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调戏
夏末秋初的夜晚,凉风习习,天上的月亮非常明亮,我心情甚好,打发了跟随的丫鬟,一个人悠悠漫步在莲香院中。迟开的花儿此时开得正旺,暗夜里虽看不到花色,阵阵花香在风中围着鼻子打着转儿,草树在月荫下只留一片暗影,摇摆着腰肢,好似和我一样,贪图着月光下的凉风和幽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莲香院最后边,不由纵身一跃,踏着树枝,来到我的摘星阁。在这里能够俯视整个将军府,不论内院还是外院,哪个屋里的灯亮着,哪里有人提着灯笼在走,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摘星阁上想着心思,无意中竟看到有个人从后街穿过一片林木,来到后园墙边,隔着墙向院内看了看,攀着树越墙而入,看样子武艺不弱。进院子之后,似是辩了下方位,悠哉游哉的逛起了园子,倒像是在自家一般。我忍不住气,伸手从树上摘了把指甲盖大小的果子,向他打去。月亮虽好,隔着层层枝叶,果子打下去就不见了,只见那人猛地往一旁跃去,四下里张望,并没有看到人。我又是一把果子打了下去,只听那人对着我这边叫道:“喂,你是何人?躲躲闪闪的算什么?有胆子出来吗?”我在树上也不下来,戏虐道:“到了我们家的园子,你说我是何人?在自个儿家里,我有什么好躲藏的?倒是你,半夜里闯到我们家里,贼胆倒是不小啊。”那人听我说话,便知道我在树上,我话还没说完,他已跃到了树上,看到我在摘星阁上,就要过来,我又抓出一把果子打向他,他再次险险避开,站在摘星阁旁一根粗壮些的树枝上。我打暗器的手法是跟白眉师傅学的,自然没那么好躲开,今儿几次三番都没有打中他,可见他的身手不低于我,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我不急于和他动手,看他一身黑色夜行衣,不知到将军府里做什么,再借着月光细看他的脸,虽不甚清楚,却也能看出大概来,似是那个人,又怕弄错了。不由皱了皱眉头,试探着冷笑道:“阁下倒很像一个故人,只是不知为何深夜在此?”
那人向我看了看,似是也认出了我,笑道:“倒是有意思,原来冷小姐喜欢住在树上,这在树枝上搭小屋子,恐怕冷小姐还是第一人吧?若是被外面那些无知的百姓知道了,怕是会说出冷家的大小姐是只鸟儿投生的。”说到这故意顿了下,伸头向我细细瞅了瞅,竟咧了嘴笑了起来。
此时我已能确定就是他了,听他这话就能想到此时定是一副取笑的表情,心中登时恼怒起来,又不敢把他怎样,往日对他的害怕也少了几分,只冷笑道:“那也好过堂堂七皇子殿下,竟在深更半夜里出现在将军府的后园,还是这身打扮,不知百姓们知道了,又会说些什么。”
七皇子并不说话,慢悠悠的从那树枝上跳到我的摘星阁,已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我这回不敢再拿树上结的果子打他,只得向一旁让了让。
摘星阁只是建在几颗高大的树梢上的一间小木屋,自然不能过重了,因此屋内没有什么陈设。七皇子进来后,向里面看了看,说太有些简陋了,须得置上桌椅床榻,再弄些茶水点心才好,然后才接上之前的话,淡淡说道:“百姓们还能怎么说,左不过说些我今夜到将军府,在后院私会冷大小姐,这样的话他们什么时候少说过了,这还是好的,不时还说些某家的小姐不从,被我杀了,或是我倚仗权势把哪家的小姐或少夫人绑到府里,那女子最后自尽的话也传出来不少,相信冷小姐也听过不少吧?”
我只知道传言七皇子唯知淫乐,看上的美人,不管人家是否愿意,有无婚嫁,直接拉回府中,常有逼死人命之事,每每被御史言官或家属告至君前,被皇上当着群臣的面在大殿上狠骂了几回,却是秉性难改,皇上也就不大管他了,他便更加肆无忌惮,那几位告状的大臣,家中女子,或是标志些的丫鬟,都曾有被人掳走的,虽然大多又送回来了,然名声已损。虽没有人到七皇子掳人,但十亭倒有九亭的人在心中认定是他。
这样的人,在紫御城中哪家的小姐都躲着他,我统共也就只见了他几回,虽也怕得很,却见他似乎并不像传言那般,况且上回在熙公主的碧云山庄时,几位和他相熟的小姐见到他也没什么异样。
因此我便不十分怕他,听他这般说,却也很是气恼,冷冷道:“七殿下可不要以为这里是你的府邸或是皇宫,真要打起来,我虽不是你的对手,我府中护院占着人多势众,他们可不认识殿下,只当是有了毛贼,群起而攻之,倘若殿下一个运气不好,到时候伤了哪里或是残了,皇上也不能把我将军府怎样吧?”
七皇子看着我,半日放说道:“冷小姐果然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我冷笑:“过奖,小女子不敢当。”他又道:“只是冷小姐提到皇宫,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冷小姐可曾记得。”我不知他要说什么,无所谓的道:“哦,不知七殿下想起了什么事。”
“几月前,我在宫中一个假山洞中发现发现了一个昏迷的丫鬟,听她说了几句话,竟和冷小姐有些关联,因此,我把人带回了府中,不知冷小姐可认得她?”
我脑中嗡的一声,如被人当场抓住的偷儿,知道他说的就是柳敏的丫鬟初文,如此说来当天夜里送到我院中的那把匕首和字条,都是七皇子留下的?当时逐风说那人武功极高,看来应该是他的人没错了,想到这,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殿下问的好生奇怪,我竟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一个小小武将的女儿,长了这么大,也就进了那么一两回宫,哪里会认得宫里的宫女?”
他却不放过我,身子凑上前来,脸离我不到一尺远,在月光下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细密的纹理和绒绒的汗毛。我想要躲开些,可我退一步,他便上前一步,我只得放弃,睁大眼睛凶狠的瞪着他。他却微微一笑:“冷小姐记性不好?还是冷小姐认为我记性不好?要不我让人把那丫鬟还送回去?”看他那痞痞的无奈样,哪里有一点像高贵的皇子?由于离得近,说话时的口气都喷到了我的脸上,我气不过,也不知道害怕,抬起脚来就往他脚背上用力踩了下去。他被踩得跳了起来,在我准备转身逃离,还没来得及转身,已被他一把推向一旁,若不是我反应快,外加身法敏捷,定会叫他退下树去。
见我在一旁站定,七皇子冷笑:“你胆子倒真不小,可知道得罪我的后果?还是说你想成为我后院中的一个?”我本来心中有些惊慌,听到他的话,早忘了他的凶名,心中的气一股一股的往上冒,冷着脸说道:“我只是个养在闺中的女子,自问不曾招惹过殿下,还望殿下口下留德。不知七殿下深夜鬼鬼祟祟的翻墙来我们府上所为何事,家父虽是年老体迈,却也不容外人在将军府中这般欺负人。”
说完只觉得心中万分委屈,忍不住掉下两滴泪来。
七十七 逼迫
直到滚热的泪叫夜风吹的冰凉,映得脸上一片凉意,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恶名卓著的七皇子面前落泪了,想他从来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我也向来不是纤柔娇弱的女子,不由汗颜,忙装作撩发的样子,偷偷拭去滚落而下的泪珠,却见七皇子一瞬不瞬的瞧着我,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忙向一旁让了一步,转身侧对着他,眼睛转看向别处,避开他的视线,只觉今儿丢脸的很。
七皇子却两步转至我面前,我忙低下头去,他似乎才明白我不想和他靠得过近,向后退了半步,说道:“我只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你不爱听便不听就是,弄得我真像是欺负了你似的。我自来说话便是这般,你不喜欢,我便不说了。”顿了下,迈步准备往前再跨出半步,想了想终又收了回去,接着又忽而轻声说道:“我今晚过来,本想对你说,那个初文在我府中原是好好的,不知怎的前几日大晚上的竟在院子里被毒蛇咬了,我们后院子没什么人去,也没人知道,等发现时已没了气息,脚背上黑紫黑紫肿的老高。如今人已不在,那簪子的事你大可放宽了心。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知道,眼看就要到秀女进宫的日子,那柳敏是一早就定下了做皇子妃的,若无意外,怕是难以更改的,你以后见了她还要注意些。”
我微微一愣,看向他:“七殿下今晚来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么?如此倒要多谢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冷小姐也不必谢我,我也是有事想要冷小姐帮忙。”我忙问何事,七皇子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我就着月光一瞧,竞和那日随风拿回的相同,知道是要我做事了,笑道:“殿下的利息这么快就要讨回了吗?不过也好,完了差事便可互不相欠,我也不用惦记着殿下哪天就来讹我了。”他听我说完,笑了笑,不再废话,告诉我,宫里藏有两把绝世利器,却在半月前发现不见了踪迹,导致朝堂暗潮汹涌,皇上暗中派人查了天翻地覆,却终是没有结果。如今各方势力,就是各个国家也均在寻找,说是找到了那四把利器,便可成为寻找古时宝藏的钥匙,不仅拥有无数财富,其中还有一份能够一统五国的密咒,可以召集隐藏在各国的秘密大军,这支军队在当今世上从未出现过,只听说无可匹敌,却从来没有人见识过。
“那还有另外两把凶器如今在哪里?”
“现如今南兆国和北燕国各有一把凶器,因此,这两把凶器再不能落到这两国。”七皇子认真道。
“不知殿下和我一个闺中女子说这些做什么?莫不是认为那两把凶器在我手上,或者是我知道在哪吧?”
“若真如此,你此时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我苦笑一下,表示不明白。七皇子看着我道:“如今各国在大宇的眼线极多,而大宇在他国也有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失了先机,还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因此,我希望由你去找回这两把凶器。”
我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都不知道凶器是什么,更不知道到哪去寻找,再说我为什么要去呢?我一个女子,在别人看来,就在闺中做做女红,学管些家务,这些都是男子的事,还是朝堂上那些男子的事,与我何干?再有,七皇子的话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于是我把头摇得像个晃动的拨浪鼓。
“你不是一直想要保你将军府圣宠不衰吗?你若能为我父皇寻到这两把凶器,相信父皇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冷笑:“殿下这么说,还不如对我说,我若能上天将这月亮摘下献给皇上,皇上一高兴定会赏我高官厚禄呢。”
听我这么说,七皇子忽而冷了脸,把那匕首递到我面前,说道:“冷小姐还记得这个吧?既然冷小姐不要皇上给的富贵,那便替我把事情办了吧。”
我看着匕首,又瞅了瞅他,道:“殿下不是说你附中有个丫鬟死了吗?小女子愚钝,不知这匕首是何意。”
七皇子似是早就知道我会这样说,又向前跨出小半步,快要抵到我的脸,冷冷幽幽的说:“我听说宫中的小太监看到,那日冷小姐去找柳家小姐带进宫的丫鬟,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出柳小姐的一个簪子不见了,再后来柳小姐竟然找不到那丫鬟了,这么说来,冷小姐是最后一个见到那丫鬟的,也不知道冷小姐可曾发现那丫鬟有何异常?”
我气的想要骂他无耻,却只得忍了,放软了语气恳求道:“殿下,不是民女不帮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呢?还有,即使去找,找不找得到暂且另说,肯定不好十天半月就能回来吧?我一个闺中女子,实在是不便,这么长时间不在府上,不说外面的悠悠众口,就是府里的下人他们又会怎么说?父亲母亲又怎么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七皇子非常干脆的说:“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个理由把一切安排好,至于时间,先给你半年时间,后面的事到时候再说,你不知道的情况也无须担心,到时会有人告诉你。”
我只觉得今晚也太倒霉了些,爬到自家院子的树上赏个月吹个风,就能遇到七皇子,然后有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对着七皇子呵呵傻笑了几声,趁他不备,一个翻身跳下树去,毫不停顿以最快的速度就往我的屋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叫:“抓贼呀,进贼了,快抓贼啊!”躲到屋里再不出来。
直等了两柱香的时间,我让紫苏去外面看看如何了,这边紫苏刚走,紫依出去舀水,我坐在镜前准备散了发歇息,就停一阵破空风响,我立即偏身避过,看到一把匕首插着一张字纸在梳妆台上插着,还在微微抖动,窗外传来七皇子有些不悦的声音:“别想着在我面前耍花样,否则你会后悔的。”话未说完,我已上前拉开门,他却早已不见了影子。
回屋拿起匕首,纸上的字迹还未干:勿忘今晚所言,待一切就绪,再来叨扰。
我就着灯上烛火,燃了字纸,且不去管它。
紫依打来了水,正服侍我梳洗,紫苏也回来了,自然没有抓到贼。只是我还没躺下,外面又报进来,莲香院的领头护院逐风有要紧话说,我懒得换衣梳头,让他在外面隔着窗子回话。原来七皇子在护卫们乱着抓贼的当儿,竟潜入了我平常用的小书房,那字纸就是在我小书房内拿了纸笔写的,真是太可恨了,我又气又拿他无计可施:论武功我打不过他,论身份他是皇子我是臣女,论计谋他满腹奸计我只会打打杀杀,况且还有把柄在他手中,唯有乖乖认栽的份。
七十八 指定
转眼到了秀女进宫的日子,我也跟着忙了起来。一早,母亲便起身准备,马车、衣饰查看了好几遍,还带了些药丸、吃食、香露,还是不放心,向我要了练过武又常随我出门的紫萱过去,另外还派了几个身手好又沉稳机灵小厮赶车,一切准备妥当,又叮嘱半天才放菊香表姐出门。
表姐这次去,是要在宫里住上几天的。因为好几位皇子都已成年,这些秀女们有一部分是为皇子选的,家世合适自身又好的会被选为皇子的正妃和侧妃,差些的也有可能会成为没有名分的侍妾。然后才是为皇上选的美人,用于充实后宫,而没有选上的,又有一部分作为宫女或者公主郡主的伴读,只有一小部分会放回去自行婚配。不知道菊香表姐这次会是什么结果,姐妹们很是担心,不免都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晌午过后,跟车的小厮就回来了,紫萱和菊香表姐带来的丫鬟蓁蓁一同陪着留在宫中。因我们家在宫中没有相熟的人,也无法知道里面的情况,父亲母亲只在家中忧心忡忡的,怕表姐家世不显被人欺负。我心中虽也担忧,却还得开解父亲母亲:“菊香表姐温婉贤淑,自能得了宫中贵人的眼,在那样的地方,若是连眼下这点子事都料理不来,以后是生是死都难说,还不如现下就刷下来,好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安心过日子。父亲母亲也别担忧了,经些磨难,往后日子才好过呢。”这样的道理父亲母亲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心中挂念罢了。
果然,九日之后,午后宫中有人来将军府传旨,菊香表姐被指给了五皇子为侧妃。送走了传旨官,父亲长出了一口气,连声道如此甚好,亲自吩咐厨房备酒备菜,恭迎侧妃回府。
五皇子是宫中娴妃娘娘所出,和七皇子乃是同胞兄弟,曾听云慧卿说起过,因其母妃不得宠,五皇子亦很少在皇上面前走动,在所有皇子中,既不出彩,也少有错处,像是个隐形人。而同为娴妃所出的七皇子,则是名声远扬,不止在大宇国,就是周边的国家,都没有不知道他的风流恶名,经常被皇上叫去训斥,却是恶习难改,就是娴妃和五皇子也多受其累,深为皇上不喜。
随着皇子们年龄渐长,朝中有些人早已蠢蠢欲动,谁都看得出,五皇子是不可能有机会的,如今菊香表姐成为五皇子侧妃,将军府倒也暂时免了皇上的猜忌,无论哪位皇子继承大统,都能无功无过,还可过几年平安日子。
直到天黑后,去接菊香表姐的马车才回府,将军府府门大开,父亲母亲早在厅中等着了,见了菊香表姐自是高兴,表姐一见父亲母亲便跪了下去,红着眼忍着泪强笑道:“菊儿谢过姨夫姨娘。这些日子在府上,姨夫姨娘从未将我看外,和莲儿清儿一般待我,教导我,菊儿虽愚笨些,却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自是不会忘了姨夫姨娘和妹妹们的好。”话还未说完,母亲早拉着她笑道:“菊儿快起来,傻孩子,我和你母亲虽不是亲姊妹,却不比亲姊妹差,你也是个好孩子,行事做派也配人疼,可别再说这些分生话了。这几天可累坏了吧?晚饭都摆好了,有什么话先吃了饭再说吧,今晚可要早些歇息。”大家又说笑几句,便都入坐吃饭。
因父亲母亲都有话和菊香表姐说,饭后,我们都各自回了院子,就是两位婶婶和堂姐妹们也都回去了。
晚上我已躺下了,忽而觉得窗外有微微的异响,瞬间睁开了眼,就见一个黑影从罩着纱的窗户翻了进来,我正准备起身动手,就听有人轻声道:“别动,是我。”听声音,似乎是七皇子,又有些不太确定的问:“七殿下?”那人答道:“是我,你别动,我说几句话就走。”
我虽有些怕他,却更是生气,他虽是皇子,大晚上的总往我的院子跑算什么?索性真的躺着不动:“麻烦殿下下次有什么事让人过来传个话,这深更半夜的到我们内院,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我们府里女孩儿多,我一个人的名声无所谓,若是妹妹们因此名声有损,我便是万死也难脱其罪。”
“这你倒不用担心,别说外人了,就是你的那些侍卫,想发现我也难,你若不说出去,自然没人知道。”七皇子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来:“你别跟我装糊涂,上回说的事情还记着吧?那位柳家的小姐如今已定了我三皇兄的正妃,另一位侧妃是贵妃娘家的。皇后原本是要把高小姐指给我三皇兄的,但后来出了点状况,就指给了我五哥,如今五哥那里,就只一位侧妃,母妃那里倒也没什么,你那位表姐倒是不错的,不然我也不会让她进五哥的府门。”说着话题一转:“秀女在宫中这几日,倒是不平静,还闹出了人命,差点牵扯到你那表姐,这几日,你就收拾好东西,和你表姐去庙住些日子,我找个由头,你好脱身去办事。”
“七殿下可否告知,民女要多久才能回府?”我见事情已无转换的余地,急急道。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事情办好就能回来。”那岂不是没有期限?我心中苦笑。“好,民女记下了。”七皇子见我答应的爽快,似是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这才几日不见,你倒是转了性子了?”七皇子有些揶揄的笑道。
“民女知道自己的身份,殿下的吩咐,敢不从命?”他冷冷答一句:“知道就好”人已经出了我的院子。
第二日便听母亲悄悄说起宫里的事,说是一位原要指给五皇子做侧妃的秀女死在宫里,因菊香表姐和她住一屋,菊香表姐还因此被贵妃叫去问了话,贵妃对表姐似是很不喜欢,后来皇后查明原委,还了表姐清白,还作主将其只给了五皇子,因此事皇后还被贵妃取笑了几句。母亲虽也清楚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无奈宫里的事哪是能够随便打探得到的?好在指给五皇子可比指给张贵妃的三皇子好多了。
趁着这两天还在紫御城,我便换了男装,找了几个平日里玩得来的几个公子,一起喝酒玩闹,也算是饯行了。
这一日午后,才和几位贵公子吃好了饭在酒楼中分别,下楼后竟看到看到铁谨言跟着东兴王小世子从酒楼下来,小世子见了我,稍楞了下,期期艾艾地向我抱拳道:“真是巧了,冷,冷兄,也在这里?”我向他点头,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铁谨言忙上前笑道:“冷公子?好久不见,冷公子一向可好?”我向他笑道:“一切都好。令尊可还好?铁公子好?”铁谨言笑呵呵道:“都好,都好,多谢冷公子挂念。”
一番客套后,三人又去了一旁的茶楼,要了些点心茶水,喝着茶说着话,到了晚上,又邀了几个常在一处玩的公子喝酒闲聊。
因上次在船上遇到东兴老王爷的外甥,小世子派了身边的长随找了我几回,叫我打发了回去,后来小世子无法,找了个中间人约了我吃酒,算是把事情揭了过去。我原也是一时气愤,过后也就好了,如今见小世子见了我是这般样子,想再逗他一逗,竟大是不忍,想着我几日过后或许就要离了紫御城,小世子也随时回到军中,见了面万分不易,不由温声问他武艺可还在练,多和军中的将帅们习学,以后总能胜过我的。小世子见我温和亲切,渐渐也就不那么怕我了,几人闹到很晚才各自回府。
七十九 脱身
这日晚间,七皇子带人送了些吃食和绸缎过来,说是贤妃娘娘赏给菊香表姐的,和父亲在书房中呆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便离开。晚上睡前,父亲让他的小厮过来叫我。原来七皇子和父亲说要借我帮他办几天事,父亲本是要一口回绝的,怎奈七皇子微笑着对父亲说,双生子他也见过不少,冷家的双生子却是与众不同,不知大将军发现没有,两人不只长相相同,还从没在同样的地方同时出现呢!父亲自然说孩子大了,规矩还是要顾着的,男子怎会和女子在一起出现,可又被七皇子几句话堵死了,最后七皇子说,这是将军府的家务事,外人自没有几个去多管闲事,只望将军府能让大小姐去帮他办一件棘手的机密事,父亲无法,只得回他说要问我的意思。父亲问我,可知道是什么事,是否有危险,或者是牵扯到其他皇子或是储位之争。这个我也不知,悄声把七皇子与我说的话告诉了父亲,请父亲定夺。
听了我的话,父亲很是惊讶,也不知如何决断,不过这事不像是皇子之间的争斗,不止关系到皇上还关系到大宇,自是不能让这两件凶器落入他国,定要将其找回,不过这其中定时凶险异常,我一个人去肯定不行。我告诉父亲,七皇子既然要我去帮忙,定是都安排好了,有什么事到时只有随机应变。
父亲还是不放心,我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父亲,我现在的武艺就是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高手,只要不是遇到特别厉害的人都能应对得来,再说,上我还有暗器和辨毒下毒的功夫,一般人也奈何不了我,我万事小心就是了,就当是出门历练,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就是七皇子也不敢丝毫不把女儿的命不当回事,表姐现在已经定下来是五皇子的侧妃了,好歹也占了亲的,若真的出了事,他也不好和表姐交代的。”父亲被我闹的没法,却也没放过我话中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学会下毒了?我怎么没听你提过?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却总没问,我看你的武艺杂得很,我从小教你的不多,你都跟谁学的?”
我见父亲问这个,忙避开了不敢看他,父亲也不着急,默默等着我回答。实在不想欺骗父亲,我只好小声道:“你不在家那几年,我在外面遇到一位异人,他教我武艺,就是暗器和辩毒的本事也是和他学的,因他的身份有些敏感,所以不让我说出去。不过父亲,他对我倒是很好的。”父亲看了我半日,又细细的问我都跟那人学了些什么,那人可曾说些什么,边也就不再问了,说这人武艺倒是极好的,还说既跟人学了武艺,便要把他当作师傅敬起来,不可失了礼数,我笑着应了下来。
果然,过了两日,听说五皇子的生母娴妃夜里受了惊吓,病倒了,太医看了也不见起色,后来有人说娴妃住的宫殿太偏了些,四周都是花草和高高低低的一大片树,恐怕是撞到了花神草精,派了两个贴身的女官去庙里祈福,回来果然好了些,只是还没好利索,菊香表姐知道后,便商量父亲母亲,想到庙里去住些日子,为娘娘祈福,父亲母亲自是同意,府中便开始准备起来。
母亲带着我们姐妹亲自送菊香表姐去了城郊的双龙寺。据说这双龙寺不仅灵验的很,因先皇曾在此庙避过难,后亲笔御书过“双龙福寺”几个字而扬名,只是先皇说寺庙是清修之地,理应遍尝世间疾苦,因此庙中不论是僧人还是香客,一应起居吃食甚至是衣饰都已清苦为要,故双龙寺虽有名,来此烧香祈愿的高门贵户却并不多,表姐来双龙庙,可见其心之诚。
因连日操劳,夜间偶感风寒,没几日父亲也病倒了,请了好几个太医都看不出究竟是何病症,只在家休养。
过不几日,接到东齐那边祖母派人送的信,说是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家中事物无人打理,要叔叔婶婶早些回去。选了一个宜出门的好日子,母亲带
着我们送叔叔婶婶并兄弟姐妹们回东齐。
我“因想着表姐在双龙庙中为贤妃娘娘祈福,便也要去双龙寺住些日子,一来为父亲祈福,二来也陪陪表姐”,因此收拾好东西,便去了城外的双龙庙,只是才过了一晚,便和七皇子派来的人一同去寻找那两把凶器的下落了。外人又怎知在双龙庙中为父亲闭门祈福的,只是我院中那个和我说话声音极为相似的丫鬟。
八十 山匪
当晚,这个叫薛宇澄的十八岁少年便出现在我们眼前,和他哥哥黑壮的相貌截然相反,小小少年皮肤白皙细嫩,斯文高挑,一副书香公子的模样,一点不像练武之人。见我好奇的一直打量他,还有些局促,微微红了脸,倒叫我不好再盯着他看了。
晚上的菜也算丰盛,除了自家养的鸡鸭果蔬,还有从街上买的几样菜,再配着几样时新果子,酒也是才从院中桃树下起的,自家酿制的桃花酿,一开瓶便是一股醇香,不比紫御城里的酒差,这顿饭几人吃的颇是尽兴。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还未亮,几人便都起来了,主人家早备好了早饭,匆忙吃完,便别了薛家地人,带着薛宇澄一同上路。
路上我才从姚叔口中得知,这位薛宇澄绝不像看上去那般弱不禁风,我们几人中,以他的武艺最高,他和七皇子竟是一师之徒!七皇子的武艺是远远高于我的,这点我早已领教,他既是七皇子的师弟,想来武艺也差不到哪去,看来七皇子对这件事倒是重视的很。
路上本是要拿做生意掩人耳目的,看到好货自然要买进一些,遇到合适的时机也会售出,看着实在和一般的买卖人没有区别,只是一路上进入不同的店铺,不断探听消息,一直跟着消息走。
这一日几人骑着马,后面还有一辆拉货的大车,离了官道,来到一座大山前。前晚就已打听过了,这山名为紫云山,即使骑着马两三天才能翻过去,因此早备好了吃食和水。这样的天气,骑着马在外面跑可不好受,又热又渴的,我戴了帷帽,用以遮挡日光和风沙,倒比他们几个好受些。
午时实在是热的无法行路,再走下去马儿也受不了,这才找了块背阴的地儿停下来,找了条清溪饮好马,让其自去吃草,几人找些柴火,猎了几只野兔,洗净了,梭些口子抹上调料,架在火上烤了起来。我见不远处竟有野鸡出没,打了来,上足料后随手摘了几片扇面打的不知什么叶子包上,外面再裹上一层湿泥,在他们考兔肉的地上刨了个浅浅的坑,把野鸡放上,正好一半在坑里,一般在外面,再用柴火盖上,等野兔烤好,野鸡也好了,剥开泥土和树叶,浓浓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不同于兔肉被烤得干硬,竟是香软细滑,我一个人就吃完了一个鸡腿和鸡翅,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饱饱的靠着一块大石上,歇起了中觉。
只是天太热了,我这一向在府中享受惯了,不然这样的日子倒也好得很。一过了午后,便不好再耽搁,收拾好又上路,到了傍晚,也跑了不少路,想着夏日天黑得晚,星子也亮,一行人便不打算停下来。在夕阳西斜时经过一个山谷,两旁是山壁,和长满了高低不等杂乱的树和齐腰深的荒草,只中间一条窄窄的路,我们的速度慢了下来,人也有些饿了。正想着等会歇下来先把中午剩下的兔肉吃掉,却隐隐觉得不对,地面有微微的响动,我看看其他人,见薛宇澄微微皱着眉头,然后看向大家,我和他目光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不安和警惕。
没一会工夫,其他人也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声响,像是很多人或是马在跑动,再看看眼前的山道,大约是遇到山匪了,大家都是常在外面混的,自然都反应过来,相互传递着眼色,手上开始作着准备。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身手如何,我暗暗备好暗器和毒药,不过不到危急时分是不用这些的。
现在前后都是山壁,无路可退,只能在这里硬拼了。几人不好围在一块,也不能分开,找了个稍稍好些的位置,排成一排藏身,免得有人从山上滚石下来闪避不了。祁霄把马车上的一点兔肉给我们一人分了一些,我们顾不得许多,猛咬几口,就着水三下两下就进了肚子。肚中有了些食,便又有了精神,人人竖起耳朵,辩听着声音的位置和远近。不一会,便见两边山上隐隐有人影晃动,还有吵嚷声,却因隔得远听不出在说些什么。紧接着在我们前后也都出现了人影,先只是小小的影子,继而越来越大,人数可不少。
八十一 义庄
我笑了笑说道:“货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我的几件东西放在里面,这里都是些男子,实在是不好拿出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匪首便满脸淫笑道:“小娘子既然说了,不看也行,你把帷帽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生得美不美。”我故作娇声笑道:“这倒不难,只是这里这么多人,我的脸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不如你过来,离我近些我只给你一人看可好?”那匪首一面呵呵大笑道:“好得很。”以面下了马大步向我走来。
姚叔他们知道我武艺尚可,只是防备着,好像也并不担心。那匪首直走到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冲他一笑,向山壁转过身去,左手抬起,捏着帷帽边落下的纱,只向着他笑,并不动作,匪首大笑,便也跟着转过身来,上前一步色迷迷地看着我,只等我揭开那遮面的薄纱。
我还是笑盈盈地,柔声笑道:“我要揭了,大哥哥可要看仔细了。”说罢手上微动,当真揭开了那纱,只是右手也不闲着,早松开了系在腰上的软剑,精准的抵在了匪首的脖颈上。姚叔他们见我动了手,不等山匪们反应过来都动了起来。我们人少,这两山之间的夹道上大多都是山匪,因此上顶上的人也不敢滚石放箭,倒是便宜了我们。
那匪首完全没有料到我会有这般动作,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却又不敢擅动,那眼中令人作恶的色相还没来得及收起,就换上了震惊、慌乱和惧怕的神色。我微微一哂:“真不知道像你这么笨的山贼怎么还好好的活到现在?不过没关系,今儿本姑娘就替天行道收拾你。”上前几下就敲晕了他,拿起边上的藤草编了绳子将他困了,绑在一棵大树上,然后等着那些小山匪过来。
不到一会功夫,那四匹马上的人也都被捉了。众山匪见不是对手,首领又被捉,便听了姚叔的话,放下武器降。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山上共有三位匪首,被我绑住的是他们的二当家,上面还有两位,匪众却是尽数在此了。
祁霄派了两个小喽啰上山去给另外两个匪首传话,姚叔却喊住了那两个小喽啰,看着我和薛宇澄说道:“想来山上的那两位身手也是有限,这天也不早了,来回折腾也麻烦,我看不如我们一同上山去如何?”薛宇澄点了点头,又看看我,我自是没话说。
押着几个人上山,那些一般的山匪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打败仗的沮丧,像来时簇拥着那几个骑马的匪首一般,簇拥着我们,倒像是得胜归来似的。
有这些匪众带路,一路畅通,很快便到了他们的老窝,那大当家和三当家的也是明白人,眼见绑了他们的左膀右臂,自知不是对手,也就乖乖地降了我们。我们给绑了的几人松了绑,如这里的“老大”一般发号施令,祁霄对这帮匪徒说,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走后他们该如何还当如何,只要以后见了面看待些便好,那三位当家的自是满口答应,说从此后这紫云山上的大当家便是祁霄。
晚上山上的匪众自是好酒好肉的招待我们,一夜倒是安稳。祁霄私下里对三位匪首交代,若见到有人拿着什么样的物件,定要及时告知我们,最好别惊动他们,然后留下了联络的人和地方。第二日一早我们便又上路了。
一路上有山匪送的一车各种物品吃食,倒也好得很。要是能进村镇,几人不是住客栈,就是歇在村民家中,也有天黑后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住到破庙,甚至义庄都住,实在不行便在野外对付一夜。有几次就是这样,几人生堆火,留下一人做岗哨,其他人或靠着树,或坐到车内将就歇一夜,好在车内备有两套铺盖,天又不冷,倒也没什么过不去的,顶多就是碰上蛇狼野物,凭我们几人自是不怕的。要说吓人,倒是有一夜在义庄几人着实受了些惊吓。
那日傍晚时分经过一个只有三十是户人家的小村子,因看天还早,晚霞正红,据接到消息,在前面的镇子看到有人拿的东西很像大家都在追的凶器,几人想着要尽快赶过去,便没有歇下,继续往前追。待到月上中天,也没找到住的地方,倒是在路旁林子边发现了一个破败的义庄。小小的两间土木屋子,遮不了风挡不得雨,总比露宿的好,不作多想就进去了。
查看一番,这义庄除了四面开裂破塌的墙,屋顶也是塌破的歪在一旁,满是蛛网,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就是地面一些乱草也看不出颜色了。略微收拾一番,照样打些野味烤熟吃了,留下姚叔值上半夜的哨,其他人也就睡了。我在车上睡,祁霄和薛宇澄坐在草上靠着墙睡。
初时也没什么异样,半夜里我被说话声惊醒。像我们这样走江湖的人,在外面哪怕再累再困,也不会睡死,稍有风吹草动就能醒。
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却早竖了起来,听到姚叔的声音:“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快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然后是祁霄的声音:“姚叔算了,下半夜我来,你先歇着吧。”姚叔好像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醒来之后,我便睡不着了,感觉到处都是黑的没有光,也就没有睁眼,却能感觉到我们拉车的马还在原来的地方没动,姚叔和祁霄换了位置,薛宇澄那边的呼吸声平稳轻缓,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以他的武艺,应该早醒了吧。
脑中胡思乱想着,耳中响着夏虫或低沉或轻快,或缓慢或急促的鸣叫声,还有一种听起来有些凄惨瘆人的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不知道是鸟还是兽,听的人更是睡不着。过了好久,忽然之间听到另一种很轻微的声音传来,像是衣物或是其他都系的摩擦声,又像有人故意放轻了的走路上,可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又会有人?而且深更半夜的什么人游魂似的在这里做什么?
那声音起先听不出远近,后来好像是近些了,却又听不出具体的远近,我的神经都跟着声音绷了起来。我想,我若是一只猫,此时我的耳朵定会跟着那声音搜寻摆动。
耳中搜寻着声音,脑中却在飞快的想着:“这会是什么声音?野兽?我们把义庄的门和坍塌开裂的墙都用树枝编的篱笆挡住了,一般野兽是进不来的,而且也没有闻到野兽的味道;是夜鸟?鸟走路蹦跳或飞翔都不是这种声音;老鼠狸猫狐狸什么的也不像……如果不是曾在外面闯荡过几年,不信鬼神,还真的以为是闹鬼了呢。
忽而又想着,连我都听出了这声音诡异得很,薛宇澄姚叔他们定也听出来了,先且从长计议,不可妄动,等他们的令下再行动。
八十二 偷马
耳中的声音似乎慢慢的大了些,还伴着微微的呼吸声,我在心中默数着,忽而听到祁霄的声音响起:“什么东西?给小爷滚出来,鬼鬼祟祟的装神弄鬼!”话刚出口,已听到他飞身冲了出去,接着又是一人跟着出去了,想来应该是姚叔吧。他们二人走后,这里只剩我和薛宇澄二人,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又怕留下薛宇澄一个人,若是遇到什么事都没人知道,因此从车上下来,没有跟着他们出去。
下车后,薛宇澄就已经点起了火,义庄内都照亮了,还是睡前的样子。我和薛宇澄互相看了眼,见他没有话,我便说道:“他们追去了,我们就呆在这等他们吧。”薛宇澄点点头,又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我又说:“薛公子可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在这义庄中若不是人多,还真有些吓人呢。”薛宇澄才略有些腼腆地说道:“姑娘别以为是鬼吧?姑娘家的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倒是委屈了。”我笑道:“江湖儿女虽比不得闺阁千金,委屈倒也没有。我自小便随爹爹哥哥在外行走,什么事没见过没经过?不然也不敢在这义庄中住下。”薛宇澄看向我,眼睛闪了闪:“姑娘倒真是让人钦佩。”我转了话题说道:“薛公子不妨猜上一猜,刚才那是什么?”薛宇澄想了一想,才道:“依我看来不是夜行的高人,就是狡猾的禽兽。”我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野兽倒不怕,就怕是什么人躲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遭人算计恐怕要吃亏。”
话还没说完,就见薛宇澄眉头皱了皱,眼神乱转,我凝神一听,有什么声音在向这边靠近,还没做出反应,薛宇澄已经熄灭了身旁的柴火,说了声:“小姐别怕,奴才在这给您守着,公子和姚管家等会就回来了,您就早些歇着吧。”我愣了一下,看来是来了人了,随着他的话,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小橙子,不会有,有鬼吧?白天听哥哥说这里是义庄,都是放死人的,我好,好怕。”“小姐,有,有奴才呢,要是鬼来了,奴才,奴才掐死他。”我听了他的胡话,心里简直要笑起来,嘴里却说:“好,好奴才,哥哥没白疼你。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嘴上说着话,耳朵却是竖起来,听到声音已经在不远处。我轻手轻脚的到车上,拉着铺盖悉悉索索的摩擦,轻声说道:“小橙子,你可别睡啊,你陪着我说说话吧。”薛宇澄也轻声说道:“奴才不睡,奴才就在屋里守着小姐,等公子他们回来。”正说着,听到马儿踢脚声,而刚才那声音却不在连续,而是时断时续,时轻时重的。
我和薛宇澄在黑暗中对视一眼,虽然彼此看不到对方,却明白对方心中所想:那东西在马那里!我心中一急,稍大了声对薛宇澄道:“小橙子,哥哥他们就在附近吧?要不你叫一声看看?”薛宇澄回了一声“好的,那奴才便叫了。”然后大声向着外面喊道:“少爷,管家,你们在外面吗?”一连喊了两遍。在他喊出两个字时,我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然后他也跟着我冲出门外。
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一个黑影在马旁动着,几匹马甩着尾巴,摆着头,警惕地看着那个黑影。像是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那黑影又动了动,隐约像是个人的样子。几息间,我已来到黑影近前,果然是个黑衣人,已经解下了一匹马的绳子。见我们追过来,另一只手一扬,撒过来一把粉尘。月夜视物模糊,不知他撒的是要还是暗器,因此在他扬手之时我便已躲开了,脸上却还是落了些粉,却是尘土的气味。
我往边上一躲的空隙,那人已翻身骑上了马,我反应过来他已拍了马扬长而去。我低声咒骂一句,便也解下一匹马追了上去。
薛宇澄在后面叫了一句:“小姐等等我。”我并不理会,扬鞭追赶黑衣人,听到后面隐隐传来祁霄和姚叔的声音,然后是薛宇澄的,渐渐的都听不见了,只有静夜里显得分外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
八十三 慕容
“哎”,他幽幽叹了口气,好像要把郁存在心中的戾气都吐出来:“和你说也无妨,也不怕你小娃娃笑话我,我是追着我的夫人来来,她竟一声不响的跟着我最好的兄弟跑了。”
此时月华清冷,清辉遍洒人间,山形树影好似巨大的怪物,静静围绕在四周,张着大嘴,随时吞噬周围的一切。月光下,隐隐绰绰的,看不清楚那黑衣人的具体样貌,只看出年纪似乎不大,三十左右的样子,说话中气十足,给人的印象也不坏,却不知道他为何要在深夜偷盗我们的马。
见他似乎也没那么难说话,我便不再犹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说是追着妻子来到这里的此处,这话却叫我更糊涂。他索性坐下,细细说来,我才听明白。
从他口中得知,因多年来他一直在外,鲜少回家,家中娇妻耐不住寂寞,和自小青梅竹马的男子好上了,而那男子却也是他的好兄弟!那男子时常去他家中,与他妻子相会,无意中被家中祖母撞破奸情,那妻子和青梅竹马的男子非但不知悔改,还倒打一耙,说女子原就钟情于那男子,是他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拆散一对鸳鸯。祖母毕竟中上了年纪,听到这样颠倒黑白的话,直气的倒地不起,一月之后一命呜呼。家里怕他知道想不开,也没告诉他,等他回来奔丧,发觉不对,这才渐渐查出原委,实在气不过,找那兄弟算账。女子知道后,怕他伤了那青梅竹马,遂以命相逼,让其放那兄弟一条生路。自小的情分,又做了几年夫妻,他终是不忍伤害妻子性命,放了兄弟走。那兄弟逃出后,却还是不思悔改,计划布置了一番,又悄悄潜了回来,约好女子,携了钱财细软一同逃走。等到他发觉,两人已逃得远了,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憋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循迹追了过来。经过一路打听,知道两人顺着这条道往前去了,还在前面的镇子上还买了马匹车辆。而他一路上马也跑死了两匹,因来得急,连盘缠都没带,前两天听得人说,有一男一女两兄妹带着家奴,骑着马,还有辆马车,便以为是那二人。因此跟过来,想趁着夜色偷偷的把人带回去处置,因忌惮那兄弟武艺也不比他低多少,便不想惊动,后来才发现弄错了,这兄妹不是他要找的人,看到我们的马,便想着借我们的马去追逃走的那两人。
我看他那伤心欲绝,又痛又很的样子不像是能装出来的,猛然想到曾在一个镇子上听人说起过,几天前镇子上来了位年轻的公子,还带着位夫人,见过那夫人的人都说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美的不似凡间人物,说的大概就是那两人了。
想到此,我便问他:“那你现下准备如何?还要继续追你妻子吗?”他神色哀痛:“自是要追的。”
我又问:“她既是一心要和别人走,你追上去又舍不得杀了她,追与不追又有何区别?”他停了好一会儿,像是喃喃自语:“我自问待她不差,她为何如此狠心?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何偏偏是他?那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从不疑他。我便再不好,可我老祖母又有何错处,她竟狠心至此?我定要找到她问问清楚。”
我在一旁冷笑道:“你现在已中了我的毒,自身都难保,还有闲心管这些儿女情长?”他听了讥讽道:“看你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是儿女情长?也不知你爹娘是什么人,竟教出来这样的小丫头。”说着把火气发到了我身上:“小丫头,快把我毒解了,不然要你好看。”我可没给他唬住,故意笑嘻嘻的说:“我可不傻,解了你的毒,好让你杀我解气么?现在这样子,可不是我求你,你武艺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中了我的毒针?”他应该是在狠狠的瞪着我,声音又狠又励:“你给我解药,我便不杀你,我慕容鸣凤从来说话算话。”
我一听,不由一惊:“你姓慕容?你是云兆国的人?”
他应了声“正是”。“云兆国慕容氏可是国姓,你不会骗我吧?”“我为何要骗你一个小丫头?我父亲乃是云兆大将军慕容乾擎。”原来他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战神之子,难怪中了我的毒真,身手还那么好。
“不知慕容公子的夫人竟来到我大宇了,若非找妻子,我大宇大约请也请不来慕容大将军的公子吧?小女子还真是好运气,本以为碰上个盗马贼,哪知竟是这般高贵的身份。只是常言道兵不厌诈,我又怎知公子说的是真是假?这年头挂羊头卖狗肉的我倒是见得多了。”
他听我这么说,想了一想,便从身上摸出一个物件,向我抛过来:“这块玉佩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你拿去我们云兆国慕容将军府一问便知真假。我既说不会杀你便不杀你,你只管放心就是,况且看你的身手,我就是想杀你也不容易。”这倒也是,我虽打不过他,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看他那样子,也不会是瞎说的,况且那块玉确是上好的,这种好玉,一般人家就是有钱也不敢带在身上,便给了他解药,顺便把马也送了他:“怎好叫你折腾这半夜两手空空,你有了马也好快些找到你夫人,早日办完了事回你云兆国吧,大宇现在可不适合你呆。”
因他是云兆国大将军府的公子,便不忍害他。云兆国慕容大将军虽是众所推崇的战神,然而这些年都没离开过边境,听说就连几个儿子也都不在帝都,都中的府邸只是些老弱妇孺,可见皇上颇为忌惮,将其远远打发,困于边境,不免让我有同病相怜之感。
八十四 夜窥
见慕容鸣凤解了毒之后就急着要走,我忙拍马赶上,他见状似是很不高兴:“你还要怎样?”我笑嘻嘻的说道:“不如我陪你一同去吧,兴许能帮你劝上两句也未可知。”他有些不耐烦,冷冷的回上一句“随你”,便不再停留。
我做好标记,并在地上留下隐晦的字迹,大致说了情况,也跟着慕容鸣凤一路趁着月色走了。
一路上慕容鸣凤也不甚说话,我问几句,他才回上一两句,甚至是几个字,因此只听到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晚上住店偶会遇到一些欺客的店家,他却多是好脾气的不计较,遇上没有银钱叫人欺凌辱骂,他也不吭声,只在遇到有人要动手,他才会还手。有一回碰上个店小二竟辱骂起了我,我想看慕容鸣凤会作何反应,便像他那般随他骂去,到最后那小二见我们很好欺负,胆子愈发大了,上前就要对我动手动脚的调戏,他才上前把人踢开,一脸嫌弃的喝道:“再敢动她,我就把你那脏手剁下来喂狗。”那小二给踢得翻了几个跟头,最后撞上柱子才停下来,看那样子身上的骨头都撞断了几根,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人见出了这等事也赶紧溜了。
慕容鸣凤这才回过头来狠狠看我几眼,怒声说道:“你就这么爱叫人占便宜么?我真是看错人了,还以为你练武之人和她会不同些。”我见他这回一气说了这许多话,看来是真的怒了,便笑呵呵的低声嘟囔道:“不是有你在么?我自然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这不现帮我报了仇了么?”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进店,出门换了另一家店,后来那家店的掌柜带了人找来,被他随手把那几人伤了腿脚胳膊,便只好自认倒霉。
遇上黑店或是欺人的店,即使住下,我一般会在离店前后把那店的银子或值钱的物件拿几样走,以报胸中之气。
那一日像往常一般早早的住店,要了些吃食,完了之后便准备歇下。这时听到店中又来了客人,我没多想,却听到住在隔壁的慕容鸣凤猛地拉开了房门,我不知何事,便也轻轻开门查看。一开门就看到慕容鸣凤站在廊前栏杆上向楼下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带着帷帽的年轻女子和一位装扮富贵的公子立在柜台前,女子看不到容貌,只看身形便觉是个温柔袅娜的美娇娘,那位公子正在和掌柜的说话,不时转脸看向女子轻声询问,从我们这里正好能看到他的脸,隔着昏暗的灯光也能看出些奔波的风尘,却也掩饰不住满脸的俊俏风流,身形和铭王府的世子倒有些肖似,看着不像是练武之人,更像是读书人家的公子哥儿。我心中想着:这二人若是夫妻,倒很是般配。
我见慕容鸣凤直盯着二人,忽而想到,这不会就是他的妻子和那抢了他妻子的兄弟吧?那公子竟然是这么个样貌俊俏,姿态风流华贵的,就是一般的年轻小姐们见了都会喜欢的,也难怪能拐了兄弟的妻子去,不过既是兄弟的妻子,又怎能拐了去,岂不闻人常说“兄弟妻不可欺”吗?可见虽徒有其表,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再看慕容鸣凤,高大刚毅,大约是长久在边关打仗的缘故,眉眼凌冽,不苟言笑,成天冷着一张脸,年纪虽不很大,皮肤黑而粗糙,便不受看,自然是不如面红齿白风流俊俏的富贵公子讨人女子的欢心。
那楼下的公子似是觉察有人在看他,向我们这边看过来。慕容鸣凤看他一眼,“啪”的一声关上门回屋了。我被那重重的关门声震得心下一惊,见那公子向我看过来,便向他微微一笑,也回了屋关上门。
不知慕容鸣凤见了他妻子在这,今晚会作何动作。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快到半夜时分,听到隔壁屋中传来微微声响,侧耳倾听,一会儿便是轻轻的开门关门的声音,我边也快速起了床,到屋外只看到一个人影跃上客店的墙头,顺着一棵高大的浓荫树不见了,我忙也学他的样子,上了墙头,然后从树上悄无声息的除了客栈,看到高大的身影在前头,正是慕容鸣凤,便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会,才看出他也是跟着人,再看远处时隐时现的两个人影,我才明白原来那一对是要连夜逃走的。
跟了一段路,见前面的慕容鸣凤加快了脚步,向着前面的人喊道:“元娘,你这般急着走,连一句话都不肯留下么?”前面的人见他追了来,那女子大约是不会武功的,自然是走不脱,也就停了下来。
等慕容鸣凤赶上去,我也追了过去,躲在一丛树后。就见那公子向慕容鸣凤走了几步把那女子烂在身后,焦急道:“慕容,你就不能放过元娘吗?你若想出气,我欧阳华宇随你处置,只求你别为难元娘。”慕容鸣凤仰天长笑,讽刺的声音传来:“你随我处置?好,好,好,你欧阳华宇现在就在我面前自裁,我便放了元娘。”那公子,欧阳华宇听了,呆了半响,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好,慕容,若我死之后,你能放元娘一条生路,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这条命算什么……。”话还未说完,那位叫元娘的女子便上前抱住欧阳华宇,边哭边尖声叫道:“宇哥哥,你不能听他的,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对慕容鸣凤求道:“鸣凤,求你放过宇哥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宇哥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宇哥哥好好的。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求你饶了他吧。呜呜……”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好不伤心,听得我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慕容鸣凤做错了。
“夫妻情分?元娘,你还知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么?若不是顾念情分,我早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枉我身在边关,心心念念的想着你,你呢,却和我的好兄弟……”慕容鸣凤声音微颤,似是说不下去了。
好一会才听他接着说道“欧阳,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我事事想着你,你能有现在的荣华富贵吗?别忘了你原是奴籍,我在朝中费心费力为你牵线搭桥,我慕容鸣凤当你是兄弟,从来不曾防备你,而你呢?你当我是什么?竟觊觎我的妻子,到我府上私会我的夫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说完又是一番沉寂。
“慕容,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和元娘无关,你不要难为她。”欧阳华宇说着跪了下去,“要是杀了我能让你消气,你就杀了我吧。”
“好!”慕容鸣凤低喝一声,忽而听到异常尖利的女声传来:“鸣凤,不要……”却是慕容鸣凤提剑要刺欧阳华宇,元娘跪地以身挡剑,慕容鸣凤终是没能刺下去。
八十五 控诉
我在一旁看得大是着急,又不敢乱动。
就听元娘又对慕容鸣凤叫道:“鸣凤,那天你不时问我为什么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隔着几十部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慕容鸣凤身上的冰冷与僵硬:“好,元娘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什么要和他……”
那个元娘又哭了几声,才抽抽噎噎地说道:“鸣凤,你知道吗?虽然我们三个人是打小一同长大的,可是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也不懂宇哥哥过的有多不容易。你总是自己为是,从小到大,你都不知道我喜欢玩什么,爱吃什么,你自己喜欢吃什么,就要我们跟着你吃,你喜欢练武,就拉着我和宇哥哥到练武场,一呆就是大半天,宇哥哥是你家的下人,他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你口口声声当他是兄弟,给他除了奴籍,给他置办宅子产业,他却不能真的当自己是你的兄弟,你说什么他就要应什么,你交代的事,他不敢不办,说到底他还是你的奴才,只是比其他奴才体面罢了。”
许是心里早就憋了这些话,元娘越说越顺,到最后不但不停顿,还有些声讨怪罪的味道:“而我呢,我喜欢骑马去追逐蝴蝶,去摘漂亮的花,你却总是拉着我看你们练武,我一眼都看不下去,还好,宇哥哥会给我带些好看的鸟雀,送我漂亮的花环,还从街上给我买来糖葫芦,糖做的人物、牛马、楼台,鲜艳透亮,好吃又好玩,凡是小女孩儿喜欢的东西,他都拿来给我。我知道他是讨我欢心,我也真的很开心,可是你知道后,什么都不问,就把那些唐人糖葫芦叫人丢出去,还教训宇哥哥,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怎么能买,吃坏了肚子要挨罚,还吓唬我,说再敢吃这些东西就告诉我爹娘。从那时候宇哥哥就不敢给我买吃的,就是买小玩意儿,也嘱咐我别叫你知道了。我想吃外面的东西,宇哥哥被我缠不过,也只得偷偷的买来,托人送给我。不管我们做什么,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从不听我们说上半句,就把我们训一顿,后来我只要想做什么,就偷偷的找宇哥哥。这些也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恨你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找了人去我们家提亲,闹得人尽皆知,只单单瞒着,直到宇哥哥来问我,我才知道这事。”
元娘还在说,慕容鸣凤问她:“可你这么多年从没和我说过你不想嫁给我?你我一起长大,我当你和我想的一样,你既是不想嫁给我,为什么从不和我说?你若说一声,我又怎会勉强你?”“和你说?你让我说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你去提亲,我爹娘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说我不愿意?让两府成为别人的笑柄?慕容鸣凤,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什么都是你以为,那是你以为,你问过我是什么感受吗?成亲这么多年,你从没问过我一句,你知道我喜欢吃甜食么?你知道我不能吃辣吗?你知道我喜欢蜂蜜水,不喝茶的吗?你知不知道诺大的府里,我就像一个外人,孤单又无助,你难得回来一次,和我好好说过话吗……”
“我回来的时间本就不多,自然是先去看祖母,陪陪阿爹阿娘,还要去看看朋友,陪你的时间有限,可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祖母和爹娘年纪大了,我又很少能陪他们,这样的心思你又怎会不明白?”慕容鸣凤还没说完,一旁的欧阳华宇大约是怕元娘一直跪在地上身子受不住,转身扶她,却被慕容鸣凤一脚给踹开:“你离元娘远一点。”想来这一脚的力气不小,把他踹得倒地翻滚,元娘见状,忙膝行过去,反扶起他焦急问道:“宇哥哥,你怎么样?”伏在他怀里又嘤嘤哭了起来。看的我都想过去踹这元娘几脚,好叫她听了哭泣,我这人最厌烦女子遇事总是哭来哭去。
这边欧阳华宇顾不上自己有没有被伤到,忙安慰元娘:“元娘,我没事。倒是你,受我连累了。我欧阳华宇这一生有你这般待我,死亦无憾了,只是从此以后,我怕不能再陪你再照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慕容向来说到做到,他既说不再追究放你走,便会放了你。我已为你打算好了,你若要回我欧阳家,定能护你一生衣食无忧,你若不想去欧阳家,我已让我妹妹给你备好了以后的日用钱财,你去找她,她自会帮你。”
元娘更是痛哭流涕:“宇哥哥,你好傻,你若死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慕容鸣凤杀了你,我绝不独活。”说完又向慕容鸣凤恳求道:“鸣凤,我求你放过宇哥哥,他自小就跟着你,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找他的,不关他的事,你有什么就冲我来,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言,只求你放了宇哥哥。”一行说一行哭,好不凄惨,也不知慕容鸣凤会如何处置。
只听慕容鸣凤满是讽刺的说道:“元娘,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这个人抢了我妻子,气死我祖母,现在你却要让我放过他?既然你们都要为对方去死,那好,我成全你们,就让你们到黄泉路上做一对鬼夫妻吧。”
那两人似乎没想到他一个都不饶,一时愣了,元娘还跪在地上哭求,欧阳华宇却摇摇晃晃站起身,还不忘拉起元娘:“元娘,你别求他了,他是故意的,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在京城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假意放我们一条生路,然后一路追杀过来,只可惜我武艺不如他,不然必杀了这个伪君子。”那女子似是不信,并不起身,之一个劲跪在那苦求,见慕容鸣凤不为所动,便知不能活了,只和欧阳华宇相拥在一处泣哭。慕容鸣凤也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们。欧阳华宇一边安慰怀中美人,一边咒骂慕容鸣凤是无耻小人,说他常年在边关,让元娘一个人独守空房,现在却又怪她,就是自私无情。
慕容鸣凤被他骂的笑了:“这般说来,我云兆边戍守关数万男儿,家中妻子独守空房都该不贞不洁吗?”又向元娘道:“我在边关杀敌,家中交你掌管,总觉亏欠了你,便提拔你父兄族人,你倒好,做出这般丑事,你就是难耐寂寞,找谁不好,偏偏找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亲兄弟还亲,我自认为对你不错,你就这般对我。就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好,你和我说,我自会改的,你说我从不问你的喜好,你又何曾和我说过了?”
八十六 放过
那元娘哭的泪人一般,抽抽噎噎的说道:“你别拉扯上那些有的没的。你说我是府里的主子,想要什么没有,我今天就把实话告诉你,我虽是吃穿不愁,可整日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高兴了,委屈了都要憋在心里,成亲这么多年,你回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我闲话过几句?哪回不是半夜了你才回房,一句话不说倒头就睡,天不亮就没了影子,不说我了,就是府中的事都不知道。宇哥哥不仅给我带吃食,就是带的小玩意都是想着法子打听来的,怕我闷,找了各样机会来陪我说话,又温和有礼,只要我不开心,就变着法儿逗我笑,哄我高兴。你呢,总共没也和我说过多少话,还都是冰冷着脸。”欧阳华宇听得也是一脸泪痕,两人相拥在一处,看着倒也让人心酸。
我原见慕容鸣凤那般,想着定是这二人没脸没皮,现在看他二人这般情谊,却是各有各的理了。不过,到底还是这二人的不是多些,毕竟一个是好兄弟的妻子,怎可报了这般心思;那女子有了丈夫就不该再勾搭他人,况且那个是丈夫的兄弟,如今还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慕容鸣凤这时开口说道:“你们便有再多的说辞,也不该气死我老祖母。打小你们哪回来,祖母不是把她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你们,何曾把你们看外了?如今她老人家因为你们送命,我若放过你们,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她。”说罢提剑就要指向欧阳华宇。欧阳华宇似乎无话可说,也不闪避,任由剑尖刺向自己。
就在剑就要刺伤他脖颈时,元娘猛地起身扑过来挡住了剑:“鸣凤,你既然不想放过宇哥哥,就先杀了我吧。”欧阳华宇像是才从呆愣中醒过来,见到剑已在元娘细嫩如凝脂的纤脖上刺出几滴血来,顿时慌了,像元娘之前那样上前挡剑,向着慕容鸣凤嘶哑的喊道:“你快杀了我吧。”现在这二人都抢着要死,我真不知道慕容鸣凤会先杀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错过了。
哪知并没有看到剑刺人亡的场面,反而是“哐啷”一声响,剑落在地上翻了两个身便不再动弹了。这下不仅是我愣住了,那两个人也同样愣住了。
“滚,趁着我还没后悔,你们快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慕容鸣凤吼出这句便不再说话。
元娘和欧阳华宇有些不敢相信,直到见他转身向回走,不再理会他们,这才相互搀扶着,沿着依稀的小道,向前方无边的黑暗处走去。
我见慕容鸣凤往客栈的方向走,再看看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一口气,从树丛后跑了出来,捡起慕容鸣凤丢在地上的剑,回身追上去。看到月亮光下,慕容那的高大的背影,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只有拖在地上的影子陪伴他,在这深夜里,显出无限的孤寂和凄凉,竟让人心生不忍。
我不知道是否要和他说点什么安慰他,他却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幽幽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吗?”我微微一怔,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大宇人看来,你们慕容家的男子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是闺阁小姐们心中的如意郎君,那元娘看不见你的好,是叫脏东西遮了眼,以后总会有比她更好的小姐陪在你身旁的。你为云兆国终年征战沙场,有家难顾,只是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家国更是难以两顾,这也怪不得你。”“你倒是会说话,看不出来你除了会用毒,嘴也甜。也罢,你就陪我说说话吧。”说着话,他已停下了脚步,见我点头,便向不远处的一个土坡走去,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土坡不大,也就两三层楼的高度。上了坡顶,视野陡然开阔,风也大些,夜风吹来,丝丝凉意袭来。他坐下躺倒在杂草丛生的地上,我开始还不好像他一般躺下,只坐在地上,后来看他混不在意的样子,禁不住也躺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说着话,我知道他今晚心里不大好受,说起话来也分外小心,免得戳到了他的伤心处。
夜晚的天空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上面洒满了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对着我们不停的闪烁,此时此刻让人忘却世俗的烦恼。
慕容鸣凤向我说起了他和欧阳华宇、姜笳元的往事。
欧阳华宇原来只是慕容府上一个丫鬟的侄儿,七八岁进府,在马棚做事,有次犯了错被打,正好让和他差不多大的慕容鸣凤看到,便要到身边做了小厮。姜笳元是慕容鸣凤姑母家,姜家三房的女儿,姜家慕容氏为姜家长房次媳,姜家几房这一代多是男儿,只姜笳元一个女孩儿,自上到下如珍似宝的宠着,姜家几房关系也融洽,常随着慕容氏回慕容府,因和慕容鸣凤年岁相当,小孩子的心性,便常住到慕容府上了。慕容家男子都驻守边境,府中多是妇孺,加上慕容府也是男多女少,便把这元娘当作自家小姐一般看待。欧阳华宇自小聪明伶俐,和慕容鸣凤、姜笳元玩的都好,两人也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可主仆的规矩在那摆着,在慕容府,都知道主子们没把欧阳华宇当下人,可出了慕容府,外面的人看他是个小厮,言语上的侮辱算是轻的,更有甚者一言不合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因此慕容鸣凤便将他消了奴籍,还给他置了产业,甚至利用慕容府的权势,帮他正在朝中立了足,欧阳华宇自己也争气,跟着慕容鸣凤一同学了一身武艺,成为皇城的一名护卫。而慕容鸣凤和姜笳元自小一处玩,两家长辈看着亲如兄妹的两人,自然而然的让他们结为夫妻,就是慕容鸣凤也是以为姜笳元和他一样早就默认了他。
如今再说起这些,慕容鸣凤心中自是无尽悔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付出真心,掏心掏肺,一路扶上来,对他亲如兄弟的人,最后竟会这般对他。我忙安慰他说:“说起来你也该庆幸才是。如今欧阳华宇只是拐了你的夫人,并没做伤你慕容府根本的事。况你那夫人心中也没你,强扭的瓜不甜,这也是早晚的事,倒是让你看清了他们,若是哪一天,他们叛的是你慕容府,将慕容府推向危险境地,那才叫悔不当初呢。俗话说祸福相依,说不得你因祸得福,遇上一个更加温柔贤惠,年轻漂亮又爱你敬你的新夫人。”
慕容鸣凤虽是放不下这事,却终是悔恨也无益处,便拉了我回客栈,从厨房搜了些酒菜,要我陪他喝酒。
二 江湖种种 八十七 放过
那元娘哭的泪人一般,抽抽噎噎的说道:“你别拉扯上那些有的没的。你说我是府里的主子,想要什么没有,我今天就把实话告诉你,我虽是吃穿不愁,可整日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高兴了,委屈了都要憋在心里,成亲这么多年,你回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我闲话过几句?哪回不是半夜了你才回房,一句话不说倒头就睡,天不亮就没了影子,不说我了,就是府中的事都不知道。宇哥哥不仅给我带吃食,就是带的小玩意都是想着法子打听来的,怕我闷,找了各样机会来陪我说话,又温和有礼,只要我不开心,就变着法儿逗我笑,哄我高兴。你呢,总共没也和我说过多少话,还都是冰冷着脸。”欧阳华宇听得也是一脸泪痕,两人相拥在一处,看着倒也让人心酸。
我原见慕容鸣凤那般,想着定是这二人没脸没皮,现在看他二人这般情谊,却是各有各的理了。不过,到底还是这二人的不是多些,毕竟一个是好兄弟的妻子,怎可报了这般心思;那女子有了丈夫就不该再勾搭他人,况且那个是丈夫的兄弟,如今还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慕容鸣凤这时开口说道:“你们便有再多的说辞,也不该气死我老祖母。打小你们哪回来,祖母不是把她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你们,何曾把你们看外了?如今她老人家因为你们送命,我若放过你们,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她。”说罢提剑就要指向欧阳华宇。欧阳华宇似乎无话可说,也不闪避,任由剑尖刺向自己。
就在剑就要刺伤他脖颈时,元娘猛地起身扑过来挡住了剑:“鸣凤,你既然不想放过宇哥哥,就先杀了我吧。”欧阳华宇像是才从呆愣中醒过来,见到剑已在元娘细嫩如凝脂的纤脖上刺出几滴血来,顿时慌了,像元娘之前那样上前挡剑,向着慕容鸣凤嘶哑的喊道:“你快杀了我吧。”现在这二人都抢着要死,我真不知道慕容鸣凤会先杀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错过了。
哪知并没有看到剑刺人亡的场面,反而是“哐啷”一声响,剑落在地上翻了两个身便不再动弹了。这下不仅是我
愣住了,那两个人也同样愣住了。
“滚,趁着我还没后悔,你们快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慕容鸣凤吼出这句便不再说话。
元娘和欧阳华宇有些不敢相信,直到见他转身向回走,不再理会他们,这才相互搀扶着,沿着依稀的小道,向前方无边的黑暗处走去。
我见慕容鸣凤往客栈的方向走,再看看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一口气,从树丛后跑了出来,捡起慕容鸣凤丢在地上的剑,回身追上去。看到月亮光下,慕容那的高大的背影,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只有拖在地上的影子陪伴他,在这深夜里,显出无限的孤寂和凄凉,竟让人 心生不忍。
我不知道是否要和他说点什么安慰他,他却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幽幽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吗?”我微微一怔,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大宇人看来,你们慕容家的男子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是闺阁小姐们心中的如意郎君,那元娘看不见你的好,是叫脏东西遮了眼,以后总会有比她更好的小姐陪在你身旁的。你为云兆国终年征战沙场,有家难顾,只是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家国更是难以两顾,这也怪不得你。”“你倒是会说话,看不出来你除了会用毒,嘴也甜。也罢,你就陪我说说话吧。”说着话,他已停下了脚步,见我点头,便向不远处的一个土坡走去,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土坡不大,也就两三层楼的高度。上了坡顶,视野陡然开阔,风也大些,夜风吹来,丝丝凉意袭来。他坐下躺倒在杂草丛生的地上,我开始还不好像他一般躺下,只坐在地上,后来看他混不在意的样子,禁不住也躺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说着话,我知道他今晚心里不大好受,说起话来也分外小心,免得戳到了他的伤心处。
夜晚的天空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上面洒满了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对着我们不停的闪烁,此时此刻让人忘却世俗的烦恼。
慕容鸣凤向我说起了他和欧阳华宇
、姜笳元的往事。
欧阳华宇原来只是慕容府上一个丫鬟的侄儿,七八岁进府,在马棚做事,有次犯了错被打,正好让和他差不多大的慕容鸣凤看到,便要到身边做了小厮。姜笳元是慕容鸣凤姑母家,姜家三房的女儿,姜家慕容氏为姜家长房次媳,姜家几房这一代多是男儿,只姜笳元一个女孩儿,自上到下如珍似宝的宠着,姜家几房关系也融洽,常随着慕容氏回慕容府,因和慕容鸣凤年岁相当,小孩子的心性,便常住到慕容府上了。慕容家男子都驻守边境,府中多是妇孺,加上慕容府也是男多女少,便把这元娘当作自家小姐一般看待。欧阳华宇自小聪明伶俐,和慕容鸣凤、姜笳元玩的都好,两人也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可主仆的规矩在那摆着,在慕容府,都知道主子们没把欧阳华宇当下人,可出了慕容府,外面的人看他是个小厮,言语上的侮辱算是轻的,更有甚者一言不合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因此慕容鸣凤便将他消了奴籍,还给他置了产业,甚至利用慕容府的权势,帮他正在朝中立了足,欧阳华宇自己也争气,跟着慕容鸣凤一同学了一身武艺,成为皇城的一名护卫。而慕容鸣凤和姜笳元自小一处玩,两家长辈看着亲如兄妹的两人,自然而然的让他们结为夫妻,就是慕容鸣凤也是以为姜笳元和他一样早就默认了他。
如今再说起这些,慕容鸣凤心中自是无尽悔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付出真心,掏心掏肺,一路扶上来,对他亲如兄弟的人,最后竟会这般对他。我忙安慰他说:“说起来你也该庆幸才是。如今欧阳华宇只是拐了你的夫人,并没做伤你慕容府根本的事。况你那夫人心中也没你,强扭的瓜不甜,这也是早晚的事,倒是让你看清了他们,若是哪一天,他们叛的是你慕容府,将慕容府推向危险境地,那才叫悔不当初呢。俗话说祸福相依,说不得你因祸得福,遇上一个更加温柔贤惠,年轻漂亮又爱你敬你的新夫人。”
慕容鸣凤虽是放不下这事,却终是悔恨也无益处,便拉了我回客栈,从厨房搜了些酒菜,要我陪他喝酒。
八十八 分道
第二日一早,慕容鸣凤便敲响了我的房门,我还未梳洗好,胡乱收拾收拾开了门。慕容鸣凤站在门外,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木木的,眼睛四周有着浓浓的青影,想来一夜未眠。随着他的呼吸,一股宿酒的酸腐味直冲过来,我皱着眉头屏住呼吸,用手煽了煽,嫌弃的道:“难闻死了,你离我远点,可别熏得连我昨晚吃的那点东西都给吐出来。”他脚步虚浮的向后退了两步,说:“你酒量不错,昨晚喝的也不少,也没见你醉。”我呵呵干笑两声,绕开话题:“这么早找我做什么?”他定了定神,绕开我,进了我的房间,径自在床沿坐下,说道:“我准备回去了,还要借你的马一用。”我已想到他今天应该会回去的,毕竟作为军中主帅,轻易离不得,再要是被有心人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可就有些麻烦了,这一点,云兆和我们大宇可是一样的,况且云兆国的慕容府,比我们威武大将军府更招皇上忌惮。
我看着他笑道:“自是没问题的,你只管用。”又从身上翻出来一些银子塞给他:“这些银子你带上,省着点也够用了。”想了想,又翻出来一些我自制的各类药丸给他:“这些是止血治外伤的,这是清热解暑的,含在嘴里或是温水冲着喝下就好,这个带在身上防蚊虫蚁鼠,这个是解毒丸,一般的毒,只要不是很霸道都能解,还有这个,额,算了,这个你用不上。”我慌忙把那个不知怎么被带出来的丸药收了起来,却给慕容鸣凤拦住了:“哎哎,这个是什么药?怎么拿回去啦?”我看他盯着我手上的药看,腾的红了脸:“这个,这个是我用来防身的。”他却像是看到宝贝似的直盯着不放,无奈我只得告诉他:“这是我自己没事弄的解药,主要是解春药的,比较适合女儿家防身用,像你这样武功好,又是男子,自然用不上。”此时我脸上发烫,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说起这个,实在是太丢脸了。
慕容鸣凤却好像没看出来我通红的脸,连连说道:“我也适合,我也适合,你给几颗给我防身吧。”他这话一出口,我都听的呆了,他一个男子要这个解药要做什么?有谁会给他下那下流的药呀?只是缠不过他,我只得给了他几颗,然后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把这些药贴身收好。慕容鸣凤收好了药,转头看我,看到我不及掩饰的神情,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道:“这药我是为旁人求的。”我不好再说这个话题,便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现在就走。
临走前,慕容鸣凤问我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以后有机会再报今日之恩,还给了我一个玉佩,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难事,拿着这个去慕容府,他能帮的定会帮我。我报了名姓:“我叫冷月莲,家住在紫御城,我们家也算是有些财富,很多人都知道的,你要去寻我报恩,一问便知。”说完冲他嘻嘻的笑,他也看着我直笑,便上马走了。
我在客栈等了两天,姚叔他们才赶上,只住了一晚,便再次收到信,让我们往快东去,那凶器在棋窑出现,于是一行人又往东而去。
这一日进入一个繁华的老镇子,地上铺着青石,石上雕着各种怪兽祥瑞,很多都已磨损的看不出面貌了。两条水流横穿过街道,青石拱桥小巧精致,两旁是柔韧如发丝的垂柳,成群的鸟雀在树上鸣叫,阵阵微风清凉宜人。一座座两三层的小楼矗立在街道两旁,酒楼,茶楼,银楼,成衣、脂粉香料、首饰、当铺无所不有。没有铺面楼台的路旁,做小生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熟人叫的问候招呼声,热闹喧嚣得很。
几个人一边看一边慢慢地走着,看到前面不远处,围着好些人,像是有什么热闹可看。我几步挤进人群,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小女孩儿垂首跪在青石地上,十一二岁的样子,脸色蜡黄,瘦弱得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头上插着几根稻草。在她身后,乱糟糟的铺着又脏又破的一块布,上头睡着个死人,脸上身上也是用那又脏又破的布蒙着,看不见年级和长相,从破烂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块块紫黑的皮肉裸露在外。听周围人的议论,原来是个卖身葬父的。
我看着女孩儿可怜,便回头看看跟在我身后的祁霄和姚叔,祁霄会意,又笑看了看姚叔。姚叔挤上前,问了那小女孩儿几句话,问明白了便掏出十两银子来,交给那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跪着给姚叔和我们磕了头,说等父亲入葬就来寻我们,做个粗使的丫鬟以报大恩。姚叔忙说不必,我们在外行商,带上她反而不便,让她自去。小女孩儿说她已无处可去,求我们收留,她人小力气不小,能做个烧火劈柴的粗活。最后拗不过她,祁霄便点了头。
留下姚叔帮着那小女孩儿把她父亲的事料理清楚,我们寻了个酒楼喝茶吃饭,另外包了两包饭菜带上,去寻姚叔,问了人,找到地方姚叔已经把事情办好了,于是又接着走。
我们本就少了一匹马,加上多了个人,我只能和女小女孩儿一同坐马车。我问小女孩儿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还有些什么人。祁霄说他不要丫鬟,让小女孩儿跟着我,因此她现在是我的丫鬟了。她姓冯,叫秀兰,今年十三岁,和父亲相依为命。小时候和表哥定了亲,这次她父亲冯勇带她过来找表哥的,哪知道表哥一家早搬了,不知去向,父亲也一病不起,最后命丧于此。
八十九 追上
于是一路上,冯秀兰就在马车里服侍我,做了我的丫鬟。我向来都是自己动手惯了的,忽而多了个不熟悉的丫鬟,很是不自在。冯秀兰也不知道如何服侍主子,开始我还想着紫依紫苏她们服侍我的样子,告诉她怎么做事,教她做事竟比我自己做还累,遂让她别管我,我自己来。可这女孩儿倔得很,非要学着伺候我,我干脆不再理会她。
本以为在这个镇子上能找到凶器,暗里问了好些人,却说是前些有几波差不多的人在镇子上逗留了两天,这会儿却早走了。当天晚上我们才又接到信,说那些人又往前去了。几人只得加快追赶,晚上也不管能不能找到地方歇,直到天黑才停下,多是在野地里应付一晚,白日里仗着都是练武的人,身子骨强壮,中午也不避毒日头,一连走了四五天,终是赶到了一个繁华热闹的小镇,停了下来。
几人当中就冯秀兰没有武艺,我们都怕她一路身子吃不消,却见她除了偶尔抱怨几声热,倒没拖我们的后腿。许是因她庄户人家自小练出来的好身子吧,据她说七八岁上就跟着爹娘下地伺弄庄家了,这样的天顶多中饭后歇一小会儿,就得下地做活,早习惯了,如今在马车里坐着,晒不到日头,也没觉着怎么热。听她如此一说,我们倒放心不少。这一路上,因对她一无所知,就怕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安放过来的,多少提防着些。
我们是晌午进的镇子,找了个近药铺的客栈住下后,我带着风秀兰去了镇子口那家药铺,祁宵带着管家去了那个大药铺,而薛宇澄则是一个人去给我们添置些日用。据镇上的人说,这个镇子虽然是周边的大镇,镇子一边临水,有个往来运货的码头,南来北往的商客往来不绝,平日里也是热闹的。只是往年的这个时候并没有这么多外地人,而且往年也不见这么多有钱的贵人。再细细打听才知道,近些时来了不少衣饰华贵之人,出手阔绰,开口就要镇里最好的店,最好的点心铺子,最好的茶楼酒馆,还都管家下人的带着好些服侍的人,人谁都看出非富即贵。
去药铺打听好了消息,又去茶楼坐坐,果然听说有一伙人,带着什么东西,遮遮掩掩地,自他们来了之后,后面又紧跟着来了几拨人,围着他们住下了,至今未走呢。
当天夜里几人就收拾停当,本要留冯若兰在客栈的,可这丫头死活要跟着我,说一个人怕,没法子,我和姚叔带着她,去查看跟着那伙人后面来的那几拨人,祁霄和薛宇澄去看看那伙带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好在上半夜没什么月色,只有满天星子,隐约瞧得见路,也不至于暴露行踪。
白天早打探好了路径,因此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地方。许是时间还早,客栈里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因为带着冯秀兰,我不敢马虎,小心翼翼地靠近亮着灯的窗口。
还没到窗前,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声音压的很小,听不清说的什么,正想往前细听,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便没敢动。
听到敲门的声音,然后开门、关门,声音都很轻,一听就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接着就听到里面的人说话声大了些:“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好,都带上家伙,按着我刚才说的,两个人一队,别走散了,遇上情况能战则战,不能战就撤,可别伤着了,可别仗还没打,就挂了彩。今儿主要就是拖住他们,别叫他们走了,探好了东西藏在哪,等其他人动手,我们再去抢东西,先都给我养好精神。”
“是”,屋内整齐压抑的应着声,门再次开了。
我赶紧拉着冯秀兰躲开,示意她别出声。
各屋里的灯相继灭了,七八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客栈的高墙,飘然而出,夜行衣将它们掩饰在夜色里。看来他们的人不少,不知身手如何,若是碰上,我们不定能敌得过。加上还有另外几泼人,看来只能暗中行事,做那躲在后面的黄雀了。
我拉上冯秀兰,又去了另一拨人的住处,他们的人倒没那么多,蹲了好一会,才探清楚,大约五个人,有一对年轻夫妻,一位婆婆,一个三十左右的夫人和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人不多却不像是好对付的,特别是那老婆婆,像是他们的头,除了那对小夫妻在客栈房中睡着,这三人却聚在一块商量着。
“婆婆,今儿到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人进镇子,我们只打探到有几个行商的进镇子置办药材,还置了些日常用的东西,然后进了镇子西边的茶楼,没一会子工夫就出来了,没什么不妥,我也没上前跟进了。另外还有一对父子来投亲的,那样子一看就不是练武的,我也是打听清楚了,确实是投亲的,镇子西边的篾匠老婆,就是那人的亲妹子。还有一辆马车主仆几个人,是镇里赵员外的儿子游学回来的,还带了一个朋友回来住些日子,然后还要走的。”这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那几个行商之人,还有那赵员外的公子和他那朋友你们还要再看看,虽说没什么不妥,多看着些总是好的。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先盯几天看看。”老婆婆果然厉害,连我们的行踪都被打探出来了,听得我心中一惊。
再听下去,才知道,他们是提早进镇子等着的,后面进镇子的几拨人都在他们眼睛里,那四人每日出去盯人,这么一个大镇子,里面的人有什么异动,他们都一五一十向老婆婆禀报,听老婆婆分派。
“今儿他们可有什么动静?”屋里老婆婆再次出声,这次回话的是那个妇人:“倒也没什么动静,我看他们像是在等什么人,那个刘头今儿晚饭前还要我明早多买些菜,明儿有贵客来。依我看,这来的人身份定不简单,看样子,他们下一步像是要听那人拿主意。”
“好,你继续盯着,可千万别叫他们看出什么来。”
看样子,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带着凶器的那些人了,这妇人大约是在他们那儿做厨子。这几人看起来比刚才那些人更厉害一层了。我尽量让自己屏住呼吸,免得被发现,这几人有这般周密的心思,身手定不会差,定是常做这些的,不然也没这胆子做这些事,还这般熟门熟路的。
九十 马车
悄无声息的退出那个不起眼的院子,我和姚叔悄声商议了,又去看了一处,这处却像是江湖门派,我们却没听过,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自己要拿那凶器,还是替别人拿的,来的几人看样子也都是派中的精英,在没弄清他们根底之前,倒也不能小觑。
一晚上我和姚叔带着冯秀兰把几拨人的住处都跑了一遍,除了有一处无人,其他几处倒也摸到了一些门道,算是没有白跑一趟。本以为带上个不会武功的丫头,事情要麻烦很多,想不到竟是这般顺利。
回到客栈,已是后半夜了,齐霄、薛宇澄他们早已在等着了,见我们回来,忙倒了茶水来,拿被子遮了窗口的灯光,都坐下说起打探到的消息。几人商量一番之后,便回屋歇息。
还没进屋,姚叔从后面快步过来,叫住我,“丫头,你可饿了?忙了这半夜,我是饿了。”不等我说话,又对着冯秀兰说:“去,给我和你小姐弄些吃的,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冯秀兰抬眼看看我,笑着应了。等冯秀兰走了,姚叔才低声对我说道:“小丫头,这个冯秀兰看来不简单呀,今晚我们来回走的都不慢,她都跟得上,那步子你可仔细瞧了?我看是练过的,一般小女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哪能像她这般气息不乱?就是我年轻那会,初时跟师兄们出去,也是远不如她的。也不知道她跟着我们有什么企图,你可要防着些,不要到最后事情毁在她手上。”
今儿晚上,我也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只是还没想到冯秀兰身上,听姚叔这么说,我细想了一想,果真如此,只想不出她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
不一会儿,冯秀兰煮了几碗面送过来,几人吃了之后,便各自安歇。
次日一早,我们几人也不在客栈用早饭,直接去了离客栈不远的一处茶楼。这茶楼从外面看,倒也丝毫不显眼,虽是三层的雕花木楼,却破旧不堪,雕花上的彩漆早已斑驳,看不出颜色来,有些地方木头都腐蚀的参差不齐。然而进了里面,却像是另外一个天地,雕梁画栋,炫彩辉煌,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个贵人的私苑。
可能是正赶上饭点,茶楼内非常热闹。我们几人在大厅挑了个座儿,一边用着早饭,一边竖着耳朵细听周围人的说话声,还不时的和操本地口音的人聊上几句。姚叔装作一个话多嘴杂的“包打听”,我和冯若兰装成未出过门,对什么都好奇的深闺小姐,东一句西一句的什么都问,有时故意一句啼笑皆非的话问出来,让人不知如何作答,齐霄故作无奈的摇头,只是暗中打着眼色,没叫人发现罢了。
一餐早饭吃下来,又打听到不少消息,姚叔付了饭钱,我跟着齐霄后面一蹦一跳的往外走,齐霄背着手,转过身看看我,渐渐板了脸:“檬誉,看看你想什么样子,不知道好好走路吗?你若再胡闹,我回去告诉爹爹,以后再不带你出来了。”我立刻规规矩矩站好,笑着向前一步,拉着齐霄的袖子撒着娇:“好哥哥,我再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齐霄还是板着脸,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也不理回我,转头向前走去。我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却见薛宇澄在一旁笑嘻嘻的瞧着,我向他瞪一瞪眼,跟上齐霄的步子,离开茶楼,没有理会身后冯若兰“小姐,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的呼叫声。
从茶楼出来,几人又再次分开,薛宇澄回客栈准备东西,我和冯若兰去镇上闲逛,齐霄带着姚叔去另外几家药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购入的。
我和冯若兰在青砖街道上慢慢走着,一会去首饰铺子看看,一会又到脂粉铺子瞧瞧,不时评判几句,最终什么也没买,倒是买了些吃食。最后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和冯若兰在街上好奇的这个摸摸,那个看看,买了好些小巧玩意儿,准备回客栈。
此时阳光斜斜的照下来,树上的知了正叫得起劲,街上人却不少。我和冯若兰只找树荫下面走,正走着,听到有人尖声乱叫,便停住脚步看去,先是一阵尘土飞扬,路旁的人群商贩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路边挤去。待到烟尘近了些,才隐约看到一辆奢华的马车在快速飞驰,我轻轻皱了皱眉,不知是什么人,竟然就这么在街上策马狂奔。
马车转眼间就已离我们不远,我才猛然看到车辕上竟无人驾车,四匹骏马像是受了惊,茫然撒蹄狂奔,眼看着马车向我们这儿冲了过来,我不由又皱了一皱眉头。在马车撞翻了身旁一个卖凉茶的摊子后,直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想着冯若兰不会武功,见马车撞过来,拉过她一个旋身险险避过,才堪堪站定,只觉一阵风来,眼尾扫到一条迷糊的影子向我袭来,我把冯若兰向一旁推开避过,同时自己矮身躲过,定睛细看时,竟是条黝黑的鞭子,像条毒蛇一般向我吐着凉气。我眯一眯眼,顺着鞭子的力道,伸手抓住,用力一扯,从马车内扯出一个黑脸的矮汉子,凶神恶煞般的一张黑脸上,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像是两条虫子趴在脸上,眼珠子不大,眼眶却大于常人,一眼看去眼中竟是白多黑少,歪瓜一般的鼻子坑坑洼洼的,焦黄的胡须,稀稀拉拉的自由生长,倒是可惜了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衫。此时正龇牙竖眉的看着我,一张口露出一口黄牙,这般模样是在叫我不敢再看,只在手上用力。
那人长得难看,力气却不小,将鞭子挣得笔直,我想着这人这般可恶,要捉弄捉弄他才好!遂大声道:“你长的这般丑恶,想来身手也好不到哪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力气。”说罢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见那人也加了力道,我在心中微微一笑,手上一松,瞬时放开了鞭子,果然那边收手不急,“咕咚”一声,黑矮汉子撞回了马车内,满嘴脏话的嚷嚷,我最讨厌人骂我,一扬手,两枚毒针向马车内飞去,车内霎时便静了下来。
我想着即便是中了我的毒,也不会这么快就没了声息,看来要么是被他避过了,要么是车中还有人!
想到这,我忙向冯若兰道:“若兰快跑,回客栈。”
话音未落,车内响起了一道雌雄莫辩的声音:“伤了我的人还想跑,你当我就这般好欺负?”
我虽没见到这说话之人,却只觉有些麻烦,此人必是十分难以对付,不由自主看向马车,只见马车微微动了一下,“咔嚓”“噗通”“咯吱”“哎呀”之声相继响起路旁的一棵碗口粗的树跟着折断倒地,那黑矮汉子先是从马车内飞出,撞到树干上,最后又滑至地面,一时间竟站不起来。接着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掀开车帘,继而露出一张美人脸来,头上却又戴着玉冠,一身紫衣却是男子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