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庸君
除夕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几乎每个人在这一天都是忙碌的,哪怕是挺着肚子的方怡也不例外,往年的这个shihou他们都是在赵家村儿的宅子里,王家的两位嫂子都是踏实肯干又手巧的,年夜饭shime的基本上不用方怡操劳,只跟着打打下手,弄几样拿手的点心就是了。可今儿却不同,下厨的只有她一个人,家里吃饭的却多了几个,着实不轻松。
天不亮方怡就起了,跟她一道起来的还有赵立夏和赵立秋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洗漱之后,赵立夏舀了几勺子昨晚熬着的浓汤,下了些面条儿和青菜叶子进去,等煮熟了之后再放些醋和芝麻香油进去,光是闻着就有食欲,这类简单的汤汤水水的食物他倒是做得不错,再复杂些的可就不行了。等方怡慢吞吞地打理好ziji来到厨房的shihou,那头赵立秋yijing捧着碗大口地吃了起来。
家里几个小的都还没起,院子里静悄悄的,三个人轻手轻脚的,连说话都是压着声音细声细气儿的,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三人穿着薄薄的袄子都还觉得暖烘烘的,只是干活儿的手却冻得有些发红。厨房一边那一排小炉子上的小瓦罐里的汤是从昨晚开始就慢慢熬着的,这会儿都入味儿了,那香气儿可勾人了,方怡琢磨着等回头大家都起了,先给他们分一锅鸡汤吃了,面条儿shime的就不下了。几个小的都是长身体的shihou,胃口可好着呢,这些天几乎是一天一罐子鸡汤,那小脸儿养得白白胖胖水水嫩嫩的,看着就欢喜。还有那齐墨,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左柳交好的似乎都是好吃的,这位齐师兄起初还矜持的很,等住了两天过后居然也开始点起菜来,所幸点的都是方怡能做出来的,并不是shime稀奇的山珍海味,这让方怡暗自生出些许好笑来,同时方怡也发现,齐墨的口味跟方辰还真的挺相似,爱吃的不爱吃的东西有八成相似,当真是有缘得紧。
三人窝在厨房里,赵立夏和赵立秋闷头和面,方怡则是准备各种馅儿,今儿除了要蒸大量的窝窝头和馒头,还要多包些饺子馄炖,这些都是大家爱吃的,新年头五天不能动刀,就靠着这些过日子了,少不得要多准备些,这大过年的,总要让大家吃饱吃好才行。
天刚擦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似乎是方辰的声音,看样子齐墨也起了,过了不一会儿,厨房门口就探进来一个脑袋,方辰抽了抽鼻子,笑得眉眼弯弯:“好香啊!”
赵立秋正坐在小矮凳上和面,听到声音扭头笑道:“你这是小狗鼻子呢,这么灵。”
方辰蹦蹦跳跳地进屋,凑到赵立秋身旁,讨好道:“立秋哥,你和面,我帮你添水。”
赵立秋正要应了,那头赵立夏道:“先吃早饭,回头再来帮忙。”
方怡这会儿也洗了手,从蒸笼里捡了几个窝窝头,又舀了些鸡汤出来,放到托盘里:“这些端去跟齐师兄一起吃吧。”
方辰点点头,正要去端,却被赵立夏拉住:“你去看看师兄洗漱好了méiyou,我mǎshàng端过去。”
“不用nàme麻烦,在这里吃就好。”说话间,齐墨yijing走进了厨房,甚至还伸手从赵立夏面前的托盘里拿了个窝窝头。
方怡赵立夏赵立秋齐齐无语,这齐墨真是越来越像左柳了,这要说出去,不知要碎了多少人的心,堂堂世家子翩翩佳公子居然会一大早跑到厨房里直接拿手抓窝窝头吃!
又过了会儿,赵立年赵苗苗他们也都醒了,方怡洗洗手,去检查几个小的衣服穿没穿整齐顺带帮赵苗苗梳头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吃饱喝足jingshén气儿十足,方怡也甩开手来准备吃食了,鸡鸭鱼肉yiyàng都不能少,鸡汤是必须的,烧鸡也是必须的,和完了几盆面的赵立夏和赵立秋挽起袖子,准备杀鸡了,王家那几个小孩儿兴致勃勃也跟着要去,却被齐墨给拦住了,统统留在屋里帮方怡数饺子,连带着方辰也被留下了,理由是帮着姐姐照顾弟妹,赵立年趁着齐墨逮方辰的功夫偷偷溜了出去,方辰急得脸都红了:“快!立年他跑出去了!快抓他回来!”
齐墨面不改色:“既然立年yijing跑出去了,你更好留下来照顾弟妹了。”
方辰欲哭无泪,这不公平!凭shime他想开溜就被抓住了,赵立年就成功跑掉了呢!小小的院子里顿时热热闹闹的。
这大半天的功夫,方怡一边准备各种吃食,几个小的就围在她身边各种蹭吃,嘴巴几乎就没停过,肚子也更不会饿了,等到中午的shihou,大部分的吃食都yijing准备好了,就等着下午的年夜饭了。方怡捶了捶酸痛的腰身,只觉得两条腿都有些胀痛了,果然怀了孕身子重的人做不得事,实在是太吃力了。
赵立夏瞧出方怡脸色不大对,连忙把她扶进房里,让她躺着歇会儿,然后又帮她按摩了一番,直到方怡不知不觉沉沉睡过去之后,这才帮她盖上被子,轻轻退了出去,刚一出门就瞧见齐墨站在一旁,一手端了一个小碟子,里头装着几个澄黄的炸牛奶,一手正抓了一个,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方怡没事吧?”
“没事,就是忙了一上午累着了,这会儿yijing睡了。”
齐墨哦了一声,把手里的小碟子往赵立夏面前递了递,赵立夏摇摇头:“师兄你吃吧,我还不饿。”
目送齐墨走进隔壁的房间,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赵立夏笑着摇摇头,他当初怎的会误会齐墨跟方怡呢?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齐墨待他们确实都如长辈对待晚辈,言行举止坦坦荡荡,并无半点异常,每每看向方怡时也都是一副想要讨好吃的模样,现在想来,齐墨当初八成是从左柳那儿听了方怡的好,所以第一次见面时才会多看了她几眼吧,这对至交好友的性情当真是相似的很。
这除夕里,除了年夜饭,还要洗头洗澡换上新衣服,才好过个好新年,厨房里两口大锅一刻不停地烧着热水,赵立秋yijing把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大浴桶都洗刷了一遍,等到热水烧开第一锅,先把小的逮过来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然后扔进被窝里,吃的也都收进了厨房,再要让他们吃下去,年夜饭可就白准备了。
方怡这一觉睡的很沉,最后还是被赵立夏叫醒的。年夜饭的shihou,一家子人围在一张大圆桌上,放了好大一串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老半天才停,外头也陆陆续续传来鞭炮声,等吃完热热闹闹一顿饭,吃过饭,赵立夏和齐墨都拿了红包出来发了,一人怀里都抱着两个大红包,一个个笑得可开心了,瞅着天都yijing快黑了,几个小的却jingshén抖擞,那小眼睛亮晶晶的,一齐眼巴巴地望着齐墨。
齐墨笑呵呵:“吃过饭要休息半个时辰才好,等半个时辰后,我们再放烟花。”方怡这才mingbái他们为的shime,也想起来前几天齐墨turán带着几个小的去街上转悠了一圈儿,似乎买了不少东西回来,看来那些东西都是给这些个小家伙们买的。
眼看着几个小的都围着齐墨打转,赵立夏和赵立秋手脚麻利地把碗筷都收了,又烧了个大炭盆准备晚上守夜,另外又往里头埋了些洋芋红薯玉米之类的,准备晚上守夜的shihou当个零嘴儿吃。弄完这些,两人又去水井那边把大家换下来的脏衣服给搓洗了,这些断méiyou留到新的一年的道理。
方怡今天是彻底累着了,短短一个多时辰的睡眠根本不足以让她舒缓过来,这会儿也没逞强去找活儿干,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闹腾,手指伸进衣袖里,摩挲着那条细细的手绳,心里想念着远方的赵立冬,不zhidào他这会儿在做shime,有méiyou吃到好吃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外头过年,不zhidào有méiyou想家想到哭鼻子,那个孩子,虽然看着英勇,却是个极心细的,这家里头,除了方辰,就属他哭得最多了。想着想着,方怡的眼角也有些发红,隐约有些mingbái“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心情了。
正想着,turán砰地一声,方怡被吓了一跳,随即看到在半空绽放的烟花,微微一愣,耳边听着各种稚嫩的嗓音在嬉笑惊叹,心里那点伤感哀愁也渐渐被取代,随即想想,赵立冬并不是一个人在外,军中还有nàme多的将士,前几天回来的家书里,不也说他在那边交了不少好兄弟么?而且这一个多月的功夫,他又跟偶像方侯爷见了几次,想必日子不会nàme差。
齐墨带着几个小的,一直放了一个多时辰的烟花,直到赵立夏和赵立秋忙完了过来催促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赵立秋故意板起脸,训斥道:“师兄是客人,你们居然都不zhidào收敛些,yidiǎn都不乖。”
几个小的缩了缩脖子,垂着脑袋,果然乖乖地不再闹腾了,方怡瞧着好笑,拿着火钳子从火堆里扒了几个红薯洋芋出来,那几个小的看到了,不由舔了舔嘴唇,却不敢出声讨要,那小模样可逗人了。
齐墨不由失笑:“不过是放几个烟花,又不是多辛苦的事,今儿是除夕,热闹热闹也是应该的,立秋你也不要太严厉了。”
赵立秋本就是半真半假地一句玩笑话,既然齐墨都开口了,他自然也松了口,瞧见几个小的顿时就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好笑,拿了那红薯洋芋,替他们剥了皮,让他们捧着慢慢吃。
吃了东西没多久,几个小的就开始犯困了,赵立夏把他们都送去睡觉,连带着把方怡也送回了房:“你今儿累了一天,歇着吧,明儿还有的折腾呢,守夜我和立秋来就行。”方怡点点头,挨着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到最后,炭盆边上还剩下三个人,赵立夏、方辰,还有齐墨,赵立秋和赵立年被赶去睡觉了,准备后半夜来换人,方辰这些年来一直都坚持守夜,尽管他跟着方怡住在赵家,但是还是觉得身为方家唯一的男丁,他有守夜的职责,虽然他从来méiyou坚持到天明过。至于齐墨,他说不困谁还能说shime呢?
三人围在炭盆边上,听着齐墨说古往今来的野史秘闻,倒也有趣得紧,在中途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宵夜之后,齐墨再度说起了另一个野史:“其实古往今来,或是圣贤明君,或是昏庸暴君,那都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的皇帝,都只能称一句,庸君。何为庸君?便是一生无大建树亦无大过,平平庸庸一辈子,国家亦安安顺顺几十年。在前朝的shihou,曾经有过一位庸君,他无疑是幸运的,在他继位之前,老皇帝yijing帮他都铺垫好了,朝中文武百官,各司其职,文有宰相,武有镇国大将军,这位庸君也是一位性子较为平和的皇帝,听得进大臣劝诫,也不曾懈怠国事,他在位期间,边疆并不算太安定,但是有镇国大将军在,外敌也无从入侵,直到有一年,帝国大兵压境,最终惨败而归,自那以后,边疆便趋于稳定,而那镇国大将军也回到了帝都。”
说到这里,齐墨停了一下,看了眼方辰,才又继续道:“镇国大将军镇守边界二十年,其子其孙都是在边疆长大,那年随他回京的却只有他的孙子,那孩子虽然还未及弱冠,却是个文武双全的良材,刚一入京便风光无限,众人见他尚未定亲,纷纷上门求亲,然而却都被拒,没多久,那位大将军就替ziji的孙儿求了一门亲事,而对方,就是当朝宰相之女。”
方辰听得兴致勃勃,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齐墨笑了笑,笑容有些复杂:“那位宰相倒是同意这门亲事,只是觉得两家孩子尚且年幼,想要等两年再行三媒六聘之事。大将军一口答应,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然而,两年后,待他们打算结亲之时,皇帝却turán宣召,说要为那宰相之女指婚。”
听到这时,方辰“啊”了一声,问道:“难道皇帝不zhidào他们yijing结了亲吗?不是早就有传闻了吗?那皇帝不是庸君吗?应该不会做此昏庸之事吧?”
“皇帝当然zhidào,所以才是宣召而不是直接下旨,皇帝指婚的对象也是一位大臣之子,不过那为大臣之子比之大将军之孙子就差的太远了。宰相自然是不肯,苦苦向皇帝求情,奈何皇帝一意孤行,最后甚至还不顾宰相的意愿,直接下了圣旨。”
方辰皱着脸,满心地同情,一对好姻缘就要这么被拆散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后来呢?”
齐墨叹了口气:“那位宰相之女是个性格刚烈之人,在新婚之夜,拜了堂成了亲之后便服毒自尽,那大将军之孙子听闻之后,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没多久便也去了。”
方辰张着嘴,一shijiān说不出话来,连一旁的赵立夏也皱起眉,心中颇觉惋惜。
过了一会儿,齐墨又问道:“可知那皇帝为何要强拆人姻缘?”
方辰心知齐墨这是在借机点拨ziji,当即收起心中情绪,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他问道:“那位大将军回京之时,军中大权可有交出?”
齐墨目露赞赏,摇了摇头,示意方辰继续说。
“若是如此,那便说得通了,自古文臣与武将,大都是不合的,那位大将军与宰相结亲,身为皇帝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管。”
齐墨轻笑一声:“是啊,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们居然都看不mingbái,真真是当局者迷。上位者,讲究平衡之道,德高望重的文臣与手握重兵的武将结亲,他们又怎会放心得下?”
“所以,他日,你若想进京,那便不要随意与人结亲,如立夏立秋这般便是最好。”
199不嫌弃
这一晚,他们说的虽是前朝野史,可赵立夏却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仔细想想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最后只得作罢。三人又说了会儿话,那头赵立秋睡了一觉醒来,便过来换人去休息,齐墨看了眼靠在赵立夏怀里睡得香甜的方辰,微微一笑:“我住在你们这儿,明儿想必会有不少人来拜访,我去歇会儿养养jingshén。”
赵立夏赵立秋自是连连点头,同时将方辰也抱起来,打算把他送回房里去睡,齐墨却伸手将方辰接了过去:“我带他回房便好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
目送齐墨回房,赵立夏和赵立秋这才又回到炭火边坐下,又弄了些吃的,边吃边把之前的谈话又说了一遍,赵立秋听后,啧啧叹了两声:“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皇帝的心思可真是深。”
赵立夏道:“我倒是有些担心立年和辰辰将来了。”
赵立秋笑了笑,道:“大哥你这就有点儿杞人忧天了,以我们这样清清白白的家世,辰辰和立年即便将来金榜题名,也不kěnéng留在京城,只要不在皇帝身边,又何来伴君如伴虎之说?”
“即便不在京城,这官场也不是nàme好待的,哎,他们的性子还是太单纯。”
赵立秋道:“他们bijing还小,等过几年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会mingbái,我当初不也吃了大亏的?再说了,他们nàme聪明,又是先生的亲传弟子,还有几位师兄的官场提点,总不会太差了去,大哥你就别早早的担心了。”
赵立夏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便也不再说这事。
啃完玉米,赵立秋turán道:“也不知立冬这会儿在做shime,他可是最喜欢吃这烤玉米了。”
“军中纪律严明,这会儿该是在睡觉吧。”
赵立秋道:“这都去了好几个月了,还真有些想他,不过那小子看起来在军中过的不错。”
赵立夏笑道:“是啊,也幸亏是方侯爷亲自领兵,把新兵都扔在后头,没派他们去前线,若是换了个别的将军,保不准得派新兵去探路了。”
“说的也是,若是换了别的将军,立冬也未必就nàme执着地去参军。如今那些个蛮子都被赶了出去,想必这场战也打不了太久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到了后半夜,赵立夏实在是有些困了,便靠在赵立秋身上眯了会儿,齐墨说的不错,有他在,这几天怕是会有不少人要上门来拜访。
……
王芊芊腿上被烫伤的事终于还是没能瞒住,刘老夫人气得连年夜饭都没出去吃,只叹ziji那苦命的外甥孙女儿,好不rongyi盼来了这样一门好亲事,居然临了把腿给烫了,这下子是没的指望了!
刘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房中“思过”,直到除夕才得以出房门,结果却看了这么一场“好戏”,面上做出一副同情难过的模样,心里早就yijing笑翻了天,这shime人啊就是shime命!被赵家相中了又怎么样?赵家不嫌弃她的臭名声又怎样?到头来一罐子滚烫的汤药泼下来,还不是shime都没了!谁会平白无故娶一个破了相的女人?即便这破相的difāng是在腿上和脚上,再说了,这烫伤可不比别的伤,大冬天的被烫伤,一个弄不好,往后每年天冷了都会复发。
刘老爷哪里看不出刘夫人的幸灾乐祸,面色铁青,却又说不出shime来,若说以前的事儿都是刘夫人算计的,可这一回却当真是意外,谁能想到堂堂嫡小姐还要亲自去给娘亲煎药呢?
这事儿刘老爷yijing琢磨好几天了,他本想把这件事强行压下来,最好是等那赵家小子把人都娶进门了再ziji发现,等那shihou,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以那家孩子的性子,也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来,更何况,这王芊芊是自个儿在外头的院子里烫伤的,他完全可以当做不zhidào这回事儿,就推说是王芊芊自个儿想要嫁进赵家,所以瞒着不说,那这门亲也算是结下了。
哪成想这事儿居然没瞒住,如今几乎整个刘家的人都zhidào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外头就能传开了,堂堂刘家的表小姐,居然要亲自给娘亲煎药,还烫伤了腿,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丢了他刘家的脸面,hǎoxiàng他就有多容忍不下王家yiyàng。大过年的闹出这事儿,当真是晦气的很!
……
等到天亮时分,赵立夏才发现这个“不少人”还真是不少!貌似他们前脚开了大门,后脚就有人上门来拜年来了,还都是一家之主领着管事儿亲自上门,手里头是大包小包,用那红纸包着,喜庆得很,想也zhidào他们没nàme大的脸面。赵立夏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门,端上茶水点心,又让那几个小的去请齐墨。
齐墨并非人人都见,有的亲自见了,有的只让人带一句有心了,到了他这种身份地位,自然是有这个傲视的资本,那些被婉拒了的人也不恼,脸上笑眯眯的,给几个小的挨个儿塞了厚厚的红包,又跟赵立夏说了会儿话,这才放下礼物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几个小的立刻乖乖地把红包都交到赵立夏手里,那头齐墨见了,笑道:“既是人家给的,收着便是了。”赵立夏当时没说shime,回头便嘱咐赵苗苗和王家几个孩子都在屋里呆着,跑腿的事让赵立年和方辰去做就好了,好歹他们yijing是举人老爷了,这红包也不是一般人能给的。
齐墨看在眼里,唇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他站在窗边,远远看着那几个孩子在那些客人之间周转,心里颇觉得mǎnyi,左家父子这几年的教导méiyou白费。
另一头,杨婶儿一家子在屋里等了半天,没等到赵立夏他们来拜年,心里正纳闷,后来才想起如今齐墨可还住在他们家,连忙准备了礼物,让捕快大哥也去拜个年,好歹也是个礼数。
那捕快大哥一路赶到逸仙居,听着里头的声音,再看看那些人手里的东西,差点儿就要打道回府了,还是赵立年眼睛尖,瞧见了他,连忙跑出门去把他拉进屋。老实憨厚的捕快大哥只得硬着头皮冲那些个老爷们赔笑,所幸那些老爷们今儿也都客气的很,méiyou一丝一毫的架子,屋里头是一团和气。
一直到忙过了午时,这上门的人才终于少了些。而那刘家老爷,也正是在这个shihou登门的。因为涉及赵立秋的亲事,赵立夏自然也早就把王芊芊的家底给问qingchu了,当然zhidào面前这位是何人,虽然心底对他的行事作风颇为不待见,但面上却还是客气有加,bijing要求亲,少不得还要这位点头,将来更是要成为亲戚的。
看出赵立夏的客气中暗含的热络和讨好,刘老爷既高兴又郁闷,照例先问候了齐墨一番,听说他正在里面见客,当即表示了理解,并示意不用去打扰他了,接着又同赵立夏说起了别的事来。
赵立夏心里原本就不乐意跟他扯这些闲话,结果一听他话里话外绕着圈儿地往赵立秋的亲事上提,心里莫名地就有些反感起来,他们这会儿还没上门呢,王芊芊都不急,他这是想做shime?再一想,他们想要跟王芊芊求亲的事儿,zhidào的人可不多,这刘老爷怕不是为了王芊芊来的吧?心里这么转了一圈儿,赵立夏立刻一改之前的支支吾吾,当即顺着刘老爷的话说起来,结果果然就听他提到了ziji的二女儿,赵立夏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这亲事不是早就回绝过了吗?怎么今儿又提起来,正要一口拒绝,却听他貌似不经意地提到了王芊芊。
“说起来,我还有个表侄女,如今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可惜前些日子烫伤了腿,怕是要等明年才能说亲了。”
赵立夏暗暗一惊,差点儿脱口去问那王芊芊伤势如何,到底还是忍住了,跟着叹息了两句又劝了几句,顺便拒绝了刘老爷想要替ziji女儿说亲的意图。
刘老爷一直都在看着赵立夏的神情,却瞧不出他到底是个shime态度,按理说,王芊芊烫伤了腿,这赵家应该不会再想要跟她求亲了,bijing赵立秋本人并不算差,甚至比起那些家族里的少爷都要强了去,应该不会娶一个烫伤了腿又留了疤的姑娘吧。
等送走刘老爷,赵立夏连忙去了后院儿,把王芊芊被烫伤的事儿说给方怡听了,方怡也是一惊:“怎么会这样?大过年的怎么就给烫着了?”
“你先别急,还不zhidào是不是她呢,回头我再问问,弄qingchu了再说。”
方怡点点头,想到王芊芊小家碧玉的娇小模样,心里有些心疼,暗自祈祷最好不要是她。
傍晚的shihou,瞅着似乎没人再来了,赵立夏抽了个空带着几个弟妹去给白城山拜了个年。白城山笑眯眯地给他们煮了一大锅的饺子,趁着大家吃饺子的功夫,他把赵立夏拉到一边,低声道:“那王芊芊的腿给烫伤了,似乎还很严重,听说是为了给她母亲煎药,结果打翻了药炉子,两条小腿连同脚背都给烫伤了,连路都走不了,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大片的疤痕,哎,真是……”
赵立夏皱起一双浓眉:“这事儿可靠不?她人现如今在哪儿?”
“这事儿城里头那些家族的人都zhidào了,我今儿特意去问了,十之□是真的,她如今被刘家接回去住着了,恐怕不方便上门去探望。”说完,白城山又叹了口气:“你说这叫shime事儿,立秋好不rongyi遇到个合适的姑娘,眼看就打算要上门去提亲了,结果却出了这事儿,这下子,又白忙活了,还不zhidào下次再遇到合适的姑娘要等到shimeshihou去。”
赵立夏道:“白叔,这事要等立秋ziji说了才算,只是烫伤了腿,又不是烫伤了脸,若是立秋ziji不嫌弃,我们也不会嫌弃的。”
白城山有些意外,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出劝阻的话来,只点头道:“那便问问他吧。”
从白城山家里回来,赵立夏立刻就把这事儿跟赵立秋说了,赵立秋似乎有些傻了:“怎么,怎么turán的就出了这事儿呢?”
“是前几天的事,不过我今天下午才zhidào的,刚刚白叔也跟我说了。”
赵立秋木讷地点点头,依然是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赵立夏叹了口气,又道:“听白叔说,她那腿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疤痕,你,你ziji考虑考虑。”
“好。”
……
初三那天,女大夫turán造访,给刘老夫人拜了个年,当即被刘老夫人留下,专门给那王芊芊治疗腿上的烫伤。
“这伤得好好养着,千万要仔细了,不然会留下病根。”
“谢谢姐姐。”王芊芊细声细气的,笑容有些虚弱勉强,女大夫zhidào她心里不好过,瞧见屋里头没别的人,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到王芊芊手里:“这是方怡托我给你的。”
王芊芊一愣:“这是怡姐姐给我的?”
“是啊,昨晚上冒着大雪送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怎的一大早就往刘家跑?快看看她写了些shime。”
王芊芊捏着信封,手微微有些发抖,这信里会写些shime呢?是不是想要收回之前的话?
女大夫见她迟迟不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房外,想了想,又去了刘老夫人那儿。
等到刘老夫人被人搀扶着来到王芊芊房里,却看到她那外甥孙女儿哭得稀里哗啦,她那自从被烫伤以来,哪怕疼得脸都白了,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都不曾落过一滴眼泪的倔强的孩子,此刻泪流满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shijiān,刘老夫人也落下泪来:“芊芊,你别哭,别哭啊!”
看到亲人,王芊芊更是抑制不住泪水,她伏在刘老夫人怀里,哭得抽抽噎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他说,说他,不嫌弃我!”
200赌一回
老侯爷在收复了所有失地之后便按兵不动,而那蛮夷也未撤离,双方遥相对阵,谁都méiyou大的动作。
正值新年,整个京城一片喜气洋洋,皇宫里却反而要平静得多,皇帝正在书房里召见齐父:“朕欲请左大名士来为太子太傅,又恐左大名士推拒,素闻爱卿与左大名士相交多年,便请爱卿替朕走这一趟,可好?”
齐父心下微微一动,请左穆来当太子太傅?
……
后宫里,一身明黄服饰的太子十分欢喜:“母妃,父皇要请左大名士为太子太傅了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
淑妃笑道:“那可是件大好事,皇儿要好好把握机会,认真向左大名士学习才是。”
“儿臣醒得,若是父皇请出了左大名士,儿臣定当以厚礼待之。”
淑妃赞许地点点头,又同太子说了会儿体己话,母子亲厚,一派温馨,谁又能想到,他们并非嫡亲母子呢?
等到太子告辞离去,淑妃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琢磨起这件事来,皇帝这会儿turán提出请左大名士来当太子太傅,甚至还让齐父出面去北方亲自请人,显然不只是为了让左大名士教导太子来的,那到底又是为的shime?
想了片刻,淑妃目光微闪,年前的shihou,齐墨两度被派遣到了北方,一为监考,二为督查,去的似乎也是左穆所在之城,如今,齐父又被派了过去,莫非,这其中有shime关联?那座城里到底有shime?皇帝和齐家在图谋shime?
……
齐墨一直在赵家住到了正月十五,短短半个月的功夫,赵家收到的礼都快要堆满一间房了,方怡啧啧叹道: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贿赂啊,瞧瞧这些送来的礼物,大补的有那人参灵芝,冬虫夏草,燕窝鱼翅,还有些她叫不来名字的,另外又有文房四宝,有古籍字画,有精美玉器,还有一些是她见都没见过的精巧玩意儿,金银珠宝那都是俗气了!
这些礼物赵立夏和方怡他们yiyàng都没动,全都好好地摆在那间空屋子里头,怕孩子调皮摸进去,还特意买了把锁给锁起来了,yidiǎn儿觊觎的心思都méiyou,倒是齐墨比较随意,瞧见有合适的小玩意儿便挑出来送给家里几个小的。王家那几个孩子,一人得了一个银项圈儿,项圈儿上串了几粒漂亮的珠子,下面还缀着一把吉祥如意锁,虽是银质的,做工却很精巧,且分量十足。王家最小的那个才一岁多点,刚刚蹒跚着学会走路,被带上银项圈立刻就扑街倒地,哭的是惊天动地,吓得几个小的连忙手忙脚乱的取下银项圈儿,又拍着他一个劲儿的哄。
至于赵家的几个孩子,赵立夏赵立秋和赵立年每人得了一块好玉,都穿上绳子戴在了脖子上,方辰身上那块暖玉是齐墨贴身带了二十多年的宝玉,自然是不用换,方怡和赵苗苗则是一人得了两串珍珠。其他的齐墨也没多给,任由赵立夏把东西都锁在那房间里,虽然这些东西齐墨都没打算带走,但也不好就这么随口全送给他们了,暂且放着回头再说吧。
除了这些,另外还有不少美食和美酒,美酒存起来回头与左柳一同分享,美食自然是拿来都吃了,特色点心腌鱼腊肉shime的还好说,那燕窝鱼翅之类的可就有些麻烦了,方怡做家常菜还行,做这类奢侈品可就完全不在行了。齐墨也拿不准她如今能不能吃得这些大补的东西,当即便让他们把这些都留着,回头问问大夫再看。
这些日子,方怡也没闲着,自从赵立秋确定了心意之后,她便开始着手提亲的事儿,这大户人家说亲就得要三书六礼,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三媒六聘,这三书是指“聘书”、“礼书”、“迎书”,六礼则是指: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和迎亲。饶是方怡再心急,也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才行。
媒人是赵立夏在问过了齐墨之后特意去请的官媒,是个年过四旬的男人,身材并不高大,面容和蔼,眼底带笑,看着很是亲近,对待赵家这些孩子也颇为客气,得知他们是第一次行这三媒六聘,当即把程序仔仔细细说与他们听了,连第一次上门纳礼的礼物也都是在他的指点下准备的。
纳礼本该是由男方家长上门,奈何赵立夏他们都是孤儿,又是脱了家族出来的,叔伯shime的也都méiyou,如此一来,便只有赵立夏这一个兄长了,场面实在是有些不好看。至于那白城山,名义上是要喊一声白叔,但到底与赵家这些孩子并无实质的关联,倒也不好出面,甚至还不如有师兄名分的齐墨,齐墨倒是有心想要帮忙,却思及ziji的身份,将这份心思强行压了回去,转而提议让左柳出头,官媒一听,也是连连点头称好。
赵立夏和方怡原本是不愿将左府牵扯进来,bijing王芊芊是家族里的小姐,那些个家族是巴不得想要跟左府攀上交情,如今左柳一出面,那便是以长辈自居,那左府亦是赵家的亲戚,将来若是赵家与那刘家结了亲,这左府自然也就是刘家的亲戚了,是以赵立夏和方怡从未想过向左府开口,只想着自个儿去求了这门亲。他们的这番心思哪里瞒得过左柳之辈,心下疼惜的同时,面上却还是要训斥的,责怪他们这等大事居然也不告知一声。
不管怎么说,这上门的日子终归是定下了,就在正月十九,是个好日子,这一次上门,也就是双方家长见个面,看看彼此的意愿,ruguo看好这门亲事,那便互通两人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若是互不相冲,那这门亲事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得知左柳居然肯出面当赵立秋的长辈来上门提亲,刘老爷喜出望外,刘夫人心里酸溜溜的,闷在房里不出,刘老爷本就没打算让她出头,这会儿理都没理她,自顾与刘老夫人商量该如何行事。自从得知赵家并méiyou因为这场意外而嫌弃王芊芊,刘老夫人整个人都jingshén了,短短时日便以雷霆手段重新将刘家后院儿控制在手,她要好好的替王芊芊筹备这场亲事,绝不会再让别人来打扰了。
这件事虽然méiyou宣扬出去,城中的那几个大家族却都是知晓的,一个个羡慕的紧,谁家méiyou几个表小姐呢?可同样是表小姐,人家偏偏选中了刘家那个名声不好的,这让其他人实难甘心,tèbié是当年算计了赵立秋的陈家,更是酸涩。
正月十九那天一大早,左柳便带了几个下人一同过来了,等到辰时,一行在官媒的指引下前往刘府。刘府的人严阵以待,好似这次说亲的不是那个不受宠的表小姐,而是嫡小姐一般,以长辈身份出面的除了刘老爷和刘老夫人和王夫人,还有王芊芊的那三位叔叔。原本刘老爷是看不起那三人,不愿他们来搅合的,奈何他们以亲叔叔自居,又称大哥已死,他们要替大哥把关,这样一来,刘老爷也不好说出一个不字来,只暗暗提醒他们注意些分寸,这回上门来的那两人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因着双方都是抱着想要谈成这门亲事的愿望,这次见面无疑是愉快的,再加上有刘老夫人坐镇,王芊芊的那三个叔叔也不敢生出shime事端来。其实他们之所以非要来看看,也无非是想要确定这门亲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若是当真kěnéng谈合,nàme王芊芊手里的那些财产,他们可就要加把劲儿趁早拿来了。
……
得知赵家竟然请了左柳来提亲,王芊芊的心里又多了一分感动,同时,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趁着大家都在前厅的功夫,她将女大夫请到跟前,拿出了一个大荷包,有两个巴掌nàme大,里面也不知装了些shime,鼓囊囊的。
女大夫只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问道:“是不是腿上不舒服?”
王芊芊摇摇头,倾身挨近女大夫的身旁,低声道:“姐姐,我有件事想托姐姐帮我。”
“何事?”
王芊芊把手里的荷包放到女大夫的手上:“这里面是五张房契和十张银票,另外还有一封信,你替我转交给怡姐姐,好吗?”
女大夫心下一凛,五张房契和十张银票,这不是王芊芊私下里攒起来的家当吗?女大夫没法儿装糊涂了,正色问道:“这些给方怡做shime?”
“今儿一过,我那几位叔叔恐怕就要来逼我交出财产了,这些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我不愿平白便宜了他们。”
女大夫道:“那也不能全都给了方怡他们,万一这门亲事没成呢?”
王芊芊笑了笑:“姐姐,以怡姐姐的品性,若是这门亲事没成,这些东西她定然会再还给我的。”
女大夫哑口无言,叹道:“虽说确是如此,可你们到底才见过一次面而已,你竟如此信任她。”
王芊芊面上笑着,却没回声。
女大夫想了想,又道:“还是不成!且不说方怡那边,这事儿若是被你叔叔或是刘家zhidào,那可是要家法处置的!父母尚且健在,子女岂能存私!”
王芊芊目光清亮,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冷静:“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他们zhidào了,也不会把我如何,赵家请了左柳先生来提亲,那是天大的面子,刘老爷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家法处置我?除非他不想要这个与左府攀上交情的大好时机了。至于刘老夫人那边,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来ziji挣下的产业,我娘虽健在,却从不过问这些,这都算是我的私房,我爹当年留下来的铺子还在我这儿,等亲事定了,我便将这些都交给刘老夫人,请她做主,想来她也不会太怪罪于我。以刘老夫人和刘老爷的聪明,又岂会看不出我防备的不过是我那几位叔叔而已。”
女大夫叹了口气,她是看惯了这些,mingbái这些大家族里头的算计,倒也不再多说shime,只道:“你这般行事可有十足的把握?万一这门亲事最后没成,即便方怡把这些都退还给你,你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再好过了。”
王芊芊一字一句道:“我并méiyou十成的把握,我只是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此次也不过是最后赌一把而已,若是我赌输了,那也是天意如此,我便从此遁入空门,此生再无所求。”
201私心
方怡手里托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小小的荷包fǎngfo有千斤重,她抬眼看向女大夫,认真道:“这个弟妹,我求定了。”
女大夫点头道:“东西送到,我也该告辞了。”
“辛苦姐姐了,芊芊的腿伤还要劳烦姐姐多多照顾。”
女大夫自是笑着应了:“你ziji也要注意,如今肚子显出来了,凡事更要小心,少操劳一些,省得动了胎气”“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我会注意的。”
等送走女大夫,方怡转身回到房里,先是将那封信取出来看了,上面字迹隽秀,看着颇为养眼,只是内容却有些过于沉重,方怡细细看了两遍,坐在桌前思量许久,这才把赵立夏和赵立秋两人招到房里,当着他们的面把那荷包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摊开在桌上。
“嫂子,这是shime?”赵立秋起初满脸不解,待看qingchu那纸上的字迹之后顿时有些变色:“这,怎么这么多的房契银两?”
就连赵立夏也忍不住问了句:“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家里这些年着实赚了不少银两,但是扣除每年孝敬给左穆左柳的之外,其他的银子都被方怡拿去买田地去了,这些赵立夏都是知晓的,眼下这几张房契和银票,着实有些吓人了。
方怡正色道:“这些是芊芊偷偷攒下来的私房,如今亲事将定,她不愿ziji多年心血白白便宜了她那几位叔叔,所以便托人转交给我。”虽是寥寥数语,却足以说明王芊芊在王家刘家的处境,而这一切,与他们当初所经历的又何其相似。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凭白拿了这些财产,若是让王家刘家知晓,恐怕会生出不少事端,更甚者,还会毁了芊芊和立秋的名声。”
方怡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未出阁的姑娘私下里存私房yijing是不允许的事了,更何况还未定亲就往别人家里送钱,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不论是王芊芊还是赵立秋乃至于整个赵家的名声都要毁了。
赵立秋也皱起了眉,他内心自然是怜惜王芊芊的,只是想到此事一个不好便会牵连自家亲人,心中不免又多出了一分纠结:“此事不好办。嫂子可有shime好的主意?”
方怡看了赵立夏一眼,这才继续道:“好不好还未可知,这门亲事需尽早,芊芊腿上有伤需静养,但这亲可以早早的定下,只将那婚期稍稍延后便好。至于聘礼,那便将我们这些年买下来的那一千余亩良田都送上吧,年前做棉衣赚来的那几百两连同咱们手里攒下的那些就拿去打些精巧的金银首饰,这聘礼无论如何不能薄了去。至于芊芊给我们的这笔钱,我们一分都不能动。”
话音刚落,赵立秋的神色大变:“这哪里使得!那一千余亩良田是买来留作将来给立年和辰辰赴京赶考备用的,哪能都拿来为我娶亲?更何况,嫂子你如今有孕在身,再过几月就有孩儿诞生,岂能méiyou银两傍身!”
方怡摆摆手:“立秋,我们只能如此,只有我们倾家荡产去求这一门亲,那刘家才会更看重芊芊。不要小看刘老夫人和刘老爷的能耐,芊芊这些年攒了多少家底他们一定心知肚明,之所以不说,无非是因为芊芊还在他们家,还是他们家的女儿,如今芊芊即将出嫁,她攒下的产业是必然要交出来的,或许,他们这会儿就yijing在追问这一大笔钱财的去向了。”
“你嫂子说的是,我们要尽早表明姿态,也好替芊芊安抚住刘家王家的人,这聘礼咱们是一定要拿出来的。”赵立夏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赵立秋却仍然不愿如此:“这怎么行!”
眼见赵立夏也同意了ziji的提议,方怡笑道:“有shime不行的?你只看着我们的聘礼厚实,却没想过,我们下了聘,他们可还要陪嫁,即便不看我们的面子,总还要看柳大哥几分面子,那这嫁妆必不会少了去。更何况,你娶的这位还是个会攒钱的金娃娃,只要你们成了亲,你还怕méiyou银两来养你这未出世的侄子侄女?”
这话说的赵立秋顿时就红了脸,忍不住辩解了一句:“这亲还没定下呢!”
这下,连赵立夏都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想从商,娶的媳妇也是个攒钱的,我们家岂不是一下子就有了两个金娃娃?”
事关ziji,赵立秋的脸皮还真有些不够用,没一会儿功夫就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只留下方怡和赵立夏在屋里。方怡把那房契和银票叠好,连带着那封信一起放进荷包里。按理说那封信是应当烧掉毁尸灭迹的,bijing这是王芊芊“吃里扒外”的证据,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怡最终还是决定等王芊芊嫁进来了再烧掉。
……
在正月十九那天双方交换了赵立秋和王芊芊的生辰八字之后,刘老夫人和刘老爷立刻就请人去看了,两人八字相合,是注定的姻缘!随即,他们也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上了趟赵家的门,这便是“相亲”了。接下来就该是下聘定亲了,只要不出shime大的意外,这门亲事差不多是十拿九稳了,还不等刘老夫人和刘老爷多高兴一会儿,那头王家的几个叔叔就闹上门了,不为别的,只为了那王家长子去世后留在王芊芊手里的产业。
对于娘家的这些个侄子,刘老夫人是真心的失望了,她原本是想扶持他们,让王家与刘家相辅相成,却没想这么些年下来,王家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最终居然依附在刘家了,如今侄女好不rongyi有了门好亲事,他们甚至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直接就撕破脸皮要财产,真真是,让人看着就心烦。刘老夫人一甩袖子,直接去后院儿看望王芊芊去了。
刘老爷对那几个人也不是很待见,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他总归还不至于摆出shime脸色,当即请他们入座,细细询问起来。那几人刚刚才从王芊芊那儿碰了壁,这会儿气得不轻,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把这事儿给说了。
正如方怡所料,王芊芊的这几个叔叔虽然成事不足,但是耳目倒是多得紧,王芊芊这几年明里暗里的举动他们是瞧得一清二楚,也几次三番想要插手,却屡屡碰壁,早些年他们还能仗着那些铺子是他们大哥名下的财产,三天两头上门去拿钱,后来等到王芊芊把铺子一关,直接卖了钱,他们顿时傻了眼。后来王芊芊又拿着卖了铺子的钱买了几间带铺子的小院儿,直接连铺子带小院儿的租了出去,一租就是三五年,等他们zhidào的shihou,那些银子早就yijing被王芊芊收进荷包里了,他们连根毛都没捞到。如今好不rongyi等到王芊芊要出嫁了,而对方显然不像是个短命鬼,这些财产当然要全部都捞回来,那可是他们王家的产业!结果没成想居然直接被赶了出来,这口气怎么憋得下!
刘老爷听到一半儿就yijingmingbái过来了,王家这些年的举动他是一清二楚,王芊芊的那些小把戏他也看在眼里,之所以不出面,是因为他完全不在意那点家产,更何况,他头上还有老太太在瞧着呢,他也不好伸手过去。再说了,王家的家底儿这些年yijing被这几个不成器的给败得差不多了,若非王芊芊有些手腕,恐怕王家长子留下来的这点儿东西也早就被败光了,如今他们还好意思张口去要,当真是……
后院儿里,刘老夫人刚刚迈进屋里,还没张口呢,就瞧见王芊芊直挺挺地跪在了那儿,刘老夫人哎哟一声,她身旁的老妈子忙道:“这是做shime呀!小姐您腿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下地呢!你们还愣着做shime!还不快点儿把小姐扶起来!”
王芊芊也没勉强,在众人地搀扶下颤巍巍地坐回到床上,眼圈儿通红,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刘老夫人心里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将她揽到怀里:“我的好孩子,受了shime委屈跟姨姥姥说,姨姥姥给你做主!”
“姨姥姥!”王芊芊一叠声哭了许久,却一个字都没说。
看着王芊芊哭得伤心,刘老夫人没来由想起他那早逝的侄儿,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好孩子,不哭,不哭。”嘴里说着不哭,自个儿却哭得厉害。
“老夫人,您可快别哭了,小姐本就伤心着,您再一哭,岂不是更难过了?”
“是啊,老夫人,哭久了伤身啊,小姐如今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pángbiān的老妈子丫鬟们连忙上前劝着,这老夫人的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大好,可不能哭久了,万一病倒了,可就是他们这些丫鬟服侍不周。一同劝了好一会儿,刘老夫人和王芊芊才齐齐止住了泪。
“好孩子,乖,有姨姥姥在,别哭。”
王芊芊抽抽噎噎,声音都有些哑了:“姨姥姥,我从没想过要把我爹留下来的产业带走,那是王家的产业,我都mingbái,我只是想着我娘还在,所以我才……”
“好孩子,别说了,姨姥姥懂。”
王芊芊擦了擦眼角,转过身子从枕头pángbiān取出来一个小匣子:“姨姥姥,芊芊有个不情之请。”
刘老夫人活到这岁数,还有shime不mingbái的呢?看到王芊芊的举动就yijing猜到她想做shime,心里叹了口气,软声道:“想说shime便说吧,姨姥姥答应你就是了。”
“我娘她身子弱,偶尔还会犯糊涂,我这次若是订下亲,恐怕将不能服侍她zuoyou,芊芊不孝,想请姨姥姥代为照看我娘。这些是我爹留下的家产,芊芊不敢有私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只能麻烦姨姥姥您代为转交给我那几位叔叔。”
……
等到刘老夫人带着那个小匣子回到屋里,刘老爷早已等候多时:“娘,这是?”
“这是芊芊给我的,她爹的产业。”刘老夫人说着,yijing打开了木匣子,里头装着三间店铺的地契,另外还有八百亩良田的地契和几张银票。
刘老爷看了一眼,道:“恐怕不止这些吧?那丫头怕是起了私心。”
刘老夫人关上小匣子,随手递给身旁的老妈子,淡淡道:“有私心才是正常的,她如今都要出嫁了,不给ziji备点儿嫁妆怎么说的过去?”
刘老爷皱了皱眉:“难不成她以为我们会亏待了她不成?”
“我们本就亏待了她。”
被刘老夫人呛了一句,刘老爷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刘老夫人又道:“就凭她一个小小丫头能保住她爹留下的产业,这份私心我们就该当不zhidào,难不成你还想让人说我们堂堂刘家还贪图人家一个小丫头的产业不成?”
“娘,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儿子也就是说说罢了。”
刘老夫人摆摆手:“这事儿暂且不提,眼下还是说说这门亲事,既然赵家那些孩子请了左家出面,那是给了芊芊天大的面子,也给了我们刘家天大的面子,那这嫁妆便万万不能寒蝉了去。”
“这是自然,我yijing问过那官媒大人了,他们似乎打算下月初八上门来下聘定亲。”
刘老夫人mǎnyi地点点头:“虽说是赶了些,但这门亲事早早的定下才好,只可惜芊芊腿上有伤,想要成亲须得还要再等些日子。不过这聘礼可以提前备下,回头我拟个单子,你且去准备。”
202求亲
二月初八,城中刘家与逸仙居的赵家正式结为亲家,定亲之后,婚期定在三月二十九。请使用访问本站。消息传开,不少人都咂着嘴,十分地羡慕那刘老爷,用一个不受宠的表小姐换来这样一门亲家,实在是好运气。更别提那赵家下的聘礼,那可是十成十的心意,虽然这聘礼的价值在他们这些大家族眼里算不得什么,甚至还算寒蝉,可那一家子的孩子毕竟都是群孤儿,来城里开铺子也不过就几年的功夫,这份聘礼怕是他们能拿出来的全部家产了,用全部的家产来求一门亲,可见其心之诚!
也有那些个心里发酸的人,少不得要寒蝉几句,比如说那赵家小子眼神儿不好,看上了这样一门亲事,居然花那么大的心思去娶一个“克夫”的媳妇!又说方怡这个长嫂心肠不好,给自家小叔说了个“克夫”的媳妇,谁知道心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方怡的耳朵里,三妞儿气呼呼地在方怡耳边念叨:“就说这事儿你讨不到好,明明你都把全部的家产都拿去求这门亲了,可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说的!就差指着你骂黑心了,说你诚心给立秋找个克夫的媳妇儿,好像想那个啥他一样!你说你干嘛那么顺着立秋的意呢?他年纪轻轻的哪里懂这些!”
听到最后,方怡不免觉得好笑,这三妞儿成亲几年了,性子还是没怎么变,咋咋呼呼的,自个儿还是个二十岁不到的丫头呢,居然就指着赵立秋说蠾ww.”“。骸罢庑┪以缇土系搅耍?饷徘椎降缀貌缓茫?倚睦飉ingbai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
三妞儿忧郁的看着方怡:“你啊,怎么就学不乖呢!你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被人这么说道也不是个事儿啊?”
方怡失笑:“我算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哦,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怎么说我也没办法啊。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芊芊是个好姑娘。”
眼瞅着方怡老神在在的模样,三妞儿也说不下去了,两人相交多年,方怡是个什么性子三妞儿还能不清楚吗?决定了的事儿那是一定要去做的,哪里会因为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就放弃了,若非如此,他们一家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这样一想,三妞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既然方怡说那位表小姐是个好姑娘,那便回头等看了再说吧。克夫这种事儿,也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控制的,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啊。
等那三妞儿离开,赵立夏抱着方怡,额头抵住她的,低声道:“都是我不好,又让你受委屈了。”
方怡顺势搂着赵立夏的脖子,笑道:“这算什么委屈?等那芊芊进了咱家的门之后,有他们羡慕的。”
赵立夏抚摸着方怡的脸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总想对方怡更好一点,可是却总是不经意间就让她受了委屈,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太失职了!
几年夫妻,方怡哪里会看不出赵立夏的心思,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甜蜜,有些委屈,即便受了一次又一次,也是甘之如饴,因为这些委屈能够换来你的疼惜,这便足够了!
那赵立秋也很快就听到了风声,连日来的喜悦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真是糊涂了!光顾着自己高兴,却忘了顾及自家大哥和大嫂的心情,王芊芊是个好姑娘,可她的名声却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坏了,举全家之力为他求得这一门亲,结果却被别人这般那般的说道,而他却只顾着自己高兴,全然没有想到家人的心情,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心怀愧疚的赵立秋一连几日都呆在家里,鞍前马后地服侍着方怡,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看的方怡忍俊不禁,几番想要制止却被赵立夏给拦住了,赵家大哥心里想着,既然是因为这小子受的委屈,那让他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
天气渐渐回暖,方怡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王家兄弟商量了之后,决定让王嫂子留在城里,一方面照顾方怡,一方面也帮她张罗一下赵立秋的亲事,二月定亲,三月就成亲,这日子实在是赶得太紧了,不过,双方家长的心里都清楚这是为的什么。
刘家虽然急于成就这门亲事,但到底还不至于急吼吼地把自家姑娘往外推,这太**份,但是赵家却不一样,赵家是一群孤儿,持家的便是那大哥长嫂,方怡身为当家主母,当然是要全权操持这门亲事,等到三月底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已经有七个月了,若是再往后推迟,恐怕她的身子吃不消,而若是等她生产过后,那最少又要再等四五个月,那便又太长了,所以只能选在三月底这个有些赶的日子里。
本是很简单却又很无奈的原因,却让不少人生出了些许龌龊的猜测,说什么的都有,说那王芊芊常年住在外头,可自从年前回刘家一趟之后,便再也没在外头露过面,这是为的什么?再加上赵家这次突然求亲又急于成亲,谁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沉浸在八卦当中的众人,谁都没有留意到某一天傍晚,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随着人流驶进了城里,在街上拐了几个弯儿之后,最后不声不响地停在了左府的门外。马车里的人没动,只是那赶马车的车夫敲响了左府的大门,也不知说了句什么,不久后,竟是那左穆亲自出门相迎。
是以,齐父到达城里的第一天,听到的便是关于方怡的种种不利传言。齐父到底是齐父,听了这些之后,面不改色眉不动,只略微一颔首,让人知道他刚刚是听进去了这些话的,也让原本有些心绪浮躁的齐墨渐渐安下心来。
几人说了会儿话,才下了课的左筱筱立刻摸到了前厅,偷偷摸摸地去看厅里的客人,却被左穆抓了个正着,当下训斥道:“你的课都白上了!这幅模样成何体统!”
左筱筱立刻缩了脖子,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心里却觉得有些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听说齐爷爷来了,也想见一见的嘛!
齐父笑道:“几年不见,筱筱居然长这么高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左筱筱一听,立刻抬起头来,冲着齐父露出一个笑脸,笑过之后又立刻低下头去,继续做出一副认错的模样,看得左穆是哭笑不得,他就不该对左筱筱施行放养政策,哪家的小姐会有这样调皮的性子!
齐父哈哈大笑,冲左穆道:“你也别太苛责了,这般稚子心性才尤为可爱。”
左穆叹道:“她这是在家中,若是将来去了别人家,可不得吃足苦头!”
齐父笑而不语,冲着那左筱筱招招手。左筱筱偷偷看了眼左穆的神情,见他并没有不悦,立刻小跑着挨到齐父的身边,扬起小脸儿甜甜地喊了声:“齐爷爷。”
“乖。”齐父笑容和蔼可亲,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样的东西:“四年未见,这是爷爷送给你的礼物。”
左筱筱是在京城出生的,往日也曾在齐府住过,没少拿他家的东西,这会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了过来:“谢谢齐爷爷。”
一旁的齐墨在看清齐父拿出来的东西之后,不禁微微变了脸色,就连左穆也微微顿了顿。齐父却仿若未见,笑着拿起那串珠子挂到了左筱筱的脖子上:“筱筱皮肤白皙细嫩,带这紫檀木的珠子正合适不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左筱筱这样一个小丫头,当下笑得眉眼弯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脖子上的珠子,只觉得欢喜的紧。这副模样看得左穆暗暗叹气,这傻丫头!
是夜,年轻一辈们都告辞了,只留下左穆和齐父在书房里:“齐墨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再加上刚与亲人相聚了些时日,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齐父道:“陛下派他前来,应该也是存了几分心思的。”
“那子修兄此番不远千里而来,又是何意?”
“我是来替太子求师的。”齐父看着窗外的明月,低叹道:“侯爷按兵不动,陛下或许心急了吧。”
左穆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抬眼道:“子修兄又待如何?”
齐父转过身,看向左穆:“三年,我只需三年时间,还望贤弟成全。”
左穆笑道:“三年时间够吗?辰辰那孩子,真不知道像谁,那份心性当真是纯真质朴。”
“像他的爷爷。”
左穆一愣,那位小侯爷的父亲?他倒是不怎么熟悉,只听闻是个爱民如子的将军,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便死在了战场上。
“他的爷爷当年也是这般纯善,所以才会为了救一名受伤的将士而被敌军射中,不治而亡。”
饶是左穆,这一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从小侯爷父亲的命运里看到了方辰的未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辰当真适合走官场这条路吗?
仿佛看出左穆心中所想,齐父道:“心怀仁义,方能治天下。端的看如何教导罢了。”
左穆点点头:“我到底是一介平民,有些东西我教不了他,有子修兄亲自教导,想必辰辰将来必成大器。”这一刻,左穆突然想到了皇帝此番举动的用意,除了以行动催促老侯爷出兵之外,又何尝不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这一场仗,让二十年前的那笔债浮出水面,想要安抚心怀怨恨的齐家和方家,那就只能重用方辰,既然如此,那便让最好的名臣来亲自教导他,让他成为国之栋梁,当真是一箭三雕,不愧是坐在最高位的人啊。
“除此之外,愚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听到这话,左穆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盏,面上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子修兄。”
齐父走到左穆身前,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代齐家向贤弟求一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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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登门
“筱筱素来顽劣,恐怕难登大雅之堂。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读 吧 网 >-。”
齐父道:“贤弟何必如此,你我之间还需这般吗?在愚兄看来,筱筱和辰辰两人性情相近,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莫非贤弟心中已另有打算?”
左穆轻叹一声:“我哪有什么打算!筱筱的性子我自是了解的,说来也怪我,我中年得女,喜不自胜,也实在是将她宠的有些不像样子,她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当一家之母”“。”
“恕愚兄直言,以贤弟如今的名望,筱筱即便想要嫁入寻常百姓人家那也是断不可能,不当一家之母,难道你忍心将她嫁给那些人家的庶子?”
这话当真是直接的很,字字都说进了左穆的心坎上,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身为人父,总难免会多操心一些,即便是大名士也不能例外。
齐父又道:“辰辰却与他们不一样,只要有方家和齐家在的一天,就能保他一世平安荣华,而他又不可能认祖归宗,辰辰这一脉注定只能流落在外。将来,筱筱即便当上了主母,上无祖宗家法压制,下无弟妹牵连,就算一生稚子心性又有何妨?”
左穆默然不语,心中却认真思索起来,许久之后,他方才出声:“子修兄,此事容我再想想。”
“贤弟若是不嫌弃,此去京城,可让筱筱暂住齐府,由内子亲自教导一番。”
左穆一惊:“这可如何使得?”齐府的当家主母为安阳郡主,连当朝天子都要称一声“皇姐”,有她亲自调、教,左筱筱将来莫说是一家之母,即便是一国之母也是当的起啊!
齐父笑道:“有何使不得?有些女儿家的事还需得妇人来教导才好,内子时常念及筱筱,心中觉得喜欢的很,只是贤弟到时莫要觉得心疼才好。”
左穆站起身,就要向齐父躬身行礼:“怎么会!能得嫂夫人亲自调、教,筱筱将受益终生!此等恩情……”
齐父按住左穆的手臂:“贤弟,此话莫说,若论恩情,你们父子才是我齐家的大恩人,愚兄都厚着脸皮当不知了,贤弟又何须如此?”
左穆动了动嘴角,满面感激,他的夫人高龄生下左筱筱,身子伤的狠了,到底没能养回来,没多久就去了,左筱筱自幼便是由左穆和左柳带大的,所以性子才会如此天真活泼,全然不似别家小姐那般循规蹈矩。齐父说的不错,女儿家还得由妇人来教导才好。
“这门亲事我应了。”左穆说完,不等齐父说话,又迅速道:“但不能现在定亲,等辰辰将来进京赶考之前再定也不迟。”
左穆何等聪明,岂会看不出齐父求这门亲的用意?方辰若是与左筱筱定下亲事,那么将来等他高中之后,谁也不能借此拉拢他,与他攀亲,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有这个资格来跟左大名士抢女婿,即便是皇家也不行!齐父此举,一是保方辰不被拉入任何党派,如此才能让皇上毫无顾忌地重用与他。二来也是借了左大名士之势,左大名士千挑万选的女婿,当然是人中之龙。纵然毫无身家背景,也一样可以展翅高飞。这第三,则是从方辰的角度,真心为他求一个好妻子。
招方辰当女婿,对于左穆来说,也不是不曾想过,两个小家伙青梅竹马,对彼此也颇为关心,趁机定个亲也本不错。只不过左穆到底还顾忌着方辰身后的方家和齐家,齐家尚且好说,那方家一门英烈,家教甚严,若当真将方辰认了回去,恐怕左筱筱的日子会不太好过。若是排除这一点,方辰的确是最好的女婿人选,前程似锦不说,那性子却也是少见的淳厚挚诚,那模样更是俊美,况且,有赵立夏和方怡这样夫妻恩爱的榜样在先,想必他也不会是个花心的,这样的女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如今既然齐父已经确定方辰不会认祖归宗,那么这门亲事自然是可以应下的。
齐父道:“愚兄多谢贤弟成全!”
……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包卖掉的方辰这会儿正十分热心地在帮着方怡操心赵立秋的亲事,因为日子赶得紧,很多东西都要准备,偏生赵立秋本人还要忙着朝廷收集物资的事儿,方怡又怀着孩子,所以在外跑腿采购的事儿都是由赵立夏和赵立年去做的,而方辰则是在家里帮忙把一些需要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并列出清单,想起什么就记上,以防遗漏,杨婶儿他们少不得也要来帮忙。
如此忙忙碌碌,去左府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三五天才去请一次安,大部分功课都停了下来,只在每日早晚坚持读书练字,齐父一直避而不见,在左府深居简出,是以方辰他们并不知道齐墨的父亲也来了此地,左穆看他们辛苦,让左府的总管带了些人手去帮忙,好歹赵家如今也算是有些脸面了,这第一回办喜事可不能马虎了去。
白城山在得知赵立夏他们把全部家当都拿去当聘礼了之后,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拿了三百两借给他们暂时先用着,赵立夏和方怡没有推辞,他们这会儿手里头也确实是没钱了,之前他们只在村里头办了回喜事,并没有花多少钱,就以为成亲最贵的就是一个聘礼了,却没想到在城里娶个亲,那零零碎碎的花销还真不少。
最麻烦的莫过于娶亲那天的酒席,家里头有间现成的铺子,再加上院子,笼统能开个十几桌,但这十几桌的客人该怎么请,请哪些又是个问题,今时不同往日,赵立秋一有功名在身,二又刚刚得了朝廷的嘉奖,也算结识了不少朋友,可问题也就在这儿,结识的朋友是不少,但都只算是泛泛之交,这帖子要不要写呢?另外,还有那赵家村儿的人,怎么也要请些人过来,不然还不得被指着脊梁骨骂他们有了出息就忘了祖宗么?
这次婚宴,左穆一家连同齐墨是定然会来出席的,就冲着这一点,想要上门来的人那是数都数不清了,可不能人家想来,你就一个劲儿的下帖子收礼吧?这也太过了,虽然方怡心里很想这么做来着。
一家子人琢磨得脑壳儿都疼了,却依然没个结果,到最后,只得苦巴巴地去求助左府总管,左府总管在一旁笑呵呵地看了好几天热闹了,这会儿看他们终于开口求助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告诉他们该如何行事。之后,赵立夏又同赵立秋一道回了趟赵家村儿,同里正商量了这事儿。
如此几天,名单终于是定下了,左府总管偷偷拿去给左穆和齐父看了,确定没有什么大的疏忽,这才又偷偷地拿回来。接着就是喜帖的撰写了,为了抢这份差事儿,方辰和赵立年差点儿二度割袍断义,最后还是赵立夏出马,让他们一人负责写一半儿,这才作罢。
两天后,喜帖如雪花般地从这间小小的院落里飞出去,随着天气转暖,换上了薄袄子的方怡眼瞅着肚子是一天天的大起来,精神气儿明显不太足,稍微动一下就觉得累得慌。
随着娶亲的日子渐渐临近,赵家小院儿里是大变样,整个院落都重新修葺了一番,原本只打算给赵立秋一间房换上新家具,最后也不知道赵立夏是怎么想的,定制了两套红木家具,另外书房里的书桌椅子也都换了,家具做好送来的那天,一家子大大小小都高兴极了,一个个地摸着那些家具爱不释手,赵立秋也傻呵呵地笑着。
除了新家具,每个人都订做了一套新衣服,是时下最流行的布料和样式,不过赵立秋却是没有的,他的新郎服的是一针一线缝出来,赵立秋本就长得白皙,脸有些圆,眉眼弯弯,笑盈盈的模样十分讨喜,穿上那大红的新郎服,端的就比平日里要多了几分俊美。被众人取消了几句之后,赵立秋红透了脸,方怡看着都想去掐两把。
到三月二十九那日,左穆起了个大早,看到正在院子里打太极的齐父,问道:“今日你不去?”
齐父慢悠悠收了姿势,道:“这样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去的。”
左穆笑眯眯道:“我还在想子修兄打算忍到何时才去见他们。”
齐父也不恼,笑道:“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多等这几日也算不得什么。”
虽是淡淡的一句话,却道尽其中苦楚,左穆暗叹一声,道:“时辰不早了,你且换身衣服,咱们先过去,早饭先不吃了,回头你也尝尝方怡的手艺,她弄出来的那几样小点心,味道当真是不错。”
“这才是你起这么早的原因吧。”齐父笑着打趣了一句,转身回了房间,换了身新衣服。
去逸仙居的路上,左穆道:“等过了今日,我便准备进京,筱筱随我一道过去,柳儿便拜托子修兄了。”
齐父点点头,道:“辛苦贤弟了。”
“不过三年而已,算不得什么,当年若非子修兄为我出谋划策,只怕我早已经身陷皇城,不得脱身了。”大恩不言谢,有些恩情记在心中便已足够。
……
马车快要到达逸仙居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动静,听着就觉得有不少人,等到了跟前,却见门外挂了两盏大红灯笼,四盏小灯笼,店里头正有人在吆喝着,似乎是在搬桌子,瞧见左府的马车过来,立刻就有人迎了出来,正是赵立夏赵立秋他们,恭恭敬敬地扶着左穆下车,随后却看到另一位老者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与左穆那弥勒佛一般的外表不同,这位老者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儒雅睿智,那双眼睛仿佛将世间一切都看得通通透透,虽两鬓苍白,却精神烁烁,面容平和,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在赵立夏等人的眼中,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方辰只看了一眼,便想起了齐墨,当初第一次见到齐墨的时候,也是这般觉得亲近,面前这人,莫非是齐墨的亲人?
老者下车之后,并未多言,随意地站在左穆的身旁,随后便是齐墨和左柳,最后是那左筱筱,小丫头今儿打扮的也十分漂亮,那串紫檀木的珠子挂在脖子上,跟那一身衣服很是相称。方辰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转开了视线,耳根处泛起淡淡的红晕。却不料这样的举动却让左筱筱误会了,只当方辰不愿意瞧见她,当即嘟了嘟嘴,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左穆和齐父站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轻笑,对于这门亲事,他们都是喜闻乐见的,如今两个小的彼此之间有些来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几人被请进里屋,随后方怡就挺着大肚子过来请了安,这几人都算是赵家这些孩子的长辈,方怡身为主母,过来请个安是应当的。左柳偷偷地拿眼去瞧齐父,却见他眉眼不动如山,仿佛面前所站的就只是好友的徒儿而非他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外孙外孙女,心下暗自佩服,不愧为名相!
关于齐父,左穆的介绍简单而直接:“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也是你们齐师兄的父亲。”
除了方辰,其他人均是目瞪口呆,齐墨的父亲,那,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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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迎亲
众人呆愣的模样显然取悦了左穆,看他笑得愈发像那弥勒佛了,挥了挥胖乎乎的手:“别愣着,上来见礼,称一声齐先生便是。请使用访问本站。”
赵立夏等人这才回过神,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齐先生好。”
“好。”齐父笑容和蔼可亲,又道:“贤弟这几个学生倒是乖巧,不知那十一岁的解元是哪一位?”
左穆招手把方辰叫道跟前:“这便是了”“。”
方辰仰起头,眨着乌溜溜的眼望着齐父,眉眼带笑,嘴角边上那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看着就让人喜欢,还未变声的童音清脆悦耳:“齐先生,学生方辰。”
齐父赞许地点点头:“那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可是你提出来的?”
方辰老老实实道:“回齐先生的话,那论题是姐姐先想到,问了学生,学生想不明白才去问了先生的,并非是学生自己想出来的。”
齐父哦了一声,目光落到赵立夏身旁的方怡身上,还不等他询问,方怡欠身行了一礼,微微笑道:“当日不过是去笼子里捡鸡蛋时无意中想到,正巧辰辰立年他们也在一旁,所以便顺口问了一句,实在没想到这个问题竟如此深奥难辨。”
“世间处处皆学问,你能想到便已是难得,若非你一时兴起问了出来,又何来天下间读书人一同探究一个论题之盛事?”齐父说完,又问上一句:“这论题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不妨说说你的见解,如何?”
方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弄半天绕了这么大一圈子,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名相重臣也只是为了问一句这命题的答案么?一时间,就连方怡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想太多了,人家可是前任宰相,怎么可能对他们有什么企图。
看到方怡以及其他几人露出的神情,左家父子心中默叹,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的泰斗啊,看这三言两语间,便让这一众孩子们放下了心防,无形间拉近了不少距离。哪里像齐墨,至今还未彻底打破双方之间的隔阂。
方怡默默思索片刻,正要回答,却听到一旁的齐墨笑道:“父亲,今儿可是立秋大喜的日子,这论题待日后再讨论也不急,况且,您和先生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可是连早饭都不曾用过。”
听到这话,赵立夏忙道:“我这就去端些早饭过来。”说话间,人已经转身去,方怡和赵立秋也连忙跟了上去,赵立年和方辰倒是没动,如果他们都走了,谁来陪着先生呢?
齐父随意地同方辰和赵立年说了会儿话,少不得问一些读书以及参加科考的心得,听到两人回答得有板有眼,眼底又多了几分赞许。除去方辰的身世不说,这两个孩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可塑之才,也难怪左穆如此悉心栽培,恐怕也不仅仅是看着他们齐家的面子。
不大一会儿功夫,赵立夏和赵立秋就端来了各色早点,冷的热的凉拌的水煮的应有尽有,都是左穆他们平日里就爱吃的。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吃食上可马虎不得,更何况他们还是开吃食铺子的,从昨儿起方怡就跟着王嫂子杨婶儿白婶儿她们一道准备起各种吃食来,另外还有里正帮他们从赵家村儿找来的几个手脚麻利的婶儿们。
到了这会儿,方怡忍不住又念起现代的好来,相比起古人,现代人结婚可当真是省事儿多了。喜帖直接印,糖果礼品直接买,请客吃酒席直接去酒店,就连婚纱礼服都是现成的租用的,哪里像现在,一人成亲,全家连带亲戚集体总动员,还都累得不行。不过,虽然辛苦了些,但是其中浓浓的喜悦和满足之情却是无法抹灭的。
刚往书房里送上早饭,外头又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原来是白城山领着帮忙迎亲的八音队来了,所谓八音队,其实就是迎亲的乐队,将一路跟着赵立秋去刘家把新娘子给接回来。赵立夏和赵立秋连忙出去接待了,只留了两个小的陪在左穆一行人的身边。
赵立夏将八音队的众人请到桌子上,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要干活儿,总要让人吃饱喝足不是?还不等这边忙完呢,那头轿夫也抬着大红花轿上门来了,院子里顿时更热闹了,附近开店的掌柜的也凑过来看热闹,随即被赵立夏笑着请进来,白白蹭了一顿早饭吃。
这出门迎亲的队伍也是有讲究的,除了那大红花轿和八音队外,新郎身边儿还要三位引客,多为新郎的叔舅或是姐夫表哥之类,赵家没有那么多的亲戚,这引客便由白城山,左柳以及捕快大哥三人来当。横竖有左柳着一尊大神在,想那刘家也不会挑这礼儿。齐墨看着左柳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暗想,这一回便不与他争,回头等方辰结婚,他是一定要当这个引客的!
一群人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地吃饱喝足,眼瞅着时辰就快要到了,赵立夏笑着催促众人准备动身,那些个人笑着打趣:“赵二公子,你家大哥这是急着给你娶个媳妇回来呢!”
赵立秋到底有些害羞,红着脸抿着唇笑,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他今儿的话可少极了。赵立夏护着自家弟弟,笑道:“娶媳妇当然要急了,各位大哥们也早些动身,回头把人接回来了,咱们再好好的吃喝。”
众人哄笑,却也都纷纷起身,准备着出发了。赵立夏又转身去了书房一趟,请出左柳,左柳笑眯眯地看着赵立秋,有心想要打趣几句,却看他满脸羞红,又打消了这念头,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也不舍得欺负得太狠了。
等到迎亲的队伍出发,院子里顿时又空了下来,这会儿,白婶儿却又带了两位婶儿回自家铺子里准备去了,迎亲的队伍回来之后,女方还要派出四人当送客,这送客却是不能进男方的院子的,得另外坐着吃饭,再加上宴请的宾客人数有些多,逸仙居坐不下那么多,便索性在白城山的铺子里也开了几桌。
到了这会儿才真正是开始忙碌的时候了,十几二十桌的酒席,那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光是那炒菜的大锅,就比方怡一怀抱还大得多,那锅铲更是比人那胳膊还长。方怡挺着大肚子也要帮忙,却被三妞儿强行地推了出去:“你这幅样子还想烧饭不成?这酒席用的可都是大锅,你炒的动么?快去歇着去,等会儿人接回来了,有你忙的。”
方怡还想说什么,那头左筱筱却跑了过来:“怡姐姐,爹爹让你过去呢。”
左穆有请,方怡当然是要过去的,当下便牵着左筱筱走到那书房里,只见左穆笑眯眯的,面前的书桌上放了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竟是一柄玉如意,晶莹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看便知非凡品,左穆微微点了点下巴:“这是我送给立秋的贺礼,趁着人少先给了你。”
方怡有些动容:“先生,这礼物太贵重了。”
左穆笑道:“王芊芊到底是刘家的表小姐,虽然不受宠,吃穿用度却没苛责了她,嫁入你家来,你身为长嫂,总要有几样拿得出手的东西给她才好。”
方怡心下微动,看向左穆的目光有些感激,有些孺慕,面前这位长者是真心的待他们好,连这一层都替她想到了,当下也不再拒绝,感激道:“谢谢先生。”
左穆笑了笑,伸手将匣子盖上,等着方怡来拿,另一边,齐父也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笑道:“此番来的匆忙,却没料到遇上这等喜事,这对龙凤玉佩自然是比不过左贤弟的玉如意,却也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方怡暗自咂舌,这古代的龙凤玉佩可不是谁都能带的,她敢打包票齐父拿出来的这对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再看这一对龙凤玉佩,一眼望去实在难以看出这是两块玉佩拼凑而成,线条流畅,造型优美,其中之龙凤首尾相连,刻画得栩栩如生,饶是方怡这种不得玉器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精致来。
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随手拈来就非凡品。方怡一时没敢接下,目光看向左穆,带了几分询问之意,左穆笑着颔首:“既是你们齐先生的一番心意,收下便是。”
方怡这才躬身道谢,接过了那个小匣子。随后,齐墨也送了件礼物,相比玉如意和龙凤玉佩就寻常多了,却也是寻常百姓所不得见之物,是两套一模一样的珠钗首饰,均是纯金雕刻,上面镶嵌着拇指大小的珍珠宝石,端的是光彩照人。
看到方怡眼底的亮光,齐墨不由失笑,又有些莫名的心酸,他齐墨的外甥女,齐家的千金,从小到大,居然从未带过一样像样的首饰!
最后,连那左筱筱也不甘落后,献宝似地捧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黑色珍珠项链,颗颗圆润光滑,肉眼完全分不出大小,比方怡脖子上那条白珍珠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去。却听左筱筱小声道:“怡姐姐,这是去年大师兄送给我的,据说的朝廷的贡品,我拿来送给立秋哥哥当结婚礼物,你可不要嫌弃哦。”
方怡吃惊道:“这贡品也是能随意赠送的吗?”
左筱筱道:“只要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就可以,赠送他人是可以的,只是不能拿去典当变卖。”
方怡默然,谁会拿贡品出去典当变卖啊!
这些礼物方怡最终全都收下了,左筱筱那串黑珍珠项链她原本不想要,可耐不住小姑娘眼巴巴的请求,最后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直说方怡偏心,收了别人礼物却不收她的,方怡只得收下了。
这些礼物虽说是送给赵立秋的贺礼,但是却都要交到方怡手里,毕竟她才是这一家之母,之后她要再给谁那便是她的事了。今日家中人多眼杂,方怡担心东西丢了去,随即便仔细地锁到房间的柜子里,准备等明儿再送给王芊芊。
赵立夏正在前边儿招呼客人,原来是王家兄弟驾着马车将赵家村儿的里正他们请来了,这一回,赵家村儿一共来了二十人,都是由里正和族长商议过后定下的,连那老赵家的都没有招呼,为了这事儿,村里头可没少闹腾,知道的都说族长和里正偏心,不知道的都说赵家这些个小子,发达了就忘了本,娶亲这样的大事都不来村里头请他们去。这些话王家兄弟只告诉了赵立夏,赵立夏听过之后也没在意,更没有告诉方怡,她如今怀了身孕,这些糟心事儿不说也罢,省得影响心情。
那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的早的那几个竟然还都是些官员,赵立夏不敢怠慢,那头赵立年看到之后,立刻飞奔到书房里请示左穆,得到首肯后又去同赵立夏一道把人请进书房。至于他们进去之后,是高兴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个亲近左大名士和巴结齐墨上司的好机会,还是后悔没提前得知齐父的到来而冒然相见,那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这时候,左府总管带来的那些个家丁立刻就派上了用场,端茶倒水,礼数十分周全。随着日头渐渐往上走,来的客人是越来越多了,赵立夏赵立年方辰三人忙的脚不沾地,可这种时候,却没有旁人能帮上忙,毕竟别人不是赵家人。
方怡坐在房中并未出去,等到有人上门,随即便会有左府的家丁将贺礼送进来给她,她暂时只需要将贺礼打点清楚就已足够。左筱筱坐在方怡身旁,面前放着一张红纸,手里握着笔,一本正经地帮着方怡记录各家送来的贺礼。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院子里越来越喧闹,外头突然传来阵阵鞭炮声,方怡心下一喜,这是迎亲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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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陪嫁丫鬟
方怡刚走到院子里,就瞧见一大群人簇拥着赵立秋和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的王芊芊进来,院子里早已经布置好了拜天地的地方,拜天地拜天拜地拜长辈,赵家这些孩子没有长辈,原本是打算请左穆和赵家村儿的老族长或是里正来主持这婚礼,接受新人的跪拜,如今突然多了个齐父,而赵家村儿过来参加喜宴辈分最高的里正,里正到底是经常往城里跑的,之前就见过齐墨,知道他是从京城来的大官,这会儿瞧见他对着左大名士身旁的老者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想也知道那位老者身份不低,哪敢托大去坐左穆身旁的那张太师椅,甚至还把赵立夏拉到一边,让他请那位老者证婚。请使用访问本站。
赵立夏其实心里也有些犹豫,齐父的身份地位不在左大名士之下,让他同其他宾客一般站在一旁观看新人拜堂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可赵家村儿里的人他也不好得罪,毕竟那是他们的根之所在,如今里正自己提出来,那是最好不过,赵立夏也愈发的感念里正的好来。
最后,左穆同齐父一道受了新人的拜礼,证了这一门亲。拜过天地之后,新娘被送进洞房,而新郎则就要准备着在即将开始的酒席上被人灌酒了。方怡虽说是当家主母,却没有露面太多,她如今的肚子实在是有些大了,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实在是有些不吉利,也太不安全。如今看着赵立秋同那王芊芊拜过了堂又送入了洞房,这个弟媳妇算是真真正正地进了他们的家门,一直提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到实处,方怡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哄笑赵立秋,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当初用稚嫩的嗓音喊着她方怡姐的小孩儿如今居然也娶了媳妇成了家了,只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也都是值得的。
笑过之后,众人纷纷入席,早已准备好的酒席流水般地往外端,这城里的酒席与赵家村儿里却又有些不同,光是有大块的肉还不够,还要讲究一个色香味,还有那酒也是必不可少的。赵立秋是新郎官儿,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这一顿,赵立夏和捕快大哥在一旁艰难地帮他挡酒。不过到底还有件幸运事儿,因为在座的还有左柳和齐墨,左穆和齐父大家不敢上前,这两位年轻一辈别人倒是敢的,少不得要上前敬两盅酒,但也就只敢来一回,所以赵立秋也跟着沾了光,每人只敬一杯就可以过了,虽然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却总好过一杯接一杯的轮吧。
王芊芊坐在新房里,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莫名地却有些想落泪,她终于嫁人了,嫁入了赵家这样一个许多人都想进来的门!这几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摩挲着掌下的大红嫁衣,想起四年前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情形,那时候的她是怎样的绝望,几乎每一针都含着一颗泪,那时候的她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穿着这套嫁衣高高兴兴满怀期盼的嫁给一个优秀的男人。
陪着王芊芊坐在房里的还有两个丫鬟,都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模样倒也算不错,水灵灵的,怯生生的,一个是自幼跟着她的,叫腊梅,一个是刘老夫人送给她的,叫冬香,都是她的陪嫁丫鬟。
腊梅这几年跟着王芊芊也算是吃了些苦头,不然以她大户人家表小姐贴身丫鬟的身份,是完全不需要洗衣做饭的,但是王芊芊这个当小姐的自己都做这些事,她当丫鬟的自然是逃不脱的,也幸亏这丫头是个心性憨厚的,倒并不觉得有多苦,反而很感激王芊芊对她的好,颇有些傻愣愣的,也正因为如此,王芊芊才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护着她。
至于那冬香,有十三岁了,比腊梅大了两岁,心思也多了不少,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有些不痛快,她可是老太太身边儿的红人,自幼就是在老太太身边儿长大的,年前的时候老太太还隐晦的提过要把她送到大少爷那儿,怎么着也能当个通房,若是肚子争气,或许还能当个妾,那这一辈子可就不用愁了。谁知道这年还没过完呢,居然就把她给了那不受宠的表小姐,让她当陪嫁丫鬟!
冬香心底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的,那赵家兄弟几个再争气,那也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哪里比得上刘家的嫡少爷,更何况表小姐嫁的那是赵家老二,只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叱诧韩娱全文阅-< 读 吧 网 >-出她的心思,特意把她叫道跟前儿开导了一番,后来总算是让冬香开了怀,对着王芊芊也有了几分讨好的神情。
可眼下终于随着王芊芊嫁到赵家来,冬香这才发现这赵家有多贫寒,原来那逸仙居的后院儿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甚至连安置送客的别院都没有,还是借了别人家的院子!就连那拜堂成亲的地方都是在露天里,真不像样子!这样的人家,就算让她巴结上了赵立夏或是那赵立年和方辰,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啊!
过了没多久,房门突然被敲了几下,冬香朝着腊梅努了努嘴,示意她去开门,腊梅立刻乖巧地去开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在看到来人隆起的大肚子之后,连忙弯腰行了一礼:“大奶奶好。”
方怡被这一声大奶奶雷得不轻,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亲切道:“你是腊梅吧?我之前在药店里见过你两回。”
“回大奶奶的话,奴婢正是腊梅。”
方怡当初只在电视里看过这情景,当时还没觉得怎样,此刻听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自称奴婢,心里头实在是别扭的很,不过眼下不是纠正的好时机,这事儿明儿再办也不急,这样一想,她也不再纠结,抬脚走进门去,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笑道:“这酒席还得吃上好一会儿,我想着你们也该饿了,就送了些饭菜过来,你们先垫垫肚子要紧。”
冬香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村姑出身就是难登大雅之堂,大户人家里头有哪个新娘子会在新房里吃东西的?
腊梅也是知道这些规矩的,连忙道:“大奶奶,这可使不得,按规矩,小姐是不能吃东西的。”
“规矩是人订的,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们家暂时还没有这样的规矩,所以不打紧,先吃些东西。”说话间,方怡已经走到床边,拉起了王芊芊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你如今嫁到我们家,不用太拘束自己。”
王芊芊隔着红盖头,软声道:“好姐姐,妹妹知道你是心疼我,只是我出门之前吃过东西,这会儿不饿。”
方怡哪里不知道王芊芊的心思,当下也不再勉强:“你不饿,那这两个丫头总该饿吧,跟着站了一天,过来吃些东西吧。”
冬香弯了弯腰:“冬香谢大奶奶,冬香来之前也吃过了。”
一旁的腊梅偷偷咽了咽口水,也正要跟着冬香行礼,却被方怡一把拉住了:“我挺着大肚子辛辛苦苦给你们送过来,一口都不吃岂不是让我白跑一趟,就算不饿,也要给我吃些下去。”
腊梅为难地看向王芊芊,王芊芊虽然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却也能猜到,当即道:“既是姐姐的一番好意,那自然是不能辜负的,腊梅,你就吃一些吧。”
方怡这才满意了,把那食盒打开,端了吃的出来,腊梅本想要站着吃,却被方怡按在了凳子上,随即又被塞了筷子,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架势。这时候,腊梅突然想起王芊芊之前说的,这赵家的当家主母是个和善的人,如今看来,果真是这样。这样一想,心里顿时松了一些,有些迫不及待就吃了起来,原本只打算吃两口就作罢,却不料那方怡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弄得最后吃了足足一大海碗,比她平日里都吃的要多,一时间羞愧不已,耳边却听到方怡笑道:“这才乖,我跟你那么大的时候,一顿也能吃下一大碗。”冬香在一旁看着,一边偷偷咽下口水,一边鄙夷。
等到腊梅吃饱,方怡才又拎着食盒出去了,听到背后的房门再度关上,方怡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是她疏忽了,居然都忘了王芊芊这回是带着陪嫁的丫鬟过来的,那个腊梅是跟在王芊芊身边儿长大的,乖巧听话又单纯,更像是个小妹妹,至于另外那个,恐怕是刘家硬塞过来的了,以为没人瞧见她那副鄙夷的神情么?不过是区区一个丫鬟而已,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做主,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以后若是能收敛性子还罢,若是一直当自己是大户人家出身瞧不起他们这一家人,那这赵家可留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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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手腕
热热闹闹的酒席吃了一个多时辰,赵立秋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其他宾客有不少已经喝醉了,醉态百出,要不是有左穆他们一桌子的达官贵人坐镇,恐怕这小小的院落要闹翻天了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堂也拜了,酒席也吃了,接下来就该是入洞房了,赵立秋红着脸摇摇晃晃着就要往新房里走,pángbiān儿立刻就有人嚷嚷着要闹洞房,却听赵立夏道:“**一刻值千金,你们就别折腾立秋了。”
众人哄笑,眼看着赵立秋逃也似的攒进房里,却也没人当真就跟了上去。跟赵立秋亲近的那些大都是已经成了亲的,自然不会凑这个热闹,没成亲的又没这个胆子去闹腾,最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立秋闪进房内。
且不提外面是如何哄闹,但说那赵立秋匆匆忙忙逃进屋里,立刻反手关上了房门,这才瞧见屋里有三个人,一身大红嫁衣坐在床边的自然是他的娘子王芊芊,而pángbiān儿还占着两个丫头,赵立秋晃了晃有些混沌的脑袋,终于也想起了这两人似乎是陪嫁丫鬟来着。
就在赵立秋发愣的功夫,腊梅和含香却是看得有些呆了,腊梅素来跟在王芊芊的身边,鲜少看到年轻男子,就连那眼高于顶的含香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新姑爷的模样确实不比那刘家的嫡少爷差,虽不如齐墨那般玉树临风,却也是位俊美的,生了一张白皙的娃娃脸,天生的眉目含笑,此刻满面通红略带了些许羞赧的模样,生生让那含香看红了脸,至于那腊梅,到底是个还没开窍的,只觉得新姑爷生的真好看,跟自家小姐真般配!
赵立秋在门边儿站了一会儿,这才道:“是腊梅和冬香吧,你们也累了一天,先去吃点东西歇歇吧。”
冬香回过神来,咬着唇没做声,腊梅憨憨道:“姑爷,你和小姐还没喝交杯酒呢,奴婢先服侍你们喝了交杯酒再走。”
赵立秋显然也不太适应姑爷这个新称呼,颇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腊梅那双清澈的眼,张了张嘴,过了片刻才道:“交杯酒我等会儿会跟你们小姐喝的,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腊梅看了看新姑爷,又扭头看了看自家小姐,总算还没有憨到底,弯了弯腰便乖乖往外走了,走到门边儿才想起什么,回身一看,发现冬香还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赵立秋没动呢,连忙小跑回去,把她一同拽出门去了。
听到关门声,坐在床边的王芊芊心下turán一颤,下意识就绞紧了手指,不多时,眼前看到一双红鞋子,下一刻,那双红鞋子脚尖一转,又走出了她的视线,还不等王芊芊胡思乱想,身旁却有人挨着她坐了下来。
赵立秋摸了摸鼻尖,只觉得心跳的很快,比当初等待放榜的shihou都还要紧张,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呆在原地又愣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走到王芊芊的身前,想要揭开那红盖头,却又turán害羞起来,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王芊芊的身旁。
“我娶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妇儿了,我会护着你,好好心疼你的。我们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恐怕暂时给不了你在娘家shihou的生活,但我会努力的挣钱养家。”说完,赵立秋顿了顿,心中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把话都说全了:“大哥大嫂一直都很疼我,以后也会很疼你的,我那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是很乖巧懂事的,日后你便会知道了,辰辰虽然姓方,但是在我眼里,他跟立冬立年没什么区别,都是我要照顾的亲弟弟。这话可能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嫁到我们家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也希望你能把这里当做是你的家。ruguo将来你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来,我,我可能就不会一直护着你了。”
若是方怡在这里,定要骂赵立秋一顿,平日里看着精明,怎的在这种节骨眼儿上那么笨,哪有在新婚之夜跟新娘立规矩的?哪个新娘乐意听到自个儿的新婚夫君在新房里新床上警告自己别伤害他的家人?
赵立秋说完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这番话他很早之前就想过了,他是中意王芊芊,也很怜惜她,知道她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他也知道王芊芊的性子并非如寻常姑娘那般柔软,她有自己的主见,甚至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去。所以赵立秋才会想要一早就说qingchu,不怕一万,就怕万一,ruguo让他在家人和妻子中间选一个,那么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家人。他固然是喜欢王芊芊的,但是这份喜欢并不足以替代他与家人从生死边缘挣扎出来一路风风雨雨走到今天的深厚情感。
等了半天没等到半点儿回应,赵立秋的心有些往下沉,正要再说些什么的shihou,却turán察觉身旁的人肩膀有些轻微的颤动,他心下一突,抬手掀开了王芊芊的红盖头,果然就瞧见了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赵立秋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他还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当年被陈家栽赃陷害的shihou,他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压根就没瞧见那位表小姐,自然也不知道她当时哭成什么样子,眼下看到王芊芊咬着唇,一声不吭地落泪,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懊恼自己当真是糊涂,这些话等明儿再说也不迟啊,干嘛非要在人家进门的第一天就说呢!
赵立秋纠结了半天都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一张脸皱成一团,王芊芊却turán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下可真把赵立秋给吓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就是说说,你别哭啊!我其实就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家人都很好,以后他们也会对你很好,我没别的意思。”
王芊芊埋在赵立秋怀里,哽咽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没怪我你还哭那么厉害!赵立秋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冷不丁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过的一句话:女人都是水做的。可不就是这样,连新婚之夜都能大哭起来,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
腊梅拖着冬香从房里出来后,正四处张望着,一个打扮的很福气的小丫头蹦跳着来到她们跟前,笑道:“是腊梅和冬香姐姐么?嫂子让我在这儿等你们呢,快跟我来吧!”
两人迷迷糊糊地跟着小丫头来到一间比新房相对要小一些的房间里,里面正坐着几位妇人,其中一个便是刚刚见过的方怡,腊梅立刻松了拉着冬香的手,冲着方怡行了礼,笑容甜甜:“大奶奶好。”
这一下,除了方怡,其他几个人都愣住了,原本热闹闹的屋子顿时静悄悄的,只听到外面的喧闹声,腊梅还当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低下头,连笑容都收敛了起来,冬香看在眼里,心底哼了一声,一群没见识的村妇。
还真让冬香猜着了,屋里这几位都是赵家村儿里来帮忙烧饭的婶儿们,其他还有几位在白城山的院子里,这会儿偷个空来这里坐一坐,顺便吃些东西,等会儿客人们全走了还要继续收拾呢,少不得又是一通忙碌,至于左府总管带来的下人们,都是轮流换班在厨房里头将就着吃着。在座的众人还真没谁见过大户人家的丫鬟是什么样儿,会大吃一惊也不稀奇。
方怡有些心疼腊梅战战兢兢地模样,忙上前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又冲众人笑道:“这是芊芊的陪嫁丫鬟腊梅,你们快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最先应声的是杨婶儿:“是腊梅啊,多大了?长得可真水灵。”
腊梅怯怯地看了眼方怡,见她满面笑容,胆子也大了些:“回奶奶的话,十一了。”
方怡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没当着众人的面多说什么,只拉了腊梅往桌上坐,道:“来吃些东西吧,今儿也累了一天,冬香也过来。”
腊梅已经有些知道方怡的脾气,这会儿也没推拒,挨着她坐下了,却那头冬香道:“大奶奶,主仆身份有别,奴婢等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那副梗着脖子的模样,倒还有几分威武不能屈的味道。
屋子里再度静了下来,大家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这小丫鬟的画外音,顿时齐刷刷地看向方怡,心里暗道,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是不好娶啊!
方怡的手轻轻按在腊梅的肩膀上,止住了她想要起身的举动,脸上的笑容未变,挑眉看向冬香:“知身份懂规矩是好事,不过,我有些好奇,是谁教的你,敢当着主人家客人们的面不听主人的话当众驳了主人的面子的?”
冬香脸色一白,这才发觉不知何时那一直都是一团和气的方怡竟然变了脸色,明明是笑着的模样,可眼底却泛着冷意,这幅模样,竟然跟刘家的老太太有七八分的相似!
“你们家的人这会儿还在隔壁院子里坐着没走呢,这种不懂规矩的丫鬟还是趁早让他们领回去,我们赵家可用不起!”
方怡冷冷的话音刚落,冬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起头来:“是冬香错了,冬香不该多嘴,求大奶奶饶命!冬香真的知错了,请大奶奶息怒!”
这陪嫁的丫鬟被送回去,下场从来只有一个,冬香就算再自大也不敢去想那样的事儿,她如今是真的害怕了,她没想到区区一个村姑居然还有这般手段,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人居然有这样狠辣的手腕!
屋子里静悄悄的,原本还打算看热闹的众人这会儿也再没有半分先前的心思了,到了此刻,她们已经qingchu的意识到,面前的方怡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赵家村儿里的小小村女了,她如今可是两位官老爷的长嫂姐姐,是一家之母!哪怕她依然对她们客客气气笑脸盈盈,骨子里却早就已经跟她们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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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镇住
王芊芊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赵立秋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眼睛转了转,拍了拍她的肩,道:“别哭了,这大半天了你都没吃东西,该饿了吧,先吃些点心。请使用访问本站。”
听到这话,王芊芊低低地应了一声,脸颊有些发烧,为自己的失态,赵立秋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清,脑子里只充斥着他说的会疼她护着她的话,这番话她之前从方怡的嘴里听到过一回,如今又听赵立秋亲自说了一遍,心中感动之情无法言喻。
赵立秋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新媳妇儿,穿上新嫁衣的王芊芊比当日在那小院里一见可漂亮多了,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的,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轻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凤冠:“这个取了吧,看着就觉得沉。”
王芊芊犹豫片刻,抬起手将那顶厚重的凤冠取了下来,赵立秋伸手接过,啧了一声:“这么重!戴上一天岂不是脖子都要压歪了。”
王芊芊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会?”
见王芊芊笑了,赵立秋也轻松起来,捧着凤冠放到一边的梳妆台上,转身握着她的手将她牵到圆桌旁,笑道:“你可是有口福了,这些点心是嫂子一大早起来做的,特意留在这新房里头,自从她怀了身孕,大哥已经好久没舍得让她下厨了。来,尝尝。”说着,顺手拈了一块糕点,递到王芊芊的唇边。
这个动作赵立秋可是眼馋了好久,之前每次“不小心”看到赵立夏喂方怡他就觉得羡慕,如今他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也可以这样亲自喂媳妇儿了,真好!
王芊芊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便是她父亲在世时,也不曾与母亲这般恩爱过,一张脸羞红透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张了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唯恐自己的姿态不够秀气。
“怎么一口才吃这么点?”赵立秋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将剩下的大半块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转过头又去挑选下一块糕点去了。王芊芊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到赵立秋又挑了块红枣糕准备继续投喂的shihou,却看到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忙问道:“怎么了?噎着了?还是不合你口味?”
王芊芊摇摇头,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红着脸道:“没有,很好吃。”
赵立秋笑得得意:“嫂子的手艺没得挑,来,再尝尝这枣糕。”
王芊芊就这样任由赵立秋过足了投喂媳妇儿的瘾,眼瞅着那几碟点心都快要被吃光了,赵立秋才终于想到了要喝交杯酒,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王芊芊:“来。”等喝过交杯酒,赵立秋看向王芊芊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似乎犹豫了片刻,赵立秋turán伸手将王芊芊打横抱了起来,惊得王芊芊低呼一声,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把人放到新床上,赵立秋脱了王芊芊的鞋袜,在她想要缩起脚的shihou,已经将手掌按在了那有些凹凸不平的皮肤上,不用看也知道这是烫伤留下的疤痕,他轻声问道:“还疼不疼?”
王芊芊咬着唇,含泪摇了摇头,眼底带着些许担忧和绝望,女儿家最是注重样貌,她的腿被烫伤的地方丑陋得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她是真的害怕会被赵立秋嫌弃。
这幅斜靠在大红的喜被中,眼角微红,欲语还休的模样看在赵立秋的眼里实在是太过诱人,让他turán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摩挲着伤疤的手几乎下意识地就顺着小腿往上走,渐渐触摸到了光滑的肌肤,身体也一点点的压下去,含住了那半张开的,似乎还在微微发抖的红唇。
……
新郎官儿都入洞房了,客人们也很快都自觉地散了去,那些有身份的官员和家族的老爷们也没让赵家送,冲着齐父和左穆一一招呼过之后便陆续告辞了,最后只剩下了左穆一行人和赵家村儿的那些人。
今儿来做客的都是里正和老族长精挑细选的,至少都是些老实本分懂规矩的,这会儿跟大名鼎鼎的左大名士同处一地,纵然心里好奇得很,却也没有谁贸贸然地上前去打扰,若要使换了那老赵家的人来,指不定就要不知天高地厚地上前求师了。里正想了想,冲赵立夏道:“这天儿还早,不然先让大家伙儿回去一批,你那些来帮忙的婶儿们回头再送他们回去,总好过大家都在这里干坐着。”
赵立夏也觉得如此最好不过,当即将王家兄弟叫来,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先送一车人回去,回头再跑一趟。
左穆几人被赵立夏请到书房里歇着,左筱筱便把刚刚在方怡房里发生的事说给大家听了,当时她就在赵苗苗身旁,把那冬香的神情看的清qingchu楚,这会儿说出来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有心想让自家爹爹兄长替方怡出个头。
左穆齐父等人听过之后,互看几眼,摇头失笑:“这方怡的性子若是跟方辰对换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齐父道:“她毕竟年长几岁,等辰辰长大些了,也应该能如此。”
左柳有些不悦,道:“那刘家打的什么算盘,居然送了这么个丫鬟过来?”
“许是看那王芊芊腿上有伤,怕她遭人嫌弃,所以才送了个通房丫鬟来,这事倒是平常的很。只不过那丫鬟居然看不起赵家,那就是刘家的问题了,连个丫鬟都调、教不好。”
齐父道:“倒也不算坏事,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
……
方怡并没有当真把冬香送回去,任由她磕了几个头便让她站一边儿去了,横竖是个大喜的日子,她不想为了这么个丫鬟再闹出什么风波来,不值当。而且冬香毕竟只有14岁,在方怡看来,14岁的丫头真的就是个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任由别人往脑子里灌输思想,稍微震一震就吓住了,其实也很可怜,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去跟这样一个小丫头较真,有些说不过去。
然而,方怡有心放过冬香,别人却不这么认为,看着冬香磕了那么多下的头方怡都没说什么,只挥挥手冷冷地让人一边儿站着,那架势恐怕是真要把人送回去了,房里其他的婶儿们都不怎么敢吭声了,正好这会儿客人们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该她们去收拾了,纷纷起身就往外走,生怕慢了似的。方怡看着她们离开,微微眯了眯眼,她是故意借着冬香让她们看看的,这次他们家办喜事,只请了二十来个人过来,村里头的闲话可不少,也该让人回去吹吹风儿,他们赵家如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挑刺儿的。
……
等到人都散了,左穆将赵立夏赵立年和方辰叫到书房,道:“明儿我就要启程去京城了,此去少则三年,多则不知,今后,你们的功课将由刘先生教导。”
三人均是一愣:“先生怎么turán就要去京城了?”
“陛下有旨,请我去当太子太傅。若非为了立秋的这门亲事,我早该动身了,如今京城又有书信传来,再不走可就要来不及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turán,几年的相处,这些孩子对左穆早已生出孺慕之情,眼下恩师居然就要离开他们,少则三年,多的话,或许一辈子都要留在京城当帝师了,这让他们如何不吃惊,甚至隐约还有些慌乱,好似一直以来的依靠turán就要消失了一般,最是多愁善感的方辰已经微微撅起了嘴。
左穆笑道:“此去只有我和筱筱,左柳依旧留在这里,一切与以前并无太大不同,只是你们的先生由我换成了刘先生而已,这样,你们可是能安心了?”
“刘先生和先生怎会是一样呢?”
“是不一样,你们可知这天下间有多少人想当刘先生的学生?他的学问比我只多不少,能教会你们更多我所无法教的东西,这三年的时间,你们要好好把握,用心跟刘先生学习。不论我这太子太傅要当几年,三年之后,我都会回来与你们相见。”
话已至此,已无需多说,左穆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连继续教导他们的先生都找好了,这让赵立夏等人如何不难过,如此恩师竟要相别!
这一次,赵立年和方辰都没有落泪,心中却暗暗发誓,若是三年之后恩师不能归来,那他们便去京城与恩师相聚!
看着这三人的神情,齐父又岂会不知他们的误会,不过却也并不打算揭穿,让他们感激左穆,进而生出进取之心,又何尝不是件好事?想来左穆不点名他的来意也是抱着这份心思。有shihou,分离也是为了下一次更长久的相聚。
等方怡知道这件事的shihou,左穆他们已经离开了逸仙居,这也意味着,在未来三年里,方怡都没有可能再见到左穆和左筱筱,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没有谁能适应别离的滋味。
赵立夏低声劝慰:“先生说三年后必定会回来,你也别太难过了,还有左大哥在家呢。”
方怡点点头,却没吭声,先是赵立冬,如今又是左穆和左筱筱,方怡在这个总共就只有这么些亲近的人,离开一个都会觉得难过的很。
看方怡这样,赵立夏也有些无奈,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我听说芊芊的陪嫁丫鬟当众顶撞你了?”
“嗯,是个心气儿高的小丫鬟,许是看不起我们这等寻常人家吧。”
赵立夏皱眉道:“那就干脆送回去好了。”
“不好,这样会让芊芊难做,也会让人说我们小家子气。”
赵立夏道:“我只是担心她坏了我们家的和睦,毕竟她的年纪跟立年和辰辰相差不大,万一把那些大家族里头的污秽风气给带了过来,岂不是会误了他们?”
方怡冷哼一声:“我又不是死的,她要是听话还好,若不听话,我就打发她到村里种田去,累她个一年半载,看她还会不会再琢磨歪心思。”
赵立夏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倒也不错,不过是个丫鬟,又不是小姐,还怕轻了重了么?
“那另外一个如何?”
想到那个吓坏了的丫头,方怡的面色放柔:“腊梅是个老实孩子,改明儿我先看看,若是不错就把那点心的做法教给她,让她在店里帮忙。”
见方怡有了主意,赵立夏也不再多言:“你今儿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明儿一早还要喝立秋芊芊他们的茶。”
“说到喝茶,我差点儿忘了,今儿先生他们送了几样厚礼,你看看我们明天送哪几样给芊芊好。”
这新媳妇进门,按那家族里的规矩是要给些赏赐的,赏赐的东西越贵重,那便表示对那媳妇越看中,同时也体现了当家之母的家底儿丰厚,左穆他们送来重礼,也是为了让方怡能用这些“震一震”新进门的弟媳妇,让她不会看轻了方怡这个长嫂。
赵立夏在看过东西之后,道:“将先生的如意送给她便已是足够了,这等宝物恐怕他们刘家也拿不出几样来。”
方怡对这些并不在行,她只能看出这东西很好,却不知好到什么程度,听了赵立夏的话才有些吃惊,摸了摸那光滑细腻的宝玉,嘟囔道:“这么好送给她我倒有些不舍得了。”
赵立夏笑道:“若是不舍得就不送,将这金首饰送一套也行的,等回门的shihou让她带着回去,可不比这玉如意更风光。”
方怡看了赵立夏一眼:“不行,先生交给我的shihou就已经吩咐过让我送给芊芊了。”
赵立夏便不说什么了,只温柔地看着方怡笑着,等她自己拿主意,这几样东西,样样儿都是好东西,就算放到那些大家族里,也未必舍得拿出来送给新进门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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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金娃娃
“嫂子请喝茶!”王芊芊跪在跟前,双手捧着茶盏递到方怡面前。
方怡一身簇新的杏色襦裙,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堕马鬓,斜斜插了两支珠钗金簪,脖子上带了个璎珞圈,坐在上位,双手交叠于身前,手腕垂下一对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颇有几分贵气。待王芊芊话音刚落,便伸手接过了茶盏,抿了一口,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地上凉,起来说话吧。”
赵立秋伸手将自家媳妇扶起来,微微侧头,看了眼犹自跪在王芊芊身后的两个丫鬟,却没多说什么。方怡有些欣慰,她之前还真的有些担心赵立秋娶了媳妇忘了“娘”,随后又道:“腊梅,冬香,你们也起来吧。”两人齐齐道了句“谢大奶奶”,这才起身。
方怡将茶盏随手放在一旁,侧了侧身,一旁的赵立年忙把怀里捧着的匣子小心地递给方怡,方怡笑道:“妹妹嫁给立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咱们赵家是白手起家,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柄玉如意是姐姐和你大哥的一番心意,你且收下。”说着,将手里的匣子打开,将玉如意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王芊芊抬眼一看,顿时心惊,她虽在家不受待见,却到底是大家嫡女,眼界自是有的,在她看来,这柄玉如意岂止是好东西,说是至宝也不为过啊!不仅是她,就连赵立秋都有些吃惊,这么好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他怎的都不知道?莫非是大哥嫂子瞒着他特意去准备的?可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是金钱能买到的。赵立秋心思通透,很快就猜到这东西很大的可能是左穆或是齐墨他们送的,一想到这么好的东西被自家大哥大嫂眼都不眨一下的送给了他的新媳妇,赵立秋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连新婚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他何德何能,能得兄嫂如此无私之关爱!
身后的两位丫鬟更是瞪圆了眼,腊梅心思单纯,只觉得今天的方怡跟昨天大不一样,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昨儿那么亲近,今儿就跟那刘家的主母差不多了,如今又拿了这么大的一柄玉如意来,想也不是寻常的东西吧。那冬香自幼跟在刘老太太身边,前些年刘家可一直是老太太当家,好东西她也看过不少,却没见过这样的,她虽不知这玉如意价值几何,却也能看得出那玉质是极好的,再看那十足的用料,精细的雕工,想必不会便宜了去。可是这样一件足以拿来当做宝贝的东西居然就这么随手送给了新过门的媳妇,冬香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当真是小瞧了这一家子,别说是她,恐怕刘老爷刘老太太都看走了眼!
王芊芊福了福身:“妹妹谢谢大哥和姐姐的赠礼,这玉如意莹润剔透,精巧细致,寓意吉祥,妹妹当真喜欢的紧,只是妹妹做事粗心,既是一家人,这玉如意放在妹妹这里与放在姐姐那儿并无分别,就由姐姐代妹妹保管可好?”
方怡微微一愣,倒是没料到王芊芊会说出这番话来,她转头看了赵立夏一眼,赵立夏道:“这不妥,这是我与你大嫂送给你的,自然要你留着才好,不然岂不是失去了这送礼的意义?”
王芊芊垂首道:“芊芊已经收到了大哥与大嫂的一番心意,心中欢喜,只是思及这礼物太过贵重,怕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所以才想请大嫂代为保管。”
赵立秋也在一旁帮腔道:“我媳妇说的有理,送礼贵在心意,心意到了便有了意义,这玉如意还是继续让嫂子保管吧。”
方怡忍不住瞪了赵立秋一眼,这傻孩子,平时挺机灵一小伙儿,怎么到了这时候犯糊涂!哪有帮着兄嫂不帮自个儿新媳妇的!也不怕王芊芊回头心里不舒服!
赵立秋收到方怡不赞同的眼神,立刻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方怡又看了眼赵立夏,同样在他眼里看到了无奈,最后只得把匣子又合上,递给一旁的赵立年,又取出一个小盒子:“玉如意你担心磕着了,那这对龙凤玉佩可不能再推辞了,正好你与立秋一人戴一个。”
跟那玉如意比起来,玉佩当真是再寻常不过的礼物了,王芊芊也不再推辞,上前一步接了过来,听了方怡的话顺手打开一看,心下又是一动,这对玉佩似乎也没太寻常了去,她不由抬眼,正对上方怡笑意盈盈的脸,眼底还带了一丝狡黠,这一回,还真不好再推辞了。王芊芊心下一暖,道:“妹妹谢谢姐姐。”
“你喜欢就好。”方怡笑道,又将手上的一对玉镯取了下来,拉过王芊芊的手就帮她带了上去:“这对镯子你也带上。”
敬过茶之后,赵立秋便带着王芊芊从赵立夏和方怡屋里退出来,将她送到自己的新房里,让她再休息会儿,自个儿却转身去找赵立夏去了,今天早上的事说什么都要问个qingchu才行,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好东西!就算是左穆齐墨他们送的,也不能全给了他啊!
王芊芊在桌前坐了会儿,将冬香打发去厨房里准备早饭,若是换了以往,冬香定然会甩脸色给她看,甚至还会当面顶嘴回绝,可这次却乖顺的很,王芊芊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又将腊梅招到跟前:“昨儿你从我房里出去之后,可有发生什么事?”
腊梅连连点头,当即把昨儿冬香当众顶撞方怡惹得方怡不悦的事都给说了,王芊芊听得直皱眉,暗自思索老夫人把冬香送给她当陪嫁丫鬟的用意,老夫人心思缜密,怎么会打发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给她?莫非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念头一起,王芊芊的心里微微发寒,目光也冷了下来,她绝不会容许刘家王家的人再来算计她的夫家,哪怕只是嫁过来一天,她也早就把自己当做是赵家的人了。比起那些生她养她的所谓亲人,赵家的这些人待她是何其的真诚。
摩挲着手腕上温热的玉镯,王芊芊突然起身,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捧起那上面的小木箱,转身就出去了。
那头,方怡也正拿了东西,打算去叫王芊芊过来,私下底里跟她说几句话,刚一开门,就见她正站在门外,不由笑道:“你我倒是心有灵犀,我正要去找你,你便来了,快进来。”
王芊芊的眼底也再度染上温情,先看了眼厨房那边,见冬香正在那儿忙着,这才踏进屋里,将手里的箱子放到桌上:“姐姐找我何事?”
方怡只当没看见那小箱子,将袖子里的荷包取了出来,放到王芊芊面前:“这是之前你托人交给我的,如今你已经嫁了过来,该是完璧归赵的时候了。”
王芊芊目瞪口呆:“这,姐姐,我,你,你们……”
方怡知道王芊芊想的什么,笑着点点头:“我们求亲下的聘礼都是我们之前攒下的产业,并没有动用你的银两。怎么说也是立秋娶你,哪里能用你的银两?那立秋岂不是成了倒插门的女婿?”
嫁入赵家尚且不足一天一夜,王芊芊却几次三番的被惊喜,赵立秋对她的承诺,兄嫂对她的偏爱,如今又有这些,原来赵家当真是如传闻所言,倾家荡产地求这门亲!想到自己之前的心思,王芊芊觉得自己当真是太过小人之心!居然会以为他们是借着她的银两来为她争取颜面。
王芊芊没有再说什么感激的话来,她只是默默地打开陪嫁来的小箱子,将她娘和刘夫人给她的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姐姐,你们如此待我,我也不愿再说那些好听虚浮的话来,这是我全部的私房,如今就全部交由姐姐了,今后我便与姐姐,与赵家同进退。若再存有半点私心,只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方怡吓了一跳,忙拉下她的手:“好端端地发什么毒誓!我不是都与你说过的?当年你大哥娶我的时候,不也是连地契都拿出来了,这是咱家的规矩,你别太放在心上。”
王芊芊柔柔笑着,却没说什么,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她这一辈子,能有人不惜倾家荡产来求她下嫁,便已是足够了!哪怕之前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也都不算什么了!
方怡看了看桌上的巨额财产,想了想,道:“既是一家人,有些话我也不妨敞开了跟你说,立秋虽已是秀才,却并不打算奔仕途,他心里是想要从商的。之前我一直没放手让他去做,一来是因为他还未成家,在别人眼里还不够成熟;二来他孤身一人,身边儿连个出主意的都没有,我不太放心。如今你嫁给他,正是再好不过。你的才能我们都是知晓的,来到我们家,你也不需要太拘束自己,若是能帮到立秋,你便去帮。这些铺子银两之类的,还是由你保管,能让他变成更多的铺子银两才是好事。”
王芊芊认真地听完,看了看方怡,似乎有片刻的犹豫,才道:“若论这经商之道,姐姐似乎并不比妹妹差啊,我听闻这逸仙居能有今日,全凭姐姐的一双巧手和用心经营。”
方怡暗想,我这是沾了穿越的光,直接从现代拿现成的来用,跟你这土生土长自学成才的能力可差得远了!
王芊芊又道:“姐姐若不嫌弃,今后便让妹妹来辅助姐姐可好?”
方怡也不再谦虚:“如此便一言为定,你我姐妹联手,努力赚更多的银两,大家一起过更好的日子。”
……
是夜,方怡对赵立夏感慨:“我觉得我们家这次没准儿娶了个金娃娃回来。”
赵立夏看着眉飞色舞地方怡,眼底是满满的宠溺,心道:我早就娶了你这个金娃娃回来了,立秋媳妇儿只能算第二个。
209当头棒喝
赵立秋直到新婚的第二天才从赵立夏嘴里得知左穆已经离开的消息,这一去最少便是三年,一路随行的还有回京复命的齐墨。fǎngfo只是眨眼间,身边就fǎngfo空了一块似的,看来即便是在赵立秋的眼中,左穆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jingshén支柱,如今人一走,整颗心都觉得空落落的。
不过左穆走了,却替他们请来了齐父,这位比之左穆毫不逊色的国之重臣,众人可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在赵立秋新婚的第二天,依然随着赵立夏他们一道乖乖去左府拜见新的先生。
只一天的功夫,赵家兄弟几个就已经认识到了齐父与左穆的不同,他们习惯了整天乐呵呵和蔼可亲偶尔带了些老顽童气质的左穆,如今面对齐父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他们也不明白为何昨日还很亲切的齐父今日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那jingshén烁烁的双眸中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虽然面上也带了浅浅的笑容,可怎么看心中都有一股子说不清的直觉,好似一不留神就会被这笑容算计了一般,哪怕留神了应该也会被算计的吧。若是有京城里的官员在此,定会惊叹,昔日的齐大人又回来了。
“你们的资质天赋固然不错,但也仅限于这一州之内,十一岁的解元算不得什么,举人更算不得什么,天下间还有无数天资聪颖之人,那京城更是能人辈出,你们若想从芸芸众才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上人,便要从现在起就吃得苦中苦,不能有一分一毫的懈怠。须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莫要辜负了上天的厚爱,浪费了天资。自明日起,你们最迟卯时要来左府向我请安,若是迟了……”齐父的话并未说完,众人却连连摇头保证绝不会迟了。
相比起左穆的半放养政策,齐父就要严苛得多,除了要求众人每日最迟卯时来左府向他请安外,赵立年和方辰更是整日都要呆在左府,而赵立夏和赵立秋则每日最少学半天的功课。
众人踏出左府的那一刻,齐齐松了口气,背后都惊出了不少冷汗,不愧是京城里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之主,不愧是国之重臣,律人律己。不过却也让他们明白齐父是真心地想要教导他们,赵立年和方辰彼此对望一眼,心中都已是下定决心,要好好跟齐父学习,不仅是学识,还有见识。天外有人的道理他们一直都明白,只不过未曾亲眼得见,终归还是抱了一丝侥幸,如今被齐父当众点来,骄傲如方辰都不由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触。
方怡在听说了之后也连连点头:“严师出高徒。我并非说左先生不好,不过他到底是肆意潇洒的大名士,行事自然与这名门世家的家主不同。立年和辰辰将来是要走仕途的,如此严苛的要求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
“我也是这般想的,看来他们两人心中也是明白的。”说着,赵立夏看着方怡笑:“我原以为你会心疼。”
方怡叹了口气:“我怎会不心疼?看着他们每日天不亮就起,天黑了还要挑灯夜读,瞅着好不容易养圆溜的下巴又尖回去了。可纵然心疼又如何?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考科举好比万人过那独木桥,不下真功夫又如何过得去?”
赵立夏默然,轻轻将方怡揽进怀里。
……
王芊芊回门那天齐父放了赵立秋一天的假,让他陪新媳妇回娘家。冬香在赵家夹着尾巴规规矩矩地呆了三天,终于盼来了回门日,原本按方怡的意思是要把她留在家里的,王芊芊却摇摇头,她盘算着这次回门就把冬香留在刘家不带来了,这么个不知进退的丫鬟要了迟早是个祸害。最后,王芊芊带着冬香回娘家,把腊梅留下照顾方怡,小丫头虽然做事不够干脆利索,却是个乖巧听话的,万一有什么事儿至少可以跑腿喊人。
冬香一回到熟悉的刘家,立刻就红了眼圈儿,在看到刘老夫人的刹那,眼泪成串地就往下掉,王芊芊只当没瞧见,刘老夫人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儿,心下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面上也不显,只是拉着王芊芊的手嘘寒问暖,又说要跟她说几句体己话儿,把身边的人都遣了下去。跟在老太太身边儿的老妈子跟老大太对了一眼,便知道该如何去做了,一出门将那冬香拉到一边,把在赵家发生的事细细问了一遍。
面对刘老夫人,王芊芊笑得温婉,静静地听她说完一些内宅里的事儿,还有些闺房里的私密事儿,听得满面娇羞,最后才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姨姥姥,芊芊不懂事,想把冬香留在家里,您给我换个丫鬟成不?”
刘老夫人心下一动:“怎么?”
王芊芊便把那日的事说了一遍:“冬香眼界儿太短,刚一去就得罪了大嫂,大嫂虽然没说什么,还送了我那样珍贵的宝玉,可我不想再让冬香去碍了大嫂的眼。赵家的境况姨姥姥您是知道的,一家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我就是想把冬香藏起来也没处藏啊。”
……
另一边,还不等冬香哭哭啼啼地说完,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便响了起来,冬香连脸都顾不上捂着,半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昔日里最是疼她的老妈子。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忤逆当家主母?”老妈子横眉冷眸,看着冬香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太太以为你是个机灵懂事的,所以才想给你谋个好出路,让你陪嫁去赵家,结果你居然这么不知好歹!赵家一群孤儿,从小小穷山村一路奔到今天这一步,那身为长嫂的当家主母又岂会是个普通人?”
“更别提她的夫君是秀才,几位小叔也都是秀才举人,胞弟更是深得京城齐家喜爱的解元,如今就是连那县太爷的夫人见了她,也要笑脸相迎,你区区一个丫鬟,居然还敢小瞧了她!我若是你,早就寻个轻松的死法去了!”
冬香脸色苍白,跌坐在地,她怎的就没有想到!
……
王芊芊回门之后,到底还是把冬香带了回去,除了冬香,又带了两个大点的丫鬟,这两个丫鬟样貌一般,面相朴实,人也木讷得多,是刘老夫人特意挑出来的:“这人不能留在刘家,若是留下了,或许会成为你大嫂心中的一个疙瘩,你把人带回去,把卖身契交给她,让她去处置,卖了或是怎的都行。另外这两个丫鬟,人老实,干活儿也勤快利索,你带回去让她们在那铺子里帮帮忙也好。”
方怡听了之后,啧啧暗叹,不愧是后宅子里的人啊,瞧这思量,同时也不免感慨古代丫鬟下人的命当真是不值钱,说送人就送人,说处置就处置,这冬香若不是被王芊芊带了回来,恐怕日后也没个好下场。
看着冬香高高肿起的半边脸,脸色苍白,眼底更是没有半点光彩,满身绝望的气息,方怡不由放柔了声音道:“不过是件小事,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眼下这店里头缺人手的紧,让她们来给我帮忙,再合适不过。”
听到方怡说不追究,冬香愣了许久,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抖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一个劲儿地给方怡磕头,一边磕一边大颗大颗地落下泪来。方怡连忙起身要扶冬香起来,王芊芊却更快一步地扶着方怡,似乎看出她的心软,冲冬香道:“好了,别磕了,嫂子的这份恩情你时刻记在心底便好。日后多做事,少说话。”
冬香一个劲儿的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咽地声音。方怡心下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莫名地堵得慌。她没有想到自己当日一时兴起想要利用冬香来立威,杀鸡给猴看,却差点儿导致这小丫头悲剧收场。
看着面前的冬香,方怡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教训这丫头,凭她一个新时代白领,还怕没办法对付冬香这样被洗脑的小丫头吗?
然而,这份后悔方怡却无处去说,也没法儿去说,在这里所有人看来,她做的并没有错,王芊芊的性子总该是柔软的吧,可是她会对腊梅好,对冬香却是很冷漠的,哪怕是赵立夏在最初听说冬香当众顶撞了她之后就随口说打发她回去,回去的下场赵立夏会不qingchu吗?
方怡这几年过得太安顺,以至于都差点忘了上一辈子和刚来这里的时候那在绝境中挣扎的日子,如果是以前,她会想都不想就用冬香来立威吗?她会冷眼看着冬香当着众人的面跟她磕了三个响头吗?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飘飘然了?开始用高人一等的眼光去看待别人了?就因为她的相公和弟弟们争气?还是因为恭维她的人越来越多?听多了别人喊她“赵夫人”,所以便真的当自己是尊贵的“夫人”了吗?
方怡不想用入乡随俗来为自己开脱,也不想用将来他们发达了迟早也会有更多下人这不过是个开始来自我安慰,她毕竟不是古人,她受了二十多年人人平等的现代教育,她不容许自己在这古代迷失了自我。她将来会有更多的下人,她也会用更多的手段去拉拢人心,让他们乖顺,但她绝不会再轻视任何一个人。那种轻易掌控者别人命运的感觉真的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好,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小决定就会涉及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生死是她这种平头百姓所无法承受的沉重。
人总是在不断的成长,在不断的自我反省中成熟起来,这一刻,方怡真的很庆幸她有机会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
210入族谱
方怡的一系列反省是在心里默默jinháng的,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在变化,饶是跟她同床共枕最为亲密的赵立夏都没有察觉出不对来。不过话说回来,赵立夏之所以没发现也许是因为太忙了的缘故,齐父布置的功课很是繁重,再加上还要照顾方怡,另外店里头也要他看着,还要去赵家村里安排弟媳妇的事儿,这新过门的媳妇是要去祠堂拜过祖宗才能入族谱的,那之后才算是真正进了赵家的门。
等王芊芊回门之后的第三天,一家人一同回了趟赵家村儿。除了王芊芊,她带来的那四个陪嫁丫鬟也一起带上了,既然如今都是他们赵家的人了,当然也要让她们一起来看看,顺便也轻松轻松,自从那天之后,冬香的话明显就少了起来,一整天都说不到三句话,干活儿却是抢着干的,看得方怡心里头更加的自责。
这一阵子,赵家村儿的众人一直都在议论几天前赵家的那门喜事,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那赵家二小子有出息了,命也好,娶了个千金大小姐,那陪嫁的嫁妆足足有十来口大箱子呢!还有好几个丫鬟一同陪嫁!办喜事的那天,上门做客的人可多了,有很多还是当官儿的呢!听说还有京城里来的大官儿!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心里头是羡慕得不得了,于是便有人生出了些别样的酸溜溜的心思:“娶了千金大小姐说起来那当然是风光的,可那大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娶的,娶回来还得好好的伺候着,而且,那大小姐一上门,还不得把方怡给比到天边儿去了?说不定,还要当长嫂的方怡听她的话呢!看着吧,以后可有的瞧咯!”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给驳了回去:“你也别太小看了方怡,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如今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太太!你们是没看到,娶亲那天,那小丫鬟不懂事,就是多了句嘴,立马就被方怡给教训了两句,还说要把她送回去呢!可怜那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的磕头,都快要磕出血来了。”
“啧啧,这也太狠心了!”
又有人说:“你们也少说两句吧,没准儿哪天传到方怡耳朵里,小心她让你们也给磕头去!”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边羡慕一边说着酸话,那是说什么的都有,直到某天,突然听说方怡他们一家子回来了,当即就住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刻,纷纷起身,头也不回地散了去,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王家兄弟一早就知道赵立夏他们是要回来一趟的,早早就跟自家婆娘一道把赵家和方家那两栋青砖大瓦房给收拾干净了,但凡有炕头的房间都铺上了被子,也幸亏他们仔细,不然没准儿还会住不下了。方怡坐在熟悉的宽敞明亮的瓦房里,只觉得莫名的轻松舒适,不自禁就想起了往日种种,这栋房子几乎见证了他们一家人全部的酸甜苦辣,从食不果腹到如今的前程大好,几乎就是他们这一群人的根之所在。
刚过晌午,方怡还没来及打个盹儿,院子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村里的大婶儿们上门来探望了,手里带着几把新鲜的青菜和几个鸡蛋,笑容朴实憨厚,连奉承的话都是那么的直接简单。方怡似乎并不意外,将一早让王家嫂子准备好的茶水点心都端了出来,陪着大婶儿们聊天,王芊芊挨着坐在方怡的身边,模样很是乖巧,时不时帮众人添一添茶水。
那些个大婶儿们嘴里是冲着方怡说笑的,眼睛却不住地偷偷打量王芊芊,心里啧啧称赞,果然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光是往那儿一坐,就有股子不一样的味道,自家的女儿跟她那是提都不要提!瞧瞧那小鼻子小嘴儿的,模样是真精细,那面皮儿水灵灵的,好似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十根手指头白白细细的,就跟那剥了皮儿的葱似的,就连倒茶水的姿势都是那么好看!说起话来也是柔声细语的,一声“婶儿”能把人的心都给暖和了!
方怡哪里看不出她们的来意,看着她们脸上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惊奇,心里头只觉得得意的很,面上带着浅笑盈盈,由得她们去打量,她的弟媳妇自然是好的!
这人是来了一拨又一拨,村里头的妇人们没那么多的规矩,人多人少都能唠嗑儿,这人多了,还能趁机多看几眼大小姐,回头也能说给自己姑娘听听,让她们也学个一二,那可不是件大好事了!
挺着大肚子的方怡如今的体力不胜从前,又一直要应付众人,面上时不时闪过一丝疲惫,激动中的大婶儿们瞧不出来,一直仔细关注着方怡的王芊芊却看出来了,趁着众人大笑的空挡,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姐姐若是累了,不如先进屋去歇会儿,我来招待她们便好。”
方怡摇摇头,笑道:“这些可都是我的长辈,我得陪着。”
王芊芊眸光微闪,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长辈登门,当主人的岂能先回避了!不由抿了抿唇角,轻声道:“是我的错,竟连待客的规矩都忘了。”她当然不是忘了规矩,只是心底有些看轻了这些村妇,并未真心将她们当长辈来看待。
方怡自是明白的,就在几天前,她也同样不再把这些人当长辈来看,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官太太”,她只是方怡,仅此而已!她会用一言一行来为弟妹们做个好榜样!
拍拍王芊芊的手:“这不怪你,毕竟你第一次来。”
众人看着这妯娌两亲亲秘密的模样,眼底纷纷闪过各种目光,却也没人不识相的多说什么。待到日落枝头,大家会儿也纷纷告辞,等人都走光了,方怡长舒了口气,满脸疲惫,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被搀扶着躺倒炕上休息。从族里回来的兄弟几个听说了之后,齐齐露出心疼的神色,有些恼怒那些婶儿们的不自觉,方怡那么大的肚子她们难道就没看到吗?
方怡一直睡到夜里才醒,吃了些东西便又继续睡了。第二天一大早,王芊芊便起了身,沐浴更衣,换上素净的衣衫,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间只插了根精巧的桃木簪子,低着头跟在赵立秋的身边去了祠堂。赵家兄弟和方辰都去了,方怡却是不用去的,这一日上门的人却少了许多,大多数想看热闹的都去了祠堂那头,方怡倒是轻松不少。
等祭拜完了,一家人又去了趟两家父母的墓前,让王芊芊和那四个丫鬟上了香烧了纸钱,这次回来的目的也就基本达成了,在当晚就赶回了城里。实在不是他们不愿在赵家村儿呆着,而是一年一次卖开心糍的日子又到了,耽搁了这三天已经要亏掉不少银两了。
……
众人看着这妯娌两亲亲秘密的模样,眼底纷纷闪过各种目光,却也没人不识相的多说什么。待到日落枝头,大家会儿也纷纷告辞,等人都走光了,方怡长舒了口气,满脸疲惫,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被搀扶着躺倒炕上休息。从族里回来的兄弟几个听说了之后,齐齐露出心疼的神色,有些恼怒那些婶儿们的不自觉,方怡那么大的肚子她们难道就没看到吗?
方怡一直睡到夜里才醒,吃了些东西便又继续睡了。第二天一大早,王芊芊便起了身,沐浴更衣,换上素净的衣衫,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间只插了根精巧的桃木簪子,低着头跟在赵立秋的身边去了祠堂。赵家兄弟和方辰都去了,方怡却是不用去的,这一日上门的人却少了许多,大多数想看热闹的都去了祠堂那头,方怡倒是轻松不少。
等祭拜完了,一家人又去了趟两家父母的墓前,让王芊芊和那四个丫鬟上了香烧了纸钱,这次回来的目的也就基本达成了,在当晚就赶回了城里。实在不是他们不愿在赵家村儿呆着,而是一年一次卖开心糍的日子又到了,耽搁了这三天已经要亏掉不少银两了。
方怡琢磨了几天,把开心糍的做法都教给了那四位丫鬟,之后又每人教了一样别的点心的做法,如今这开心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别家卖的人也不少,只不过生意最好的依旧是逸仙居,不为其他,只为方怡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走上层路线。王芊芊没拿自己当外人,更没拿自己当小姐,而是主动跟着方怡学开心糍和各种点心的做法,末了,还主动跟方怡提出她会的几道私房点心。
方怡琢磨了几天,把开心糍的做法都教给了那四位丫鬟,之后又每人教了一样别的点心的做法,如今这开心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别家卖的人也不少,只不过生意最好的依旧是逸仙居,不为其他,只为方怡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走上层路线。王芊芊没拿自己当外人,更没拿自己当小姐,而是主动跟着方怡学开心糍和各种点心的做法,末了,还主动跟方怡提出她会的几道私房点心。
211前所未有
赵立秋的亲事终于告一段落,方怡也收了心思开始脚踏实地继续琢磨赚钱大业,他们的路还有很长,王芊芊的嫁入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财产,方怡不是个矫情的人,她不会碍于颜面故作清高地不肯去动这笔财产,她想做的是利用这笔财产来创造更多的财富。
王芊芊带来的那四个丫鬟让整个逸仙居的工作都轻松了不少,方怡更是被彻底的挤出了厨房,她也没闲着,开始琢磨起更多的路子来,前几年的时候,方怡一门心思地想要买地,一旦攒了些钱就去城外购买田地,至于租用田地的那些农户她是一个都没动,照例按照之前主人的价格租给他们,倒也省事不少,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在现代的时候受了刺激,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现代社会,能在大城市当一个包租婆那可是件相当幸福的事情,以至于方怡在这古代也迫不及待地切身体会了一把。
但是这一次,方怡不打算继续买田地了,之前送去当聘礼的那地契都被王芊芊当做是陪嫁的嫁妆给带回来了,再加上王芊芊自个儿的那些,已经有一千多亩了,足够方怡过包租婆的瘾了。如今,他们的人手已经渐渐富足起来,所以,方怡决定继续学习现代的那些品牌扩展之路:首先打造品牌,然后开分店,继续创造品牌效应!
这个想法出炉之后,方怡立刻就跟大家商量起来,赵立秋两眼放光:“要开逸仙居的分店吗?那倒是不错,城里东南西北各个地方都开一家!”
方怡笑道:“也不能到处去开,要选人多且附近的人家都是家庭条件偏好的,咱们的价格是有些偏贵,贫寒之家恐怕不会经常登门。至于这分店的名字,可以叫‘逸仙居城南分店’这种类型。至于卖的吃食,也要与我们主店有点出入,热干面之类的主食那还是要卖的,在点心方面,分店要采取定量销售,每天卖完了就没有了,而且新品的话就只在主店卖。这样可以tongguo分店吸引更多的客户来主店销金。”
赵立秋接口道:“若是做得好的话,将来我们还可以去其他的城里开分店,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们逸仙居!”
一旁的赵立夏和王芊芊均是一愣,赵立夏是没想到这么长远,王芊芊则是震惊,她自认自己对经商也算是略通一二,可比起方怡来,当真是差得太远了,这种念头,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
方怡对赵立秋是mǎnyi极了,当真是孺子可教,生来就是个经商的料,居然都想到对外发展了,当真是不错!
“我们的初步计划就是再在这城里开两间分店,至于选址就要辛苦大家一起来参谋参谋了。”
赵立秋这会儿是热血沸腾,fǎngfo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未来:“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嫂子你身子重,不易操劳,我先去城里看看,有合适的地方再回来告诉你们。”
赵立夏道:“我与你一道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
这一日过后,家里所有人再度陷入了忙碌之中,王芊芊经那一次,受益颇多,暗自思索几日之后,也想到了另一番计划,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选择在夜晚时分先跟赵立秋说说,毕竟赵立秋才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方怡对她再好也不能跳过了赵立秋去。
赵立秋这几天着实累得够呛,每日一大早起来练练太极拳,然后便赶着去左府给齐父请安,之后便要在左府学习一上午,中午回来吃过饭,马不停蹄赶去一两个村子看看他们薄袄子和鞋子做得怎么样了,如今天气转暖,可到底还是比南方要冷了许多,士兵们的厚袄子换下了,薄袄子还是要穿着的,所以朝廷的物资依旧还在收集中。年前的时候齐墨上书朝廷,为赵立秋和白城山求了一份功勋,皇帝亲自下旨褒奖了一番,同时还下了赏赐,虽并非是多贵重的东西,但到底是圣恩。如今就算齐墨已经离开,其他官老爷也不敢轻易把这差事从赵立秋和白城山两人手里夺了去。至于那些个眼红的人,即便是有贼心也没个贼胆,谁知道齐墨会不会又来惩治他们。
等那朝廷的事情办妥了之后,赵立秋这才去跑店铺的事,这其中自然也少不得白城山的帮忙。在听说了他们的盘算之后,白城山也是大吃了一惊,等回过味儿来发现这可真是个好法子!感慨之后便是一心帮忙,到如今,他越来越想看看,这群孩子将来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这一晚,赵立秋吃过晚饭后,在书房里练了会儿字,又读了会儿野史,等到有些犯困了才放下书,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脖子,看着面前犹自奋笔疾书的方辰和赵立年,两个小家伙今儿挨了训,这会儿正攒了一股子劲儿,非要写出让齐先生mǎnyi的文章来,赵立秋瞅着他们皱起的眉心的模样,不由失笑,比起左先生,齐先生当真是严厉太多了,他们这大半个月以来挨的训,可比之前的半年都还要多。
书房里亮堂堂的,同时点了七八根蜡烛,读书的时候,哪怕是蝇头小楷都不会看花了眼,那是方怡坚持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只说用油灯的话会伤着眼睛,就是蜡烛也要多点几根,对眼睛好,等日子久了,大家也终于发现这样确实不伤眼睛,便也不再觉得浪费。
眼瞅着两小家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休息,赵立秋默默打了呵欠,轻手轻脚地离开书房,准备睡觉去了,刚抱住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就被按住了手,耳边只听到王芊芊的轻声细语,本以为是什么悄悄话,结果却是买卖的事,赵立秋立刻认真听起来,听到最后,已经不觉得困了:“你是想把你手上的那些铺子都重新整顿一下,然后也挂上逸仙居的招牌?可是你的那些铺子卖的东西都不大相同,会不会太杂了?而且,你的铺子里似乎都是当年跟着你爹的那些老掌柜在打理吧,你若是贸贸然让我去接手,恐怕他们心里会不服,我也未必做得好,毕竟我是外行。”
王芊芊道:“这个我也想过了,这些铺子都是我私下里买下来的,当初是因为没办法,我不得不信任他们,如今他们年事已高,这两年也安排了不少亲戚进去,盈利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我嫁给了你,自然是要由你去接管的。另外,那间布行我也想拆了去,拿来开分店正合适不过。还有两间米行,回头你可以直接去村里收粮食来卖,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立秋听在耳里,心里fǎngfo灌了蜜一般,只觉得这媳妇娶得真是太贴心了,又有些心疼她这些年受的委屈,道:“他们若当真这般算计你,我自是要替你出头的。这事待明日与大哥嫂子他们说说,看看该怎么做才好。他们到底也是当年跟在岳父身边的人,若没个确凿的证据在手,也不好轻易动了他们,会落人话柄。”
“我明白,所以这些年我都是装聋作哑,只当没发现他们账目里的作假。”
赵立秋将手臂收紧了几分:“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等委屈。”
王芊芊轻声应了,只觉得心里甜蜜得紧,终于耐下羞涩之情也伸手抱了赵立秋一下,下一刻,便被压在床上,一夜颠鸾倒凤。
……
第二日,赵立秋便将王芊芊的打算说了,赵立夏和方怡均是一脸愤慨:“怎的还有这样落井下石的人!”
方怡想了想,道:“这铺子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也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既然他们年事已高,那便重新安置他们,让他们安安生生的颐享天年!咱们在城外不是已经有了千余亩的田地吗?我正琢磨着去那边建一座小宅子,就让他们去那里看着那些佃户,顺带替我们收收租。这样的好差事总不会有别人再多说什么。”
王芊芊道:“那千余亩的田地也不是小数目,万一他们心怀怨愤,做了什么手脚可如何是好?”
方怡冷哼一声:“做手脚?那也要他们做得了,让王家兄弟也去那边帮衬着不就成了?直接架空了他们的权力,每月的月钱就按照当掌柜的规格来发,就当是咱们给他们养老了。”
听到这话,王芊芊心中对方怡的敬佩又高了一层,这样的法子,确实是个釜底抽薪的好法子,直接将源头解决了去,只要让那些掌柜的无话可说,铺子里其他的人也就不足为道了。
这事一旦决定,便立刻着手开始安排,在城外盖一座小宅子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银两,至于那几间铺子,赵立秋几乎在当天就挨个儿去看了一圈儿,有几家的掌柜的还对他还算恭敬,口称姑爷,前前后后招待的也算热络,另外有三家的人就不那么识趣了,赵立秋没瞧见王芊芊说的老掌柜的,倒是瞧见了几个中年人,态度不冷不热,有个人甚至还当面暗指赵立秋想要霸占妻子的私房。
赵立秋没有翻脸,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将这间布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儿,时不时点点头,一副相当mǎnyi的模样,连正眼都没瞧那身边的中年人一眼,最后更是一个字也没说就背着手走了,只在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位中年人一眼,直把那人看的后背发凉。
三天之后,方怡挺着大肚子在赵立夏和赵立秋的陪同下来到了这间布行,笑吟吟地将一纸房契展开在那中年人的眼前:“我们赵家不行私房,这间铺子如今是我们赵家名下的产业,就不劳你操心了。”
中年人脸色陡变:“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我爹为了王家累死累活操劳一辈子,到老居然就这么被你们两手空空赶了出去!”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你先回家看看,再来说这些话也不迟。”方怡慢悠悠道:“另外,这间铺子这几年的账本如今都在左府的案桌上放着的,还请刘掌柜的最近不要远行,以免回头有什么疑问我们找不到人。”
中年人又惊又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在当天,这间布行便关了门,连招牌都给下了去。
几天后,城里头到处都在传言:“赵家的当家主母好手段啊,短短几天功夫就将那王家的布行收入名下,连那一屋子的人全都赶了出去!直接就把店门给关了,连招牌都下了!”
又有人说:“这你就不知道了,那间布行虽说是王家的,可这些年已经差不多算是被那刘掌柜的给占了去,交给王家的盈利连三成都不到呢!之前那王家的小姐一直忍着,如今可算是有人替她出头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那赵家主母素来是笑脸盈盈的好性子,怎的会做出这种不仁义的事,原来是为了自家弟媳出头,果真是好性情!”
又过了半月,那布行竟重新开张了,那一日,挨着的两间店铺同时开张,等到那门上的招牌被掀开,所有来观礼的人均是一愣,只见那布行上头挂着“逸仙居”三个大字,下面又写了一行小一号的字:“城南布行”。而另一间铺子,则是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布置,更是熟悉的招牌:“逸仙居”,下面也是一行小一号的字:“城南美食分店。”
这,这是何意?逸仙居开了分店倒是不稀奇,只是这布行怎的也挂上了逸仙居的招牌?而且那招牌实在是前所未见!还有大字
212大刀阔斧
左穆顺利抵京,太子携众皇子亲自出城相迎,以大礼待之,两日后,皇帝大宴群臣,奉左穆为上宾,宴席上,太子以老师称之,左穆含笑应允。而后,圣旨下,封左穆为太子太傅,入住东宫。事出突然,群臣惊愕,一时间,京城人心浮动,纷纷投下拜帖,想要拜见左大名士,却十之□都被拦在东宫之外,只说左大名士长途跋涉,旅途劳累,需静养些时日才好,劳请众位就不要来打扰了。
左大名士那一边无法得见,又有有心人开始打听其家眷,左穆此番是前来当太子太傅的,势必是要在经常常驻,应当是举家前来才是,结果一问之下,却得知左穆此番入京就只带了年幼的幺女左筱筱,如今那左筱筱正借住在齐府,更是不见外人。众人喟叹,只道自己晚了一步。同时又在心底思量,这左大名士当年就回绝了皇帝的邀请,如今怎的又肯来当这个帝师了?需知,这年幼的皇子可比年长的太子要好教导得多,且安全的多。如今皇帝高龄,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图谋的无非是那至高无上之位,左穆此刻应允来当太子太傅,在这场帝位之争中恐怕很难再脱身而出,这与他多年以来的处世之道不附啊!又过了几日,齐父出现在北城且正替左穆教导他那两位关门弟子的消息不经意间传了开去,众人顿时明了,原来皇帝此番请了齐大人出面,难怪左大名士肯入京,齐大人是何人?那是丝毫不逊色于左大名士的朝之重臣!若能得他亲自教导指点,他日在仕途上不说平步青云,至少也比别人少走了许多的弯路,若是一不小心让他看入了眼,那前途,真真是无可限量!一时间,众人又都羡慕起那两个11岁的小举人了,他们何其好运,先拜左大名士为师,又得齐大人亲自教导!
就在京城因左穆的到来而起的风波渐渐平静之时,边关再传战报,已有月余未有动静的老侯爷再度出手,挥军出城,直指草原,誓要将那蛮夷彻底剿灭臣服。朝中上下,顿时一片明媚,好似这场胜仗已是囊中之物。皇帝也终于松开了眉头,如此结果是最好不过。
……
新开了两家店铺,方怡却并没有比之前忙碌多少,点心铺子是方怡最早就开始考虑的,早就已经想好了,热干面之类的主食都是早上从这边运过去卖,晚上多余的再带回来,而那做点心的就派了王芊芊手下的三个丫鬟过去,倒也能应付得过来,连那跑堂的都是先从主店这边抽调过去的,至于主店这边空缺的人手,则是从赵家村儿招来的,赵立夏为此还找过里正,商量了许久才招了三个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性子朴实憨厚,那几年遭了灾,家里就剩下那么一两个人了,也没多少田地,日子过的很是凄凉。里正原本是有些想要把自家亲戚的孩子推上去的,可在听了赵立夏的一番肺腑之言之后,又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一屋子的孩子是自己出息了,所以想要帮帮其他穷苦的同乡,他又怎好再说那自私的话来?更何况,如今赵家这些孩子已经不是普通的人家儿了,这些孩子还肯叫他一声叔,凡事来跟他商量,那是给他这个里正一个面子,是乖巧孝顺,他又怎么能不知好歹呢?
这事之后,村里头免不了又有一番说辞,只不过,到底也没说得太过分了去,毕竟这做的是好事,如今是三个穷苦的,将来保不准就会轮到他们这些人家儿还过得去的了。只有那老赵家的几人不甘心,话里话外都骂着赵家那些小子是白眼狼,宁肯帮着外人,也不帮衬一下自家人。听了这话的人都齐齐扭头,暗自呸了一声,还自家人呢,人家早就自立门户了,算个哪门子的自家人!再说了,要不是当年他们做得太过分,那几个孩子会脱离赵家自立门户吗?如今看人家发达了,就又说是自家人,真不要脸!
点心铺子的问题好解决,那布行似乎也更简单,只是换了个掌柜,由赵立秋亲自接手,原本四个店小二如今也只留下了两个年龄小的,工钱却是涨了一倍都不止,原来那赵立秋听了方怡的提议,把工钱按照保底月钱加奖金的方式来给,保底的月钱就是他们之前的月钱金额,而那奖金,就是根据销售额来算的,每卖出100文的布匹就提取5文。最初在得知换了掌柜的之后,那两位店小二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唯恐自己也被扫地出门,后来听了赵立秋的话,发现非但不用丢了差事,还有新的工钱结算法,心里头又泛起窃喜来,他们在这间铺子里也干了两三年,每个月能卖出多少布匹心中也有些数目,这会儿偷偷在心里一合计,发现那工钱少不得要多上一倍呢!而且这月钱是按月结算,那表示他们每个月都可以拿钱回家了,可不比当初一年半载才拿一次钱要好得多?
这种多劳多得的激励政策取得了显著的成效,那两个店小二每天的jingshén面貌可好了,每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把店铺打扫的干干净净,布匹也摆放的很是整齐,对上门的客人那是热络又耐心,哪怕赵立秋不在他们也能好好干活儿,还会互相督促,店里的生意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赵立秋观察了他们一个月,觉得性子都还不错,于是便每天抽空教他们写几个字,还有那简单的记账法子,将来这间店铺或许可以交给他们来管理。
赵立秋这些时日跟着齐父,最先学到的便是御人之术,他将来是要从商的,手底下的铺子产业只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候,纵然他精力再好也会□乏术,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所以从现在起,他就要开始有意识的培养自己的心腹手下,不然将来有大好机会摆在面前,他也没能力去抓去。
方怡听着赵立秋的盘算,心下有些吃惊,那齐父不愧是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臣,果然不一样,短短时日便把赵立秋给教通透了,都开始一根棒槌一颗糖果的收买人心了。对此,方怡表示全力支持,让他只管放手去做,赵立秋能早一天学会这些管理的方法,她方怡就能早一天轻松下来,他们赵家也能早一天更富裕,怎么算都是大赚的事儿,方怡又怎会去阻止?
有了布行这一出,王芊芊带来的其他几间铺子的掌柜的也纷纷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之前是看在王芊芊一个姑娘家身处闺阁不便抛头露面的面上,这才敢壮着胆子吞铺子里的银两,如今她嫁进了赵家,那家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这会儿看到那刘家掌柜的的下场,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坐如针毡,这不,纷纷带上店铺的账本,主动找上赵立秋,急切地表示着自己的忠心。
赵立秋笑盈盈:“各位都是跟着我岳父多年的心腹,我自是相信你们对我岳父的忠心,我家娘子也时常感怀,说若非各位的鼎力相助,她也没法儿保住我岳父当年留下的这些家产。我在此代我家娘子对各位表示感激,这份恩情,我赵立秋定然铭记于心!”
众人听后,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赵立秋笑弯了一双讨喜的眉眼,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在那之后不久,赵立秋突然又将各位掌柜的聚集到一起,只说是请他们吃一顿饭,聊表谢意。那几位掌柜的本以为赵立秋是为了跟他们算那账本的事,心惊胆战地过来,结果一听就只是吃顿饭而已,顿时就松了口气,酒席间少不得要多喝几杯,菜却是没心思吃多少的,一顿饭吃下来,人人都面泛红光,有些晕晕乎乎的。之后,赵立秋又拉着他们到书房里,说起了自己的计划,迷糊中的掌柜们先是被赵立秋大大的吹捧了一番,又急于表功,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会把这事儿办妥当。直等到回到家里,酒醒之后,这才捶足顿胸。
要问赵立秋说了什么?其实也很简单,那些个铺子里的人手早就已经超标了,小小的一间铺子,店小二却请了七八个,记账的也有三四个,这不是明摆着混月钱么?赵立秋却提也不提这事儿,只拿了那布行当例子,偌大一间铺子,光凭两个店小二就打理得井井有条,盈利竟比昔日七八个人还要多,显然这么做是可行的,那其他的铺子就应该照着他的模式来办对不对?你说才两个店小二,那账目怎么办?简单呀,每日卖了多少东西让那两个店小二记着就是了,铺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提前在账本写好,卖了一样就打一个勾,连写字儿的功夫都省了,每天店铺打烊之后将那账本连同银两送到赵家,自有人统一记账。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赵立秋便不动声色将那些个铺子都控在手中,连方怡之前想的把掌柜的扔去看田地收租的计划都没用上。那些掌柜的明面的依然是那几间店铺的掌柜的,月钱比之前还涨了几分,不过没有人觉得欢喜,因为他们如今除了白天里替赵家数数钱之外,已经再没有更多的权限了,甚至连在账本上打勾的权利都没有!而且,之前铺子里混月钱的那些人,十之八、九都是他们的亲戚,如今却要他们亲自开口赶他们走,这笔账自然就全算到了他们的头上了,少不得被好一通埋怨,这世上,从来都是升米恩斗米仇,这其中辛酸真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因为说不出口啊!这位新姑爷真是好手段啊!这赵家的人果真都不是寻常之人!
齐父在得知这一切之后,终于冲赵立秋露出了一丝赞许:“此事办的倒是不错。”
就是这么寻常的一句褒奖,却让一旁的三人生出了一股子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大家同在齐父跟前学习,如今已有两个月了,却至今没有谁得到过一句夸奖的话,可当真是让人泄气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