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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扇轻摇     长嫂难为txt下载     长嫂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3突发状况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喜庆,虽然赵立冬和秦晓月的婚事有些仓促,但该准备的一样都没落下,将士们都知道赵立冬一家子都是孤儿,没什么亲人,眼下又是在边城,亲朋好友更是稀少,是以前几天就自发的结伴跟赵立冬自荐,只说娶亲那日他们都来帮忙。赵立冬自是高兴不已,他们原本是打算让讲堂的孤儿们来凑个人数,只是觉得那些孩子的年纪到底还是小了些,如今有这群将士们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办喜事少不了要吃吃喝喝,方怡跟王芊芊带着两个丫鬟从昨晚起就开始忙活了,这会儿瞧见那些年轻的将士们都来了,也忙把一早就准备好的早饭端出来,都是他们铺子里平日卖的那些,干的有热干面拌面凉皮之类,汤汤水水的有牛肉面刀削面,喝的有熬得黏稠的小米粥,还有那香甜的豆浆,种类齐全得很啊。那些将士们起初还有些拘束,后来被赵家兄弟几个劝了几句,瞧见他们的性格都是好的,也渐渐放开了手脚,吃得喷香,嘴里不住地称赞赵立冬的两个嫂子好手艺,话里话外都是羡慕。

    等到这些将士们吃饱喝足,赵立秋联系的轿夫八音队什么的也都陆续来了,少不得又是一顿吃吃喝喝,末了则就准备要出发了,赵家如今已经算是第三回办喜事了,差不多是轻车熟路,赵立夏留在家里招呼客人,赵立秋则领着赵立冬浩浩荡荡的去军营接新娘子。

    等到家里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王芊芊又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讲堂那边儿,安排那边的事务去了,这次的酒宴就设在讲堂里,那边地方宽敞,里里外外可以摆下好几十桌流水席,虽然秦将军对聘礼之类不怎么讲究,但对这成亲的排场也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毕竟他还是个大将军,总不能嫁个女儿就摆那么几桌酒席吧!再说了,如今军营中那么多人,将士们可以不考虑,但那些将领总要请来吃顿酒席吧,好歹也算是同僚,嫁女儿这样的大事不请人太说不过去,而且这次主婚的是方侯爷,那更是不能太寒碜了。

    在酒席排场方面,赵家所有人的意见都很一致,都觉得要往大了办,流水席越多越好,将领们将士们能来都来,他们赵家没有什么金山银山,但这流水席还是摆得起的!这种态度再一次取悦了秦将军,越发的觉得出这家孩子的好来。

    且说此刻的军营中,也是一番忙碌,为了秦副将的婚事,方侯爷特意下令,停了这一日的操练,而且命军中厨子,杀猪宰羊,让大家伙儿也吃顿好的。这命令下达下去之后,有几位将士心中隐约有些不安,齐齐向方侯爷进言,只说如此这般放松了警惕,万一让那帮子蛮夷钻了空子,趁机来袭,那可如何是好?方侯爷哈哈一下,只说自己早有准备,似乎对此并不在意。那几位将士见状,也不好再多言。

    秦将军一早就来到自家女儿的营帐,看着她脱下战袍,换上大红嫁衣,对镜描妆,从城里请来的喜娘正在给她梳头,嘴里念念有声,秦将军听着听着,心里颇有几分惆怅和不舍,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因为爱妻早逝,女儿便一直随他在军中长大,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一副男儿家的性子,曾经一度愁过她会不会嫁不出去,嫁出去了能不能过得好,如今终于给他挑了户不错的人家,选了个靠谱的女婿,这心里头又开始舍不得了,有些后悔之前那么着急地想要把人给嫁出去,其实完全可以先让他们定亲,再放在身边养两年再嫁的。

    秦晓月却并没有太多的伤感,甚至连待嫁姑娘特有的娇羞都没有多少,坦坦荡荡地让人为她更衣上妆,眨眼间就从英姿飒爽的女将变为婀娜多姿的新娘子。等上完了妆,秦晓月听着秦将军再一次唉声叹气,终于忍不住出声了:“爹,怎么说今儿也是我的好日子,你该觉得高兴才是吧,怎的从进门起就一个劲儿的叹气?”

    秦将军被噎了一下,心里头那点儿苦闷懊恼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自家女儿这种性子,还是趁早嫁了吧!省得回头那赵立冬后悔。

    被自家父亲瞪了好几眼,秦晓月又道:“爹是担心女儿嫁了之后,爹就见不着女儿了?其实爹不用担心,我跟立冬已经商量过了,即便我们成了亲,我还是能继续留在军营的,不过若是有了身孕,那便立刻要回家养着。”

    秦将军瞬间瞪圆了眼:“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这也是你提出来的?你一个女儿家家的跑去跟自家未婚的夫君说你成亲后要继续留在军营里?”

    “这有何不可?我与他即将要成为夫妻,自然应当彼此坦诚,我今年才十五,在军中呆几年再回家相夫教子也无不可,立冬也是这般认为的。”

    看着自家女儿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秦将军一口老血哽在喉头:“立冬也这般认为的!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立冬的那几位兄嫂的想法?你见过谁家姑娘成亲之后还在外头抛头露面的?”

    秦晓月皱了皱眉:“谁说没有?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成亲之后帮衬着自家夫君的多的去了,照爹你这么说,那些个小的点心铺子豆腐坊什么的都不用开了,那里头十之八、九都是已婚的妇人在经营。而且,立冬家的那两个嫂嫂可都没有一直闲在后院儿中!”

    “你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吗?你是堂堂大将军之女!再说了,人家那是帮着夫家经营,谁跟你这样,成了亲还要继续当女将的!”秦将军只觉得脑壳儿一抽一抽地疼,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没心机的女儿!明明打起仗来计谋也有不少啊,怎的对待这些事务上就一窍不通?

    秦晓月道:“爹,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这事儿立冬是问过他兄嫂之后才来回复我的,他们都没意见!”

    秦将军终于阵亡了,赵立冬居然还真的跟他家兄嫂说了这事儿!赵家那些孩子都没意见?他们居然如此开明?这样的事就算是放在那些不拘世俗礼节的大名士身上,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点头应允了吧!这军中可不比别的地方,那就是男人堆!他们居然会同意自家的弟媳妇成亲后继续扎在男人堆里?

    若是方怡此刻听到秦将军的心声的话,她定然会笑道:当然同意!比起在女人堆里玩心计的弟媳妇,她当然更愿意要一个在男人堆里当女汉子的弟媳妇!至少后者性子直爽,不用时刻担心她算计自己!

    那头秦将军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外头的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且越来越近,很显然是迎亲的队伍到了,他只得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警告:“你不许胡来!成亲了就老老实实呆在赵家,不许随便回军营,否则我就向方侯爷进言撤消了你的副将!”

    秦晓月撇了撇嘴角,十分地不满,很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被秦将军扯过红盖头直接盖住了脸,也单方面的宣布了这次谈话的结束。

    这厢才刚刚替女儿盖好红盖头,那头就已经听到赵立秋在门外的声音了,营帐里的喜娘询问般地看向秦将军,见秦将军点头,这才笑眯眯地掀开了营帐的帘子,讨要红包。

    赵立秋早有准备,掏出好几个,陪嫁的喜娘每人都分了三四个,摸着鼓囊囊的红包,各个儿都喜笑颜开,赵立冬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心里头颇为激动,只听到那喜娘说了声开门咯,他立刻一个箭步就蹿了进去,速度快得让赵立秋连喊停的功夫都没有,顿时哭笑不得,这哪有新郎直接往新娘的闺房里跑的啊!都是让喜娘搀扶着或是背着出来的好吗?

    正在心里头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把这尴尬的局面化解掉的赵立秋,冷不丁儿听到身后众将士们吆喝着:“抱出来!赵校尉,把媳妇儿抱出来!”

    “不对,赵校尉受了伤,怕是抱不动。”

    “那就背吧!是个男人就把媳妇儿背出来!”

    “对!背出来背出来!”

    “……”

    赵立秋默默扭头,他果然就不该指望这群半大的孩子能懂这些娶亲的规矩,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赵立冬居然真的背着秦晓月出来了,赵立秋心里咯噔一声,想着他身上还没好利索的伤势,这么折腾不会出问题吧?可媳妇是赵立冬自己的,赵立秋就算有心想要替他背一段也是不行的。

    察觉到自家兄长的担忧,赵立冬扭头冲他咧嘴一笑:“二哥我没事的,媳妇儿不重,我背得起。”

    赵立秋笑骂:“你就吹吧!”

    一行人簇拥着赵立冬走了没多远就瞧见那些轿夫抬着轿子过来了,一听才知道是秦将军的指令,原来老丈人是担心赵立冬的伤,怕真让他一路把人背到军营外的话会出个什么意外,好端端的喜事变坏事可就不吉利了。赵立冬也没坚持,见轿子来了,就放下了新娘子,由着喜娘搀扶着她坐进轿子里。一直跟在后头的赵立年摸出一块帕子给赵立冬递过去:“三哥,擦擦汗。”

    赵立秋也忍不住问:“伤口没事吧?”

    赵立冬摇摇头:“有点儿不舒服,不过问题不大,笼统也没走几步。”

    赵立秋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回头等把人接回去之后,让御医给赵立冬瞧瞧再说。这头新娘子刚送上花轿,那头方侯爷也出现了,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大家一同吃酒去!”

    于是,这来时才三四十个人的迎亲队伍返回的时候居然呼啦啦一大群,就连想要自个儿呆在角落里哀伤一下闺女的出嫁的秦将军都被众人也拉扯了出来,一同随着大波的队伍开赴。回去的路和来时有些不同,因着酒席是在讲堂办的,这拜天地的地方也就顺势也设在讲堂里,总不能让观礼的众人先去了赵家小院儿看了拜堂然后又跑回来讲堂吃酒席吧!更何况,就那赵家小院儿也容不下这许多的将士啊!

    赵立夏和方怡这会儿也都来了讲堂这边,壮壮一直交由方辰和赵苗苗两人共同看管,他们则是忙进忙出,安排诸多事宜,等到那熟悉的音乐在外头响起,随之又有阵阵鞭炮声起,两人知道这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连忙去了讲堂平日里用来上课的那间屋子,这会儿屋子里的桌椅都已经清空了,布置成了拜堂的地方。

    方侯爷一进门,也不含糊,直接金刀大马地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末了又把秦将军给拉了上来,秦将军死活不愿,只说这不合礼数,结果那方侯爷却来了一句:“这门亲事坏规矩的地方多得去了,也不差这一样,这些孩子都是孤儿,你这当亲家的给他们撑撑场面也是应该的!”一旁的赵立夏和方怡也不住地劝说。

    话说到这份上,秦将军也不再推辞,坐在方侯爷的身边,而赵立夏和方怡,则是分别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秦将军看着这一对新人拜堂,心里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机会亲眼目睹女儿的出嫁拜堂。这事儿若是放在京城,不知道要被多少名门世家指指点点!这门亲事他当真是相对了!

    拜完堂,新娘子被暂时送到了讲堂里前不久新建的房舍中,等到这顿酒席吃完,再一同回家去。赵立秋也趁机找了御医,硬是拉着赵立冬去后边儿敲了敲伤势,确定当真无碍后才放下心来,又出去招呼客人们去了。

    这流水席最终摆了三十二桌,也亏得赵立秋早有准备,把边城里头几家有名的酒楼里的厨子都请了过来,也亏得他跟那些掌柜的私交甚好,否则任谁也不乐意自个儿酒楼因为没有厨子坐镇而不得不歇业一天!

    端菜的人手并不缺,除了讲堂里那些个头大点儿的孩子们,还有一些将士们主动请缨,酒席也没什么特别的花哨,就是实在,大盆的菜,大块的肉,再加上那烧刀子酒,只吃的人从头到脚都热乎乎的!

    赵立冬因为身上有伤,喝不得酒,众人心中体谅,也不勉强,当即就把酒盅递到了一旁陪同的赵立秋跟前儿,这弟弟不能喝,当哥哥的总要替一杯吧?总不能办了这么场大喜事,主人家却连个喝酒的人都没,那就太不够味儿了!

    赵立秋倒也不含糊,接过酒盅爽快的一口闷,众人纷纷叫好!

    这说说笑笑间,酒席已经吃了一大半儿,最后一道下饭菜刚上桌,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片刻后,两个将士冲进讲堂,直接跑到方侯爷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方侯爷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桌上:“那帮蛮子果然来了!”

    原本热闹的酒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喝得脸红脖子粗的众将军怒道:“难得晓月嫁了个好郎君,那帮蛮子居然不长眼地送上门来!秦将军,你且在这儿继续喝着,看我们去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说话间,刚刚还略显醉态的众人瞬间都清醒了过来,齐齐起身,也无需多说什么,只管去把那扰了人大好喜事的蛮夷揍趴下了就是!

    这头方侯爷刚刚带着众人杀回军营,那头秦晓月不知怎的得了消息,一把扯下红盖头,瞪着一双美目,怒道:“本小姐难得嫁一回,那群豺狼居然敢来坏我的好事!”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把陪在她身边的王芊芊和赵苗苗给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一道火红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哪里还追的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头方侯爷刚刚带着众人杀回军营,那头秦晓月不知怎的得了消息,一把扯下红盖头,瞪着一双美目,怒道:“本小姐难得嫁一回,居然敢来坏我的好事!”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把陪在她身边的王芊芊给吓了一大跳,等她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一道火红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哪里还追的上?

    ^_^

244不是寻常人

    这回赵家办喜事,流水席铺了三十来桌,上门的客人大都是军中将领和一些平日里跟赵立冬交好的新兵将士,再就是往日里跟赵立秋来往密切的一众商人,基本上没有多少是平常百姓人家,送的贺礼也都五花八门,连骏马都有好几匹,不愧是军中的人啊,这送的贺礼都跟别处的不一样。方侯爷离开的时候随手拉了一匹,后来几个将军也都各自扯了一匹,再后来的将领们就没再去动了,好歹是贺礼,总不能全给人家拉走了吧。

    结果等那秦晓月提着裙摆一路跑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匹骏马,几步跨过去,扯了一匹纯白的,抬起左腿踏上马镫,一手握着两细和马鞭,一手按住鞍桥,右腿一蹬,只见一道红影滑过,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端的潇洒无比!

    正目送方侯爷等众人离去的赵立夏方怡等人都还在讲堂外,有幸亲眼目睹了秦晓月的风姿。秦晓月提了缰绳正要离去,却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就看到一旁出神的众人,她当即冲着赵立夏等人抱了一拳,朗声道:“哥哥嫂嫂,待晓月去解决了那帮蛮夷就回来!”

    赵立夏还在呆愣中,方怡却上前一步,扬起手:“你自己也要当心些。”

    秦晓月嫣然一笑,笑容带了三分明朗七分自傲:“立冬,你在家中陪着哥哥嫂嫂,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夹紧马肚,呵斥一声,马鞭一甩,人已如里弦的箭飞奔而去,只见那一头情丝随风摆动,大红的嫁衣上下翻飞,身下通身雪白的骏马四蹄腾空,风驰电掣,好一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美景。连方怡都忍不住怦然心动,生出无边的向往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仿佛只在眨眼间,等到众人纷纷回过神,那道身影早就消失在了街角,赵立冬把手里搀扶的赵立秋往赵立夏身边一推,也想要追上去,却被方怡一把拉住:“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去!”

    赵立冬急道:“我媳妇儿都去了,我怎么能不去?”

    “你媳妇儿不是寻常人,她自然是去得的,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即便去了又能怎样?反倒给人平添麻烦,若是让晓月为了你分了心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得不偿失?”

    追着秦晓月跑出来的王芊芊这会儿也看到了方怡他们,气喘吁吁道:“秦副将刚刚跑出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她已经赶去了军营,等打退了蛮夷就回来,别担心。”方怡说完,又道:“她跟立冬已经拜堂成亲了,是我们的弟媳妇,你就别再叫秦副将了,喊她晓月吧。”

    王芊芊看了眼赵立冬,点点头道:“好。”

    原本醉醺醺的赵立秋也不知何时清醒了一些,嘟囔道:“我们别都站在这儿,还有客人没走呢!立冬,你媳妇儿已经跑了,你可不能再溜了,不然咱们家真要成笑话了,快跟我去招待客人!”

    赵立冬皱着脸看了秦晓月离开的方向一眼,认命地跟在赵立秋和赵立夏的身后回去招待其他还没走的客人去了,原本那三十二桌流水席如今已经基本空了,只剩下那么三四桌上还有人在,不过这酒席也勉勉强强能算是吃完了,毕竟最后一道菜都上来了,酒肉什么的大家也都吃了个八分饱。赵立秋打起精神,笑着迎向那几桌的客人,不愧是生意人,对于突发事件也都比较镇定,这要换了一般人,怕是在听到蛮夷打过来的瞬间就慌了神了,不过这也要多亏了方侯爷,若非他这一年来坐镇边关,边城也不会有如今的安定。

    这三四桌的宾客都是赵立秋的朋友,嘴上笑呵呵地应对着赵家兄弟几人的客套,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着刚刚从他们眼前跑过去的那位新嫁娘,若是没看错的话,那边可是大门的方向,这位秦副将显然是忘了自个儿如今还多了个赵家媳妇的身份,看那架势是急吼吼地要跟方侯爷去打仗去了吧!赵家这回还真是娶了个彪悍的媳妇儿啊!

    等赵家兄弟几个都走远了,王芊芊才小声地问方怡:“姐姐,那晓月人呢?”

    “她刚骑马追着方侯爷他们去了,怕是要晚点才能回来。”

    饶是镇定如王芊芊都不禁微微瞪圆了眼,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她就这么去了?”没记错的话,那秦晓月此刻身上穿着的可是大红的嫁衣啊!

    仿佛知道王芊芊在想什么,方怡轻笑一声,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刚刚你不在,她一身红袍,骑着白马一路远去的模样,真真是帅气到了极致。”

    “帅气?”

    方怡笑道:“嗯,就是美的意思,美到了极致,让我都有些羡慕和向往了。”

    王芊芊在脑中想象了一番那情景,除去匪夷所思的惊叹,翩翩佳人,鲜衣怒马,倒也确实是很美的场景:“晓月自幼随秦将军在军中长大,会有这般不让须眉的英雄气度也不足为奇,换了我们却是万万做不来了。”

    “是啊。”

    ……

    秦晓月身下的马儿是方侯爷亲自挑选的宝马,万中无一,奔跑起来的速度自不必说,只片刻的功夫就追上了一批将领,这一批将领都是小跑着回营地的,在路过城门的时候顺手牵了几匹马儿,如今看到秦晓月追上来,一个个好似见了鬼似的瞪圆了眼。秦晓月却没心思理会他们,如一阵风般从他们身边跑过,直追方侯爷及那几位将军而去。

    方侯爷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了部署,明面上大力支持秦晓月和赵立冬的婚事,甚至还放出了“全军同乐”的消息,暗地里却悄然度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那帮蛮夷自投罗网。此刻方侯爷与一众将军虽然还并未赶到军营,但留守军营的几位副将早已手持方侯爷的令牌调兵遣将。等到方侯爷等人赶到的时候,部署依然完成,几位副将刚刚向方侯爷行礼汇报军情,却在看到方侯爷身后不远处的来人之后齐齐噤了声。

    秦将军心里一动,好似有所感应一般回过头去,顿时两眼一黑,一头栽下马背,幸亏此刻早有将士出来迎接,堪堪接住了秦将军,让他免于被自家女儿吓摔着了的下场。

    其他人也纷纷扭过头,齐齐震惊,就连方侯爷都忍不住吼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秦晓月飞奔到跟前,双手一抬,只听那马儿一声嘶鸣,两条前腿高高抬起,随后稳稳落在地上,马背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冷清孤傲:“敌人来袭,末将自当回营!”

    好容易喘均了一口气的秦将军听到这话,额头青筋直冒,怒斥道:“胡闹!”

    方侯爷也面容严峻:“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哪有丢下夫君跑到军营的道理!还不快快回去,这里我早有部署,必万无一失。”

    秦副将道:“末将既已到了战场,便不会回去!再说,末将已经向家嫂立誓,待成功杀敌之后便回家!岂能言而无信?”

    方侯爷眉头一皱:“这是军令!”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方侯爷哑然,简直就要被这小妮子给气乐了,这话是这么用的么?他这个下令的人还在眼前呢,不受可是要直接拉出去打板子的,更严重点那是能直接打死的!

    其他几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的无语,眼瞅着方侯爷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了,连忙有人上前打圆场:“侯爷,杀敌要紧!”

    方侯爷一颔首:“回营帐,全军听我调令!”

    众人齐声应道:“是!”

    方侯爷到底没有下令降罪秦晓月,也没有派人直接绑了她送回去,而是给了她一个守营的差事,只把她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片刻后,钟鼓齐鸣,全军严阵以待,只等着那蛮夷来袭。

    ……

    边城的讲堂里依然是一片喜庆,只是比之先前的人声鼎沸,到底还是多了一分冷清,那几桌的宾客眼瞅着新娘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也没了继续留下去的理由,纷纷起身告辞。等到客人们都走光,剩下的就是主人家的扫尾工作了。

    赵立秋喝得东倒西歪,被赵立冬早早地送回家歇着去了,同行的还有王芊芊和赵苗苗,为的是看着赵立冬,不让他一时脑热也跑去军营那边了。讲堂这边,赵立夏忙着让人把这些桌椅都擦干净,椅子叠起来,方怡则在后院儿跟人收拾碗筷,这些桌椅和锅碗瓢盆大都是从酒楼里借来的,今儿得给人还回去,不然人家明天都没法儿开张做生意了。方辰和赵立年则在按照赵立秋之前与人说好的工钱,一个个的跟人算账在,末了又要看着那些来帮工的人把桌椅都搬到板车上去,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日薄西山,这讲堂才算是又回到了先前的模样,借来的东西都顺利还了回去,油腻腻的地上也被冲刷了一遍,再多的就没力气去做了,一行人累得腰酸背痛,却还没法儿休息,因为那些贺礼还没收拾呢!

    除去被骑走了的骏马,其他的都被放在了单独的一间小屋里,之前光顾着收礼写清单,这会儿冷不丁一瞧,发现这贺礼还真多!想来也是,光是酒席就有三十二桌,那大大的四方桌上都挤了十二个人,加起来好几百号人,一人一样礼物也有不少了,更何况今儿来的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且不说那些个跟赵立秋打交道的商人,单是那军中来的也都是有头衔的将领,送来的贺礼自然不会寒碜了去,都堆了小半间屋子。

    见此情形,方怡不由有些庆幸刚刚把那些累惨了的孤儿们都劝去歇着了,不然这会儿看到这些可不大好。赵立夏琢磨了一下,冲方怡道:“你和辰辰照着礼单核对一下礼品,我和立年回家去把马车赶过来,这些东西还是别让太多人看见的好。”

    “也好。”

    ……

    等到把所有的礼物都弄回家,天也已经黑透了,秦晓月却依然没有回来,方怡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侯爷走之前明明说过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等那蛮夷一到就来个瓮中捉鳖,还说等战事结束会派人来通知一声,怎的都这么晚了还没有消息传来?天黑打仗的话会更艰难吧?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作者有话要说:等到把所有的礼物都弄回家,天也已经黑透了,秦晓月却依然没有回来,方怡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侯爷走之前明明说过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等那蛮夷一到就来个瓮中捉鳖,还说等战事结束会派人来通知一声,怎的都这么晚了还没有消息传来?天黑打仗的话会更艰难吧?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

    啊啊,今天刷了一下午的国际局势,看地有些入迷,都忘了码字了,汗~~~

    刚刚突然看到一篇长评!

    果断感谢,大萌太萌了~~~

    今晚争取再来一章,握拳!

245交心

    方怡的担忧还未完全说出口,就听那头赵立冬道:“侯爷用兵如神,他既说早已部署,那便定然能将那些蛮夷一网打尽,你们莫要担忧。”

    斩钉截铁的语气很能稳定人心,方怡抿了抿唇角,继续耐心等待,心里想着方侯爷的种种往事,自他率军来到边城,那势如破竹的豺狼之师便被遏住了脚步,从那之后,更是他们噩梦的开始,短短几月被逼得一步步地倒退,最终缩回了自己的地盘,他们心有不甘,几次三番凶残反扑,却都被镇压下去,眼下,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将士了,这一回,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反扑,饶是如此,却也依然在方侯爷的算计之中。如此一想,心中便更是安定,只觉得方侯爷必胜,秦晓月也必定会平安回来!

    就在赵家众人自我安慰的时候,门外果然就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的响亮,哒哒哒地声音好似敲打在人的心头,屋里等候的几人猛地起身,齐齐跑出去,第一眼就看到那白马红衣,即便是在月光之下,也依然耀眼夺目。

    秦晓月纵马飞驰,直到逸仙居的门口才勒住马,翻身而下,待看清立在门口的众人,不由一笑,明媚的笑容顿时扫去了那一脸的寒霜:“大哥,大嫂,我回来了!”倒不是秦晓月眼里只有赵立夏和方怡,而是成亲之前秦将军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将来一定要多多讨好长兄长嫂,这才是一个弟媳妇该做的最首要的事情!

    方怡笑着应了一声,上前一步,柔声道:“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儿?”

    秦晓月摇摇头,面上露出些许沮丧来:“蛮夷大败,余下之人均被我们擒获。我被留守在军营,并未能亲自上阵杀敌,实在是可惜!”

    方侯爷会有这样的安排并不奇怪,方怡笑着劝她:“这回没去成,下次再向侯爷请命便是,总归是打了胜仗,该感到高兴才是。”

    “没有下次了,这次是蛮夷余下的全部精兵强将,今日过后,他们怕是真心想要和谈了,这场仗也该结束了。”

    这话之前就曾听赵立冬提过,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方怡不比秦晓月,她自然是恨不得这场仗早日结束,这样不论是赵立冬还是秦晓月,都不会再有生命之忧。原本方怡还想再问问方侯爷的情况,随后又想到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秦晓月断不会有心情在这里埋怨自己被坐了冷板凳。

    那头赵立冬上前几步,一边接过秦晓月手里的缰绳,一边道:“这场仗能早点儿结束是好事!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没打过瘾,就不许人家蛮夷投降了吧?”

    这话说的忒直接,秦晓月顿时就竖了眉毛,正要说话,却被方怡抢了先:“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亏得你还是晓月的夫君,还不快快把马儿安置好,过来陪媳妇说话!”看着赵立冬被骂,秦晓月顿时就觉得舒坦了,心里是愈发的喜欢方怡这个长嫂了。

    看着秦晓月的神情,方怡面上的笑容不由深了些许,她回头看了赵立夏一眼,也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欢喜,这秦晓月倒是跟赵立冬一个性子,什么心事都摆在了脸上,简简单单,一看就透。方怡忍不住伸手拉了秦晓月的手,把人往屋里带:“你肚子饿不饿?厨房里还温着些鸡汤,不如我端些来与你吃?”

    秦晓月大方地点头:“好啊,谢谢大嫂,大嫂你的手好冷,莫不是一直都在门口等着我的?”

    “没有,刚刚我们都在屋里说话的,再说这大热天的,哪里会冷了去?”

    正在房里照顾赵立秋的王芊芊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那一身红装的秦晓月,当即笑着迎上去:“回来啦?”

    “这是你二嫂,姓王闺名芊芊。你二哥先前喝醉了,这会儿怕是不能出来见你了,莫要见怪。”

    秦晓月立刻乖乖喊了声二嫂,末了又道:“我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明儿再见也不迟的。”

    这话说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少不得会让人细细捉摸一番,只是在场的几人却知道她只是实话实说,并未有责怪赵立秋怠慢她的意思,王芊芊也是稍稍愣了一下,再细细看了她的神色之后便瞧出了这点,忙笑着转开话题:“这么晚回来饿不饿?我去给你盛碗汤来暖暖肚子吧。”

    秦晓月心里奇怪怎的一个两个的都问她饿不饿,她瞧着有这么能吃吗?不过面上却还是乖巧地应了。

    方怡把人继续带回屋里,便指着身后的方辰和赵立年一一介绍给秦晓月,末了又让方辰去把赵苗苗和壮壮都带过来。先前的时候壮壮睡着了,赵苗苗跑了一天也有些困了,便干脆让他们两在一起睡着了,这会儿秦晓月回来,自然是要叫出来认一认的,虽说这种事儿该是在新婚的第二天一早才做,可谁让他们娶了位与众不同的新娘子呢?自然也要变通一二。

    趁着这功夫,方怡又道:“之前你走的突然,你的陪嫁之物我都放到你和立冬的房里去了,等明儿有空你再看看。”

    秦晓月道:“明儿大嫂与我一同去看吧,那嫁妆是我爹爹给我准备的,如今我嫁入赵家,这些东西理应交给大嫂来处置。”

    这不是一家人,还真不进一家门,听听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可不就跟那赵立冬一个样子?方怡道:“不是这样的,你的嫁妆是你从娘家带进来的,按理算是你的私房钱,当由你自己处置,不必交由我。”

    秦晓月想了想,露出一丝狡黠来:“既然是由我自己处置,那我可以把这些都交给大嫂啊,所以明儿还是大嫂跟我一同看吧。”

    方怡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赵立夏道:“都说别人家的新嫁娘都急着给自己攒私房钱,怎的到了我们家,一个个的都要交出私房钱呢?先前是芊芊,如今又是晓月。”

    “那也是因为姐姐你人好啊,所以我和晓月才不需要攒私房钱以防万一。”门外的王芊芊一边说着,一边端着几碗鸡汤慢慢走进来。

    秦晓月纳闷道:“怎的二嫂叫大嫂姐姐?难道二嫂跟大嫂是姐妹?”

    方怡忍不住失笑:“那倒不是,只是芊芊觉得姐姐叫起来比嫂子更亲昵,所以才一直叫我姐姐,如今看来,倒果真是如此。”

    “那我也要叫大嫂姐姐,叫二嫂二姐姐,好不好?”

    这回是方怡和王芊芊一同应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等到赵立冬栓好马儿,又给它喂了些食物过来,姐妹三人已经是亲密无间了。赵立冬看着秦晓月笑容满面,嘴里姐姐二姐姐喊得轻快,整个人目瞪口呆,还下意识揉了揉眼,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秦副将吗?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吧!

    被惊扰了睡眠的壮壮十分不满地在小舅舅方辰的怀里嚎嚎大哭,那清脆稚嫩的嗓音在夜间也不知道传出了多远,扰了多少人的好梦,方辰哄了半天都不见效果,不得不一路小跑着想把人送到方怡怀里,结果却在半途上被新嫁进的三嫂给拦住了,并且好奇地抱了过去,虽然动作姿势很是僵硬,却到底也把小家伙给兜住了,看起来短时间内并不用担心会掉下去,方辰这才稍稍后退几步,站在了赵立夏的身旁。

    原本哭得起劲儿的壮壮突然在泪眼婆娑中看到了一张新面孔,嘎?小家伙的哭声顿时一顿,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新面孔。秦晓月抱着软软的透着奶香味儿的小家伙,只觉得说不出的舒适欢喜,忍不住就低头亲了小家伙一下,只觉得那皮肤真是柔软极了,耳边听到清脆的咯咯笑声。

    “可真是没脸没皮的小东西,刚刚还哭着呢,这会儿又突然笑了。”

    “许是看到了漂亮的新婶婶,所以才高兴呢。”

    秦晓月笑着晃了晃小家伙,心里突然觉得在家相夫教子也不错,十月怀胎,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宝宝,小小软软的一团,肉呼呼的,暖融融的,可以随便抱,随便亲,再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然后……然后,再生一个小宝宝,继续随便亲、随便抱~~~~~·

    秦晓月对自己幻想出来的情形十分的满足,也不觉得离开军营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了,如今战事结束,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要学会做回正常的女人,安居内宅,相夫教子,曾经一度觉得很厌恶的事情如今却觉得美妙起来。秦晓月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之前别人总对她说的那番话是何用意,原来不论男女,一旦成了亲,内心就会发生变化,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原本的追求和坚持。

    壮壮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小举动给自家三叔带来了多大的好处,此刻的他正在努力地伸出小爪子企图去抓秦晓月穿的大红嫁衣上缀着的流苏,一点儿都看不出刚刚被吵醒的不悦了。

    方怡很快就把壮壮从秦晓月的怀里接了过去,全然不顾这一大一小齐齐流露出来的不舍得的目光,只道:“天色不早了,今儿都累了一天,待喝了鸡汤就早些睡了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大家还真觉得有点困了,当即三两下喝了那鸡汤,啃了几块鸡肉,便去梳洗梳洗睡了,而赵立冬和秦晓月也终于步入了他们的新房,开始了千金一刻的洞房花烛夜。

    你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嘘!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

    目送这对新人进房,其他人也都纷纷散去,各自回房,赵立夏和方怡却有些难以入眠。方怡看着正在精神抖擞在炕上爬得欢实的壮壮,笑道:“立冬能娶到晓月,当真是不错。”

    “晓月的性子还真有几分像立冬,若非亲眼所见,真难相信她就是立冬口中清冷孤傲冷面无情的秦副将。”

    方怡失笑:“就立冬那个眼神儿,最多也就能看出人的好歹来,更多就不行了。晓月自幼在军中长大,行军打仗自是厉害的,但其他的俗事可就要迟钝得多,毕竟军中的人际关系相对而言是最简单直接不过了。”

    “确实如此,如此看来,她跟立冬倒是般配得很。”

    两人说着话,又陪着壮壮玩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同睡了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等到他们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却被杵在门外的赵立年给吓了一跳:“你趴在房门上做什么呢?”

    赵立年连忙低声道:“大哥,你可算醒了!三嫂今儿一大早就起了,说是要给你和大嫂敬茶呢,结果你们却都没起,我和辰辰想来叫你,三嫂却不让,二哥和二嫂也没醒呢,辰辰去他们那屋守着去了。”

    屋里的方怡听到这话,顿时一惊,怎的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当下也顾不得衣服穿了一半儿的壮壮,直接把人往被窝里一塞,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立年你给壮壮穿好了衣服就过来,我们先过去。”

    赵立夏先去了赵立秋的门外,老远就瞧见方辰侧着头把耳朵贴在门上,似乎想听里面的动静,赵立夏直接走过去,一边把方辰拉开,一边去敲门,听到里头有了响声,这才又叮嘱方辰等会儿记得再催一催他们。

    片刻后,赵立夏和方怡坐在了主屋,赵立秋和王芊芊分别坐在他们手下的位置,王芊芊的脸上还有些发红,只觉得这一回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居然连这样大的事都给忘了!方怡一边等着赵立年去喊赵立冬和秦晓月过来,一边暗暗反省,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昨天的突发事件,再加上秦晓月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结果就导致了这一疏忽,方怡是真的没想过秦晓月会一大早起来给她敬茶!或者说她完全就没有想起过这一回事!这下面子可真丢大了!若是不小心传到了秦将军的耳朵里,怕是要让他误会自己打算给他女儿来下马威了吧!

    正想着,门外已经出现了赵立冬和秦晓月的身影,今日的秦晓月换上了那一身大红的喜服,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整个人全然没了昨日的明艳动人,却又多了一分新嫁娘的娇羞。只不过,这份娇羞在新嫁娘开口的那一刹那便荡然无存,秦晓月进门的第一句便是:“本以为哥哥嫂嫂们要等到中午才醒,没想这么早就起了。”

    这秦晓月说话当真是直接的让人流泪啊!方怡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得不笑着回应:“是我不好,居然忘了今儿还有敬茶这一回事,让你白白起了这么早,真是惭愧。”

    “姐姐莫要这么说,我爹爹说了,新媳妇敬茶的时候是要多等等的,这是规矩。”

    秦将军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规矩啊!这分明就是婆家要给新媳妇好看的节奏好吗?就这样不经过考证就说给女儿听真的没问题吗?

    方怡到底是活了两辈子,脸皮较厚,扛得住压力跟秦晓月说话,那王芊芊则是羞愧得都要找条缝给钻进去了,就连赵立秋都忍不住撇过头,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接下来便是秦晓月和赵立冬规规矩矩地敬茶,方怡又送了几样礼物,无非是玉佩和首饰,先前那柄玉如意已经送过王芊芊了,就算她不肯收,那也不好再拿出来送给秦晓月,更何况,以方怡对秦晓月的了解,即便送了十之八、九也是不会要的,那又何必还要摆出这副姿态呢?倒不如干脆送几样实际点的。既然秦晓月已经把自己当做是赵家的一份子,方怡也不愿再跟她动心思耍心机,彼此以诚相待才能使得一家和睦。

    等敬了茶,秦晓月果然就把方怡拉到自己房中,将那两箱子的嫁妆都推给了方怡:“姐姐,实不相瞒,我自幼在军中长大,若论行军打仗我或许还能说出个一二来,可对这持家之道却是全然无知,我爹爹他也没教过我,这些银两田地放在我手里那就是个摆设,倒不如交给姐姐拿去做生意,也好补贴一些家用。”

    方怡心下一暖:“这持家之道就如同行军打仗之术,谁都不是生来就会的,你这么聪明,定然也能学会的。如今我们家的家境也算宽松,家用更是不愁,你不用担心这些,只管做你喜欢做的事便是。”

    “姐姐,我虽不懂这些家事,却也不是那么无知,姐姐和大哥当初肯同意我想要继续留在军中的任性要求,我心里很是感激,如今蛮夷已经掀不起波浪,我也无需继续留在军中。这场战事一旦结束,大军班师回朝,我便安安心心地当立冬的媳妇,当你和二姐姐的好妹妹,再生个跟壮壮一样可爱的孩子。”秦晓月说完,又道:“姐姐,我嫁给立冬,就是赵家的人了,我当你是姐姐,你也当我是妹妹,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做的不好,你只管说便是,我不会生你气的。”

    方怡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昨日的秦晓月让她看到了身为秦副将张扬霸气的一面,让她怦然心动,羡慕不已,今日秦晓月却是那般的乖巧可爱,还带了一点点因不懂俗事而起的自卑和不安,莫名就让方怡生出一丝丝的心疼来,她伸手将秦晓月揽进怀中,柔声道:“我自当你是妹妹,所以,不论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即便错了,也有姐姐我在,断不会有人怪你什么。”

    秦晓月低头,将脸埋在方怡的肩上,隐约传来细微的啜泣声,许久后,才听她道:“好!”

    方怡笑了,轻轻拍拍秦晓月的后背:“这些嫁妆我都收下了,日后你若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来跟姐姐讨。”

    “好。”

    “我们家人都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等慢慢的你就能感觉到了,若是日后立冬欺负你或是气着你了,只管说出来,自会有人去教训他。”

    “嗯。”

    “……”

    阳光照进屋里,将那抱在一起的身影拉得老长,也将屋外那道纤细的身影印在了墙上,王芊芊眼底含泪,唇角却带着笑意,心里对秦晓月的最后一点敬畏,也终于彻底消散,她的弟媳不是什么将军之女,也不是什么女副将,而就只是秦晓月,那个自幼失了母亲,性子单纯直率的秦晓月!

246返回

    秦晓月这两天一直都窝在家里,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赵家兄弟几个在打太极,也心血来潮跟着他们一起打,末了又教了他们一套拳法,使的是虎虎生风,看得方辰和赵立年直冒星星眼,三嫂可真厉害!赵立秋拿胳膊撞了撞咧着嘴傻笑的赵立冬,小声道:“回头跟我去拿些银两,给你媳妇做几身轻便的衣裳,这裙子穿着是好看,但是不大方便,记得选些颜色鲜艳的布料。”赵立冬自是连连点头。

    因着方辰和赵立年那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秦晓月心情大好,一连耍了几套拳,还耐心地教了他们好一会儿,一直到太阳出山,方怡都忍不住出了声才作罢。这会儿天气偏热,一早上下来,出了一身汗,秦晓月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这才又凑到方怡和王芊芊的身边儿,笑着逗壮壮,甚至还学着赵立秋的样子给他抛高高,可把小家伙给乐得,直抱着三婶婶不肯撒手了。

    方怡失笑:“晓月不愧是军中出身,这身子骨儿可比我们要好得多。”

    王芊芊也笑着应和:“是啊,我们平日里光是抱着壮壮,抱不了多久手臂也就酸了,更别说是抛高高了。”

    秦晓月亲了口怀里的小家伙,笑道:“我自幼便随着爹爹早起操练,自然要比你们强的。”

    这点大家都能看出来,虽然乍一眼之下看着跟方怡和王芊芊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个子高了些,但那股子精神气儿却明显要强了不少,当真是坐如钟,行如风,连走路都觉得是带着劲道的。

    中午的时候,看到方怡和王芊芊去做饭,秦晓月也连忙摸过去要跟着学,两人无奈,只得手把手地教,从最基本的择菜洗菜开始,结果那是惨不忍睹,好好的一把绿油油的小白菜,等她择完就只剩下一把光秃秃的杆子了,明明看着十指芊芊、细白如葱,可那芊芊的手指一动,立刻大半的菜叶子就被拉了去,动作快得让人看都看不清。王芊芊的话还含在嘴里呢,秦晓月手里的白菜就已经被“分了尸”。

    秦晓月总算还是能看出一点脸色的,当即怯怯地问:“我是不是掐太多了?”

    王芊芊柔柔地笑起来:“是有一点点多,你看看我做的。”说着,也拿了一根白菜,掐掉头上还沾着泥土的根部,再把叶子上发黄的部位掐了去,剩下的就放到一边的畚箕里。

    秦晓月顿时就脸红起来,这一点点也差太多了!

    择菜就先不学了,不然还不等她学会,全家中午就得饿肚子了!那就切菜吧,耍刀秦晓月在行,菜刀握在手,整个人的气势就不一样了,那种从内而外升腾的沉着自信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只是,这一回,秦晓月这副一切交给我绝对没问题的胸有成竹的模样,却让方怡和王芊芊由衷地升起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一声闷响,那颗马铃薯被从中劈成两半,切口光滑平整,让人跳不出一丝错来,只是,那不太厚的砧板也同样被劈出了一条不小的切口,无声地抗诉着自己突如其来被腰斩的悲惨命运。秦晓月手起刀落,唰唰唰地几下,那颗马铃薯就被切成了大小相当的小块儿,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地扭头期待地望着方怡和王芊芊。

    方怡眉头微跳,很艰难地夸了声:“不错。”

    秦晓月立刻露出一个笑容,隐约还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时候,突然听到赵立冬在外面喊秦晓月,方怡立刻道:“立冬找你呢,或许是有什么事,快去吧。”

    秦晓月还有些不舍:“那等晚饭的时候我再来跟姐姐学。”

    “好。”方怡笑容和蔼地目送秦晓月离开厨房,确定她被赵立冬叫进了房间里,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拿起菜刀把砧板上的马铃薯块儿拨到一边,看着满目苍夷的砧板默默叹气。王芊芊凑近了一看,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了晓月在,咱们家的菜刀和砧板得多备上一些才够用了。”

    可不是!就冲着这力道,刀刃没几天就该卷边儿了,砧板更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切断了!军营出身的女汉子果然不适合厨房这种讲究技巧的地方,方怡已经可以想象秦晓月杀鸡杀鱼的场面了,绝对是一刀下去,干脆利落,鸡头鱼头齐落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方怡一边把砧板拿去洗干净换了个面,一边默默地思索该怎么让秦晓月远离厨房,厨艺这玩意儿也是要讲究天赋的。

    赵立冬找秦晓月是为了给她做衣裳的事,刚刚从赵立秋那儿拿了些银子,正准备等吃过午饭就去街上逛逛,问她愿不愿意。秦晓月自然是一口答应,虽然她不缺衣衫,但被人心里记挂着的滋味也还是令她愉悦的。自从上次赵立冬当众求亲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就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如今成亲不过一两日,言谈举止间却好似老夫老妻,全然没有新婚夫妻的娇羞。

    待吃过午饭,秦晓月又拉了方怡和王芊芊一同上街,说是要做姐妹装,方怡听后不由失笑,想不到她居然想得出姐妹装的点子来,又想左右是无事,那便一同上街去逛逛也好。结果等到临出门时,壮壮偏生醒了,这下好,谁都别想走了,除非带上他!

    闹到最后,竟然是全家人一起出行,秦晓月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心里觉得很是欢喜,一家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滋味可当真是不错的很。这一趟出来,主要是为了给秦晓月做几身衣裳,所以在路过布行的时候,少不得要进去看几眼,虽说自家也是开了布行的,但也没必要就非拿了自家的布匹来给新媳妇做衣服,太小家子气了。一连看了好几家,方怡给秦晓月选的大都是鲜亮的颜色,她的气场够足,压得住大红大绿的颜色,反倒是那些素色的不太适合她。当然,也没忘了给王芊芊也选两身,至于方怡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任由两个弟妹挑选了几样。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赵家新娶的那位女副将媳妇在新婚当天落跑去军营打蛮夷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城,大家伙儿一边敬重女副将为国为名,一边又觉得她行事鲁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看待这位巾帼女将,直到此刻看到赵家人的神态,才明白自己又多杞人忧天,人家赵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件在别人看来十分丢脸的事。

    这消息传进军营中的时候,方侯爷笑盈盈地看向秦将军:“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就说赵家那些个孩子都是极好了,断不会委屈了你家女儿!”

    秦将军笑道:“是啊,是我多心了。也实在是晓月太不懂事,大婚当日都往外跑,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怕是当场就要被退婚回来了。”

    “那样的人家也配不上晓月的!我原本倒是有些担心这丫头成了亲还念着回军营,如今看来她在赵家过得倒是开心,都乐不思蜀了!”

    秦将军顿时露出一个苦笑:“侯爷您就别再说笑了,我这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又不知轻重一大早就跑回军营!若不是碍于礼数,我都想取消这三天回门的规矩。”

    “哈哈哈,怎么?你怕她三天后回到军营,又不舍得走了?”

    秦将军叹了口气:“可不是!”

    方侯爷抚了抚长须,笑道:“不如我们来赌一回?”

    ……

    等到回门的那天,秦晓月还有些吃惊:“这么快就三天了?”

    方怡笑道:“可不是!还不快快换上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你爹,也好让他放心。”

    秦晓月努了努嘴:“他巴不得见不到我才安心呢!”

    这倒是句大实话,若是让秦将军选,他定然是情愿自家已经出嫁了的女儿不要再成天地往军营里跑了,那可不就是见不到了么?

    收拾妥当之后,赵立夏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都放到马车里,让赵立冬带上,秦晓月见了,却道:“大哥,不用马车,直接骑马去就好,马车走得太慢了。”

    赵立夏一愣,随即笑着点头:“那也好。”心里头却在默默庆幸,幸亏这礼物绑得够结实,在马上颠簸颠簸问题也不大,不然还真不好办!

    于是,片刻后,秦晓月和赵立冬并肩骑着马儿出了门,一路上自是收到了不少注视。

    目送两人离去,方怡转头看向赵立夏:“这里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回去了。”

    赵立夏道:“我这两天也在琢磨这件事,眼瞅着已经两个多月了,再不回去葡萄该熟了,我怕出什么乱子。”

    “我也有些担心,王家大哥虽然办事不错,但性子厚实了些,对外又只称是我们请的长工,我怕其他人不给他面子,等立冬和晓月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一下,得尽快赶回去。”

    “好。”

    秦晓月并没有在军营中待太久,当然,这也跟秦将军脱不了关系,谁家女儿回门的时候不是跟娘家依依不舍诉衷情?偏偏这一对父女就跟那仇人似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个说“既然已经回了趟门我如今也看到你了,你可以早早的跟立冬回去了。”一个说“你当我愿意回来被你嫌弃么?要不是姐姐一个劲儿的劝我说这是规矩不可废,我才不愿回来呢!”

    最后还是方侯爷开口留他们在军中吃一顿饭,否则只怕这将是史上时间最短的一次回门了,这门亲事已经闹了不少笑话出去,可不能再平白给人添了笑谈。吃饭的时候,方侯爷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赵立夏他们过来边城也有些时日了,准备何时启程返回?赵立冬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待今日回去问问兄嫂。”

    这一下,连方侯爷都忍不住想立刻赶他们回家去了。秦晓月也是这会儿才想起赵立夏方怡他们并不会在这边城长住,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急切,吃过饭就急匆匆地告辞了,方侯爷和秦将军都没有出声挽留,任由他们早早地回家去了。等人走远了,秦将军幽幽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方侯爷斜眼看了秦将军一眼:“这不是你先前所期盼的吗?”

    ……

    是夜,赵家小院儿里,一家人坐在一起,表情都有些严肃,因为商量的是分离的事,谁的情绪都不太高,方怡轻声道:“人生一世,悲欢离合在所难免,况且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别,将来总有一天能再相聚,而且,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确实不会太远,军中的赵立冬和秦晓月很快就要随军班师回朝,方辰和赵立年过不了几年也会进京赶考,赵立秋的生意也会越做越大,入京是迟早的事,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所有人都将齐聚京城!

    三天后的清晨,两辆马车悄然出城,方侯爷骑在马上,远远地目送那两辆马车走远,面上却并无太多的悲伤,他们很快就会重逢,悲伤又从何而来?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更短,因为已经走过一次,也因为心里头记挂着家里的生意,所以行程不知不觉就被拉快了。倒是那几个赵立秋挑选出来的孤儿很是好奇,一路上没少问东问西,方辰和赵立年十分能体谅他们此刻的心情,耐心地予以解答。

    最欢快地依然是没心没肺的壮壮,小家伙一点儿都不在意身边的长辈们少了好几个,只要有人每天陪他玩,他就心满意足了!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到他们回到熟悉的城镇熟悉的屋子,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张张哭丧的脸,家里果然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欢快地依然是没心没肺的壮壮,小家伙一点儿都不在意身边的长辈们少了好几个,只要有人每天陪他玩,他就心满意足了!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到他们回到熟悉的城镇熟悉的屋子,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张张哭丧的脸,家里果然出事了!

247眼红

    赵立夏看着原本被安排到各个铺子里住着的那几个孤儿大都在这院子里,有两个身上还带着伤,当即脸色一变,沉声吩咐道:“立年,你先带着大家去梳洗一下,辰辰,你带着壮壮和苗苗去屋里待会儿。”

    说完,赵立夏和方怡带着那几个孤儿去了书房,还不等他们开口,那几个孤儿就有人哭出了声:“立夏哥,你们走了没多久,铺子里就有人找上门了,说是二夫人的娘家舅舅,王家的老爷,又说这些铺子都是他们王家的产业,是立秋哥的媳妇私自带出来的,要掌柜的把银两都交出来,掌柜的起初不肯,后来还是给了,给了之后又来让我们做假账,我们自是不肯,结果那些王家老爷就带了人来打我们,然后翻出我们的账本,全都烧了!”

    这个刚说完,另外个又接着道:“我们被打了一顿就先回这里来了,想等你们回来再说,可冬哥说我们是受了赵家恩惠的,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拿赵家的钱,然后他就被那掌柜的关进了柴房里,若不是白叔听了我们的诉求之后出了面,冬哥恐怕就要给活活饿死了!”

    赵立夏听后,整张脸都黑了,方怡连忙问道:“那冬子现在在哪儿?”

    “白叔去了之后,那掌柜的还是不肯放人,他栽赃冬哥,说冬哥偷偷做假账,还趁他不在偷铺子里的银两,说要等立夏哥和大嫂回来让你们主持公道!立夏哥,嫂子,冬哥他没偷银子!我们之前是偷过东西吃,可那会儿是因为实在太饿了,自从立秋哥把我们带到讲堂,我们就再也没有偷过东西了!”

    这些孤儿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平日里倔强地很,从不轻易落泪,此刻却哭得伤心,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赵立夏和方怡忙掏出手帕,轻声地安慰他们:“别哭,我们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偷东西,这笔账我们会跟他们讨回来的,不哭了。”

    等那几个孩子哭得差不多了,赵立夏又问了他们先前的伤势,得知受伤最重的两个被打断了手,后来是得了信儿赶过来的白城山带他们去了女大夫那儿给他们接上了,又叮嘱他们先在家里养伤,暂且不要去管铺子里的事儿,除了这两人,其他几个都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养了这一个多月也早就好了。另外冬子那边据说也伤得不轻,白城山虽然没把人带出来,却撂下了狠话,末了又隔天就亲自上门去看一回,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了冬子。

    方怡这回是当真的气得狠了,她从没想过那几个掌柜的居然是这么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赵立秋心软留下他们!既然想当王家的走狗,那就让他们去当个够好了!

    赵立夏显然也是怒火中烧:“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先去把冬子接回来再说。”

    “立夏哥,我也要去!”

    “我也去,我们一起去吧!”

    “万一他们连你都打呢?还是让我们一起去吧。”

    赵立夏冷哼一声:“他们敢来试试!”

    看着几个孤儿一脸紧张的神情,方怡安慰他们道:“放心,他们不敢对我们动手的,我们这次先把人带回来,其他的晚点再说,账要慢慢算,不着急。”

    几人这才点了头,赵立夏和方怡又叮嘱了赵立年和方辰几句,便匆匆出门去了,先去了趟白叔的铺子,听伙计说他今儿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于是,赵立夏和方怡便自己去了那关了冬子的铺子,那是开在城南的布行,最早的时候就是这家布行的掌柜的主动跟赵立秋认错,说一定会好好替赵家做事,原来他就是这么做事的!

    两人突然出现在布行里,把守店的两个小二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却听赵立夏板着脸训斥:“夏掌柜的去哪里了?小点儿声告诉我!”

    对于店里之前发生的事,这两个店小二也知道一些,后院儿里关着人他们也是明白的,这会儿看到幕后东家气势汹汹的出现,心里头咯噔一声,直觉得要出事儿了,齐齐拿手指了指后院儿的方向,嘴里并没有出声。赵立夏点点头,又态度严厉地补了一句:“不许出声,否则就卷铺盖回家!”两人被吓得不轻,白着脸一个劲儿点头。

    赵立夏抬脚走到后院儿,才踏出了门槛就听到一阵难听地骂声:“你这小兔崽子,别以为有白城山给你撑腰就觉得怎么样了!他白城山要真想管你,早就把你带走了!你以为你在边城里干的那些个下作的勾当就没人知道了?你这种有爹生没娘教的崽子,活该就是被人关起来的!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着跟狗一样舔着人脚底板!我倒是要看看,回头赵家那群小子回来了以后,会把你怎么样!”

    “我若是你,就不会去操心赵家会把他怎么样,而是操心操心赵家会把你怎么样!”方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滔天的怒意:“这不要脸的人多了,我倒是头一回见着这么不要脸的,夏掌柜的,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刚刚还趾高气扬叉着腰指着人骂的夏掌柜的仿佛突然被一道雷给劈中了似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人。不是说赵立冬要在边城成亲了吗?怎么身为大哥长嫂的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不吭声了?刚刚不是还指着别人的鼻尖儿骂别人是狗么?现在你自己这副狗样儿又是摆给谁看呢?”

    夏掌柜的惨白的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大夫人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方怡冷笑一声:“说什么样的话?对人我自然是有好听的话说,但是对狗,我还需要客气什么?”说到这里,话锋陡得一转,“我倒是不知道是谁给的你胆子,居然连我们赵家的人都敢关起来!都敢指着鼻子去骂!”

    赵立夏早已经在方怡开口的时候就走向了柴房,瞧见那门口的大锁,也不去看夏掌柜的,直接凑过去低声喊:“冬子,你还好吗?”

    “立夏哥,我在!我没事!”

    听着那有些哽咽的声音,赵立夏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那你躲远点,我把门踹开。”

    “好!”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会儿,又听说了句好了。赵立夏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猛地抬腿,一脚踹上去,只听哐啷一阵声响,那不甚牢固的柴门就被整个儿踹散了,赵立夏一眼就看到缩在一边的冬子,才短短两个月,原本有张可爱的圆脸的冬子这会儿瘦的都能看到尖尖的下巴了。看到赵立夏,冬子咬着唇,眼底却渐渐泛起泪花儿,他忍了一个月,等了一个月,终于把人盼来了!可是,面前的立夏哥不是立秋哥,他会相信自己没有偷东西吗?

    赵立夏几步走过去,不顾冬子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拦腰就把人抱起来,一抱之下才察觉对方竟然轻的吓人,脸上的怒色更浓:“这混蛋,难道都不给你东西吃?”

    冬子撇着嘴摇摇头,只有在白城山来的时候才会给他东西吃,白城山不来的那一天是没有吃的,他不愿意跟白城山说那么多,正如夏掌柜的所说,如果白城山真的相信他,真的想保住他,早就能把他带走了,可是白城山没有,所以他不想自找没趣。

    赵立夏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抱着人就出去了。那夏掌柜的被方怡臭骂了一顿,看到赵立夏连忙拦上去,张口就想要替自己辩驳,不过赵立夏没有给他机会。

    “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去找那个让你放着人不做却心甘情愿当条狗的主子,明天我来的时候,你要是交不出账本和银两,我会带着我那两位举人弟弟亲自把你送上公堂!另外,把我的这句话转告给另外几个掌柜的。我赵家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

    直到被抱进马车里,冬子才回过神来,张口第一句话便是替自己辩解:“我没有偷银子!”

    “我知道。”

    赵立夏毫不犹豫的话音刚落,冬子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仿佛要将这段日子一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和担忧统统都哭出来,他不怕被人打,也不怕被人关柴房,更不怕被人饿肚子,可是他怕赵家不相信他!当初是赵立秋把他带进讲堂,在抓到他偷藏吃食之后,没有打他,没有骂他,而是语重心长地跟他讲道理,告诉他,孤儿也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也是从那天起,他走上了另一条不同的路,他不想这条路被堵死,他想留在赵家一辈子!既可以努力养活自己,也可以报答赵立秋的恩情!

    不论是赵立夏还是方怡,都没有开口去劝冬子,这个孩子受了太多的委屈,太多的苦楚,这都是因为他们的失误,自认为一切都安排的很完美,却忘了人心是如此的险恶丑陋,为了利益,什么都会去做!

    马车并没有直接回逸仙居,而是先绕了一圈儿去了趟女大夫那儿,让她再细细地给冬子检查一遍,方怡担心那帮子黑心的人会给冬子下黑手,伤了他的内脏。

    女大夫咋一看到方怡很有些吃惊,她是知道赵家这些人前阵子去了边城忙赵立冬的婚事去了,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正要说话却看到方怡身后的赵立夏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孩子,连忙就把人往屋里带,嘴里低声问道:“冬子怎么了?”

    方怡微微皱着眉头:“我们刚回来就听说冬子被关起来了,这不才刚刚去把人给接出来,先带到你这里来检查一下,我怕他伤到了哪儿。”

    女大夫哦了一声:“我前几天才替他检查过,已经没什么大碍,我再给他细细检查一遍。”

    “有劳姐姐了。”

    等从女大夫的医馆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冬子身上没有内伤,只是身体虚弱了些,得慢慢补回来。三人回到逸仙居,看到白城山已经等在那儿了,赵立夏把冬子交给那几个孩子,自己和方怡跟白城山去了书房。

    “白叔。”

    赵立夏才刚喊了一声,就被白城山挥手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是不相信冬子才不把他带回来,而是王家的人插了手,我到底是个外人,而且这事儿又牵扯到你们立秋的媳妇,我也不好把事做狠了,总要等到你们回来才是。”

    “我明白,我没有怪白叔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白叔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我刚刚想了想,按时间算来,差不多就是我们前脚刚走,他们就找上门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白城山道:“我也觉得这事儿蹊跷,王家那兄弟几个都不是个东西,之前王芊芊刚嫁进你们家的时候我就琢磨着他们要出什么幺蛾子,可一直都没见动静,眼瞅着都一年了,我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哪成想他们根本不是转了性子,而是专门在等着机会呢!”

    赵立夏问道:“就是芊芊的那几个叔叔?”

    “可不就是他们!对了!前些天我突然想起来你们之前买下的那两个山头,瞅着差不多也到葡萄熟了的时候了,所以今儿就抽空去看了看,这才发现有一家人也被人收买了,至于是谁我还不知道,不过那一家人动手脚的时候被另外一家给发现了,当场被骂了一顿,后来就收敛了很多,另外一家怕他们捣乱,每天都跟在他们后头盯着,只盼着你们回来,我今儿去的时候,把那家人狠狠敲打了一番,应该能顶上几天,等你们处理了这边的事儿再去问那边的。”

    方怡冷笑:“看来是有人见不得我们过几天好日子啊!连这样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莫不是看着左先生一家去了京城,就当我们好欺负了?”

    白城山叹了口气,这城里头眼红赵家的人太多了,大家族碍于脸面,也顾忌左家和对方辰另眼相看的齐家,一直不出手,暗地里其他人也都一直在观望,如今终于有了王家那几个草包去当出头鸟,其他人又怎会不趁机推搡几把,这次的事只不过是个开头,若是赵家这些孩子一个处理不好,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又一个的意外,他们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这些话即便白城山不说,赵立夏和方怡也是能想到的,他们从一个小小山村,只花了几年的时间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有人眼红,想要给他们使绊子是情理之中,之前有左家护着,有齐家毫不掩饰的偏爱,又有他们兄弟几个齐心协力,没人敢触这个霉头,如今觉得赵家只剩下赵立夏一个男人了,独木难支,就想要趁机把他们赵家拉下水,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只是,那些人是不是都忘了,他们赵家可从来都不是一群好欺负的!即便只有赵立夏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背后还有她方怡!还有举人之身的方辰和赵立年!他们赵家早就今非昔比!当年那么艰难的局面他们就没被狠狠地欺负过,时至今日,又岂会再任由他人欺凌!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那些人是不是都忘了,他们赵家可从来都不是一群好欺负的!即便只有赵立夏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背后还有她方怡!还有举人之身的方辰和赵立年!他们赵家早就今非昔比!当年那么艰难的局面他们就没被狠狠地欺负过,时至今日,又岂会再任由他人欺凌!

    握拳~~~~~~~·

248今非昔比

    那夏掌柜的被赵立夏和方怡这么一通威胁,当即白着脸去了王家,甚至连铺子都顾不上关,两个店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关了铺子,只等着明儿再看。

    夏掌柜到了王家的时候,王家兄弟几个就老三在家,他听了夏掌柜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们要账本和银两你给他们就是了,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连账都没做出来!”

    “账本自然是一早就做出来了,只是,只是……”

    王家老三把手里的茶盏往边上一放:“只是什么?账本里记得清清楚楚,银两也一分不少,他们还能把你怎么办?”

    夏掌柜的抹了把额头:“三爷,小的,小的是怕被他们辞退。”

    “辞退?哼,你可是王家的老人了,我家大哥还在的时候你就在他手底下干活儿了,就凭他们,敢辞退你?再说了,你可是芊芊的人,那丫头和她男人这会儿都远在边城,这没凭没据的,你以为那赵家老大敢随便动你?你以为他有资格动你?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随随便便就被个乡下小子给唬住了!”

    夏掌柜脸上陪着笑,心里却在叫苦,那个乡下小子可不含糊!连他那秀秀气气的小娘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不过,这话夏掌柜到底没说出口,王家老三说的不错,他本是王家的老人,就算要处置他也要王芊芊或是赵立秋来处置,他找家人可没这个资格!

    ……

    边城里,自从赵立夏等人走了之后,原本满当当的小院顿时显得空落落的,还很冷清,原本壮壮还在的时候,整日都能听到他那清脆稚嫩的哭笑声,这冷不丁的一走,几个大人都有些想念他了,秦晓月也愈发的坚定了打算自己生一个出来的念头。

    蛮夷自那日被方侯爷设计了之后,果然没多久就再度求和,比之先前的那一次,明显要多了几分诚意,方侯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干脆地上了折子递给朝廷,接下来便是等着皇上派议和的官员过来了。

    军营中的一众将士们也都知道这场仗到了这时候也已经差不多算是结束了,心中颇为欢喜,离家多时,谁能不想家呢?不过也有人觉得失落,这些人大都是报着建功立业的念头来军中的,如今这一场仗都打完了,却没抓到什么好机会,回头就算有赏赐恐怕也就是一些银两了,难免会有些失望。

    边城一片喜气洋洋,所有铺子的生意似乎都好了不少,赵立秋却并不觉得开心,这场仗结束的如此突然,让他着实有些为难,他在边城的基业才刚刚开始,虽然好名声是传出去了,但根基并不够扎实,方侯爷这一退兵,皇帝必定会重开科考,方辰和赵立年十之八、九是要赴京赶考的,到时候他们一家就要集体迁移,京城为天子脚下,其水深不可测,即便有齐家和方家暗中相助,也要靠他们自己努力才行,这种关键时刻,他当然是要跟大家一起去的。可若是让他就这样放弃边城这一片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大好局面,他着实是有些不舍得,如果能再给他三年时间就好了,三年内,他一定能培养出一批自己的心腹人手。如今他是越来越明白齐父当初那番话的用意,他们赵家的根基太浅,可用之人太少,家业一旦变大,地域牵涉一广,他们就完全顾及不过来,颇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沮丧感。

    赵立冬和秦晓月这些日子都住在家中,难免察觉到赵立秋的情绪,自然是要出声询问,赵立秋也没有瞒着他们,-< 读 吧 网 >-与他们听了,赵立冬在这方面素来迟钝,倒是秦晓月道:“二哥莫要心急,眼下还远远未到大军回京之际,蛮夷求和,皇上还要挑选议和之人,之后还要等那官员一路过来,因为我们是战胜国,所以这议和的官员会来的比较慢,之后便是双方议和,等最终商定之后,签订了盟约,大军才会回京,这一来二去的少不得还要折腾个一年半载。”

    听到这话,赵立秋稍稍安定了一些,原来不是打了胜仗立刻就班师回朝啊,那倒还有些时间,一年半载虽说不长,但也不算太短,足够他安置好这边的产业了,只要他这期间不再继续发展更多的产业就是。

    安慰了赵立秋之后,秦晓月私下里却继续琢磨起来,自个琢磨了一些之后又去问了赵立冬和王芊芊,确定了赵立秋是因为手中无可用之人而困扰,他们在城里的铺子产业虽说都红红火火,但却全都是赵立秋亲自看管的,一旦离了他,恐怕很快就要被人挤兑下去了。之前赵立秋一来就在边城建了讲堂白白收留孤儿和孤老,其实也存了帮自己物色一些人手的心思,这一年的功夫,已经送了十来个自愿离开边城的孤儿去他们家乡那边了,由此可见他们有多缺人手。

    确定了赵立秋忧虑的根本原因,秦晓月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帮上一点忙了,秦家虽然比不得京城其他世家贵族,却到底也是将门之家,底下也有不少产业,家中的管家下人更是不少,回头挑选几个忠心能干过来帮衬着,想来哥哥嫂嫂们也会很开心的吧?这念头一起,秦晓月立刻就换了身衣服回军营里去了,少不得又让秦将军一阵心惊肉跳,等听完秦晓月的请求之后,秦将军自是一口应下:“难为你懂得替兄嫂分忧,为父当然会帮你,这事容易,我回头就修书一封,让管家挑选几人送过来。”

    秦晓月笑着冲秦将军行了一礼:“谢谢爹爹。”

    秦将军满脸欣慰,她这女儿可算是回到“正途”了。

    ……

    这一边,白城山瞧着方怡的神态,忍不住问道:“你们打算如何?”

    方怡一字一句道:“既然他们敢做下这事,自然就该承担后果。身为掌柜,监守自盗,伙同他人无故殴打店中伙计,这些可都算是犯法的勾当吧。既然犯法,自然要请县太爷堂堂正正地审一回!”

    白城山一惊:“你要去衙门告他们?这可使不得,你可知道要进衙门,先就得挨上二十板子!”

    赵立夏道:“白叔,我是秀才,辰辰和立年是举人,我们可以见官不跪,状告他人也无需挨板子。”

    白城山放下心来,“可他们到底也算是芊芊从娘家带来的人,他们夫妻两现如今都不在这儿,你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大好?而且这事儿背后是王家在指使,这要是被县太爷问出来,难免就要捉拿王家的人来问话,到时候,大家岂不是要说你们连亲家都要告?这太有损名声了。”

    “我要告的就是王家!”方怡说完,看到白城山目瞪口呆的神情,又道:“我不打算直接告那几个掌柜的,我要告王家私自带人殴打我们赵家的人!是他们不仁在先,我们被逼无奈才状告他们。否则他日,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带人来打我们赵家的人了?”

    白城山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呐呐道:“你是想杀鸡儆猴?”

    方怡点头:“是!若是五年前,我断不会走这一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边城战事已停,科考即将重开,届时我们全家都将前往京城,此时若不杀鸡儆猴,镇住这满城对我们赵家虎视眈眈的人,难保他日,他们会不会趁着我们不在,直接把我们的窝都给端了!”

    是的,五年前,方怡还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有朝一日前往京城,那时候的他们,所要做的是在这城中站稳脚跟,不敢去招惹任何一方,是以当年赵立秋被陈家栽赃陷害,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必定是要离开这里,前往京城,不过,不论他们将来去了哪里,会去多久,这里始终是他们的根之所在,断然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眼下有人不长眼的自动送上门来,而方辰和赵立年的前程也不会因为这一场官司而受影响,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白城山张了张嘴,半天都没出声,他隐约觉得,赵家的这些孩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他却又说不上来,对他依然是那样尊敬客气,对欺负了自己的人依然是毫不犹豫的反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种感觉的呢?

    琢磨了一会儿,却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白城山也就不去想了,只道:“你们这么做,芊芊会不会有想法?毕竟那是她的娘家人,她的母亲还在王家呢。”

    方怡摇摇头:“我会修书跟她解释清楚的,芊芊母女当初几次三番被那几个叔叔逼迫,差点儿命陨,想来不会再偏袒他们,至于她的母亲,早在她出嫁之前就已经嘱托给刘家主母了,只要我们的姿态够强硬,刘家不会这么不长眼来得罪我们。”

    看来方怡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个小妮子,当了几年主母,已经越来越有主母的架势了,不再是当初赵家村儿里当面指着赵老爷子大骂的鲁莽小丫头了,赵家这些孩子的羽翼也终于日渐丰满起来。白城山有些欣慰,当年一时兴起想要看看这些孩子将来到底能走多远,如今再回想当初,却发觉才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些孩子竟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既然你们已有打算,那边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需要白叔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方怡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个小妮子,当了几年主母,已经越来越有主母的架势了,不再是当初赵家村儿里当面指着赵老爷子大骂的鲁莽小丫头了,赵家这些孩子的羽翼也终于日渐丰满起来。白城山有些欣慰,当年一时兴起想要看看这些孩子将来到底能走多远,如今再回想当初,却发觉才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些孩子竟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既然你们已有打算,那边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需要白叔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249计谋

    等到白城山离去,方怡和赵立夏正要商量明天具体的事宜,却见方辰和赵立年从门口探出头来,看样子是也想参与讨论,方怡和赵立夏对视一眼,笑着招手让两人进来:“你们有什么想法?”

    方辰点点头:“我觉得去衙门状告王家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并不可取,或许还会让人看了热闹去。”

    “王家的人看起来并没有太高的谋略,他们应该也没有这个耐心等了一年才对我们动手,我猜测他们当初是受了刘家的警告,所以才一直没来我们的铺子找茬儿。如今突然又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动手,想必是有人挑唆了他们的缘故。若是我们直接去状告他们,固然会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但也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觉得我们不过尔尔。”

    方怡细细一想,顿觉有理:“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先前光顾着生王家的气了,听你这么一说,这次的事确实不太像是王家那群人会做的事。”

    “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贸然去状告王家的人,如果能查出这幕后教唆之人,即便不能把他怎么样,却也足够震慑其他人了。”

    赵立年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另外,替我们种葡萄的那户人家绝不会平白无故就起了叛逆的心思,或许也是被人怂恿了,没准儿跟怂恿王家的是同一个人!”

    直到这一刻,赵立夏和方怡才深切体会到了方辰和赵立年的变化,心中不免欣喜,当下也不急着说自己的看法,只想多听听他们两的意见,到最后,居然还真让他们说出了一个大致的思路出来。

    方怡笑道:“我们就如你们所说的做。”

    ……

    第二天一大早,方怡起来之后并没有急着出房门,而是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箱子来,拿了钥匙开了箱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叠账本,方怡拿出其中一叠,翻了一会儿,挑出其中六本,然后把剩下的又锁进箱子里放回原处。之前临去边城之时方怡就把家里一些贵重的东西都送到了左府,这账本也拓了一份送过去。拿了账本,又拿东西包好,方怡这才出了房门。

    待吃过早饭后,赵立夏和方怡一道出门去了,那几个孤儿都被留在了家中,方辰和赵立年则去了他们之前开设的讲堂,看看那里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夏掌柜的一大早就在铺子里严阵以待,手边放着一个小钱箱子,手里拿着一本簇新的账本,不停的摩挲着,隐约透出一股子不安来。两个店小二看出自家掌柜的状态不对,也不敢去触他霉头,一个个勤快地拿了掸子轻轻去扫布匹上的灰尘,只盼着能早点儿有客人上门,也好让店里的气氛别那么沉闷。

    赵立夏和方怡两人并没有急着去铺子里,而是先去了趟左府,左府的管家换了一位,不过也是两人所熟悉的,顺顺当当进了门,又跟着那管家去了趟左府的库房,把之前存放在左府的东西看了一遍,将那几间铺子的地契都取了出来,其他的暂时也没动他。

    从左府出来,赵立夏和方怡又去了趟杨婶儿屋里,把从边城带来的礼物送过去,顺便请捕快大哥帮个小忙,捕快大哥听了之后,一拍胸脯,只说这事儿就包在他身上了。三妞儿有两个多月没见着方怡了,非拉着她不让走,方怡从善如流,干脆就在捕快家里吃了顿饭,说起赵立冬的亲事,还有他那媳妇的趣事,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直说这将门之女就是不一样!那直爽的性子跟赵立冬倒是般配。等吃过饭,又与捕快大哥约好了时间,赵立夏和方怡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那间布行走去。

    等待的时候是最难熬的,特别是心里有鬼又等着人宣判自己下场的时候,夏掌柜这一整个上午就端坐在店里,起初还好一点,等到陆续有客人上门的时候,夏掌柜时不时就猛地站起身,吓着客人好几回了,弄到最后,夏掌柜自己的神情也不对劲儿了,好像体内有根弦被绷得紧紧的,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反应激烈。

    眼下已经是夏季了,正午时分的日头时分的烈,鲜少有客人上门,店小二一般也趁着这功夫轮流去弄点吃的,只是今儿却怎么都不敢去。

    赵立夏和方怡踏进布行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店小二都站在摆放了许多布匹的这一边,平日里无论何时都笑眯眯的脸这会儿也皱成一团,看得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夏掌柜的心情不好打了他们或是骂了他们。还不等他们出声发问,那头夏掌柜猛地起身:“账本和银两我已经准备好了!”赵立夏挥挥手,让那两个店小二去后院儿里吃东西去,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听着这僵硬的语气,再看看夏掌柜那满头细密的汗珠,方怡唇角微微一勾,看来晾着他一上午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当下就在铺子里供客人们坐下慢慢挑选的凳子上随意一坐,懒洋洋道:“拿来给我看看。”

    夏掌柜连忙捧着账本恭敬地递到方怡的面前,方怡伸出手,拿起账本,也不急着翻开,面上似笑非笑:“夏掌柜,你这账本可真够新的啊,莫不是连夜赶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是掌柜,又不是账房,哪里会做账!大夫人可莫要污蔑我!”夏掌柜的脸都涨红了,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的模样。

    方怡笑了一声:“是不是污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算账之前,我建议你还是派人去王家知会一声,否则我怕等会儿的事你一个人扛不住。”

    夏掌柜脸上的肉顿时抖了一抖,声音明显不如刚才大了,却还是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大夫人,你昨儿上门,不问是非黑白开口就把我骂了一顿,还要查账本,今儿我账本银子都准备好了,只为替自己讨个清白!”

    方怡脸一板:“夏掌柜,你莫不是忘了自个儿做了什么?私自把我们家冬子在后院柴房关了一个多月,连口饱饭都不给他吃,是谁给了你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清白?你有这东西么?”

    “我为王家卖命三十余年,忠心耿耿,日月可昭,大夫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冬子在你们走了之后就偷偷改了账本,还偷我的银子,被我人赃并获,我这才把他关起来,想等着大少爷和大夫人回来再行发落,却没想到大夫人居然这样想我!我真是,真是,真是冤枉啊!”

    方怡暗自啧啧两声,这演技,扔到现代那是妥妥的演技派啊!还聪明的很,知道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怕不小心说溜了嘴扯出了王家?可他却不知,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早就已经出卖了他。

    眼看着那夏掌柜还在嚎叫,赵立夏猛地出声:“住口!”

    夏掌柜顿时噤了声,却犹自倔强地看着赵立夏,仿佛他要敢再说出什么他的不好来,立刻就继续闹给他看。

    “你为王家卖命三十余年与我们赵家何干?你既然那么向着王家,当初这间铺子改姓赵的时候为何又要谗着脸求我们留下你?”

    夏掌柜的没想到赵立夏说出这番话来,张了张嘴,几乎下意识才冒出一句嘟囔:“谁说这是赵家的产业,这是我家大小姐的嫁妆,是她的私房!她只是好心交给姑爷打理!”

    赵立夏道:“王家就是这么跟你说的?所以你才把铺子里的银子都拱手奉上?”

    夏掌柜这回倒是反应快,一口否认:“我没有!大少爷你不能冤枉我!”

    方怡把手里的账本拍到桌上:“没有?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这两个月的盈利只有这么点儿?而且你还私自换了进货渠道?”

    话题转的太快,夏掌柜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慢了半拍才道:“大夫人,你先仔细看看账本,盈利少了不是我的错啊,如今天气热了,来买布的人少了,这盈利自然就少了,至于换了进货渠道,那是因为我发现这王掌柜家的布料要比之前的白掌柜的朋友那家要好。”

    “看账本?这种明显是做出来的账本你当我看不出来?你这两个月的盈利加起来还没有之前一个月多,你说因为天气热了,买布的人少了,那好,我给你看看去年这个时候布行的进项,准确的说,是从芊芊嫁入我们赵家,立秋接管了这布行之后的全部盈利。”方怡说完,打开那布包,将那六本账本翻开,一个月一个月的念给夏掌柜的听,从去年到今年两个月前。

    夏掌柜心里是越来越不安,他已经隐约明白方怡的意思了,他从来不知道这账目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晰,若只是看他做出来的最近这两个月的账本,那是完全看不出问题所在,可方怡却连看都不看,直接拿店铺历来的盈利说事儿,不看过程只看结果,这让夏掌柜觉得自己做的那么多全都成了个笑话。但他不会承认,这不过是推论,又不是实打实的证据,只要他死都不能承认,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想通这点,夏掌柜故作镇定道:“这不能说明什么!一直盈利好不代表永远都盈利好,或许是我新近的这些布匹不符合客人的品味,所以才……”

    方怡嘴角一翘:“所以才买的人少了?而且还一下子少了一半之多?可刚刚夏掌柜的不是还说这些布匹比白叔的朋友那儿的要好得多么?这么自打耳光没有问题?”

    夏掌柜再度摆起了那副贞烈的嘴脸:“大夫人,你这是怀疑我私吞铺子里的银两吗?”

    方怡突然叹了口气:“既然你说你没有私吞银两,而这账本又记得清清楚楚,那只能说明这两个月的盈利骤降是因为你经营不善,夏掌柜,是这样么?”

    夏掌柜没有想到方怡居然突然就改了说辞,刚刚明明一副认定他做了手脚私吞了铺子银两的那个人仿佛不是她一般,虽然心里头有些闹不明白,但夏掌柜还是很肯定地点点头,比起私吞银两,经营不善那简直是好太多了:“是我经营不善,我不该私自换了进货渠道,导致盈利骤减。”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请你当这个掌柜的了,不然再过两个月,恐怕这铺子就要反盈为亏了。还是另请有手腕有头脑的人来当这个掌柜的得好。”

    夏掌柜的已经彻底被绕晕了,目瞪口呆,只当自己是听错了:“你要辞退我?”

    方怡点点头:“我们赵家和王家不同,我们只认能力,不认关系,所以只能遗憾地请夏掌柜离开了。”

    夏掌柜的声音都变调了:“你有什么资格辞退我?”

    “我有什么资格?夏掌柜是不是忘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刘掌柜一家是怎么被赶出去的?你该不会以为我手里就只有刘掌柜在的那一间铺子的地契吧?”方怡说着,抖开一张地契:“看清楚了吗?这间布行也是我们赵家的产业,我身为赵家的当家主母,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辞退你?”

    夏掌柜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方怡却对他没有半分同情:“不过夏掌柜替王家卖命三十余年,想来王家也不会亏待了你,离开我们赵家,你大可以回王家继续做你的掌柜的。”

    话音刚落,门外只见捕快大哥带着兄弟几个挎着大刀走过来,方怡微微一笑:“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夏掌柜,你私自禁锢我家请的账房先生长达月余,期间还各种辱骂甚至拳打脚踢,连饭都是几天喂一次,今儿一早我们已经去报了官,这不,官差老爷来了。”

    捕快大哥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拿了链子往夏掌柜身上套,夏掌柜大惊失色,大喊:“我冤枉啊!”

    “冤枉?一个多月前,这附近就有人看到你带人殴打那账房先生,白掌柜的和大夫都能证明你曾经禁锢过账房先生。如今证据确凿,你这刁民还想抵赖!”

    夏掌柜吓得腿软,整个人都瘫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轻轻说了句什么,他猛地回过神,大喊道:“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受人指使,不,我是受人胁迫,我也是被逼的啊!”

    捕快大哥厉声道:“逼你的人是谁?”

    “是王家的人!是王家老爷!当日带人打冬子的也是他们!我从头到尾都是被逼的!”

    听到这话,方怡和赵立夏纷纷露出一丝笑容,捕快大哥也冲他们两人眨了眨眼,又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且先不拿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招来,要是敢有半句假话,直接拉了你去衙门打几十大板!”

    夏掌柜一个劲儿猛点头,哆哆嗦嗦把王家兄弟对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招了,基本上与赵立夏和方怡之前所料没有太大出入。末了,又给他签字画押,这才把人放了回去。

    方怡满意地收下签字画押的纸张,又问了捕快大哥一句:“这事儿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几个捕快都笑着摇摇头,捕快大哥低声说了句:“没事儿,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有时候遇到刁民,就要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吓住他们,左右也不会真的闹上府衙。县太爷也是知道的,只说让我们别太过分就成。”

    得,看来这古人也有古人的偏路啊,这要寻常百姓被这么一吓,还真不敢再做什么坏事来。赵立夏笑着冲几人抱拳:“今儿有劳各位大哥帮忙了,改日再请几位大哥吃饭。”

    “……”

    当天夜里,方辰和赵立年就依着这份“认罪状”写了份状子,被告人赫然就是王家兄弟几个。

    ……

    方侯爷的奏折抵达京城的时候,一路直接送到了皇帝的病榻前,皇帝眼睛顿时一亮,随即翻身而起,拿起那奏折就看了起来,看到最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方侯爷,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将那群豺狼击溃,而且又在这种关键时刻送来奏折,不愧是国之栋梁啊!

    就在方侯爷奏折抵京的当天,宫里头就传来了皇帝身体有了好转了迹象,原本纷乱的京城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所有的明争暗斗全都终止了,太子和三皇子几乎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进了皇宫,得知让皇上病情好转的是方侯爷的捷报。

    皇帝靠在龙椅上,看着面前跪着的太子和三皇子,淡淡道:“蛮夷抢我城池、屠我百姓,斑斑劣迹罄竹难书,但眼下他们主动求和,我们堂堂天威也不好斩尽杀绝,却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好过了去,这议和一事就交由你们兄弟二人共议。”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靠在龙椅上,看着面前跪着的太子和三皇子,淡淡道:“蛮夷抢我城池、屠我百姓,斑斑劣迹罄竹难书,但眼下他们主动求和,我们堂堂天威也不好斩尽杀绝,却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好过了去,这议和一事就交由你们兄弟二人共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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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下一步

    王家几乎在赵立夏和方怡他们离开布行的那会儿就已经知道了布行里发生的事,心里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赵家的人居然会这么快就翻脸,甚至还惊动了捕快!难不成是抓着了那夏掌柜什么把柄,所以想要告他?总不可能就为了他关了那个小乞丐2个月吧?此刻的王家兄弟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没有想到夏掌柜已经把他们都供了出来,更不会想到他们眼里的赵家小子已经把目标锁定了他们。

    关于这天在布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在场的几人,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那两个店小二一直都乖巧地呆在后院儿,直到东家喊他们到前边儿铺子里去为止,而夏掌柜已经吓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更是动弹不得,最后还是店小二去了他们家里让他两个儿子过来把他抬回家的。

    ……

    以方辰和赵立年的文笔学识,区区一篇状子自是难不倒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便由赵立年执笔,片刻后,洋洋洒洒一篇状子便出炉了。

    两人得意地拿给方怡看,方怡细细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不错!”虽说不打算真的状告王家,但是这姿态却必须要摆出来,至少也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是真的打算上衙门告亲家!然后他们才好进行下一步。

    状子写好之后,第二日,赵立夏与方怡兵分两路,赵立夏带着方辰,再经捕快大哥的引荐,登门拜见了府衙的师爷,这次拜访虽然是私下里进行的,但拜访的目的却悄然散播开去,寻常百姓或许还不清楚,但那些大家族的人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同时也暗暗吃惊,赵家这几个孩子也太张狂了,哪有被打了几个店伙计就把亲家给告上衙门的?以前也不见他们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啊,怎的这次反应如此之大,莫非是察觉出了什么?

    方怡却带着赵立年继续去了下一间铺子,这挨打的可不止冬子一个,王芊芊带过来的七间铺子有六间都闹出了事儿来,唯一安分的那间是去年被赵立秋和方怡拿来杀鸡儆猴的,那铺子里外都换上了他们自己人,当然不会出事了。出事的这六间铺子自然是要一个一个的解决,有了昨日夏掌柜的那一出,其他五个掌柜愣是一晚上没睡好,他们跟夏掌柜一样,都是听了王家兄弟的话行事,他们每个人所作的事都是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就是夏掌柜最后还关着了一个人,而他们没有,但是赵家的两位东家显然不会因为这个就饶过了他们。

    上门之后,看着那些掌柜的捧着账本和钱箱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方怡也没让他们失望,开口就是查账,先一口认定盈利少了一半以上是因为他们私吞了,听够了那些掌柜的演唱俱佳的为自己鸣冤之后,再慢悠悠地问一句:“是私吞还是经营不善?”早就被吓得心跳加速的掌柜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经营不善,毕竟这经营不善严格算起来也不算是问题啊!谁没个走眼的时候?

    然后,方怡就以能力不足为理由,干脆果断地将他们全都辞退了,反倒留下了那些店小二,所有人的反应都跟夏掌柜一样,都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不仅仅是他们本人,就连城里其他密切关注着赵家这一阵子动作的人也都很意外,毕竟这掌柜的可不比店小二,店小二来来去去的多了,这掌柜的通常都是由家族里头掌权人的亲信担任,做错事不要紧,偶尔私吞克扣一些银两也不要紧,关键是他们够忠心!像方怡这样,就因为铺子里头两个月的盈利少了一些就把人掌柜的给辞退的,还真几乎是没有!除非那掌柜的一早就得罪了家主,所以才找了这借口被辞退。毕竟这事儿要传出去,那就是当家主的太没心胸太没肚量!忠心耿耿为你做事,就只因为一两次的失误就被一脚踹开,那日后谁还敢替你办事?

    只不过,方怡不吃这一套,她更不怕别人说,现代大企业的理念大都是任人唯贤,想要发展前景越来越好,就要不断的吸纳人才,光靠忠心有什么用?更何况,谁能确保永远的忠心?这几个掌柜的嘴里口口声声说自己为王家忠心耿耿几十年,其实是王家白白养了他们全家连带一片亲戚几十年吧!说穿了就是一群蛀虫!

    “好了,这铺子里头的事儿说完了。咱们再来说说私事儿,你趁着我们这些当家的人不在家,带着人殴打我们赵家的人,这笔账该如何算?是你自个儿坦白罪行,还是要我一句一句地问。”眼瞅着那些个掌柜的还想要狡辩,方怡轻声一声,慢悠悠到:“开口之前先好好想想,若是不想落得跟夏掌柜一样的下场,就想好了再出声。”

    方怡这话一出,当即就有三个掌柜扛不住连声坦白,如今他们算是看明白了,王家老爷跟他们说的那些都是屁话!赵家这几个少爷夫人可不是好惹的!这要还不坦白,回头保不准儿跟那夏掌柜一样,落得个痴痴呆呆的下场,连回家都要儿子给抬回去!

    不过也有两个嘴硬的,方怡微微一笑,抬手优雅地拢了拢发髻:“立年,把你昨儿写好的状子给他们念念。”

    虽然状子并不在赵立年身上,但哪里难得倒他,当即张口就背了一遍,期间还把被告人的名字加上了这掌柜的名字,末了又道:“嫂子念在你们为我家二嫂尽心尽力多年的份上,想要给你们个机会,你们不要不识抬举。若是你们此刻坦白了犯下的过错,回头进了衙门你们就是人证,不但免去了身为被告必不可少的二十板子,还可以免去牢狱之灾,否则……”

    那两个掌柜的顿时一抖,心惊肉跳,这赵家当家的非但不肯放过他们,甚至连王家也不肯放过吗?这要是进了衙门,那可是九死一生啊!当下再也不敢摆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争先恐后地就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自然,少不得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王家身上,而他们自己则是被逼迫的,是的,被逼迫!

    等从铺子里出来,赵立年对方怡的佩服又更进了一步:“嫂子你可太厉害了!三两下就把他们给绕进去了!”

    方怡笑道:“不是我把他们绕进去,而是他们太自以为事,觉得比起监守自盗,经营不善算不得什么,却不知身为掌柜,经营不善才是最大的过错。他若真是个有本事的,能确保店里的盈利递增,即便他私下吞一些银两,只要不太过分,我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就只当是发给他的奖金了。立年,你记着,世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贪念,贪心的人其实并不可恶,可恶的是那些贪心却又没有能力或是不愿付出代价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任何的怜悯同情都是多余的。”

    赵立年默默思索,深觉方怡这番话颇有道理。

    看着手里六张签字画押的“认罪状”,方怡唇角微挑,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王家兄弟几个这几天过得也不大安生,赵家想要状告他们的事儿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连他们上门去找师爷的事儿都知道了,心里说不着急是假的,却也并没有就此乱了阵脚,在他们看来,赵家那小子去了趟衙门找师爷却没有立刻就告状,可想而知也是知道告状是丢体面的事儿,闹不好还会影响他们自个儿的前程。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兄弟几个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又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赵家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拿什么告他们?

    倒是刘家老爷期间把他们几个叫过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末了又被刘老夫人训了一顿,只说他们几个好好的抽什么风,跑去招惹赵家,家里是没的吃了还是没的穿了?非要眼巴巴去望着那几间已经被王芊芊陪嫁出去的铺子,闹得几个人心里头憋着一股子气儿,别提有多窝火了。

    刘家老爷和刘老夫人骂完之后又商量了一回,这事儿还得他们出面,趁早跟赵家和好了才行。赵家如今已经越来越不可小觑了,先前左大名士被陛下请去当太子太傅,担心自己的学生无人教导,居然请了齐大人来教他们,且不论到底教了他们多少学识,起码也朝夕共处了大半年,以那方辰和赵立年的模样资质悟性,十之八、九是能入了齐大人的眼,将来的前程当真是无可限量啊!且不说这两个小的,连那最不起眼的赵立冬居然都在军中立了大功,还娶了将军的女儿,连皇上都亲自下旨褒奖祝福他们的婚事。这样的赵家还有谁敢小瞧了去?他们刘家好不容易攀上赵家这门亲事,不知道让多少人妒红了眼,说什么也不能让王家那几个蠢材坏了好事!

    还不等刘老夫人选好日子请方怡过府一叙,突然又有别的消息传来,原来那王家兄弟不仅仅是打那几间铺子的主意,居然还把手伸到了赵家去年买下专门种葡萄的山上去了,那其中一户被收买了的人指名道姓说是王家老爷派的人拾掇他们给葡萄动些手脚的,还拿出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王家老爷派的人给的钱。刘老爷气急败坏,也不叫下人去通知了,直接就冲到隔壁王家,质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会儿,王家兄弟几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们从来就没有派人去过赵家买下的山头那边,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买下了两个山头种葡萄!他们只是心有不甘,想趁着赵家人不在出出气,就连那几间铺子的银子他们也没拿多少,就是一个酒钱,其他的都是那些掌柜的自己私吞了!

    听了王家兄弟苍白的辩解,刘老爷却选择了相信他们的话,王家兄弟几个他是知道的,典型的窝里横,还欺软怕硬,没什么本事,更没什么脑子!否则王家老大的产业不可能牢牢的被那王芊芊抓在手里这么多年,要说他们趁着赵家主事儿的都不在,去找赵家的不痛快他是信的,要说他们安排人又是给钱又是出主意让人把山上的葡萄给动些手脚这种事儿,那就不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

    刘老爷到底不是王家兄弟几个能比的,几乎在眨眼间就已经明白这几个蠢材是被人给利用了,赵家这几年着实太风光,先是方辰和赵立年一路从童生考到举人,不论案首还是解元都一包揽了,不知道抢了多少心高气傲的少爷的风光,后来又是个赵立秋,读书倒是不如那两个弟弟,可那脑袋瓜子着实是转得快,经商的手腕也高明得很,原本只有一个逸仙居算不得什么,可后来连朝廷物资收集的好差事儿都给他揽了去,光那一回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后来等到娶了王芊芊,收了王芊芊手里的铺子,那叫一个张狂,分店一个接一个的开,包揽了好几个行业,东西物美价廉,连店小二都比别家的机灵,明里暗里不知抢了多少人的生意,让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啊,这城里头想找赵家麻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先前有左大名士和齐大人坐镇,如今赵家这些孩子本身又强硬了,难免就让大家投鼠忌器,眼下可好,终于逮着他们一家人出远门的机会了,又刚好有王家这几个没脑子的蠢材可以利用,可不就是机会送到眼前!刘老爷觉得若是换了自己,也决计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啊!想到这儿,刘老爷那叫一个气啊,王家这几个人虽然不争气,却好歹也是个听话的,当初听了他的教训也一直没去找赵家的麻烦,怎么偏偏这种时候犯糊涂!

    “你们真是蠢到无可救药!连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你说你们这一年都忍下来了,怎么就不能继续忍下去?芊芊到底也是你们的亲侄女,有必要这么跟她过不去吗?现在好了,你们这一闹腾,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要笑醒!”

    王家兄弟几个还能说什么?一个个的耸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问该怎么办?刘老爷没功夫搭理他们,只让他们好好儿的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许去!否则就等着被送进衙门挨板子蹲大牢吧!

    刘老爷风风火火的离开,又风风火火的回来,刘老夫人一早就得了信儿,正在屋里头等着他,等听他说完,当即道:“我立刻给方怡投帖子,邀她明日来府里坐坐!”

    帖子很快被送到逸仙居,可是却被告知方怡并不在家,大概要两三天后才能回来,去了哪儿不知道。送帖子的人立刻回报给刘老夫人和刘老爷。刘老爷长叹一声:“怕是他们家在城外的产业又出了什么篓子!这下子可真麻烦了!”

    刘老夫人皱着眉:“为今之计,我们要尽快查出幕后之人,要赶在赵家彻底被惹火了之前查出来,我只希望等方怡回来之后肯应我的邀约,我也好尽力劝她一劝。”

    刘老爷犹豫了片刻,道:“母亲,若是她不肯来,能否请母亲亲自去一趟?”

    刘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到底是我娘家的人惹出的祸事,若是她不肯来,我便带着芊芊的娘上门去探望。”

    “辛苦母亲了!”

    “你也要尽快查清真相,赵家当家的两个孩子都是极有主见的人,即便我亲自去了,也未必能讨到面子,如今只希望他们的损失不要太大。”

    ……

    城中另一处府宅的书房内。

    “之前我让你们去找那户人家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有提过自己是王家老爷派来的人?”

    “没有啊,小的并没有说是来自何处,这不是老爷您之前特意吩咐的吗?”

    “好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手下退出去之后,坐在书桌前的人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铁了心要拿王家做给别人看?还是终于要替王芊芊出口恶气么?倒也像是他们会做的事。”

    ……

    逸仙居里,丫鬟在接到刘府的帖子之后,依照方辰先前教她的把话给说了,等人走了她才来到后院儿,把帖子交给书房里的方辰。方辰看了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逸仙居里,丫鬟在接到刘府的帖子之后,依照方辰先前教她的把话给说了,等人走了她才来到后院儿,把帖子交给书房里的方辰。方辰看了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

251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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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方侯爷的捷报传到京城,缠绵病榻多时的皇帝终于开始病情好转了,京城中朝堂上剑拔弩张的太子党和三皇子党几乎在顷刻间就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当得知皇帝做回龙椅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让太子和三皇子一道去同蛮夷议和,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起来,眼下镇守边城的是方侯爷,其麾下囊括了当朝绝大部分的将军将士,此行无论是派太子党或是三皇子党,都将是为自己追随的皇子争取支持笼络人心的大好机会,却没想到,皇上居然开口就让太子和三皇子一同前去,这皇上到底是何心思?

    所有人都在猜测,后宫的淑妃眉梢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仔细看的话,隐约还能瞧出一丝嘲讽来”“。免费电子书下载..皇上是什么心思,别人不能肯定,淑妃自认还是能看出一二的,无非是不想两个皇子这么快就分出高下,他还没坐够龙椅呢,哪里容得了自个儿儿子翻了天去?方侯爷这会儿可是握着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军队,这要一不小心被谁说动了,脑子一热把皇帝给推下来了,也不是不无可能的。所以这议和当然是要派他自己最信任而彼此又不太信任的人去了,怎么看都是太子和三皇子没跑了,有何好意外的?

    东宫里,太子也在问左穆同样的问题,左穆微微一笑:“陛下许是不想看你们兄弟二人手足相残,所以才让你们共同商议议和之事。”

    三皇子却赶在太子之前到达齐府,亲自问了齐父这个问题,齐父所言与左穆相差无几:“三殿下,有些事无需操之过急,你与太子殿下本是兄弟,何苦非要相煎?”

    据闻,太子和三皇子自那天见过皇上之后,各自在家闭门一天,再然后,两人相见,却不复之前的针锋相对,反而一脸和煦,兄友弟恭,就连眼底也带了几分真情。只是,这真情到底有几分真,那就不得而知了。

    十天之后,太子和三皇子终于商定了同行官员,齐墨亦在同行之列,又五日后,一行人辞别皇帝,启程赶赴边疆。

    ……

    此刻的方怡却并不在城中逸仙居,而是同赵立夏一道听从了方辰和赵立年的计划,去了城外的庄子。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去过了之前买下的那两个山头所在的村子,也同那一户见到银子就起了异心的人家谈过了,比起城里的那几个掌柜,这户人家就好对付得多了,连那些个掌柜的都怕见官,莫说这些一辈子都没去过几回城里的村里人了,刚刚被赵立夏和方怡小诈了一下,就吓得什么都招了,方怡看他们坦白的时候六神无主、言语混乱,却始终没有提及给他们钱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只说是城里的老爷,想来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不过方怡是谁,她可是律师,最擅长的就是给人下套,tèbié是语言上下套,等这番对话结束,那一家人已经隐约相信那个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的人就是王家老爷派来的人!

    达到预期的目标,方怡很干脆地结束了双方的雇佣关系:“从今往后,那两座山头你们就不必去了,若是再被人发现你们上了那两座山头,我们可就不会手软了。”

    那一家子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贪心犯了多大的错,担惊受怕过后又是后悔不迭,他们一家子帮着赵家照看山上的葡萄,一年下来也有十几二十两银子,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被那五十两银子给说动了呢!赵家这两位东家模样好,心底也好,出了那么多的工钱长期的请他们做工,他们却还想着偷偷给他们使坏,真是猪狗都不如啊!

    赵立夏和方怡却没有再听他们痛哭流涕的忏悔,他们愿意花别别人多了许多的工钱去请人,却绝不会姑息养奸,有些事不能开先例,有些底线也不能退,有一就有二,永远不要小看人的贪婪和侥幸心理!

    当时那个人并不是只找上了这一户人家,但是最后动心的却只有他们,另外两家通过了这一次的考验,而且要不是他们轮流盯着这户人家,让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恐怕这山上的葡萄早就惨遭毒手,赏罚分明是必须的,在最终辞退这一家人的时候,方怡没有忘记喊上两外两家人过来看,并且当着三家的面宣布今年被辞退的这一家人的工钱将均分给另外两家,算是她和赵立夏对他们的感激。那两家人性子颇为朴实,听到这话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去高兴而是觉得这钱太多不能拿,方怡和赵立夏破费了一番口舌才让他们收下。

    处理了这边的事,两人就直接去了王家兄弟那边,既然这主意都打到了种葡萄的人身上,作为赵家最赚钱的产业之一,葡萄酒窖自然更是不可避免要被人钻空子,只不过对此赵立夏和方怡都不大担心,王家兄弟一家人来赵家这么些年,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人品早就已经被看透了,哪里可能被人收买,至于里正的孙子,应当还不敢做出这等事。

    等两人到了庄子那儿,果然就听王家兄弟说了这事儿,说是赵立夏他们刚走没多久,立刻就有人摸上门来,想要买酿造葡萄酒的方子,开的价钱还不低,从最初的五百两一路涨到了一千两,见王家兄弟还是不买账,又去鼓动王家两个嫂子和另外庄子里的几个小伙计,不过里正的孙子倒是个有骨气的,第一回听明白那人的来意之后,当即就把人给骂了一顿,还立刻就告诉了王家兄弟。

    方怡冷笑一声:“他们倒是舍得。”

    王满仓道:“我们烦不胜烦,后来那两个新招来的伙计还真被说动了,总是有意无意地跟着我们,想要偷看我们怎么酿酒,然后我就做主把他们给辞退了。”

    赵立夏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这庄子连带这酒窖本来就打算交给你们兄弟两负责,我们精力有限,顾及不到那么多,今后这类事情你们可以自己做主。”

    王满仓和王来银顿时露出感激的神情来,这对兄弟的性情当真是难得得很,都这么多年了,不论赵家给了他们多少好处,交付了多少信任,他们却始终都记得感恩,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应得的,更不会提自己为赵家付出了多少。这也是赵立夏和方怡一直都很信任他们的原因,一个不计得失懂得感恩的人,是不会轻易出卖他们心中的恩人的。就好比他们赵家上下永远都不会出卖白城山一样,即便他们如今的地位已经隐约比白城山要高了一些,但是在他们心里,白城山依然是他们的白叔,这份敬重永远不会少,没有白城山,就没有他们赵家的今天,大恩不言谢,却当时刻铭记心中。

    方怡不太抱希望地问道:“你们可知道来找你们的人是谁吗?有没有问出过名字?”

    王家兄弟两摇摇头,满脸遗憾:“我们曾经想过跟踪他,可是每次都被发现了,后来他就不再来找我们了。”

    “那他的样子你们应该记得,等会儿你们形容一下,让立夏试试看能不能画出来。”

    王家兄弟点头:“就是化成灰我们也记得!”

    等吃过饭后,两人就同赵立夏一道进了书房,方怡在庄子里逛了一圈儿,又远远地看了看周围广阔的农田,心里渐渐琢磨开了,看样子,打他们主意的还真不少,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几家!到了这会儿,方怡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不是王家的手笔,他们还没这个智商!

    里正的孙子不知何时来到方怡的身边,轻声道:“大嫂子,那个人来找过我几回,我看到他的衣袖上好像绣了东西。”

    方怡眼睛一亮:“绣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嗯,我也是刚刚想起来的,那个图案我记得。”里正的孙子说着,找了根树枝,蹲在方怡跟前就画了个图案出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比这个小,只有拇指盖那么大。”

    方怡看着地上的图案,莫名就觉得熟悉得很,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而且看到过不止一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却不知为什么就突然卡住了。就在这时,赵立夏突然快步走过来,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在方怡耳边低声道:“是左家!”

    “对了!这就是左家的家徽!”方怡脱口而出,指着地上的图案道:“这是出钱买方子的人衣袖上的标记,我刚刚觉得眼熟,怎么都想不起来,听你一说,可不就是左家的家徽么!”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这就是左家的家徽!”方怡脱口而出,指着地上的图案道:“这是出钱买方子的人衣袖上的标记,我刚刚觉得眼熟,怎么都想不起来,听你一说,可不就是左家的家徽么!”

252再生一计

    这头,方辰和赵立年正在高兴刘家终于坐不住要出面替王家收拾烂摊子了,那下一步肯定也会帮他们找出幕后之人,那一头,方怡和赵立夏却因为得知了幕后之人的真正身份而彻夜难眠。

    当年是白城山将他们一家从那小小山村带进城里,又一步一步的引导着他们在城里站稳脚跟,而左穆父子对赵家的恩情却是知遇之恩,是他们将赵家兄弟几人从平凡商户带上了另一条能飞黄腾达的康庄大路,没有他们,就没有赵家的今天!如今查出想打他们赵家注意的人居然是左穆身后左家的人,这让方怡和赵立夏如何睡得着?

    根据王家兄弟的描述,赵立夏画出了那人的面相,一眼就认出那是左家的人,不是左穆所在的左府,而是左穆身后的左氏家族,左穆年幼的时候曾被过继给无子的大伯家,结果没过上几年,大伯又有了个白胖的儿子,这一下,左穆的身份立刻就尴尬了起来,少年时期几乎尝遍了人情冷暖,却渐渐养出了一副张狂的性子,后来更是负气出走,直至他功成名就,左家才又出面将他接回了左家,不过左穆人虽然回去了,却再也没有住在左家,而是自己在城里建了宅子,就是如今的左府。后来更是非逢年过节不归,即便回去了也不过是碍于礼节见见族里的一众长辈罢了,对于昔日的父亲如今的族长没有半点亲近之心,对于左家后辈更是完全没有提携之意,为此没少被左家的人埋怨,可今日的左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亲爹不爱后爹不疼的可怜孩子了,他可是整个天下的人都要尊称一声的大名士!左家就算背地里对他有再多的不满,当面也绝不敢多说一个字。

    而想要买葡萄酒酿酒方子的人,正是左家现任族长的亲生儿子名义上也是左穆的二弟,倒不是他亲自来的,而是派了身边的管事来,之前赵立夏在左府曾见到过他几回,所以这会儿才能认出来。

    左家的事不论是左穆还是左柳左竹都没有避讳,偶尔谈及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会遇到几个极品的亲戚。眼下,这极品的亲戚被摆在了方怡和赵立夏的面前。

    方怡可以毫不犹豫地对王芊芊的那几个叔叔下手,是因为那几个人当初对王芊芊的所作所为差点儿就要彻底的毁了她,是因为知道王芊芊心里对他们的怨恨以及毫不留恋。但是左家不一样,对方怡他们来说,左家就是左穆的亲戚,除此以外,别无其他,他们是左穆的晚辈,没有资格对左家多做置喙,所以这件事不好办。

    两人一夜无眠,直到天亮都没想出个什么法子来,赵立夏叹了口气,带着画像又去了趟附近的村里,给帮他们种葡萄的那两户人家看了,却见他们摇摇头,说不是这个人来要他们给葡萄动手脚的。赵立夏有些意外,随即明白这次趁机对他们下手的居然不只两家。

    方怡轻叹一声:“如今看来,如果我们还想要继续达到预期的目的,那就只能找出这第三只幕后黑手了。用他来杀鸡儆猴。”

    “我只担心左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怎么好端端的想到要我们的葡萄酒酿造方子?”

    方怡皱了皱眉:“我也奇怪,左家如今也算是这城里数得上的大户人家了,有必要盯着我们这个小小的葡萄酒方子不放么?”

    “是看先生对我们好,所以心里不满了吧。前年的时候,先生不是还拒绝了左家族长的要求,只肯让左家那些孩子旁听一个月,不肯收他们为徒吗?为了这事儿左家族里的老人都出面了,先生却以身体不好为由推拒了,那些孩子里头,好像就有左家族长的孙子。”

    方怡哼了一声:“自个儿当年做的过分,现在还想别人以德报怨,当这天下人都是圣子圣母呢!依我看,既然先生都这么不给左家面子,我们何必还要忍让?”话虽如此,方怡心里却清楚,这话她也就是说说罢了。

    原本打算继续在城外多呆几天的两人因着这意外结果,不得不尽早赶回城里,因为他们需要一点建议。当他们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一旁的白城山方辰和赵立年全都愣住了:“左家?”

    白城山啧了一声:“如果是左家的话,那可就真不好办了,毕竟你们都是左大名士的学生。”

    方辰和赵立年默不作声,看样子也是赞同白城山的话的。赵立夏和方怡互看一眼,默默叹了口气,这次的闷亏也只能这么吞下了去了。

    就在赵立夏和方怡回来没多久,刘家又投了拜帖过来,方怡亲自接了拜帖,并表示明日便会去刘府拜访,送贴的人满心欢喜,一路狂奔回去,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能收到多少赏钱。

    虽然说吃这么大个闷亏很不爽,可一旦下了决定,也就没必要再去纠结此事,方怡这一晚倒是睡得不错,不过在起床之后,却被方辰拉到一边:“姐姐,我心里有个计谋,却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方怡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方辰的这个计谋必定跟左家有关,而且应当也算不上是太光彩,于是她也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偷偷说与我听,若是可行,回头我便说是我自己的主意,若是不好,就当没提过好了。”

    方辰点点头,附到方怡的耳边如此这般那般地说了几句,方怡的眼睛微微一亮,道:“这事我来办,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嗯。”

    方怡看着方辰的神情,又道:“你也别觉得对不起先生,左家与先生不是一样的。”

    “我知道,先生当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却不能拿左家如何,我们如果这次能成功,也算是替先生出了口小气,先生必不会怪我的。”

    方怡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

    姐弟两说了几句悄悄话,一同去吃了早饭,早饭过后,方怡稍稍打扮了一下,便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刘家,一到刘家,早有候在那里的丫鬟们将她引进了后院儿。后院儿里,刘老夫人也是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切,甚至还拉上了王芊芊的娘王夫人一同作陪。方怡也不意外,笑盈盈地冲两人行了礼,称了声夫人。

    刘老夫人笑容满面,神情和蔼:“你今儿有空来坐坐可算是再好不过了,自从芊芊去了边城之后啊,我这侄媳妇就一个劲儿的跟我念叨,总担心自个儿女儿在外头,又说边城那边儿还打着仗呢,这要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得了哦!”

    方怡一面笑着应了声,一面看向王夫人,好一阵子没见,王夫人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看来刘老夫人倒是也履行了她对王芊芊的承诺,王夫人的面上带着一丝歉意,也不出声,只看着方怡微微笑着。对于王芊芊的娘,方怡心里还是喜欢的,当即柔声笑道:“边城有方侯爷在,比我们这儿还要安全着呢!之前我去看她的时候,气色红润,笑意盈盈,想来过的是不错的。而且如今立冬娶了媳妇,三媳妇是个性子直爽的,成天姐姐姐姐叫的可亲密了,刚好给芊芊作了个伴。”

    王夫人这才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立秋更是个疼媳妇的,芊芊有你们照顾我放心的很。”

    “你啊,这会儿倒是会说体己话。”刘老夫人笑了一声,又冲方怡道:“立冬这就娶了媳妇了?我先前听说的时候还当你们这次过去是替他们订亲呢,回头可要补上一份大礼!”

    方怡笑道:“您太有心了,立冬的这门亲事,说来也是他运气,他去年不是救了一位将军么?那将军父女两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觉得立冬为人还算不错,便把女儿嫁过来报救命之恩,思及两人年纪都不算太小,便索性把亲事给办了,倒是省去不少繁文缛节。”

    刘老夫人听得津津有味:“这可当真是一段佳话啊!”

    “那可不是,立冬的这位媳妇还是军中副将,职位远在立冬之上,当年立冬刚去的时候,还在她手下被训练了两个多月,是个真正的巾帼英雄!”

    这回,连王夫人都来了兴致:“还是位女将?难怪性子直爽又重情重义。”

    方怡笑得很自豪:“是啊,她自幼在军中舞刀弄枪地长大,跟我们这些人可完全不同,她那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的,你们是不知道,结婚那日,正巧蛮夷不长眼地想要来偷袭,她一把掀了盖头,飞身上马,同方侯爷一道上阵杀敌,直等到把蛮夷都擒获了,这才半夜里又跑回来,小心翼翼地生怕我责怪她。”

    刘老夫人的眼角顿时一跳,连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倒是王夫人是真心地觉得不错:“果然是个巾帼英雄,那她的性子可好?”

    “好着呢,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就像个孩子,刚来的时候还要跟我和芊芊学着做饭,结果光是切菜就差点儿把砧板给剁穿了,芊芊还跟我开玩笑说回头家里要多备些砧板和磨刀石呢。”

    “倒是真像个孩子。”王夫人笑得眼睛都弯了,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那小姐出身的女儿在别人家里干洗衣做饭的粗活儿,只要她自己过的开心,只要她自己愿意,她这个当娘的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方怡知道王夫人关心自己女儿,当下又说了不少边城的事儿,当然,更没少强调秦晓月的“厉害”,只听得刘老夫人心惊胆颤,暗自庆幸这位女副将此刻没在赵家,否则她那几个不争气的外甥恐怕早就被打残了吧!

    瞅着刘老夫人不自然的神色,方怡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张巧嘴只把王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她就是要通过刘家让大家都知道,他们赵家如今可不再都是“文人”了,还有两位“武将”,再想打他们的主意,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刘老夫人破费了些心神才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眼下这脸还没撕破,一切都还来得及,听着方怡那头已经说完了边城的事儿,正在说回来之后的事,刘老夫人斟酌了下言辞,正要开口,却再度被抢了先。

    方怡收起笑容,认真道:“刘老夫人,我今儿来,除了是探望您们,还有件事想要告诉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眼角一跳,张口道:“可是为了我那几个不成才的外甥的事儿?”

    方怡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几张薄纸,递到刘老夫人的面前:“我这次回来,发现家里那几间铺子的掌柜趁着我们不在动了些手脚,还打了我们的人,原本我以为就是那几个掌柜见钱眼开,想要私吞铺子里的银钱,却不料一问之下居然牵涉到了王家舅舅,这些都是他们的供词,还请刘老夫人您先看看。”

    眼见说到正事儿,王夫人也收敛了神情,静静地坐在一旁,刘老夫人接过东西,只看了一张就变了脸色,失声道:“这,这是真的?”

    方怡一脸诚挚道:“那几位掌柜本就不是多实诚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未必都是真的,所以我才要拿来给您看看,我自是不相信王家舅舅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毕竟几间铺子亏损的银两加起来也就百余两,哪里值得王家舅舅大费周章?更何况我们还是亲家不是?哪有亲家打亲家的主意?”

    这话听在刘老夫人的耳里,就好似打在她脸上似的,这么丢人的事情偏生就是她那几个外甥做的事儿!害得她如今想要开口辩驳几句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眼瞅着刘老夫人有些说不出话来,方怡嘴角微微上翘,又道:“刘老夫人,不瞒您说,我觉得这事儿蹊跷得很,因为前几天我去了趟城外,发觉不只是那几间铺子的掌柜的,就连我请的那几户专门帮我种葡萄的人家也被人收买了,据他们说,收买他们的人正是王家舅舅。不止如此,昨儿我去了城外的庄子,那儿酒窖的伙计跟我说,王家舅舅还想要买我家葡萄酒的方子!”

    “这不可能!他们绝不会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刘老夫人的语气斩钉截铁:“你王家舅舅不是那么聪明的人,他们想不出这些招儿来,更别说去做了。”

    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刘老夫人的心已经有些乱了,方怡忙坐到刘老夫人身边,乖巧道:“我当然相信王家舅舅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我才觉得蹊跷,这是有人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啊!都说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立秋能和芊芊成为夫妻,是几百年修来的福气,我们能当亲家,又何尝不是几百年的福气?哪能随便就让人给挑拨了呢?”

    刘老夫人连声称是,王夫人也应和了一句。

    方怡又道:“所以啊,我觉得,这回咱们得联合起来,一同把这个处心积虑想要破坏我们情谊的人给揪出来!就算不能把他怎么样,至少也要让人知道,我们是同气连枝的好亲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来挑拨的!”

    刘老夫人一拍手:“是这个道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刘老夫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入了套儿,反而觉得方怡是真真的体贴,还很光明正大,把什么事儿都坦坦荡荡摊开了说,就连那几份签字画押的纸也都留下了,完全没有之前传闻中想要告王家的意思,这才是真拿他们当亲家啊!

    反倒是刘老爷,在听了下人们转述方怡来时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心里头总觉得不大对劲儿,赵家这是摆明了想要借助刘家之手查出幕后之人,可他们原本也确实是打算查出幕后之人再去跟赵家讨个人情,怎么方怡来了一趟,这事儿还是刘家去做,却成了刘家欠了他们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反倒是刘老爷,在听了下人们转述方怡来时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心里头总觉得不大对劲儿,赵家这是摆明了想要借助刘家之手查出幕后之人,可他们原本也确实是打算查出幕后之人再去跟赵家讨个人情,怎么方怡来了一趟,这事儿还是刘家去做,却成了刘家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小小表扬一下1234童鞋~~~~能从前文蛛丝马迹发现那个小小的伏笔~~~·

    奖励壮壮亲吻一个~~~~·

253人赃并获

    自从方怡去了趟刘府之后,刘老夫人随即又与城中其他家族里的夫人也见了几回面,没多久的功夫,有关赵家三媳妇的英勇事迹便在城中上层圈子传开了,赵家多了这样一个护短又神勇的媳妇,其他人再想动赵家的脑筋可就要掂量掂量了。再一想前几天赵家二话不说将那几间铺子的掌柜全都辞退,其态度之坚决,行事之果断,让人惊叹,也从侧面显示出赵家如今的强势姿态。

    方怡回来之后也没有闲着,立刻开始面向全城招人,从掌柜的到店小二,还有城外酒庄里的人手。其实酒庄并不缺人,酿造葡萄酒并不算多辛苦的活儿,葡萄也可以分批慢慢摘,王家兄弟两个加上自家媳妇已经足够了,再不济还能让里正的孙子打打下手。

    赵家要大肆招人的消息很快就在全城传开了,赵家遍布城中东南西北的所有店铺都在第一时间挂起了招人的通知,列出了一条条招人的信息以及要求,白纸红字,清清楚楚。你说你不识字?那好说啊,直接进了店铺问一声,那店小二一定立刻热心地给你讲解赵家招人的要求。赵家这次招人只看能力,不认关系,所有人都有机会。

    ……

    左府书房里,坐在书桌前的中年男人听了管事的汇报之后,忍不住皱了眉:“先前不是已经写好了状子要告王家吗?怎么突然就不告了?又闹起了什么招人。”

    管事微微躬身:“刘老夫人都亲自出面了,想必赵家也要卖这个人情,毕竟刘家可是城中数的上的大户。”

    中年男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我还当他们多有骨气呢!原来少了我那便宜大哥撑腰,他们也就是一群没用的软脚虾!”

    “二老爷,我倒觉得这次他们招人,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中年男人嗯了一声:“你是指他们酒庄里招人?”

    “正是,眼下葡萄马上就要熟了,两座山头的葡萄可有不少,以他们目前的人手绝对是不够的,必定要招人去帮忙,只要我们趁机安排些人手混进去,就算拿不到他们的方子,也能看出他们是怎么酿造的。以我们家酿酒师的能力,只要知道大致流程,定然能摸索出最终的法子。”

    中年男人屈起手指,一下一下敲着书桌,片刻后,点头道:“这事你去安排,就从酒窖那边挑几个机灵的过去,内行总比外行强。”

    “是!”

    管事的离开不久,书房再度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个身姿婀娜的女人,她扭着腰走到中年男人身旁,娇笑一声:“老爷还在为那事烦恼?”若是赵立秋在此,定然会认出面前这女人,正是那五年前陈家设计想要硬塞给他当媳妇的表小姐!

    中年男人一把揽住女人的腰身,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一手摸进她的衣衫里,一面不悦地哼了一声:“要不是我那便宜大哥偏心,这葡萄酒的酿造方子哪里能到赵家的手里,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女人故作害羞地扭了扭腰,却貌似无意地将酥胸往中年男人的手上蹭了蹭:“老爷,赵家那几个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张利嘴,最是懂得哄人,大哥是个心软的,听多了总会忍不住想要多帮他们一些,要怪也只能怪那赵家的人,贪心不足,拜了大哥为师,却还想着贪图更多!把这些原本属于左家的东西也都要了去!”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面上的表情一沉,手上的动作立刻多了几分力道,把那团软肉捏出各种形状,好似泄恨一般:“我要让他们知道,左家的东西,还不论他们来打主意!”

    女人蹙起眉头,忍不住疼痛轻哼了,娇嗔道:“老爷,轻点儿!疼~~·”

    中年男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这就疼了?那这样呢?”说着,站起身把女人往书桌上一按,一把扯碎了她的衣衫,撩开衣摆,一沉腰就直直地挺了进去。

    女人只来及啊一声就被一双大掌捂住了嘴,无助的随着中年男人毫不怜惜地动作摇摆着,大颗地泪珠从眼角滑落,那双还算漂亮的眼睛闪过一抹狠毒:赵立秋,方怡!都是你们,当年不肯娶了我,才让我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我定不会要你们好过!

    ……

    招人的消息放出去的头两天,上门的人并不太多,毕竟这种事儿在城里头还是头一遭,大家心里都没谱儿,想等着别人先去探探路,自个儿再去,反倒是一些年纪小的,抱着试试看地心里来应聘小二,至于酒庄那边,倒也有几个人应聘,主要是冲着那条包吃包住去的。

    方怡抱着壮壮在屋子里玩耍,一边听院子里的赵立夏招人,别说,还真有几分现代招聘会的架势,姓名年龄家住何方以前做过什么,擅长什么,一条条问得倒是仔细。正因为如此,左家安排的第一个卧底一见面就露了个底儿朝天,不为别的,因为他是左家的一个旁支里的庶子。

    “左家倒是舍得,连庶子都送来当伙计了。”方怡拿着一块七巧板逗着壮壮,一面跟旁边儿的方辰说话。

    壮壮却当方怡是跟自己说的,当即也扬起小脸儿咿咿呀呀似模似样地回了一声,立刻就把原本心情还有些沉闷的方辰给逗笑了:“壮壮也想当伙计吗?”

    小家伙却突然扔了玩具,冲着方辰伸出胳膊:“抱~”

    小舅舅方辰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抱起乖巧的小侄子,随即就被糊了一脸的口水。

    ……

    赵立夏问那些人的姓名来历家住何方也是有道理的,为了请捕快大哥帮忙查证,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敢把人给留下,或者确定了是左家派来的卧底,那也是要留下的!

    两天的功夫,赵立夏留下了三个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有些讨喜,胆子也不算小,之前当过店小二,家里人口也简单,适合被分配到城里的那几间铺子里去。

    等到第三天开始,上门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年纪也开始往大了走,左家又陆续派了五六个人过来,看那架势,是恨不得酒庄那边全都用他们的人才好!

    捕快大哥这几天也忙得不可开交,却到底把赵家托付的事儿给办妥了:“这几个人肯定是左家派来的!他们给的住宅地址倒是真的,不过我托人找上门去的时候他们还装模作样说家里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这会儿出去了不在家。呸,说的跟真的似的!”

    赵立夏笑道:“辛苦大哥了,等这事儿过了,我再登门道谢。”

    捕快大哥摆摆手:“咱们两家的关系,说什么谢啊!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是我说错话了,回头我带着方怡上门去玩儿。”

    捕快大哥这才笑了:“那成,回头我跟我媳妇儿说去!”

    等送走捕快大哥,赵立夏和方怡开始琢磨怎么安排着五个人,肯定不能全要了,太多看不住,太少怕抓不到多少把柄,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留下三个,一个安排去运送葡萄,两个留在酒庄清洗葡萄。除了这三人,其他的人员也进行了大调动,把几间铺子里头办事机灵又忠心的店小二抽调出来,分别派到那三人的身边“盯梢”。

    等安排妥当之后,赵立夏和方怡又开始了“巡店之旅”,每个店铺都去了一趟,对挑选中的店小二进行“秘密谈话”,然后安排好新人的交接问题。

    大概十来天后,小二的交接顺利完成,新招进来的那些经过这几天的学习也基本可以自主迎客了,再加上山上的葡萄已经陆续成熟,是时候开始摘了,赵立夏和方怡一合计,决定开始下一步计划,把“卧底”和“盯梢”的都派去了各自指定的岗位。

    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了。

    ……

    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说到底还要感激古代的通信还不够发达,不像现代,随便藏几张手机卡就成了,这古代的通信方式笼统就这么几样,信鸽是肯定行不通的,里正的孙子被赵立夏嘱托了一项新的任务,那就是酿造葡萄酒期间,但凡有靠近酒庄的鸟类,一律拿弹弓打下来。别看这孩子个子不大,那手弹弓可打的老准了。

    这只是开始,接着便是进了酒庄就不许带私人物品,所有私人物品在进庄子之前全部交出来,会有专人对他们的物品进行记录,回头等他们做足一个月回家的时候再原封不动交还给他们,至于所穿衣物,则由酒庄统一发放。

    送这些人进酒庄的时候,赵立夏他们几个全都来了,看着这条消息宣布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的“卧底”,几个人都觉得十分欢快,方怡更是笑得像只狐狸,不论什么年代,卧底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在各种严防死守下,三个卧底过得苦不堪言,来之前管事的叮嘱已经完全起不到作用了,想偷看葡萄酒的酿造技术?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在庄子外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进了庄子才知道这里面别有洞天,洗葡萄晒葡萄全部都有专门的地方,至于酿酒的地方则又全部用青砖围了起来,那青砖围墙足足有两人高,他们至今都不知道里面有多大,跟别提说看一眼里面是什么样子了!

    一个月的时间太漫长,但是这偏偏又都是来之前就说好了的,还都是按了手印的,赵家还每人都预支了10天的工钱,等一个月满后再发放另外20天的工钱,所以那三个人是想要找借口离开都不行了。

    困难并不等于放弃,能被管事儿挑选出来的自然不是平凡之辈,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他们还是想办法弄到了纸张,将庄子里的情形大概描述了一下,并言明继续这样下去将无法探得酿造葡萄酒的方子,请求下一步行动的指示。然后,其中一人又趁着月黑风高,摸出了房间,借着蹲茅厕的借口跑到了事先约定的地方,把纸条绑在一块石头上,扔出了庄子。

    自作聪明的某人并不知道他的一切行为都早已被人看的眼底,而几乎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去了庄子外,找到了那张纸条,并且及时送到了赵立夏的手里,赵立夏看过之后,直接递给赵立年:“模仿这个笔迹,再写一封,就说无意中发现一张方子,不知真伪,求面见管事。”

    帮着纸条的石头静静地放在庄子外头,几乎在第二天晚上就有人来取走了他,王家兄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走,回去睡觉,养精蓄锐准备逮人!”

    成功扔了纸条的卧底在第二天的时候,突然拉起肚子,在蹲茅厕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是这庄子的管事儿,王家兄弟:“你怎么把方子给拿出来了?要是给人瞧见了怎么办?”

    “哥,这会儿大家都在洗葡萄呢,我这不是一时间记不得要那些东西要放多少,所以才想着拿方子照着做一回。”

    王满仓的声音很严厉:“你忘了大少爷是怎么跟我们说的了?方子不许带出屋子!必须要放在书房的屉子里,忘了就给我回房去多看几遍!”

    王来银讪讪道:“好啦好啦!我放回去就是了!”

    卧底蹲在茅厕里,听到这番对话,简直是欣喜若狂,差点儿一脚踩进茅坑里,等到王家兄弟走远,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茅厕里出来,又悄悄地摸到书房,书房里就只有一张书桌,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方子!

    揣着方子提心吊胆地回到房间,卧底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屋子里足足转了七八圈才终于藏好了方子,心里着实有些后悔昨儿用光了所有的纸,这会儿想要再写张字条儿都难了!

    当天夜里,外头突然起了一阵狼嚎声,这狼嚎比平日里来的更长一些,偷了方子的卧底立刻轻手轻脚地起身,把方子揣在怀里,来到约定的墙檐下,偷偷学了几声猫叫,然后墙头伸出一根竹竿,竹竿上吊着一块石头,石头上绑着一张字条儿,卧底来不及细看,扯了扯绳子,又叫了几声,竹竿停了片刻,又猛地抖动了起来,卧底心下满意,转身又跑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庄子就来了人,自称是那卧底的亲戚,说卧底家中母亲突然病重,需提前请他回去。王家兄弟听后,没有半点为难,大手一挥直接放了行,看着那卧底欢快地上了那人的马车。

    马车并没有走多远,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三辆马车给拦住了,赵立夏跳下马车,走到那辆马车的旁边,对着正掀开了车窗帘子往外开的人笑道:“左管事,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车并没有走多远,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三辆马车给拦住了,赵立夏跳下马车,走到那辆马车的旁边,对着正掀开了车窗帘子往外开的人笑道:“左管事,好久不见了。”

    唔,貌似今天晚了点···不过字数多了点·

254出乎意料

    就在赵家众人在城外庄子布下陷阱等着人往下跳的时候,刘老爷也终于查出了躲在王家兄弟背后乱搅和的黑手,只不过,这结果查出来了,刘老爷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欢喜,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忧虑中,这种结果拿去给赵家的那几个人看,十之八、九会被当场推回来吧,左家对于那些孩子意味着什么,整个城里的人都清楚,现在他要去告诉他们:先前趁着你们去边城忙赵立冬亲事的功夫,想要害你们的人是左家?他们会信才有鬼!

    刘老爷犹豫了两天,终于一咬牙还是决定把结果告诉赵家,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这事儿他必须说出来,结果他刚来到逸仙居,还没来得及进门呢,就瞧见一旁的巷子里拐出来一辆马车,驾车的正是赵立夏,看到刘老爷,忙冲他招呼:“刘老爷,正好我们要去酒庄那边瞧瞧,刘老爷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刘老爷自是一口应下。

    等上了马车,刘老爷才发现原来这一次是他们全家出动,连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名叫壮壮的小家伙也正精神抖擞地坐在方辰的怀里,歪着脑袋咧开小嘴儿冲他直乐。碍于方怡还在马车里,刘老爷逗了壮壮几下,又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钻出马车到赵立夏的身旁坐着去了。

    刘老爷心里头正琢磨着事儿,跟赵立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连对面突然驶来了一辆马车也没在意,直到赵立夏操纵着马车正正地挡在那辆马车的跟前,而后头又有两辆马车冲过来一左一右地围住了那辆马车,刘老爷才惊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直到他看到赵立夏走到那辆马车旁,笑眯眯地说出一句:“左管事,好久不见了!”

    左家管事在看清来人之后就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何赵家突然面向全城招人,为何之前还密不透风十来天都传不出一丁点儿消息,这几天却几次三番的得手,原本他还当是运气好,眼下看来这是人家故意布的局啊!先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最后就给出一点儿机会,能不上当么?左家管事看了眼身边已经完全傻掉的孩子,默默叹了口气,是他小看了赵家这几个小子啊!

    震惊地又何止是那辆马车里的左家管事,还有赵立夏这辆马车上的刘老爷,他满嘴发苦,眼下的情形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左家自个儿办事不利让赵家给发现了,那就是他们不小心进了赵家的套儿!不论是哪一种,刘老爷都觉得自己这一回可当真是骑虎难下,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就选了今儿一早上门来找他们呢!这下好,送上门来给赵家当见证。如果是前者还好,赵家想必不会真的拿左家怎么办,就怕是他们故意布了局引人钻啊!想想前一阵子赵家那场惊动了全城的招人,刘老爷实在是前者不抱太大的期望。

    另外两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两旁,没人下车,也没人开口,看着赵立夏笑盈盈的脸,左家管事叹了口气:“你想怎么样?”

    赵立夏道:“我只想请左管事去家里做客几日而已。”

    赵家只是想请左家管事去家里小住几日做客?这话说出来连三岁孩子都不信,刘老爷悲观地想,赵家这是要来真的了,这些孩子的心可真不小,居然敢拿左家来杀鸡儆猴!

    ……

    管事出门一天未归,左家的二老爷已经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当即派了人去找,却直到天黑都没有任何回复,连同那辆马车都不见了。管事今儿出门是干什么去了,别人不知道二老爷却是知道的,如今人没回来,十之八、九是被赵家察觉了,把人给扣下了,不过二老爷却不着急,赵家就算扣了人又怎么样?难不成还敢去告左家?那要传了出去,他们可就真是群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了。

    虽然不着急,可也明白那葡萄酒的酿造方子怕是想不到了,不由心头火气,直接找了小妾过来泻火,事毕之后又开始琢磨,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教训一下赵家,他左家的人也是他们能抓的?

    不知是左家二老爷是这种不着急的心思,就连被赵立夏“请”到赵家的左家二老爷的管事也是一副老神在在,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甚至还主动询问赵立夏到底想怎么样,说出来大家好商量。也亏得赵立夏心性好,并没被他这副不屑的态度激怒,而是二话不说把人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头一关,临走时才不紧不慢笑道:“我们哪敢把你怎么样?当然是要看先生的意思了,在先生的信从京城回来之前,就劳烦左管事在这儿慢慢住着了。”说完,也不去理会左管事瞬间变了的脸色,咔嚓一声拿了把大锁把门给锁上了。

    左家仰仗的是什么?不就是仰仗着是左穆的亲戚么?若是左穆一家子这会儿还在城里,借左家的人一个胆儿也不敢去打赵家的主意。左家二老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趁着左穆一家全都去了京城,把左穆先前给了赵家的葡萄酒酿造方子拿回来,要等左穆回来还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儿了,就算他想要秋后算账也太迟了!

    眼下赵家人赃并获,把人锁到屋里也不急着处置,直接修书一封去问左穆的意思,这一招可就做得太绝了,左穆会是个什么答复,左家人不用想都知道!到时候,只要赵家拿着左穆的亲笔信,就算他们去衙门里告左家一状,大家也只会称一声左穆公义,自家人犯错也绝不偏袒,更会骂左家的人没有廉耻,连左穆的徒儿、赵家这一群孤儿也要欺压。

    一切都如方怡预料那般发展,早在听了方辰的话之后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把左家怎么样,但是却不能让左家继续打着左穆的旗号来做这些龌龊事儿,她想做的只是制造舆论,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左家在仗势欺人,而左穆则是最无辜的一个。至于把左管事关起来,则是为了逼左家做出更多“仗势欺人”的事来。只要赵家站稳被欺负的“弱势”一面,世人就不会去说他们赵家什么。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左家信心满满赵家很快就会把人放回家的时候,城中却早就已经传遍了他们的事,左家派人去偷赵家的葡萄酒酿造方子,被赵家人赃并获,左家居然一直沉默不语,连句歉意的话都没有!以至于当太子和三皇子率领的议和队伍终于来到这座城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传闻居然就是有关左家仗着左穆的名声横行霸道!

    据说,太子听了这话,当即一掌拍在桌上,慨然道:“先生高义,一世清誉,岂容他人玷污,此事务必彻查!”

    太子金口一开,谁还敢怠慢?即便赵家没有打算状告白家,这左家管事企图窃取赵家葡萄酒酿造方子的事也必须彻查。

    ……

    方辰皱着脸冲齐墨道:“会不会惹先生不高兴?那毕竟是先生的家人。”

    齐墨忍不住捏了捏方辰的脸,笑道:“你们先生一家对左家都深恶痛绝,只是碍于世俗礼仪,不便说什么罢了,不然你当太子为何要彻查?”

    “难道这不是舅舅的主意吗?”这是方辰在知道自己身份后第一次见齐墨,言行举止间比往日更加亲密,还隐约带了些娇气,动不动就皱着眉鼓着脸颊,哪里还看得出先前在边城当小先生的小大人模样?

    齐墨自是求之不得,时不时地捏一下脸,摸摸头,这会儿听了他的话,不由轻笑:“我如今可是太子和三皇子首要拉拢之人,岂会轻易开口?这是太子想要卖左先生一个人情,与我无关。”

    方辰这才放下心来,他虽然很高兴见到齐墨,却不愿他为了帮他们出气而多做什么,齐墨的身份太高,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不能太随性。

    外甥的心事当舅舅的哪里看不出来,齐墨心里自是暖融融的:“今儿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这几天太子和三皇子势必要来这逸仙居亲自坐一坐,到时候你和立年都要收敛些,莫要太锋芒毕露,眼下并不是你们争锋的好时机。”

    方辰心知这才是齐墨今天来一趟的目的,当下认真地应下了:“我会同立年说的。”

    齐墨只同方辰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临走时壮壮突然醒了,哭闹不休,方怡心下一动,当即抱着他递到齐墨怀里,说来也奇怪,小家伙一到了齐墨怀里就不怎么哭闹了,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齐墨瞧,咧开的小嘴儿很轻易就能看到那冒出了一点白瓷的粉、嫩牙床。

    “这小家伙倒是聪明,知道舅家公要走了,立刻哭几声。”

    抱着小小软软的小家伙,齐墨仿佛看到了方辰的小时候,或许也是这般模样,白嫩嫩,软乎乎,还带着奶香,眼睛黑亮亮,看到他会咯咯笑,还能看出一对小酒窝呢!被小家伙给软了心的齐墨一时间还真不舍得走了,愣是多呆了大半个时辰,同小家伙玩耍了好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当晚,方辰在被窝里跟赵立年咬了大半夜的耳朵,两人迷迷糊糊地猜出这太子和三皇子恐怕已经把争皇位摆到明面儿上了,这种时候得尽量表现平庸一些,最好让两位皇子觉得他们不过尔尔,这样便不用担心过早卷入朝廷的大漩涡中,也不会给京城中的齐家或是左先生带来更多的麻烦。

    齐墨的猜测并没有错,第三天,太子和三皇子就念叨起了左穆的入室弟子:方辰和赵立年。许是在州府之中住的无聊,许是想要看看让左穆念念不忘的美食是何滋味,两人非要微服出门,与民同行,上那逸仙居去吃一顿人间的美食。

    这一天发生的事,事后曾被太子和三皇子回想多年,每每忆起今日,两人都不免感慨,原来早在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被这位最擅长扮猪吃老虎的名相给实实在在地“吃”过了一回,彼时的名相还不过是名小小的少年。

254 提议

    太子和三皇子在逸仙居并没有逗留太久,前后笼统也就两个时辰不到,期间还有小半个时辰花在逗弄那个还不足一岁却活泼可爱的壮壮上。出门时,兄弟两人彼此相望一眼,纷纷在心底放弃了想要笼络方辰的初衷,还是个孩子,聪明足矣,却过于天真,还不懂世间百态,更不懂的官场风云,贸然拉拢,不好掌控。齐墨会对这个孩子另眼相看,恐怕是因着他的聪明乖巧还有跟齐墨当年几无二致的模样。这世上,模样相似的并不难找,却难在连那股子聪明劲儿都相似,这方辰也算是占全了,也难怪齐墨喜欢。

    毅然离开的太子和三皇子都没有看到,走在最后的齐墨回头时,方辰和赵立年所露出来的得意神情。不能给左大名士和齐家丢脸,却也又不能让太子和三皇子看入了眼,那最好的办法便是“装天真无邪”,正如昔年的他们,虽饱读诗书,却不谙世事,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短短几天的功夫,一切居然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好似头一天所有人还在等着看赵家的反应,这一觉醒来就听说有两位皇子突然降临,简直就跟做梦似的!要不是城中戒严城门紧闭,大家还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左家更是完全没有料到,只等到捕快破门而入,把王家二老爷连同他那小妾一同抓了起来,左家族长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还不等他想出什么补救的法子,那头县太爷已经开始升堂审案了,并且以最快地效率审出了此案,王家二老爷的小妾,不安于室,派人收买赵家长工,意图毁坏赵家种植的葡萄,处墨刑于手臂之上,罚杖刑八十,劳役五年;左管事仗势行凶,指使下人盗窃,处墨刑于面部,流放三千里,罚劳役十年,其他三人虽是从犯,却念在年少,又是被左管事所迫,窃取葡萄酒酿造方子的那人大了七十大板,罚入狱一年,其他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王家二老爷御下不严,犯失察之罪,杖责五十。

    等到左家人纷纷回过神的时候,县太爷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左家当家主母听了之后,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左家族长急得满嘴起泡,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他儿子做那些事儿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可他却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到,如今想来,当真是糊涂啊!左氏家族里的老人听了这消息,纷纷哀叹,这是老天要惩罚他们左家啊!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事儿,怎么突然间的两位皇子就来了!

    太子对于县太爷的处罚很是满意,左家没有伤筋动骨,却受到了足够的教训,想来左穆也会对他心怀感激。在此时太子的心中,已经全然没了赵家的踪影,他也决计想不到,自己这本想讨好左穆之举,却无意中帮了赵家一个大忙,也让方辰的心里怀了一丝感激。

    太子和三皇子在城中只逗留了四日便离开了,短短四日,却让城中鸡飞狗跳,左家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太子没有想过赵家,可其他人却没法儿不想,一切来得太突然,特别是刘家和王家,几乎一直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就连当年设计陷害了赵立秋的陈家也没少胆战心惊,精明了一辈子的陈夫人打死都没想到自己的娘家侄女会落得这般田地,本以为她嫁给左家二老爷当小妾便会安分一些,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地去花钱雇人陷害赵家!

    ……

    虽然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方怡的预料,但是结果却比预料中的好,经此一事,左家想必要消沉好一段日子了,至于其他的家族,短期内恐怕也没有谁敢再不长眼的来招惹他们。至于那左家二老爷的小妾,方怡真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再见她的一天,更没想到收买种葡萄的那三户人家的人居然是她找来的!如此看来,左家二老爷突然抽风来针对赵家的事,她应该也没少吹枕头风,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方怡还真没法儿生出什么同情来。

    当年她还没结婚就跟人上了床本不是什么天大的错事,设计赵立秋想让来当这个冤大头也不是不可原谅,他们赵家当年没有把她的丑事宣扬出去已经是替她着想,可她居然还敢来找赵家的不是,把自己如今凄惨的境地怪到赵家头上,那就太极品了,做错事的人明明是自己,就因为别人没有去包容你的错误当你的遮羞布,你就去怨恨别人?这样的人,就算再可怜也不值得人同情!

    麻烦解决,方怡心情大好,整天地陪着壮壮,小家伙现在含含糊糊地会说些话了,昨儿更是喊了一句娘,虽然听着很模糊,却让方怡激动了一整天,身为人母,能听得孩子亲口喊一声娘,那种幸福圆满的滋味实在是美妙超级战舰上的那群猛少女TXT下载。

    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方辰和赵立年也开始静下心来读书,方侯爷打了胜仗,这科考重开是指日可待,他们得早早的做准备。

    赵立夏这一个月来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城外的庄子里,一边帮着王家兄弟处理葡萄,一边也不忘去周围那些农田里走走,如今已是夏季,等再过两三个月,秋收就来了,这一千多亩地的芝麻可不好收,越到了这种时候,那些农夫心里头就越不安稳,赵立夏常去看看,也能安抚安抚他们的心。

    ……

    时间过得飞快,当壮壮终于靠着自己的双手双腿站稳了的那一刻,赵家小院儿顿时响起一阵阵惊呼,惹得前头的客人们不时地询问,在得知是赵家的小少爷会站起来了,也纷纷笑着恭喜一声。

    小家伙站得并不稳妥,颤巍巍的,好似随时就会软下去,可围在他周围的人却都没有伸手去扶他,小家伙看样子也不要人搀扶,涨红着小脸儿,小手捏成肉呼呼的小拳头,使出吃奶得劲儿维持着这个艰难的姿势。

    方怡一眨不眨地盯着壮壮,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软倒下去,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可劲儿地亲了好几口,一叠声地夸他真厉害。小家伙咯咯笑地开怀,也抱着方怡的脖子回了她一脸的口水。

    也是在这一天,来自边城的家书抵达了,信中说,和谈进行得很顺利,大概从下个月起,第一批将士们就要启程回京了,这一批将士将由秦将军率领,也就是说,赵立冬和秦晓月很快就能回来了!不过赵立秋这一回却不与他们一道回来,他边城的事情还没彻底的安排妥当,打算等着方侯爷的大军返回之时再搭一程。

    赵立夏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田地里,连儿子站起来了那一刻都没能亲眼见证一下。只因今年天公作美,又是一个丰收年,芝麻和粮食的收成都大好,他得趁着这个机会给家里几间粮铺多存一些粮食。

    ……

    京城中,因着太子不在东宫,左穆也很快就搬了出去,却没有回自己当初购买的那间小院儿,而是借住在齐家,与此同时,齐家的下人也开始在京城四处挑选宅子,据说是替左穆选的。至于明明已经在京城内外都有了宅子的左穆为何还要再挑选新宅子,京城里的一众贵族少不得一番猜测,在官场厮混得久一点的老狐狸们很快就想到了方辰和赵立年,算起来那两个孩子也差不多是时候入京来了。

    一直等到秋收之后,赵立夏才终于得以喘口气,结果等他回到家中,发现他的儿子竟然能口齿清晰地叫出娘和舅舅叔叔了,而对于他这个爹,居然半天都没说清白,这下子可把赵立夏给打击到了,自个儿儿子怎么能不会喊爹呢!于是,从这一天起,赵立夏再也不随便出门了,整日抱着小家伙教他喊爹爹,颇有几分孩子气,方怡看得摇头失笑。

    也许是这件事给刺激的,赵立夏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壮壮的教育问题,不只每天要教他喊爹爹,还强制性地减少了他的零食供给,理由是不能再让他这么嘴馋下去了,不然将来可怎么得了!别人家的孩子谁会在抓周的时候抱着点心盘子不撒手呢!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往那张桌子上摆点心,看他拿什么抱!

    方怡是哭笑不得,却也没反对,孩子确实不能吃太多的点心,虽然这些点心都是自家做的,天然营养又没有添加剂,但既然赵立夏这个当爹的都提出来了,她也应该配合才是,但是方辰和赵立年心疼啊,每天听着壮壮哭喊着要吃点心,可自家大哥却说什么都不给,他们怎么不心疼呢?没瞧见才几天的功夫壮壮就瘦了很多吗?

    对于方辰和赵立年的控诉,方怡表示她还真没看出来小家伙哪里瘦了,虽然点心少了,可一日三顿饭却吃得多了,是好事儿!这是方辰第二次跟方怡有不同意见了,第一次还是方怡不让他跟齐墨太亲近的时候,如今却是为了壮壮,这让方怡很是无语,不是为了舅舅就是为了外甥,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被扔的很彻底!

    眼见抗议无效,两人改变了战略,趁着方怡和赵立夏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给壮壮喂点心,他们倒是机灵,知道不能留下痕迹,每次只塞一小块儿给壮壮,还不忘把他的小嘴儿小脸儿都擦干净,只可惜,壮壮还远远不到能够理解自家小舅舅小叔叔的一番苦心的地步,小小一块点心哪里能够满足他的食欲,鼓着小腮帮子吃完之后,立刻甜甜地继续讨要:“舅,饼[网王]天才=女王?TXT下载!”

    方怡冷不丁听到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以为自个儿这小子是不是也是穿越的,怎么好端端的喊出“九饼”,那可是国粹麻将啊!倒是赵立夏立刻就明白了,把小家伙抱起来,伸手往他的小胖脸一捏,一眼瞧见了他嘴里还没吞干净的点心,他扭头看向两个罪魁祸首:“壮壮已经一周岁了,不能再继续没日没夜的吃点心了,不然以后会不吃饭的!小孩子要一天三顿饭才能长得更壮实,你们这是溺爱,迟早会害了他!”

    方辰和赵立年乖乖低头认错,虽然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看着小家伙撅着嘴含着泪一副想要吃一口点心的可怜模样,还是会心软的啊!

    赵立夏显然也知道这点,从这天过后,对壮壮的“监护”也更加严密,不给赵立年和方辰偷袭的机会!如此你来我去耗了一个月,壮壮终于不再时不时地讨要点心吃了,而且一日三餐也吃的很乖,结果还不等赵立夏松口气,赵立冬和秦晓月回来了!

    原本应该是感到高兴的消息,可只要一想到秦晓月对壮壮的欢喜宠爱,赵立夏就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算是白忙活了!

    事实也果真是如此,一身红衣似火,如一阵风般冲进逸仙居的秦晓月进门就喊了声大哥大嫂,立刻就冲着壮壮直奔过去,壮壮显然也没忘记这个会给他抛高高的漂亮婶婶,一看到他立刻欢喜地伸出小胳膊,张开小嘴儿,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娘!”

    所有人都静默了,就连秦晓月都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身为人母的方怡最镇定,笑道:“还没教会他说婶儿呢,估计是觉得你跟我差不多,所以便喊你娘了。”

    秦晓月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当我的宝贝侄子傻了呢!”

    随后拎着大包小包跟进来的赵立冬听到这话,立刻轻斥了一声:“你又乱说话了!我侄子那么聪明怎么会傻了!”

    秦晓月这回倒是没跟他计较,反倒耐心地解释起来:“他刚刚看到我喊娘呢,把我吓了一跳。”说话间,却已经小跑过去,把小家伙抱了个满怀,顿时深吸了口气,满足地叹道:“香香软软的,真是太可爱了!这么长时间可想死我了!”

    壮壮高兴地搂着秦晓月的脖子,软糯糯地叫着娘,听得秦晓月哈哈大笑:“看我这宝贝侄子多喜欢我。”

    赵立冬也不跟她争,在赵立夏的帮助下终于把挂了满身的东西都卸下来,这才甩了甩膀子,走过去冲着壮壮拍拍手:“乖,来三叔抱!”

    壮壮搂着秦晓月的脖子,歪着脑袋看看赵立冬,又看看秦晓月,小脸儿透出一丝纠结,似乎既想要赵立冬抱抱,又不想离开秦晓月的怀抱,这副犹豫的模样看的秦晓月心花怒放:“哈哈哈哈,看到没有!宝贝侄子不要你哦,他只要我这个三婶婶。”

    赵立冬:“……”

    方辰、赵立年:“……”几月没见,三嫂果然还是这般率性!

    ……

    逸仙居里的客人们先是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冲进去,接着又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听着却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忍不住就生出些好奇来,小声的跟店里的小二和丫鬟们打听,可这些小二和丫鬟也并没有见过秦晓月,当下也摇摇头表示不知,直到赵立冬也进了铺子,大家才恍然大悟,刚刚那个穿着穿着红衣笑得爽朗的女人,定然就是赵立冬的媳妇、秦将军的女儿了,果然名不虚传啊极品帝魂全文阅读!

    秦晓月得意够了,立刻想起了什么,忙冲着赵立冬道:“快去把我们带来的那些点心都打开,看我宝贝侄子喜不喜欢吃!回头也好及时告诉二哥和二姐姐,让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多买点!”

    一听到这话,赵立夏立刻绷紧了脸,一副无奈却又不得不忍耐地模样,看的方怡偷笑不已,笑够了才走过去,低声安慰他:“孩子还小,等过一阵子再纠正也不迟。”

    赵立夏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这副幽怨的模样让方怡忍不住又笑了几声。

    那头壮壮可开心了,不仅玩够了抛高高,还有各种点心可以吃,这个“娘”真是太好了!自从见着秦晓月就几乎没再从她身上下来过,十足地诠释了何为“有点心就是娘”!

    赵立冬起先还围在秦晓月和壮壮身边,企图吸引小家伙的注意力,结果均以失败告终,倍受打击的赵立冬最终听从了两个弟弟的劝说,洗澡去了,一边洗一边默默地想,果然还是弟弟妹妹更可爱!侄子什么的太伤人心了!

    也亏得秦晓月体力好,从边城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又陪着壮壮玩了大半天的功夫,竟没有半点疲态,看得方怡羡慕不已,却还是在赵立冬洗完之后也劝她去洗洗了:“就算你不累,洗个澡人也轻松许多,到时候再来跟壮壮玩也不迟。”

    没了秦晓月,壮壮立刻没节操地投入了赵立冬的怀抱,软糯糯一声:“叔。”立刻把赵立冬哄得摸不着北了,哪里还记得刚刚洗澡时的念头,抱着小家伙就是一顿猛亲。

    等了玩够了,赵立冬终于想起正事儿:“大哥,大嫂,回头你们跟我和晓月一起去京城吧。”

    方怡一愣,下意识道:“怎么突然就提到去京城的事了?”

    “其实也不算突然,辰辰和立年不是马上就要去京城赶考了吗?我们早点过去,也省得他们临到考试的时候才一路奔波,那会影响他们考试成绩的!而且,”赵立冬的话顿了顿,看了眼方怡,又看了看赵立夏,这才继续道:“听侯爷和岳父的意思,这次回京论功行赏之后,我或许可以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虽然不会是什么大官儿,但是好歹也能留在京城。”

    赵立夏和方怡一脸惊喜:“这是好事啊!以你的性子,也当不了什么大官儿,若是能谋个安安稳稳的小差事,岂不是大好事!”

    听了这话,赵立冬这才又高兴起来:“我也觉得是件大好事,我没辰辰立年那么大的出息,能有个稳固的差事儿让我挣钱养家我就满足了!之前我觉得将来我们一家要是去了京城,肯定就我一个人最没出息,得靠大家养着,现在我也能补贴家里了!”

    方怡笑骂:“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孩子气,谁说你没出息了?如今家里头可就你最出息!不仅你自个儿出息,你媳妇儿也是出息的!”

    赵立冬挠挠头,嘿嘿傻笑:“我媳妇儿再出息也不如嫂子你的。”

    “你这傻小子,这话可说不得,回头你媳妇听到心里要不好受了!”

    赵立冬点点头,小声道:“我就偷偷说说!那大哥大嫂这次跟我们一起回京么?晓月说她爹给的嫁妆里头有一间在京城的宅子,回头我们可以住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赵立冬挠挠头,嘿嘿傻笑:“我媳妇儿再出息也不如嫂子你的。”

    “你这傻小子,这话可说不得,回头你媳妇听到心里要不好受了!”

    赵立冬点点头,小声道:“我就偷偷说说!那大哥大嫂这次跟我们一起回京么?晓月说她爹给的嫁妆里头有一间在京城的宅子,回头我们可以住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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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各方算计

    赵立冬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很让人心动,就连赵立夏和方怡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就这样一起去京城也挺好,但是也仅仅就是一瞬间,他们若是现在去京城,靠的并不是赵立冬,而是秦晓月,到时候,他们赵家在京城就再也没有地位可言,即便将来方辰和赵立年都出息了,别人也只会认为这是秦家的功劳,因为是赵立冬先娶了秦晓月在前,然后才带了全家人入京在后,赵家人住的还是秦晓月陪嫁的院子!不论他们将来有怎样的成就,都难以逃脱秦家的阴影,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这个理由太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们不能答应,但是赵立冬说的也不错,战事结束,科举即将重新开启,方辰和赵立年不可能非要等到要赶考了才入京,那样太不稳妥,谁都不知道路上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儿耽搁了行程,也不能确定他们两人会不会水土不服,一旦发生任何的意外,那势必将影响他们的考试!

    赵立夏和方怡商量了一整晚,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一次就让方辰和赵立年随赵立冬夫妻入京,入京之后,立刻以探望先生为名去找左穆或是齐父,届时再听从他们的安排。主意打定,赵立夏立刻修书一封,送往京城,希望能赶在赵立冬回京之前收到回信,这样也能防止他们此举会坏了先生和齐父的安排。

    得知方怡并不肯同行,秦晓月颇有些难过:“姐姐为什么不随我一道去京城?”

    方怡耐着性子,把心中所想都细细说与秦晓月听了,末了才道:“晓月,不是我们故作清高不愿接受你和秦将军的好意,只是赵家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将来都要留在京城,我们不能一开始就让人瞧不起,我和你大哥是赵家的当家人,我们如果入京,那势必只能等到赵家兄弟几个出息了,有了自己的宅子,再亲自来接我们去京城,这样才能在京城有立足的资本,否则我们就仅仅是依靠你们秦家的远房亲戚了。”

    秦晓月虽说是在军中长大,但每年也有几个月的时间是在京城度过,每年都有不少靠着亲戚关系入京的家族,这些家族无一例外都被看成了是所依靠的家族的附属品,没有人会正眼去瞧他们,小姐们的聚会里也很少有人会带远房表妹出席,即便偶尔有人带了也少不得要受一番气,这就是京城人的自视甚高,就连秦晓月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这些人家儿。这会儿听了方怡的解释,自然明白她的顾虑,心里对赵家的欢喜又更多了一分,可再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心情有有些不好了:“立冬性子朴实,怕是做不到将姐姐接去京城的事,只能等辰辰和立年,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分别几年?”

    方怡笑道:“最多也不过三五载,我相信他们!”

    想到方辰和赵立年,秦晓月也是充满信心:“他们一定可以高中!”

    心情恢复了的秦晓月立刻又跑去跟壮壮玩耍起来,用她的话说,这次分别,再见面小家伙可能就能满地跑了,得趁着现在多培养培养感情。这心事真是来得快去的更快!

    就在秦晓月到来的第三天,几张邀请帖被送到方怡的手里,方怡打开一看,差点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居然有一张是县令夫人送来的,连州府夫人都有!秦晓月正忙着给壮壮喂点心,抽空朝着方怡的方向瞄了一眼,撇了撇嘴角:“这些居于内宅的妇人们最爱办这些茶会了,说的都是些无聊的事情,去的也都是些闲着没事的人!无趣的很。”

    方怡道:“你自幼在军中长大,读的是兵法,练得是拳脚功夫,而她们却是读着女书,学着女红长大的,自然就谈不到一起去了,觉得无趣也是正常。”

    “那也不一定,姐姐你也不是在军中长大,怎的就跟我如此投缘呢?”

    方怡轻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注定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所以我们才会如此投缘。”

    秦晓月笑意盈盈:“正是这个道理!”

    方怡扬了扬手里的帖子,问道:“你要去吗?”

    “她们平日里可有邀请过姐姐?”

    方怡摇摇头:“好端端的邀请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个农妇罢了,哪里能入那些官太太的眼?”

    秦晓月毫不犹豫道:“那便不去了。她们看不起姐姐,便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人,我何必还要理会?”

    方怡一愣,忙道:“晓月,你不必如此,我与她们身份悬殊,她们也未必就是看不起我,或许是根本就没在意过我,不请我也是情理之中,你不一样,莫要为了我坏了名声。”

    “不过是拒绝几个邀请帖,哪里会坏了名声?我每年回京,不知道收到多少类似的帖子,我都不记得拒绝多少了,区区一个知县夫人,又算得什么?”秦晓月说完,又道:“姐姐,前些时候发生的事我都听齐大人说了,往年姐姐受了什么委屈妹妹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人欺负我们赵家的人!这些个夫人,没一个是好人,我给她们个下马威,让她们往后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

    ……

    自那日之后,每天都有邀请帖送到逸仙居,秦晓月连看都不看,先跟着方怡一同去拜访了杨婶儿和白城山两家,后来直接拉着方怡去街上到处逛,不出几天的功夫,全城的人都知道赵家老三娶的那位将军之女和赵家主母方怡亲昵得很,让那一众想要看赵家热闹方怡笑话的人都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不仅如此,那秦晓月还是个嫉恶如仇的,那一日在市井之中看到有地痞流氓欺负老实店家,当即过去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直把人打得鼻青脸肿,连声求饶。这一下,城中敢打赵家主意的人当真是一个都没有了,有这样一位巾帼英雄坐镇,谁还敢去触霉头?

    秦晓月这一住竟意外地住了很久,原本她是打算等到方侯爷的大军回京之际再随他一道回京,却没想边城又出了些状况,太子和三皇子想体察民情,微服私访,结果却遇袭了,虽然都只是受了些轻伤,但是因为涉及到皇子,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原本打算凯旋回京的方侯爷只得继续按兵不动,待查明真相再做打算。

    得知能留下来一起过个年,赵立冬和秦晓月都高兴得不行,倒是方怡有些担忧秦将军一个人在京城怕是会觉得孤单,秦晓月听后摇头说不会,秦将军府里一到年底分外的热闹,他麾下的那些将士们少不得都要凑到将军府一起过年,少她一个完全不是问题。方怡听后,感慨不已,这秦家在这古代实在是太另类了!如此开明的行事作风居然还没有被人骂死真是稀奇。

    “谁说没人骂,每年都有不少文官指着我爹爹的鼻子骂,甚至连我都一起骂。只不过皇上对我们父女两很是宽厚,还许诺若是我将来真嫁不出去,他一定给我指婚,所以我们才懒得搭理那些人,他们的体力都太差,骂不了多久就消停了。”

    方怡暴汗,难怪秦晓月行事如此开放大胆,原来是有皇上撑腰!

    原本以为秦晓月只住十天半月,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一起说说话逛逛街,没想到一下子就变成了好几个月,这一下,可以去的地方就多多了,首先要回一趟赵家村儿,秦晓月和赵立冬成亲这么久,还没去祠堂祭拜,正式入族谱呢!

    听到赵立夏说要带秦晓月回来入族谱,里正差点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秦晓月那是将军的女儿吧?她肯来这个小山村的祠堂祭拜?直到赵立夏把他请到自己的青砖大瓦房里吃了顿饭,里正才彻底相信了,老天爷还真是开眼了啊,居然让赵家老三也找到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秦晓月一到赵家村儿,就好似孩子放了羊,那叫一个活泼好动,一时不顾天寒地冻地跑去小溪边凿冰捞鱼,一时又背着弓箭上山打猎,可把方怡给吓得不轻,连带着把里正和族里的那些个老人们也吓得不轻,他们倒是不会说秦晓月不守妇道,不安分守己,而是真担心她出个什么岔子,她爹会一怒之下带兵夷平了赵家村儿!

    ……

    这头一家人高高兴兴,边城里却人心惶惶,太子和三皇子在城外不远处遇袭,行刺之人并未全部抓获,方侯爷下令彻查,搜捕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百姓又开始担心起来,生怕不小心被冤枉了去。

    赵立秋也受到了牵连,因为其中一个被抓的刺客,此前一直混在他的讲堂里,若不是从方侯爷口中得知真相,赵立秋打死都想不到他的讲堂里居然还有敌国的细作!

    得知这一事情,赵立秋最先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送到家里的那几个孩子,那些孩子里会不会也有细作?方侯爷似乎看出他的心事,低声安慰他道:“那些人我暗地里都派人查过了,没有问题。”方侯爷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让人再顺便查一下讲堂里的其他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有方侯爷作保,太子和三皇子倒是没有为难赵立秋,反而对他开设讲堂的行为进行了褒奖,不过人却不能太早的放回去。讲堂里保不准还有其他的细作,或者是察觉到细作不对劲儿的孤儿,这些孩子对赵立秋是感恩的,眼下看到他受到牵连被关起来,肯定会有知道内情的人站出来,方侯爷等的就是这样的人。

    此次遇袭,武艺高强的三皇子反倒受的伤要重一些,肩膀差点儿被匕首刺穿,身上也中了几处刀伤,追其根本,居然是为了救因水土不服以致变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不只是太子很意外,连三皇子自己在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应该趁此机会捅太子两刀才是啊!怎么还冲上去帮他挡刀子呢?

    ……

    京城里,左穆收到赵立夏的家书,不由笑道:“他们倒是机灵,还不等我们开口,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齐父难得张扬一回:“我们齐家的孩子,岂会不聪明?”

    “子修兄这样说便不对了,方怡和辰辰固然都是聪明的,但是这主意未必就没有赵家的孩子出谋划策?”

    “是我的错,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子修兄替他们找的宅子找的如何了?可有满意的?”

    齐父道:“原本选了几处,现在却不愿让他们单独居住,他们既是你我的学生,借住在齐家当门生又有何不可?”

    左穆低声问道:“这么做,会不会太张扬?”

    齐父摇摇头:“先前,皇上听从了我的建议,派太子和三皇子一同商讨议和之事,前些时日,他们在边城遇袭,三皇子舍命救太子,甚至不惜重伤,皇上对此颇为感怀,想来必不会因我对辰辰和立年的安排而有所不满。”

    左穆心下一动:“边城之事,莫非……”

    齐父微微一笑:“佛曰: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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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入学

    左穆的回信在年底之前就到了,方辰和赵立年的行程也因此确定,两人得知新年过后将要与方怡赵立夏他们分开,心里颇有些不舍,特别是方辰,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方怡,虽然他如今有了更多的亲人,但是方怡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她不仅仅是姐姐,更是他心底深处的信赖和依靠。似乎只要有方怡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不过,纵然心中有不舍,方辰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着鼻子依靠姐姐和家人的孩子了,他要早日高中,将姐姐和一家人全都接到京城去,从此,一家团圆!

    在这个新年里,壮壮勇敢地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虽然只走了这一步就扑街倒地嚎啕大哭,却依然无法掩盖这一步的人生意义,从这天之后,小家伙似乎卯上劲儿要学会走路了,还不肯在柔软的床上练习,非要在硬实的地上走,也不许人拽着他,结果自然是时不时就要摔上一跤,也亏得这会儿是大冬天,全身包的跟个小圆球似得,摔一跤也磕不到肉  。

    方怡坐在一边,瞧着小家伙时不时地扑街,每次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就被一直护在他身边眼明手快的秦晓月给拉起来,然后就眨巴着眼,半张着嘴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一众长辈发愣,咋一看就跟那不倒翁似得,倒下了立刻就又站起来了,这个想象莫名的戳中了方怡的笑点,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只觉得这小家伙真是太逗人了,完全没有身为人母的自觉。

    赵立夏倒是有点心疼自个儿儿子时不时地摔一跤,不过一想到他为了练走路连吃点心的时间都没有了,不由觉得这样也不错,练一会儿走路,等摔跤摔累了就呼呼睡一觉,醒来吃一大碗再继续练走路继续摔跤,每天过得可充实了。

    新年刚过,边城就有书信回来,说是已经抓住了细作,问出了他的来历,也查明了遇袭事件的始末,下手的果然是蛮夷,据说是不满两个皇子在议和条件上的苛刻,所以便组织了这场行刺,并不打算当真取了他们的性命。对于这个结果,两位皇子倒还算平静,并没有要求方侯爷挥军直下铲平蛮夷,而是大笔一挥,直接将议和条款里蛮夷上供的物品提升一半。两边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最后终于把要求增加的物品数量定在了原本数量的三成。

    三月初,方侯爷率领大军凯旋而归,举国欢腾,百姓沿途夹道相迎,随行太子和三皇子兴致颇高,一路上没少沿途查问官员,居然还真让他们抓出了几个贪官污吏,平反了几起冤案,一时间,皇家威严在百姓心中节节攀升,无形中抢走了不少方侯爷的风光。不过,方侯爷对此毫不在意,非但不在意,还明里暗里帮了两位皇子不少。

    大军浩浩荡荡走了二十多天才来到方怡所在的城外,太子和三皇子照例入城呆了两天,方侯爷和齐墨则在当晚趁着月色来到赵家村,轻轻敲开了那栋青砖大瓦房的院门:“带我去看看他们。”

    方侯爷没有说去看谁,方怡却是明白的,她轻轻应了一声,回屋拎了个竹篮,叫上方辰一道出门了,从头到尾,四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面上的神情肃穆,染着一份哀思。赵立夏抱着壮壮,看着他们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今晚,想必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话要对他的方怡的爹娘说吧。

    怀里的壮壮突然动了动,看着似乎要哭出来了,赵立夏这才回了神,连忙转身进屋去,却看到原本应当在睡觉的赵立冬和秦晓月正站在那儿,好奇地看着他。赵立夏叹了口气,将他们两人招到跟前,小声地把方怡姐弟两的身世说了,先前不告诉赵立冬是怕他住在军中,一不小心说溜嘴,如今他已成家,秦晓月又是个值得信任的,那么这个秘密便不应当再瞒着他们,而且也实在瞒不过去了。

    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赵立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秦晓月却很是欢喜:“真是太好了!有方侯爷和齐大人撑腰,以后我们在京城就再也不怕有人会来欺负我们了!”

    赵立夏正色道:“哪有那么好?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非但他们姐弟不能认祖归宗,还会坐实了齐方两家的欺君之罪,到时候,恐怕我们三家都要被问斩!所以,今日你们听过之后,便要尽力地去忘掉他,切不可泄露一丝一毫!”

    赵立冬下意识捂着嘴,连连点头,秦晓月也很快明白其中利害,点点头,忍不住又道:“大哥,这事你应当继续瞒着我们才对。”

    赵立夏哭笑不得:“原本确实是不打算说的,只是这都被你们瞧见了,我若再不说,岂不是让平白让你们起了疑心?”

    ……

    “就是这里了。”

    方侯爷和齐墨听了这话,下意识就往四周看了一圈儿,方怡见了,轻声道:“因为爹娘是外来的,所以不能葬在赵家的祖坟山上,这里依山傍水,也是个好地方。”

    听了这话,方侯爷只觉得喉头一哽,顿时老泪纵横,他的孙儿,他们方家的后人,文韬武略,少年英雄,死后竟只能葬在这等荒山野岭之中!连坟头的枯草都不能及时的清理了去!

    齐墨的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只不过他到底要比方侯爷年轻一些,能看得开一点,他跪到方侯爷身边,轻声道:“他们能生同裘死同穴,总算不枉一生。”

    方侯爷缓缓点了点头,伸出手,颤颤巍巍地从篮子里往外拿祭品,此时的方侯爷哪里还看得出是那威风凌凌的大将军,分明就是一个痛失爱孙的可怜老人,方辰鼻子发酸,想要上前去帮忙,却被方怡给拉住了,今晚是方侯爷和齐墨第一次来祭奠亲人,过了今晚,还不知道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做这些吧。

    齐墨看着方侯爷把祭品一样样的摆在墓碑前,默默的点燃纸钱,慢慢地烧起来,火光印在他的脸上,隐约还能看到那两道湿润的痕迹。方怡抿了抿唇,同方辰一道跪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们。

    知道方侯爷和齐墨会有很多话想说,方怡事前准备了足够多的纸钱,没个大半夜的功夫是烧不完的,考虑到方侯爷年事已高,她还准备了软垫,免得跪的太久伤了膝盖。

    直到天边儿泛起鱼肚白,方侯爷才在齐墨的劝导下依依不舍地起身,方怡和方辰也连忙站起来,上前去搀扶,方怡不经意间抬眼一看,心下一惊,不过才一夜的功夫,方侯爷竟苍老了许多,连素来硬朗挺拔的脊背都有些佝偻了,变得与年龄有几分相符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是世上再痛苦不过的事了。

    待回到屋里,几人劝着方侯爷去躺了会儿,方辰不放心,一直都在房里陪着,祖孙两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方侯爷才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方辰吸了吸鼻子,也挨着方侯爷躺下了。

    齐墨一夜无眠,却依旧没有丝毫睡意,正抱着壮壮轻声逗弄,小家伙一心想下地去走路,却偏偏被舅老爷抱在怀里,着急的不行,扭了半天的小身子骨儿都没能成功,终于使出了必杀技,咧嘴大哭起来,还没哭两声就被按住了嘴,接着就被人拎着领子扔到了地上,小家伙撇了撇嘴,控诉地看了自家爹爹两眼,果断地扭过头去同时转过身,不理会爹爹了。齐墨见了小家伙可爱的模样,不由失笑,沉闷的心顿时舒畅了许多,虽然他们夫妻两不在了,但是却留下了两个好孩子,如今甚至还有了个白胖可爱的小孙子,这已经比预期好太多了。

    方侯爷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醒来之后jīngshén气儿好了不少,刚走出房间就听到小家伙软糯的童音:“饭……吃……”

    “哈哈,小祖宗肚子饿了,要吃饭了,你们怎的还不喂他?饿着了可怎么得了!”方侯爷大笑着走出去,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亲了两下。

    壮壮走路走得累了,小肚子饿得不行,可娘亲还没有喂饭饭给他吃,小家伙忍不住了,自个儿就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跑,结果就撞上了正出门的方侯爷,正跟在壮壮身后的秦晓月见状,笑道:“侯爷,不是不给他吃,是饭菜太烫,得凉会儿才行。”

    方侯爷大手一挥:“这还不容易,吹吹不就凉了?快端来,我亲自喂他!”

    正说话间,齐墨已经端了一个小碗走出来,听到方侯爷的话,不由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抢了这差事,临了却被侯爷你占了去。”

    “哈哈,光顾着碗有什么用,得先抱着壮壮才行!”

    小家伙看到熟悉的小碗,知道是自己的饭饭来了,在方侯爷怀里可着劲儿的蹦跶,小爪子挥个不停,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饭!饭!吃!”

    看着怀里生龙活虎的小家伙,方侯爷心底的伤痛瞬间被抚平了不少,他的孙儿后继有人,总算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等到傍晚时分,方侯爷和齐墨就要离开了,他们还要去城里见太子和三皇子,临走时,方侯爷道:“你们收拾一下行李,明儿一早来军中找我,该准备启程了。”

    方辰抿了抿唇角,下意识看了眼方怡,这才跟着轻轻应了声。方侯爷和齐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安排,对此也是持赞同态度,是以此刻虽有些不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来日方长,他们总有在京城团圆的一天。

    ……

    这一晚,赵家小院儿同往常一样,晚饭过后,围在一起说说话,一同看着壮壮满院子地撒欢,谁都没提分别的话语,直到月上枝头,方怡突然拍拍手,打断了赵立年的话:“时候不早了,你们明儿还要赶路,都睡吧。”

    方辰忍不住喊了一声:“姐姐!”

    方怡轻轻笑起来:“不舍得?那你和立年就争气些,早日高中,我们就在家里等着你们来接我们入京。”

    方辰和赵立年没有出声,却用力点了下头,这是一个无声地承诺,却比千金重!

    这一夜,所有人竟然都是一夜好眠,再睁开眼,已是天亮,只有方怡天还没亮就起了,早早地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又做了许多可以带在路上吃的小点心,装了满满三大篮子,方辰和赵立年是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年纪甚至远比赵立冬当年还要小,去的又是京城那样水深不见底的地方,嘴上说的再轻松,笑容再镇定,也还是没办法欺骗自己说一句真的不担心。怎么会不担心呢?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两个孩子在方怡心中可不就算得上是半个儿了?

    众人起床之后,纷纷梳洗妥当,对着那满满一桌的吃食,只把肚子撑得滚圆,方怡压下心头浓浓地不舍,柔柔笑道:“吃得这么饱,等会儿可要走慢些,不然该难受了。”

    赵立夏从方辰怀里接过壮壮,塞给方怡,道:“时候不早了,该动身了,我用马车送你们过去。”说完,他看向方怡,轻声道,“你和苗苗在家照顾壮壮。”

    方怡感激赵立夏的体贴,点点头道:“你去送他们,我就不去了,早上起得太早,等会儿我和壮壮一起补个觉。”

    听了这话,方辰和赵立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已经好些年不曾哭过的他们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儿,却用力吸了口气,继而转身走出小院儿,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古往今来,无人可免!

    听着马车离去的声音,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院落,方怡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当初赵立冬离开之时赵家其他人都还在,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虽然也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却也并非难以忍受,可是这一次,却像是心头被剜了一刀似得。原来,习惯了亲人常伴zuoyou也是会上瘾的,一旦分离,竟是那样的悲伤。

    赵苗苗看到方怡哭了,也跟着哭起来,她也很不舍得三哥三嫂四哥和辰哥!壮壮吃饱喝足,正想着是下去走两步还是饱饱睡一觉,结果就听到娘亲和小姑姑的哭声,小家伙原本还欢喜的心情瞬间就被感染上了悲伤的情绪,哇的一声哭得比谁都伤心。

    ……

    赵立夏驾着马车把他们送到大军驻扎的营地外,拍拍方辰和赵立年的肩,笑道:“你们可是举人老爷,别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回头让别人看到该笑话你们了。”

    两人点点头,冲赵立夏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赵立年和秦晓月走进军营。直到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赵立夏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他用力揉了揉脸,驾着马车回家去了。

    两个月后,大军抵达京城,皇帝亲自率文武百官出宫迎接,继而论功行赏,金银财宝如流水般分发至三军,加官进爵者不下百人,最后的庆功宴足足摆了三天三夜。几日后,皇帝下诏全国,来年将重启科考。

    家书几乎是伴随着皇帝的诏书一同到达城中的,当时方怡正在厨房里给王芊芊做酸辣粉,先前方侯爷大军回京之际,王芊芊突然查出有两个月的身孕,赵立秋担心她一路奔波伤着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特意在边城多留了一个多月才回来,也算是给方怡和赵立夏带来了个好消息,也分散了不少注意力。

    “辰辰和立年以门生的身份住在齐府,前些日子还被太子和三皇子一道亲自送进了宗学,据说入学那日,因被其他贵族子弟当众为难,辰辰一怒之下,连声发问,顷刻间便将一众贵族子弟问得哑口无言,连宗学的教授先生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件事在京城已经传遍了,连后宫里的淑妃娘娘都夸他聪慧。”赵立秋说得绘声绘色,好似他自己就亲眼见着了一般,末了,又得意道:“我们家辰辰是谁啊,那可是一见面就把左大名士给问倒了的人,岂会收拾不了那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方怡听后,笑骂一声:“你又知道了!只是如此行事作风,倒不像是辰辰了。”

    赵立夏也笑起来:“许是左先生或是齐先生的意思,他们一同教出来的学生,自当有过人之才。”

    “立年来信中也是这般说的,只说京城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一双眼都长在头顶上,把他们问倒了他们反而还来巴结辰辰立年他们,当真是奇怪。”

    方怡笑道:“这不奇怪。对了,信中可有说明年的科考他们参加吗?”

    “说了,他们说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能高中一个。”

    “这两个小傻子,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发挥失常可怎么好!”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熨帖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怡笑道:“这不奇怪。对了,信中可有说明年的科考他们参加吗?”

    “说了,他们说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能高中一个。”

    “这两个小傻子,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发挥失常可怎么好!”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熨帖极了。

    笔记本主板坏了,目前还没确定要花多少能修好

    如果损坏严重,估计要直接买新的了

    老爹催着要偷菜,今晚估计没第二更了,大家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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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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