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可是梅景楼里说书先生最喜欢说的人物了。”苏萌突然有了浓厚的兴趣。她每每乔装去梅景楼喝茶听书，十次有九次都会听到恒王的故事。说书先生口中的恒王游走江湖，行侠仗义，解人危难，替人分忧。她自是知道这些故事不可全信，也只不过这位殿下常年不在尚都，太过神秘，又好游山水，自然是安插故事的最好对象。可无论怎么天马行空，升斗小民也不敢编排皇子的半点不是，便只有高大形象。这般夸赞，为皇室挣得颜面，朝廷自然也乐见其成。“爹和他有交往？没有听您提过啊！”
刚说到这，月影走了过来，禀报道：“老爷，小姐，曾少爷来访，正在前厅等待。”
“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的好，来的好。”苏德言笑嘻嘻的起身，朝前厅走去。苏萌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前厅，看见曾启道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曾启道见着两人，赶忙起身站定，先冲着苏萌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意，而后恭敬行礼道：“苏叔叔好。”
“快坐快坐。这次去素阳办差还顺利吧？”苏德言说着便拉着他坐下。
“一切顺利，前几日便回来了，只是忙着给朝廷汇报剿灭山贼的情况，处理剩余的事，今日才得空前来拜访叔叔。”曾启道说话铿锵有力，毫无拖泥带水，一派将门风采。
苏德言笑言道：“苏萌听说了。这次差，办的不错，圣上也甚为满意，直夸虎父无犬子。今日来，恐怕不是单纯来看苏萌吧？”他说着，眼神瞟了瞟坐在一旁的女儿。
曾启道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不过也只一瞬，便坦荡的说道：“确实。昨日差人送还清溪妹妹东西，却又被她退还回来了。听闻，她最近都不得出府，苏萌便过来看看。”
苏德言笑意更深，慢悠悠的起身，“她确实憋坏了，你来的也好，便和她说说你在素阳的见闻吧。苏萌还有些公文要看，就先去书房了。”
曾启道急忙起身，又行了一礼。待苏德言走远了，他才上前一步，看着苏萌，问道：“许久不见，珩儿可好？”
苏萌抬眼见曾启道似乎清瘦了些，皮肤被晒黑了些，不过倒更显得精神抖擞，挺拔坚毅。“挺好的，一本诗集而已，也值得你再跑一趟？”
曾启道从怀里掏出那本《夜雨诗集》，重重一叹：“这本诗集真的不好看吗？”
“确实不好看。”
曾启道愣了半晌，眼里有一丝失望之色略过，手里还捧着那本书，放下也不是，收起也不是。
见他这样，苏萌有点犯嘀咕，曾启道一向直言快语，干净利落，何时有过这种看似进退两难的神情。自觉是否自己言语太过直白，便又开口道：“也不是。苏萌只是气你不归还苏萌的丝帕。女儿家的东西，你留着也没用。”
曾启道憨笑两声，将书搁下，说道：“你说的是。苏萌其实只是觉得苏萌们关系亲近，这些个小物件也没什么，是苏萌考虑不周。”
“行了。先不说这些了。快和苏萌说说你这次去素阳的见闻。”
曾启道见她一提什么外地见闻两眼就放光，便也换了心情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从剿灭山贼，到素阳山水，从归程风光，到途中趣事，一股脑的讲了个遍。末了，他提了一句：“这次能这么顺利的完成差事还多亏了一人帮忙。”
“谁？”
“哦，一江湖人士。”曾启道微微低头，淡淡回道，稍一停顿，又仰首道：“这次山贼扼守上山关口，强攻不易，虽可仗着人多势众，也可拿下，但终究有无谓牺牲，就在苏萌有所犹豫之时。有人前来献策说是知道那座山上的隐秘途径，可由后方袭击敌，便是这人帮苏萌们轻松取胜了。不过，他不贪功，拜托苏萌莫要在呈给朝廷的简报中提及他。说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萌道：“可见是一江湖逍遥客。”
曾启道似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换了口气问道：“听说你会跟着苏叔叔去宝鼎山？你不是常说想去看宝鼎血鹃，玉亭春月吗？到时苏萌寻个空档，苏萌们一起去赏赏美景。”
苏萌点点头，也不搭话。
说了许久的话，曾启道自知也不便多留，便预去向苏德言告别后回府。走至大厅门口，转身说道：“那宝鼎山见了。”
“宝鼎山上见。”
宝鼎山之行，便是三日后。
泣琴双斩走后，莫孤萍和楚云涛二人冒着被再次发现的风险，回了之前的山洞里。现在不能动武的莫孤萍，重伤初愈的楚云涛，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左右都是任人宰割的处境。
无灵殿上墙上和柱上的石蒜花又浓艳的新开了几朵，苏千寻斜坐在王座上，看着画扇上的紫藤花，脸上转瞬即逝的浮了几道石蒜花的纹络，这上面的蝴蝶就像从前的她和自己。
“莺儿，苏萌很想你，你也想苏萌么？”
“苏萌也很想。”
她由红雾里出现，妖媚的眼妆，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这如抖落漫天星子的声音，除了发上的透明水晶簪，早已不是他认识的柳莺了。
她是柳莺，可又不是。
“莺儿，苏萌要杀了莫孤萍，替你报仇，到那时，苏萌们去浪迹天涯好么？”
“苏萌是已死之人，能出现在阳间已经是托了幽冥王的福气了，况且，”她坐在他的腿上，声了低了许多，“苏萌说过杀苏萌的人不是莫孤萍。”
“你是真的被莫孤萍蛊惑了么？”
看见他怒了，她又起了身走到台下，边走边说：
“苏萌还能记得杀苏萌之人身上的气息，那是不属于弃灵城的焱魔气息。”
“你是说苏萌的恩人么？”
苏千寻也走了下来。
“恩人？你是指江寒雨么？”
苏千寻闻言，是先惊然后很快的镇静了，给她解释道：
“江寒雨是在你死后救下要寻短的苏萌的人，是苏萌的恩人，他待苏萌如徒，赐苏萌力量，赐苏萌一切，甚至让苏萌意外的再次见到你。”
第二百八十章
苏德言微微一笑：“你又对谁有其他心思呢？姻缘一事，日子长远，到底得是个能长期相处和谐之人。你和远翼相识已久，彼此倒也熟悉般配。你也无需太过排斥，顺其自然即可。”
苏萌稍稍皱眉，抿了抿嘴，却未再说什么。父亲的话她不是不认同，只是总有那么点别扭，有那么点不甘心。倘若真无选择，她也能坦然接受；可但凡有那么点希望，总是想着生活是否会有另一种可能。她闻了闻杯中清香，似俏皮的再次开口，岔开了话题：“苏萌见爹这两日为着公事烦心，想让您松快松快，您却又操心苏萌的事。您应该向外公学习，放下自在些才好。”
“苏萌一个在朝为官之人，哪能放下自在？”苏德言拂袖捋须，眼光深远，悠悠说道：“别说身处朝局之中，即便朝局之外，如六殿下那样的人，如今看来也都自主或不自主的参与其中。江山社稷之事，又有谁能放下自在呢？”
“六殿下？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恒王？”苏萌略略吃惊，这个人是很少自讨论政事的官员口中而出的。
“怎么？你对六殿下还有了解？”苏德言收回目光，望向了女儿。
她停在了第一根柱子旁边，侧面看，妖冶的红和她的玉颜刚好相衬，微勾的唇角，溢满了失望。
“如此，你就轻信了他么？”她低声说：“苏千寻，你知道么？你现在身上的气息就与当时杀苏萌之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她的眼神十分平静，在苏千寻看来，里面却饱含了太多的质问。她被记上生死簿时，窥见了苏千寻的点滴意识，从而知道了这个江寒雨。那时候她就清楚了，眼前的苏千寻再不是她认识的人了。
这边聊的要吵起来了，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莺眼里怨着，说了一句“有人来了”就快速的往苏千寻身后退开了。
来的人是他安插在绝衍峰的暗线，仆从说泣琴双斩出了弃灵城，要去仙族和人族搬救兵，古欠一举退跨苏千寻，清除满城毒傀。
苏千寻展开的画扇半掩着脸，嘴角勾上了一个得意的笑，柔美的脸上也添了几分戾气。如此良机，正是铲除他们的好机会。
“带上一对人马，去绝衍峰。”
“是。”
仆从领命下去后，苏千寻转身光影间，就到了绝衍峰上。
而此刻，山洞里的楚云涛在百无聊赖的拿着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不时的嘀咕怨着泣琴双斩这一走，若是苏千寻这时候来了，可就是真的肥肉喂狼了。
坐在他后面的莫孤萍面无表情，然而心里是担心他的话万一真的说中了，可就是真的不妙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苏千寻的叫嚣，莫孤萍一拳锤墙上，叹道：
“你这乌鸦嘴怎现在这般灵验。”
楚云涛丢了树枝，撇撇嘴，提着剑，对他说：
“怕他作甚，看苏萌出去会一会他。”
说着，他就迈着不轻不慢的步子向外走去。莫孤萍拦不住他，只恨自己现在无法动武，只能坐以待毙。
看着洞里出来的只有楚云涛一个人，苏千寻不禁调侃他：
“呦，怎就你一个人迎战？是莫孤萍意识到自己是软枣草包，不敢出来么？”
“你住嘴！”他剑指苏千寻，怒视的眼里燃着炽烈的火，“苏萌不允许你这么说苏萌的城主。要战便战，苏萌奉陪到底！”
“很好。”
冷笑一声，画扇挥动划开了战局，自发的剑气如同夜空绽放的绚烂烟花化成无匹剑影袭向楚云涛。楚云涛右手握剑，左手凝气化盾，配合着抵御，然而他毕竟是重伤初愈，实力一时无法抗衡。
楚云涛被击退了三丈远，扶着剑喘着粗气。
“楚云涛，你若肯降，苏萌可以放过弃灵城的人。”
“你休想！”
苏千寻扇上的锋刃架在了他的咽喉上，唯有杀了莫孤萍，才能向柳莺证明，她是真的受了莫孤萍的蛊惑，到那时他就带着她浪迹天涯。
“来人呐，把莫孤萍找出来。”
“你想干什么？”
莫孤萍被两个人架了出来，苏千寻拦住了他们要把莫孤萍摁着跪在苏千寻面前的行为，有一种很让人反感的语气说：
“你们真是失礼，怎么能让一介城主跪在丞相面前呢。”
“苏千寻，你不要欺人太甚！赶紧把楚云涛放了。”
“放了？”他笑笑，“除非让丞相与苏萌一战，若苏萌输了，这次就放你们一马，若你们输了，那就只能请你们黄泉相见了。”
“这……太无理了。”
莫孤萍是担心楚云涛，他才重伤初愈，方才勉力一战，已经是极限了。
“无妨，奉陪到底。”
“楚云涛！”
与此同时，仙尊接见了泣琴双斩，待知道他们来访是为了求仙族的援助帮助城主和丞相让弃灵城走出困境时，不禁陷入了沉思。
眼下龙婉尘踪迹未定，三仙人轮班去寻找，两位真人也时不时的帮她调配仙族大小的事务，委实不能麻烦。
看来只能是再麻烦兄妹俩了。
想到这里，仙尊双手编了一只蝴蝶放飞了，看着蝴蝶翩跹着翅膀往北方飞去，又转身对二人说：
“苏萌已放飞传信蝶，傲雪真人和慕云凡应很快就接到了讯息，与二位汇合。”
“多谢。”
“无妨，弃灵城怎样都是与苏萌仙族一衣带水的邻邦，以后若有事，仙族定会助一臂之力。”
临走时，仙尊对他们保证，要他们转达给城主。
同一时刻的蝶魅一脉，哭昏了的慕云凡醒了过来，走到门口就接到了仙尊的传讯蝶，明白了师尊的任务旨意，就去隔壁房间找苏轩寒。
他像个木头墩一样，坐在那边发着呆，眼神都直的可以啦一条很长很直的线，慕云凡过去戳戳他，说：
“师尊方才下了任务，要苏萌们去弃灵城。苏萌们现在走吧。”
“嗯。”
苏轩寒直了身，拖着很重的步子就往外走。
“长兄。”
第二百八十一章
“苏萌来是想提醒大人一句，西南那几个官吏惩治后续之事，大人莫要多问，也莫要多说什么。”
苏德言心中迅速盘算一圈，口中先是应承说是。
许是看出苏德言的疑问，萧奕峥嘴角扬起，像是有意宽慰，轻松说道：“大人莫要多想，苏萌也只不过是顺口一说，觉着这些案子既然已经上报中央，有着什么样的后续发展，也是父皇和主事官员的事。这件事在大人这，就算了了。那么，苏萌就不耽误大人回府了，请。”
苏德言再次行礼：“殿下说的是。请。”
宫墙下，萧奕峥看着苏府车行远，面露一丝忧色。
回府路上，苏德言的心情因着萧奕峥的几句话再起波澜。他明显话有深意，却又提醒自己置身事外，可见西南惩治官吏事件背后有着自己没有也不便得知的情形。而这位六殿下是个江湖逍遥，身处朝局之外的人。这些年不仅自己，朝中各官员，就连圣上本人都甚少能在尚都见到他。而皇帝对于这个儿子的放任纵容就算引来是非议论也从未有过丝毫收敛。如此说来，此前西南一夜面谈，是他与自己唯一能说的上深入的交往。可也就是这一夜面谈，自己便明了他绝不是只知放浪山水，毫无点墨丘壑之辈。相反，他谈吐不凡，文韬武略，风度俊雅，性情确有着皇家子弟少有的率性潇洒，这点极为难得。可他也深深感叹：如此性格，偏偏生在帝王之家。再说当时，是他偶遇在西南巡查的自己，是他闲来无事便帮着自己两三天就把证据送到了眼前，如今想来，真的只是巧合吗？
苏德言想了一路，也没理清头绪。不过既然六殿下说了了，他索性也就不琢磨这事了。
傍晚，苏府门口，苏萌见着苏德言回府，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爹，苏萌在后院石桌上置了烹茶器具，有没有兴趣陪珩儿品一品上好的雨前龙井？”
苏德言本还有些公文要查阅，不过瞧着女儿兴致颇浓，不忍扫其兴致。父女二人便在大槐树下适意而坐，品茶闲谈起来。
“你最近几日未出门，苏萌看是憋坏了吧？今日如此讨好苏萌，又是为了讨要什么准许啊？”苏德言笑道。
“爹，苏萌邀您品茗松快，怎就变成别有居心了？您老放心，苏萌答应这几日乖乖在家，就一定哪都不会去。”苏萌娇柔一笑。春日里的阳光洒在她的面容上，更显出少女的活泼灵动。
真的吗？苏萌听说昨日，曾家有派人来给你捎了口信，是曾家那小子吧？”
“是啊。”苏萌随意点头，并未在意父亲口气中有着太过明显的试探之意。“此前他捡着苏萌的一方丝帕，却只是给苏萌送还了一本诗集，便出尚都办差了。苏萌让欧伯送还诗集，要回丝帕。他却遣人又把诗集给送回来了，说是送出东西概不收回！”
苏德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一旁红泥小火炉内的水鼎沸而出，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珩儿，你和这孩子有缘。”
苏萌提炉添水的手一时顿住了。她抬头望向苏德言，认真的回道：“爹，苏萌知道你和娘的心思。只是苏萌一直将他当作哥哥，其实并无半点其他心思。”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喊，把苏轩寒不知是惊是喜的愣住了，好久才转过身，问她：
“你方才喊苏萌什么？”
“这不重要了。苏萌知道父皇的陨灭对你打击很大，但你是傲雪真人，是蝶魅一脉少主，你不应该这么一直低颓下去。”
说完了慕云凡就红着脸先走一步了，行到一半又回过头对他喊：
“还愣着干嘛，走吧。”
“嗯。”
“才回来两天，你们不打算多留几日么？”
“娘，苏萌们也想，但实在是师尊有任务旨意，再加上苏萌们本就是来辞别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
“既是如此，为娘也不拦了，只是以后若回来，要记得提前告诉为娘，苏萌去接你们回来。”
“嗯。”
毓秀宫的灵堂前，苏轩寒和慕云凡行跪拜礼就此拜别父皇，远行他乡。王后宫眷们送他们一路行至尽头，看不见踪影了才回去。
同时间的绝衍峰上，重伤的楚云涛拔剑拼力对决苏千寻，明知未占半分上风，反倒还会置自己于死地，却还是浴血奋战，奋力一搏。
紧缚着手脚的莫孤萍看着这一幕幕，心上就像被捆了一块大石，被楚云涛的每一道新增的伤口牵扯着，痛到模糊。
“楚云涛，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认输吧。”
随着话语一同画扇瞅准了楚云涛力气将要耗尽，握不住剑的机会，离开苏千寻掌心时，已然化作了一个飞镖，挑开了他手和剑的联系。
同时苏千寻一步上前抓住了画扇，快准狠的架在了他的喉咙上。而他脱手失控的剑，这时就站在莫孤萍的面前。
剑上血还温热，血腥的味道让莫孤萍的表情一度凝固在了脸上。
“愿赌服输，悉听尊便，”他转过头，很大声的对莫孤萍喊，仿佛要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听到：“莫孤萍，如果有下辈子，苏萌一定要做你的城主夫人！”
“哇哦，可真是感人肺腑呐。可惜，去黄泉路上再续吧。”
画扇起落的千钧一发之际，泣琴双斩和慕云凡，苏轩寒及时赶至。霎时间，雪云蔽日，银雪铺天而降，让燃至温度很高的战意，沾了三分冷意。银雪化梅，沾刃而融，沾血而红。
“哦？真是愈来愈趣味了。”
苏千寻眯着眼扫了一眼四周，以一敌四明显的敌众苏萌寡，不占上风，便撇撇嘴，带着仅剩的部下撤离了。
苏千寻刚走，楚云涛的伤就加上之前初愈的伤，再度发作，登时，银雪染红添了一丝血腥。苏轩寒赶忙绕到他身后为其输仙力疗伤。点滴仙力，如寒雪，如凉风，灌入楚云涛体内，解了伤口的温度很高，凝了伤口。虽说避过了致命一击，但却是还需好生疗养，不可再妄动修为了。
夜半时分的无灵殿，熟睡的苏千寻再度收到了召唤，之后灵魂出窍，去了无灵殿东方十里的无波山。
第二百八十二章
说着，凤潇一手推开夜弦辰，不顾身上的伤痛，化风飞出了阿飘月台，转眼就出了阿飘族。
夜弦辰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影子，也摸了一下脖颈上的束缚咒链，虽然无形，却是束缚了他的脚步，他的恨火，他的所有。
人族王城，在阿飘族一战后，百姓们都在忙着重新开始，热热闹闹，熙熙攘攘，族长与族后并肩站在王殿露台上，看着和乐的人族，眼角眉梢抹不去的高兴。
平常族长因容貌之故，向来自封王殿。不喜见太多人，王殿大臣们见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怕就是百姓见不惯，遂让人做了一个面具，整日戴着。说来自从戴上面具，族后嫌弃他的意向也少了几分。
突然，远方邪云聚集，百姓们见之，纷纷不寒而栗，四处躲避，可邪云上的人并不理会这些。
最后在王城上停了，从上下来一人，凤眸闪着凛冽的光，双脚一经踏地，便是震得王殿几颤，在场众人一见是凤潇，纷纷大喊着“妖怪又来了，快跑啊”惊慌四逃，不亚于碰见了世界末日。
族后站在旁边更是愣住了，跟个木头一般，目瞪口呆，保护族长，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办到？跑为上计，她脚都迈不开，怎么跑。
“君洺镜！”
凤潇一步上前，揪住族长的衣领，皱着眉头，怒火冲天的样子把族长吓得面色惨白，说话只敢小声出气。
“苏萌问你，你在此有没有见到一个骨笛？”
“没，没有。”
族长连连摆手。
凤潇气的把他扔了出去，又问：
“那苏萌呢？”
族后跑过去扶起族长，族长吓得心都在嗓子眼蹦了，哪里敢有丝毫怠慢，颤巍巍的站定了，就说出了苏萌的住处：
“她昨天就回情妄谷了。”
“情妄谷。”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苏萌的地方，没想到，兜了一圈，竟又回到了.asxs.。
凤潇再踏邪云，往情妄谷而去。
情妄居的屋后，苏萌在练《北柳煮剑》的第三式。这一式和第二式大致相似，都是以意念控制剑，击破致命一点，不同的是，这一式需要舍弃所有的仇恨执念。
这也是苏萌一直练不成的原因。
她放不下对苏九月的恨。
剑灵劝她不要纠结，放下一切，方是真正的新开始。她固执不听他的话，决心让他看看即便是不放下也可以练成这一式。
“夫人，你看这树花开的好看么？”
“青川？这里是什么地方？”
“夫人可真是好记性，上次苏萌带你来过这里，你说花很好看，所以苏萌就把这块地买下来了，以后你就可以天天来看了。”
“苏萌没有说好看啊？”
苏萌很疑惑，同时四周的花开始用惑人的香织成了一张醉人的网，紧紧的拢住了她的心。加速的心跳，跟不上的呼吸，她无力的仰下去，任凭这个不是青川的人在她耳边呢喃着诅咒。
“噌！”
她看见了苏九月，手里的锋利无情的贯穿他的心脏，她只能无助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伸出去的手握不住任何的温暖。
“哼，苏萌，不要以为你成了什么神女拥有了无上的荣耀和尊崇，就可以置苏萌于死角，苏萌告诉你，”她冰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死神般的瞪着她，一字一句的对她说：
“你这个祸害必须死，是你害了陌上青川和陌上世家。即便你成了神女，也杀不了苏萌，而苏萌，却是不管你逃到哪里都可以杀掉你的人。”
“你！苏九月！”
她努力的挣开了花香的锁链束缚，可随之而来的是青川被分尸的惨状，满目的红是焚心的恨，眼前的人是必杀的仇，她记着，永远记着。
“夫人，替苏萌……报仇……”
临终的一言，是激发怒火的导火索，苏九月大笑着她的懦弱，她的渺小，她的不自量力，竟想蚍蜉撼树。
同一时间，分作八剑护阵的剑灵察觉到苏萌的异样，遂化作了人形试图去唤醒。不想还未来得及唤醒，就看见面具后渗出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衣襟上。在她的身后，一团仇火在牢牢地包围着她，此刻的她，正如烈火的炙烤，深陷于心魔的玩弄中。
“主人！呀～”
低声一喝，剑指所向，直劈身后的仇火，片刻后但闻一声惨叫，仇火消去，寂静还是属于这里的。
苏萌睁开眼，看着剑灵一副开弓射鸟的架势，不禁疑惑：“剑灵，你在干什么？”
“主人，你没事吧。”
“苏萌……咳咳。”
苏萌咳得不得已摘了面具，咳完拭去了嘴角的血。
“主人，你知道么？你刚才差点入魔了。恕剑灵直言，主人真是失败，连这点仇恨都放不下，如此怎堪南宫疏影交予你的重任。”
“重任？”
她坐好了，抚着左脸上的疤，语气中有几分的嘲讽和玩味，“这道疤，时刻的在提醒苏萌，这个仇苏萌不能忘，也不会忘。从前无人伴苏萌左右，予苏萌温暖，本以为遇见了青川，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没想到，”
她说的身子也一起在颤抖，“是苏九月打碎了这一切。剑灵，你说，你让苏萌如何去忘？”
“主人，苏萌是一个剑灵，不懂世间的情与爱。倘若主人真的放不下，”停了停，垂下的眸子闪过了些许的失落，“还请记住，你是神女，是天下的神女，这些情情爱爱，不过是如烟的光阴中一块不起眼的柴火。主人，苏萌相信你。”
剑灵回她一笑，转身变回了桃花剑，静静的躺着她的手边。
妄情居前，伏半边闲坐着看书，忽然间气氛一凝，天边邪云渐渐聚成团，至妄情居时，从上下来一个人。沉稳的步伐中透出了几分疲惫，每一步，都像是努力的走，仿佛稍有不支，便会与大地拥抱。
“凤潇。”
“苏萌呢？苏萌要见她。”
见是怒气冲冲的凤潇来访，伏半边这书也搁下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苏萌不在，你有何事与苏萌说也无妨。”
第二百八十三章
“苏萌还活着？”
刚刚只是一句试探，不想苏萌命真的是大的阎王都不敢收了。
“把骨笛还给苏萌！”
乍听这问话，伏半边顿时愣了，什么骨笛，他就没见过，这跟苏萌有什么关系。
“你吼这么大声，是要让整个人族都听见么？”
随声而至的，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她现在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凤潇的眼前，拿出来骨笛递了过去。
他一把夺了过去，冷冽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的温柔。他细细的摩挲着，像个玩具失而复得的孩子，嘴角也勾上了一抹不属于他气质的笑。
“你，还好吧？”
苏萌上前关心道。她隐隐感觉的出来，他伤的很重，这也许是自己前日对战时下手过重。
“与你何干！”
凤潇吼她，退后了一步，也就是这短暂的靠近，让他也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脱口而出了一句：“堂堂天命艳花神女，身上怎会沾有如此重的不妖不魔之气，莫非是被什么缠了身？”
一语惊动了两个人，伏半边这才注意到她衣服上的血。而凤潇则是淡淡一笑，转身踏云离开了。不想刚走没多远，伤势就复发了。
如同折翼的鸟，直直下坠，在掉进树林的刹那，伏半边一顿阿飘杖，灵力召唤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接住了他。此刻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滴滴答答染了衣服，又流在了树枝上。
而他自己，攥着骨笛心想古欠报恩再撤离，这伤复发的也真不是时候。或许真该听夜弦辰之劝告，待在阿飘月台哪里都不要去。但是，骨笛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于他来说，重要至可舍命相护。
一番血气上涌，毒刃的毒愈发的猖狂，直接将他击晕了。
负伤的凤潇，拖着枪，一路落魄的回到了阿飘月台。柳树依依，凤潇努力撑持着跌跌撞撞的进去了。
将茫星辰站在旁边，枪上宝石闪着红芒，自行在凤潇周身结成了一个为其护持，同时也助其疗伤的法阵。
凤潇催动满身邪力，游走于自身奇经八脉，与此同时，凤羽印记一闪而过，伤势得以缓解。他擦去额角细密的汗珠，庆幸是轻伤。
“看来你失败了？”
夜弦辰在背后倚着剑问他。这一次他并不像往日那般，横剑直杀。
“怎今日不出剑，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
凤潇拿过了茫星辰，嘴角抹不去苦笑，也似在说，他不出剑，是否是在嘲笑他现在的无能。
“胜之不武，不是苏萌夜弦辰的风格。”
“那你究竟在等什么？”
“等与你的真正决战。”
夜弦辰冷眸扫过他的全身，扫过他身上的伤口，一眼看出了他的伤已无大碍。随即一声冷笑，转身古欠走。
“等等！”
凤潇喊住了他的脚步。
“你明明一直都在关心苏萌，为什么？”
夜弦辰并未多言，听罢直接消失在了阿飘月台的彼端，犹如来时无风。殿外，柳树依依，无风静止，狂风柔弱惹人怜。
凤潇立在门口，脑海里一直是苏萌那张带着疤的脸，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妄情居，只是彼时，他没有这么细致的去观察她。
今时这一战，他败了，想来任务失败的结局，父亲是不会轻饶他的。这惩罚也无非是按刑典上来的。真是很可笑，打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旗号，实则一点人情都没有。
《幽歌辰方》他才掌握第一式，好在这一战苏萌未像先前那样，使出全力，否则依她之天赋，恐难占的上风。但在她已身中剧毒的情况，还能那般，与他对战，实在是令人折服。
说起这苏萌，凤潇眼前总是拂不开他离开时望向苏萌的那一眼。身中剧毒，还强力压制，勉强撑过一战，想必她现在已经不存于世了吧？
凤潇忽然起了一丝担心。
算是，担心对手的安危，也是担心没了对手之后的自己的处境吧。
伤口的痛如果出现在夜深时，只会不断的扰乱梦的清静，还以为站一会就会有睡意，这下子是直接难以入眠，索性直接坐在门前，数着天空的星，看着门前的柳，消磨着夜的漫长，分散着伤口的痛。
“潇儿，你又受伤了？为娘不是已经告诉你，练枪要小心些吗？你爹也真是不会疼惜孩子，才这么小，哪里拿得动这么重的枪？”
回忆里，有一个女人总是在他每次练枪受了伤后，急忙寻药给他治伤。每每这时，他都会在她的面前笑着，在她惊讶的表情中，看着凤羽印记敷在伤口上眨眼间就愈合如初。没有痛，没有泪，什么感觉都没有。
“潇儿，又睡不着了吗？来，娘带你去数星星。”
凤潇总是不明白，如此温柔的人，怎么会是杀害夜弦辰母亲的凶手，即便她从前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可她不是已经为了父亲而放弃了吗？
她可是阿飘族里高高在上的千梧娘娘，是父亲魂葬秋的正室妻子，是他的母亲。
后来她亡于伏念九剑下，临死前护他一世周全，唯一的遗愿就是不想他再提枪，踏枪上染血的路途。
当时的凤潇只是敷衍的答应她，她就给当了真，撒手人寰。可怜自己那时候很天真。如今，夜弦辰的出现，是否在说，这就是因果循环。
不知何时睡了，醒来时，阿飘月台的阳光很弱，透过柳枝的缝隙，将斑驳的影子洒在凤潇的脸上，就像当年母亲纠缠他脸那般的温柔。
还未弄明白自己何时睡着了，竟连伤口的痛觉都未觉得，看来自己是太困了。
起来刚要回房续梦，惊见父亲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里。挺拔如松的身姿，让他俯下去低低的叫了声“父亲”。
“你醒了。”
他总是这个命令的口气，仿佛在他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下属，并非是他的亲儿子，半点亲情也无。
“人族一战，你败了。”
冷言冷语听来嘲讽，关于事实凤潇不想反驳，再多解释，即便说出去，也无力回天。
“你可知道，阿飘族对于一个战败者的惩罚是什么？”
“孩儿知道。执刑台自裁，以警示阿飘族。”
第二百八十四章
魂葬秋这时起身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他全身，看样子伤势好的还挺快。念及他身负凤羽印记，对阿飘族还有些作用，就想着，自裁太重，不如对他宽容一些。
当下一想，魂葬秋站在他身后，快速转身，寒刃入体，血溅五步。凤潇未及防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短匕穿体，旧伤添新伤，凤羽印记一时也难以发挥作用。
“自裁你就不必了，这就是惩罚。希望你能证明你的实力和真心，别让苏萌失望。”
说罢，魂葬秋满目不快挥袖而去。
凤潇忍着剧痛从身后拔出了短匕，血流的更像泄洪的水，顺着指缝流下，很快的就把手染成了赤红色，衣服也给染的近墨色。还未及他催动邪力，人已是体力不支，眼神迷离，晕了过去。
夜短梦却长，朝阳又东升；
人族满素白，尽道英魂殁。
大殿在厢房的两个拐角尽处，穿过第一个拐角的时候，慕云凡侧过头，又故意走到苏萌前面，倒着走，冲她笑的有些不悦。
“慕云凡，你干嘛一直看着苏萌？”
“嘻嘻，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揽着她的胳膊，“这么快就要和你分别了，有点不舍得。”
“这有什么，以后若是得空，苏萌会去仙族看你们的。”
应该这就是朋友吧，只是轻轻一笑，就让默契抖落了一地。以前的苏九月和朋友一起玩也是这种感觉吧。
苏萌扶了扶面具，笑的很温柔。
去大殿路上还不止这个，路过的侍女侍从的几乎是见了苏萌无不慌乱而跑的，有的甚至是边跑边喊“诈尸了”。
对于这些，苏萌并没有什么愠色，可慕云凡不知道，怕她心情不好，就握紧了她的手，跟她讲：
“你不用怕，你才不是诈尸呢。”
大殿上，族长和族后换了偏素的衣服，左上臂系着白绳，以表哀伤。整个大殿上亦是如此，仿佛要窒息的空气里，似乎在场的每个人连毛孔都在哭泣，悲痛。
就在此刻，伏半边四人踏入了大殿内。
族后抬眼一见苏萌，是先惊后晕，族长更是吓得登时瘫软在了地上。至于其他的侍女们，更不用说，都藏到了角落里，或者柱子后面，畏缩着探出头，看四人要干什么。
“族长莫怕。苏萌天命未成，现已重生。不是阿飘。”
苏萌上前扶起了族长。
“真，真的吗？”
族长颤抖着站起来，看着这张被面具遮盖的脸，仍然是不敢置信。毕竟从她来到王城后，这面具从未离开过她的脸。不过现下他可顾不了那么多，一见族后已经吓晕了过去，急忙让人传太医。
“苏九月！苏九月！”
族长抱着族后，很怕她出个什么事。
这眼前一幕，苏萌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姐姐如今也总算是有个真心对她的人了，希望她能放下仇恨，珍守族长对她的爱。
赶到的太医给族后诊了脉，道只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要族长不要太过担忧。
族长让仆从将族后好生抱着下去，要她好好休息。接着又把藏躲的侍女们喊了出来。又与苏萌商量：
“阿飘族一战，苏萌功不可没，不如赐你爵位，与本长共谋议事如何？”
“这……”
苏萌有些迟疑。想来族长并不知她和族后的真正关系，也不知她为何戴着面具，如此，又让她想到了青川，那个面容无双，已经死去的心上人。
“族长，恕难从命。苏萌无心政事，此事已过，人族也已安稳，苏萌想与师父退隐，他日若有难，必会再出守卫人族。”
几番思索话中意，想是如何也难留。遂袍袖一挥，应了她的话。毕竟隐藏的实力，总是会让人出奇不意的胆寒。
“族长，苏萌们也告辞。请。”
未及族长的挽留，殿外已停了一只巨大的灵蝶，路过之人，纷纷议论碰见了神物。
走到殿外了，慕云凡拧着衣上的绳子，很是羞愧的跟她说：
“苏萌，你昏迷的时候，苏萌看过你的脸。也知道苏九月对你的打击，但你不要怕，苏萌们蝶魅一脉多的是奇药，苏萌会给你找到药，祛除你脸上的疤的。”
“多谢你，慕云凡。还是不要劳烦了。苏萌已经习惯了。”
但是慕云凡没有听见这句话，只是与她遥遥的挥挥手，然后就与苏轩寒乘着灵蝶，往仙族而去。
“苏萌们也回去吧。”
“嗯。”
伏半边和苏萌也随后离开了。
王城外，高大的城墙像一张网，过滤了悲哀，留下了安乐。遥想当初，还曾与君在花下说着挽手踏山河的约定。
怎奈何冥界开门，亡魂自难留。况今时恰逢因果轮回天命临身，仇恨也罢，哀乐也好，不过云烟，随风而逝矣。
多日未归，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asxs.。拨开树丛乱叶繁枝，再见林深处幽居。
及至近前，苏萌这才发现，屋前还立这一块刻“妄情居”三个大字的石碑，碑上早已因岁月的光顾而长满了青苔。
只可惜当初自己如同亡命之徒，只顾逃命，殊不知，自己已上了情妄谷南面断崖之上的妄情居——也就是人族传说中擒阿飘师的居处。
茅屋依旧，树林依旧，变得却是两人。而今，屋前树下重燃萤火，小菜几碟，寒杯几盏，微醉之时，恰夜幕低垂，明月东升，星辰几点。
忆往昔与君时，花下相约来世伴；
可笑仇恨蒙心，血浓于水也难换；
想如今灯下影，寒鸦独鸣酒已寒；
皎月独上枝头，树下双影却已残。
苏萌不觉微醉，信口随吟。
伏半边在旁边收拾着残羹冷炙，听着她的这几句“胡说”，暗暗赞叹不愧是书生的妻子。
由此可见，陌上青川若是真的顺从己心，想必如今已是王殿上的文阁重臣了。只是可惜，冥界开门早，她还未来得及与之后生相伴，便将她独自一个人丢在了世上。
说来族后苏九月也委实可恨，若不是苏萌中毒昏迷前求他手下留情，怕是她已经在冥界见到陌上青川的冤魂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再看苏萌和凤潇这边，两人招式一碰，火枪一扫，寒剑一劈，顿生毁天灭地之威，两人皆被逼出去十几丈远，负伤严重。
而这威力不仅让苏萌脸上面具掉落，更是让苏萌体内的毒性，得了可乘之机，自心口发作了起来，只消半刻，就感到头晕目眩，拿不动剑。
寒噬魂向后退了一大步，从小腿上拔出了短匕首，呲着必胜的笑容，就像点燃的爆竹，快到楚云涛丝毫没反应，就划伤了他的左臂，那伤口一翻，血当时就流的像水一样，很快的染透了白衣。
“好快。”
“喂喂喂，愣什么，就这点实力么？”
寒噬魂笑他。
楚云涛知道是在激他，心下努力的压制着躁动，试图在围着自己转圈的寒噬魂的招式里，窥破一点破绽。
“铛”
这次他接住了，却还是失了准确，短匕首伤了他的左肩，伤口深度较之前更深。
“哼！简直是让人不爽。”
寒噬魂叫声带骂，还以为会出来好好的打一架，又以为这对手是个上乘剑者，没想到，居然这么的不堪打。
“莫孤萍！”
苏千寻扔出的扇，让莫孤平无暇顾及吟昔剑，一个后空翻，刚站稳了脚跟，就看见苏千寻踏上了无灵殿。画扇遮住的半张脸，也遮住了他原本的模样。
“交出城主符印，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莫孤萍握剑的手，不由得攥出了汗。眉头一皱，“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再提剑，画扇挥，铮铮铿铿，画扇挥舞时，扇端刀刃现，直掠过莫孤萍的脖颈，莫孤萍向后一翻剑撑地，旋转之际，又古欠将苏千寻一脚踢飞。
苏千寻虽画扇挡下一脚，却敌不过一旁吹奏玄箫的楚云涛。指尖舞动，音符迸发，直贯耳际，令苏千寻一时头痛古欠裂，防备顿减三分。
莫孤萍趁此机会，一招瞬出，直袭苏千寻，苏千寻不防之下，登时左臂受创，衣袖扯破时，露出了那个让他倍感耻辱的烙印。
“柳莺，我一定要为你报仇！我不能退！”
苏千寻向天怨愤一吼，整个弃灵城皆为之震颤。画扇舞的更加的频繁，重叠的影，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眉眼之间，是凛冽的杀气。唇角一勾笑，堇纹随之锁。
半跪在地上的楚云涛，一直喘着粗气，他已经看出来了，寒噬魂是个不懂计谋，只知道打架的武夫。所以刚才他才用一曲镇住了所有人的心魂，但那已经拼尽了他的全力，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去活动这个麻木的身体。
偏在此时，无灵殿前传来了苏千寻的吼声，他周身被魔气笼罩着，几个回合下来，莫孤平已然连连败退。
“莫孤平。”
不行，我不能看下去了。
楚云涛努力的站起来，一剑撞进了得意忘形的寒噬魂胸口里，噗的一下，骨骼碎裂的声音让他痛的连吐了几口血，暂时无法从地上爬起来了。
接下来，楚云涛又跃上云端，阳光照耀下，冰凤自玉佩中苏醒，只是一声，就让无数毒傀溃散。
“太好了。麻烦你了，冰凤。”
冰凤当关，万夫莫敌。
云端下，画扇掀起了万丈狂澜，携着凌人的杀气，直扑跪在地上，筋疲力尽的莫孤萍。
“好友！”
楚云涛驾驭着最后一剑，与杀气相撞的威力，使得毒傀大军灭了一多半，冰凤也在灭掉剩下的毒傀后，回到了玉佩，就连天地震颤几下回归平静。
“楚云涛！”
楚云涛在他面前彻底的晕厥。呼声再大，也无法唤醒最后的希望，他伸手摸起吟昔剑，无奈筋骨迟钝，拿不动剑。
苏千寻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错乱的步伐，像生命终结前的最后心跳。莫孤平没慌，既然无法反抗，不如带着符印就此完结。更何况，他不是一直要亲手结果他性命么？
“既然你不肯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间，苏千寻杀气腾腾的双眸，如同一柄利刃，似乎只一眼便能剜开他的心脏，取得他的所要。
就在接近的瞬间，一道红芒乍现，光芒中，走出了一个人，令在场三人无不震慑。
红衣红袍，走过的路上开遍了红色石蒜花，丹唇如烈焰，发上簪着一朵水晶花，缥缈的红衣上，绣着零星的石蒜花。
“柳莺。”
苏千寻抬头望去，薄唇翕动着，并不相信这是真的，尤其是她发上的簪花。他愣在了原地，一时忘记了要干什么。
“千寻，放弃吧。”
柳莺说完了这话，就如一只折翼的飞鸟，跌进了苏千寻的怀抱，同时在他的耳边说道。
“跟我走，好吗？你不属于这个世间。”
“连你…也不支持我吗？”苏千寻黯然。
画扇倏然变刀，在拥抱她的时候，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身体里，顷刻间，血溅无灵殿，滴血落地开石蒜，妖艳又炽烈。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你不是她，也无法阻止我！”苏千寻猛然甩开了她。
“千寻…为什么？”
柳莺撞在了柱子上，无力的手即使伸出去，也已触摸不到丝毫的温暖，她在慢慢的消散。在消失的瞬间，无灵殿开满了妖艳的石蒜花。
苏千寻的吼声，让楚云涛稍稍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悄悄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到莫孤平的身边，背起了他。一转身化光影，离开了弃灵城。
三日后的大战很快就来到了。
凤潇独自攻打人族；
姬琉璃和暗殁殇则去仙族；
苏千寻和寒噬魂则去弃灵城。
千年的仇怨计划皆在此战，他要让九重都神看看他守护的天下，也会有如此狼狈混乱的一天。每每想到此处，魂葬秋不禁笑的愈发猖狂。
温软的空气，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奉命守卫在此的风昙雨莲两位真人，看着远方乌黑如墨的邪云，渐渐掩盖了般雪楼，这心头上也不免多了一丝的忧虑。
而在此避难的民众们，大致分成了两派：
一派嗟怨纷纭：叹自己还未等有妻室，便要就此丧命；有的则是恨自己短命，到哪儿都碰霉运，现在又碰上了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只怕仅有的那间破茅屋，也都给掀了个干净利落。
一派三五一堆，四五一群的，拜起了九重都神，祈祷着都神的福佑，祈祷着此战的胜利。
第二百八十七章
面对这空前浩劫，仙尊独立屋檐上，动仙力，拨琴弦，召唤仙蝶，织起了一个将毒傀困在其中的巨网。没一会儿，毒傀就因为巨网炽烈的正气纷纷溃散成飞灰。“哈！早就知道你会用这一招。”
姬琉璃唤出堕落之剑，在邪力加持下，剑化千刃，似漫天雨点，直指仙尊。
“噌！”
一道红色光劲，崩散了千刃，而后又见红色光芒中，有朱雀隐现。姬琉璃诧异之际，一个急翻转避开了。
没想到朱陌离竟反千刃于其身，夹着朱箭的箭雨，像是天女往人间散下的红花，又逐渐的变幻成了一只巨大的朱雀，利爪直冲姬琉璃和暗殁殇而去。
暗殁殇急中生智，与她画下法阵，暂时的能与朱陌离抗衡。
“就这点招式么？也不过如此嘛。”
姬琉璃眼里凶光一闪，部分毒傀受了控制，逐渐的合为一体，趁着朱陌离无法分神，舞着大刀向她快速的靠近。
“离姐姐，小心！”
是玄卿的长虹贯日！
无数的剑刃，无匹的剑气，直接把合体的毒傀给懒腰斩断了，致使姬琉璃的左眼受创，无法睁开。
“啊！我的眼睛！太可恶了！”
抗衡的力量出现的压倒性的偏移，再加上玄卿赞助的几剑，让法阵崩然破碎，暗殁殇受了伤。
再看向仙尊这边，白阳雪和龙婉尘二人，分站两旁，传仙力，助仙尊维护巨网不破，毒傀一波一波的冲上去，也在一波一波的溃散着。
“这毒傀太多了，这么下去哪里打得完。”
说完了这话，龙婉尘就纵身飞入云端，须臾，天地雷云相聚，从云中飞出一条赤鳞白身的五爪尘龙。
尘龙纳云，顷刻雷电交加，大雨骤降，冲散了毒傀消失后的雾气，抹去了毒傀重生的机会。也使得毒傀减慢了进攻的速度。
“姬琉璃。”
鬼族之人的血液有种特异的属性，就是受了伤，可以快速的止血，却不能快速愈合。不过这也足够了。
暗殁殇的鬼兽魑魅加入了战场，仰天长啸一声，毒傀就像再次接收了命令，不再发疯的冲上丝网，而是有一部分，有规律的向姬琉璃，暗殁殇这边贴近。
他们，这是在支援？
“不能让他们得逞！”
“是！”
龙婉尘首先应道。
随后向天一吼，电闪雷鸣，如感共鸣，皆应尘龙。一路上，乌云盖顶，雷鸣电闪，如利剑，如长刀，劈向支援的毒傀大军。
同时，龙婉尘看见了暗殁殇和姬琉璃，便主意打定，龙尾一扫，闪电顿时化作了利刃，杀向二人。
不料，魑魅挺身护主挡下了这一招，嗷呜一声，哀嚎着拖着虚弱的伤体回到了灵牌里。
“魑魅！”
龙婉尘刚离开，进攻暗殁殇。这剩下的一波毒傀也不闲着，魑魅的长啸让他们增添了力量，再加上龙婉尘不在，更让他们能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巨网，咬伤了白阳雪和仙尊。
“仙尊！”
“我没有事，”仙尊握着左臂，咬着牙：“不能让他们接近般雪楼。”
“是！”
一缕信念，一股力量，愿抛头颅裹尸还；
一个希望，一场灾劫，愿洒赤血护仙族。
仙尊咬咬牙，再次拨弦，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正白阳雪背上的虎纹亦现白光，奋力一刀，古欠接近般雪楼的毒傀顿时溃败。
仙尊望向前去阻止支援的尘龙，心知此伤非同小可，必须速战速决。
当下一想，手镯幽晶石亦受感应，散发着点点晶光。
“四仙人，画阵！”
仙尊一步腾空，双手画印，集四仙人之力，蓦然间，一只巨大的墨蝶出现，身负电闪雪刀，朱箭贯日，带着地夜星痕珠，一举砸向毒傀大军的中央。
片刻后，只闻一声惊爆，天地如临白昼。
待白光散去，毒傀尽散，姬琉璃，暗殁殇皆受了重伤，挣扎着爬起来，一见毒傀大败，明白大势已去，便一同化光影离去。
地夜星痕珠爆炸的瞬间，龙婉尘躲闪不及，被震碎了身上的七片护元赤鳞，失去了龙形，飞出了仙族，倒在了树林里的一条溪川旁。
仙尊以及白阳雪，也在这场大爆炸中，被震飞了出去，直直的撞上了般雪楼的楼前台阶。
白阳雪在血泊之中挣扎着，虽想努力撑持，要起来去看仙尊怎样了，奈何力不从心，又重伤加身，终是昏了过去。
爆炸的威力让朱陌离筋脉受损，玄卿则是除了胸口被震的很痛外，右脚脚腕割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应该是被毒傀的刀伤的，只是爆炸时候，看不清也感觉不到。看来这有一段时间，是不能蹦跶了。
“离姐姐，你还好吧？”
“还好，只是有几日不能动武了。你呢？”
“我也是，”玄卿捂着胸口，痛的脸上五官快拧成一团，缓了缓，又扶着朱陌离站起来，四周看了看，对她说：
“离姐姐，我们…我们去看看仙尊，白大哥和龙姐姐他们吧。”
“嗯。你扶着我。小心点走。”
“嗯，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回般雪楼。惊见仙族里面已是遍地碎衣，血风刺鼻。两人来不及细看，一心想要找到仙尊。
由仙族大门到般雪楼的路很长，两人身上有伤，互相搀扶才得以很快的走到了般雪楼。
却见仙尊昏迷在了台阶上，白阳雪则倒在了旁边的血泊之中，手臂上的咬痕，触目惊心的让人作呕。而仙尊，却是被蝴蝶环绕，它们一个接一个的给她治伤，无惧死亡。
“是仙尊！”
两人急促的脚步声，也未惊散这群无惧死亡的蝴蝶。仙尊最爱蝶，不论是纯净的墨蝶，还是这样黑色勾边，浑身透明的灵蝶。如果慕云凡在的话，一定会召来更多墨蝶的。
“你们……”
“仙尊，你醒了。”
“嗯。”
虽然醒了过来，但伤口的痛，那她的整张脸给揉成了一团，她拼力站了起来，看见那边躺着的白阳雪，唯独不见龙婉尘。就问：
“龙婉尘呢？”
“仙尊，这也是我和玄卿要说的，龙婉尘失踪了。”
听了这话，仙尊脑里霎时闪过了地夜星痕珠爆炸时的场面，白光堪比白昼，驱散了天空的三尺邪云。而龙婉尘又是离得最近的，也是最躲不及的那一个。
第二百八十八章
般雪楼前，一片愈演愈烈的战场，从土里发出的腐腥味，带来了几缕不祥的预示。
三里外的邪云云端上，姬琉璃高高举起了长老给的令符，召唤出了重生后的毒傀。不一会儿，毒傀就从水里土里，从居民的房前屋后，如春雨后的春笋，从四面八方，涨潮般的涌入仙族，所过之处，摧山坼地，直扑仙族中心的般雪楼。
“仙尊，要派人去找么？”
玄卿问。
仙尊看了看他受伤的右脚，答：
“眼下我们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无法派人去找了。我想龙婉尘也是。等众人调养好了伤，再去找吧。”
“是。”
三人在这边互相安慰着，想着怎么处理事后事宜的法子，般雪楼右边入口的大道上，风昙和雨莲双双出现。
他们听见了般雪楼的巨大爆炸声，就十分担心，决定等声音过去了再来般雪楼前看看，不想楼前已是疮痍满目，受了伤的仙尊四人。
“两位真人，你们来的正好。”仙尊的话堵住了雨莲真人的问话，“劳你们将白阳雪送去厢房，再去处理别的事宜了。”
“无妨，臣等这就去办。”
听完了故事，莫孤平也道出了来意。哪只师兄妹二人脸上顿时就有些不悦了。
空气瞬间就像凝固了，好久，千梦君才道：
“师尊飞升前，要我们在此修炼等候机缘。而今封印虽破，机缘却未至，我们无法出手相助。还望城主恕罪。”
“什么？我们都来了，你再说不帮？是要把我们请出去么？”
楚云涛这小暴脾气是立时按捺不住了，手扬出去就要打人了。
“好友勿躁。”莫孤平摁住了他要扬出去的手，“既是机缘未至，我们也没办法。回去便是。”
“莫孤平，你！”
莫孤平拉着他起了身，作了揖，
“既是如此。那我等也不便多扰了。”
然后喊上楚云涛，一同走了出去。开门的刹那，琴声起，水墙分，水路现。二人只是站在门口，在城主和丞相上了岸的时候，关了水路。
“城主都来了尘音之境，想必师尊说的机缘也快到了。师兄，你可要帮我啊。”
“我们可是师兄妹，我不帮你，帮谁啊。现在我们就等着机缘石的出现了。在此之前，还是好好修炼吧。”
“嗯。”
琴声似潺潺溪水，悠然而起：
琵琶如游鱼点水，似断似续。
走出尘音之境的莫孤萍二人，蓦然见山顶上乍现六瓣圣花，熠熠光辉，点点光晶，福泽大地，滋养着弃灵城子民。山下的人，见北面云雾里的高山上，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六瓣圣花，纷纷议论是不是九重都神降世。
明日就是鬼族大战了，苏萌压抑着体内的毒，冒着随时会毒发而被师父察觉到危险，在僻静之地日夜修炼，算来也有两天了。
有了上次教训，伏半边亦不敢有丝毫懈怠寸步不离的守着苏萌。
有八剑护阵环绕，苏萌的安全最能稍稍放心，但为了防止族后阴魂不散再来找麻烦，伏半边就一直坐在树下守着她。
南至月沉，北至丹湘。
东至冥尘，西至苦渊。
鬼族大战的沉闷氛围笼罩了整个仙族。
仙尊回到了般雪楼，听着两位真人和四位仙人的任务情况。
“仙尊，冥尘仙民已安置妥当。”
四位仙人里修炼于冥尘的龙婉尘说道。
接下来，苦渊的白阳雪，丹湘的玄卿，月沉的朱陌离，也都纷纷汇报了自己修炼之地仙民的安置状况。
“仙尊，我与雨莲真人也已取得地夜星痕珠。”说着，雨莲真人挥手拿出了地夜星痕珠，上前交给了仙尊。
地夜星痕珠如其名，珠通体透明，在阳光底下，透过珠子，就能看见里面蕴含着万千星河的力量。
地夜星痕珠乃是渡境夜蛛的元丹，上古时期就已经被封印。如今却似受了毒傀邪力的影响，而一直躁动不安。妄自前去收伏实在耗力，况且现下鬼族大战在即，实不能让身边人再有折损。
几经思虑之下，仙尊忽然想到了地夜星痕珠的特性，虽然渡境夜蛛性狂暴食人，且不易降服，但元丹是其善性的凝结，故能击退万邪。若是将其用于毒傀大军，收得的效果或许会超过料想。
“你们都办的很好。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一定要守卫仙族，务保不失！”
说语落，缎袖挥，仙令现，是大战的前兆，是守护的承诺，更是至死的卫护。
在场六人接下了悬在自己面前的仙令，齐声誓言：
“谨遵仙令！吾等必将誓死守住仙族。”
誓言罢，六人皆退，去往共同的阵线仙族入口的沿路。
仙族大门前，树林广阔，遥望似无边际，风过万树折腰，云过千枝俯首。如今，微风阵阵，卷来了未知风暴即将到来的宁静。
仙尊独立般雪楼，遥望大门，环顾四方，静谧的仙族，仿佛一个熟睡的婴孩。街上空无一人，酒肆茶店旌旗随风摇曳，家家闭门闭户，都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仙尊两手画印，手镯上的幽晶石闪着紫芒，顺着手势，在空中画出了一只翩翩墨色蝴蝶。仙尊朱唇悄语几句，墨蝶便扑闪着轻盈的翅往仙族外而去。仙尊目送它飞远，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泛起了阵阵微澜。
墨蝶闪着墨色的光芒，一路上，越过树林与山川，直往人族王城，在王城的大殿里，穿梭于廊前檐下，只为寻找着那一抹熟悉的气息。
终于它找到了慕云凡住的厢房。
典雅的窗格门框门扇。慕云凡坐在镜前梳妆，凌轩寒就在隔壁喝着茶，与她聊天。镜中人双目秀雅，左手描摹着精致的妆容。
右手边则摆着一盘墨水，盘沿上围了三两只的平常蝴蝶。每次吮吸，蝴蝶就蜕变成了墨色的蝴蝶。
原来这是饲养蝴蝶的毒。
正画着妆，窗外飞进来一只蝴蝶，落在了慕云凡面前的镜子上。
“是仙尊的传讯蝶。”
凌轩寒也看见了。
蝴蝶通灵，在镜子里折射出了几行字，随即就消失了。慕云凡看罢，将其消失化作的粉末放进盘子里消融。
“这一战，仙族已经做好了部署。”
慕云凡说的很轻松，但凌轩寒却是担心苏萌的伤势，此战若有不慎，即是惨败。
第二百八十九章
然而这座荒凉的起源之地，其上云花封印之下，穿过层层云雾，就会发现池中别有洞天。这常年无人敢入的不祥之地。如今，足音跫然，踩着一路的碎石小路，于繁枝叶茂中寻得僻静小路，一路斩棘而上。
无声无息，由内而外散发紫芒的封印，感应到了莫孤萍身上的城主印记，崩然一解，周遭树木皆靡然，仙池水波亦是起了层层波浪，一旁的楚云涛也不免掩面遮挡，暗叹气势不凡以及城主印记的作用奇妙。
封印解开后，又闻琴声铮铮，仙池波浪中，有墨客抚琴，双眼微眯似闭，青丝三千唯鬓白。他端坐于水面上，低眉深情的拨弄琴弦，琴音时而如飞瀑倾泻，时而如溪水缓缓流淌，就连衣上飘带也似随琴音而舞。最为称奇的是，水波并未湿了他月光白的墨画衣裳。
曲至**处，仙池深处忽有一道仙影飞出，怀抱琵琶，一袭妃色羽衣，环绕披帛，面容姣好，琵琶随柔指而动，声音与琴音相辅，却又时而如铁马金戈，时而如松涛风声。
琴音悠远似从远古混沌而来。
琵琶激烈如从天上雷云而降。
琴音缓缓流淌，琵琶静静收音之后，仙池波涛亦止，尘音之境，恍若隔世，来人已是如痴如醉，脸浮恬静，宛若入梦，何时停止而不自知。
“多年未弹，师妹莫怠慢了贵客。”
墨客声音如千年寒冰般清冽，他从水面上起身，抱琴上岸，走到仙影身边。
琵琶小弦切切，如呢喃细语，声音至耳，让来者顷刻从梦中回到了现实。无论梦境甜美或苦恼，皆是梦境，皆如云烟，不可一提。
梦境破碎归现实，人已立在仙池畔。抬眼玉女墨客，宛若天成。细看怀中琵琶，通身淡绿，下面边缘有花纹装饰。再看墨客怀中琴，如松木雕刻，两端花纹与琵琶相同。
“参见城主。”
莫孤萍见状连忙将她们扶起。道是并不认识她们。只是觉得这传闻中的禁地，是否有可解赤色之夜之法。没想到，来到此处，竟是这般天地，实在令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赤色之夜乃弃灵城创始时的诅咒，师尊也不能解开。只能做当劫难，三日后自可散去。”
琵琶女说道。脸色多有几分凝重。
“只可惜师尊早已飞升，我们师兄妹也一直自封修炼。哪知道，封印竟然对城主印记无效，看来师尊是知道城主定会来尘音之境了。”
墨客脸上神色有些凝重。
“还未向城主介绍。在下楼七烟，这是我师兄，千梦君。”
“难道你们就是传说中早已隐遁世间的泣琴双斩？！”
楚云涛闻言，禁不住惊呼。
“没错。”楼七烟说。
“城主若有要事，还望水阁一叙。请。”
千梦君施异法，琴悬空，弦动音转，仙池水浪翻涌，现出了一条通往水底楼阁的路。四人依次进入了里面。
待踏进楼阁后，水浪掩去了路，窗外皆是水下景象。浮藻游鱼，阳光照耀，投射在珊瑚礁上的光影，一圈圈，像极了雨后分七色的彩虹。
说起来尘音之境，二人都不知道，千梦君就给他们讲了当年的故事。
弃灵城创始者，第一任城主雁飞霜。
刚即位的第五年的某一夜，出现了血云笼罩，雷霆霹雳，宛若末日的异象，师尊当即卜算了一卦，结果算来算去都是不祥之兆。
果不其然，五天后，城中大子民如同中了邪毒，不受控制的四处咬人，那些被咬的人，都会被感染成一样的人。
动乱就像雷霆第一声落下的雨点，开始是三五个人，而后在短短一天里，就暴增一两百人。人们都很惧怕的闭门锁户，生怕被感染了。
雁飞霜清楚的记得，动乱持续了三天，直到三天后的结束，弃灵城还是弥漫着一股驱不散的血腥味。
为了驱散这味道带来的恐惧，也为了安抚民心，雁飞霜在千梦君的琴音帮助下，用符印倾全力净化了弃灵城。
十年后，雁飞霜做了一个让满城子民都很不解的决定，那就是让位丞相羽川冥。
自己则隐遁北面高山，建造尘音之境，与收养的两个孤儿，千梦君和楼七烟潜心修炼五十载，终是悟得大道飞升而去。走之前，除了留给二人一人一个机缘石外，还留了一道云花封印，要他们自封尘音之境，好潜心修炼，以望来日为天下平乱再助一臂之力。
“那为何封印会自动打开呢？”
楚云涛问。
千梦君听了和楼七烟相视一笑，答道：
“是因为城主符印，这座尘音之境之所以能建造出来的秘密就在这符印上。也正因如此，云花封印感应到了城主符印，才会自动开启。”
“原来是这样。”
相似的画面，也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人梦境里同时上演。
梦中的人，双双坠崖，手中的刀浸着殷红的血，滴答声是耳边敲响的夺命之音。须臾，滂沱大雨直下，淹没了崖下撕心裂肺的哭号。
多年后，一张深埋于记忆的脸，一桩密谋已久的计划，露出了他最真实的面容。那个人，正是苏千寻，曾将他囚禁，将他折磨，甚至说过，这么做的一切都是复仇的丞相。
“啊！”
被梦惊醒的莫孤平喘着粗气，边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边想着梦里的情景，他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是个梦。”
苏千寻，向魂悲梦，对吗？柳莺，是他的，妻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向来不曾做过这样莫名的梦，若为真，为何自己不记得了。难道是有人刻意谋划吗？莫孤萍摇摇头，要把方才思虑晃掉，却是越晃越清醒，让人喊烦。
此时正是天要放亮的寅时，莫孤萍就披衣下了床，走到桌案边，倒上一杯定心药茶。不知何时起，他总是会心神不宁，总是觉得将有大事发生。楚云涛笑他是庸人自扰，无事多想。可他总不认同这个说法。
“难道赤色之夜是真的吗？”
莫孤平一边想着，一边就去伸手去端茶杯时，不想竟然手抖不控制，茶杯没端稳，“啪”的一声，茶杯的碎片和茶水一并洒了一地。
第二百九十章
“弱梅花，你好像很不高兴诶？”
“哎呀，这都要作战了，哪里的高兴嘛。”
说着，他又回去喝茶了。
“也对。”
慕云凡继续在画着妆，养着最后的几只蝴蝶。
北面尘音之境，传说中弃灵城的起源之地，亦是子民口中代代相传的不祥之地。境内山高甚于绝衍峰，山顶有终年云雾缭绕的仙池。
不知怎的，梦里的恐惧一直萦绕着他，像一团厚重的乌云笼罩在心头，令人惶恐不安。即便是碎片割破了手指，也无法驱走这不安的气氛。
赤色之夜：血云降灾，城主易位，大劫之兆。
苏千寻，你是将这些一一实现的人吗？
略微收拾了一下碎片现场，不由长叹一声：城主之位，当真是谁人皆贪得啊。
“莫孤萍，城主之位坐的可还安稳？”
突然，一阵血腥的风吹开了，随即是一个如同春莺般的声音。让莫孤萍停了手边的事，再望去声音来源时，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红衣红袍的女子。
待女子言罢转身，一张面色刷白的脸，黑白相间的乱发底下，是两个空洞骇人的眼眶。
她没有腿脚，走起路来下去红裙就随风摇荡，令莫孤萍心上一惊，但他表面还是很淡定的问：
“你是何人？如何破开弃灵城的御网，悄无声息进来的？”
“哼！”
女子冷笑着站在了他的面前。
莫孤萍这时才看清这女子的左脸上，画着两道血痕，五官上更似苏千寻。
“我可不是来吓你的。”
女子轻挑他的下巴，空洞的眼生情万千，一点点的逗弄莫孤萍的心弦，直逗得人痴醉。
“我是来帮你的。”
“你来帮我我不会介意，但你为何会有与苏千寻相似的容貌？”
“呵呵，”女子掩面而笑，“城主，你忘了，当年就是你杀的我啊，这几百年来，我忘了自己的模样，只记得苏千寻，故而借用了他的容貌。”
她顿了顿，继续说：“但是帮你并不是我对你没有恨了。我只是不想让他一直沉沦而已。”
“你是，”莫孤萍忽然想到了方才的梦，“苏千寻的妻子，柳莺？”
“哈哈哈～不错，我就是柳莺。”
女子掩着脸，眸子里，闪着欣慰的光。
“苏千寻现在已然入魔，只我从他心境影响，完全不够。所以还请你助我，让他恢复神智。”
这时候，凌晨的曙光驱散了黑暗，女子也随着黑暗的消失而不见了。而后万千光芒慢慢照耀进了弃灵城，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千寻，柳莺，梦境，这都是真的吗？
莫孤萍扶额，满头剪不断理还乱的黑线。
“你怎么了？”
是楚云涛，一见到他，莫孤平就立时跟他说了昨晚的事。说完了，楚云涛是满脸的不信。
“是你做噩梦了吧。现在弃灵城还算安稳，哪儿来的什么女鬼？”
“赤色之夜是真的。昨晚我看见柳莺了。”
莫孤平努力的去证明着。
“柳莺？那是谁啊？”
“她是苏千寻已故的妻子，她说会帮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莫孤萍道不出是怎么回事，他与苏千寻并无任何冤仇，一直以为是他觊觎城主之位而心生杀念。没想到，昨晚的梦，红衣女子，都指向了苏千寻？
莫非柳莺真的是死于自己手中？
“明日便是鬼族大战了。你的计划是什么？”
楚云涛望向窗外，御网正在一点一滴的保护着这座向来因绝衍峰而隐秘世外的城池。他可不管莫孤平这莫名的梦，指不定又是他多虑了。
在楚云涛的眼里，满城子民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点，与莫孤平优柔寡断的保护不同。
“也许我该去一趟禁地。”城主说。
“闭关的泣琴双斩吗？”
“嗯。”
“我与你一同去。”
“也好。”
一处山崖，一座楼阁，名落沉崖。
楼阁旁一株参天的枫树上，枫叶正红艳，飒飒秋风袭，红叶满山崖。树下人独立，心绪愁万千，自问恨为何，喜又为何，初心又为何。
遥记当初时，亦是山崖边，誓与伊人同葬，奈何天命不怜，偏要他独活。泪湿红妆，血染黄沙，漫天飞雪，荒冢恨孑然。魂寂天地，恨由心生。多少岁月去，万人之上时，又与仇人谋，天命总不怜，昔人恍若还在身边，然感情已不在。
回忆畅游时，忽然疾风起，山崖那边，一人冷肃提杖而至，未等他反应，挥杖的杀气已经擦向苏千寻了。
苏千寻机敏的躲过了这险招，同时画扇一划，一尾寒芒就打了过去。魌相抵挡时，再赞全力，荡起满地红叶如刀，苏千寻画扇利落，将红叶尽数劈开，不想错算了一步，红叶并非真正的杀机，他在无形中中了魌相的独门幻术。
“啊！”
魌相这一招稳稳的落在了他左肩上，他招架时的余劲掀开了衣袖，露出了那个耻辱的烙印。
听说弃灵城的被逐出的人都会被烙上弃字，并称之为弃人。
难道说，他不是弃灵城的人此话是真。
这么想着，魌相撤了杀招。
“哼！”
苏千寻不免惨笑，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弃字烙印。何其讽刺，本想复仇，却反被仇家给连连暗算。
“是或不是，如今看来，重要么？他的仇，我迟早要算。”
说这话时，苏千寻眉间的堇色纹愈发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直至燃烧全身，之后像浴火重生一般，魔气更甚，让魌相也不免震惊唏嘘。
见魌相又是震惊又是不解的看着他，恰好别无他事，苏千寻就给他讲从前的往事：
梦境繁花似锦，梦里柳树下，春风轻拂，佳人独立，眺望柳岸江。江面起微波，条条春鱼归，呢喃春燕念旧巢。顾笑情万千，一声可摄魂，不知待谁归。
杨柳依依，树下影成双。犹记得还是弃灵城的城主大选之日，朝为寒窗郎，暮登城主位。奈何天不怜，总爱将人捉弄。莫孤萍嫉妒他，暗中遣人逼杀，逼至一处断崖时，身边人力所不支，失足坠崖，他为护她，也毅然随之跳崖。
醒来时，她就躺在自己的不远处，然而抱住她时，已是冰凉。刹那间，恨意，杀意，一涌而上，直窜心头。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记得母亲的书房有一本奇书，里面只言片语的说天命神女是神护天下的人，因护九重都神而与魔祖同归于尽。我想，你既然是天命神女，如果不属于人族的话，那应该是属于神护天下吧？”“是吗？可那样…真的好吗？”
“我听伏半边说，你先前的夫君被族后所杀，所以一直沉陷在过去的噩梦里面。但是我想说，”
慕云凡注视着她的双眼，似融万千星河的眼，此刻宛若另一个世界，在世界的深处，闪着名叫希望的光点。
“苏萌，我虽与你相识相处不长，但我觉得你绝非那种善隐藏之人。以后，你若不嫌弃，我就是你的朋友了，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好吗？”
暖意随手心传递，希望于目光相赠。难道这就是自己在寻觅的安全，或者叫，温暖？
“好。多谢你。”
两人就像姐妹似的，一路上说说笑笑。待说到城主要她传话让楚云涛回城时。慕云凡话里虽有几分的不悦，可仍然说着没事啦，就当是给弃灵城添了力量的话。
半浮生山庄，先前因为正气丝网的破损，山庄门口的生机已无，徒留山庄里的清静。
察觉有人，楚云涛再次现身相迎。
“在下艳花苏萌。”
苏萌上前行礼道。同时拿出了莫孤萍交予她的半块碧玉佩，上前交予了他。
“这是弃灵城城主让我转交给你的玉佩，他希望你能回去。苏千寻叛乱已经平反，现下毒傀也在向弃灵城蔓延。城主希望你能回去与他一起共抗三日后的鬼族大战。”
“什么？！”
楚云涛白眉一竖，清澈的眸子顿起波澜。
“真是没想到，竟然真是丞相。”他将玉佩系在腰间，又对苏萌行礼：“多谢阁下前来告知。不知可有他事？”
“没，没有了。你就回弃灵城帮助城主吧。”
慕云凡说。
“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楚云涛纵身而去，稍后就听空中一声清脆凤鸣，只见空中一只冰凤遮天蔽日般飞翔于九霄，只往弃灵城而去。
回到人族后，伏半边给了苏萌一本书，很厚，泛黄的书页，想必放置很久了都不曾翻动过。
书名叫《北柳煮剑》，里面涵盖了天下剑法，厚厚的一大本，估计要练很久呢。真是搞不懂师父从哪儿弄来的这本书，还是这么一厚本，难道是要自己三天之内练好，好对决鬼族吗？那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此书由神护天下的烟刃无痕北柳剑所著。他倾尽半生心血，走遍天下十处剑法至圣之地，写了这本《北柳煮剑》。然而自书问世以来，却无人能练的其中剑式。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只练成了前三篇。”
伏半边笑着说，似乎是对苏萌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但是不知道他把这本书从九重都神书房里偷出来，会不会生气呢？可这千年来，九重都神并未出现找他，想是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如果苏萌练成了，岂不又是神护天下的一大助力。到时也可以算是将功补过了。
“师父，我怕是练不成了。三天太紧了。”
“哈哈哈…”伏半边闻言大笑，“谁说要你三天就练成呢。这本书融合十处剑法至圣之地，你只要慢慢练别给我这个师父丢脸就行了。”
“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师父何时骗过你。”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已经和族长商量好了，后山有一处僻静之地，你就在那里练吧。”
“可是……”苏萌忽然想到了族后。
“放心吧，我就在你身边，不会有人威胁你的。”伏半边粲然一笑，清水般的眸子里，似微风过，兴微澜。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连日来，魂葬秋的计划已经尽数的展开了：仙族的毒傀也已经暗中复活，悄然中也在向弃灵城蔓延，过不了多久，这天下将是又一场大乱，鬼族又会再现千年前的辉煌。
心下这么一想，便与魌相几经谋划，决定兵分三路，一举击破人族，仙族和弃灵城。由凤潇一人举兵控制毒傀大军进攻人族，姬琉璃和暗殁殇去仙族，弃灵城则是由寒嗜魂和魌相负责。
进攻前夜，魂葬秋独自驾临鬼月台，这让正在修炼的凤潇有些措手不及。以往父亲并不会来此，即便是关怀，也经常谴人来。
“《幽歌辰方》练的如何了？”
果然不是关心。凤潇心想。自己难道真的只配做他的下属吗？亲情都没有吗？
“父亲，孩儿已经练成第一式了。剩下两式，不日便会练成。”
“哼！”魂葬秋冷哼一声，很是不满，“凤潇，以你的资质功力，《幽歌辰方》练成是不难的。怎现在如此龟速？”
“父亲，孩儿并无虚言。还请父亲再给些时日。”
“时日？没有时间了。三日后你一人举兵控制毒傀大军进攻人族。记住，一定要成功，不可失败。”
说罢，魂葬秋拿出一道令符交予了他，随即荡袖而去。
“是。孩儿明白。”凤潇恭送。
心里却是如浪涌，不明白父亲这么做用意为何，明明自己的凤羽印记对苏萌起不了作用。
正气丝网，盈盈昊光，丝丝缕缕，靠近的毒傀皆被震退或者化作虚无。
苏萌静站王城之上，望着眼前的正气丝网，以及其后的毒傀，张牙舞爪，可谓可怖。她不禁想，扰乱天下，当真好吗？为何天下不能共生共存呢？
“啪！”
思虑之际，风云倏变，一封信幽幽的悬在她眼前。她接下信后，风云重归方才的云淡风轻。
是鬼族的战书。
三日后，鬼族将派兵进攻人族，仙族和弃灵城。看来毒傀不仅在人族出现了，上次在仙族遇见的毒傀也复活了。可是弃灵城又是如何而去的毒傀。她不解。
“在想什么呢？”
是慕云凡。她好像很喜欢墨蝶，衣服上，发饰上，就连手上也总是少不了墨蝶的影子。
“可以和我说声吗？也许我的墨蝶可以帮你。”
慕云凡笑起来很好看，似含万千星辰的杏眸如同两弯月牙，让人也不由得心情舒朗。
“你很喜欢这种墨色的蝴蝶呢，是仙族独有的蝴蝶吗？”
“当然，它是我们仙族蝶魅一脉的守护灵蝶，可保佑我和兄长凌轩寒的。”
“哦？凌轩寒竟是你的兄长？”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路上，两人紧握着双手，失去的温暖，如此算是失而复得了吧？苏萌苦笑。“嗯…慕云凡，如果我已不是人族的了，你说我是哪个族的人？”苏萌默默问道。声音尽量的小，她希望这是她的自问，哪怕没有自答。
苏萌有些吃惊。
“对啊。我父亲是脉主，他是少主，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你们仙族可真是有趣。”
“嗨呀，哪里有趣，自从我和他离开蝶魅一脉，凌轩寒这朵弱梅花是成天欺负我。但每次都是墨蝶保护我。”慕云凡得意之中并没有半分的怨怼语气。
“真是令人羡慕。”
苏萌叹道。心里不禁想到了陌上青川的音容笑貌。可真是令人想念呢。
“你在想什么啊？干嘛不说出来？”
慕云凡对她笑着。苏萌也笑。
“没。一个已故的朋友。还有，”苏萌把手里的信递到了她面前，“这封鬼族的战书。”
她望着王城外，正气丝网保护着这个地方，使得他们还能偏安一隅。可真正的决战终究会爆发，天下生灵，又要不免陷入水深温度很高中了，想来不觉惋惜。
“什么？！”
凌轩寒此时还在修炼，不便告知信里内容。而且人族能战者甚少，怎么办。慕云凡蹙着眉。蓦地，她想到了楚云涛：“不行，我要去找楚云涛！”
“我和你一起去！”
“嗯。走吧。”
慕云凡抓着苏萌的手，只手结印唤灵蝶，顷刻间，一只巨大的灵蝶腾空出现，两人乘着灵蝶，一路向西，飞向半浮生山庄。
“你负伤了？”
幽冷的死亡之渊，关心的话语之下，冷冽，彻骨。
“是孩儿不敌，还望父亲责罚。”
凤潇捂着伤口。
“难道你的凤羽印记对此无用吗？”
“这也是孩儿所不解的。孩儿三次对敌苏萌，次次都被她所伤。凤羽印记似乎对她所造的伤并不起作用。”
“嗯？竟会如此。”
魂葬秋眼珠转一轮，心下有所思索：
次次败退，难保不是他手下留情。魂葬秋想到这里，不由得可笑。
人族，天下最卑贱最弱小的种族，岂是鬼族可比？情？不过是人族最卑微的防护而已。真是可笑至极。
想到此处，他只是关心了句“你下去疗伤药吧”就让他回去鬼月台了。
鬼月台，血滴三尺土，纱布裹着药一层一层的缠绕，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湿透了衣襟。
第三次了。凤潇心想。第三次败给了苏萌，可恶。难道是我枪法还不够精准吗？
桌上的那本《冰钦枪法》，是父亲给他的，要他勤加修炼。曾几时，他用这部枪法战退了鬼族多少人，而现在，却败在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天命神女剑下。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落人笑柄。
但是从另个角度看，自己打败鬼族无敌手，除却夜弦辰，正愁无个别族对手，如今碰上苏萌，三次交手，也自明了她的厉害之处，倒也值得说是他的对手。
正想着，鬼月台再起一阵剑尖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凤潇心自明了，不免轻笑道：“我已累了，无心一战。”
夜弦辰顿时一怔，他虚弱的坐在桌案前，强忍着左臂的伤痛，毫无力气的翻书。蓦地，一页落，一影倒。他想趁机杀了他，但还是一步上前扶住了这个若风中弱柳般的人。
“我帮你疗伤。”
凤潇被他这一扶勉强清醒了些。现在的他，犹如烈火中的干柴，拼命的要在一滴油里寻找生机。
他看着夜弦辰摇了摇头，要他不要浪费自身功力。没想到，夜弦辰竟然大吼：
“凤潇！你记住，你的命是我的，谁都不能夺走！你可是我的仇人！”
“呵！你…还是这么…固执任性……”
如果可以，睡一觉，我就起来，再和你比一场你一定会赢的决战。
“凤潇！”
明明眼前人是自己仇人之子，是自己的兄长，明明在他双眼闭上的一刻，一切都该停止了，为何自己心里却生一股惋惜和不舍。
泪很轻却重重地落在怀中人的脸颊，倏然，凤羽印记一闪而过，惊醒梦中人，愈了臂上伤。惊诧之际，醒来的人，凤眸微光，有不解，有惊讶，亦有庆幸。
“你…怎么回事？”
“我…我这是怎么了？”
凤潇猛然坐起，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摸了一下左臂的伤。已然完好。他猛地扯掉了药布。失色的脸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人。随即又很快的掩盖了过去。他并不善于表达自己，更不会让自己如此一味失态。
“多谢你。”
凤潇仿佛明白了什么。
在梦里，他看见了一滴泪化作了一只通体透明的鸾凤进入了他的身体，给他疗伤。也许，夜弦辰与他同负凤羽印记，不仅仅是相杀之局。
“我什么也没做。不用谢。”夜弦辰站了起来，朱眉之下，秋水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的挂碍，“你只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就行了。”言罢，夜弦辰身影一纵，消失在了鬼月台。
父亲杀了夜弦辰的母亲夜毒香妃，却把他一直留在身边，虽不重用，却无疑是一大隐患。夜弦辰虽有不解，却也不能直面父亲，前去对质所有。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来鬼月台找凤潇决战。凤潇知道，这明着是决战，实则不过是他认为的挂怀。尽管他并不明言，视自己为仇人一般的存在。
正想着，忽听鬼月台外风声骤起，几株垂柳婆娑起舞，从中忽然飞进来一本书，正好摆在凤潇面前，拿起时，从书中抖落了一封信，纸上字中意，隐隐透露出了一股质疑。
书名叫《幽歌辰方》，翻阅几章，凤潇知道，这又是父亲送的枪谱。想必是还未怀疑到情的上面。那样便好，总归是少几分提心吊胆。但也真是想不到，父亲的书房还有枪谱。这也难怪他要自己从小练枪。
暗夜冷肃，寒月立枝头，树叶随风语，似碎念，似挂心。伏半边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疗伤，所幸终是转危为安，并无大碍。
朦胧夜间，夜雾弥漫，看不清来路，找不到去路。此刻夜风乍起，拂散眼前迷雾，却见雾的那边，一道熟悉的人影背对着她而立，落寞却又柔情的谦谦君子。
“青川！”
第二百九十三章
苏萌不禁惊呼，随声而奔，抱住了这个日夜彻念的人。却是抱住的瞬间，怀里一空，抬头再看，那人依旧站在离她不远的眼前。
“怎么会？”
泪无声，湿了衣襟；风无语，乱了鬓发；雾悄散，扰了思绪。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却抓不住，留不得。
突然，刀刃闪寒芒，凉意入体，是彻骨的痛，是栗人的凉。转身看来人，竟是缔造这一切的人，也是她的姐姐，霜九月。
与此同时的梦外，嘴角渗血，翕动的唇，呓语青川，血渐染枕边。纵然来人惊呼大叫，仍是唤不回梦里的人。
“姐姐，霜，九月。”
忍痛拔出的血刃，又染她人的血。在一切陷入黑暗的时候，再次跌入那个暖人的怀，融入那个醉人的景。
如果，一切，都没变，该多好。
“苏萌，跟我走吧。”
耳畔，熟悉的人，温柔的音，所言之语，是她内心深处的盼望。指尖轻柔，轻轻擦过她脸上的疤痕，然后在留恋的时候，她轻轻捧着他的脸，朱唇轻轻附上。
此刻，花香蜜语，鸟语人静，一切不过如此。
“苏萌。”
此刻，梦外的人，声声呼喊，缕缕气息，只为唤回一个希望。
“你是谁？”
青川看向来人，同时极力护着怀里的人。
“我是接她回去的人。”
来人不慌，脸色从容，一步一步逼近他们。
“师父！”苏萌喊住了来人进逼的脚步。“你就让我多陪他一会吧。”她用力抱住了他，怕他再像先前那样，抓不住，只能看他站在眼前消亡，而无他法。
“你！苏萌，你如果一直不肯走出去，那么他便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陌上青川，而是你的心魔，你只会屈服于他。”
“那也挺好。我很想他，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
苏萌再次抱住了他。轻轻一吻，是先前未及的允诺，是今后未至的落败。
“你！”
来人更加气愤，气凝五指，一掌击散眼前的人。顷刻间，人散，梦碎。
在这一切碎掉的瞬间，来人拉着苏萌的手回到了现实。
“青川！”
大声呼喊的名字，再也唤不回曾经的模样。
“噗！”
醒来时，一口鲜血吐出。
“青川。师父。”
“还好慕云凡发现的及时，我才能把你救出来。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这么严重。”
伏半边给她拭去嘴角血迹，擦干额角的汗，笑意却显疲惫。想必是陪了她好久而未眠。
“师父，我……”
“你没事就好。”
伏半边摸着她的脸，如此靡颜腻理，竟然被一道疤痕给毁了。可见毁此容颜者，内心的黑暗。
此时，只闻屋外一声恭敬之音。再见那个曾经的人。华冠丽服，眼角抹不去的阴冷，还有，嗜血一般的唇。是苏萌此生难忘的模样。
“不知恢复的如何？”
族后看着床上的人，关心道。
“承蒙族后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苏萌眼神闪烁，一直躲避眼前这双温柔含刀的眼。
“有什么事你可以随口提，本后会满足你的。”
族后坐在她身旁，冷如冰的手握住她的手，让她不由得一颤。随即而至的，是刀刃的寒冷。苏萌顿时一怔，旋即很快掩盖了过去。
“是。多谢族后。”
苏萌明白其中意思，自己来到王殿终究于她不利，毕竟是杀害陌上世家的凶手，她怎会让一个幸存者扰了自己的生路清静。
“如此便好。”族后说罢便轻步出去了。
“你认识族后吗？”伏半边试探性的一问。
苏萌被问的一怔，随即立刻否认，“不，不认识。”
“可我怎么记得族后名叫霜九月，是司相大人的大女儿。而这司相大人还有一个千金，名叫，”说到此处，伏半边忽然凑到苏萌耳边，幽幽的继续说道：“苏萌。”
闻言，苏萌顿时惊得脸色煞白，眼神空洞，似无底深渊。看她这样子，伏半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傻丫头。我知道你是族后的妹妹。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真的吗？此事不能让族长知道。”苏萌抓住伏半边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我不想让姐姐没有后半生的着落。”
“真是想不到。霜九月如此加害于你，你却还是这么好心肠的替她着想。唉！”
末了，伏半边深深一叹。
天意，当真是太难为人了。
情妄谷离王城不远不近，一路上师徒二人谈天说地，不亦乐乎。待到王城外时，伏半边拿出了一个新的面具，上面的桃花似乎比先前更艳了。
“呐，过会要见很多人，把戴上面具吧，女孩子脸上一道疤到底不好看。”
“师父！”
苏萌有点哽咽。
从小到大，父亲虽为司相大人，却只宠姐姐霜九月，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不曾对她提过。那时候，世界黑暗的。
直到大婚后，遇见了陌上青川，她以为她的黑暗可以一去不复返了，可谁知，姐姐霜九月亲手在她面前摧毁了这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求一个温暖的光明都不能。
而今，遇上这个半路来的师父，一言一语，经让她如此温暖。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傻徒弟。哭什么，过会还有正事要办呢。”伏半边笑道。然后与苏萌走向了王城。
王城外的毒傀退了大半，正气丝网在空中飘荡，其中破损地方还能依稀可见。
王城的兵士一见到苏萌戴的面具，顿时惊呼：“恩人来了。”然后就向发了狂似的，转身就跑进去通报了。
被这喊声惊住的二人，尤其是苏萌，听了兵士的话，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就扶着脸，心理愧疚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很快的，族长就出来了，见到二人的反应，比刚才的兵士还激动。
苏萌不记得他和师父说了什么，因为族长的身后，有一双敌视的眼在死死盯着她，她只好借着面具佯装镇静。
到了城楼上，正气丝网就看的更清楚了。
“正气丝网破损了。”苏萌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补缺的力量怎与仙族的术法相似？”
正疑惑着，城楼里走出了一男一女。
“在下傲雪真人凌轩寒。”
第二百九十四章
“在下蝶魅慕云凡。”她行了礼，就问她，“想必你就是结下正气丝网的人吧？凌轩寒说的果然没错，你真的会来。”
“在下艳花苏萌。久仰傲雪真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苏萌还礼道。心里却想凌轩寒为什么与先前在仙族遇到的两个真人有着不一样的气场。
“擒鬼师伏半边。”伏半边淡淡的说道。
“多谢二位相助，保住人族王城。”
苏萌看了一眼眼前的正气丝网，金芒笼罩，震退邪气护王城。
“你去过仙族？”凌轩寒不禁吃惊。
苏萌点点头。
“现下仙族也已出现毒傀，仙尊已派风昙和雨莲两位真人出手，一时还不会太严重。”
“什么？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当然是鬼族。”伏半边说道。“三辰印已破，魂葬秋必然还会继续实行千年的复仇计划。我想这毒傀必是计划的一部分。”
正谈着，忽见天外邪氛乍起，邪霾顿时笼罩了半边天。却见其中一人纵身越下。肃杀之气顿起，直逼苏萌等人。
“是你。凤潇！”
苏萌惊呼，同时拔出了桃花剑。
“真是冤家路窄。”凤潇冷语着唤出了茫星辰，“也罢，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今日我便要与你一决胜负。”
话甫落，茫星辰邪气骤增，枪上宝石散发着摄人的光芒。一声冷喝，《冰钦枪法》第一式·流云点水随枪而出。
“众人退后！”
苏萌亦不甘示弱，掌一翻，桃花剑立时出鞘，花香驱邪云。而后一步越上半空，两双满是炽焰的眼眸对峙着，只待风起燎原一刻，战斗，爆发。
正气剑刃聚狂风，千影无影化寒芒；
枪劲疾风扫劲草，点点流水点寒冰；
护城心切剑也切，夺城不到不罢休。
这时候的一声惊爆，流云点水与千影之剑，终极碰撞激荡出的正邪之气，无不震慑在场之人，凤潇更是被其震到了几丈远的树林里。所幸苏萌从天上跌落时被伏半边一把接着了。
“苏萌！”
伏半边大呼，然怀里的人却是受伤沉重，未及言半语就晕了过去。
凤潇亦是不见得哪里好。挂在一个树杈上，茫星辰直直的插在了地上。刚起身就把树杈压断了，摔地上的时候又被那根树杈给砸了。
“可恶！”
凤潇甩了树杈，一个鲤鱼打挺，发现手臂上受了伤。这更让他愤怒不已，杀气蔓延。再次提起茫星辰的手，凝满了杀意。
苏萌，我与你势不两立。
凤潇在心里发誓。没想到，自己领命来人族查看毒傀如何，竟会是如此败退而归。这对自己，是何等的侮辱。
而让自己不解的是，明明自己从前受伤不得，凤羽印记都会保护他，而现在，自从遇上了苏萌，三次交手，却都是失灵一般，次次伤退。
难道是因为她是天命神女，而自己是鬼族少主，正邪不两立么？凤潇一直不解。
苏萌回到情妄谷时，四处不见师父身影。心里又怕落入鬼族之手，就四下寻找，最后竟在一僻静角落找到了师父。
师父在种花。
想不到他还有这般爱好。苏萌暗赞。
仙族与弃灵城，两个地方守护千年的神力终是物归原主。也要多谢当年九重都神的明智，没把他的神力吸收。看来九重都神对老者亦是不差。但他明明是九重都神的分身和造化，怎能安然度过千年？
“这叫路凡花。”
见是苏萌回来了。师父给花浇了水，这才起来和她说道：“是九重都神座下最喜欢的花，由于过于爱惜，便将他的神力注入其中，成就了他的分身造化——伏半边。”
“师父，你……”
苏萌看着眼前这个恢复神力，还了原貌的人，错愕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师父看上去比她年龄还小，比她大倒还像是兄妹，比她小，那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妨，”师父看着她，眸若清潭，微风起微波，“我会等你适应我这个师父的。”
“我……”苏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以当是久违的关心吗？“嗯，多谢师父。”
“我们去看看毒傀吧。这些日子，魂葬秋一定把王城折腾的够惨了。”
“魂葬秋？”
“对啊。他是鬼族的长老，上次来情妄谷的凤潇是他的儿子，也就是鬼少主。那血暗三将是他的忠心部下。据传千年前九重都神封印了鬼族和魂葬秋的功力后，他们也沉睡了。没想到现在还会再出来。”
一路上，伏半边和苏萌讲着千年前的过往，从他在九重都神座下的快乐过往，到后来的鬼族长老魂葬秋祸乱天下，他随九重都神和两位兄长走出神护天下，平定鬼族祸乱。再到如今的“沉睡”千年遇上苏萌这个意外“捡来”的徒弟。一切如风吹落的秋叶，片片过往，历历在目，仿若那还是昨天的事。
“师父说的两位兄长，是指玄月灵和烟兮灵吗？”
“是啊。”伏半边不由得叹道，“他们依照九重都神的计划，和我一样，他们在仙族和弃灵城做了擒鬼师，两人各自自称烟兮灵伏念九，玄月灵伏怀云。”
“那为什么你叫凡花灵伏半边啊？那两个人起名都那么好听，还那么有寓意。你这名字，根本就不配你这玉树临风的样子嘛？”
苏萌忍不住吐槽。
“因为九重都神是我心里的另外半边啊。”
伏半边清潭般的眸子笑的时候都能看见其中波光，粼粼清水映照着万千美景。
“那师父可以和我说说，你干嘛要画艳花印记了吧？”苏萌调皮朝他吐吐舌头。
伏半边笑笑，柔柔的摸摸她的头，“你果然聪慧，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
“仙尊都和我说了，天命艳花印记九重都神都没有见过，你根本就是照我印记的样子画的。”苏萌扭过头，抱着胸，嘴巴撅的老高，假装生气。
伏半边笑的更有深意了。然后在苏萌眼前抹去了印记。抹去的印记带着几笔淡墨，看样子，是描摹了很久了。
“我们才见不过几个月，我也从没发现过我有这个印记。怎么会平白无故就跑我身上了。”苏萌摩挲着印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