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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扇轻摇     长嫂难为txt下载     长嫂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2 衣锦还乡

    自方辰高中的消息传来之后,赵家瞬间变得炙手可热,每天不知有多少人争相前往逸仙居,不只是赵家,连带着白城山和杨婶儿两家的地位也都水涨船高,整个聊城谁不知道赵家这一群孤儿就是靠白城山带进这城里的!

    之前赵立冬娶了将军之女,又身居正六品,已经是很出息了,这会儿方辰又考中了新科状元,赵家当真是要一飞冲天了!以这一家子孩子的心性,势必不会忘了白城山的恩情,这一想,不知要妒红了多少人的眼,怎的自己就轮不到这种好事呢?

    白城山听了这消息的时候,心潮澎拜,一个人足足呆坐了大半天,他是当真没有想到,那几个孩子居然走到了这么远!从当年赵立夏登门来找他至今,不过八年时光,起初只是看赵家老大的面上才出手相助,后来便是觉得这些孩子的心性都是极好的,得知他们有心想要念书,便把他们引荐到左柳面前,再后来的事已经渐渐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当年不过是想看看这一家子踏实苦干却又心气儿很高的孩子到底能走多远,便尽心尽力地扶持着他们,却从未想过,不过八年光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如此之高,如此之远!

    没有人比白城山更了解这一家孩子,他是亲眼见证了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存在,他们一路走高,看似风光无限,其中所付出的艰辛汗水却不足为外人道。白城山一直都相信他们迟早会出人头地,可当这一切真的这么快就来临的时候,他却又同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只觉得难以置信。

    赵立夏在喜讯传来的第一刻就来到白城山的面前,干脆利落地一跪,向他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方辰能有今日,赵家能有今日,全靠了白城山当年把他们从赵家村儿带出来,又引荐给了左柳,这一拜,他受得起!

    白城山扶起赵立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你们能有今天,我虽然是帮了些忙,但到底是你们自己争气,辰辰能考上状元,更是他勤奋刻苦。你们出息了,我也替你们高兴!赵大哥在天有灵也可以安心了!”

    赵立夏的心情也颇为不平静,眼圈儿微微泛红:“白叔,我真没想到辰辰居然能夺魁!”

    白城山又岂会不明白赵立夏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天道酬勤,辰辰本就聪明,又极为刻苦,能有今天也不意外。只是因为他年纪小,又是头一回,所以我们都很惊喜。”

    两人正在说着话,外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赵立夏:“赵大哥,大嫂叫你快些回去,家里来了好多人!”

    白城山一拍手:“瞧我们,光顾着说话了,辰辰这一下,怕是有不少人要去你们家贺喜了。家里如今就剩下你一个男人,得在家坐镇才行,有什么事儿过来喊我,我这几天不出去。”

    赵立夏点点头,匆匆忙忙往家里赶,才刚走出白城山的铺子,远远就瞧见自家铺子外头的人群,心里颇有些说不清的滋味,锦上添花的人永远都比雪中送炭的多太多了!

    方怡把王芊芊留在了房间里,让她照顾着壮壮和实实,实实是小家伙的小名儿,跟壮壮正好哥两儿好,两个孩子都还太小,王芊芊的身体也没完全恢复,不便出去见客。

    拢了拢发髻,整了整衣衫,方怡微笑着迎了出去,笑容和煦,谦和有礼,举止大方,赵家当家主母的气质尽显无疑。

    看到登门的人有些多了,方怡一边让人去叫赵立夏回来,一边暂停了逸仙居的营业,又就将一众上门的宾客都安置妥当,等到赵立夏回来,她便退到后院儿,给众人备了些点心送上来。

    壮壮在后院儿的房间里极为不安份,时不时就跑到门边儿,企图打开房门跑出去,发现不能成功后,小家伙果断的转身,跑到王芊芊跟前撒娇:“二婶,要娘亲!”

    王芊芊笑着点了点壮壮的小脸蛋儿:“壮壮乖,娘亲在做事呢,等会儿就能见到了,壮壮跟弟弟玩好不好?”

    已经有三个月多月的实实已经会麻利地翻身了,这会儿刚刚才翻过身趴在床上呢,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昂起小脑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床边的两人,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看到小弟弟冲自己说话,壮壮立刻笑着凑过去,踮起脚亲了小家伙一口,小家伙也立刻回了一个,糊了壮壮一脸的口水。王芊芊趁机脱了壮壮的鞋子,把他抱上床,让他们两个小家伙自己玩儿。

    不多时,方怡就回到了房里,看到床上睡着的两个小家伙,微微笑了笑,冲着王芊芊招了招手,低声道:“让腊梅看着他们,你来帮我记一下礼单。”

    王芊芊冲着腊梅点点头,便跟着方怡走出房门,等看到方怡屋子里堆起来的礼物,不由吸了口气:“这才小半天的功夫,居然有这么多?”

    “我也奇怪呢,先前立冬被封了个正六品的闲差都没这么多,这回方辰只是中了个状元,居然头一天就来了这么多人。”

    王芊芊听着方怡这话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果然就见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心里转了一圈儿,很快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锦上添花送来的花再多再美,看多了也就腻了,更何况他们一家之前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自然不会轻易被这些迷了眼。

    思及此,王芊芊也就不再多想,走到桌前摊开了账本:“是同以前一样吗?还是姐姐来记账,我去看东西?”

    方怡笑着打趣了一句:“你如今可胖了不少,得多动动减减肥才好,你来看东西,我来记。”

    王芊芊嗔怒:“姐姐你可真是!”

    方怡轻笑了两声,催促道:“快快看了礼单,我来记账。”

    ……

    这一回,赵家着实是忙碌了好一阵子,直到赵家村儿的里正亲自带了族里准备的礼物登门,赵立夏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忘了回村里一趟,忙把里正一行人请到院子里,让方怡招待他们,末了又让人请了杨婶儿一家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到了这会儿,里正一路提着的心才算是又落了回去,原来赵立夏他们并不是不愿回赵家村儿,而是家里头实在没人走不开,如今看到他对自己依然很敬重,里正也真心替他们高兴起来,他一早就看出这些孩子是些出息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出息,居然连状元都能考中!可让他们赵家村儿涨了脸,连他这个里正也跟着沾光!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大半个月的时间几乎眨眼就过去了,等到报喜的官差一路跑到门口,高呼新科状元回来了,赵立夏和方怡还没意识过来。

    新科状元方辰衣锦还乡,几乎整个聊城的人都出动了,纷纷想要一堵小状元的风采,方辰的模样他们并不陌生,只要常去过逸仙居的人,总能看到他跟赵立年两人,甚至还能说上几句话,那两个孩子的模样和心性那可是全城人都知道的。如今方辰考上了新科状元,大家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方辰照例身着状元服,端坐在枣红大马上,游街示众,而左穆他们一行人则提前就悄悄进了城,回到了左府,赵家其他兄弟三个连同秦晓月则也跟着偷偷摸回了逸仙居,给了赵立夏和方怡一个大惊喜。

    眼瞅着赵立年满脸红光,并未有颓废之色,赵立夏和方怡也放下心来,笑道:“这一路辛苦了,先吃些东西,歇一歇。”

    赵立年笑嘻嘻的:“这回去京城,可想死大嫂和二嫂的手艺了!”

    秦晓月故作不满:“你这是在说我府里的厨师手艺不行了?那行,回头我就告诉他去!”

    “三嫂,我错了!我只是说想死大嫂和二嫂的手艺,可没说嫌弃府里的厨师手艺不好啊!他们做的饭菜也挺好吃呢,三嫂,别换了呗!”

    三两句话,一家人笑呵呵,赵立秋瞅了自家媳妇好几眼,只看得王芊芊都不好意思了,忙岔开话题:“怎么不见辰辰?”

    赵立冬道:“辰辰这会儿在游街呢,等会儿就该回来了。”

    方辰进了城门之后,首先去的便是左府,等他到达左府之时,紧闭了多日的左府大门突然全开,左穆一身新衣,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前,身旁是笑眯眯的左柳,左府一众家丁们也都聚集在门前,各个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位新科小状元。

    方辰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左府的台阶前,撩开衣摆,当众跪下,行了三个大礼,朗声道:“学生方辰叩谢师恩!”

    左穆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眯眯的,和蔼道:“起来吧。”

    方辰起身,复又跪下,这一回却是冲着左柳的:“师兄大恩,师弟莫不敢忘!”

    看着面前眉眼渐渐长开的俊美少年,向来潇洒张扬不拘小节的左柳的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整颗心都膨胀起来,居然有一丝想要流泪的冲动,这个孩子,被送到他眼前的时候,还是一块天然的璞玉,是他亲手为他画上的第一笔,如今,这块璞玉已渐渐露出其华美的形态,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震九霄!

    左府管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儿,示意一旁看呆了的家丁快去放鞭炮,一时间,鞭炮齐鸣,烟花绽放。方辰也站起身,继续先前的游街,一路走过去,途径杨婶儿的豆腐坊,他再度下马,朝着杨婶儿一家作揖行礼,之后才顺顺利利地回到了那条熟悉的巷子。

    方辰下了马,信步走进巷子,一步又一步,八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历历在目,他的人生便是从那一刻发生了改变。直到这一刻,方辰才终于有了种状元及第衣锦还乡的感觉。

    直走到白城山的铺子门前,方辰抬起眼,正看到白城山欣慰的笑容,他的身后,站着面冷心热的白婶儿,八年时光,在他们的身上也同样留下了印记。方辰冲他们笑了笑,转过身,竟也跪了下来!

    直到许多年后,聊城人每每提及白城山的时候,都会提到昔日的新科状元如今的辰相对他的那一跪。身为一个身份并不高贵的商人,他能得名相的当街一跪,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然而,每一个了解赵家过往的人,每每听到这话,都会微微一笑,公道地说一声:这一跪,白城山受得起!

    白城山没有想到方辰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怔了片刻,这位已年过四旬的汉子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傻孩子!跪我做什么!”

    方辰道:“没有白叔,便没有今日的新科状元方辰,今日方辰有幸成才,自当回报大恩,白叔的恩情,我永世铭记于心!”

    待与白城山分别,方辰一扭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那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是他心底最坚实的依靠,心里刹那间涌起许多的情绪,他张了张嘴,终于出了声:“姐姐,我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辰道:“没有白叔,便没有今日的新科状元方辰,今日方辰有幸成才,自当回报大恩,白叔的恩情,我永世铭记于心!”

    待与白城山分别,方辰一扭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那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是他心底最坚实的依靠,心里刹那间涌起许多的情绪,他张了张嘴,终于出了声:“姐姐,我来接你了!”

    明天去成都过国庆,22号可能不会有更新,23号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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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天子脚下

    方怡眼底含着泪花,这个孩子是她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几乎就当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养大,如今看到他一朝成才,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和自豪。

    方辰终于走到自家门前,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娇憨,如同那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期待家人夸奖的孩子一般,眼看着他似乎又要做出些什么举动,赵立夏忙一把拉住他:“都到了家门口,就别在外头站着了。”

    “舅舅!”

    那头赵立夏的话音刚落,一声稚嫩的嗓音就从后头传来,一家人齐齐转身,果然就瞧见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的壮壮扭着小屁股屁颠颠地跑过来,那张小脸儿笑得可甜了。

    方辰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小外甥了,一直都惦记得很,这会儿瞧见小家伙一眼就认出自己,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几步跑过去,弯下腰就将小家伙抱了个满怀,随即被糊了一脸的口水。

    王芊芊抱着实实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方辰,不由笑道:“不愧是当了状元郎,果然不一样。”

    方辰有些不好意思:“这衣服是朝廷发的,但凡新近的进士人手一套,我就是帽子和腰带跟他们不一样。”

    秦晓月快人快语:“就是这帽子和腰带值钱!”

    赵立冬无言:“看你说的,什么值钱不值钱,好像辰辰考的这状元能卖钱似的!”

    “本来就是!即便是官服,也大都区分在帽子和腰带上。”

    赵立秋忙道:“好了好了!先别争了,外头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呢,别让人听了去!”

    几人点点头,笑眯眯地一起回到院子里去了,赵立夏和赵立秋留在最后,向犹自围在逸仙居外的众人拱手致谢,只说过几日给方辰摆流水席的时候再请大家来吃酒,众人笑着应了,渐渐散了去。

    方辰和赵立年这次离家笼统有大半年的功夫,中间又经历了那许多的事情,心里自有不少话想要跟兄嫂们说,不止如此,还格外地想念小侄子小外甥。如今王芊芊也生了一个,方辰和赵立年总算不用抢了,一人一个刚刚好,只可怜了赵苗苗,两个哥哥一回来就把小侄子都抢走了,害她两手空空没的抱了。

    实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有些怯怯的,起初被赵立年抱在怀里的时候,还因为陌生而撇了撇小嘴儿哭了两声,后来被赵立年抱着四下晃了两圈儿,又被塞了两个可爱的小玩具,立刻就不认生了,咯咯笑地可欢腾了。

    方辰陪着壮壮玩了会儿,想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结果小家伙死活不松手,最后还是秦晓月用点心把他给骗过去了,这才让方辰得以脱身。

    家里人一多起来,只觉得热闹得不行,方怡亲自下厨,烧了满满两大桌的好饭菜,把那几个丫鬟和孤儿们都叫回来一起吃了一顿,只把众人撑的直叫唤。

    等到傍晚时分,方怡才把方辰叫到身旁,姐弟两细细说了会儿话,方辰把去了京城的事儿大都说了一遍,有关赵立年的也没落下,末了道:“我担心立年心里有心结,那毕竟是皇上。”

    “岂止是他心里有,你心里又何尝没有?若当真没有,你又怎么会写得出那篇震惊天下的时策?你当皇上为什么没怪罪你?若非看在曾祖父和外公的份上,他会有如此胸襟?想想他当年对我们爹娘做的事,想想他突然把赵立年的进士给扒掉了,你就该明白他的性子。”

    方辰抿了抿唇:“我知道,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方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道:“其实有没有心结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把握住分寸。听你说的,立年看来是不打算再去参加科举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只是眼下三皇子和太子明争暗斗,这么贸然卷进去,怕是不妥当。”

    方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心里已有计较。”

    听了方辰这话,方怡微微一笑,并没有多问。方辰和赵立年都已经长大了,该放手让他们自己去拼搏了,有方家和齐家在,想必也不会让他们陷入太糟糕的境地,大不了他们一家再退回聊城,过普通人的生活就是了。

    ……

    另一边,赵立年也在三个哥哥面前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三皇子府里当门生。”

    “为什么?先生不是说了,要让你们行中庸之道?”

    赵立年道:“皇帝不会如我们所愿的,与其被动接受他的安排,倒不如自己选择站队,至少我还能有开条件的资格。”

    赵立夏赵立秋和赵立冬面面相觑,不明白赵立年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皇帝会逼他们站队?为什么?

    “在琼林宴上,皇帝直说太子与辰辰是同门师兄弟,按理太子还要喊辰辰一声师兄,话里话外均是拉拢他们两人之意,否则三皇子也不会突然就来找我。”

    原来如此,赵立夏道:“如此一来,若是他日他们争帝位大统,你和辰辰岂不是也要对立?”

    赵立年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若是换个角度来看,那便是,他日不论他们兄弟二人谁登上皇位,我们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均是一愣,赵立冬还没回过神来,赵立夏和赵立秋却已经明白,原来如此!方辰和赵立年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

    这日过后,一家人又回了趟赵家村儿,看到方辰到来,老族长带领着整个村的人来迎接,有不少还下了跪,在这些人的心中,新科状元那将来都是要当大官儿的!可不得下跪么!

    方辰这一阵子似乎也没少经历过这些,当下上前几步,将年迈地几位搀扶起来,又客套了几句,没多久众人就都起身了。老赵家的人也在其中,看向方辰他们的眼神晦暗不明,当年的小媳妇如今已经熬成了黄脸婆,她看着美若当初的方怡,看着她怀里活泼可爱干净精贵的孩子,心里说不出地羡慕嫉妒,可除了羡慕嫉妒又能怎么样呢?当年是老赵家的这群人自己把这些孩子给推出去的,如今就算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人家也已经不认他们这门亲戚了!再厚着脸皮贴上去?小媳妇自问已经没有这个胆量了,如今的赵家远非当年可比,再贸然上门,恐怕不等他们开口,族里的人就先把她给治了。

    第二天起,村里就摆起了流水席,一切事物都是老族长和里正他们安排的,让方辰连同赵家一家只管坐在上位吃酒便是!赵立夏却不同意,坚持付了足量的银两给他们,怎么说也是方辰中了状元,这请客吃酒当然得他们自己付。

    忙完村里的事,一行人又赶回城里,在逸仙居里也摆起了酒席。之后便是各家拜帖投入逸仙居,邀请方辰上门做客。如此忙忙碌碌了将近一个月,方辰才终于得以空闲起来。于是便又回到了赵家村儿,开始为父母守墓。

    方辰向皇帝争取的时间是三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接下来的两个月便是要处理这边一切事物,准备全家迁入京城了。

    这一回,因为全家人都在,所有事情处理起来都事半功倍,再也不用担心人手不足,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两个月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七月初,本该是葡萄收获酒坊最忙碌的时节,可这一年,酒坊已经彻底被交到了王家兄弟的手里,而赵家一行人,则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即将启程离开聊城。

    纵然心中有千万般地不舍,也终究还是要分离,因为那一家的孩子将来还会更出息,这小小的聊城已经困不住他们了。白城山和杨婶儿两家人默默地自我安慰,微笑着祝福他们。

    临行的那日,赵家没有告诉任何人,选了一个不起眼的清晨,一大早天没亮就到了城门边上,等着守城的侍卫们开了门离开。

    这一次的离开,除了秦晓月和两个小家伙,其他人的面上都流露出了一丝丝的不舍,这里是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是他们的家乡,此去京城,前途未卜,归期不知,心中难免会有几分感伤。

    直到城门大开,马车奔驰而出,这份惆怅伤感才渐渐被吹散了去,再加上两个小的也都醒了,闹闹腾腾的,也没了那份悲秋悯怀的心思。

    这一路入京倒是比去边城要远了不少,而且正值七八月份,正是酷热的时候,每到中午,壮壮和实实都会热得难受,哭闹不止,只得找了阴凉的地方休息,如此一来,这行程便更加慢了几分,花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到了京城,实实甚至都能坐在大人腿上去看风景了。

    这一路上的风景看得都有些腻歪了,这会儿听说快到了,方怡精神一震,老远就掀开了帘子去看,想要看看这古代的帝都是个什么样子。入眼的是高耸的城墙,青灰色的墙面上爬了一些青苔,城墙上头还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再多便没有了,想来也是,古代城池大同小异,不同地便只是这城墙的高矮,城门的宽窄,进出城的人流多寡。

    待到马车入城之时,城门检阅的士兵盘问得很仔细,哪怕知道这是新科状元的家眷,也还是都问了个明白,这才放人进去。

    一进了城门,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起来,街上人来人往,两旁的铺子一个挨着一个,人声鼎沸,让人目不暇接,壮壮扒拉着车窗,只恨不得钻出去一般,方辰连忙把小外甥抱得紧紧的。方怡王芊芊她们也很好奇,却不敢探头去张望,连带赵苗苗也只能默默依偎在方怡的身旁。

    马车最后停在了那三进三出的小院儿外,一家人下了马车,方怡抬头一看,只见院子的牌匾上写的是“赵府”二字,心下不免有些感激秦家的体贴。

    还不等他们踏进大门,身后就有人送来了帖子,是三皇子邀请赵立年过府一叙的。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心下一凛,终于意识到,他们脚下所踩的是天子脚下的京城,远非聊城所能比,他们的一言一行早就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就在三皇子的帖子送来不久,东宫太子也发来邀请函,却是连方辰和赵立年一同邀请了。而让全家人震惊的是那第三封帖子,竟然是宫里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不等他们踏进大门,身后就有人送来了帖子,是三皇子邀请赵立年过府一叙的。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心下一凛,终于意识到,他们脚下所踩的是天子脚下的京城,远非聊城所能比,他们的一言一行早就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就在三皇子的帖子送来不久,东宫太子也发来邀请函,却是连方辰和赵立年一同邀请了。而让全家人震惊的是那第三封帖子,竟然是宫里出来的!

    ……

    本来昨晚就要更新的,结果晚上被朋友拉出去喝酒,还被骗着喝了杯七色彩虹,好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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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击掌为誓

    三皇子的府邸素来以精巧闻名,府里的亭台楼榭无不临水,全园处处有水可依,建筑布局紧凑,走在园中,颇有曲径通幽之感。此刻的赵立年正在其中一个小亭子里,亭子依水而建,一半探出水面,他站在三皇子的身旁,垂下眼,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将手里的鱼食撒进水中,看着瞬间沸腾起来的水面,三皇子看似不经意道:“身在官场,就如同这水里的鱼儿,投下去的鱼食总就只有那么多,想要成功吃进嘴里,天时地利人为,总要占一样的。你说是不是?”

    赵立年道:“殿下言之有理。”

    “论才华能力,你与方辰原本不相伯仲,就连年纪都是相当,奈何他占尽天时地利,而偏偏机会就只有一个,他占了,你便没有了。”

    赵立年缓缓道:“确实如此。”

    三皇子侧头看了赵立年一眼,微微一笑:“我最喜欢的便是你这份胸襟气度,看得通透,识得时务。须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可我们偏偏不乱,天不帮我,我便自救!”

    赵立年自然知道三皇子意有所指,他埋怨的是老天不公,让他一出生便落了太子一截,这话赵立年是不会搭腔的,他跟三皇子从来都不一样。

    三皇子似乎也并不指望赵立年的回答,又问了一句:“考虑得如何了?”

    赵立年道:“天时地利人为我已经失了两样,如今自然要选人为。承蒙殿下厚爱,立年自当竭尽全力!”

    三皇子抚掌大笑:“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赵立年也微微笑起来。

    三皇子转身走到石桌旁,亲自为赵立年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道:“你既已入了我的门下,我自不会亏待了你。科考入仕不过是图个名声,好叫翰林院院士们能给他们分个好差事,你自不需要这等名声,我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下个月初,你先入国子监,适应一二,待明年我便为你安排别的去处。”

    赵立年双手接过茶盏,长鞠一躬:“全凭殿下做主!”

    ……

    东宫之中,方辰刚到宫门之外就见太子拂袖而来,忙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笑容满面,一派亲和,直接伸手握了方辰的手腕,一面将人往宫里带,一面笑道:“一别四月,我还真有些想念师弟了。此番回乡,一切可还顺利?”

    方辰态度谦和:“有劳太子殿下挂心了,一切安好。先前听闻太子殿下爱吃芝麻,此番回乡多带了些过来,是自家种的。”

    太子殿下欢喜道:“当真?正月的时候就托先生的口福,尝了一些,比这进贡来的可要香了不少,后来想要再吃,却又不敢跟先生张这个口,没想师弟居然如此有心!”

    方辰笑道:“太子殿下喜欢便好。”

    “你我同是先生的弟子,师弟就莫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叫了,显得太生分,唤我一声师兄吧。”

    方辰哪敢,忙道:“这不妥当,不合礼法。”

    “有何不妥?你若是怕被人听了去,那便不叫人听见就是了,这会儿就只有你我两人在此,就唤一声师兄来听听,我可记得你平日里也唤齐大人为师兄的。”

    方辰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再看到太子一脸期待的表情,终究还是开了口,喊了声师兄。

    太子高兴地应了,这才又继续带着方辰往里走,问道:“师弟此番回了京城,过几日便要入翰林院修学了,心中可有什么盘算?”

    方辰心下微动,明白这才是太子此番找他前来的根本原因,当即道:“并无盘算。”

    太子试探般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师弟愿不愿来户部帮师兄分忧?”

    方辰抬眼,正对上太子诚挚期盼的目光,又思及赵立年的决定,终于点了点头:“多谢师兄提携。”

    太子心下一松,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怪只怪自己先前光顾着方辰去了,对那赵立年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想着他再出现也要等三年后,却没想到那孩子气性如此之大,居然愿意投身三弟的门下,看那架势似乎也不打算再参加科考。如此一来,他就势必要将方辰拉拢过来,否则,若让那兄弟两都入了三皇子那边,那朝中不少人的立场都要开始摇摆了,毕竟,这两个少年牵扯到的人着实有不少。

    ……

    三进三出的小院里,方怡望着手中烫金的帖子,面色凝重,她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入京,还没来得及体会一把京城的繁荣,随即就接到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说是山芋那还是轻了,这起码得是烧红的铁条儿级别啊。

    方怡先前可真不知道,这后宫的妃子居然会这么闲,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妇都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地邀请她入宫去!

    皇宫在方怡的眼里那就是个龙潭虎穴,那里头的女人各个儿都是成了精的,算计起人来毫不含糊!最关键的是,方怡想不明白这个淑妃请自己入宫到底是为的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新科状元方辰的姐姐?这理由太牵强,不成立!要知道这新科状元可是三年就有一个的,也没听说谁谁的姐姐娘亲什么的被妃子请进宫里啊。可除了这个理由,其他的就更扯了,总不可能知道了她和方辰的身世,所以才想要做些什么吧?

    方怡完全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这种空落落没底的感觉让她十分的不踏实,所幸这帖子里写的日期是十天后,方怡还有十天的时间去琢磨,或是去求助,要知道,齐家和方家可都在这里呢!

    倒是秦晓月看了帖子后毫不在意:“许是淑妃想见见你吧,她一直都是这性子。”说罢,又将这淑妃的过往给方怡和王芊芊说了一通。

    说起来,这淑妃也是个奇女子,原本不过是家里的一个庶女,入宫选秀这等事是轮不到她来的,只不过她的姐姐在临进宫前突然摔了一跤,额头破了个不小的口子,即便好了也会留下疤痕,自然是不能再进宫了。后来她便被收到嫡母膝下,好歹也算是个嫡女,接着顶替了她姐姐入宫。

    刚入宫时她并不起眼,却在半年后突然怀了龙种,可惜孩子没能保住,还伤了身子骨儿,皇帝之前允诺要给她晋级的事也不了了之。如此又过了一年,皇帝在某日夜里,无意中听到她的琴声,心下触动,终于又想起了她,很是宠爱了她一阵,接着又有了身孕,只是这一回,孩子依然没有保住,还因为怀孕被皇帝淡忘。

    之后宫里出了一件大事,昔日的德妃在宫中行诅咒之术,使得那三年里后宫无一龙种顺利诞下,皇帝大怒,严惩德妃,淑妃也是趁着那次机会再度得了圣宠,直至今日。只可惜,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过孩子,不过,太子却喊她母妃。太子原本是德妃的孩子,自那事之后便被皇帝交到淑妃手里养大,他们母子倒也是母慈子孝。

    方怡听完之后,心里对这淑妃多了几分敬佩和忌惮,对她下拜帖一事也多了几分猜测。皇帝如今年事已高,淑妃膝下无子,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太子。再者,三皇子的母妃素来与她不合,若是三皇子继位,那么淑妃将来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这张邀请函投得如此紧急,恐怕还是为了方辰的“站队”问题吧!只是,她一个后宫的妃子,把手伸得这么远,当真没有问题吗?

    ……

    赵家一行人的入京,激起了阵阵涟漪。齐家和方家自不必说,心中恨不能立刻就与他们相见,却终究还是按捺住了这份狂热的企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至于其他人家,自然少不得要观望一番,从皇帝钦点方辰为状元的那一刻起,这些官场的老狐狸们就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皇帝在这种要紧的关头点了方辰为状元,却又把赵立年从举人上踹下去,摆明了是想让赵家做一个选择,或是让左穆做一个选择。看来,太子和三皇子的争斗快要浮出水面了。现如今,赵家一家人入了京城,他们自然要多关注几分,却也仅仅是关注罢了,远远不到出面的时机。

    所以,到了最后,最先出手的反倒是太子和三皇子,至于淑妃,那不过就是一个姿态,对赵家重视的姿态,也是对方辰重视的姿态,否则,帖子里的时间也不会定在十天之后,她的目的自然都是为了太子。

    ……

    是夜,皇帝听了属下的汇报之后,微微挑了挑眉:“方辰答应太子进户部,赵立年答应三皇子进国子监?”

    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一些人也纷纷收到了消息。

    淑妃眉头微皱:“他们这是想做什么?兄弟两分别跟着两位皇子,难道当真要为了这场科举反目成仇?”

    方国公拍着桌子,恨恨想着:就知道皇帝那小二不会让我们如意!心下不免有几分担忧,那两个孩子还都太年轻了,若是当真着了皇帝的道儿,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齐家父子坐在书房,齐墨道:“我看辰辰和立年不像是心生间隙的模样,他们此举我倒是有些看不透了?”

    “立年不想再参加科考,所以投入三皇子门下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辰辰也答应太子进户部?一人追随一个皇子,不怕将来皇权更迭,他们兄弟相残么?”

    齐父的脸上也是难得的凝重,他静静听着齐墨兄弟两的对话,最后才缓缓道:“兄弟相残的只会是太子和三皇子,他们却不会,他们此番举动,是在豪赌。”

    其余两人齐齐愣住:“豪赌?”

    “赌赵家一个更好的前程,赌注便是他们彼此的信任和情谊。”

    ……

    方辰和赵立年也并未入睡,赵立年道:“我答应了三皇子,下月初入国子监,明年想必会入了吏部。”

    “我答应太子入户部。”

    赵立年有些意外:“你答应太子做什么?不是有齐师兄帮你安排吗?”

    方辰道:“你追随三皇子,我便去追随太子,不论将来他们谁登上皇位,我们都要保住对方,保住我们一家。”

    赵立年轻轻笑了:“好。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在外各为其主,进了家门便是兄弟。”说完,赵立年举起右手。

    方辰也抬起手,拍了过去:“好,一言为定!”

    清脆的掌声响起,这个长达十年的誓言就此立下!

    作者有话要说:方辰道:“你追随三皇子,我便去追随太子,不论将来他们谁登上皇位,我们都要保住对方,保住我们一家。”

    赵立年轻轻笑了:“好。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在外各为其主,进了家门便是兄弟。”说完,赵立年举起右手。

    方辰也抬起手,拍了过去:“好,一言为定!”

    清脆的掌声响起,这个长达十年的誓言就此立下!

    唔·成都这几天天气不错啊···更新暂时只能保证一天一章哦····等旅行结束回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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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入宫

    入京不过短短两天不到的功夫,方怡还没来得及感受一把京城的繁华,就先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帝都的水之深。原本还想着入京之后立刻就去同方家和齐家的人偷偷相会,如今看来,这念头当真是天真得紧。

    所有的欢喜激动之情都被这一盆接一盆的冷水给浇灭了,方怡也终于开始冷静的思考如何在京城生存下去。是的,确保自身安危,努力生存!至于在京城立足,此刻的方怡觉得那太遥远了。

    对着淑妃送来的帖子琢磨了一夜之后,方怡原本混沌的脑子也渐渐清明起来,不管淑妃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想要见她,横竖她是光脚一个,难道还会怕穿鞋的?到时候若是情况不对,一律装疯卖傻装无知村姑便是了,料想那淑妃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更何况,方辰和赵立年的前程已经由他们自己做了决定,方辰追随太子殿下,而赵立年则投身三皇子殿下,就算淑妃想要通过方怡做点儿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她方怡毕竟只是他们的姐姐和长嫂,没法儿对他们的前程干涉太多。

    相比起意外淑妃送来的帖子,赵家一众人显然对于方辰和赵立年的决定更加吃惊,毕竟早在他们两人参加科举之前,左穆和齐父都已经再三叮嘱过,一旦踏入仕途,定然要确保中立,如今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太子和三皇子之争愈演愈烈且在将来势必要分出个胜负吗?方辰和赵立年居然一人追随一个,这是想要手足相残吗?

    面对家人的担忧,方辰和赵立年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我们不会相争,只是觉得既然皇上不想让我们一家行中庸之道,那我们便干脆一边跟一个,如此一来,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中庸。”

    赵立夏皱眉道:“这样一来,风险也太大了,太子和三皇子之争牵连甚广,且涉及大统之争,你们如此张扬的分开追随他们,恐怕很难获取他们任何一方的信任,毕竟你们的关系太亲密,到时候你们两人的处境岂不是都很尴尬?”

    “不仅如此,一旦他们有什么风声走漏,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必然就是你们两个,这太危险了!”

    方辰道:“我们若不如此,那就只能按照皇上的意思走,我与立年都不想受他摆布,所以才出此之策。况且,我们此举也并非都是坏事,太子与三皇子将来未必当真会拼得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如此一来,将来不论他们何人继承大统,我和立年总有一个可保一家平安。”

    赵立年也道:“虽说此举是有些风险,但自古富贵险中求,更何况,不还有方国公和齐先生在吗?就算他们不便出面,看在先生的面上,他们也不会对我和辰辰如何。”

    话已至此,众人也看出方辰和赵立年此举是经过了一番思量之后才决定的,出于对弟弟的爱护和信任,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正如方怡所言,方辰和赵立年都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决定自己的将来。既然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那么,他们这些当兄嫂的,能做的就是全力地支持他们。

    ……

    在打消了想要依仗齐家和方家的念头之后,方怡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和目标,在这个以君为天的封建时代,身世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齐家和方家势力再大,那也是大不过皇帝的,看他们这么多年都不敢去聊城找他们就知道了。更何况,当年的事,还是他们两家欺君在先,严格算起来,方怡和方辰姐弟两都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不只是方怡,赵立夏和赵立秋也同样觉得应当靠自己,天心难测,不能再让齐家和方家帮他们太多,将来的事还多着呢,眼下这种情形他们能自己应对就自己应对,他们总不能靠别人一辈子。

    对此,家里其他人是持赞同态度。原本赵立冬和秦晓月小两口在京城里住的日子最长,基本上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但是在听了兄嫂的决定之后,也毅然表示了支持,赵立冬倒还好,秦晓月毫不犹豫地表示也会努力帮忙的行为,着实让几个兄嫂好一番感慨。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家一行人又忙碌起来,先是去看了赵立秋选中的几间铺子,其中一间赵立秋已经买下了,位置还不错,也照着聊城的逸仙居都装修好了,直接就可以开店了,方怡看后,很是满意,回头就开始琢磨着选个好日子开张。

    另外的几间铺子倒也不错,就是价格相对贵了一些,赵立秋还没想好卖什么,所以也没急着买下,再者当时也有别的盘算,不过这会儿既然大家都来了,索性就一起看一圈儿,看有没有必要多买一间,毕竟他们如今并不需要额外再买宅子来住,所以能省下一大笔银两,完全可以多开一间铺子。

    在来京城之前,方怡和赵立夏确实是琢磨着再去买间小院儿一家人住,可在到了京城之后,看到秦晓月陪嫁的那间宅子居然挂上了赵府的门牌,他们的这些盘算也都默默放回了心底,秦家如此坦诚相待,他们也不必要那么矫情。这会儿听了赵立秋的计划,也同意再多买一间铺子,反正是卖吃食的,也不怕回头亏得血本无归,这一点,他们还是有自信的。

    赵家这一连串的举动,让暗地里关注着他们的人好一阵无语,他们这叫什么事儿?原本,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儿,等着看赵家这些孩子的好戏,面对皇帝太子和三殿下的多方拉拢,不乐得找不着北才怪,看那赵立年投入三皇子门下,方辰却跟随太子殿下,就能看出这一家子人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到时候随随便便一个不小心走错路,那下场可难说了,就算是天资聪颖又如何?京城可不是看天资的地方!

    可是谁都没想到,赵家接下来居然是这么个反应!这是打算做什么?堂堂状元郎,师从左大名士和齐老先生,又深得皇帝和太子的欢喜,居然挽着袖子在闹市里帮着自家嫂子搬米面袋子,累得满头大汗不说,还蹭了一身的白面!

    堂堂六品武将,身为秦将军唯一的女婿,居然也干着马夫的活儿,拖着板车来来回回地跑,丝毫不顾及自己和秦家的颜面!更让人惊讶的是,不论秦将军还是秦晓月,居然对此都毫无怨言,甚至隐约还是持赞赏态度!

    他们这还真是打算把在聊城开得红红火火的“逸仙居”再开到京城来是吧?他们如今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居然还打算亲自上阵,去开小吃店?

    听闻赵家这几日的举动之后,齐父甚是欣慰:“难得糊涂啊。”

    “当真是群聪明的孩子,身处风尖浪口,还能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做该做的事,如此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是无意中解了他们的围。想必已经有不少人被他们弄糊涂了。”

    齐父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如此一来,就要委屈夫人了。”

    “这又有何委屈?如今人已在京城,总能找到机会见面的,更何况,逸仙居里卖的吃食,很快就会在京城闻名遐迩了,到时候……”

    齐父笑道:“到时候,我们夫妻两上门去吃一回也是情理之中。”

    ……

    不管躲在暗处偷窥的那些人内心有多纠结,方怡他们已经在短短几天的功夫里就已经将开店所需要的一切都打点妥当,只等到方怡进宫见过淑妃之后,便正式开张营业。

    等到第九天的时候,左穆终于逮到机会偷偷将一封书信交给方辰,等方辰回家之后,立刻送到方怡手里,低声道:“姐姐,这是外婆写给你的。”

    方怡倒并没有太意外,点点头便打开了那封信,信中的笔迹隽秀,隐约透出一股劲道,寥寥数语,却透尽关怀,其中之意与方怡先前所想不谋而合,无非便是糊涂到底。

    看过之后,这信却是不能留的,方怡颇有些不舍得,却还是把信纸送到蜡烛边就要点燃,冷不丁却被壮壮给拉住了手:“娘亲,玩火,不对!”

    原来小家伙瞧见方怡的举动,以为方怡也想烧东西玩儿,连忙跳出来阻止。方辰笑着抱起小外甥亲了两口:“壮壮乖,舅舅带你去找弟弟玩儿好不好?”

    壮壮又看了眼方怡,见她已经把手里的纸放回去,这才点点头:“好!找弟弟玩儿!”

    方怡笑着目送方辰舅甥两离去,这才将信纸仔细烧了,赵立夏进屋时正好瞧见了,随口问了句:“谁的信?”

    “是外婆托左先生叫给辰辰的。”

    赵立夏一顿,坐到方怡身旁,道:“其实,你若是想见她也不难,晓月先前就说过,可以请她奶奶给齐老夫人投张帖子……”

    方怡摇摇头,靠在赵立夏的怀里,轻声道:“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再生出什么事端。”

    “委屈你了。”

    方怡握着赵立夏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笑道:“委屈什么?横竖已经到了京城,多等几日也无妨。”

    赵立夏垂眼看着方怡,眼底温情脉脉:“明日你去宫里,一定要多多小心,务必保全自己,平安归来。”

    “这是自然。别担心,淑妃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她还等着太子继位之后养她呢,如今方辰刚刚才投入太子麾下,她不可能对我做什么,除非是傻了。”

    这个道理赵立夏何尝不明白,可还是忍不住要担忧。

    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收拢,方怡背靠赵立夏的胸膛,心中一片安宁,对于即将要到来的会面没有丝毫的胆怯,好歹她也是一个穿越者,有什么好怕的呢?

    ……

    淑妃自然也知道赵家连日来的举动,心里愈发的觉得赵家不简单,也更加认定了那个让整个赵家都能安安稳稳的人就是赵家的当家主母方怡,只有她和赵立夏有这个本事安抚住整个赵家的人心,而赵立夏显然不如方怡符合标准。

    心里越发的笃定,淑妃也就更加的期待与方怡的见面,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会如此期待,穿越到这个世界十余载,淑妃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步步惊心,满心算计,也过得如鱼得水,可是在心底深处,她依然记得现代社会的一切,记得那个平等自由五光十色的现代社会。

    十天的时间与方怡而言过的很快,与淑妃而言则就慢了不少,等到见面的那一天终于到来,方怡和淑妃都是一大早的就醒了,不同的是,方怡醒了之后立刻就起了,沐浴更衣,由着秦晓月带来的丫鬟给她打扮,而淑妃则在给皇后请了安之后,便懒洋洋地在宫里等着方怡的到来。

    方怡经过一通梳妆打扮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漂亮了不少,就连气质都变了,看得秦晓月直咂嘴,赵立夏也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更别提家里其他人,就连壮壮都知道喊着:“娘亲,好看!”

    却不料,方怡在听了众人的夸奖之后,非但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皱起了眉:“这样不行,再给我拿套颜色普通点的衣服我换上,头上的朱钗也要取下一些,多带几支金钗。”

    秦晓月忙拉住方怡:“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方怡道:“我此番入宫是要去见淑妃,打扮得太漂亮会让她心生不悦,而且也不利于我行事。”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方怡终于同秦晓月一道出了门。两人是坐着轿子去的,到达皇宫偏门的时候,天才刚亮没多久,方怡看着秦晓月下了轿子,走到宫门处同那些侍卫说了些什么,之后又折了回来:“姐姐,咱们在这儿等太监来接你就好。”

    方怡点点头,一面坐在轿子里等着,一面透过轿子里的小窗子打量起这皇宫来,这皇宫和现代的故宫从外表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这里的人很少,而现代故宫长年累月都是人头攒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太监过来了,方怡忙跟着秦晓月走到宫门前,听着秦晓月同那太监说话,顺带送了些银两给他,那太监似乎三四十岁的年纪,脸上白白净净的,声音有些尖细,对秦晓月很是客套,想必是知道这位颇得皇上喜爱,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和和气气地请方怡跟他进宫。

    秦晓月轻声道:“姐姐,我只能送到这儿了,你自个儿小心些。”

    方怡点点头:“我知道。”

    太监收了钱,态度自然不会差了去,哪怕是觉得方怡衣着打扮都很乡气,也没有多说什么,依然客客气气地在前头领路,顺便跟她说了宫里的规矩,以及一会儿见了淑妃该如何行礼。这些方怡早就听秦晓月说过了,就连行礼的姿势也记得滚瓜烂熟,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又听了一遍,谁知道淑妃有没有特别的嗜好?

    一路不知走了多远,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一路上几乎就没遇到什么人,偌大的皇宫空荡荡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意,方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后宫果然不是正常人待

    作者有话要说:太监收了钱,态度自然不会差了去,哪怕是觉得方怡衣着打扮都很乡气,也没有多说什么,依然客客气气地在前头领路,顺便跟她说了宫里的规矩,以及一会儿见了淑妃该如何行礼。这些方怡早就听秦晓月说过了,就连行礼的姿势也记得滚瓜烂熟,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又听了一遍,谁知道淑妃有没有特别的嗜好?

    一路不知走了多远,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一路上几乎就没遇到什么人,偌大的皇宫空荡荡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意,方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后宫果然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

    这次旅游很凶险····回来之后又病了一场,断更有点凶残·不过好在终于顺利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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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开门见山

    前头领路的公公尖细着嗓子,一路絮絮叨叨地叮嘱着,看着没什么动作,脚下的速度居然不慢,快速地在一道道宫墙里穿行。方怡跟在后面,起初还能跟上步子,没走多远就觉得颇有些吃力,这京城里流行的襦裙穿着是好看,可裙摆太窄,着实迈不开大步子,到最后她几乎就是跟在那公公身后小跑起来,这才确保了自个儿不被甩开了去。

    方怡跟着领路的公公,也不知走过了几道门,拐过了几个弯儿,只觉得背心都已经汗湿了,饶是如此,先前那种阴冷的感觉却依然没有消散,方怡再次抬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心下对那还没见着面的淑妃又多了一分警惕,能在这种地方好好生存下来且爬到了贵妃之位的人,绝对不是好打发的主儿!

    心里正琢磨着,耳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方怡下意识抬头,正要询问,却听领路的公公道:“前边儿就是了,那些规矩夫人您可记着了么?”

    方怡忙道:“有劳公公费心了,都记下了。”

    “那就好。等会儿我先进去通传一声,你在外头候着,自然会有人来带你进去的。”

    “好,有劳公公了。”

    见方怡如此的识趣有礼,领路的公公心下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分真切,又匆匆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直走到又一道宫墙门外才停下:“就在这里等着。”见方怡点头,便转身进了那宫门。

    方怡静静立在原处,微微垂着头,双手笼着袖子覆在腹部,十分地乖巧谦逊。看着那公公的衣摆从视线里消失,不久后又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饶是如此,方怡却没有抬头,更没有张望,只一个劲儿盯着脚下,倒不是她对皇宫没有兴趣,只是她的好奇心还不足以战胜对这皇权中心的畏惧,没见电视剧里但凡描写到皇宫的都是各种血雨腥风吗?随随便便就是一丈红什么的,她一个普通村妇哪敢有半点放肆。

    等了并没有太久,身前似乎就有人来了,方怡精神一震,看了眼那藕色的裙摆,并不似贵妃的穿着,忙稍稍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妆容得体的年轻姑娘,头上的发髻虽不算繁复,却胜在精致,几样精巧的饰品点缀其中,鹅蛋小脸上描了简单妆容,一声藕色的宫裙,看着便觉得干净秀美。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人,不过那两人的衣着打扮就差了许多,两相比较,面前这位的身份显然就要高了不少。

    为首的那位年轻姑娘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方怡一圈儿,待看到她抬头,冲她福了福身,笑盈盈道:“赵夫人安好,娘娘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方怡忙还了一礼:“有劳姑姑带路。”别看人姑娘年轻,看她这打扮这气度,想必在淑妃身边儿也是得宠的,保不准就是那位有正五品头衔的尊等宫女,称一声姑姑是应该的。

    许是看出方怡的拘谨,年轻姑娘一边引着方怡往前走,一边轻笑道:“娘娘的性子最是谦和,此番请夫人进宫,也只是为了闲话家常,夫人不必担忧。”

    两人非亲非故,更遑论一个是高高在上当宠妃,一个是普普通通小农妇,平日里吃穿用度天差地别,有什么好闲话家常的?拿什么话来说?心里虽这么想着,方怡面上却还是柔柔地附和着,依旧带了些许惶恐。

    年轻姑娘也只是略微说了三两句话,不动声色试探了方怡一番便作罢了,对于方怡的过往来历,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眼下看到方怡惴惴不安中的小家子气,也并不觉得意外,到底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农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易。

    进了那道宫门之后,面前的景色陡然一变,方怡忍不住瞧了几眼,心里头默默咂了咂嘴,在这红墙绿瓦里走了这么久,总算是让她看到点儿皇宫里的美景了,这淑妃的待遇可真不错,这院子还真大啊!

    瞧见方怡眼底的惊叹,领路的年轻姑娘稍稍翘了翘唇角,眼底露出一丝笑意,脚下的步子也稍稍放慢了些许,从娘娘这些天的态度来看,显然对这位农妇是有些看重的,那么适当的讨个小好也无不可。

    细心如方怡自然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点,忙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冲那姑娘歉意地笑了笑,年轻姑娘也没多言,回了一个笑容,行走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方怡跟着那年轻姑娘在花园里转了好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面前竟是一个小湖,湖中心有一个小亭子,远远的就瞧见亭子里有不少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人,那人的模样方怡是看不清的,也没敢细看,只扫了一眼,入目便是一身张扬艳丽的红,敢穿这一身衣衫,想来这淑妃的模样气质必不会差了去。

    年轻姑娘领着方怡匆匆往那湖心小亭走去,在踏上九曲小桥之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位宫女停止了跟随,静静立在桥头的位置,方怡垂下眼帘,低眉顺目地跟在年轻姑娘的身后,一步一步走近湖心小亭。

    淑妃抿了口茶,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看到来人,微微眯起眼,细细打量起方怡来,百闻终不如一面,光看着这副谨小慎微的小媳妇模样,还真看不出她是那样一家子都出息的孩子的长嫂。不过,也并非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她到底只是区区一个农妇,首次进宫居然能如此镇定从容,本身就已经是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思及此,淑妃的唇角勾了勾,若当真如她所期盼的那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怡可不知道淑妃的心思,她甚至都不敢用眼角去看她的模样,只能瞧见她精致艳丽的裙摆以及因为坐下的姿势而微微露出来的那一点点圆润的鞋尖,紧紧跟随着年轻姑娘的脚步,见她停在亭子外面,也忙停下脚步。

    “娘娘,赵夫人到了。”

    听到这声音,方怡忙跪下行礼,口里道:“民妇方怡叩见娘娘。”

    淑妃的声音带了些许笑意和一丝微不可查的热络:“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

    身旁的年轻姑娘忙把方怡搀扶起来,又一路将她送到亭子里的空椅子上坐着。方怡满面惶恐不安之色,侧着身子,只稍稍拿屁股挨着椅子的边儿,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头,微微前倾,重量都压在踮起的脚尖上了,就这姿势,方怡可是练了好久,每回下来都是全身腰酸背痛,不免感慨古代贵妇人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淑妃不动声色地瞧着方怡的举动,直到她坐下,又有宫女上了茶,这才挥了挥手,年轻姑娘冲她作福后边领着其他宫女退下了,等人走远,她这才再度开口:“我今日找你来,只是想要问一问,那‘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还不等方怡开口,又补了一句:“莫要跟我说你不知,既是你想出来的,又敢让弟弟拿着去问大名士,那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今日在此,只有你我二人,我不以本宫自称,你也莫要以无知村妇当借口,你我也好好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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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多番试探

    “今日在此,只有你我二人,我不以本宫自称,你也莫要以无知村妇当借口,你我也好好聊一回。”

    这番话若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便是当家主母要与人闲话家常的架势,倒也不算太反常,可如今是出自一位荣宠正盛的贵妃之口,那就足以让受听的一方惶恐不安了。

    方怡虽不至于惶恐不安,却也是有些目瞪口呆,更多的是措手不及,她预计过许多她与淑妃见面之后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料到这一种,淑妃居然一见面就如此开门见山的点破了她的算盘,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堂堂贵妃,主动放□段与一介民妇以你我相称,这若是传了出去,她方怡连带整个找家和方辰,就都要再度被卷进风尖浪口!

    几乎毫不犹豫的,方怡身子一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看似被吓住了一般,哆哆嗦嗦道:“民妇不敢!”

    淑妃捧着茶盏正要往嘴边送的手顿住,垂下的眼帘微微一掀,目光直直落在那个微微颤抖的身躯上,眼底的神情变幻莫测,她开门见山的那一番话,当然不是指着方怡当真就能立刻承认了自己的来历,为的只是制造出一个出乎人意料的会面。当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彻底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人总是会下意识的有些茫然和慌乱,方怡的反应不可谓不正常,正常得让淑妃都有些郁闷了,就好似她当真是个普通的农妇,就好似她当真心底很敬畏自己这个贵妃!这不是淑妃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方怡拿出一个穿越者应有的气魄,跟她平起平坐的谈一回!然而,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终究只是个奢望罢了。

    被淑妃的目光紧紧盯着,方怡也同样不好过,可她必须演下去,她就是一个农妇,没有什么见识,第一次进宫见贵妃,被纡尊降贵的贵妃给吓住。落在身上的目光犹如实质,方怡却咬牙不去理会,心思转的飞快,她实在是不明白淑妃这一举动的目的,更不明白她说的那番话是何用意,大费周章把她召进宫,就为了问她“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就算找开场白也不至于找这么拙劣的!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均未言语,也未见动弹,却隐隐有种对峙的意味,谁都不愿意先出声,好似退了这一步,这场会面就彻底的落了下风一般。

    退得远远地宫女们偶尔抬起头,看到亭子里这一幕,立刻飞快地收回目光,心里着实有些纳闷,淑妃平日里提及赵家的时候颇有几分欣赏的意味,特别是对这位赵家的当家长嫂,怎的今儿见到人了,反倒给人脸色看了,那赵家长嫂看着也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啊。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默默的思量,万万是不敢有丝毫表现,主子的心思可不是他们这些奴婢能猜得!

    今儿进宫,方怡早已料到少不得是要下跪的,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敢往膝盖上折腾什么东西,一来这是夏天,身上的襦裙挺单薄,绑太厚的东西恐怕会不自然,太薄了还不如不绑!二来也怕万一没弄好,那东西掉出来,那可就真是麻烦了。这会儿跪在冷硬的石砖上,只觉得膝盖一阵阵地抽疼,再加上刚刚为了演戏逼真,她是直直就跪了下去,那噗通一声可是实打实的,这会儿估计膝盖已经肿了,可饶是如此,也只能咬牙忍着,微微发抖的身子倒是有了几分真实,疼的!

    两人静默良久,直到淑妃手中茶盏的热茶再也不见一丝热气儿,才听到一声脆响,方怡微微一动,强忍着想要抬头去看的冲动。淑妃又冷冷地看了跪在面前的人几眼,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到一旁,懒洋洋道:“本宫只是听闻了你的事迹,心有所感,故而想要与你闲话家常,却不成想把你给吓成这样,起来吧,倒是本宫鲁莽了。”

    方怡暗自松了口气,又俯身行了个礼,道:“娘娘宅心仁厚,是民妇不知好歹,扫了娘娘的兴致,民妇有罪!”

    淑妃的眉心一皱,又迅速地舒展开去,原本端坐着的身子也斜斜地往后靠了去,唇边的笑容似笑非笑:“本宫在你眼里,可算不得宅心仁厚,不然怎的才一见面,就把你吓成这样,连衣衫都湿了。”

    方怡原本琢摩着该可以起身了,结果听到这话,只觉得后背一凉,刚刚才直起来的身子立刻就又扑下去了,心里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今日这一趟可当真是鸿门宴了,只是不明白这淑妃为何要与她过不去,太子器重方辰,她这个太子名义上的母妃应该拉拢他们才是,难道是想先来个下马威,回头再给甜枣儿?

    “民妇口拙,还望娘娘赎罪!民妇头一回见到娘娘这般身份尊崇的人,心中既激动又惶恐,几番失礼,惹得娘娘不快,是民妇的错!”

    淑妃轻笑一声:“你若算是口拙,这天下间可没几个口齿伶俐的了!本宫没生气,今儿也不算是正式的会面,你不必如此诚惶诚恐。虽说是炎炎夏日,这地上也还是凉的,快些起来吧。”

    方怡暗叹一声,果然是棒槌加枣子!面上露出一丝怯怯地笑容:“谢娘娘!”

    所有礼节都到位之后,方怡这才敢起身,结果因为跪的太久,双腿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她咬着牙,硬撑着站了起来,坐回到椅子上,虽然很想一屁股坐上去,可想到对面这尊大佛,只得妥协,依然是小半边儿的屁股坐在椅子上,踮起脚尖,完全无视掉不住发颤的小腿。

    淑妃将方怡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唇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看来自己也并非全然无所收货,面前这人绝非寻常民妇!等到方怡坐好,淑妃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当年方状元稚龄问倒左大名士,说是名扬四海都不为过,就连皇上都没少于本宫探寻那论题,这么多年,本宫一直都惦记着这事儿,后来听方状元说,那论题并非他本人所想,而是出自他的姐姐,本宫当时就很想见见这位姐姐。如今,本宫终于得偿所愿,不知赵夫人可否愿意与本宫分享一下对那道命题的看法?”

    这话虽然是问句,可话里话外却全然没有商量询问的意思,方怡内心颇为无语,实在不明白这位贵妃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为何对这个论题如此执着。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方怡也就不一味的纠结,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既然她问,那就答,幸亏这论题这么多年来也有不少经典的辩论出来,随便拼凑一下也就足够应付了。思及此,方怡也不扭捏,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见解说了。

    淑妃既然打算用这当突破口,自然是有所准备的,这会儿听到方怡那副老生常谈的调子,眉梢微微挑了挑,也不挑破她的小心思,顺着她的话,时不时地探讨几句。

    这一探讨,居然就探讨了一个多时辰,连方怡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心里的怀疑也在渐渐消散,看样子这淑妃是当真对那个论题感兴趣啊,这功课做的可真足,而且有些观点就这个时代而言是很前列了,不过方怡可没有笨到继续伸展话题,每次听到淑妃的论点,都不忘表达一下惊叹。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就从僵硬对峙变得和睦融洽,直到先前领路的宫女过来暗示淑妃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这才结束了这场学术性的探讨,脸上均挂着“意犹未尽”的神态,至于这其中有几分真情,那就只有自个儿知道了,至少方怡这边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她前后两辈子的奉承话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一会儿工夫说的多!

    皇帝中午要过来,淑妃也就没留方怡吃饭,方怡求之不得,立刻识趣地起身告辞。

    淑妃眼看着方怡转身,就要走出亭子,突然道:“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地球村’的地方。”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问得太直接,问话的人却并没有打算得到什么答复。淑妃早在说完之后就已经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脸上的笑容头一回有了真真切切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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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胆颤

    方怡浑浑噩噩走出淑妃的宫院,走出后宫,甚至都没留意到领她出宫的居然是那位地位不低的姑姑,直到一直等在宫外的秦晓月远远看到她们,忙迎上来,喊了声姐姐。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方怡这才猛地回过神,忙不迭向着一路都被她怠慢的年轻宫女行礼道谢,那位姑姑跟在淑妃身边多年,对主子的心思也能揣测几分,知道主子对面前这位极为上心,这会儿自然也是笑意盈盈。

    守在宫门口的禁卫军们一瞧,一边是荣宠正盛的淑妃身边儿当红的姑姑,一边是秦将军的爱女,虽已卸甲归家当贵妇,那身上也还是有公职的,少不得要称一声秦大人,当着这两位的面,他们也不好板着脸上千阻拦她们。

    幸好这两人都是明白的,秦晓月虽看着是想往宫门里走,实际上在门外的位置就已经停了下来,只远远喊了声姐姐,而姑姑更是一早就停下了脚步,方怡呆愣愣地走了几步,回过神后忙又折回去同那姑姑致谢,如此你来我往,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踏出了宫门。

    “姐姐,你怎么了?可是那淑妃难为你了?”秦晓月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却并不是个迟钝的人,方怡虽然面上依然带着笑,可神情依然与往常大不相同,等到那淑妃身边儿的姑姑走远,她立刻小声地问出口。

    方怡叹了口气,何止是难为,简直就是折磨,想到来之前自己心里的各种盘算,此刻都觉得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自以为是穿越来的现代人有优势,装疯卖傻就混过去了,却没想人家居然也是个换了芯子的,难怪一直揪着那“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不放,难怪总能提出各种新点子,感情人家压根儿就是九年义务教育学过的!

    可是这些感慨,这些话,却不能对任何人讲,那淑妃想必也是明白了这点,所以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吧?方怡觉得自己还是太失策了,对方很显然已经把她摸了个底朝天,而她却只是道听途说,稍微了解了一下对方的身世性格而已,说到底还是太轻视对方,难怪今儿初次见面就输得一败涂地!

    见方怡不吭声,秦晓月不由有些急了,又问了句:“姐姐,到底怎么了?若是受了委屈,你说与我听啊!”

    方怡摇摇头,笑容有些疲惫:“别担心,我没受委屈,淑妃娘娘倒是亲和,我只是有些累了,刚刚一直都在与娘娘讨论‘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这会儿脑子还没转过来,没事的。”

    听到这话,再联想刚刚那位姑姑亲自笑盈盈地送方怡出宫的举动,秦晓月放心了,笑道:“淑妃是有名的才女,当年可是名满京华呢!姐姐你跟她辩论,算是棋逢对手了,难怪你看着这么累,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副样子。”

    方怡不由失笑:“我哪里能跟淑妃比,我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秦晓月挽着方怡的手一同坐回轿子里,一面低声笑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姐姐的学识可不比那些个书生秀才少!今儿同那淑妃辩论,你们谁说赢了?”

    方怡苦笑:“我怎么可能会赢?”都输得惨不忍睹了!

    秦晓月本打算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才道:“也是,那是淑妃。”

    知道秦晓月想歪了,方怡也懒得去纠正,微微阖了眼,让乱成一团的脑子稍稍休息一下,秦晓月性子直爽,家里那几个可没那么好糊弄了,得调整一下心情才行。至于淑妃,这个大麻烦还是等夜深人静再慢慢思考怎么应对吧。

    按理说,在这陌生的时空陌生的朝代遇到熟悉的同为穿越过来的现代人,那应该是觉得欣喜才对,可方怡还真对那淑妃生不起“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愫。想来淑妃也同样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否则又怎会一上来就给了那么大一个下马威?而且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才告诉自己她也是穿越来的,方怡觉得淑妃这完全不是想要认亲的节奏啊!至少不是简简单单认个亲的盘算。

    秦晓月明白方怡这一趟是累着了,一路上也没再吵她,等到轿子停在了门前,这才轻轻推了推方怡。

    直到再度被唤回神,方怡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又琢磨了一路,不由抬手揉了揉脸,这才掀开了轿帘走出去,刚下轿子就见赵立夏正迎面快步走来,许是之前听了家丁的通报,这会儿见到方怡,明显松了口气,几步上前,本想去拉方怡的手臂,却又觉得不妥当,当即改为拍了一下,问道:“怎么样?”

    小小的举动被秦晓月看在眼里,抿唇偷笑,方怡却没心思留意,撑起笑容道:“没事,先进屋再说。”

    几人刚进门没多久,赵立秋他们几个也都纷纷围了过来,方怡等人都到齐了,一道吃过午饭,这才将今日在皇宫里的事略微说了一遍,当然,淑妃一开始就给她下马威的那一段是略去了,最后问她是否知道“地球村”这个地方的事儿也藏住了没说,这其中缘由,方怡自己也说不清。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也一直都在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这番说辞是方怡在吃饭的时候想好的,基本没什么漏洞,再加上秦晓月在一旁帮腔,证明看到淑妃身边最红的姑姑亲自笑盈盈地把方怡送出宫门,所以大家基本相信了方怡的话,赵立年和方辰对视一眼,心中也只觉得淑妃此举是想通过亲近方怡来拉拢他们赵家。唯独赵立夏,黑亮的眼底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分毫。

    下午的时候,方怡借口累了,提前回房歇着去了,赵立夏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心中纠结一番,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多年夫妻,就算方怡能瞒过所有人,也终究还是瞒不过他的眼。

    此刻的方怡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付其他,她一头倒在床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烦躁,淑妃今儿的举动和目的也她已经也能猜出一些了,往好听点说那是淑妃谨慎,多方试探才敢确认她的真正来历,往坏处想,那就是淑妃在跟她使手段,至于目的,那自然是为了让她心生畏惧,也好方便淑妃自个儿接下来的打算。所以,今儿只是个开始!而对方怡来说,哪怕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却也无能为力,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去应对。

    想到今日在皇宫里发生的种种,方怡只有说不尽的懊恼,她怎么就没有再小心一点呢?她怎么就没有更加不行于色一点呢!怎么就没有在最后淑妃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更镇定一点呢!淑妃是什么人?那可是在皇宫那种血腥残暴的地方挣扎到顶端的人,就算只是一瞬间的震惊,也足以让她证实心中的猜测!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方怡想都不用想,那淑妃知道了她的真正来历,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少不得是要借着这一层来好好的拉拢她,借她之手操控赵家,甚至是以此来要挟都是有可能的。比起淑妃,方怡觉得自己被动太多了,淑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完全没有过失忆或是转了性子的事情发生,相比之下,方怡的这具身体在十四岁那年大病一场之后的性情大变,知道的东西突然就多了起来,花样儿也是层出不穷,这就有点儿太突然了。

    方怡是真的怕淑妃拿这个说事儿!她虽然自认是个聪明人,可对上淑妃这样的对手,她完全没有自信!要知道对方可是在人吃人的后宫挣扎出头的人,早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哪怕她骨子里曾经是个现代人,到如今恐怕也没有多少现代人那人人平等生命可贵的念头了,能爬上贵妃的位置,手里又岂会是干干净净的?谁知道她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方怡想想就觉得有些胆颤了!

    ……

    另一头,淑妃自方怡离去之后,唇边的笑容那是止都止不住,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被开了金手指的感觉了,那方怡居然当真也是个穿越来的!既然同为穿越者,互相帮衬一把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赵家如今还处于风尖浪口,暗地里有多少人扶持还不确定,至少明面上是一个都没有,若是能彻底投靠了太子这边,那对她将来的地位得以稳固也有很大的帮助。

    怀着愉悦的心情陪皇帝吃了午饭,悉心服侍了皇帝一遭,等到傍晚皇帝离去,立刻让人又送了个帖子去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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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行业

    方怡的异样并没有引起家里其他人的关注,再加上最近事情也确实比较多,之前选的铺子即将就要开张了,赵立秋和赵立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而赵立年和方辰也是时候去国子监和翰林院报道了,王芊芊和秦晓月要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方怡默默想了两天也没琢摩出什么应对的法子,最后只能暂时按下,至少淑妃这会儿还没提出什么要求,等她真提了再说吧!

    这一想通,方怡的心也宽松多了,也让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赵立夏暗自松了口气,在他看来,方怡那日进宫必不会那么简单,淑妃不是普通人,一个不起眼的官员家的不起眼的庶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手腕可见一斑,这样的人又岂会平白无故地招他们这样的人家的人进宫去喝茶聊天?只是方怡不愿说,他也不会问,夫妻这么多年,总也有他们自己的相处之道。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炎炎夏日刚过,逸仙居的分店终于随着秋风的到来成功落户京城,开张的日子选在八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开张那日,赵家所有人齐上阵,方怡和王芊芊亲自掌勺,秦晓月则在一旁端盘子递水打下手,赵家兄弟四人连带方辰全都是跑堂的,十岁的赵苗苗带着两个小外甥壮壮和实实坐在一边专门数钱,壮壮原本是坐不住的,可一想到自己还担负着照顾弟弟的重任,居然也耐着性子坐着了,还不忘把实实搂在怀里,看得客人们忍俊不禁。

    逸仙居的开张可谓是声势浩大,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全京城,倒不是因为他们的鞭炮放得多,也不是因为东西有多好吃,而是因为他们的店小二居然是堂堂新科状元!因为他们的开门客全都是京城里极有份量的人物!甚至连左大名士都亲自登门!甚至连太子和三皇子都亲手送上了贺礼!还有那齐家父子,和以方侯爷为首的一众将军们,更别提那些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

    太子和三皇子会去倒并不算太意外,可是连齐家都去捧这个场了,其他人还能坐得住吗?就算原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的人也要凑一凑热闹了,横竖只是去吃点东西罢了,不费事儿,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开在京城的逸仙居可不比在聊城,布局方面虽大致相同,但是食材却都搬到了后院儿,店铺里只放了桌子。方怡在后面得知上门的客人们都是当官儿的,却没一个是平头百姓的时候,不由皱了皱眉,心里直觉得不好,他们开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小吃店,开张第一天就让这么一群大官儿给霸占了,那些老百姓哪里还会上门来吃啊!他们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啊?你见过有谁家的小吃店门口停着一溜排的轿子的?

    方怡的担忧不无道理,在逸仙居开张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鲜少有平民百姓进店吃东西,倒是每天有不少人往店里头张望,那架势那眼神就跟现代里去动物园围观大熊猫的人一般无二,这种结果是大家始料未及,也无可奈何的,人家不过来店里吃饭,你总不能强行把人拉进来吧?

    不过,让众人赶到欣慰的是,逸仙居的生意倒不算差,也不知道那些达官贵人当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爱上了这清粥小菜,还是想要与赵家这些人套近乎,每天上门来逸仙居吃东西的倒是有不少,更有一些人家直接就跟逸仙居预定了每日的份量。

    这样一来,总算是维持住了店铺的收入,只是,比起预期,终究还是差了太多。方怡在最开始的几天忙完之后,就把厨房交给了丫鬟们,赵立夏他们几个也不再亲自蹲守在店里。

    逸仙居开张之后没几天,方辰和赵立年就分别去了翰林院和国子监。翰林院里有齐墨坐镇,他直言方辰是他师弟,他得了师命,要好生照顾他,丝毫不避讳,众人听了,哈哈一笑,谁也没说什么不识趣儿的话,心里头却纷纷琢摩开了:齐家素来与左大名士交好,齐墨照顾左穆的闭门弟子是应当的,只不过,这位闭门弟子可不寻常,如今更是已经正式入了太子一党,齐家如此公然偏袒方辰,莫非是想要夺嫡之事参上一脚?

    比起方辰,赵立年的处境就要复杂得多,能进国子监的大都不是寻常人,要么家财万贯,要么背靠大树,总归是有些能耐的,彼此之间的暗流汹涌,赵立年是被三皇子亲自“送”进国子监的,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是何等的眼红,再加上他本身才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想让人服气都难。

    不论是如鱼得水的方辰,还是举步维艰的赵立年,两人一旦回到家中,依然还是最好的兄弟,只不过,这对亲密的兄弟如今却不会询问彼此的境况。无论各自的路有多难走,那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忙忙碌碌中,时间飞逝,眨眼间已过了月余,就在方怡和赵立夏琢磨着是不是该正式向左家提亲的时候,赵立年带回了三皇子的口信。

    “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你住到他的府里去?”

    赵立年道:“三皇子说我是他的门生,理应住在他的府邸,这一个月是看在咱们家的店铺刚开,比较繁忙,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住进他的府邸了。”

    平心而论,三皇子的要求很正常,再正常不过了,可方怡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仿佛赵立年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一旦住进了三皇子的府邸,那将来不论发生什么,赵立年都脱不了干系了!可赵立年却又飞去不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早在当初同意当三皇子的门生起,他就已经被绑到了三皇子这条船上。

    方辰对于赵立年的离开很平静,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甚至还主动帮赵立年收拾了行礼:“国子监离逸仙居不远,你早晚都可以过去吃饭,三殿下应该不会约束你吃饭吧?”

    赵立年笑道:“他哪有这闲心,放心,我会每天过去吃饭的。”

    方辰点点头,又道:“你自己小心些,若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不方便通知我,告诉先生也行。”

    “我知道,三殿下其实人很好,只是性子有些高傲罢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嗯,那就好。”方辰说完,沉默片刻,又道:“其实太子殿下人也挺好的,就是耳根子有些软,容易听信别人的话。”

    ……

    东西刚刚才收拾好,门外三皇子派来接赵立年的人就到了,方辰抿了抿唇角,终于道:“记住我们的约定!”

    赵立年抬起手,按在胸口的位置,低声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们永远是兄弟!”

    两人相视而笑。

    片刻后,赵立年拎着简单的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就在赵立年离开的当天,方怡再度受到了淑妃的邀请帖,召她进宫一叙,方怡眼皮一跳,直觉此行怕是不好应对了。这一晚,方怡放空了脑袋,什么都不去想,好好地睡了一觉,准备即将到来的那一场硬仗。

    第二天一早,方怡照例在秦晓月的坚持下与她一道来到宫外,那里早有太监公公等在那里,依然是上回领路的那位。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回方怡是轻车熟路,那位太监公公也不需要再说宫里的规矩,倒是主动跟方怡聊起别的来,方怡虽然心里挂着事儿,面上却不显,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那位公公聊着,脚下的步子依然迈得很快。

    等看到熟悉的宫墙,方怡抿了抿唇,暗自给自己打气。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轻敌了。

    淑妃依然坐在那湖心小亭等着方怡,看到她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扬扬手,屏退了一众宫女太监,笑盈盈道:“碰上聪明人,我喜欢开门见山,妹妹其实也是穿越来的吧?”

    经过上一次,方怡已经看出这位淑妃喜欢出其不意,这会儿听到这话也不算太意外,只是暗自吃惊她的胆大,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问出来了,心里略微转了一圈儿,毕恭毕敬地答道:“娘娘如此坦诚相待,民妇也不好再藏着掖着,民妇是在八年前穿越过来的。”

    淑妃很满意方怡此番颇识抬举的回答,轻轻笑了一声:“既然大家同为穿越人士,就不要娘娘民妇的叫了,我穿越前后加起来活了足足六十多年,想必是比妹妹大了。”

    方怡从善如流:“我穿越前二十八岁,加起来是三十六。”

    淑妃的心情大好:“我之前是个编剧,妹妹你呢?”

    方怡毫不犹豫回道:“我是个老师,教美术的。”虽说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但是这行业与行业也是有区别的,律师无疑是让人心生戒备的一类,而老师,则是最让人安心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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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交心

    “原来是老师,难怪把那一大家子的孩子都教得出息了。”

    方怡腼腆地笑着:“娘娘过奖了,他们能出息,是自己的性子好,又聪明,我只是运气好点儿,碰上了。”

    对于方怡的谦虚,淑妃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不要称她娘娘的话来,只意味深长道:“你的运气可不止好一点儿,我倒是当真羡慕你的紧啊。”

    方怡只觉得后背心一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装傻起来:“娘娘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刚过来的时候,这身体饿得跟皮包骨似得,还从山上摔下来磕破了头,一下地就觉得头晕,一天就只有两顿黑面吃,我从来没想到黑面居然是那种味道,简直跟沙子没什么区别,就这样的东西,还得省着点儿吃,早上吃粘稠的,晚上吃稀的,当时,那几个孩子一个个都没什么人形了,就跟那非洲的难民孩子差不多。”说到最后,方怡自己都觉得心酸了,曾经的那段辛酸过往,是无论何时都无法忘却的。

    淑妃虽然派人了解过,也只知道个大概,明白方怡所说的都是实情,那两年,他们确实过得很苦,如今听方怡说起,心下不免有些同情,柔声劝道:“后来不是慢慢好起来了么。”

    方怡点点头,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声音也有些哽咽:“是啊,亏得有白叔相助,才能早早的脱困。”

    淑妃笑了笑:“那也是你争气,想出那么多的点子,才能那么快就发起来。”

    “也就是捣鼓了些吃食,以前的时候,一个人闲来无事,就爱弄些吃的。再说了,那些事,光我一个人也做不来的。”

    这话似乎勾起了淑妃的心事,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幽幽叹了口气:“古代女人在家里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的,更何况是在乡下,你上没有公婆压着,又遇到赵立夏那么个聪明却又老实的人,我当真是羡慕得很呢。”

    方怡心下一跳,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扯到了赵立夏?赵立夏是个好老公她这么多年了当然知道,她也一直都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他,可是这话突然冷不丁儿的从淑妃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似乎知道方怡心中所想,淑妃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我说羡慕你,倒真不是假话。吃不饱穿不暖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身边始终有人诚心相伴,便是过得再苦心里也是暖的,而且,那日子总有过好的一天,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这赚钱的法子甚至连想都不用想,那么多成功的案例还不是任由我们选?苦又算得了什么?”

    方怡知道淑妃这番话是想要谈心的架势,或者只是想要倾诉一番,当即也不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倾听。

    淑妃果然没有等方怡的话,自顾说道:“你虽然刚来的时候是辛苦了些,可你身边有疼你的人,也有依靠着你的人,就算吃苦也有人陪着你吃,你那几个小叔叔弟弟,我听着各个都是乖巧懂事的,这样的好福气,我是想都想不来啊!我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多余的,那个不当我是多余的人,眼里心里压根儿就没我的存在。说得好听我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可实际呢?庶出的女儿根本就连个得宠的丫鬟都不如!更何况我亲娘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伶人!我娘是生我的时候死的,可那会儿我还是个婴儿,听不真切,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她还是活着的,结果等我被抱出去没多久就死了。”淑妃说完,勾起唇角,扯了一抹嘲讽的笑,“如若我并非是个女儿身,只怕也落得跟我那便宜亲娘一样的下场。”

    这种豪门秘史方怡真心没什么兴趣,自从当年赵立秋被陈家暗算了那一回之后,她对所谓的大家小姐的期待值下降了不少,对大家族也没多少好印象,如今听淑妃说起这样的事,心里竟也没有觉得意外,连小城里的家族都有那种龌龊事儿,京城里的又哪里会少了?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以这样的美貌还能好端端的长大,并且成功替代了嫡女进了皇宫,当上了贵妃,可见这位淑妃的本事!

    牵涉到自己的身世,淑妃当然明白方怡不会说什么,不过她也不指望方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要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足够了!

    “在那个家里,我装傻卖乖了十余年,我那大娘居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要把我嫁给一个寡夫!若是个一般的寡夫我或许也就认了,可那个寡夫已经克死了两个妻子!说是克死的,其实都是被他虐待致死!那个女人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眼都不眨一下的打算把我嫁过去!”

    说到此处,淑妃的情绪终于有了几分激昂,方怡猜测或许马上就会有转折了,易地而处,若是她自己处于那种境地,她也会想法子反抗,嫁给寡夫还是其次,嫁给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寡夫,那是绝技不可能!

    淑妃看向方怡:“若是换了你,你会认命吗?”

    方怡缓缓摇头:“凡事都有底线。”

    淑妃笑了,笑得明媚而张扬:“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正如你所言,凡事都有个底线,我装傻充愣十余年,为的不就是能让她高抬贵手,给我一个稍微好点的婆家,能让我好好过完这一生,这个要求过分吗?可就是这么个简单到死的要求,她都不愿意设施给我!”

    “所以,我毁了她的女儿,让那个跟她娘一样狠毒的女人一辈子都没办法抬头见人!让她们娘两再也不能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让她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我接手!”

    这话恨意太深,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即便是已经全部得以实施,方怡依然感觉到了这其中浓浓的恨意,她有些不解,既然已经都已经报了仇,甚至还毁了人姑娘的一辈子,为什么还没法儿释怀呢?

    即便方怡隐藏的很深,淑妃依然看出了她的疑虑,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道:“我是毁了她一辈子,可她何尝没有毁了我一辈子?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一个二八少女却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被逼着跟一群大姐大妈争宠,我又何尝不苦楚!外人只看到我的风光,可谁又知道,我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绞尽了我所有的脑汁,耗费了我全部的精力,甚至,舍弃了所有我认为我永远都不会舍弃的东西!”

    每多听一个字,方怡的心就下沉一点点,听到这里,方怡已经是心沉至谷底,淑妃今天已经敞开了把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给她听了,以她的心机,显然不可能就只是为了发泄!有些秘密,知道的越多,就越被动,方怡不想陷入被动!

    从头到尾,都是淑妃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她的目光也鲜少落到方怡的身上,仿佛就真的只是在找个人倾诉心事而已,说完这些,她再度幽幽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听着那茶盏磕到石桌上发出的短促清脆的声响,话锋也陡然一转:“我来这里这么多年,今儿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这些话在我心里压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倾诉出来了,我终于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我有了妹妹你这个可以信任的人!”

    方怡眉毛一挑,她真心不想当淑妃这个可以“信任”的人行不行?她站起身,冲着淑妃行了一礼:“承蒙娘娘看得起,称我一声妹妹,我也斗胆说几句,还望娘娘莫要生气怪罪。在这深宫之中,处处隔墙有耳,娘娘身为贵妃,一切都需小心行事才好,刚刚那一番话,还请娘娘莫要再轻易说出第二回了,万一给有心人听了去,我当真是罪过大了!”

    “突然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你我都有各自的苦楚,娘娘的苦在心里,我的苦在身上,一切都是老天爷的捉弄,你我也无可奈何。所幸的是,不论是娘娘,还是我,都熬过了各自的苦,如今也算是过的都还安顺,所以,也请娘娘放宽心怀,莫要再为了别人的过错伤了自己,不值得!您是贵妃娘娘,掌印后宫,身份尊崇,既然已经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那又何不安心地享受这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富贵荣华?”

    淑妃静静地看着方怡,方怡依然维持着作揖的姿势,两相静默许久,才听淑妃轻笑一声:“听妹妹一席话,我心中怨恨竟然消散不少,看来我决定与妹妹坦诚相待是正确的。”

    听到这话,方怡终于松了口气,笑盈盈地行完了这个礼,起了身:“娘娘过奖了。”

    淑妃笑着起身,拉过方怡的手,亲昵地拍了拍,仿若不经意道:“其实今儿,我这心里头还搁着一件事儿,原本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与妹妹说,如今已经完全不需要顾虑了。好妹妹,你愿意帮我坐上皇后的位置吗?”

    作者有话要说:淑妃笑着起身,拉过方怡的手,亲昵地拍了拍,仿若不经意道:“其实今儿,我这心里头还搁着一件事儿,原本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与妹妹说,如今已经完全不需要顾虑了。好妹妹,你愿意帮我坐上皇后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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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往事不可追

    “好妹妹,你愿意帮我坐上皇后的位置吗?”

    听了淑妃的话,方怡第一反应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淑妃说错了?不然怎么突然说出那么恐怖的话来!

    “娘娘说笑了。”

    淑妃一本正经地看着方怡:“我没有说笑,好妹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你我才是真正的故乡亲人,姐姐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无时无刻不盼着能有一个亲人相助,终于盼得老天开眼,给我送来了冰雪聪明的妹妹,有妹妹帮我,我一定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你我姐妹便是这京城里,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方怡着实被淑妃的这一伟大蓝图给吓着了,她万万没想到,淑妃的野心居然会有这么大,想法居然会是如此的不切实际,如此的……天真?居然还妄想当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到如今,方怡真心有些怀疑,淑妃到底是不是靠着自己坐上贵妃宝座的,她难道不明白,在封建帝王制下,除了帝王宝座上的那个人,其他有谁能长久地握住权势?哪怕是帝王也经常没能保住权势,更遑论后宫的女人,中华几千年,不也就出了一个武则天!

    心中思绪百转,方怡小心翼翼地措辞:“承蒙姐姐看得起,可我只是一介农妇,侥幸弟弟中了状元,才得以被他接到这京城,我有何德何能去帮姐姐呢?况且,姐姐如今乃是堂堂淑妃,手持凤印,执掌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无皇后之名,却已有皇后之实,已经是天下最尊崇的女人了。”

    淑妃握住方怡的手微微收拢:“妹妹,你可知我是如何得到这凤印,又是为何不能晋为皇后么?”

    方怡很想说她不知道,而且也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可显然淑妃并不会如她所愿,到如今,她才明白,上一次的入宫只能算是试探,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鸿门宴!别的不说,光是他们如今的这番对话,一旦被人听了去,她人头都不保啊!

    “当年,皇后是因为残害皇嗣才被罢黜,而她残害的,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儿!可笑的事,我因为那一事,被皇上晋为贵妃,却又因为自那以后,再也不能怀孕,我甚至连个公主都不能生!所以注定无法登上后座!古人云,成也萧何败萧何,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其中的苍天作弄!”淑妃的眼角泛起泪花,使得那张绝世容颜更加的楚楚动人:“我恨啊!我不甘心啊!妹妹,你懂姐姐我的心痛吗?”

    方怡不敢轻易点头,她只是掏出帕子,轻轻擦去淑妃脸上的泪珠,柔声劝道:“娘娘,往事已矣,逝者如斯,想想你身边的人,你有皇上对你的宠爱,有太子喊你母妃,即便皇后不是你,也不会再是别人的,对娘娘而言,皇后之位只是锦上添花,娘娘如此聪明,难道要困在这牛角之中吗?”

    淑妃用力地闭上眼,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许久后,才又睁开,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妹妹说的对,我有太子,只要让太子坐稳太子之位,将来顺利登基,我就是皇太后,谁也不能再动我分毫。”

    方怡无语凝噎,顿觉自己刚刚那番话太多余!好端端的一番劝解的话,怎么到了淑妃口里,就变成了这样?好像她在怂恿淑妃干政一样!心里对淑妃越发的警惕起来,看来为了拉拢她,这个女人是什么手段都要用一回了。

    淑妃擦干了眼泪,终于放开了方怡的手,笑道:“不愧是妹妹,三言两语就将这其中关节给说透了。”

    方怡干笑:“哪里。”

    “妹妹,有件事姐姐一直很好奇,原本觉得贸贸然问出来不合适,如今你我话都说开了,姐姐也就不闷着了。那方辰和赵立年可是为了科考的事闹翻了?怎的两人,一个跟了太子,一个跟了三皇子?”

    方怡暗道果然来了,面上却微微叹了口气:“他们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又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这冷不丁一个高中一个落榜,少不得要闹些间隙。”

    淑妃啧了一声:“那你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该就这么放任他们胡闹,朝廷可不比别的地方,站了队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一不留神可就尸骨无存,他们又这么小,被人利用了可怎么办?他们两个都是左先生的得意门生,都是太子的师弟,立年等不了三年,想要提前进官场,太子也是可以帮忙的,左右不过一句话的工夫,何必去找那三皇子,跟自己的师父和小舅子对立!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怡明白淑妃这是想要将他们赵家全部拉入她的阵营,话里话外居然把左穆都算上了,谁不知道左穆前阵子就已经向皇上请辞,不打算继续当这个太子太傅了。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方怡又岂会不知道?他们全家可还等着左穆辞官之后就去向左家提亲呢。

    不过淑妃既然已经说到了这茬儿,那就是躲不过了,方怡皱着脸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立年性子太倔,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三皇子搭上的,等知道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我若是早知道,断不会放任他们兄弟两这么对着干的!如今他都已经住进三皇子的府邸了,再想做什么都晚了。”

    淑妃却笑了:“不晚!”

    方怡心头一跳,一种不安涌上心头,面上却强自镇定地问道:“哦?”

    “当了三皇子的门生,得三皇子眷顾,是要搬进他的府邸,不过,若是成亲之后,那便要搬出府邸了,就算不能搬回家,那也至少不在三皇子的跟前,再如若,你给他找个跟三皇子不对盘的岳父,到时候,三皇子就算原本有心栽培,最后也会心生间隙,继而对他疏远了。”

    这一招确实是不错,只是如此一来,赵立年也就彻底的开罪了三皇子,就算最后太子收留了他,在所有人眼中,他也是个两边倒的墙头草,政治前途一片黑暗。方怡心底冷哼一声,这淑妃果然是个狠角色。

    淑妃却把方怡的沉默当做是思量,又继续道:“若是妹妹觉得初来京城,不熟悉京城的局势,姐姐愿意为妹妹安排好一切,保管不会叫立年委屈了去。”

    方怡抿了抿唇角,为难道:“立年才十五岁,现在就成家,太早了吧?”

    “不早了!这京城里的人,十三四岁成亲的都比比皆是,更别说十五了,已经不算小了!再等两年,回头就该找不到媳妇了!”

    方怡犹犹豫豫道:“那我回去问问他。”

    淑妃一皱眉:“问他做什么?这又不是讲究自由恋爱的现代,婚姻都是父母兄长做主,你选好了告诉他便是,你那么疼他,总不会害了他!”

    方怡突然笑了:“我总要回去跟他们大哥商量一下。”

    淑妃这才满意了:“说的也是,你回去同赵立夏商量商量,姐姐这边也替你物色着,回头让皇上赐个婚,保管让你们家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方怡起身,向淑妃行了一礼,道了谢,趁机又提出告辞,淑妃目的已经达成,嘴里客套了几句便放方怡走了。

    转身走出凉亭的那一刻,方怡的唇角闪过一抹嘲讽,比起自己,淑妃早就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宫廷女人,现代社会的一切只怕早就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曾经一度因为遇到了“老乡”而欣喜!哪怕明知道这位“老乡”心思不纯,却也下意识的放下了戒备,然而事实却是那么的残酷!

    送方怡出宫的依然是淑妃身边的那位姑姑,对方怡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谦和友善,方怡自然也不会不识抬举,两人笑意盈盈走到宫门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等在宫门外的秦晓月,方怡脸上的笑容顿时深了些许,眼底也泛起了一丝柔情。

    在一步步走近秦晓月的时候,方怡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微微松了口气的神情,也看到了她满眼的欣喜,冰凉的心渐渐地暖了起来,这一刻,方怡终于明白,往事不可追,她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在这里,她有疼她爱她的丈夫,有敬她喜她的弟妹,还有许许多多的亲人朋友,她已经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了,现代社会的种种早就不该再去想,更不该奢望会遇到“老乡”!

    她是方怡,是这个世界的方怡!而淑妃,则是把算盘动到他们头上的人,一如当年的陈家夫人!当年,方怡能把陈家夫人的如意算盘打碎,如今,她就能让淑妃的谋划落空!她方怡的底线,就是赵家所有人的幸福安危!

    作者有话要说:她是方怡,是这个世界的方怡!而淑妃,则是把算盘动到他们头上的人,一如当年的陈家夫人!当年,方怡能把陈家夫人的如意算盘打碎,如今,她就能让淑妃的谋划落空!她方怡的底线,就是赵家所有人的幸福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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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谋划

    自方怡告辞之后,淑妃暗自盘算了一番,经过今日会面之后,她对方怡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这个同为穿越而来的人,所依仗的或许并不仅仅是运气,就在刚刚,她甚至一度被方怡给说动了心,真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可事实绝非如此,一个没有子嗣的贵妃,即便有太子称她为母妃,那也是远远不够的,除非太子能够成为皇帝!

    淑妃很庆幸自己的一时兴起,任性地把方怡招到跟前,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如今看来,这么做是相当明智的,方怡的聪明才智掩盖在了那副足以欺骗任何人的秀气外表之下,再加上她骨子里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守着一家人平平静静地过自个儿的小日子,一如现代社会里的芸芸众人。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淑妃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把方怡拉到自己身边,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为自己增添很大一笔筹码,而且,不用担心她会反咬一口,更不用担心她贪心不足。

    这样一想,淑妃对于赵立年的亲事也真正上心起来,原本她并没有打算管赵立年,不过是个意气用事的小孩子罢了,居然还妄想跟皇帝斗,真是天真到愚蠢,等在官场混过之后,他就会明白自己又多幼稚,当然,能拉拢过来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在今儿见过方怡之后,淑妃彻底改变了这想法,她必须要把赵立年从三皇子那边拉过来,要保证他的周全,还要给他一个好看点儿的前途,这样才能获取方怡的感激,也让她能更尽心地为自己办事!

    淑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立刻就将贴身的姑姑招到身旁,小声地吩咐了下去,那位姑姑听后,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吃惊的,那位赵家主母可是好手段啊,才见了淑妃两回,居然能让淑妃如此上心!

    ……

    且不说淑妃自顾自的开始张罗着给赵立年挑个好媳妇好岳父,方怡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在宫里发生的一切说给赵立夏听,并将自己一路上想到的应对法子也说出来了:“这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给赵立年找个媳妇,找好之后,还要制造机会让她跟赵立年见个面,这样我们才好说是一见钟情,那之后,再让赵立年装相思病,方辰再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示一下担忧之情,届时,太子一定会愿意做个顺水人情,指不定还会直接去请求皇上指婚也不一定!”

    赵立夏听完方怡的话就已经皱起了眉,他知道方怡去见淑妃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心事重重,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难题,淑妃居然为了给太子增加筹码,不惜至赵立年的前程意愿与不顾,这实在是太让人愤慨!

    在细细听取并思考了方怡的计划后,赵立夏才道:“这法子虽说是不错,可还是太大胆了。首先,这个媳妇人选就是个大难题,不能找太子一党,也最好不要找三皇子一脉,而我们刚入京不久,对京城局势几乎一无所知,从何而选?再则,就算人选定了,对方肯不肯配合我们演这一出戏也还是个问题,这事儿说大了可是欺君之罪!若是被淑妃抓到把柄,届时想要惩治报复我们实在是易如反掌,而光凭我们,恐怕还做不到密不透风吧?最后,立年他愿意接受吗?”

    到底是当大哥的,就算形势再危机,也还是忍不住想要顾及弟弟一生的幸福,方怡又哪里会不懂赵立夏的心思,她又何尝愿意这么做呢?可眼下,已经再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自己选的总好过被淑妃强塞的。

    方怡下意识看了看门外,凑到赵立夏耳边,低声道:“这件事,光靠我们断然是做不来的,要向外公和爷爷家求助,只有他们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最合适,才能给立年挑个真正好的,只有先尽快把人家给定下了,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连人选都没有,一切就都是空谈。”说罢,又叹了口气,“人生总难事事如意,立年的时运,确实是比辰辰要差了太多,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去补救。”

    赵立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捏了捏方怡的手,低声道:“我没有怨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一心为立年好,我只是……”

    “我懂,你的心思,我都懂。”

    赵立夏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立年那边,我去说。只是,我们才入京没多久,非但没有找到机会登门拜访,反而一次次的麻烦他们老人家为我们操老,实在是不孝得很。”

    方怡轻声道:“你不用太自责,那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尽孝的机会慢慢来总会有的,眼下却是关系到立年一辈子的事儿,就算再不孝,这个口我也一定要开。”

    妻子的心思赵立夏这个当丈夫的一直都懂,可是不论过去了多少年,每每看到她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思量的时候,心里依然有满满的不可遏止的感动,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商定后,并没有再同家里其他人交流,而是直接分头行事,方怡连夜写了封信,将事情经过详细描述,并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而后等到第二天一早方辰临出门时才交到他的手上,让他偷偷转交给齐墨。

    方辰虽有些好奇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以至于自家姐姐露出罕见的凝重神情,却也体谅地没有问出口,对方怡的信任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方辰怀疑谁都不会怀疑面前这人。

    这头方怡送走方辰,那头赵立夏则一早赶去了逸仙居,等赵立年过来吃早饭。

    赵立年今天花了比往常多一点的时间在早饭上,但是走出逸仙居的神情与往日并无二致,只有赵立夏知道,赵立年的心里并不好过,高考莫名落榜,如今连妻子都是被迫娶得,这若是放在别的人家里,或许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偏偏赵立年的身边有方辰这样一个鲜明的例子,又有几位哥哥嫂子相亲相爱的画面,这让他的心如何能平静?

    若是换了两个月前,赵立年或许会很愤怒,甚至会做出一些不当的举动,可如今的赵立年在经历了那许多的事之后,突然变得成熟起来,他在自己默默思考了一天一夜之后,果断点头答应了兄嫂的提议,甚至还反过头去安慰自家大哥:“大哥,嫂子为了我,不惜去向齐家方家求助,我的妻子断不会太差了去,虽不是亲自选的,却也应当是远胜于我自己挑选,这是好事,大哥不应当如此忧虑。”

    “可是我们一家,妻子几乎都是自己选的,唯独你一人……”

    赵立年笑道:“哪里都是?辰辰当年不也是被我栽赃陷害,这才跟筱筱凑了一对么?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兄长做主,为何到了我们家,却大变样了?大哥,我当真不觉得委屈!”

    等到第三日一早,赵立夏第一句话便是:“立年,你嫂子让我转告你,这门亲事,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赵立年笑弯了一双浓眉大眼,眼底那一丝犹疑不安终于彻底消散在这句话里。

    ……

    方怡的那封信,在齐家父子和齐老夫人的手里转了一圈儿之后,便化作了灰烬。与此同时,淑妃那边也大张旗鼓地开始找年龄合适的千金小姐。

    淑妃是铁了心要给赵立年找个好媳妇,给赵家找门好亲家,不求多门当户对,但求彼此互惠。赵立年虽然出身寒门,自己又未曾高中,但是却是左大名士的关门弟子,又是新科状元方辰的同门师兄弟,其人风度翩翩,又满腹经纶,还曾得过皇帝的夸奖,这事儿京城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任谁都能看出这少年未来的潜力,所以很多达官贵人也并不介意自家的女儿们“下嫁”给他。

    原本是件很容易的事儿,可偏偏淑妃想要挑个最好最合适的,所以这时间自然而然就推迟了。半个月后,齐家主母突然入住京城外的白塔寺,宣称要为即将出世的孙儿祈福,惹得满城夸赞,只说能嫁入齐家是莫大的福气。

    没有人知道,在齐老夫人离开京城之前,曾修书一封,递到礼部王尚书的府邸内。

    在齐老夫人离京的第二日,方辰和赵立年受到先前所在的府学里的一众学子的邀请,结伴游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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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相中了

    因为是选在休沐的这一天出去玩儿,所以赵立年头天就跟三皇子告假,当晚就回了家中。对于赵立年,三皇子并没有过多的约束,比起让赵立年替他办事,似乎更多的是对赵立年这个人好奇,想看看他将来会怎么样,所以才明知道赵立年会不愿意,却还是要固执的把人招进府里住着,除了方便观察外,隔三差五聊聊天儿也好啊。

    也是在这天晚上,方辰才知道了整件事,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还有深深的愤怒和自责:“这样做,是不是对立年太不公平了?”

    赵立年笑了笑:“对于那位姑娘,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房间里有四个人,方怡和赵立夏,以及方辰和赵立年,因为第二天的安排就是要让方辰同去,所以不可能再瞒着他,若非如此,其他三个人倒是希望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不仅是他,还有家里其他人,倒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不希望他们知道赵立年的婚姻是被迫的,一旦知道这件事,他们可能会心疼介怀一辈子,对大家都不是件好事,也对赵立年那个未过门的妻子太不公平。

    方辰又哪里会被轻易打发:“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说什么都不能答应!淑妃那里我去解决!大不了请太子劝阻她,太子的话她是能听进去的,毕竟她还是要靠着太子的。”

    赵立年反问道:“淑妃的法子对太子是百利而无一害,太子又岂会不支持?你让太子出面劝阻这件事,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的妻子人选早就已经定下了,其他的代价我付得起!”

    赵立年猛地起身:“你付得起?若是他要你把一生的前程都压在他身上你也付得起吗?若是他要我们赵家所有人的前程都握在他手里你也付得起吗?辰辰,我们进京以来,发生了多少脱离了我们掌控的事?京城不比聊城,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稍稍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们的生活翻天覆地,你难道还不明白?”

    方辰紧紧握着拳,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沮丧,赵立年说的不错,他心里也清楚去求太子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可是要让他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看着赵立年迫于无奈去跟个不知道是谁的姑娘成亲,他又于心何忍!

    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方怡突然拍了拍手,等到大家都望过来的时候,才道:“不要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你们都还没看那位姑娘的模样,都还没听我说她的人品心性,怎么就这么闹起来了?”

    赵立年立刻顺坡往下走:“那嫂子快给我说说,好歹是我的媳妇儿。”

    方怡看了眼方辰,见他的脸上也隐约露出一丝期待,这才笑着将桌上的画卷展开:“喏,就是她了。”

    不止赵立年和方辰凑了过去,就连赵立夏都认真看起来,方怡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似乎第一眼感觉还不错,这才笑道:“她是礼部尚书王大人的孙女儿,闺名心怡,今年十四,上面有个十八岁的姐姐,去年出嫁的,她爹爹在家排行老三,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是个有名的书呆子,性子也温吞得紧,他的两个女儿性子都随他,虽是大家闺秀,却是温婉贤淑,半点小姐脾气没有,我觉得倒是适合立年。”

    赵立年摸着下巴,点点头:“确实适合,我就喜欢乖巧听话的!这模样也够漂亮,是随了她娘亲的吧?”

    接话的居然是方辰:“不,她的父亲也是个美男子,只是……”

    “只是什么?你跟他见过?对了,你也在翰林院的。”

    方辰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丝无奈的模样:“见过很多次了,每次总逮着我辩论那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非要齐师兄亲自来找我才肯放我走。”

    赵立年大笑:“那可真是个书呆子!”

    赵立夏轻斥了一声:“他是你未来岳父!”

    赵立年吐了吐舌头,又转头去问方怡:“这门亲事是我们高攀了吧,他们家肯吗?”

    “这个有齐家出面,你就不要操心了,只管看看这位姑娘你喜不喜欢,若是看入了眼,明儿就依照安排行事。”

    赵立年笑道:“若是真人如画,那自然是看中了。”

    方辰这会儿也不再出声说反对的话来,若是那位王大人的女儿,那他倒是放心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当爹爹的是这样单纯的性子,女儿也必不会太有心机,更何况,王家那两位千金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当姐姐的嫁了之后,妹妹不知道多吃香,提亲的人快要踏破了门坎。由此也可看出齐家对赵立年是当真用了心思的,再看赵立年也确实是满意的,方辰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瞧见两人都满意了,方怡也暗自松了口气,能让赵立年看入眼,那是最好不过了,当即把人招到身前,小声的嘀咕了一阵。

    三人听后,纷纷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情:“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好?”

    方怡一脸坚定:“就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消淑妃的怀疑!也断了她的念头!”

    ……

    等到第二天一早,方辰和赵立年早早就起了,赵立年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了身新衣服,方辰则穿的朴素了些,今天是帮着赵立年去相媳妇的,打扮的太俊美抢了风头怎么办?

    如约来到约定的地方,学府里其他人的几个公子都已经到了,众人笑嘻嘻地去了逸仙居吃了顿丰盛的早饭,又坐着聊了会儿天,这才慢悠悠地往湖边走,远远地就瞧见岸边停着的那艘画舫。

    时值夏末,天气不似先前那么酷热,泛舟湖上,微风徐徐,颇有几分舒爽,几位昔日同窗围坐一起,嬉笑交谈,自从科考之后,众人的前程便有了分别,最好的自然是金榜题名,入得翰林院的,差一点的也是进了国子监,准备转一圈儿混个差事,再不济的则是被家里教训了一顿,乖乖继续在府学里呆着,等着下次的科考。

    不过,对于这些人来说,科考并非是重中之重,他们生来就是骄子,父辈祖宗们早就已经为他们打下了基础,铺平了道路,只要不是太过分太倒霉,前程终究不会差了去。是以,众人对近月来名声大噪的方辰也没有太嫉妒,羡慕倒是有几分,可是资质天赋这东西,那是老天爷给的,想羡慕也羡慕不来啊,况且,还有不逊于方辰多少的赵立年在呢,他的遭遇可就坎坷多了,他都不嫉恨方辰,其他人又有什么好嫉恨的?

    一众人说了些分别后发生的趣事,又逼着方辰说了些翰林院的八卦,期间还提到了王家那位俊美的书呆子大人,笑声沿着江面一路传出老远,不经意就飘进了不远处另一艘画舫里。

    “晴姐姐,那边画舫里是谁啊?怎的一直都在笑个不停?”一位浓眉大眼的漂亮小姐一边好奇的张望,一边问道。

    这一提,画舫里其他几位年轻小姐也都纷纷张望起来,有性子急切的干脆就起身走到船沿去看:“听妹妹一说,我倒是也隐约听到一些。”

    “听这声音,倒像是有不少人呢。”

    ……

    年轻的丫头们谁不爱热闹呢,好不容易才说服家中长辈放自己出门玩一回,这会儿就跟出了笼子的喜鹊似得,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唯独一位穿着鹅黄裙子的坐着没动,依旧慢悠悠地吃着面前的茶点,她身后的丫鬟都有些站不住了,小声地催促道:“小姐,你也去瞧瞧嘛!”

    那位小姐细嚼慢咽,吞下嘴里的点心,又托起花茶抿了一小口,再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道:“瞧什么?姐姐们看到了自然会说的。”

    熟知自家小姐秉性的丫鬟撅了撅嘴,眼巴巴地望着那些跟着自家小姐跑到外面去的丫鬟们,同为丫鬟,为什么自家的小姐就是这么一副慢吞吞的性子!比家里头的老太太都还要温吞呢!真是愁死了!

    随着两艘画舫的飘近,那头少爷们也终于看到了这边的画舫,顿时就有了骚动:“那不是各家的小姐么?怎的今儿也来游湖了?”

    “我前些日子好像听我家妹妹提过,说是她们几个交好的姐妹约好了一同游湖,没想到居然跟我们是同一天,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窈窕淑女在望,吾等翩翩君子岂能错过?自然要过去瞧瞧的!”

    “你莫要胡说!那船上有一位可是我未来嫂嫂!”

    方辰和赵立年没有开口,只彼此互望一眼,眼底透出几分急切,王心怡就在那画舫上!

    作者有话要说:随着两艘画舫的飘近,那头少爷们也终于看到了这边的画舫,顿时就有了骚动:“那不是各家的小姐么?怎的今儿也来游湖了?”

    “我前些日子好像听我家妹妹提过,说是她们几个交好的姐妹约好了一同游湖,没想到居然跟我们是同一天,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窈窕淑女在望,吾等翩翩君子岂能错过?自然要过去瞧瞧的!”

    “你莫要胡说!那船上有一位可是我未来嫂嫂!”

    方辰和赵立年没有开口,只彼此互望一眼,眼底透出几分急切,王心怡就在那画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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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教坏

    随着两艘画舫的靠近,这头已经有人看到自家妹妹的身影了,少不得是要招呼一声:“小妹,你怎的也在?”

    那头浓眉大眼的立刻笑眯眯地回了:“三哥!我昨晚就跟爹爹娘亲说过了呀,今儿要跟众位姐妹们来游湖,是你自己没留心听!”

    有这两人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打了招呼,今儿这两艘画舫上的人,除了方辰和赵立年,其他都是京城里的少爷千金们,往日里也没少碰面,彼此都不陌生,只不过眼下还是第一次在没有长辈在场的时候碰上,免不了有几分激动。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此外,又因为方辰和赵立年的加入,让那些小姑娘们觉得稀奇得紧,早就听说了今年的新科小状元是个俊美的人,今儿好不容易见着了,自然要偷偷多看几眼。

    眼瞅着外面两拨人都已经成功会面了,自家小姐还只顾着吃,丫鬟是真心的急了,左右看了看,有那么一股子冲动扑上去把自家小姐手里的点心给拍掉,再把人给推出去!

    还不等丫鬟出手呢,已经有人替她做了这事儿,一位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姐小跑进来,嘴里道:“哎哟!你怎么还在吃呢!今年的新科状元方公子也在那艘船上呢!你就不想去看看啊!”

    那位愁死了自家丫鬟的小姐终于抬了眉:“你说的是方辰?”

    粉色衣衫的小姐见到她这模样,顿时来了精神,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凑过去小声道:“怎么?你连他的名字都知道啊?我的心怡妹妹难道也春心萌动了?”

    后头的丫鬟立刻皱了眉,这是怎么说话呢!这要传出去会坏了自家小姐名声的!那位黄衣小姐却不恼,眨着那双漂亮的美目看向粉衣小姐,表情十分无辜:“新科状元的名字大家不是都知道的吗?他那篇‘论国策’写的精彩绝伦,姐姐难道没看过吗?”

    粉衣小姐一听这话,满脸调、戏的神情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想去看看他什么样子吗?快跟我出去!”说完,也不等黄衣小姐回话,直接就拉了她的手往外拖。后头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不怎么美观的姿态,动了动嘴角,终于还是没说出什么劝阻的话来,老老实实跟了上去,她家小姐不稀罕看新科状元,她稀罕啊!每天都听老爷回来念叨小状元,想不好奇都难呢!

    方辰和赵立年站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面上的笑容得体,态度不冷漠,也不显得热络,毕竟对面画舫里的都是未婚的年轻小姐,他们如今也都是有“婚约”的人,不能不谨慎一些,所以即便内心很着急,却还是不能表露分毫急切的心思。两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那位王家小姐果然如传闻那般温吞性子,这样热闹的事儿居然都能半天不见人影!

    等到粉衣小姐把人拉出来,这头早已经寒暄完毕,正商量着要不要各自把茶点搬到船舱外面,一边奏乐吟唱,一边饮茶把酒,正说到兴起,突然见到黄衣小姐出来,有几位年轻公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亮,就连赵立年都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下愈发的满意起来,家里的几位嫂子各个儿都是美人,或小家碧玉,或英姿飒爽,或可爱讨喜,面前这位却是难得的精致,眉如远黛,肤若凝脂,樱桃小嘴不点而红,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那一双水杏般的眼透着纯真,还有一点点呆愣,她身上每一笔都能看出上天的眷顾宠爱,着实是让人羡慕。

    同行的其他小姐们对此早已习惯,都有些无力去羡慕嫉恨,人生而貌美,再羡慕嫉恨又有何用?只更加显得自己俗气,更何况,面前这位的性子,着实是让人想生气都无从生起,温吞吞的,好似一团棉花。

    所有人都在为王心怡的美貌个惊叹,赵立年却更中意她的呆愣可爱,虽然长嫂方怡茂德兼备,是个难得的贤妻,可相比之下赵立年却更喜欢三嫂秦晓月那样的妻子,率真可爱,时不时拌拌嘴,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不过,若是王心怡这样的,跟软包子似得,任由他逗弄着玩儿,想想竟也觉得很是期待。

    王心怡站在一众小姐们的身旁,任由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心里头却还在惦记着刚刚那没吃完的梅花糕,在家的时候,王夫人怕她吃多了甜食伤了牙齿,严格控制了她的糕点种类和数目,从不肯放任她吃这些糕点吃到够,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吃个够岂不是太可惜了?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立刻又有人接起了之前的话题,王心怡固然貌美,但也不至于让大家因为她而冷落了其他小姐们,毕竟王心怡这枝花,并不是普通人能摘的,王家早已说过,王家择婿不论家世样貌,只凭王家主母挑选,哪怕是挑选一介平民也不足为奇。话说到这份上,一般人谁还会这么不知趣儿往人家小姐身上胡乱凑呢?老老实实等着自家长辈托媒人上门,看对方家长能不能看入眼了吧。

    王心怡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她的性子十有八九是随了她的爹爹,兴趣爱好不多,却是从小到大都不腻烦,这会儿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高兴,也就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给她们腾出地儿来,她的丫鬟还在偷偷地看方辰,心里啧啧不停,还忍不住替自家小姐可惜了一把,若是这个新科小状元没有配上左大名士的千金,跟自家小姐凑一对儿该多好啊!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啊!真是太可惜了啊!

    众人各怀心思,各自交谈,谁都没留意到王心怡被挤到了船沿上,而之前拉她出来的粉衣小姐突然说道兴起,伸手比划了一下,结果撞到身旁的人,那人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正巧就撞到了正探了半边身子去看水里有没有鱼儿的王心怡身上,只听噗通一声,是谁落了水?

    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王心怡的赵立年是眼睁睁看着她落水的,之前瞧见她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时本想出声提醒,却又觉得那模样挺可爱,结果一个犹豫,人家就已经掉下去了,他两步冲到船边,一个利落的翻身,人就已经跳了下去。

    方辰也同样在偷看王心怡,这会儿瞧见他落水,正要叫人,却见赵立年也跟着跳下去了,他下意识就跟了上去,等跨出船沿才想到,自己似乎并不会划水!

    若说王心怡掉进水里的瞬间大家还没回过神,等到赵立年也跳下去之后,终于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尖叫声呼唤声立刻就响起来了,一直在船尾的护卫们也冲了过来,跟下饺子似得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水里。

    两艘船隔得极近,赵立年跳下水没划两下就将扑腾的王心怡捞进怀里,王心怡下意识就搂住了赵立年的脖子,大口地喘着气,还顺带咳嗽着,赵立年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

    刚说完,就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响,赵立年扭头一看,发现方辰居然也跳下来了,心里顿时哀嚎,这小子不会游泳也跟着蹦下来是干嘛!正要过去,却见那头护卫也已经跳下来,成功将方辰捞起来,人似乎也没事儿,这才放下心来,又回头看怀里的人,刚扭头,就对上那双漂亮的眉眼,还能从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王心怡微微蹙着眉,面露困惑:“你是谁?”

    赵立年失笑,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掉进水里了?”

    经他一提醒,王心怡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再一看两人的暧昧姿势,一张俏脸儿瞬间就跟蒸熟的螃蟹似得,原本搂着赵立年的手立刻松开,下意识就去推他,声音也小了许多,隐约还带了些许哭腔:“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我!”

    听着这软绵绵带着委屈控诉的嗓音,赵立年只觉得心里好似被羽毛拂过,说不出的酥痒,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才低声道:“别动,你我的衣衫都湿了。”

    王心怡瞬间不动了,咬着唇,羞愧得快要哭出来,好端端地怎么会变成这样!而船上王心怡的丫鬟已经哭了出来,愁得心都碎了,怎么办?自家小姐都还没来得急说上亲呢!这就突然掉进水里,还被一个陌生男人给抱着了!这要传了出求,自家小姐还怎么嫁人啊!

    王家随行的护卫这会儿已经到了赵立年和王心怡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接过王心怡,却被赵立年身子一转给避开了,当即沉声道:“赵公子,请将我们家小姐交给我。”

    赵立年却当没听见,自顾吩咐道:“让船家放下小船,我们先回去。”

    护卫自然不会听:“赵公子,请将我家小姐交还给我,赵公子救命之恩,王家必将铭感于心。”

    赵立年眉头一挑,招手让护卫靠近,却将他伸出的手拍开,低声道:“我是男子,你们亦是男子,我等会儿自会将她交给你们。快去让船家放下小船!”

    护卫眉头紧皱,却也知道继续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只得转身让船家放下小船,另外让丫鬟把披风拿下来,等会儿好裹住自家小姐的身子。

    解决了护卫,赵立年又看了眼怀里的人,这一看之下,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怎么哭了?已经没事了,等小船放下来我们就上去。”

    王心怡六神无主,泪眼婆娑地看着赵立年,模样好不可怜:“这样子回家,要被娘和奶奶责骂的!”

    原来是害怕挨骂,不是因为被自己抱了,赵立年觉得自己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他想了想,小声道:“只是想逃避责骂的话,其实不难,你装晕就好了。”

    王心怡微微睁圆了眼:“装晕?”

    赵立年坦然地无视掉一旁怒瞪着他的王家护卫,十分镇定地教坏王家单纯的小姐:“你晕过去的话,她们会担心你的身体有无大碍,便无心责骂你了,你到时再装装可怜就好了。”

    王心怡抿着唇,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赵立年看着犹自挂在她脸上的泪珠,很想伸手去擦掉,却还是用力遏制住了这个念头。

    等到那头小船放下来,王心怡也终于思考完毕,她的决定赵立年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怀里的身子已经软了过去,不知为何,赵立年又忍不住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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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聪明过头

    小船很快被放下来了,王心怡的丫鬟也跟着一起下来了,小丫头哭了好久,看到自家小姐居然晕在了陌生男人的怀里,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就连那哭声都忍不住拐了几个弯儿,听得赵立年都忍不住抬头看了那丫鬟好几眼,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丫鬟?

    落水的虽然就一个王心怡,可跳下水的却有不少,甚至连不会游泳的方辰都莫名其妙地跳下去了,这事儿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传遍京城。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此刻的赵立年和方辰却没有多想,只暗自庆幸幸亏今儿他们来了,不然指不定王心怡是被谁救起来的!一想到王心怡衣衫尽湿的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赵立年就觉得很是不舒服。

    在一众护卫们的帮助下,赵立年顺利上了小船,当然,怀里还抱着“晕”过去的王心怡,直到哭哭啼啼的丫鬟用披风把自家小姐给包的严严实实了,这才松开了手。

    方辰落水的姿势不对,呛了好几口水,这会儿还在咳嗽,白净的脸憋得通红,赵立年帮着他拍拍后背:“没事吧?”见到方辰摇头,忍不住又数落道,“你说你,又不会游泳,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幸亏那些护卫们来得快,不然我一个人救两个,那可危险的很!”

    “我知道……咳……我就是,咳,着急!”

    赵立年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啊,平时挺聪明的,到了关键时刻就犯迷糊!别说话,先顺顺气儿。”

    方辰点点头,懒懒地靠在赵立年身上,目光偶尔扫过那边躺着的王心怡,卡了许久的脑壳儿终于又恢复了转动,这一转就觉得事情似乎麻烦了!

    ……

    方辰的预料没有错,几乎就在他们获救的一瞬间,岸边远远盯着的人就已经报信儿去了,上岸之后,王家的护卫几乎迫不及待就把昏迷的王心怡给抬进了自家马车里,任凭赵立年和方辰说什么都不再让他们靠近马车半步,两人只得悻悻放弃。

    两艘画舫也缓缓朝岸边驶来,好端端的聚会闹成这样收场,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可人王心怡已经晕过去了,方辰和赵立年还浑身湿漉漉的,他们总不好继续游玩,只得都回来,好歹也要回家跟自家长辈说一声,再登门去探望一下吧。

    而且,今儿闹的这事儿,可大可小,发生得太突然,结束得太仓促,一旦传扬开去,今天在场的一众人等的名声可都要受损!虽说是那赵立年舍身救了王心怡,可偏偏王心怡她不是普通人,堂堂尚书的孙女儿,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掉进水里,被一个年轻小子搂搂抱抱,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不中听的!而他们也会被人指责,到底是偶遇,还是蓄谋集体相会?

    谁都没想到,只区区一天不到的功夫,整个京城里都传遍了这件事。

    ……

    赵立年和方辰浑身湿漉漉回到家中,可把一众人吓了一跳,明明是去游湖的,怎的弄成这样回来,还当真是去“游”湖了?

    秦晓月瞧见两人没事,忍不住打趣了两句,两个小的也好奇地去拉舅舅和小叔叔湿漉漉的衣服,被王芊芊一手一个给拉开了,方怡是知道两人今天出行的目的,见到他们这样凄惨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面上却没显出来,只吩咐丫鬟们赶紧去烧热水。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出来,方怡也从两人的小书童那里得知了今天发生的事,那两个小书童都是左大名士亲自挑的,资质悟性都还不错,人也聪明听话,三言两语就把今儿发生的事儿给说了。方怡听了过后,呆坐半晌没动静。

    今天这状况,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明面上是赵立年救了王心怡,可王家却未必认这个好,估计对赵立年已经记恨上了,你说旁边儿那么多的护卫守着呢,你那么急着往前冲做什么?跳下去不说,还一直搂着他们家的姑娘不肯放手!

    等到赵立年和方辰来到方怡跟前,方怡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你真糊涂!那样的场合,你怎么能去冒这个头!那么多护卫看着,这又不是天寒地冻的,能出什么事儿?”

    赵立年也知道自己今儿是鲁莽了,可他实在是忍不住,王心怡有点儿出乎他的预料了,或者说对王心怡的感官有点儿出乎预料了,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生出那样的情绪,竟不想别人多碰她一下!

    可是这话,赵立年是万万不好意思这样说出口的,方怡在他眼里不仅仅是长嫂,更是亲如长辈,在长辈面前承认自己的春心萌动,总是有点儿让人害羞的。

    说完赵立年,方怡又去看方辰:“你更糊涂!立年跳下去还能说是为了救人,你一个不会游泳的你跟着跳下去做什么?你已有婚约在身,你这样的举动,落到有心人的眼里,那就是你对那王心怡也起了心思!”

    方辰忙道:“我没有!我就是看到立年他跳下去了,下意识就跟着跳下去了,跳完才想起我也不会游泳……”

    方怡已经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原本是打算让赵立年在今儿的会面上出一把风头,作一首诗送给那王家小姐,临别时能再当众送一份礼物上去就更好了,不管王心怡接不接受,至少赵立年被美人迷住痴情犯傻的行为能被人记住,再接下来装犯了相思病也容易,这下好!直接把人姑娘给轻薄了!

    赵立年突然道:“嫂子,今日之事其实也并非坏事,我因为救人心切,无意中轻薄了王家小姐,不正给了你和大哥一个上门提亲的理由吗?”

    方怡还没出声,方辰却已经摇了头:“此时提亲,王家必定回绝。王尚书为人如何我尚且不知晓,但是王小姐的父亲我却是了解的,他是一位真正的慈父,而且骨子里十分倔强,断不会因为自家女儿被你轻薄了就会同意将她下嫁与你,相反,他会开始认真挑选女婿。之前王家虽声称要慢慢择婿,其实都是因为王大人不肯过早将女儿嫁出,你的长女就是被留到十七岁才出嫁。我曾听他说过,他有心将幼女也留到十七岁才出嫁,所以才会有王家门槛被人踩破,王家却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误解。一旦王大人决定为自己女儿择婿,那么亲事,很快就会定下来,毕竟,王家的这门亲,想结的人太多了!”

    ……

    皇宫里,淑妃自然也得知了这件事。

    “娘娘,奴婢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淑妃笑了笑:“巧合的事儿多了,自然是有蹊跷的,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只不过,那赵立年这回是真做错了,王家可不是寻常人家,择婿不是为了联姻,更不是为了名声,自家女儿的幸福才是第一位。”

    “娘娘的意思是,这事儿跟那赵家主母有关?”

    淑妃懒洋洋道:“她应该没这个能耐做这样的安排,就算是跟她有关,那她这次,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挑谁不好,偏偏挑了王家?全京城里,就王家一个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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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如鲠在喉

    王家在得知王心怡游湖落水之后就已经炸开了锅,王老夫人急的差点儿晕过去,王心怡的母亲三夫人也是完全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大夫人拍了桌,让人速速去礼部翰林院把老爷和几位爷都请回来,又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再让人烧了足量了热水,然后亲自带了人去门外等着接王心怡。

    王家也算是人丁兴旺,可是从王老爷那一代起,直到如今,已经四代同堂,却就只出了王心怡姐妹这么两个闺女,一家子人宝贝得不得了,就连王家辈分最小的那位三岁多的小家伙都知道,家里头最宝贝的是两个姑姑,然后才是他!这番童言童语在过年一家人齐聚一堂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不禁逗笑了一大家子人,还无意中消弭了一场隐形的家族内讧,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且不在意的事儿,其他人还计较个什么劲儿呢?就算全家人再宝贝那也是要嫁人的,当妯娌的是有多想不开才非要跟侄女过不去,更何况这小侄女还是个软绵温吞的性子!

    远远瞧见马车飞奔过来,大夫人赶紧收敛了心神,带着两位乳娘上前,直接用斗篷裹着人抱回府里,王心怡持续装晕中,老大夫早已就位,王老夫人和三夫人都被安置在另外的房间里,省的回头小的还没清醒,两个老的就晕过去了。

    老大夫给王心怡把过脉后,沉吟不语,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果不其然,瞧见了她眼皮底下细微的动静,还有那不断轻颤的睫毛,老大夫的目光闪过一抹了然,还带了一丝笑意,不紧不慢地抚了抚长须,这才慢悠悠道:“大夫人莫急,二小姐并无大碍,许是受了些惊吓,所以才晕了过去,先煎些姜汤与她喂下,再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再开一副凝神静心的药,待她好好睡一觉,自然会醒了,之后再好生休养一番便是了。”

    听了这话,大夫人长长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老大夫的笑容也很和蔼:“二小姐可是个福星,不会有事的。”

    大夫人似乎想起什么,笑容不由深了些许,又与老大夫说了两句话,这才将人请到隔壁屋里,王老夫人和三夫人还在那儿等着呢,等大夫人转过人回到原来的屋里,却见姜汤已经送过来了,端着姜汤的人居然是一早便外出的二夫人,大夫人略微一挑眉,见她正殷勤的亲自给王心怡喂姜汤,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安排沐浴的事情了。

    不多时,王老夫人和三夫人就都过来了,王老夫人一口一个心肝儿,三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看到浑身湿漉漉犹自昏迷不醒的王心怡,当即身子一软,终于是晕过去了,屋里的人似乎早有预料,一直跟在她们身旁的丫鬟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三夫人,又给抬到了隔壁屋里躺着了。

    等到王尚书和王家几位老爷赶回来,王心怡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服了药,睡着了。几人轮流看了王心怡好一会儿,又跟老大夫确认了一番,这才开始追查今儿发生的事儿,从护卫到丫鬟,一个个的分开仔细了盘问,就连平日里最是文雅的三爷都蹙紧了眉头,带着一股子杀气。

    看着这架势,几位夫人都很自觉地靠后。四夫人撇着嘴角,酸溜溜道:“不过是不小心落了水,人都已经没事儿了,却弄得跟被行刺了一般。”

    二夫人斜眼看了大夫人一眼,笑了一声,道:“妹妹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谁不知道心怡是我们王家的掌上明珠,宝中之宝,她落了水,当然是大事儿!你这话要是给爹或是四弟听到,你可讨不了好!”

    想到自家丈夫对侄女的溺爱,四夫人脸上的酸气儿更重了,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事儿!当哥哥的疼爱妹妹那还说的过去,可哪有当叔叔的对侄女儿那么上心?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呢!可在王家,这样的事儿就是正常的!不止她丈夫,就连身旁这两位看似气定神闲的嫂子们的丈夫不也一样是个疼侄女儿胜过亲生儿子的!

    眼珠子转了转,四夫人又道:“两位嫂嫂可当真是心宽,眼看着自个儿的儿子还不如个傻愣愣空有模样的侄女儿,居然都不生气,哎,我就不行了,难怪爹爹常说要我多向两位嫂嫂学习!”

    二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那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唇角动了动,却到底没再说什么。一直作壁上观的大夫人突然转过头,目光往四夫人身上一扫,淡淡道:“妹妹,你若是真心想向我们学的话,那便先学一学,少说多做吧。”

    四夫人被噎得不轻,二夫人顿时一改之前的神情,笑道:“姐姐也莫要责怪妹妹,有些事,妹妹没有经历过,不会明白我们的心情也是情理之中。”

    大夫人似乎想起什么,点点头,认真道:“是我太严苛了。”

    四夫人脸上的血色尽褪,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没站稳,她没有经历过的,不会明白的,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说她没有能生儿育女,所以没法儿体谅为人母的心情么!

    大夫人和二夫人却没有再去看四夫人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个儿既然生不出孩子,王家也没有因此而嫌弃她,那就该感恩在心,安分守己,却还整日里去想着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乱吃飞醋,实在是让人想不堵她几句都难!

    这么会功夫,那头王尚书几人也问出了事情经过,这一弄清楚,更是如鲠在喉,他们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大夫人暗自瞧了瞧自家公公和几位小叔的神情,找了个机会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道:“这是刚刚给心怡洗澡的时候看到她抓在手里的,我跟丫鬟们都确认过了,这玉佩确实不是心怡的东西,我估摸着,会不会是那个……谁的。”

    王尚书黑着脸点了点头:“应该是那个赵立年的!”

    大夫人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爹,我觉得事情也不算是太坏,当时跳进水里的还有那新科小状元,若是当时是他救了心怡,那……”

    这话也正说到了几人的心坎儿上,在问清楚了事情经过之后,他们唯一的庆幸就是当时最先抓住王心怡的是赵立年,而不是方辰,否则事情就更不好收拾了!这样一想,众人原本对赵立年的怨念居然神奇般的消散了那么一点点。唯独王心怡的父亲,突然抬头看了大夫人一眼,看得她心一惊,再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

    事情到了这一步,方怡他们也就不再瞒着家里其他人了,却是略去了先前的部分,只当是赵立年与王心怡偶遇,然后顺手救了人,赵立秋和赵立冬几人也都没有多问,这一阵子,他们多少也能感觉到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既然兄长和大嫂都不愿他们知道,那便就当不知道,哪怕是一家人也并不需要事事都知会,这会儿听了赵立年的遭遇后,齐齐瞪圆了眼。

    “你居然救了王心怡!”

    “你居然轻薄了王心怡!”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说完,赵立冬立刻扭头瞪了眼秦晓月,秦晓月缩了缩脖子,小声道:“王家最是宝贝王心怡姐妹了,就算立年是出于好心救了她,他们也未必会领情的!”

    就连秦晓月这种常年不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可见王家疼女儿的表现有多明显。

    方怡叹了口气:“辰辰也是这么说,他之前与王心怡的父亲共事过几次,多少知道一些他的为人。”

    赵立秋突然道:“就算这事儿立年好心办坏事,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总归立年是救了她,就算他们王家不领这个情也没关系嘛,我们本就没指望他们报恩啊。”说完,他又看向赵立年,发觉他神色有些不对,又去看看方辰,似乎也有隐情,赵立秋何等聪明,心里转了一圈儿,略带犹豫着问道,“你不会是……”

    赵立年红了脸,点了下头。方辰立刻补上一句:“立年对那王家小姐一见钟情了!”语气之坚定,瞬间让在场众人都无语了。

    院子里一阵静默,赵立冬偷偷捅了捅秦晓月,低声问道:“那王家小姐模样很好?”

    秦晓月点头:“那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啊!礼部的王尚书和他的长子你不是见过?王心怡就是他的孙女儿!她爹就是翰林院那个书呆子!”

    “就是那个据说生的比女人还貌美的那个?”

    “就是那个!”

    两人的声音虽小,却还是很清晰,这一下,赵家所有人都懂了!赵立年爱美人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写诗赠美人也是常有的事,好在还算有分寸,只远观却不亵渎,风流却不下流,如今见到了京城有名的美人,还是美人在怀,不动心还真说不过去!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依旧是直性子的秦晓月忍不住出声:“立年,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心思吧,王家是不可能把心怡嫁给你的!”

    赵立年猛地抬头:“为何?因为我高攀不起?”

    “不,因为王家绝对不会招一个自幼就写情诗送美人的风流才子当女婿的!”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的声音虽小,却还是很清晰,这一下,赵家所有人都懂了!赵立年爱美人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写诗赠美人也是常有的事,好在还算有分寸,只远观却不亵渎,风流却不下流,如今见到了京城有名的美人,还是美人在怀,不动心还真说不过去!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依旧是直性子的秦晓月忍不住出声:“立年,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心思吧,王家是不可能把心怡嫁给你的!”

    赵立年猛地抬头:“为何?因为我高攀不起?”

    “不,因为王家绝对不会招一个自幼就写情诗送美人的风流才子当女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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