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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不惑全文阅读

作者:长恨无     三十不惑txt下载     三十不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手机卡

    我不明白,人何以能卑劣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惜拿一个患者的生命,去构陷情同手足的兄弟。

    我只知道,沈如海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种东西,我必须亲手把他送上断头台。

    我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录音笔,逼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听周芸芸的讲述,想要从中间找到新的突破口,为最后的翻案做准备。

    我的大脑一阵阵旋晕,胃里一阵阵作呕。

    仍然努力的支撑着自己,强忍着这种强烈的不适感。

    我知道,这是面对现实的关卡,无法迈出这一步,我就无法面对,更为残酷的斗争。

    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周芸芸虽然愿意为我作证,也只不过空口无凭。

    我还需要拿到关键证据。

    虽然我不觉得,沈如海会把这么重要的证据,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可我也不得不试着去寻找。

    没有物证,光凭周芸芸一个人的证词,根本不足以扳倒,沈如海这个层面的人。

    而要说起这件案子最关键的证据,那无疑就是那份假的评估报告。

    或者能找到,当年帮助沈如海制作这份假报告的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目前还一无所知,就连周芸芸也只是知道,这份报告是沈如海亲自交给她的,和她之前看到的正常报告有出入。

    而到底是谁制作了这份假报告,她也毫不知情。

    我戴着耳机,茫然的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广场。

    在广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父亲手术失败的直接原因。

    但我还远远没有触及到,这起事件的本质。

    做案动机和幕后主使。

    沈如海为什么非要致我父亲于死地?仅仅是为了我们家的血劫经吗?

    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就只有沈如海一个人吗?

    他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胸外科主任,只凭他一个人,足以完成这样的谋划吗?

    这时候,我裤兜里的手机“唔”得一声响了起来。

    “您收到一条新的信息!”

    我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思考上。

    忽然听见了这一声,心头莫名的一动。

    取下耳机,掏出裤兜里的手机。

    我看见屏幕上,陈列着几个大字:恭喜你得知真相!

    怒火腾得一下,窜上心口,在我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

    我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恨得咬牙切齿。

    神秘人,又是神秘人。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由然而生。

    “草泥马。”

    我对着手机破口大骂,飞快的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是谁?你出来,别躲在暗处像个缩头乌龟。”

    “嘟、嘟、嘟、嘟……”

    一长串忙音就像是火上浇油,让我更加狂燥。

    我抡圆了胳膊,啪得一下,把手机狠狠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草泥马,去死吧,王八蛋!”

    我狠狠的踏上我的脚,把地上的手机碎块辗成了渣子。

    仿佛还不解气,我攥紧拳头,寻找着地上的每一块碎片。

    今夜,知道了导致我父亲冤死的直接原因,并没有使我感觉到丝毫放松。

    反而让我再一次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一幕幕痛苦的经历。

    更让我生出了一种迫切的冲动,想要把沈如海之流碎尸万断。

    这些日子以来,我过的太压抑,我需要一次情绪的爆发。

    否则,我甚至怀疑,我迟早会被自己憋死。

    十分钟之后,我心中的怒气终于平复,只觉得整个身体微微有些酸痛。

    气大伤身,我以前从来都不信,现在我自己,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了。

    看着地上的残渣,我顿时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觉好笑。

    幸好,只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找到了那一小片,隐没在灰尘中的手机卡。

77,力道

    等等,手机卡?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把目光聚焦在周芸芸身上,却因此而忽略了那个神秘人。

    如果说,我在沈家的时候,神秘人对我了如指掌,是因为他在沈家装了很多摄像头。

    那么,我离开沈家之后,他是利用什么方法,掌握我行踪的呢?

    只有手机与我行影不离,只有手机!

    我心中暗自冷笑,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神秘人的尾巴。

    一次情绪的宣泄,让我发现了以前没有觉查到的很多问题。

    神秘人为什么要帮我?

    他在帮我的同时,为什么要时时刻刻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难道他是想向我展示他的肌肉,取得我的信任,让我相信,他可以帮助我打败沈如海?

    神秘人是乎十分希望,我能打败沈如海。

    人只要有欲 望,就免不了会有软肋。

    神秘人的软肋就是:他为什么希望我能打败沈如海?

    答案就是,他需要一支像我这样的枪。

    否则,他为什么不自己亲自上阵,去对付沈如海?

    而要费尽心思,让我冲在前面?

    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悟出这一点。

    我当然不知道,他不能现身的理由,但我也不需要知道这一点。

    我只需要知道,我现在是不是他手中唯一的枪。

    如果是,那老子不干了。

    我不甘心只作为一只握在别人手中的枪。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握枪的人只要达到了目的,就根本不会把我这支枪的死活放在眼里。

    毕竟,谁会在乎作案工具的想法?

    我当然不会放弃对沈家人的报复,但从今天开始,我将会转入地下。

    表面上作出一幅听天由命的架势,老老实实的把脖子缩起来。

    我倒要看看,那个神秘人能端庄到几时。

    想透了这一点,令我顿时胸怀大畅。

    这时候,我听见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想必是王诚和任强找了过来。

    “风哥。”

    “狄医生,你怎么一个人走了,也不支会我们一声。”

    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早已是一幅颓丧的表情。

    他们两个看见我这样,都有些吃惊。

    我说:“去他妈的复仇,去他妈的真相,小诚,我累了,我再也不想什么复仇了。我只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掌中的玩物。我干不过他们的,这辈子都干不过,我们走吧,回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狄医生,”任强吃惊的挡在我面前,急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老婆帮你作证,你给我看病,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任先生,我不想复仇了,仅此而已,我突然想通了,我是干不过那些人的,”我丧气的说。

    任强这下急了,推了我一把,立刻就变了脸色:“你他妈少来这套,咱们可是提前说好了的,你他妈知道真相了就想摞挑子是吧?我告诉你,狄风,老子反正也活不成了,临死之前,拉你一家垫背也不嫌多,我草泥马。”

    我本来就一肚子火,才刚刚消停,又被这讨厌的家伙给勾起来了。

    王诚见我脸色很难看,正要上来劝我。

    我二话不说,一记左勾拳,狠狠的揍在了任强下巴上。

    他顿时像一条烂麻袋一样,向右侧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小广场的草地上。

    “我不允许任何人,威胁我的家人,”我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走上前去,一只脚踏在了还在犯迷糊的,任强的胸膛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

    下巴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一拳就把任强的下巴揍成这样,我不禁有些吃惊。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过去的我,绝没有这么强横的力道。

    而现在的我,是乎体内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使我在调动全身肌肉的时候,有一种可以一拳打爆任何东西的充实感。

78,玛莎拉蒂

    “狄,狄医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在我脚下,任强歪着下巴,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

    看着这个像变色龙一样的老油条,我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说实话,如果让我摒弃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来选择,我决对不会对这种人心慈手软。

    可洽洽是为了拯救另一个可怜的人,我才愿意去医治这个混蛋。

    这家伙就像周芸芸犯下的一个错误,我答应过周芸芸,要帮她修正这个错误,仅此而已,不能再多。

    不过,在给他医治之前,我还有几个疑问。

    那个告诉他我一定能医好他的人,到底是谁?

    我想,这个人,绝对不是在替我扬名。

    其实,我刚才就对任强的反应有些不解。

    正常人如果听见我不想复仇。

    应该是先问我,既然不想复仇,那和他之间的交易还算不算数?我还会不会救他?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而任强在听说我不想复仇之后,却立刻就辱骂我,认定我不会给他医治。

    这难道不反常吗?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怕我不给他医治,而是背后还有人给他交待了任务。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告诉他,我一定能救他的那个人。

    我扯住像个娘们儿一样哭泣的任强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把他的脸凑近我眼前,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告诉我,是谁跟你说的,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他蓦然一惊,惊恐的看着我,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说,是谁?”我急切的追问,想要逞热打铁。

    他却只顾一个人筛糠似的抖个不停,眼睛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我更加好奇了,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森然道:“你他妈到底在怕什么?只是要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的那件事。”

    “我不治了,我不治了,我不治了还不行吗?”

    任强忽然激烈的挣扎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一下子挣破了身上的衣服,从我手里挣脱,摔在了地上。

    他拼命的在地上倒退着爬行,很快就爬得离我足够远,然后翻身站起来,没命似的向前跑,很快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街角。

    王诚站在一边,也没敢阻拦,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和我一样。

    那个人到底是谁,能让任强害怕成这样?

    让他连死都不怕,就这么跑了?

    除非那个人会让他死的更快。

    我心里猛得一惊,拼命的向前跑去,一边对着王诚喊道:“小诚,你快回去开车。”

    这时候,一道蓝色的幻影从我身边飞快的掠过去。

    只听见不远处“噶”得一声刺耳的尖啸。

    然后就是“砰”得一声,什么沉闷的东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拼命的奔过街角,才看见,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影,滚落在马路对面,一排倒掉的栅栏后面。

    那些铁栅栏,已经被他的身体砸的一片狼藉。

    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车头撞得稀烂,奄奄一息的抵在路灯柱上,一只车灯还在顽强的闪烁着。

    我飞快的跑上前去,跃过栅栏,停在了那具身体旁。

    俯身用自己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在他颈动脉处。

    那里已经一片死寂。

    我又不甘的翻开他的眼皮,瞳孔已经完全散大。

    这时候,一汪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从他后脑处突兀的淌了出来,让我吃了一惊,快速向后倒退了两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地上的男人诡异的歪着头,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就像我刚才逼问他时一样。

    任强死了!!!

79,你谁

    任强死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我眼前。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被这惊悚的场面惊的手脚冰凉。

    走到不远处的台阶上蹲了下来,双手扯住满头的发丝。

    我只觉得,我的全身,仿佛都被一层层保鲜膜厚厚的裹紧,任凭我怎么挣扎,都无法突破它们,重新找回我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睛盯着肮脏的混凝土地面,脑子里却一阵阵发懵。

    一条细长的血流,缓缓的由我视野上方,爬到了我的脚下。

    殷红的血液表面,映衬着光怪陆离的色彩,像是一条满身毒疮的爬虫,缓缓的向我蠕动。

    使我的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一缕酸楚终于袭上我的喉咙,使我忍无可忍,欧的一嗓子,吐了出来。

    四周围,形形**的男男女女们,慢慢的向我身前围拢过来,把任强的尸体围在了中间。

    杂乱的喧嚣声里,夹杂着女人们的尖叫,还有远处间或传来的,急促的警笛声。

    我的脑子里,像烧开了一锅大杂烩,耳朵里,像是有个小人在里面擂鼓,嗵嗵乱响。

    一回接着一回的呕吐,终于让我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我的神识是乎才回来一点儿。

    我努力的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那些路人们,都用好奇的目光向我脸上打量。

    仿佛我就是个怪胎一样,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一个大爷走到我身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说:“唉,小伙儿,这个人你认识?”

    我扭过头,看着他脸上,看热闹不闲事大的笑容,心里一阵悲凉。

    对于生命最起码的敬畏,让我推开他,脱掉身上的外套,走过去,把外套轻轻盖在了任强的脸上。

    当我再次站起身来,视线穿过人群,看到不远处那辆,仍然闪烁着红光的玛莎拉蒂的时候,我心里的怒火冲天而起。

    我挤过人群,向那台豪车走过去,想要去看看,车里面坐着的,到底是谁。

    走到车子近前,那里也围着一群人,正对着车子指指点点,有两个人,正试图打开车门。

    我努力分开人群,有个小年轻嫌我挤着了他,要跟我理论。

    被我一手推开,摔在了三丈开外。

    那些围观的人,看到我凶神恶煞的样子,都纷纷退开了好几步。

    我走上前去,试着拉开已经变形了的车门。

    那车门却像是焊死了似的,在我奋力的拉扯之下,才崩得一声,整个车门飞溅出来,差点让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我反手把车门重重的摔在身后的地面上,砸得混凝土地面碎屑四溅,这才稳住了身形。

    身后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些人是乎对我更加畏惧,都三三两两的跑开了。

    只剩下几个胆大的,不远不近的站着。

    我定睛向驾驶室里看去,在肥大的安全气囊后面,一个瘦长的年轻人,染着红毛,歪倒在座椅上,有出气没进气。

    我微皱眉头,看见他胸腔里的心脏,依然在有节律的跳动着,就走上前去,在他煞白的脸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红毛哼哼两声,终于捂着自己的脖子,清醒过来。

    他一脸茫然,从窘迫的驾驶室里,自己爬了出来,站在我面前,直视我愤怒的目光,挑衅似的说道:“你谁呀?这哪儿?”

80,真干净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手上一阵阵加力。

    像提小鸡一样,把这家伙整个提起来。

    他本能的抓住我手腕,用力拉扯,两只脚拼命在半空里扑腾,像是一只上钩的鱼。

    直到看见他脸上,慢慢变得青紫,眼珠都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我才慢慢松开铁钳一样的手,把他像一条死狗一样,丢在了地上。

    “是谁,是谁叫你来的?”我弯腰抓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着。

    他只顾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喉头,像是那里仍然捆扎着一根铁丝,让他无法呼吸。

    过了好一阵,他才剧烈的咳嗽起来,从嗓子里咳出满嘴的血沫。

    他惊恐的用自己的手,抹了一把嘴角,伸到自己眼前,然后杀猪一样,拼命号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杀人啦!”

    “快说,谁叫你来的,谁叫你来的,”我急切的追问着,咬牙切齿的疯狂的拍打着红毛的嘴巴。

    这举动非但没有使他停止呼喊,更让他开始变本加利的挣扎起来。

    他一边挣扎,嘴里一边疯狂的喊叫着:“救命,救命啊,杀人啦……”

    刺耳的叫声,让我的耳膜又开始擂鼓一样,嗵嗵作响。

    我抬手拼命扇着他的嘴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是谁,是谁,他到底是谁?”

    这时候,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喝斥:“住手,你是谁?”

    这喝斥声如同一个炸雷,让我失去的理智再次回归。

    我心里知道,警察已经到场,不情愿的松开红毛的衣领。

    红毛顶着猪头一样的脸,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眼前一个身形魁梧的警察。

    那警官像鹰一样的眼,紧盯着我,把身份证举起来,仔细的对着我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质问我道:“为什么打他?”

    “这是谋杀,这是谋杀,”我嘴里大声的叫喊着,手指地上的红毛,对他说道:“我亲眼看见他开着车,撞死了任强。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就是赤络裸的谋杀。”

    “狄先生,我姓肖,编号c4687,你所说的话和你刚才的行为,执法记录仪已经全都拍下来,你不需要重复,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回局里接受调查。”

    姓肖的警官,把身份证递还给我,转身招呼了两名医护人员,来检查地上的红毛。

    红毛很快就被人抬走,我也被肖姓警官带进了警车。

    坐在警车宽大的后仓里,手握冰冷的铁栅栏,我看向窗外。

    光怪陆离的车祸现场,和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都市绚丽的霓虹之下,显得如此虚幻,虚幻的不着边际,恍惚间使我如坠梦里。

    我多么希望,任强还活的好好的,我也从没见过红毛,周芸芸也没有企图毒杀自己丈夫,而至于那令人痛恨的神秘人,更是从来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我明明知道,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欺骗自己。

    我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要冷静,你要冷静。”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

    你的美好生活,早已在三年前,就被更为毒辣,更为高明的手段摧毁,你不也挺过来了吗?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现场很快恢复秩序,玛莎拉蒂也被拖走。

    那些围观的看客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如同流莹一样的车队,在身旁有节律的流动着,最终消逝在远方的黑暗里。

    五颜六色的霓虹,依然如此鲜亮动人。

    血,很快在强劲的水流的冲洗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警车也呼啸一声,载着我飞速的离开现场。

    仿佛那块黝黑的柏油马路上,谁都没有来过。

81,不再坚持

    这是谋杀。

    我比谁都清楚,任强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可是,这个世上,也是乎只有我一人,清楚的知道,任强他是被谋杀的。

    可我说出去,会有人相信我吗?

    毕竟,我父亲的案子才刚刚有点眉目,还远没有到真相大白的程度。

    如果我贸然把这件事情牵扯进来,会不会让本来清晰的案情,变得更加复杂?

    可我如果不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完全说清楚,又怎么能解释清楚任强的死?

    如果任强的死不是个意外,那只有从我父亲的那件案子说起。

    坐在肖警官的办公桌前,我遍体生寒,满腔的愤懑早已化为乌有。

    我不能把我父亲的案子牵扯进来,我在心里暗自作了决定。

    我虽然不知道,杀死任强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可我清楚的知道,任强死了,我肯定会面临更为复杂的困境。

    我父亲的案子,已经在周芸芸那里,得到了初步的解答。

    这个女人才刚刚答应,帮我出庭作证。

    我也才刚刚向她允诺,会帮忙她,抹平她所犯下的错误。

    就在这节骨眼上,这个错误的载体任强却死了。

    任强为什么会死?

    是谁要让他死?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死?

    如果我不问任强那个问题,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连串的问题,迫使我重新冷静下来,回头去仔细梳理最近所有的细节。

    这些日子以来,我唯一的进展,就是从周芸芸处,得知了关于我父亲那件案子的部分真相。

    可我已经得知了真相,任强的生死,又能在这里面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如果任强不死,我就会治好他的病,帮周芸芸了结这桩心病。

    那么,周芸芸就会死心踏地的替我出庭作证。

    如果任强死了,周芸芸的心病也从此不再为人所知。

    这对周芸芸更像是一件好事。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杀任强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我的那个问题?

    任强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又为什么要极力隐藏自己,不惜以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对面的肖警官突然向我发问:“你在想什么?狄风?”

    我一下回过神来,连声道:“对不起,肖警官,刚才是我太冲动,你也知道,我亲眼看见那辆玛莎拉蒂冲向我朋友,他死的太惨,我当时简直吓傻了。”

    “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是,你不再坚持这是一场谋杀?”肖警官正色道。

    我点了点头,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案情,如果贸然牵扯进来,只会使目前的情况更加复杂,对我有百害无一利。

    “好,你的情况已经基本清楚了,肇事车主并无大碍,不过你殴打别人的行为,还是值得批评的,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等伤情鉴定报告出来,该你承担的责任,到时再通知你过来处理。这起车祸的全部过程也十分清晰,都有监控为证,如果你不再坚持这是谋杀,就请在这份笔录上,签上你的名字,然后你就可以走了,以后再有什么新的发现,需要你来协助调查的,我们会再另行通知。”

    肖警官举着手里的签字板,眼睛定格在我脸上。

    我站起来,走向他办公桌,俯下身在电子签字板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82,改变

    走出交警局的大门,夜已深沉。

    我站在清冷的大街上,突然发现自己是乎寸步难行。

    手机已经被我摔得粉碎,王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身上更是身无分文。

    在这个通讯高度发达的时代,我失去移动终端,几乎就等同于,一秒回到原始时代。

    这种遭遇再次点醒我,让我不由得想起那个神秘人。

    任强的死,到底跟神秘人有没有关系?

    那个撞死任强的红毛,又是谁的人?

    他是乎一直在监视着我,或者监视着任强。

    不然,为什么任强才刚刚逃走,红毛就恰巧撞死了他?

    我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在经历了沈家别墅里,长达三年的监视生活之后,我却还不醒悟,竟然单纯的以为,只要离开了沈家,那些手段就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说过,我一直都是个后知后觉的人。

    为此,我吃了很多亏,上了很多当。

    我在别人的严密监视下,谈了情,说了爱,结了婚,生了子,却对这背后一切的肮脏全都一无所知。

    而我背后的那双眼睛,他却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

    不管是我在客厅里高谈阔论,还是在我的婚床上,和我老婆沈婉耳鬓厮磨。

    不管是在育婴房里和小保姆的温情默默,还是在自己浴室里的纵情高歌。

    神秘人,都躲在那一个个隐避的角落里,窥探着我的生活。

    把我看了个通透,彻底,干干净净!

    不管是我偶尔的天真,还是我一惯的温和。

    不管是我说话的方式,还是我处事的原则。

    他,神秘人,可能比我父母,甚或我自己,都要了解我!

    所以我时时处处被他拿捏,无时无刻都在被他驱使。

    直到今天,我在机缘巧合下,摔掉了自己的手机,才真正的,第一次成为一个自由人。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多么痛的领悟!

    可我却笑不起来。

    敌在暗,我在明,所以我处处落于人后。

    我不知道,沈如海有没有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过我,又或者,沈如海其实就是神秘人。

    是他在背后一直操纵着我,玩弄着我,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看起来,任强的死,我原本可以避免。

    虽然不是我直接杀了他,可我不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

    如果我再多一点耐心,更加深入的去了解我的敌人。

    就不会总是陷入被动的泥沼,时时处处都落在下风。

    让他们敢于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杀人。

    可是,他们杀任强,明显就是要打乱我的节奏,就是要让我束手待毙,就是要让我无计可施,就是要让我知难而退。

    我的良知,我的善心,并没能使我的敌人屈服,只会给我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桎梏。

    我不能用寻常的思维来考虑斗争。

    因为我的敌人,早就已经凶残的露出他们的獠牙。

    他们敢于在我面前杀人,而我却还在为这个人的死,而拼命自责。

    我的对手,他们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凶残的野兽,冷血的杀手,地狱的恶魔。

    他们早已突破了,我所认知的所有社会法则。

    而我却还在这里拼命自责!也许是医学世家的熏陶,让我对生命的敬畏始终如一,才使我对任强的死久久不能释怀。

    我不能用敌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但我也不能固执己见,毫无改变。

    对付君子有对付君子的办法,对付魔鬼有对付魔鬼的手段。

    我必须反击,不过,我再也不能仅仅局限于使用阳谋。

    我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否则,今天是任强,明天就有可能是我!

83,白莲花

    我必须以开放的心态,重新面对我的人生。

    因为,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也不是昨天的我。

    我将面临更为复杂和凶险的局面。

    我必须适时调整我的方法,重新明确我对人生的态度。

    该坚持的我要坚持,该摒弃的,也要毫不犹疑的摒弃。

    固不自封不会使我进步,一成不变也正是了解我的敌人最喜欢看到的。

    我必须改变!我必须改变!我必须改变!

    我不要成为他们的傀儡,像牵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我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我站在深夜的冷风里,向着任强的家奔跑。

    我要第一时间去告诉周芸芸,她老公的死讯。

    顺便向她了解一下,任强最近到底见过谁。

    虽然我心里清楚,在她那里,多半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可我还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她,把这件事告诉给周芸芸。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我总觉得,任强的死,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心里早已有了初步的判断。

    不管是谁杀死了任强,他们杀死任强,无非是两个目的。

    其中之一显而易见,就是为了不让任强背后的人,过早的暴露在我的视线内。

    另一个目的,虽然我现在还不明确,但我总觉得,应该和周芸芸有关。

    尽管我现在还不知道,任强的死,会对周芸芸有什么负面影响。

    可直觉告诉我,周芸芸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我撒开腿,向周芸芸家的方向狂奔。

    清冷的风扑在我脸上,让很多年都没有跑步的我,重新回忆起了我美好的校园生活。

    那时候的我,朝气蓬勃,信心满满,总以为人生的道路,就该是宽敞明亮的阳光大道。

    而我,大可以持身守正,永远光明正大的,去追求我的理想和我的幸福!

    今夜,残酷的现实让我明白,即使是一朵白莲花,在最初的时候,它也是从污浊的淤泥中所生长。

    如果我只拘泥于表面,我将夭折在淤泥里,永远见不得天日。

    成长是痛苦的,就在于有时候,必须学会从黑暗中汲取营养。

    我为自己的清醒而感到庆幸。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还不晚,我必须抓住每一分机遇!

    他们当着我的面杀死任强,洽洽说明,我的方向是无比正确的。

    我已经搔到了他们的痛处,才令他们不得不施放出心中的魔鬼。

    他们在规则之内,已经无奈我何,只能使出他们下三烂的手段,铤而走险,以求得与我的平衡。

    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只觉得自己像一阵疾风一样轻盈。

    这时候,我远远的看见,清冷的大街上,一辆老旧的捷达,向着我的方向急速驶过来。

    我停住脚步,向它招手。

    捷达嘎得一声,停在了我的身侧。

    从驾驶室的车窗里,探出王诚的脑袋,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风哥,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说,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咱们去哪儿?”

    “任强家。”

    王诚急打方向盘,捷达的车身抖动了几下,调转头飞速的向着任强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任强死了,”我说。

    捷达车急促的抖动了两下,很快就平稳下来。

    驾驶室里一阵沉默。

84,已下线

    车子很快停在了任强家的楼下。

    我不顾夜已深沉,跳下车,跑上楼去,拍打着任强家的铁门。

    突兀的拍门声,响彻深夜寂静的楼道。

    声控感应灯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

    良久之后,直到斥责和咒骂的声音响彻整栋楼。

    也没见周芸芸母子出来开门。

    王诚在我身后,礼貌的向着前来问责的邻居们解释着。

    我心中禁不住泛起阵阵疑云。

    任强已经死了,现在连周芸芸也已失踪。

    我费尽心思找到了答案,却立刻就遭到反击。

    我的敌人们,动作如此之快,快到让我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我疑惑的转身看着王诚,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这里。

    快步走下楼梯,我对王诚说:“小诚,我们回家。”

    “不找了?兴许他们在交警队,”王诚说。

    “不,我们哪都不去。”

    王诚显得很诧异,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俩迅速走下楼梯,钻进了那辆二手捷达。

    半个小时后,我已经回到了鑫诚公寓自己的家,王诚也自己开车回去了。

    看见刘小月和儿子安静的躺在大床上,我紧崩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我不能循着敌人给我安排好的路线走。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

    以前的我,错就错在,太正。

    我跪在儿子的摇篮前,轻轻的抚摸着狄弘柔嫩的小脸。

    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开始谋划。

    周芸芸已经不知所踪,他们一定觉得,我会去找她。

    其实,我已经从周芸芸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暂时也远没有到和沈如海对薄公堂的时候。

    所以,寻找周芸芸,并不是我迫切的需求。

    我并不认为,他们会杀死周芸芸。

    因为周芸芸所知有限,只不过是一粒懵懂的棋子罢了。

    我本来准备开始寻找,当年那个制作假报告的人。

    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已经有所转变。

    因为我的对手,早就已经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他们毫无所知。

    知己知彼,百战不怠。

    如今的我,对这句话感慨颇深。

    我本来以为,神秘人对现阶段的我,没有威胁。

    可现在,我却早已对他刮目相看。

    当务之急,并不是去寻找什么证据。

    而是要想方设法的隐藏自己,了解他们。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我越是想要达到我的目的,就越是要隐藏我的目的。

    而过去,我却招摇过市,恨不得大张旗鼓的去向沈如海复仇。

    而沈如海呢?却云淡风清的坐在家里,忽悠了我三年。

    当我得知真相,明白了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骗局之后,他却仍然老于事故,表现得像个得体的长者,把唯一一次失态,也隐藏在了冠冕堂皇的表象之下。

    这个人,真值得我去学习。

    好岳父,你可真厉害。我在心里第一次由衷的赞美他。

    我轻手轻脚的走出次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笔记本电脑,我重新在网上定购了一台手机和三个微型摄像头。

    同时,我找出了家里的旧手机,把那张手机卡,装了进去。

    很快的,我就从手机里,再次找回了那个神秘人的号码。

    把这个号码背诵下来,把其它的联系人复制到旧手机里。

    然后,我取出那片小小的sim卡扔进了垃圾桶,在网上营业厅,把这张手机卡的号码注销。

    神秘人,见鬼去吧!现在,你的枪已下线。

85,黑暗森林

    如果我的手机被人定位。

    那么,我在鑫诚公寓的住址肯定也已经暴露。

    我不希望刘小月和我儿子有任何闪失。

    所以我决定,要尽快搬离这地方。

    第二天下午,我在办公室里,收到了网上定购的新手机。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抬头看了看科室里的时钟,才下午两点。

    起身向病房走去,我想去看看王珊珊恢复的怎么样。

    沈如海对我还算宽松,并没有像其它医生一样,给我定什么业绩目标。

    他只嘱咐我,一定要把王珊珊的病治好。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调养,王珊珊整个人长胖了许多,脸上也已经有了几分血色。

    王晓山专门为她请了特护,就这样,那位王家的保姆二姐,还是不怎么放心,仍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里,对王珊珊的大部分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我猜,她一定是还要照顾王晓山的起居,不然她很可能二十四小时,都愿意呆在王珊珊身边。

    这半个多月来,我经常能在王珊珊的病房里看到她。

    这个二姐五官精致,身材匀称,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个长相清秀的美女。

    她对我毕恭毕敬,感恩戴德,一见到我就要拉着我说一堆感谢的话。

    而每次看见她,都会让我对她和王晓山迷一样的关系浮想连篇。

    我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好奇心谁都有。

    我想了解王晓山,是因为我总是忘不了,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的那句欲言又止的话。

    做为医疗协会的会长,王晓山不可能不知道治疗白血病的难度。

    可是,在我让王珊珊的病情好转之后,王晓山却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表现的太过惊奇。

    他的这种表现,不得不让我产生怀疑,他是乎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血劫经一样的医术。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据我在沈如海的书房里,看到的那两本文言笔记上说,这个世界存在五本这样的经书,并且是乎还是相生相克的。

    这一点,我每次想起来,都会惊得汗毛直竖。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我一样的异能者,我就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至少还有四个和我一样身怀绝技的异能者。

    我对他们的异能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是如我一样温和的医者。

    还是像黑暗森林里隐蔽的豺狼猛虎,随时都会跳出来咬我一口。

    当我走进王珊珊的病房,二姐一如继往的笑脸相迎,王珊珊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爬上了笑容。

    她是个容貌清纯的女孩儿,虽然是大病初愈,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依然难于掩饰,她动人的颜值。

    她的性格也很开朗,病情的好转,让她渐渐恢复了少女的神采。

    见我进来,她便光着脚丫子,翻身起来,坐在床边,嬉笑着问我:“狄风哥哥,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又好看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的对她说:“嗯,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不,我还没好全呐,”王珊珊急忙收起精致的脚裸,自己钻到被窝里去了。

    “这孩子,”二姐溺爱的轻轻白了她一眼,又忙着向我道歉。

    看到这温馨的画面,我心里如释重负。

    我将王珊珊看作是我的一个作品,一个近乎完美的作品。

    她的痊愈,完美的向我展示了,我们狄家祖传医术神奇的魔力。

    也在时时刻刻提醒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86,人情

    我必须低调,我必须谨慎。

    只因为我还很弱小,弱小到可以被我的敌人任意拿捏。

    我以前以为,只有越靠近事件的中心点,才能越快弄清楚我父亲的案子。

    所以我执意要留在佳和。

    现在我才明白,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

    我只看到了利益,却忽略了风险。

    越靠近事件的中心点,就离敌人的主场越近。

    在他们严密的监视下,能不能生存都是问题,还何谈反击。

    任强的死就是个教训,它使我第一次萌生了离开佳和,另起炉灶的相法。

    也许只有跳出去,才能看得更明白,才能把自己隐藏起来,放开手脚武装自己。

    从王珊珊的病房回来,我就向科室主任请了假,一个人出了医院。

    我没有通知王诚,自己叫了辆出租车,找了一家营业厅,重新办理了两个手机号码。

    这两个号码,都是用的刘小月的身份。

    我把其中一张新卡装进手机,立刻在通讯软件里,下载了过去的电话薄,第一时间用新号码打给了王晓山。

    电话很快接通,我说:“王会长,你好,我是狄风。”

    电话那头略微有些惊讶:“狄兄弟?怎么,珊珊的病情有什么反复吗?”

    “王会长,您误会了,珊珊她很好,下周应该就可以出院回家,这个您不用担心。”

    “狄兄弟,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你是我们王家的恩人,你的忙我王某人一定帮,”王晓山果然通达,了了数语就知道了我的目的。

    他坚定的语气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也不必矫情,直言道:“王会长,我确实有点事,想请您晚上出来吃了便饭。”

    “出去就不必了,你来我家吧,我让二姐炒几个拿手小菜,晚上喝两杯。”电话那头,王晓山爽朗的笑了:“二姐可是整天在家念叨着你,这岂不是两全齐美,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二姐打个电话,下午可要早点来啊。”

    “那就谢谢王会长了。”

    挂断电话,我会心一笑。

    心里清楚,我想要另立炉灶的目标已经达成。

    王晓山是乎对我向他求援十分高兴。

    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

    人情这东西很奇怪,欠着容易,还起来却很难。

    一般让你欠人情的,都是在某一方面比你强的人。

    你多半没有希望等到他主动向你讨,只有巴巴的想着法子自己去还。

    如果某一天,他主动向你讨,没有几个人不满心欢喜的全力以赴。

    王晓山欠我一条人命!

    我却只要他还一间诊所,以作为我在天心这座大都市的立身之本。

    我想他一定乐意成全我。

    坐在营业厅的高脚凳上,我在手机里找了一处房源。

    打电话过去确定了地点,然后又在新手机上预约了一台网约车。

    临上车的时候,我把身上备用的旧手机,扔进了店里的回收箱。

    我要在城效重新租一套公寓,作为我们新的家。

    等我把这一切办好,把刘小月和儿子接到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二姐已经迫不及待的打电话催了我两次。

    安顿好新家,我一个人搭车,向江边的水韵天城赶过去。

    车上,我在心里盘算着,要尽快挣到足够的钱,给自己也买台车。

    总是麻烦王诚也不是办法。

    何况,我很快就要离开佳和,与他走的太近,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租的新住处,离水韵天城不是很远。

    十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已经开到了王晓山的别墅外边。

    远远的,我就看见,王晓山和二姐两个人,站在大门口翘首以待。

    我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今天来这里是逼不得已,本来就有些惭愧。

    现在,我对这两个人更加心存感激。

87,万均堂

    人的一生,很难遇见贵人。

    一旦遇见了,就应该分外珍惜。

    我是这样以为,王晓山显然也是这样以为。

    王晓山是我的贵人,我同样也可以算是王晓山的贵人。

    我们彼此惺惺相惜,志趣相投,颇有些忘年交的感觉。

    我跟在王晓山身后,进了他的豪华别墅。

    酒菜早已齐备,三杯酒下肚,我们彼此之间就少了几分拘束。

    我向他提出了我想另立炉灶的想法,他满心欢喜的就答应了。

    我说算我借他的,以后一定会连本带息的还给他。

    可王晓山却执意要以赠送的方式,资助我开办自己的诊所。

    在我执意退让下,最后,我们达成了共识,他全款投资,占诊所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他说:“狄兄弟,你救了珊儿的命,这点钱,本来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但山高水长,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我想,王晓山的这句话,天心市医疗系统中,没有哪个人不想听到。

    可偏偏是我听到了。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为这个承诺。

    我们彼此推杯换盏,渐入佳境。

    王晓山跟我说:“狄兄弟,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就叫我一声王大哥。在天心市医疗系统里面,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我还真有个现成的问题,忍得我心痒难耐。

    虽然勉强也算是医疗系统内的事,但却太耸人听闻。

    我不敢确信,王晓山就真的知道。

    盯着他朦胧的醉眼,我说:“那好,王大哥,你相信这世上有真气这种东西吗?”

    “什么?蒸气?”王晓山愕然。

    这时候,一旁的二姐却紧张的站了起来,是乎很想要离开。

    我叫住她问道:“二姐,怎么,你知道真气?”

    “不知道,我哪知道什么气呀,厨房里的天然气怕是忘关了,你们慢慢喝呀,我再去炒两个小菜,”二姐慌里慌张的去了后厨。

    她的表现让我很疑惑,王晓山的表现让我更疑惑。

    我本来以为,王晓山肯定知道一点关于玉函五经的事,可他刚才的表现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反倒是二姐,好像真的知道一点关于真气的事。

    可是她是乎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好意思追问。

    那一晚,我喝的很是尽兴。

    虽然那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但那对我父亲的案情是乎并不重要。

    所以,我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就这样,我得到了王晓山的资助。

    他给了我两百万,足够我在天心市最繁华的地段,开一间中医诊所。

    至所以选择中医,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中医世家的传人,继承祖业名正言顺。

    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中医能够更好的帮我,隐藏我身体里的血劫经。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中医能产生奇迹。

    中医辩证施治的模糊概念,又可以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一个绝症病人最后听到的建议,几乎都是:去看看中医试试吧。

    可见,中医诊所更加契合我现在的处境。

    说干就干,在王珊珊出院之后,我很快就向沈如海递交了辞呈。

    他假惺惺的再三挽留之后,还是不得不同意了我的请求。

    很快,我们狄家的万均堂,又重新屹立在了怀西这片热烈的土地上。

    我们狄家人又回来了。

    我暗暗下定决心,我父亲在这片土地上失去的东西,我狄风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千倍的偿还!

88,位置

    从三岁开始,我就在我爷爷的药柜里,偷吃酸枣和山渣。

    四岁汤头歌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从小我爷爷就教我识药材,辨药性,望闻问切,辩证施治。

    大学又遵循他老人家的建议,报读了中西医结合专业。

    如今看起来,老爷子是乎挺有先见之名,知道我有朝一日,定将回归家族正朔。

    装修好铺子,进回来第一批药品,我又提了一台十几万的大众,亲自回襄西,把我们狄家的那块老招牌拿回来,从新漆了一遍。

    我的招牌才立起来第一天,王晓山就亲自过来了。

    尽管我没有打算搞什么剪彩仪式,只是简单的摆了几个花篮,王晓山还是亲自送来了贺礼。

    我小小的中医馆门前,顿时停满了豪车。

    跟随王晓山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天心医药行业的头面人物。

    王晓山都一一为我介绍。

    令我意外的是,这里面竟然有我姑父杨绍安。

    我现在虽然已经跟沈婉行同陌路,但我们毕竟还没有离婚。

    杨绍安目前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姑父。

    像他这样的人物,能够光临我这个小小的中医馆,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虽然是我姑父,却没有以姑父的身份自居,俨然像是第一次见我。

    当然我也不必额外给他面子,离开沈家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公然与他们为敌。如今我离开了佳和,就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王晓山没有浪费任何机会,让我和这些头面人物,在我家万均堂的招牌下,来了一张大合影。

    他说:“狄老弟,这医馆也有我的股份,我一定会为它尽一份心力,希望它蒸蒸日上,我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那些人都迎合着王晓山的话,纷纷吹捧什么年少有为,马到功成。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商业互吹吧。

    我很高兴王晓山能这么上心。

    我离开佳和,躲开对头的势力范围,正是想迅速的壮大自己。

    如今有了王晓山的帮忙,我当然求之不得。

    任强的下场使我明白,实力决定一切。

    我就算找到了真相又怎样?

    他们仍然可以分分钟让证人消失,而我却抓不住他们任何把柄。

    我连那个撞死任强的红毛是谁都查不到。

    我人脉稀疏,一穷二白。

    连租个房子,用的都是从王诚那里借来的钱。

    若不是王晓山讲义气,我可能狗屁都不是。

    我一厢情愿的想要为父报仇,以为这会是个摧枯拉朽的过程。

    但现实狠狠的给了我一记耳光。

    让我明白,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我要下沉,下沉,再下沉。

    把自己的傲气和天真碾碎在尘土里。

    以前的我,并不喜欢这种逢场作戏。

    我觉得虚伪,做作,浪费时间。

    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弱小者永远在逢场作戏,而强大的人,表现的正是自己。

    弱者没有自尊,强者不需要自尊,我依然入戏未深。

    连杨绍安这样的人,都能屈尊到我这小店里来,满面春风的向我道贺。

    我还有什么理由假清高?

    他们都围着王晓山谈笑风声,只是象征性的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知道,就连这个招呼,都是王晓山的光环带来的。

    我只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医生,有什么脸面让这些大佬正眼一瞧?

    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就更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路漫漫其修远,我将一往无前!

89,起航

    短暂的捧场之后,大佬们都跟着王晓山离开了。

    本以为终于可以坐堂接诊,没想到午饭之后,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不断的有公司和个人前来拜访。

    各种五花八门的锦旗,花篮,匾额,缓缓不断的被送过来。

    这些人里面,别说认识,大多数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们来了都是一通客套话,然后放下贺礼就走。

    扫一眼落款,就能明白,全都是天心医药行业的公司和个人。

    看着满满一屋子的贺礼,我知道,这应该就是王晓山的权利版图。

    他们敬的是王晓山,不是医馆,更不是我。

    一下午门庭若市,直到快下班的时间,才慢慢消停。

    忙碌的一天总算过去,万均堂在万众嘱目中开张。

    虽然我一直坐在医馆里,哪都没去,可我知道,天心市整个医疗系统,应该都知道了,医疗协会的王会长,新开了一家中医馆。

    他们也许根本就不在乎狄风是谁,只要知道,这家医馆后面,站着的是王晓山就够了。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求名,只求利。

    名,现在对我毫无用处,甚至会给我招来祸患,利却可以帮我干成许多事。

    收拾好了医馆,我开着我新买的大众,回到了城郊的家。

    那三个针孔摄像头,有一个被我装在了新家的客厅里。

    我担心,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可能会对刘小月和儿子不利。

    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刘小月,因为说出来怕她担心。

    刘小月仍然一如继往的对我和儿子好。

    只要有家人可以照顾,生活安稳,她就可以幸福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乐此不疲。

    有时候,我甚至很羡慕她,因为我把自己活得太累。

    我父亲说的对,人活在仇恨中,是很难得到幸福的。

    可是,我父母就白死了吗?

    我三年的真感情,就这样被他们玩弄吗?

    我不甘心!

    我是个执着的人,我心里的怒火不能平息,我这辈子都不得安稳。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足够策反沈如海的那些帮凶的钱。

    我想通了,那些人当年跟随沈如海,不过是图名图利。

    他们当年既然可以被人收买,现在就一定也可以,就看谁出价高了。

    所以,我要把矛头指向沈如海手下最贪的那个人。

    正当我卯足干劲,准备开张营业,大赚一笔的时候,我却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不是沈婉要跟我离婚,而是杨元生那个家伙,状告我毁了他容貌的案子。

    想起那个年轻律师臭屁到不行的脸,我就不想再见到他第二次。

    我知道,这样的案子,杨元生肯定是不会亲自到场的。

    我也懒得跟他纠缠,所以我也必须请一个律师,替我去应诉。

    这种事情,扯到最后,无非就是赔钱。

    可我不想多给杨元生一分钱。

    沈婉这一个星期,又开始满世界的找我。

    她想儿子想得要发疯,我却一再拒绝了她。

    自从我离开佳和,换了号码之后,她就更是联系不上我,所以只好三番五次的打刘小月的电话。

    最后,在我的要求下,刘小月也换了手机和号码。

    我还在自己的车上,前后都装上了行车记录仪,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回放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

    我倒要看看,那个神秘人,有没有本事再次给我的手机定位。

90,电流

    一大早,我就电话预约了一名律师,让他来中医馆找我。

    律师还没来,我却等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急驶而来,停在了我门口的停车位上。

    杨元生,叶美娜和沈婉不请自来。

    三个人大大咧咧的走进了我的医馆。

    杨元生更是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诊案上。

    他脸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只留下一个很浅的疤痕,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

    我心里暗自好笑,不知道他想拿这点伤,从我这里讹多少钱。

    他一进门就露出讥讽的笑意,现在坐在我诊案上,冲着我说道:“还以为我们的护工先生去了哪儿,原来是到这儿抱王会长的大腿来了,难怪佳和的条件都满足不了你的味口,另攀高枝了啊。”

    我没好气的站起来说道:“三位要是看病,另当别论,要是来找茬的,怕是来错地方了,大表哥,你没看见,你老子赠的匾额还挂在那儿吗?你今天来,该不会是来瞻仰这块匾的吧?”

    我明知道,他可能就是从他爸那里听到的消息,故意要杀杀他的威风。

    既然杨绍安都不得不给我面子,我觉得杨元生不会蠢到打他爹的脸。

    杨元生的脸上抽了抽,不耐烦的道:“他是他,我是我,老子今天来找你,是要问问你,为什么不让沈婉看狄弘?你有什么权利,不让她看孩子?”

    “我没权利,”我说:“不过,老子就是不想让她看。你是哪位?表叔?你有权利过问吗?你管得着吗?”

    听到表叔两个字,杨元生的脸都气白了。

    沈婉哭得红肿的眼睛,胆怯的瞄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皮,说道:“狄风,求求你,让我见见弘儿,我就看看他……”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抱着自己的肩膀,哭得稀里哗啦。

    叶美娜抱着沈婉,不停的安慰她,一边怨毒的扭头看着我道:“狄风,你就是个渣男你知道吗,让她看一眼怎么啦?狄弘又不会少一根汗毛?老娘从来就没见过你这种奇葩,真是反人类,没人性的渣男。”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我是渣男?

    “你叶美娜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真是渣滓看谁都像渣滓。”

    “你说谁?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沈家真是瞎了眼,招你这种混蛋作女婿。走,婉儿,咱们去告他,一定要把狄弘夺回来。”

    叶美娜气得七窍生烟,沈婉却挣脱了她,蹲在地上不停的摇头。

    这一幕让我心情大爽。

    我知道沈婉不敢,视频一天在我手上,她就一天不敢造次。

    看着叶美娜一身妖娆的装扮,我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一直怀疑,沈婉的出轨,多半就是在这个女人的挑唆下完成的。

    不过,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为沈婉在我面前,早已一文不值。

    我就是要让她痛苦,痛不欲生,直到麻木。

    只有那样,她才能体会到我当日痛苦的万分之一。

    “狄风,你别太嚣张,不要以为有王会长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天心顺风顺水,就怕你亏的裤子都没得穿,到那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杨元生忽然又重拾信心,拿手指着我,一幅看穿一切的气势,还颇有些让人动容。

    “万均堂用不着你操心,你算老几,”我冷冷的丢过去一句话,就准备伸手送客。

    “没别的事,就请吧,诸位,我这里可没空位子。”

    杨元生阴毒的一笑,屁股从我的诊案上挪下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眼神里有毒蛇一样的凶狠。

    “你会后悔的!”他的话才刚说完,一阵强劲的电流,从手掌开始,瞬间支配了我的整个身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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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不惑介绍:
老婆出轨,奸夫上门,三十岁那年,我收到一封神秘的邮件,照尽了人性的丑恶和命运的无情。利益之下,每个人都面目狰狞。寄人篱下,受尽屈辱,家败人亡之后,我终于在废墟之上苏醒,踏着曾经的天真,重新谱写人生的辉煌!三十不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十不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十不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