱怨什么,赵立年却只是温和的笑着,两人之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芥蒂,再一想刚刚赵立年的言行举止,不愧是左穆的闭门弟子,不愧是能紧随方辰脚步多年的人,他的能力只怕并不比方辰少了多少。
刘恣青喟叹一声,想起父亲的教导,果真是至理名言:天下之大,能人辈出,需谦虚为怀!
作者有话要说:临走时,刘恣青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方辰鼓着腮帮子不知跟赵立年抱怨什么,赵立年却只是温和的笑着,两人之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芥蒂,再一想刚刚赵立年的言行举止,不愧是左穆的闭门弟子,不愧是能紧随方辰脚步多年的人,他的能力只怕并不比方辰少了多少。
刘恣青喟叹一声,想起父亲的教导,果真是至理名言:天下之大,能人辈出,需谦虚为怀!
今天中秋节哦······所以没得加更·······明天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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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好胆量
继一众进士之后,陆续又有不少人上门来探望,有宗学里的同窗,有赵立冬昔日军中的战友,还有不少是扯着秦将军的大旗找上门来,目的无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跟这位新科状元打个招呼,套个近乎。若是往年,还不至于如此,但是方辰不一样,一来他殿试的那篇“论国策”实在是震惊朝野,皇上既然没有怪罪他反而钦点他为状元,那便已表示了对他的偏爱,二来他与秦将军的关系尚算亲密,秦家的女婿赵立冬与他虽非手足却有手足之情,三来他是左大名士的闭门弟子,还被齐家看中,想来他日必有前途,早早地结交是百利而无一害。
方辰原本是想要去见一见左穆当面拜谢恩师的,不过左柳拦住了他,左穆如今还在东宫,方辰此刻还不方便前去,等他日一同回了聊城,在去左府拜谢也不迟,更何况方辰还有病在身,染了风寒更要好好在家养着。
对此,方辰的心里颇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老老实实在家呆了三日,虽然这期间时不时要见一回客人,但是脸色还是红润了一些。这三天里,赵立年也没少露面,讨喜的模样,不凡的谈吐,虽无辜落榜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沮丧,让不少人都暗自替他惋惜。
三日后,方辰再度换上了状元服,赴琼林宴去了。琼林宴就摆在琼林苑,是皇家的别院,布置得精致华美,园中花团锦簇,花香怡人,方辰跟在领路太监的身后往园子里走去。这一回,他倒是到的比较早,踏进琼林苑的时候那儿才十来个人,看到他纷纷起身相迎,拱手称一声方公子,方辰也笑着一一回礼。
院子里早已经布置妥当,一个小亭立在其中,下面依次摆了两排矮桌,桌上摆着新鲜的蔬果,还有一些是方辰从未见过的,许是番外的贡品也不一定。虽果香四溢,却没有人去动那些果子。众人散散聚在一起,也没急着落座,只等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突然听到外面有尖细的嗓子喊皇上驾到,一众人忙站到两旁,恭迎皇上驾到。
方辰被众人有意无意地推到了最前边儿,很快就看到一众人簇拥着皇帝走过来,今儿的皇帝褪去了端庄厚重的朝服,穿着一身宝蓝的衣衫,描着暗金的花纹,头戴玉冠,手里还握着一柄山水墨的扇子,面带笑容,整个人显得亲和不少。紧随他身后的是太子和三皇子,后面依次是其他几位皇子和一众大臣,方辰目光一扫,果然看到了左穆和左柳的身影,只是他们身后怎么还跟着赵立年!!!
赵立年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似乎知道方辰在奇怪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指了指最前面的方向。今儿一早,方辰前脚走,左穆的马车随后就到了,竟是皇帝金口一开,也邀请了左穆左柳以及赵立年。这琼林宴本就是君臣同乐的宴会,皇帝每次会钦点一些臣子一同前往,其中以翰林院士居多,光是齐墨便已经参加三回了。
皇帝最先入座,随后太子先请左穆上座,然后才坐到他身旁,三皇子带着皇弟坐在另一边,又请了左柳与齐墨坐自己下座,众位大臣依照品级依次落座,之后便是一众新近的进士,状元方辰与榜眼刘恣青坐一桌,后面依照金榜排名两两一桌,秩序井然,唯独赵立年,无人安排,面对众人或担忧或戏谑或探究的目光,他坦然走到最后一桌,与那位落单的进士坐于一处,甚至两人还轻声交谈了几句,看面色还都带了几分欢喜。
三皇子看在眼里,心知自己摇摆了几日的某个决定今儿或许也能定下了。
待众人坐定,皇帝照例说了一番应景的话来,之后便是喝茶赏花,自然少不得要吟诗作对,最先被点名的自然非新科状元莫属。方辰似乎早有所料,连茶盏都没去捧,被皇帝点名,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念了一首,对仗倒算工整,诗意也很应景,只不过太中规中矩,算不得好诗。
在场众人的表情顿时有点儿微妙起来,这位新科状元可是因为写出了一手好文章而闻名的啊,怎的这作起诗来如此平庸?倒叫人有些失望了。皇帝看向方辰的眼神也微微沉了沉,他是看过方辰科考时的全部答题的,自然知道这首诗他根本就没上心。
其他的进士们却微微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有些担心方辰会做出太精彩的诗词来,以至于让他们全都成了衬托新科状元满腹才华的绿叶。方辰过后便是刘恣青,也不知他是何心态,居然也只出了首跟方辰不相上下的诗。
之后又有几人也做了几首诗词,就连左柳都即兴来了一首,自然是要比一众进士强上了几分,众人少不得要好好的恭维一番,就连皇帝都笑着称赞了几句,末了好似不经意扫了赵立年一眼:“早就听闻左爱卿对两位闭门弟子关爱有加,这方辰朕是一早就见了的,果然名师出高徒;另一个赵立年却是今日首次见到,不如也来做一首?”
赵立年的唇角微微一勾,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身为一朝天子居然用这等低劣的激将法来对付他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也难怪是个庸君!他站起身,远远冲着皇帝躬身行礼,目光微垂,沉吟片刻后,才张嘴念诗。等到这一首七言绝句念完,众人又是一愣,这,这,这首诗同先前方辰做所那首是异曲同工啊,同样的对仗工整,相似的意境,也同样的中规中矩、泛泛无奇。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再迟钝的人,也都能看出来,赵立年这是诚心而为!只是,他这样做,到底是对新科状元方辰的不满,还是对开口让他作诗的皇帝不满?大部分的进士或许以为他心底还是怨着方辰的,可在座的众位官员却明白赵立年这是冲着皇帝的!
不愧是左穆的学生,先有方辰殿试上一文震天子,如今又有赵立年琼林宴上表不满,两人同样的胆大妄为,却又同样的拿捏住了皇帝的软处,均是坦坦荡荡的表露自己的不满,表达的方式却又都是拐着弯儿,让皇帝都不由无可奈何!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在方辰和赵立年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儿,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是走了一招错棋。无故落榜,继而看着亲近之人一举夺魁,这小子非但没有嫉妒埋怨方辰,却把这份怨气对到了他这个九五之尊身上,倒是够聪明,也好胆量!
若不是此刻父皇还在,三皇子估计要大笑两声,这赵立年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不是为了他敢对皇帝叫板,而是他的行事风格,能将一切看得透彻并不算什么,可他却还能想得透彻,这点便是十分难得,三皇子自问若是换了自己,决计是不会如他那样继续视方辰如手足。
左穆面带微笑,眼神和蔼,丝毫不在意赵立年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他身为当朝大名士,又当了两年太子太傅,自然是能有这个面子保住自己的闭门弟子的。更何况,赵立年的做法,也并不算太过分,想必皇帝也不会当真去追究。
正如左穆所料,皇帝终于还是决定不再去招惹那两个小子,都还太年轻了,年少气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敢说敢做!他身为天子,若真去跟这两个孩子计较,那就太失了身份地位,更何况,这两小子,当真是难得的聪明,若肯为国为民,倒不失为良将之才,若是折了就太可惜了!
之后的宴会则就顺利得多,众人也看出新科状元似乎状态不佳,也不再往他跟前凑,将话题引到其他人的身上,倒也其乐融融,赵立年居于末端,自顾吃着精美的筵席,心情不可谓不好。
琼林宴后,一众进士就可以衣锦还乡去了,待一个月后再正式入翰林院,至于何时委派何处,则有翰林院大人斟酌。方辰也当众向皇帝请辞,只说当年拜师之前,曾在父母坟前发过誓,若是有朝一日跃龙门,定要为他们守墓三月,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如此孝行自当被嘉勉,皇帝毫不犹豫准了。
在琼林宴后的第三天,三皇子突然下了帖子,邀请赵立年去府里做客,赵立年欣然前往。因信中只提及赵立年一人的名字,方辰并未随行。
一直到傍晚时分,赵立年才回到家中,面上还带了一抹沉思,三皇子的话一直都在耳边回荡,面对家人的询问,他没有隐瞒:“三皇子有心让我当他府里的门生。”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三皇子要赵立年当他府里的门生?他这是想要通过拉拢赵立年来拉拢方辰?
方辰却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皱着眉问道:“你答应了吗?”
赵立年摇摇头,又道:“他说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待下次回京之时再答复他。我有些心动。”
方辰用力抿了抿唇角,道:“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屋子人都愣住了,三皇子要赵立年当他府里的门生?他这是想要通过拉拢赵立年来拉拢方辰?
方辰却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皱着眉问道:“你答应了吗?”
赵立年摇摇头,又道:“他说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待下次回京之时再答复他。我有些心动。”
方辰用力抿了抿唇角,道:“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过节期间有点忙·····更的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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