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们从木朵尔汗手中得到地图,海伦哥本确实位于北境巨城的南方但不是正南,我们需要先前往东北部的平雪镇,再往北走才能达到北境巨城。他把一封北境猎犬的认可信件交给我们,说遇到负责封锁路径的士兵便把信件给他们即可。整理好物品后,我们与木朵尔汗分别,来到平雪镇。
平雪镇四周环绕树林,安静地坐落于此,好似与世界独立开来,唯独只有一条小径才能到达平雪镇。小径上没有商人,也没有像我和瓦尔雅这样的旅人,有的只是运输粮食的马车与心惊胆战的马车夫。小镇的守卫简单地审视信件,与我闲谈几句便允许我们入内。镇子的活力与跟海伦哥本天差地别,就像被冻僵了的油脂,粘稠且窒息。
我们看到蜷缩倒在街道上的人,走近才发现是冻成冰棍的尸体,镇中卫兵躲在警卫厅中根本不出来巡逻。镇子只有两个出入口,但开放的只有南出入口,北出入口被卫兵封死了。为了能够前往北境巨城,我和瓦尔雅决定拜见一下这个城镇的镇长,起初我亮出伯爵身份,卫兵不屑一顾地让我在这里等待,可我转身拿出木朵尔汗的信件后卫兵便急匆匆向镇长报告。我们被允许会见镇长,可并没有佣人来领路。
镇长不在大厅工作,但他的佣人们却在。我拉住一个佣人,“你们的镇长在哪里?”
“他应该正在午睡,用我把他叫醒吗?”
“麻烦你了。”我与瓦尔雅坐在椅子上等待镇长。
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数着天花板有多少道痕迹,镇长迟迟不出现。我又拉住一个佣人让他去叫,他刚来开门便朝一侧闪去,立正站好说:“镇长好。”
披着裘皮大衣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椅上,向我们问好:“我是平雪镇的镇长拉克·卡朋,请问二位如何称呼,今日找我有何贵干?”
我们站起来向他行礼,“我的名字是奥威·万·阿加维托,我旁边这位是瓦尔雅·德·哈特小姐。这次我们前来拜访你,没想到会打扰到你的午睡,在这点我们深表歉意。这次我们前来的目的是想让你允许我们通过北出入口。”
他那狐狸般的眼睛眯成小缝,脑子不知在算计着什么,“很遗憾,我拒绝。北出入口的关闭并非我一人的意见,我很想为你们实行特权,但是你们一旦打开这个先例,那么就会有跟你们一样的人来到这里要求我为他们打开出入口。”
“可我们是北境猎犬……”
他摇摇头,“在你们来之前,也有一个北境猎犬来到这里要求我为他开放出入口,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北境猎犬,不像你们是拿着一封推荐信。我也拒绝了他,说你可以选择绕过城镇,穿过树林前往北境巨城。他朝我道谢,离开了。”
瓦尔雅拽下我的衣袖,小声嘀咕,“一个人的北境猎犬,那不就是索夫吗?”
“镇长大人,我想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好像叫什么,索……夫?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他往哪里去了?”
“我之前不是说了我没有给他开放出入口,他选择绕过城镇。”镇长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情了吧,你们可以离开了。”他离开椅子朝门走去。
“等等。”我叫住镇长,“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帮你处理城外的袭击事件,你给我们出入口的通行权。”
他警觉地回身看我,“交易?我不是商人,我哪有什么……”
“那些城外的马车夫可不只有粮……”
“住口。”他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你们跟我来。”
他领我们来到内室,摊摊手说:“好,你叫阿加维托吧。那些马车夫的马车中只有粮食,对吧。”
我看到墙壁上琳琅满目的装饰品,更加肯定在小径上我看到的东西不是石子而是金子,“嗯,没错,是可以用来救命的粮食。”
“那就好。”他捏着自己可笑的胡子,“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有怪物袭击我手底下善良的马车夫们,抢走从外面运来的物资,我曾派出卫兵去追捕。但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拦截那些马车夫的不是山贼,而是一种体型巨大的丑陋怪物。卫兵们全死了,我不得不拿出一大笔钱作为抚恤金。”他顿了顿懊恼地说,“我早就应该猜到它们根本不是山贼,根本没有山贼能够在这么冷的地方活下来。”
“也就是说你需要我们为你除掉这只怪物?”
“没错。”
“可我们完全不知道他在哪。”
“我会提供给你们一辆马车,当然,它是空的。你们可以利用马车把它勾引出来。”镇长坐到椅子上,“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出入口的通行权。”
“那好,不过作为定金,我们需要你提供住宿的地方。我们很快便会行动,还请你写好文书。”
他摆摆手,“那就一言为定,我让仆人为你们收拾出两个房间,你们暂且住在这里。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我们跟随仆人来到属于我们的房间,我脱下冰凉的衣服,好好地舒展僵硬的四肢,要是能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钻入暖洋洋的浴场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这种美好的幻想很快被响动的窗户打碎,我用物品堆在窗檐上,让冷风不再打响窗户。我正准备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时,敲门声又打断我准备坐下的屁股。
“没锁。”我坐在床上说。
瓦尔雅推门而进,拿着木朵尔汗给我们的图鉴。击败阿撒兹勒后我们回到卡兰,瓦尔雅的新衣服早就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了,我重新为她购买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新衣服。她现在正穿着那身新衣服出现在我的面前,颈部那颗蓝宝石璀璨夺目。
“奥维奇,能不能别老是盯着我的胸口看,早知道我就让简把衣领紧缩一点好了。”她把书朝我脸上丢来。
我接住书,用着奇怪的语调说:“我只是好奇那颗蓝宝石与冷空气接触后不会冰到你的脖子,你就这么喜欢它?”
“别贫嘴了。”她坐到我的身旁,“你还记得什么怪物喜欢金子吗?”
“我想想,哦。”我翻动书页,“找到了,是巨魔。”
“巨魔。”她凑过来贴着我的身子,仔细地看着书上有关巨魔的介绍。
刚才的寒冷很快被瓦尔雅温暖的右臂驱散了,从她身上发出的麝香香气如一只无形的手,轻抚我的下巴,勾引我的嗅觉。
“你掸了麝香香水?”
“你闻出来了?”她有些开心。
“嗯,这是很名贵香水,我在联合国也很少能够闻到。”我朝她一笑,“朦胧又性感的香气,我记得当时会面联合国女皇,她身上就有这种香气。还有,这香气很适合你,我很喜欢。”
她羞红一下,“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闭上一只眼睛挑逗地说:“我可没有开玩笑。”
“好了,看看我们要怎么对付巨魔吧。”她一本正经地说,可脸更红了。
我不忍再继续逗瓦尔雅,“好的,好的。巨魔的皮肤很坚硬,一般的刀剑没办法伤及到他的身体,星金类的武器与圣洁之光可以破坏他表面的魔力镀层。”
“看来我们要借助圣洁之光了。”
“理应如此。”
“那么我们明天就去找巨魔吧”
我点头同意,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长剑与桌子上的佩刀,好奇我体内的圣洁之光究竟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马匹拉着嘎吱作响的木车,走在城外小径中。寒风可没办法影响我的双眼,陡然间一道金光便被我捕捉到。我急忙停住马车,把马拴在旁边的树木上,找到反射的源头,一块金子。瓦尔雅也发现了什么,她叫住我,指着树木,它们大都缺少树皮。
这是巨魔的习惯,它们的脑子不太好用,总会忘记路,因此会选择扣下树皮作为记号。我们小心翼翼地跟随这些缺树皮的树木,走向树林深处,最终我们停在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前。我警惕地看着洞前的骨头,从形状上来看这就是人类的骨头。
我和瓦尔雅相视一眼,都意识到这是巨魔的洞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把走进洞穴。一股难闻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火光映在石壁上,能够看清其上黑褐色的染料。这可不是巨魔的心灵手巧,而是它有着杀死人后把他们的血涂抹在墙壁上这种奇怪行为。我踢开一块骨头,一只手握住长剑,另一只手握紧火把朝更深出走去。
我们走到洞穴的尽头,里面只有一副巨大的尸体。青铜色的皮肤上面还长有奇形怪状的疙瘩,有两人般的体长都在证明这是一只巨魔,可它却死了。明明应该等待我们来处决的它却先死了,不是情报有误,因为镇长卡朋可不会欺骗我们,他是什么人我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而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杀死巨魔。
我踹了一脚尸体,有些腐烂的脏器从深长的刀口中滑出,我和瓦尔雅后退避开脏器。
“是索夫吧。”瓦尔雅在我之前说出人名。
“应该就是他。他穿过树林时途经此地,发现巨魔的痕迹便摸索痕迹杀了正在洞穴中的巨魔。”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二人多高的怪物,他的尸体上不仅有一处刀口,像是在臂膀、大腿处更是有许多刀痕,这些刀痕并非用于致命,而是给怪物放血让他们趋于疲惫,这样好一击毙命。
瓦尔雅也发现了这些刀痕,“很明智的判断,想要一击毙命这种庞然大物并非易事。先让他劳累,最后再一击毙命是上策。而且这些刀伤很整齐,普通人可没有这样的技巧。”
“索夫还真是很强哪。”
“当然,只有跟他交过手才可能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强到可怕。不过我迟早有一天会击败他。”
“可我们要先找到他,才能知道让你跟他交手。”我倦怠地看着倒地的死尸,又开心又失望。开心是因为不用再个这个怪物战斗,避免伤筋动骨的风险,而失望是因为我失去测试自己体内圣洁之光的好机会。
“既然巨魔死了,我们就割下他的头颅作为证明来回复镇长吧。”瓦尔雅举起刀。
“我来吧,我可不想让巨魔的体液飞到我们身上。”我避开流出的脏器,对准脖颈快速挥刀,刀没有如期砍进身体,反而弹开了我的攻击。大地突然一阵晃动,沉重的呼吸声从面前的死尸传来。那具尸体沾满汁液的双手扶起自己,双眼早已腐烂,眼眶中跃动着诡异的红光,肚子上巨大的刀口一张一合。
“巨魔沃顿化了吗?”我把火把丢向巨魔,拉瓦尔雅朝后退去。
“看起来是这样。”
我双手握刀将圣洁之力传入刀中,如上次一样我还是没办法掌握圣洁之力。刀代替火把发出无瑕的白光笼罩了整块区域。死而复生的巨魔挥动手掌,我急忙躲避却还是袭来的臭气伤到了鼻子。
“瓦尔雅,不要用弩。”我左滑步闪到他的身旁,避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距离它仅有一步之遥时,我突然用力让白光溢满直至爆发,“结束了。”伴随着我的沉吟,刀身插入巨魔的身体,明亮的白光从刀尖爆裂而开,让整个巨魔变成了一盏灯笼。
偌大的身体一抖摔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那眼眶中诡异的红光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一切回归安宁。
“结束……欸,我的身体。”我开始站不稳,只能把刀作为拐杖才勉强让我抖动的双腿支撑起身体,我好像被酒精麻痹,大脑中传来阵阵眩晕。这是因为过量使用圣洁之光的后遗症,圣洁之光十分消耗人体的精力,木朵尔汗在我们临走前告诉我们初学者要尽量少圣洁之光,否则很可能进入脱力状态,昏睡过去。正当我要倒下时,瓦尔雅冲过来搀扶住我,熟悉的麝香香气又充斥在我的鼻腔之中。
“我们回去吧。”她用刀割下巨魔的头颅搀扶着我回到马车上。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管马车有多么颠簸,都被那诱人的麝香邀请入梦了。
第五章
我坐在壁炉旁边享受温暖的炉火,身上披着毛毯,手中捧着热汤。疾病趁我在马车上靠着瓦尔雅睡觉时趁虚而入,当我睡醒后我才发觉鼻孔被堵塞了,嗓子也有些发痒,浑身酸痛。我在心里抱怨这里恶劣的环境,吸下鼻子更加靠近壁炉。我喝了些汤,感到身上暖洋洋的,顿时精神了一些。
瓦尔雅端着药物走入房间,“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
我嫌弃地看着比我拳头都大的药丸,“这是药?这是药膳吧,吃了这个我怕不是不用再吃午饭了。把它放一边吧,等我饿再把这药丸吃了。”
“一定要吃,那个医生说这是特效药。”
“嗯。”我敷衍地答应,往壁炉中加些柴火,“我们明天就前往北境巨城吧。我始终感觉卡朋不怀好意,他好像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卡朋?”瓦尔雅鄙夷地说,“我实在没想到平雪镇的镇长看到巨魔头颅时会扶着马车反胃呕吐,他真的缺乏勇气。”
“我倒是觉得他不是缺乏勇气,正常人见到这种东西不觉得恶心才奇怪。”我喝尽热汤,把碗放到桌子上,一甩刚才的萎靡不振,“瓦尔雅,你说北境会是什么样子哪?”
瓦尔雅看向被风打响的玻璃,“肯定要比这里更加寒冷。”
“是吗?”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一片阔叶不偏不倚地落在窗前。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跟镇长告别离开平雪镇。
北风呼啸,肃杀的树林中总有非人之声在低语嘶鸣,离开镇子后我们始终可以看见远方高耸入云陡峭无比的山峰,几只鸟妄图飞越却被拦了下来,而在两山之间夹着堪称奇迹的伟大工程,那就是值得向全凯斯夸耀的北境巨城。它依靠冰与泥制成,不具有圣国墙壁的白洁,也没有独特的颜色,只有朴素一词。它的出现并非像传统城墙那样炫耀武力,衬托城池强盛,就是为了防止北方的怪物穿过这里,危害大陆。从传说来看,这座城墙自创世女神爱若拉诞生便出现了,根据古人文献,在古人时期这伟大的建筑便存在了。我们这些后人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来守卫属于自己的家园。
正当我感叹这宏伟壮观的建筑时,瓦尔雅来到一棵树旁拔出一支箭矢,我跟过去发现箭矢的箭羽是寒鸦翎。
“奥维奇,你说这支箭矢被做成弩矢吗?”
我摸了摸箭矢扎出的凹槽,还很湿润,“能不能做成弩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支箭矢的主人要有麻烦了。”我搜索周围,果然发现杂乱分布的脚印。
“为什么?”
“寒鸦这种鹰类为猎犬们与联络员的联络生物,这种珍贵的生物哪有人会用牠的羽毛作为箭羽,依我看这种箭应该是用于信息传递,再加上周围有着散乱的脚印,应该是有人被怪物们围追堵截了。”我拔出背上的剑,“瓦尔雅,跟我来。”
“好。”瓦尔雅握住刀柄顺着脚印看去。
起初还只是散布的脚印,不知何时在脚印上覆盖着两三副披着动物皮毛的尸体,木矛木盾散落一旁,他们不是怪物而是人,这种额头扁平、身体健壮、不惧寒冷的人被称为霍姆人。怪物图鉴上明确划分了什么是怪物,而是什么类人,两者之间的分水岭为智力程度。像是精灵、树精、还有我之前见到的夜魔与高智商的恶魔都被划分类人,而巨魔、瑞泽还有低智商的恶魔被划分为怪物。
“看来这支箭的主人正在遭受霍姆人的追杀,怪不得平海镇会封锁北出入口,真没想到本应该在北境的霍姆人却穿过北境巨城了。”
“那本怪物图鉴本身就是老时代的产物了,作者不知道霍姆人南迁这件事很正常。”
我们瞅向尸体感到一丝悲凉,如果殖民领不能接受南迁的霍姆人,那么等待霍姆人的结局大概只有灭亡了。我和瓦尔雅疾步奔走,随着脚印终于停在一座巨岩旁边,几个霍姆人正在巨岩前面交谈什么,他们的木制盾牌上还插着几支箭。那个最高最壮的霍姆人扛着一个披着黑袍的人,黑袍是北境猎犬的象征。
“瓦尔雅,尽量放他们一条活路,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去趁机救出黑袍人。”
“嗯。”
我收回剑,拔出刀转动一下露出刀背,走出巨岩,“放下那个人!”
霍姆人疑惑地看着我,下一秒便立好盾牌,高举长矛,振臂高呼。他们组成一个短小的盾墙逐步逼近我,企图让我赶快离开。我与他们周旋起来,我往左,他们也向左转身。不过那个扛着人的霍姆人并没有参加盾墙,他站在盾墙后面,双眼紧盯着我,指挥着其他的霍姆人。
他没有想到瓦尔雅忽然冲出以迅雷之势用刀背对他闪电一击,正中他的颈部。他强挺住这一击,但瓦尔雅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紧接着的第二击便撂倒这个巨人。失去首领的霍姆人慌慌张张起来,陷入混乱的局面,我大吼一声震慑住他们。他们很听话地停下脚步原地不动,等待我们行动。我示意瓦尔雅救出黑袍人离开此地,等瓦尔雅到足够远的地方,那些霍姆人立刻冲到他旁边,背起他就逃窜离开。
我来到瓦尔雅旁边,她把黑袍人放在岩石旁,让她依靠岩石坐在地上。
“是个女孩。”
“女孩,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背着她跑起来,你也会觉得她是个女孩。”她掀起兜帽,“你看。”
在那兜帽下隐藏着一张未经世事的面庞,她大概仅有十五六岁,还未完全脱离孩子般的稚气。橘红色的短发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被她有些可爱粉色发卡洗去,她的身后有着一张做工还算可以的短弓,腰间的箭筒中一支箭都没有了。
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我不由得为她担心,“瓦尔雅,解开她的黑袍看看有没有伤口,我兜中还剩下一些外敷药物。”
“嗯。”瓦尔雅解开黑袍,“很可爱的衣服哪。”
白色的皮毛外套上还有几个大的毛球挂在上面,脚蹬足以覆盖上整个腿部的长靴,但在外套与靴子间还是有两块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呃……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等等。”细心的我还是发现一处异常,“你把她翻过来,然后掀起她的外套。”
瓦尔雅照做了。
正如我所料,果然在那柔软的双腿上有着一道已经凝固的伤口,“这样白嫩的双腿留下疤痕真是太可惜了。”我拿出外敷药,来到她身旁抬起她的那条受伤的腿。
“奥维奇。”
“嗯?”
“变态。”瓦尔雅闷闷不乐地说。
“诶?”
我把外敷药抹在伤口上,可能是因为过于冰凉,少女呻吟一声醒来了。
“你好?”
我正抬起她的一条腿为她上药,她忽然蜷起另一条腿,用力一脚把我踹飞。踹击正中我的腹部,我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一棵树才停下来。
“呕……”我捂着疼痛的胃部,险些把今天的早饭吐出来。
她正用冰蓝色的瞳孔怒视着我,看来她误认为我要对她图谋不轨了。愤怒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瓦尔雅,把手放到身后企图抽出短刀朝我丢来。
“住手。”瓦尔雅率先一步抽出刀,架在少女的脖子上,“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我就砍下你的头。”
我痛楚地捂着肚子,扭来扭去缓解疼痛,“住手,住手,双方都冷静一下。”我摆摆手站起身,揉着生疼的肚子。
“我们不是霍恩人。我刚才失礼的行为并非对你有所邪念,你的大腿受伤了,我可不想看到那么好看的大腿上多出一道疤痕。”我把外敷药丢给她,“既然你醒了,那你就自己上药吧。”
“谢谢。”她羞愧地向我道谢,低头拿起外敷药。瓦尔雅见她没有恶意,也收起刀搀扶她起身,鄙夷地看我一眼,用口型对我说,“自作自受。”
她们到巨岩后面,瓦尔雅为她把药上好。我靠着树掀开衣服看了看发紫的肚子,感叹她有力的双腿。很快二人从巨岩后面出来,少女冰蓝色的瞳孔中不再有着恶意,倒是有羞愧与感激。
“瓦尔雅姐姐已经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她朝我作礼道歉,“我很抱歉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的名字是卡莲娜·奥西里安,叫我卡莲娜就好。”
“没关系,你叫卡莲娜吧,我记下了。”我把肚子上的手收回来,装作一点都不疼的样子,“你是北境猎犬吧。”
“是的。”她突然立正,“在下卡莲娜·奥西里安,隶属北境猎犬赤犬兵团。”
“果然是北境猎犬。”我点点头,把木朵尔汗的信件递给她。
她阅读完信件后说:“你们要前往北境,那么必须要达到北境巨城,请随我来吧。我来为你们领路。”
“那就麻烦你了。”
卡莲娜是一个很活泼的少女,在与她对话中,我始终没有觉得北境有多么艰难,反而认为北境猎犬是一件十分光荣的职业。她告诉我们猎犬实际上不会有想象的那么清苦,他们也有着婚姻的权力,但只不过在生活与工作中,猎犬们都会侧重工作。她说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被北境巨城的总指挥收养成为养女。她的姓名没有继承总指挥,而是她原本的姓名。
我看到她开朗的表情,冷风似乎也没办法扰乱我的心灵,可那些霍恩人我却没法忘记。我还是没有战胜好奇心,询问她:“你知道霍恩人为什么要南迁到北境巨城以内吗?”
“他们正在迁徙,穿过巨城城门来到殖民领。”卡莲娜收起笑容,“北境近些年十分混乱,魔物比往日多了一倍,我总是能在城墙上看到寒鸦叼着箭矢站在世界之树上。起初我们还十分反对霍姆人跨过城墙,可越来越多猎犬们在猎杀魔物中受到霍姆人的帮助,和他们一起抗击魔物。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北境猎犬并非是为了对抗人,而是对抗那些憎恶之物。他们不像我们有能力反击魔物,所以才会选择逃跑。总指挥最终决定为霍姆人开放通行权,但不会允许他们进入北境巨城之中。”
“也就是霍姆人南迁是因为大量的魔物在北境活动?”我回想起那几个霍姆人,“我感觉他们穿过北境巨城后会侵袭城镇。”
“不会的,他们那些脆弱的木矛木盾可没办法跟镇子中的铁器军队对抗,反而是一些鬼迷心窍的镇子派出军队抓捕霍姆人把他们作为奴隶。”卡莲娜停下来对空吹响口哨,一只寒鸦扑簌翅膀落在她的手臂上,她从信筒中抽出信件仔细
我和瓦尔雅认出那只寒鸦正是木朵尔汗的夜空,牠瞪着大眼睛也认出我们了。
“等一下,我要向木朵尔汗写一下我找到你们了。”卡莲娜拿出腰带中的笔,在纸的背面写写画画,塞进信筒之中。夜空飞回到天空,像是跟我们告别在天空盘旋几周后消失不见。
“卡莲娜,你成年了吗?”我漫不经心地问一下。
“我吗?我才十六岁。”
“你是最小的北境猎犬吗?”
“呃……”她手指摁着脸蛋思考片刻,“没有吧,我记得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北境猎犬中最老的已经八十三岁了,最年轻的才十二岁。”
“那他们还真是厉害,能在这种苦寒之地坚持这么长时间。”我抖抖身体让发僵的四肢重新运转起来。
她自豪地拍着胸脯,“那还用说,北境猎犬们能够在北境坚持千年之久,正是团结的力量。”她从身后拿出一个水壶,“当然,我们还有这个。奥维奇,要不要尝一口,这可是北境猎犬们的生命之水,喝了这个就不会感受到寒冷了。”
我接过水壶没太在意从瓶中散发出的呛鼻气味,老老实实地喝了一大口,实际上这生命之水与酒并无太大差异,反而有些清爽可口,唯独喉咙中有股烈焰的烧灼感。
“卡莲娜,它有没有通俗点的名字?”
“我想想。”她拿回水壶,“我记得你们这些南方圣国人称呼它为伏特加。”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索夫那么喜欢宿醉了。
第六章
任何人站在北境巨城城下都会感到自己的渺小,同时对这个凯斯奇观产生怀疑,这真的是可以被建筑出来的吗。城墙绵延500千米有余,高150多米,城底是由单独的巨岩堆积而成,在一块块巨岩的缝隙之中有着比海还蓝的冰结晶。冰结晶覆盖在墙体表面,它们除非用近百度的高温炙烤,不然不会被融化。虽说是冰结晶,实则并没有冰块的寒冷。即便三四辆马车在城墙上并驾齐驱,也不会互相感到拥挤,每隔5千米便会有一座碉楼,一旦守军发现异常,便可以很快地通过烽火互相告知。
卡莲娜领我们来到其中一个碉楼脚下,在守军核实她的身份后,一扇隐藏门忽然在我们的左面出现,卡莲娜拉起吃惊的瓦尔雅进入门后的小房间,我也赶紧跟过去。进入房间后,整个房间与我们都在徐徐上升,很快便停了下来。再一开门,我们便看见之前上方的守军站在我们面前,我小声问卡莲娜,“他们也是北境猎犬?”
卡莲娜摇摇头走在前面,“他们是守卫军,猎犬不会在这里。”卡莲娜打了个响指,旁边的人立刻牵来三匹马,她翻身上那匹最壮的马,回头看向我们,“快点上马,我的父亲要见见你们。”
“上马,我们要在城墙上骑马?”
“不然哪?”
风撩起我的头发,这并非因为城堡气密性很差,而是我们三人正在宽阔地暗道中骑马疾驰。碉楼与暗道设计的十分合理,为了防止飞驰的马匹撞到人,特意在碉楼中设计天桥跨过暗道。大概在穿过五六座碉楼后我们被勒令停下马匹,在卫兵的陪同下来到两扇比两个人都高的门前。隔着这厚重的木门我都能感受到庄严的仪式感,这种感觉又一次让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卡莲娜告诉我,门后便是北境猎犬的基地。
木门后是空旷的房间,在房间中摆放着木制擂台,在墙壁上还挂着练习用的未开刃铁剑与伤痕累累的皮革防具。这看起来未免觉得有些冷清。
“这里是哪里?”
卡莲娜转了一圈,“这是为了训练北境猎犬们而建设的训练室。我面前的路可通往猎犬们的宿舍,我右手边那条路是通往指挥部的走廊。我的父亲安格道尔·瓦西里耶应该正跟他的同僚谈话,让我们坐在走廊里等待一下吧。”
巨城内部的墙壁上也布满城外那种冰结晶,但是在内部我并不感受到寒冷,甚至还有些温暖。我好奇地摸着墙壁上的结晶,身旁的卡莲娜忽然从长椅上站起,端正地说:“中午好,库文学者。”
披着黑袍瘦弱的老人拄着拐杖缓步来到我们面前,他用着沙哑的嗓音回复卡莲娜的问候,手指相是一根枯树枝指着我正抚摸的结晶,“小伙子,你很好奇这是什么吗?”
我转过身,瓦尔雅也起身与我一同向他行礼,我谦虚地问:“老先生,您知道吗?”
他捋这白花花的胡子,“它是冰但又不是冰,它确实是由水合成的,但不是依靠温度凝固成冰,而是依靠古人遗留下的技术。学术界很少有人知道这种物质,因此也没人为其命名,我只好暂且为它起了个新名字,蓝冰。”他朝我们露出笑容,走到门前推开门,“走吧,年轻人。权力总会让我们丧失勇敢,这扇门我来为你们推开。”
他对屋内挥挥手,一甩刚才羸弱的样子对屋内大喊:“瓦西里耶,你的女儿与兰顿的奥维奇,亚特阿斯的瓦尔雅正在门外等着你们,作为主人把客人拒之门外,这可不是主人应该有的礼仪。”
我和瓦尔雅诧异地看着老人的背影,内心萌生蕴含恐惧的敬佩。
卡莲娜拉下瓦尔雅的袖口,“这位就是怪物图鉴的作者之一,也是年龄最大的北境猎犬,库文。”
“可是木朵尔汗说那位作者已经……”
“那是他的老朋友,他们一起创作图鉴,库文学者不求功名便没要求提上自己的名字。”卡莲娜对我们使眼色,进入屋内,我们也随即进入。
屋内大部分人坐在一个巨大的圆桌旁,另一部分人坐在房间一侧的两排椅子上,圆桌旁几个位置空了下来。他们几乎都坐在木椅上,唯独一个飒爽的中年黑发男人坐在舒适的皮椅上。
我向他作礼,“您好,安格道尔·瓦西里耶。”
椅子上的人对我们的目光各异,或是怨愤,或是猜疑,或是欣赏。库文微微一笑,坐到第一排靠椅唯独的空位上,卡莲娜也回到第二排的空位上。第一排是像库文那样矍铄的老人,第二排则是跟卡莲娜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们。
安格道尔站起身也向我还礼,“您好,奥维奇还有亚特阿斯的公主。我从木朵尔汗的信中得知你们会来到此地,但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到达这里。我很抱歉我们还在开会,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选择坐在椅子上进行旁听。”
他的出乎意料的礼貌让我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圆桌旁的椅子外都被坐满了。我知道圆桌旁的椅子意义非凡,但我们已经进入会议室,再出去就等于看不起主人邀请。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没有着急行动,因为我看到一个人已经安耐不住对我的怒火。
红发男子拍案而起,“你算个什么,敢与北境猎犬的兵团长们平起平坐。”
“唉,达戈尼特,你这是干什么。奥维奇可是我们的贵宾,就算人家是背负罪名的逃犯,你也不能这么说。”紫发女子阴阳怪气地继续说,“北境就是这种地方,什么人都能来这里啊。”
“弗兰妮,小声点,别在奥维奇先生面前说这种话。”
“用你管,雷斯特?你自己是什么出身可别忘了。”女子用扇子遮住半边脸,瞥眼她对桌的男人。
“好了,你们这不是让我们的总指挥难堪吗?这是他请来的贵宾,不是我们。”
“盖文,注意你的言辞,这不是总指挥请来的。”
“好好好,兰斯洛,我错了。总指挥可不会找这种人来到会议厅。”
可能瓦尔雅没有看出这可笑的闹剧,但我是看出来了,库文与安格道尔在这里演戏给我们看。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测试我的气量还是什么其他的,但我知道自己被侮辱了。
“好啊,先生们,女士们。”我摘下手套丢在地上,“我要跟在座刚才侮辱过我的人决斗,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连联合国的逃犯都不如。”
暴脾气的达戈尼特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我的面前拎起我的衣领,“别太放肆了,你这个逃犯。”
我朝瓦尔雅挥挥手示意这里不需要她插手,我伸出手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个罪犯的手掌?”
我猛然打了他一个耳光,之后一脚把他踹到在地,用脚踩住他的胸脯,“这是贵族的地位。我警告你,我是联合**道派最高领袖,拿开你的爪子,畜生。”
我用力地拧了一下脚,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后我用力一脚把他踹飞,他头部撞击到圆桌桌腿晕厥过去。我甩甩手,“第一个。你,那个紫发女人,你很喜欢歧视逃犯对吧。你的爵位是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爵位,你也必须要跟我决斗。”
从旁边忽然冒出一个自以为有骑士精神的男人,他高傲地走到我的面前,“我叫盖文曾是个骑士,我代替那位女子接受你的挑战。”
“还没轮到你。”
“怎么?”他用着戏谑的语气说,“你是害怕我还是只会选择欺辱柔弱的女性。”
我目光扫到在椅子享受这一切的安格道尔,他默不出声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出闹剧。我索性指了指走廊外,“那就在擂台上,你我拿着那把未开刃的铁剑好好比试比试。”
场地转移到外面的擂台,擂台下充满着人群,安格道尔在人群中与库文站在一起。
我摆出防御姿势,他却迫不及待地挥剑袭来。剑身相撞,我才得知他的虚实。如果他没有本事也不能坐在圆桌中。在力量上我确实略逊一筹,但是这并不影响什么,因为我的力量只赢过没吃饭的奥克莱娜。
我试探性地攻击,被他轻松弹开。他自以为抓住我的破绽,猛然挥剑,但实则我只是故意的露出破绽。我侧闪避开攻击,他的力量与速度比瓦尔雅弱太多了,我甚至不需要偏斜就可以轻松躲避攻击。我次次闪开攻击都装作我很费力,他不停挥剑朝我攻击但全部都扑空了。台下的安格道尔与库文相视一眼,微微一笑。起初他还能耀武扬威地不断攻击,后来攻击频率越来越慢,速度也大不如开始,浑身的漏洞越多。最终我抓准他的漏洞,挑开他的剑身,擒住他的手腕,踹击小腿。就在他跪下的瞬间,我的剑也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结束了,盖文骑士。”我转过身面对台下那帮人,“还请刚才侮辱我的人站在台前跟我道歉,不然那就请你们为了你们的荣誉与我一战。别想拒绝,别拿你不是骑士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作为军道派的领袖要跟你们决战就是在放低我的身份,你们只有这两个选择。”
盖文站起身诚恳地向我道歉,“我很抱歉,兰顿的奥维奇,我为我的鲁莽无知向你道歉。”
突然这时从台下翻上一个健壮的男人,他的胸口有着一道怪异的刀疤,他接过盖文的钝剑晃了晃手腕对我说:“奥维奇,我叫雷特斯。我没有侮辱过你,但在台下我观看你们的决斗,这让我热血沸腾,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打一场。”
“表示友谊的决斗,我自然接受。”我重新摆出姿态。
他踏前一步挥剑,我滑步朝左避开攻击,他不给我重整姿势的时机马上对我的头部进行踢击,我立起手臂才防住这沉重的一脚。我朝后退了几步,称赞他,“体术与剑术的相结合,很强哪,雷特斯。”
“没什么,这只是贫民窟的战斗方式。”他快速前冲,想要用速度压制我的反击。
可他还不知道我的真正实力并非躲闪,我压低身体抬起剑身,在足够近的距离下利用前冲,我的剑顶起他的剑使其偏离原来的轨迹。他胸门大开,手中的剑也被我挑开高过头顶,我抓准时机猛然出拳正击他的胸口。吃了这一拳的他后退几步,稳住身体,晃晃脑袋重新稳住阵脚。
这次轮到我先手攻击了,我小跳下砸,而后紧接横扫。他力不从心地防御住一次次的攻击,总想在我攻击间隙中插入反击,但无能为力。我骗出他的架剑,猛冲两步肩撞开他的防御。他企图鱼死网破不顾倒下的身体用力挥剑,我看准他挥出的那一刻,用比他更快的速度弹开他的武器。
那把钝剑从他手中脱落,在天空飞舞几圈铿锵一声摔在地上晃了几下,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如山洪般朝台上袭来。
“胜负已分,雷特斯。”我朝躺在擂台上的雷特斯伸出手。
他甩甩头确定自己的失败,坦然地接过我的手站起身,友好地对我说:“还是你比较强,奥维奇。看来平民窟的战斗方式还是比不过贵族老爷们的剑术技巧。”后半句中暗藏这无奈与不甘。
之前在台下沉默的安格道尔如今终于开口说话。
“各位,你们都知道兰顿的奥维奇的实力了吧。他虽不是北境猎犬,但是他是一名真正的勇士。如果你们有人在北境挑衅奥维奇,那就是在挑衅我安格道尔·瓦西里耶本人。”他动了动喉咙继续说,“会议先解散,明日继续在会议厅进行那个议题。”
我疲惫地走下擂台,卡莲娜开心地来到我的面前,眼中充满崇拜,这让我都有点害羞,“奥维奇,奥维奇你真是太强了,两三下就把那些兵团长击败了。”
“是吗?”我不自然地挠挠头,瞥视一眼靠着墙壁的瓦尔雅,“比我强的人还大有人在,我还需要锻炼。”
库文缓慢地来到我的身边,“奥维奇,总指挥安格道尔·瓦西里耶正在等会议室等你。”
在散开的人流中,披着披风的安格道尔安步当车地朝会议室走去。
第七章
安格道尔坐在皮椅上,翘起一条腿,手中摆弄着一枚金色的令牌。在我们进入房间后,他把令牌揣入腰间,正身坐好说:“兰顿的奥维奇,还有亚特阿斯的瓦尔雅。我想知道你们为何来到此地。”
“我们需要解决一两个私事。”
“是吗?”安格道尔轻咳一声,库文领会安格道尔的意思对旁边卡莲娜说,“卡莲娜,你之前问我蓝冰怎么形成,今天我带你去实验室解开你的问题。”
在卡莲娜与库文离开房间后安格道尔加强语气说:“我作为北境猎犬的总指挥应该有权利知道你们来到北境究竟要做什么。”
“那我们也应该有权知道你为什么要安排一场闹剧来羞辱我,不,是我们。”我正视他的双眼。
“我承认他们确实过火了,还请你原谅我。索夫回到巨城注册成为孤狼,他在临走之前跟我说了你们两人的名字,他要求我给你提供住所还有食物,还说你们不熟悉北境的情况。”安格道尔目光闪烁,“我只是想希望测试测试你们的能力,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帮助北境。要知道现在北境猎犬的人数连一千都不到,巨城守卫军才两千左右。而且你也看到了那些兵团长的自大与散漫。不仅如此,在北境冰封的表面下有着涌动的暗流,一旦等到破冰之日,我们很难遏制住这股洪水。”
我不懂他最后一句话那些比喻代指什么,“瓦西里耶,你要告诉我们什么?”
“你们也听说过北境魔物突增事情吧。这并不是简单的魔物数量暴增,而是这些魔物有组织地壮大自身队伍,形成一个团体,而这些团体在形成一股大势力。这股势力的威胁可比散沙般的魔物危险多了。”他担心地看眼窗外的飞舞的雪花,“北境下雪的时候并不多,只是因为天气寒冷雪不会融化,可这场如盐粒般的小雪已经持续三个月了。”他双目紧闭又猛然睁开,“殖民领可没有下雪,但北境却小雪霏霏。你们真的要前往北境吗?”
“我们必须要去。”瓦尔雅上前一步,“瓦西里耶总指挥,你在北境这么多年想必你也知道亚特阿斯的传统吧,我就是为此而来。”
“不愧是亚特阿斯的女儿,当年你的父亲只身一人来到巨城,跟当时的总指挥说明原因。总指挥派我跟他前往北境,我们一路上狼狈不堪但却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他站起身严肃地对我们说:“既然你们执意前往北境,那我也没道理阻拦。我会派人为你准备好房间,你们随时随地可以回到巨城。”
他背过身望向白茫茫的世界,“我还有一个请求。在你们面前的不是北境猎犬的总指挥,而是失踪儿子的父亲。前些天我的儿子奇恩·瓦西里耶跟随游骑兵前往游骑兵营地,至今还未归来,生死未卜。在索夫临走之前我曾委托他帮忙找一下我的儿子,可现在也没有消息。”他转过身,诚恳地对我们说:“我请你们帮忙找到我的儿子奇恩,就算是……尸体我也想让他回到巨城。”
他遏制住几乎要决堤的情感,这让我想起在多兰的舅舅斯德克,我没有顾及瓦尔雅直接答应,“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儿子,还请你把他的特征与他可能所在的位置告诉我们。”
“好。”他拉出抽屉从里面拿出崭新的地图,“我们目前在这,这里就是北境巨城。”他用手指画出一道圆弧,“从这里到达冰堡,再往东北走穿过寒铁桥,寒铁桥后应该就是游骑兵营地。”
“你的儿子奇恩不应该跟随游骑兵前往游骑兵营地了吗?”
“他本应在的,可游骑兵营地的队长的信没有提到他跟随的游骑兵。”他又画出一道圆弧,“我怀疑他们可能到达冰堡后往西北走了,这块全部都是树林而那些霍姆人便躲在这片树林中。离开树林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到冰堡,要么再往北走前往自由要塞。”
“自由要塞?那是什么?”我摁着地图上那个黑点。
“当时北境猎犬人数多达三千人,为了让北境猎犬都有地方住,总指挥便在冰堡与自由要塞、游骑兵营地建立堡垒。后来人员减少,自由要塞便被废弃了,可里面的设施依然完整。”
“看来我们首选是自由要塞,能把这份地图交给我吗?明天我们就启程。”
“没问题。”他卷起地图交付在我的手中。
“那么我们回到属于我们的房间整理整理物品,明日准备启程了。”我收起地图把它放进身后的背包中。
推开门发现卡莲娜正坐在长椅上等待我们,她发现我们出现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衣服上的毛球还在颤动,“瓦尔雅姐姐,你们是不是要去找我的哥哥卡恩。”
瓦尔雅点点头确定,卡莲娜说:“那么我也要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瓦尔雅坚决地说。
“我不管,我一定要亲自找到我的哥哥。”她脑袋摇晃跟拨浪鼓似的,倔强地说,“我绝对要跟你们去,我没办法在忍受下去了。我不相信他……”她没有说下去,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她肯定会止不住地哭出来。
瓦尔雅想起什尼,突然抱住卡莲娜,在她耳旁温柔轻语,“别担心,我们会找回你的哥哥,他会没事的。我们也不知道北境的危险程度,很难确保你的安全。如果让你跟我们一同前往,这是对你的不负责,也是对你父亲的不负责。”
“可是……可是……”
瓦尔雅轻拍她的后背,“泪水并非懦弱的表现,它只是感情释放中的产物,如果一直压抑感情,人迟早会坏掉的。”
卡莲娜把头埋在瓦尔雅的胸里,泪水止不住地流出,她呜咽地朝瓦尔雅诉苦。我长叹一口气,看着墙上越发幽蓝的蓝冰。
回到房间,把行李放在柜子上。房间算得上可以,墙壁是由黑中发蓝的石头与蓝冰构成,颜色十分单一,屋内也没有太多的摆件,只有几盆发蔫的盆栽与一面涂抹猎犬标志的木盾。
我推开房门来到瓦尔雅的房间,她正坐在椅子上擦拭着武器,我坐在她的旁边说:“我很抱歉,当时在安格道尔·瓦西里耶面前没跟你商量便答应他的请求。”
“没关系的。”她看一眼被擦拭好的刀刃,把它收到鞘中,“我若是你,我也会当即答应。而且,看到卡莲娜伤心的表情,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她。”
“是啊,不管是瓦西里耶还是卡莲娜,他们的内心都备受煎熬。对了,瓦尔雅,既然我们都来到北境了,那么你把你的那些线索都拿出来吧。”
“嗯。”她从身后抽出三张羊皮,第一张羊皮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递给我的那一张,而剩下两张就是与第一张不同了。
我拿起二张羊皮仔细阅读,“荒无人烟之地并非仅有寒冷,还有着希望。穿过层层树林,任凭落雪掉在自己的头上,更北,更北,我们终于停在归属之地。”
“下一张上面又写了什么?”
“呃……这上面都是科学符号,我只能看懂开头。我们把基地深埋在地中,它既是我们的坟墓也是我们的新生,坟墓的墓碑便是那伟大的哈莱斯顿。”我放下羊皮说,“这句话后的内容全部都是科学符号了,我的能力可读不出这些符号。”
“也就是我们要继续往北走?”
我挠挠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写的这么隐晦,树林的雪也许是实指地方,或是虚指精神。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们需要继续往北走,看起来那个遗迹应该在北方。”
正当我和瓦尔雅谈论如何往北走时,门被敲响了。我拉开门往下看去,卡莲娜的小脸被冻的通红,显然她刚才不在城中,“奥维奇,瓦尔雅姐姐在吗?”
“她在里面,你找她有事?”
“我想让你们看看城墙上面的雪景。”她揉搓毛球期待我们的答复。
我回头看眼瓦尔雅,发现她已经穿好外套,拿着我的外衣走来,“那好,我们就跟你看看北境的雪景。”
虽然是第二次站在这种可以升降的房间中,但一想到下面便是深渊,内心还是有些不安。门打开后我迅速从里面走出来,走上楼梯。
还未等走出楼梯,夹着雪花的寒风让我睁不开双眼,我站了许久才适应这凌冽的空气。在刚才我不动的时候,瓦尔雅与卡莲娜先我一步来到城墙上。
世界之景似乎尽收眼底,漫漫白雪,一望无际。那些高大树木在城墙眼中也不过蝼蚁而已,正因蝼蚁所以它们才会被风雪摇动,而墙壁只会屹立不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墙,仅有山峰能跟它比试高低。风更是刺骨,就像发疯般撕扯我的衣服,雪花打在脸上就像一小粒沙粒甩在人脸上那样疼痛。
“这地方究竟有什么好的……”我刚想抱怨,但被心中那股涌出沧桑摁了回去。
卡莲娜扯紧自己的帽子,牵着瓦尔雅走下楼梯来到墙垛下躲避大风。狂风在我耳旁怒号,让我双耳耳鸣没办法听见她们的叫喊,我匆匆地走下楼梯但却踩中冰块滑了一跤,重重地摔在石砖上。
“好疼。”我揉着屁股缓缓站起身,看向无边无际的世界。
瓦尔雅来到我的身旁问:“奥维奇,你相信世界是有尽头吗?”
我揉了揉冻僵的脸,把睫毛上的冰雪打下来,“曾经我是不信的,但如今我感觉这里便是世界的尽头。”
卡莲娜抓住瓦尔雅的手拉着她前往左面坏掉的投石机。守军可能为了修理它,才把投掷臂拆下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扛不回去,因此就地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风雪仍在继续,不但没有减弱甚至还有些变强,可这里却没有一丝风与一片雪。我好奇地蹲下身摸着地砖,它比我腰佩的刀都寒冷。我望着远处白与黑的交界线,仿佛世界都在离我而去,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库文学者,你怎么来了?”卡莲娜打断我的思绪冲到库文身旁,搀扶他走下楼梯。
我不敢想象那个老人是如何不惧风雪来到这里。他犹如雪塑像般站在我们之前上来的那个楼梯口,浑身上下除了面庞外都沾满了白雪,活像一只脖子缩短的白鹅。他抖动身体让雪落地,颤巍巍地来到我和瓦尔雅身边,“怎么样,很壮观吧。”他脱下帽子,掸了掸上面厚厚的积雪,“我第一次来到北境时也喜欢在城墙上遥望那无边无际的世界,久而久之,便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回到巨城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在这里遥望世界。我将一生都献给了北境,也不知道这一生究竟值多少年。”
我沉思许久,向他询问,“库文学者,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说罢。”他在皱纹中挤出一个微笑。
“你相信,世界是有尽头的吗?”
“我曾经也认为世界是有尽头的,但我现在相信它可能是无尽的,尽头只会存在在我们心中。传说有个孤狼舍弃一切,只身一人不断地朝北前行,他走了许久许久可最后竟然又回到巨城脚下。当他见到北境猎犬时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刀与鞘完全锈在一起没办法拔出了。”他忽然仰头大笑就像自己刚才在讲笑话一样,“不过这到底是只是传说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卡莲娜忽然窜出来,双眼充满不解,“奥维奇,你刚才跟库文学者在说什么哪?”
库文摸着卡莲娜橘红的短发笑呵呵地说:“没什么,只是一个老木头跟新树的闲话而已。”
库文用拐棍指着远处黑白相交的线说:“那便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之树,而在世界之树上则是无边的黑夜。我们相信当寒鸦落在世界之树上,这代表有北境猎犬离开人世了。”他收回拐棍,拄着拐离开我们。
我盯着那世界之树,仿佛在那头也有着一只寒鸦瞪大眼睛在盯着我。
白雪与雾蒙住我的双眼,我搓搓手跟她们回到城墙之中。
第八章
风雪掩埋住我刚刚踩出的脚印,在白茫茫的天空唯有身影朦胧的太阳,主之星并未选择这片凄凉之地。人总认为自己征服了自然,掌握了驯服它的方法,能够牢固地对土地为所欲为。他们只不过被自己渺小的伟绩遮住了双眼,才会给自己卫冕这可笑的王冠。没人征服这片放荡不羁的土地,猎犬们也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的一枚棋子,他们只是在遵循自然规则而已。
风愈发大,可雪竟然停了。安格道尔口中三月不停的小雪,在我们一时的慌张中悄然停止,但云朵还是没有放弃,继续遮挡着太阳不让天空放晴。
我费力隔着手套摸出兜中的地图,与这里的位置向对应,“瓦尔雅,再往前行走数千步应该就能到达冰堡了。”
“那这是哪里?”瓦尔雅一脚踏在石头上,扫下腿上的雪。
“我看看。”我凑近地图,看到地图上细小的字,“这里叫做寒鸦之舍。”
“寒鸦之舍?”瓦尔雅抬头向上望去,别说是寒鸦,就算一只麻雀都没有。
“谁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命名。”我跺跺脚让自己暖和一些,“走吧,听瓦西里耶说冰堡中可能会有在外巡逻的北境猎犬。说到北境猎犬,他们的队伍编制还真是有问题,兵团不会补充新的人员,但是允许两个兵团合并成为一个兵团。这不就是变相地补充兵团人数,那还多此一举干什么。”
“也不能那么说,毕竟合并兵团是两个兵团长都需要同意的事情。”瓦尔雅呼出长长的水汽,“快点走吧,冰堡就在眼前了。”
“不是眼前,是脚前吧。”我小声嘟囔一句,快步跟上瓦尔雅。
灌木逐渐稀少,一条模糊的小径也在我们脚下展现出来,这条小径也在推进中变得清晰,结束人烟稀少的营地前。冰堡可不像寒鸦之舍,它真是名副其实,被削尖的木桩倒放埋在土中,露出尖锐的前端来抵御敌人。与巨城相比,冰堡才是真正的蓝冰堡垒,在营地中除了那被冰霜刮白了的木桩,只剩下那三层楼高的蓝色堡垒。幸好营地附近还有着身披黑袍巡逻的猎犬们,若是没有他们,那这座堡垒十有**会让我当做闹鬼的证明。
我们来到营地入口前,对卫兵说明来意,那两个卫兵私语片刻便点头允许我们进入冰堡。几个在城堡附近擦拭武器的猎犬出于好奇抬头看我们一眼,随后又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之中,守门人为我们推开犹如梦幻般的蓝冰大门。
我惊愕地看着面前堡垒内部,感觉自己像是来到冰的宫殿,那些大块的蓝冰在火烛之下褪去沉默的深蓝,反而变成煜熠的碧蓝。在堡垒之中人头攒动,他们或是打造武器,或是练习战斗,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在与魔物的战斗中能够更胜一筹。
而在众多猎犬之中,有一位并未披黑衣的长发女人,她梳有垂腰的牛奶色散发,裹着雪白的裘皮大衣,大衣既是上衣也是长裙,在衣领处外翻出层层柔软的毛绒,黑色长袜蹬着亮黑色矮靴,妖娆又不失淡雅。可惜的是,在这均衡的美感中唯独那过于突出的胸部打破了平衡,裘衣胸前的金扣艰难地锁在扣眼上,这使她略显出一丝臃肿,但更多是让男人没办法拒绝的性感。我相信她若是能南下回到圣国,穿上适合她丰腴身材的晚礼服,那可能会让众多贵族对她抛几个媚眼,企图把她骗上床。
她忽闪红色的眼睛正牢牢看向我们,踏出哒哒的响声阔步朝我们走来,“你们是谁?”话中充满着高傲且自豪,宣告自己是冰堡的主人。
“兰顿的奥维奇。”
“瓦尔雅·德·亚特阿斯。”
我们禀报出自己的名字,她瞳孔中的敌意消失不见,可还是留下了警惕。她转过身甩起长发掠过我的鼻尖,一股淡淡的白兰香气涌入我的鼻腔,“跟我来。”她没有等待,径直走上楼梯。
我们也跟随她上楼,来到像是会议室般的大房间中,而在房门的正前方立着一座蓝冰制成的王座。她坐在王座上,翘起裹着黑袜的长腿,“我的名字是索菲亚·奥古斯丁,我不喜欢别人称呼我的姓氏,你们叫我索菲亚即可。我是冰堡的主人,也是一名术士。你们并非猎犬,来访此地,有何贵干?”她抻出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左手,转眼之间手掌上便出现一颗巨大悬浮冰结晶,在冰结晶周围漂浮着雪花与更小的结晶。
她的震慑力让我想起奥特兰的马丹,不过她比马丹缺少是那股言语之中夺命的奸诈,“我奉安格道尔之命前来寻找他的儿子卡恩,顺便完成我们自己的私事。”
“卡恩不在冰堡,我不也不知道他在哪。”她收起手中冰结晶,“你们走吧,冰堡不欢迎非北境猎犬的人。”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的话便是命令。”她红色的瞳孔怒视着我,双手紧扶着王座扶手。
“索菲亚,我们真的需要找到卡恩·瓦西里耶,还请你告诉我们有关他的情报。”瓦尔雅在一旁静静地说。
她转向瓦尔雅,“亚特阿斯的公主,瓦尔雅。我已经知道你们的私事指什么了,我也见过你的父亲,他是个勇者还很擅长**。”她突然脱下外套,露出白色的衬衣,同时手中也出现一把由冰凝固而成的护手剑,“瓦尔雅,跟我战斗吧。我在成为术士之前,可是一名剑客。”
我尝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但男人的本能却不允许我。她也注意到我的目光,说:“多亏你的目光了,奥维奇先生。没有你这如狼似虎的目光提醒,一会我可能在战斗中可能会撕裂自己。”她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的裹胸布帮助她,不过效果对于她来说可能并不明显。
“奥维奇,你就那么喜欢大的吗?”瓦尔雅鄙夷地看我一眼,拔出刀,“索菲亚,刀剑无眼,小心了。”
“你也是。”
二人并没有互相试探,而在一开始便全力而为。索菲亚握住冰剑猛力下砸,瓦尔雅费力地接下这一击。我一直以为瓦尔雅的力量已经很大了,但索菲亚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在几次力量的交锋中,瓦尔雅处于劣势,仅有一次瓦尔雅利用身体重量压制住索菲亚的攻击,但又被人家利用重量反击回去。
作为剑士,武器便是首选,一把好的武器能够让人在战斗中更有机会活下去。但这对索菲亚并不适用,在冰剑与刀相撞时冰剑坚持不到几秒后便碎成碎片,可下一秒索菲亚手中又会多出另一把冰剑。瓦尔雅的剑技多半依靠自己的力量,用武器打击对面武器让对手出现硬直,展现出破绽从而一击致命,而索菲亚并不会因为武器而出现这种问题。
瓦尔雅的剑技对于索菲亚来说还不如农夫舞剑。
在几十个回合后,瓦尔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方式,不过她已经没有机会再修改了。只好降低力量来增快速度,这正中索菲亚的算计之中。忽然索菲亚在剑与刀碰撞中略微后仰,手中的冰剑顺应撞击破碎成片。
瓦尔雅知道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很难再获得,她压低手腕,踏步前冲,想要用突刺结束战斗。
可我发现了,这是个陷阱。索菲亚继续选择后仰,以至于她竟然用难以置信的幅度避开瓦尔雅的突刺。刀身与索菲亚的身体不足三公分,可就是扑空了。索菲亚用力一脚踹开瓦尔雅,冰剑唐突出现,剑指瓦尔雅颈部。
“你输了,小妹妹。”她让剑碎成片,拉起地上的瓦尔雅,“你没有通过我的试炼,我不会告诉你奇恩的消息。”
瓦尔雅不服地摇摇头,但还是接过胜利者的手,因为她输了。
“那就告诉我。”我解下佩刀与钢剑,拿下墙壁上的装饰钝剑。
索菲亚手中又出现那把冒着寒气的冰剑,“你叫奥维奇对吧,可别让我失望。”
“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没有摆出防御姿势,而是摆出进攻姿势。
我连续出剑,但都一一被她轻松拨开。我后撤一步,暂停攻击等待她的反应。她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用力挥剑,我尝试像瓦尔雅硬接下这一剑。事实证明这个索菲亚的力量算得上恐怖了,在接下这一击后我双手全麻,摇摇摆摆地后退两三步,才勉强立稳脚跟。不过她的冰剑对我可没有特殊,也是砰的一声碎裂了。
我自信地调整回防御姿势,她并没有在意我的姿势,又是一记猛击。我扭动手腕,滑步倾斜使剑贴在冰剑上,利用手臂力量偏斜开这次攻击。冰剑从剑身上剐蹭出颗颗冰粒,脱离原来的轨迹,从我身边滑了出去。
“好有趣的剑术,奥维奇,你自己习得的剑术?”她后退一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师承奥克莱娜而已,她是个精灵。”
寒气逐渐在她手中凝华出一把双手大剑,“让我看看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的技巧还能有几分矜持?”
她抡起巨剑朝我袭来,常理来说,人若是选择更重的武器,打击能力越强但攻击速度会越慢,可是索菲亚显然无视这个常理。那把冰之巨剑给我感觉比她之前的剑挥动速度还要更快,而且体型的优势更加凸显出这一击的危险程度。
我急忙后跳避开斩击,双腿用力蹬地再一次贴近她,本以为她会出现喘息的时间,但是我又错了。她没有停下反而利用惯性向上抡起巨剑,剑身像风车的扇叶般朝我袭来,而她还在挥动中与我拉开了新的距离。我侧闪避开垂直旋转的巨剑,距离被拉开,我会受到她的攻击但我却碰不到她。
她很聪明,巨剑虽然费力,但是可以有效地防止我偏斜她的攻击。所以我决定冒险试试,应该只有冒险这种方法,我才能打败面前的索菲亚。
我转动手腕,向前滑步侧身躲开她的斩击。她迅速锁定我的身体,斜向上挑起巨剑。我知道机会到了,我如出一辙让剑身贴住巨剑,可巨剑的压力可比冰剑更加恐怖。我的手腕响了一声,正顶着骨折的风险来改变我的身位,咬牙忍住疼痛扭转腰身让自己背对索菲亚。
巨剑在我耳旁呼啸而过,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反手握剑用力朝后背刺去,“结束了!”
剑尖稳稳地停在索菲亚腹部前,如果我在慢一点你,这把铁剑就会刺入她的身体。
“是啊,我输了。”她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我在平静下还听到淡淡的喜悦。
我想要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过身来,但腰却不停使唤地僵住了。瓦尔雅走到我面前,弹了下我的额头,“奥维奇,你刚才那个转腰,你的腰差不多是废了。”
“没关系,我会治好你的。”索菲亚冰凉的手伸进我的衣服,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腰部,渐渐地我便感受不到腰部的存在了。
“我暂且麻痹了你的神经。”她忽然抱起我,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奥维奇,我很中意你。”她向我抛个媚眼。
“谢谢……”我斜视一眼怏怏不乐的瓦尔雅,不再多说什么。
她在我耳边轻语一句,“我可是把裹胸布解除了,不过你的腰部被我麻痹了,你可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为何内心出现不断的失望感,感觉自己的腰部还真是幸运。她把我抱入内室,放在床上,吟咏咒语为我治疗腰部。在冰凉的蓝光下,我逐渐感受到腰部的存在,也不那么疼痛,不多久我便活动自如了。
“你是第一个能到我闺房的男人。”索菲亚好似在挑逗我说出这句话。
瓦尔雅不乐地说:“我相信奥维奇并不是最后一个。”
“那可说不定,这么多年以来可没有能在冰堡中打败我。”她顺了顺自己的长发,又向上提因战斗而下坠的袜子,“对吧,瓦尔雅。”
房间中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我无奈地摇摇头从索菲亚的床下来。
“好了,我们来谈谈……”
她们同时瞪我一眼,我立刻知趣地闭上嘴,捂着腰隐隐作痛。
第九章
二人漫长的斗嘴在一个节点上忽然停了下来,她们二人相视一眼,互相大笑。索菲亚靠着椅子说:“我在这座冰堡待五十多年了,还没有同性跟我这样说过话,感觉心里的某个空缺被你填补了。”
瓦尔雅点点头,“我也是,这样酣畅淋漓的吵架还是在我儿时。”
索菲亚对瓦尔雅笑一下,站起身坐到我的旁边,用手指戳戳我的脸,“你不会好奇我的年龄吗?”
我承认我确实好奇索菲亚的年龄,因为她的长相仅比瓦尔雅成熟一点。实际上术士可以活很长时间,依靠药水来维持住自己的年轻时候的样貌。据说联合国中最年长的精灵术士亲身经历凯斯世界的巨大变革,在她长达一千多年的生活中,早就不知时间为何物。
“我不会啊。我见过女术士,她的年龄大概有两三百岁左右。”
“那你会嫌弃我吗?”她的眼睛似乎在诱惑我,身上的白兰香气也越发浓烈,我的意识有些恍惚。
“索菲亚,别欺负奥维奇了。”瓦尔雅坐在我们中间,往我这里靠拢。
麝香香气掩盖住白兰,我恍惚的意识也回归清醒。我赶紧离开床,坐在椅子上,“索菲亚,先告诉我们关于卡恩·瓦西里耶的消息吧。”
她收起轻浮的样子说:“大概昨天我在营地中练习法术时发现寒鸦的身影,这只寒鸦的信筒中没有信卷,只有一颗宝石。”
瓦尔雅远离索菲亚问:“什么宝石?”
索菲亚故意似的贴近瓦尔雅,“我说了你也不懂,术士对宝石的理解可不是你们常人认为的那样。”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你就说它代表什么吧。”瓦尔雅嫌弃地推开索菲亚。
索菲亚在梳妆台上搜索一番,拿出一个精美绣花袋子,从中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红色宝石,“这叫血石,冰之泪被血浸泡后便会失去原本的蓝色,但依旧会保持原本的光泽。”
“这莫非是卡恩的求救信号?”
“不愧是奥维奇,跟我猜想的一模一样。”索菲亚把血石收回到袋子中,“这只寒鸦从西北方飞来,卡恩·瓦西里耶应该就会在西北了。”
“那么卡恩·瓦西里耶会不会在自由堡垒那里修整?”
“很难说,如果他们在自由堡垒,那么他们也不会让寒鸦带着血石出来了。也许他们在更深的地方。”索菲亚看眼时钟,“你们今天先在这里修整一下,明日一早再启程前往西北吧。”
“瓦尔雅,你怎么想?”
“我同意索菲亚的提议,我们今天剩下的时间肯定不够我们穿过树林,在树林中过夜太不安全了。”瓦尔雅转向索菲亚说,“我们同意你的意见,但是你不许夜袭奥维奇。”
索菲亚笑了笑,“瓦尔雅,我又不是那种如饥似渴的老女人。喜欢奥维奇又不一定非要付诸行动,但是……”索菲亚妩媚地看着我,“奥维奇选择夜袭我的话,我也许不会抵抗。”
“不,我不会的。”受到她的邀请我的内心刚才真的悸动一下,但多亏瓦尔雅瞪我一眼,我才是克制住体内的荷尔蒙。
我们离开巨城的目的不只有跟瓦尔雅找到古人遗迹与救出卡恩,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打听索夫的下落。
“索菲亚,你认识索夫吗?”
她细微地露出一丝忧伤,就像将要熄灭的蜡烛,“当然知道,我虽不是北境猎犬……”
“等等,你说你不是北境猎犬。”
她点点头,“奥维奇,术士是不允许参加北境猎犬这个组织的。我的父亲是一名北境猎犬,他与雪女结合生下了我。我天生便通晓法术,尤其擅长冰魔法。”
“雪女与人类,雪女面无血色,瞳孔是很容易被辨析出的亮红色,她可以轻松地呼唤冰雪,传说强大的雪女可以轻松用暴风雪淹没一座城市。”
“是的。我的母亲便是那样强大的雪女,她与父亲结婚后,帮助北境猎犬们制造出这座蓝冰城堡。”她流露出悲伤样子,“人类的生命总是短暂的,但术士会用法术延长自己的生命,雪女也不例外。按照人类的说法,雪女拥有高智慧,所以被划分到精灵那样的类人。她的生命长度远远超过我的父亲,我忘不了母亲抱着老了的父亲,在暴风雪中站了三天三夜,最后亲手把他埋在冻土中,只身一人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
“对不起,索菲亚。我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我愧疚向她道歉。
她淡淡地说:“没关系,事情都快过去五十年了。”
“索菲亚……”瓦尔雅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止住了。
她能够理解索菲亚隐藏在内心的悲苦,她也知道为什么索菲亚会这样强大。这股强大让索菲亚成功独立人世,以高冷的容貌来面对世人,这样也就不会有人走进她的生活,也不会再让她体会到父母那样的生离死别。但是瓦尔雅与我却打破了她伪装的甲壳,走入她的生活。
屋中的气氛沉重如凝固的火山岩,让人发闷,我赶紧岔开话题,“索菲亚,你最近见过索夫吗?”
“他?”索菲亚沉思片刻,“我记得我上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了。那时北境猎犬中最强的兵团便是黑犬兵团,而黑犬兵团有着一位传奇人物,那就是索夫。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黑犬兵团驻扎冰堡,我接见了兵团长与索夫,还有索夫的女朋友。”
“索夫的女友?”瓦尔雅面露惊色。
“怎么了,你们认识索夫的女友?”
瓦尔雅木讷地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那个人还能有女友。”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那样的男人会有一个元气满满的女友。”索菲亚无奈地摆摆手,“在黑犬兵团中,我对索夫的印象最为深刻。那个男人的眼中有着填不满的空洞,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他好像渴望杀戮。令人吃惊的是,这样的男人身边却总是围绕着友情,兵团中同伴总会找他说话,可爱的女友时不时地挑逗他一下。只有在女友面前,索夫的嘴角才会微微上扬,露出那可贵的微笑。”
瓦尔雅回想起木朵尔汗的话,问向索菲亚,“她的女友是不是叫刘易斯。”
“好像是吧,我不记得了。他们离开冰堡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索夫了。好像再他们离开冰堡五六年后黑犬兵团全军覆没这个消息就传到冰堡,我也不知道索夫是活是死了。”
“索夫活了下来,而且还回到北境了……”我把索夫跟我们一起冒险的事情告诉索菲亚,索菲亚冷静地肯定索夫的勇气,也开始奇怪为什么索夫要回到北境。
“那个男人绝不会为了孤狼这个无用的头衔回到北境,明明可以选择忘记北境的惨案,可他却毅然决然选择回到这里。”
正当我们猜测为何索夫会选择回到北境时,门被敲响了。我们离开索菲亚的内室,索菲亚穿上王座上的皮毛大衣,有些费力地系上扣子,摆出冰冷的表情打开门。
“报告,北境猎犬的赤红兵团请求进入冰堡修整。”
“他们的兵团长叫什么?”
“达戈尼特。”
“让达戈尼特来见我。”她冰冷的语气让身后的我又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但这股威压很快便消失了,“奥维奇,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一下,你和瓦尔雅先在我的内室藏一下。可不要乱翻少女的物品,不然我会惩罚你的。”
“什么少女,明明都可以当我的奶奶了。”瓦尔雅直言不讳,拉起我回到内室。
索菲亚笑了笑,并没有对瓦尔雅的嘲讽感到气愤,坐回在王座上等待达戈尼特的拜见。门先是被敲了几下,在得到冰堡之王的允许下达戈尼特缓步来到索菲亚面前,他没有直呼索菲亚的姓氏或是名字,而是更加恭敬地用了另外的称呼。
“尊敬的瓦尔基里阁下,我与我的兵团希望能够在您的堡垒中修整几天。”瓦尔基里一词来自于至一多位神中的多位神,象征着引导与守护。北境猎犬用这个词来称呼索菲亚,这证明索菲亚在北境中的重要地位与冰堡的重要地理位置。
索菲亚面如死霜,发问道,“你们为何要在此地修整?”
“我们将会在此准备好后勤工作,然后跟随其他的兵团朝的东北进发跨过寒铁桥,与游骑兵营地取得联系。然后我们这些兵团与游骑兵们开展联合行动对周围地区进行大规模的魔物扫荡行动,希望您能够允许我们暂时在此驻扎几夜。”
索菲亚故作思考状后说:“我准许了,但要求是你们的人员不可进入二楼,只能在一楼进行活动。”
“感谢您的理解,瓦尔基里。”达戈尼特尊敬地朝她行北境猎犬的礼,然后离开房间。
在达戈尼特离开后,我们也从内室钻了出来,直到见到我们索菲亚的表情才冰释如初。
“索菲亚,他为什么称呼你为瓦尔基里。”说实话我知道这个发问未免过于愚蠢,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猎犬们会称呼她为瓦尔基里。
“因为我的母亲,母亲与我在冰堡进行猎犬们后勤工作,而父亲则会跟兵团出去猎杀魔物。冰堡的地理位置特殊,同时因为一场魔物反击战让母亲在猎犬中一战成名,她被总指挥称为守护者。久而久之,人们便称呼我的母亲为瓦尔基里。我继承了母亲的冰堡,也继承这一头衔。”她感到有些口渴,从柜子中拿出玻璃杯,把瓶中无色的透明液体倒在杯中,一饮而尽。
即便离的很远,我也闻到那是酒精的特殊气味。
“瓦尔雅,我这有些水,你渴了吗?”她又倒满两杯,“你哪,奥维奇?”
“谢谢,我也有些发渴了。”
我摆摆手,“我,暂时不渴。”
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才刚才的酒精气味消失不见,但我敢肯定那杯中的液体肯定不是纯水。瓦尔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她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不对劲了,她用力地咳嗽起来,脸上出现两团红晕,“咳咳,这是酒,不是水啊。”
“哈哈哈哈哈。”索菲亚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这就是你刚才称我为‘奶奶’的回敬了。”
“可恶。”瓦尔雅后悔地跺脚,忽然转向我,“奥维奇,你刚才是不是看出来那不是水了。”
“呃……”我确实看出来了,但是我一直也没见过瓦尔雅喝酒,所以有些好奇也没想提醒她。
索菲亚意识到瓦尔雅好像喝醉了,逐渐停止了笑声。
瓦尔雅的脸更红了,她忽然扑在我的身上用拳头锤着我的胸口,一甩往日,“呐,你怎么不提醒我。”她不开心地撅起嘴唇,在我身上肆意撒娇,“是不是喜欢那个乳牛索菲亚,就开始对我厌烦了。好可恶啊,奥维奇,你的身边怎么总是有着一堆美女,艾多拉、伊拉、奥克莱娜这次还多了个索菲亚。”
还未等我使眼色,索菲亚便知趣地离开房间,独留下我和瓦尔雅。
她天蓝色的瞳孔中充满委屈,“我好害怕,害怕你被其他人抢走。你身边那些女人,总会让我产生稍有不慎你就会离开我的危机感。我知道我与她们相比除了身体外其他部分更像个女人,而是比我身材更好的人还大有人在。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她蜷缩着把头埋在我的衣服中,不敢正视我的脸而低声啜泣,“我知道你是军道派领袖,而我只是一个亡国的王女。身份悬殊更让我对这份感情感到恐惧,但我不想放弃这份感情,因为我根本没办法放弃。奥维奇,我好喜欢你。”
“瓦尔雅……”我曾经也不敢直面对瓦尔雅的感情,只是用“我要完成少女的心愿。”来遮挡住我的内心,但如今我不能再退缩了,“瓦尔雅,我也喜欢……你。”
正当要说出口时,抓着我的衣服的瓦尔雅因为酒劲晕乎乎地睡着了,我无奈地叹口气把她抱回到床上,用手指擦去她面庞上的泪痕。我看看她熟睡的样子,轻声自叹一句,“看来,告诉她这件事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了。”
我站起身摇摇头,为她关好房门。
在房门内少女轻声自言自语说,“真是笨蛋,我都听见了。”
随后她闭上双眼,进入儿时的梦乡。
第十章
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扰乱我的睡眠,头部时而传来的阵痛警告昨夜的宿醉,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也不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不情愿地睁开双眼,这样能让自己感觉更好一些。
“你醒了,奥维奇?”天蓝色的瞳孔正闪烁光芒,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呃……瓦尔雅,这是哪?”
她指指另一张床上的正在熟睡的索菲亚,而这个房间中只有两张床。我好想意识到什么,急忙想要张嘴认错,但瓦尔雅先轻声跟我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与索菲亚睡得像个死人。”
我这才想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三个共进晚餐时,索菲亚从柜子中拿出五瓶伏特加,说要跟我们拼酒。当时瓦尔雅听到酒的时候脸还很红,立刻拒绝索菲亚的请求,为了不让索菲亚难堪,我便接过了罪恶的第一杯。思来想去我也不知道最终究竟是谁赢了,我只记得五瓶伏特加已空,索菲亚面色微红,而我却倒在餐桌上眼冒金星。
我力图回想起昨夜失去的记忆,可无论如何记忆确确实实好似消失了。
“救我。”空灵的声音传入我的脑中,跟那时在木朵尔汗的木屋中的一模一样。我惊恐地转头看去,索菲亚依然在床上睡着。
“救我。”又是那个声音,这次从恳求变成了急切。
瓦尔雅发现我的四处搜寻着什么,她正要张口询问我,但我身后传来索菲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询问。
“别担心,瓦尔雅。奥维奇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索菲亚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从床上坐起来,“奥维奇,先别回头。我换个衣服。”
我感觉她是在挑逗我,实则并非如此,她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白色睡衣应声消失,随后不到一秒便让昨日的正装附着在她的身上。
“好了,可以转过来了。”她捋出被衣服夹住的长发,连手套都换好了,“奥维奇,让我看看你的额头。”
我拨开头发露出额头,索菲亚的眼睛跟艾多拉那时一样上面镀上了一层银辉,手指轻点下我的额头。感觉就像一滴冰泉水下砸在额头上,凉气透过骨头好像直接触碰到我的大脑,不知为何我感觉到莫名的轻快感,好似自己双脚离地就可以飘起来。
“救我,救我。”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澈。
我没办法再忍受声音,睁开双眼蓦然发觉自己正站在北境巨城的碉楼上。白雪漫漫,空无一人,连生命的气息都不复存在。恐惧爬上我的脖颈,好似妓女般抱紧了我。双腿发软到没办法支撑自己,我能看到黑色雾状的恐惧正要蒙上我的眼睛。
沉沦吧,沉沦吧。
“清醒一些,你现在不在现实世界,奥维奇!”
“奥维奇!”
索菲亚的声音引导风雪吹散恐惧,瓦尔雅的声音拨开云雾让阳光重新回到大地,我呆呆地望着天空,发现主之星悄然出现在北境之中。我忽然想起什么,极力朝远处望去,那道白与黑的相交线却消失无踪。
世界之树,消失了?
一只寒鸦扇动翅膀艰难地停在我面前的墙垛上,牠倾斜着头盯着我的脸。我们对视大概一分钟左右,牠振翅起飞悬停在我的面前,忽然张口说话:“跟着我,跟着我。”
我惊讶地看着这只会说人话的寒鸦,很难想象我竟然能够听懂牠说的话,“可是我该怎么办,我并不会飞。”
牠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在重复这句话,“跟着我,跟着我。”
我狠下心来站在墙垛上,风雪让我很难稳住脚下,强烈的眩晕感冲击我的大脑。
“跟着我,跟着我。”牠不再选择悬停而是俯身朝下飞去。
我闭上双眼咬紧牙关纵身一跃,像寒鸦那样挥舞手臂,不知我究竟挥舞多少次手臂,但失重与风已经停止了。我小心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像寒鸦一样悬浮在空中,脚下便是灰乌乌的地面。
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轻快的感觉,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我尽情地飞来飞去,享受着飞翔带来的愉悦。寒鸦嘎的一声打断我愚蠢的自娱自乐,牠如剑鱼般窜出数十米,我也挥动手臂跟牠同行。
我们转到高耸的山峰,那里有数百只寒鸦聚集于此,牠们看到我们到来如爆炸似的散开,很快又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峰。牠立在山顶上好似累了,闭上眼睛休息,我停在牠的身旁,忽然发现这里就是寒鸦之舍的正上方。牠休息了好久才重新与我踏上征途,我们跨过山峰,冰堡在风雪之中格外耀眼。我们继续朝西北飞去,越发下降高度,甚至透过稀疏的树枝我可以看见几个霍姆人在烧烤生肉。他们看到我们掠过拿出弓箭朝我们射击,我和寒鸦摇摇晃晃地避开箭矢,但我太大了根本躲不开攻击,袭来的箭矢并没刺伤我反而透过我的身体飞向远处。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用力蹬腿跟随寒鸦掠过树林。
最终我们停在一座石制堡垒前,寒鸦落在我的肩膀上,收起翅膀瞪着面前的石制堡垒。堡垒的规模并不算太大,不像冰堡那样,大概只能容纳一二百人。虽然没人打理,但除了几块裂开的石砖外堡垒并无太大损害。我绕着堡垒走了一圈,却发现堡垒一圈外的城墙没有城门。
我正好奇该如何找到入口,肩膀上的寒鸦抖了抖羽毛摔在地上,黑色的身体从爪尖开始变得灰白最后成为一尊小巧的雕塑。我拾起雕塑,发现墙壁上有着很明显的槽位,我尝试把雕塑放进石槽之中,结果石槽与雕塑完美契合不留一丝缝隙。
城墙突然间发出巨响,面前的城墙缓缓地打开一个缺口通往内部。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却只摸到自己的胯部,佩刀与佩剑都不在我的身上。我在缺口前摇摆不定,踌躇不前时又传来那个声音。
“救我,救我。”这次不仅清晰无比,而且我还辨别出声音的主人并非成年男性。
我试探性地朝前走几步来到缺口前,呼救声也停止了。城墙内的中央地区变得那个小堡垒,在堡垒的正前方还挂着北境猎犬的标识,不过上面的涂漆早就碎成渣滓了。我警惕地绕了一圈,拾起地上一把生锈的铁剑,推开木门。木门上的灰尘打在我的身上,搞得我灰头土脸。我不爽地掸去身上的灰尘,门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周围一片漆黑,不过我还能看见自己的五指。
“救我,救我。”
我捂着脑袋抵御疼痛,这次的声音带有很强的穿透力,就像用锤子敲击我的脑袋一样。两声呼救后又重归平静,在这出奇的安静中,墙壁上的蜡烛忽闪一下,之后点亮整座堡垒。在烛光下有许多人,他们都在身披黑袍,擦拭着武器。毫无疑问,这些人便是北境猎犬。我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可没有一个人朝我搭话或是询问我来到这里,我就像是透明了一般。
一个英姿飒爽的黑发男子正靠着石柱子擦拭长剑,这些人中身着长官模样的男人来到他的面前,“卡恩,我们好像迷路了。我没有想到暴风雪会让我们陷入这样的窘况,你是总指挥的儿子,我跟手底下的人商量了,你带着地图与剩余的食物离开这里。我们不能让你白白困死在这里,你就带着我们的希望回到北境巨城吧。”
名为卡恩的男子摇摇头,推开地图说:“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北境猎犬从不互相欺骗,北境猎犬也从不抛弃。”
“卡恩。”长官愧疚地收起地图,想要说什么。
忽然有人大喊,“门被打开了,我们有救了。”
欢喜瞬间冷到零点,不是救援人员而是那些可憎的瑞吞们。猎犬们纷纷拿出武器面对披坚执锐的瑞吞士兵,长官回到卡恩旁边说:“快走,卡恩。”
“不。”卡恩倔强地举起剑,剑身出现耀眼的白光,就像他的勇气那般耀眼,“猎犬们不抛弃,不放弃。”
“该死。”长官低声咒骂一句,手中的长剑也爆发出不亚于卡恩手中的白光,“听我命令,游骑兵第二兵团,全员突击。”
猎犬们誓死而归,同仇敌忾朝瑞吞们冲去,他们勇猛作战,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冰冷的黑色长剑刺穿了一个又一个猎犬的身体,长官与卡恩背靠背奋战到最后一刻。他们的长剑被击成碎片,剑刃刺穿身体可他们还是拖着身体前行来到瑞吞的面前,把余生最后的一拳打在黑板甲上。敲在板甲上的当当声似乎在宣告他们生命最后一刻不服输的精神,但也无济于事。
瑞吞抽出巨剑,甩甩剑上的血液。在众多瑞吞中走出比其他瑞吞更高更壮的瑞吞,他的哥特式板甲上还有着数枚尖刺。他手中出现紫黑色的水晶球,在水晶球的表面还流淌着黑水。
“死者复生……”他沉吟出这句话,企图把黑水滴在尸体上。
“住手!”极寒的冰霜瞬间冻住整座堡垒包括尸体与瑞吞们,但那个手持水晶球的瑞吞却幸免于难。这熟悉的声音我一听便知,这便是不断向我求救的声音。一滩流动的蓝色液体悬浮在高空,那团液体很快形成人形,露出性别难定的身材。
“吾名温蒂尼,汝等丧名之辈勿伤垂暮之勇士。”她的身体轮廓渐渐清晰起来,身上也出现由蓝色液体制成的衣服,头上如披风般在尾段分成多段水流可能就是她拟态出的头发。看到微微隆起的胸部,我猜出这团水的性别为女。
瑞吞没有回答她,高举水晶球让黑水尽情流淌,黑水接触到无瑕的冰面燃起永不停息的火焰。火焰缓解开他被冻住的双脚,他抖抖肩抡起巨剑便朝温蒂尼砍来。
“什么!”温蒂尼紧急立起冰之盾,但巨剑可不管这护盾,如同击碎糖纸般摧毁护盾将温蒂尼打飞。瑞吞将黑水倒在剑上,他期望下一次便可以要了温蒂尼的命。温蒂尼抓住瑞吞的心理,吟咏咒语在瑞吞的脚下释放出陷阱。瑞吞一脚踩中陷阱,一股夹杂冰霜气息的白气萦绕着他的双腿,轰的一声凝结成冰,封锁住他的行动。
温蒂尼捂着被痛击的肚子,唤出一只寒鸦,拿出口中的冰之泪与地上的血块,揉搓在一起后丢进寒鸦信筒中。瑞吞费力挣脱开一条腿,另一条腿企图继续行动,但温蒂尼双手喷发出冰柱又将他死死地封锁住。
温蒂尼陡然把目光转向我,让我后背发毛。
“救我,救我。所带金叶子的命运之人。”
“啊!”
我头痛欲裂双眼一黑晕倒在地上,在当我醒来后,眼前是一脸担心的瓦尔雅与索菲亚。
“你见到什么了,奥维奇。”
我没有回答索菲亚,发疯似摸索我的衣服,最终在内兜中发现已经瘫软成细丝的金丝,“我们必须要去自由要塞,该死,我们必须要去。”我慌张地把金丝放回到兜中,朝着门外冲去。
瓦尔雅拉住我的手臂想要制止我的行为,我没有屈服瓦尔雅的力量。虽然没办法前进,但我还是双腿不断用力朝门外跑去。索菲亚走到我的面前,甩了我一巴掌将我打醒。
我捂着发胀的脸,脑子也逐渐清醒。
索菲亚看到我回到平静问,“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来一杯伏特加。”我接过伏特加平稳住心情,忘掉刚才血腥场面,“卡恩那股游骑兵在自由要塞遭遇到瑞吞袭击,我们需要去救他们。”
“别心急,你刚才看到都不是真实的。”索菲亚接过杯子将它放在碗柜中,“你知道给你发消息的是什么吗?说说名字,说不定我会知道。”她打趣地笑笑,好像我根本不会知道一样。
“她叫……”我的头又在剧痛好像防止我叫出那个名字,但是我克服疼痛说出她的名字。
“温蒂尼。”我又确定一遍,“温蒂尼。”
现在轮到索菲亚的表情凝固了,她卡了一会又问我一遍。
我无比肯定地说,“温蒂尼。”
“瓦尔雅,奥维奇,我们现在必须就即刻出发。”她翻抽屉拿出一枚宝石。
“可我们怎么到达自由要塞?”瓦尔雅拉起我问索菲亚。
“传送门。”她把宝石摔得粉碎。
宝石粉末爆发出蓝色的光芒逐渐形成一个圆圈,索菲亚头也不回地走进圆圈之中。
第十一章
“呕。”我扶着树干呕不止,踏入传送门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扭曲了,头和腿绑在一起一股强大的拉扯力把我从门中扯出来,硬生生地把我丢在地上。伴随摔在地上的疼痛还有更要命的眩晕感,双重打击成功让我有些反胃。
瓦尔雅轻拍我的后背,“奥维奇,你还好吗?”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我也没有吃到一点食物,所以我也朝地面吐口口水,挺了过来。我摇摇头说:“没问题,我很好。”
“奥维奇,温蒂尼真的在其中吗?”索菲亚语气中透露着急切,看起来那个叫做温蒂尼的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我擦了擦嘴角,抻直腰,“跟我来吧。”回想到当时堡垒中的变故,如虫子般的恶寒在我身上爬来爬去,我抽出身后的长剑来让我自己安心一点。
“奥维奇,不用那么紧张吧。我们还在旁边哪。”瓦尔雅安慰着我那衰弱的神经。
瓦尔雅没有见到那么恐怖场景,还有那些瑞吞的强大之处,这场屠杀可以算得上折磨我的黑夜阴影了。我带着她们来到那座缺口前,下意识地瞅一眼石槽的位置,但却发现墙壁上并没有凹槽。
瓦尔雅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瞬间拔出刀来,身旁的索菲亚手中也出现一把凝结的冰剑。我们三人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的堡垒,没注意脚下生锈的铁剑,等我被它硌到脚我才发现它的存在。
也许那是梦,但是也是被冠以现实的梦。
从堡垒门缝中透露出丝丝如白霜般的寒气,不同与夹杂雪花的风,它而是纯粹的寒,不含任何其他因素。索菲亚不会忘记这样的寒霜,她放弃自己平日的谨慎,冒失地推开门。里面很亮,这是我在那时不曾见到的。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料想到门后竟是如冰窖地狱般的场景,被冰封住的瑞吞散乱分布在地上,而在地面上倒着冻成冰块的尸体,他们的脸上还挂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或是恐惧,或是无畏。在众多尸体中有两个尸体最为显眼,他们身上的伤口比其他人还多,但却是站着死去。我能辨析出来那覆着冰霜不带有一丝血色的脸,他们便是奋战到最后一刻的长官与卡恩。
瓦尔雅华之剑士的称呼并非浪得虚名,凭借一己之力击败整个土匪帮的她,这种场面对于她来说可能只是小菜一碟。索菲亚着急地四处寻找,蹲下身摘下黑绒手套,划下地面,“毫无疑问,这就是温蒂尼的魔力,我能感受到这股芳香气息,可你究竟在哪。”
索菲亚套回手套亮开手掌,吟咏咒语。几句简单咒语带来的是手掌上方悬浮数十枚锋利冰刃,她用手掌对准那些瑞吞,冰刃从手中飞出切入那些如同冰雕般的瑞吞。瑞吞们纷纷从颈部开始断裂,那易碎的头部像玻璃珠般摔在地上炸裂而开。但唯有一个瑞吞并不吃索菲亚这简单的法术,瑞吞的颈部不但没有断裂反而帮他解除掉他身上的冰封。
我一眼便认出他了,那是曾拿着水晶球的瑞吞,如今他却没有了水晶球,“拦住他,不能放他回去。”我三步并两步大步流星朝他奔去,剑上闪耀的白光昭示我的勇气与愤怒。
倾泻而来的冰锋如蝗虫般掠过我的身旁朝瑞吞袭去,冰锋撞到瑞吞的板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顷刻之间成为齑粉。无用的冰粉遮挡住我的视野,我大喝一声不仅只有剑上闪耀白光,连另一只手掌上也出现白光。魔力制成的冰粉在白光下消融,不过并非融化成水,而是一种意义上的消失。
我的剑与瑞吞的黑剑发生激烈碰撞,附着在剑身的白光都在这股碰撞中削弱了一半。我死压住剑挪动身体腾出另一只手,瞬间举起手用圣洁之光对准他的头盔,朝他冒着红光的双眼喷发而去。
在那白光中我能看清那是一张人类的脸,更准确来说,是一副死尸的脸。一种不好的推测涌入脑中,瑞吞抓住我迷茫的时机用力推开我,抡起巨剑朝我袭来。我一屁股摔在地上,能够看到正下砸的黑剑,时间不够我完成反击,但我还是决定放手一搏。这时如雨燕般轻巧的身影一闪,来到我的面前,那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武士刀以不可能的速度挡下这致命一击。
“到我后面去,奥维奇。”瓦尔雅握紧覆着微光的武士刀,双臂蓄力等待瑞吞下一次攻击。
黑剑扯着空气朝瓦尔雅袭来,但武士刀可不允许自己的主人受伤。她算好时间,在黑剑达到路程的一半时猛然出刀,让刀身猛烈撞击剑身,以至于弹开黑剑。瓦尔雅重整姿势横过刀身用尖端刺向瑞吞的胸甲。
刀尖触碰板甲的下场大部分是被板甲偏斜开攻击,可在瓦尔雅手中的刀却仿佛尖头锤,硬生生地用刀尖撞开一个缺口,使刀尖穿过身体顶到后面的胸甲才停下来。
“避开,瓦尔雅。”索菲亚手中出现之前与我对决的巨剑,她高高跃起把巨剑举过头顶。
瓦尔雅灵巧地侧闪避开下坠的索菲亚,巨剑砸在胸甲上发出一声闷响,也破裂成闪耀的冰之结晶。胸甲破裂成废铁落在地上,瑞吞后退几步依靠黑剑插在冰面上才站稳脚步,而在空中飞舞梦幻的冰花之中,索菲亚与瓦尔雅正高傲地盯视着面前的瑞吞。
胸甲之下竟然是黑色长袍,长袍上还粘黏着已经氧化成黑褐色的血污。我掸掉身上的冰尘说:“看来瑞吞的由来要改一下了,异世界也许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不可否认北境中的尸体也是他们借尸还魂的好东西。”
我们面前的瑞吞忽然抖动一下,他竟然脱下头盔,露出苍白的脸与毫无生气的双眼。索菲亚手中又出现冰之长剑,我和瓦尔雅也做好攻击姿态。他的双眼好似两颗象征忧伤的蓝宝石,但他已经死了,死人又怎么会感到忧伤哪。
他扯下黑袍,露出带有大片黑褐血污的衬衫,喉咙动了动想要发出声音,“北……北……”
我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正当尝试去理解时,他的双眼又发出幽红的光。
“嗷嗷嗷嗷嗷!!!”疯狂的吼声响彻整个空荡的堡垒,愤怒又席卷而来,虽然他没有黑色的哥特式板甲,但是身上始终有着缠绕不断的紫色黑雾。
脱掉防具的他比以前更具有攻击性了,他速度超乎常人,可以让他抡剑强袭。
“小心。”索菲亚推开瓦尔雅,用冰剑接住他的黑剑。这是个错误判断,也是索菲亚的本能反应。
“索菲亚,后撤!”我把一切付诸脑后,冲上前扑倒瑞吞。
黑剑将冰剑击成碎片,就差两毫分便会划破她的下巴,若没有我这一飞扑,也许剑尖就会精确地划破索菲亚的脖颈。我顺势骑在瑞吞的身上,倒立长剑想要刺穿他的胸膛,但他竟然直接起身掐住我的脖子将我高高举起。
“红莲——爆矢!”
光矢在空中留下一条尾巴正中瑞吞的腰部,瑞吞意识到不对劲把我丢在一旁,迅速拔出腰间已经变红的光矢。他当机立断丢出光矢,让其在空中爆炸成为一道绚丽的烟火。飞出的我并没有落在坚硬的冰面上,而是安稳地落在索菲亚怀中。
“谢,谢谢你。”我揉了揉被掐紫的脖子。
索菲亚优雅地在冰上滑行停到瓦尔雅身旁,把我放下来,她忽然把头靠近我,亲吻了我的脸庞,“奥维奇,这是你刚才救我的感谢。”她红色的瞳孔好像在挑衅瓦尔雅,“瓦尔雅,可别嫉妒我哟。”
瓦尔雅并没有回讽索菲亚反而甩了下头发,偏执落在争强好胜上,“我和奥维奇早就有过了,还是嘴唇。”
“奥维奇,那下次我们也来一次嘴与嘴的亲吻吧。”
“首先解决这个发疯的瑞吞吧”我把剑递给索菲亚,抽出佩刀,脸上余红还在,“索菲亚,别相信你的冰剑,我可不想让这里的人受到多余的伤害。”
索菲亚朝我莞尔一笑,接过长剑,“我这次不会大意了,让你们看看魔剑士的技巧吧。”
“希望如此。”瓦尔雅不服输地说。
索菲亚以剑作为法杖,在地上点缀出冰晶法阵。我和瓦尔雅负责诱导,刚才受到冲击的瓦尔雅正把心中的怒火宣泄在那个瑞吞上。刀与黑剑多次碰撞,频率比打铁师傅舞动铁锤的频率都高,粗暴而有效的攻击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剑术,在绝对力量面前技巧终究只是浮云。
在七十多声后瑞吞终于开始退缩了,他企图朝后退去远离瓦尔雅,可后面早就被我封住去路,留给他的路只有索菲亚的冰晶法阵了。无可奈何的他只好选择朝法阵冲去,可铁靴刚一踏在法阵上,冰块便如强力胶般将他固定在法阵上。
本应该必死无疑的他,却被一阵从堡垒深处飞出的强风所救。他耗尽全身力量才让自己挣脱冰阵,他的双目又失去幽光,也平稳了下来。他忽然下跪,身上的黑雾被某种力量汲取飞入堡垒深处。
失去一切瑞吞特征的他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不过他已经死了,但死者复生又何尝不是,而这些猎犬们也在生者赴死。他长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我拦住想要动刀的瓦尔雅与索菲亚,“等等他,看看他想干什么。”
他站起身,朝我们鞠了一躬,然后露出微笑向我们道歉:“抱歉,我没想到自己死后也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多麻烦,我可以问一下黑犬兵团是否还在?”
“不在……不。”我倒吸一口气,“还在,索夫还在。”
他欣慰地点点头,望向地上那些被冷冻的猎犬尸体,“请你们记住,寒鸦落在世界之树,北境之中死者复生,生者赴死。”他笑盈盈地倒在地上,身体化作灰尘,被风吹散了。
“死者复生,生者赴死?”我重复这句话,询问索菲亚,“这句话的意思只有表面含义吗?”
索菲亚将用冰块把尸体重新冰封好,“这是北境中最古老的谚语,传说当时北境魔物压境甚至有跨过顿河的趋势,北境之中出现一位叫做卡里的英雄,他带着他的兄弟与魔物战斗了一个月之久,队伍中只留下卡里一人生还。北境迎来了和平,卡里满载荣誉留在北境,他的兄弟们却留在冰冷的土地中。有一天他在北境巡逻时无意发现北境的人形魔物,结果他们正是他死去的兄弟们。他扯下自己的斗篷,放弃头上的金冠,紧紧抱住那些冰冷的兄弟们。这之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卡里,但有探险者说世界之树下有着一片金色的麦田,守护那片麦田正是卡里与他的兄弟。”
“世界之树下有麦田?北境这种地方能生长麦田吗?”我不解地问。
索菲亚冰封住最后一位尸体,“只是传说,没人知道世界之树下究竟是什么,我们在巨城看到的只是黑与白的交线,那黑被称为世界之树下无尽的黑夜。”
瓦尔雅一眼便认出卡恩的尸体,收起刀默默地看着那位永久定格在年轻的战士,“对不起,卡莲娜。”
我拍拍她的肩,“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奋战到最后一刻,他是一位真正的猎犬。”
“希望瓦西里耶与卡莲娜能够做好心理准备。”她摇摇头,几缕青丝垂肩,“可怜卡莲娜……”
“她也许早就猜到了,猎犬们会比我们想象的更成熟。”我安慰瓦尔雅,实则也在安慰自己。
索菲亚并没有太多伤感,可能她已经看透猎犬的生与死,其实生活在北境的猎犬都知道自己可能随时随地就会死,但是他们依然无畏死亡。从深处又传来一股冰冷刺骨的强风,我抖抖腿,意识到我们似乎忘记了什么。
温蒂尼,温蒂尼哪?
她是召唤我来到这里的人,可怎么现在不见了。
强风依然刺骨,我决眦朝堡垒深处看去。
毫无疑问悬浮在空中的是温蒂尼,可她为什么浑身散发着不祥之气,而本应该海蓝的身体却变的黑紫。
不光是我,索菲亚的脸上出现我从来没见过的惊恐。
“准备战斗。”这次,我替索菲亚发布命令了。
第十二章
漆黑的火焰缠绕在温蒂尼流动的身体上,蔓延到她的指尖、发梢,就像一副密封的铠甲包裹住她的身体。她悬浮在空中,空洞地看着冰面上的我们,虽没有向我们展示出恶意,但我们都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她,仅是存在的她就含有着无限的恶意了。
我虽然豪气地让我们准备战斗,但却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要如何去做。
温蒂尼在爱若拉神系中的含义,代表的含义。传说中的负责掌管水元素的神灵,也是水系炼金师的守护神,那么我面前这个在北境的温蒂尼真是是传说中的温蒂尼吗?
通过自然之声遇到女神爱若拉,在亚特阿斯击败异世界的恶魔阿撒兹勒,种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已经让我对这种事件有了很强的抵抗,我甚至遇到这类事情都会有些波澜不惊。
索菲亚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恐惧又愤怒地盯着空中的温蒂尼。
“无名之人,报上你们的姓名吧。”声音变了,她的声音并非是一次次的那个呼救声,变得富有张力且高高在上。
正当我思考要不要告诉温蒂尼姓名时,索菲亚站到我们面前高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索菲亚·奥古斯丁或索菲亚·法斯拉。”
“原来是法斯拉的女儿,你跟你母亲长得简直一模一样。”火焰忽然跳动一下,她无神的双眼变得犀利起来。挥手变出数根冰锥,她控制冰锥让冰锥浮在他的身边,“那么,你们二人的名字哪。”
“我只会把名字告诉真正的温蒂尼,你这个冒牌货。”她并非真的温蒂尼,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她出乎意料地保持住平静,但身旁浮现出更多的冰锥,“吾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不要戏耍我。”
“我也再说一遍。”我用剑指着她,圣洁之光已经从手心传到剑身,“我只会把名字告诉真正的温蒂尼。”白光如雷电般在剑身上暴动不止,最终脱离控制冲向温蒂尼。
朝温蒂尼奔去的圣洁之光原本还在既定的轨道上,马上就要触碰到温蒂尼时却神奇般地分叉散开,避开温蒂尼扑空射到墙壁上去了。
温蒂尼冷哼一声,操控冰锥朝我们袭来,我和瓦尔雅急忙闪避躲避,但我还是被撞到地板而破裂碎片划伤了手指。
“无知之人,你们结局只有死亡。”温蒂尼转头问索菲亚:“法斯拉之女,你是选择人类还是选择我的血液?”
据说凡是精灵都流淌着希尔芙的血液,雪女则继承了温蒂尼的血液,而作为雪女之女的索菲亚能够擅长冰系法术正因为雪女的血,追根溯源这股力量的源头便是面前的温蒂尼。温蒂尼不仅是索菲亚的祖先,对索菲亚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温蒂尼是她母亲的恩师,也是教会索菲亚法术的人。
“我……”
我能看到温蒂尼的窃笑,她已经准备好胜利者的从容了。
“选择奥维奇。对不起,师傅。”索菲亚后跳站到我的旁边,“您曾经告诉过我,力量并非持强凌弱的资本,而是守护他人的武器。若没有你对我的教导,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在北境这么多年。师傅,现在的你就是在持强凌弱。而且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师傅,你也不会认不出我的样子,你从来没有叫过我法斯拉之女。”
“当然,我怎么忍心对我可爱的索菲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我们一同朝后面看去,蓝色的温蒂尼正扶着墙壁虚弱地怒视天上紫黑色的温蒂尼。索菲亚疾步滑到真正的温蒂尼身旁,架起冰墙遮住二人,“师傅,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温蒂尼在索菲亚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你们面前的那个‘我’实则也是‘我’,她获得我的一半力量还有我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正在维护这些猎犬的生命,你需要保护我别受到冲击,在我隐匿这段时间中他们的生命特征弱了很多,大部分人都如风中残烛。”温蒂尼倒在地上,流动的身体触碰到那些冰封的尸体,“那个虚假的我就交给他们吧。”
“可奥维奇与瓦尔雅真的能够……”
温蒂尼会心一笑,“别担心,既然命运之子已经来到此地,那么他肯定能够解决这里的问题。”
我甩甩手,抖掉肩上的冰碴,“瓦尔雅,看来索菲亚要叙旧很长时间了。”
瓦尔雅切开袭来的冰锥,从凸起的冰柱上跳下来,“那就由我们把这个虚假的温蒂尼击败吧。”她把弩丢到我的手中,“拜托你了。”
瓦尔雅又用刀破开袭来的冰锥,冰屑沾在她飘逸的长发上,散落在她的身后。越是靠近温蒂尼,冰锥的数量也就越多,瓦尔雅挥舞刀的速度也就越快。很快她便穿过温蒂尼设置第一层冰雾圈,与温蒂尼仅有数十步之遥。
“得手了!”
瓦尔雅的呐喊过早了,附着在她身上的冰雾忽然冻结成冰,牢牢地捆住已经跳起的瓦尔雅。温蒂尼打了个响指,一把锋利的冰锥瞄准好瓦尔雅,“结束了,小姑娘。”
“想都别想!”
我滑步避开冰雾扣动扳机,光矢扎中冰锥将其钉在墙上。趁着温蒂尼吃惊时,瓦尔雅用圣洁之光解除冰封,挥刀攻击温蒂尼。刀突破应急防御的冰墙,但却稳稳地停在温蒂尼身上的紫黑火焰上。
第二支钢矢已经装好,为了掩护瓦尔雅我立刻打出钢矢。光矢触碰到温蒂尼的火焰,没有变红就即刻爆炸了,虽然没有给温蒂尼致命一击,但爆炸的浓烟已经为瓦尔雅争取到足够回撤的时间。
“奥维奇,一般的攻击似乎对她并不生效,那紫黑色的火比瑞吞的铠甲都坚硬。”瓦尔雅回到我的身边。
“圣洁之光也不会对那火焰生效。”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想起那时的水晶球,如今温蒂尼身上的火焰与那水晶球中流出的一模一样,“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我只需要你帮我解除周围的限制。”
险些受到瓦尔雅攻击的温蒂尼变得更加谨慎,她落在地上为自己构出两层冰壁,同时大量的冰雾也漂浮在空中。瓦尔雅避开冰雾,击碎冰壁,躲避冰柱,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瓦尔雅感到有些疲惫,这也正中温蒂尼的下怀。终于一层冰雾缠住了瓦尔雅的脚,拖延住她的脚步,忽然从天而降冰柱堵住瓦尔雅的前后左右,让她动弹不得。
“该死。”瓦尔雅望向马上正在他头上凝结成锥的冰雾。
轰的爆炸声打断冰锥的形成,瓦尔雅顺势割开冰柱,那个刀枪不入的温蒂尼正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火焰也弱了三分。又是一发无情的光矢击中温蒂尼的大腿,这次光矢闪烁红色然后爆炸,因为温蒂尼是流体所以场面没有过于血腥,但迸溅到四处的紫黑色液体看起来确实有些恶心。
我来到她的面前,用弩对准她的头。
“人类……你是……怎么为什么可以破除我的火焰。”
我没有回答她,直接一箭击中她头颅,砰的一声结束温蒂尼的生命。她化成一滩紫黑色的液体,火焰依旧在燃烧,直到把液体烧成灰烬。
瓦尔雅翻出冰柱问:“你是怎么能够解除她的火焰?”
我拿出插着冰块的钢矢,“钢矢化成光矢时接触火焰会即刻爆炸,但是可以先用冰块消除火焰,之后再让光矢插入身体,最后爆炸。”
“好简单……”
“简单往往是最有效的。”我收起弩箭,发现那些冰封的尸体正在解冻。
越来越多的尸体解除冰封状态,身上的冰块化为冰水流到索菲亚制成冰墙之中。那些尸体也越来越不像尸体,而开始复生,就像我当时在伊卡利墓穴那样。索菲亚的冰墙忽然碎裂,真正的温蒂尼悬浮在空中,将自己的肉眼可视的魔力输送到每位猎犬身上。
索菲亚有些疲惫地来到我们身边,自豪地说,“很神奇吧,在众多元素神灵中只有水之神温蒂尼拥有死者复生的能力。我们会将猎犬们冰冻起来,是因为在死亡状态下尸体受到的伤害没办法恢复。再过一会,你们口中的卡恩也会复生。”
索菲亚的疲惫更加明显已经达到站立不稳的地步,随后仰头一倒在我的怀中,我转头看向瓦尔雅想要跟她解释这并非我的问题,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舒心地笑了。
能够参加复活术式的索菲亚是时候好好地休息下了,我抱起她将她放在石椅上,静静地等待温蒂尼施展完法术。漫长的时间过去了,温蒂尼终于落在地上,那些猎犬开始有了细微的呼吸。我们乖巧地来到她的面前,她用冰法术为我们三人制作出冰制椅子,之后又做出三个杯子。
“我知道你们叫什么,兰顿的奥维奇还有亚特阿斯的瓦尔雅。”她用法术变出热水,注满杯子递给我们。
瓦尔雅还是那么大意地喝下接过来的杯子,然后歪头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我把正要入口的杯子放回到手里,尴尬地笑笑。
“别担心,命运之子。你的那杯是没有昏睡法术的一杯。”温蒂尼和蔼地说。
“没事,我还不口渴。”我捂着杯子,“我要怎么称呼您,水之神?”
她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我是元素之神中战斗力最弱的,没有希尔芙的敏捷,也没有诺姆的坚硬,当然还没有萨莱曼达的火爆。你称呼我的名字温蒂尼就好。”
“请宽恕我的失礼,温蒂尼,你让索菲亚与瓦尔雅陷入沉睡,应该有什么私事吧。”
她点点头,“命运之子,我这次离开顿河前往北境寻找你,是想收回爱若拉给你的命运之叶。”
我从兜中摸出金丝,放在温蒂尼冰凉的手掌心中,“我知道爱若拉迟早会向我要回这枚象征好运的金叶,看来我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她摇摇头用手指触碰我的脸颊,就像温水轻抚般舒适,“命运之子,你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与另一位少女绑在一起了,这枚金叶只会干扰你日后的命运。你的未来应该是由你做主而并非爱若拉的金叶。”
“你会怎么处理这片金叶。”
“我会把它埋在河中,让金叶永不现世。”
“好吧。那你会回到顿河中?”
她点点头,“我将会离开北境回到顿河,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挠挠头,“我想知道今天早上我看到的世界是你向我发出的信息吗?我在天空跟随寒鸦飞翔,来到这里目睹北境猎犬被杀害的全过程,在他们死亡后你忽然出现来到降落在他们之间,并用法术封住瑞吞,但却有一个水晶球……”
“我只是向你发出求救,也许是我的能力影响到你的感知,但是你所见的也应该是我向你求救后的世界,而不是求救前的世界……”她也陷入沉思起来,而后说,“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你看到这场惨剧的发生。”
“没关系,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封住那个最强的瑞吞,又怎么被水晶球的液体污染了,水晶球又去哪了?”
“我并没有封住那个瑞吞,水晶球的火焰让他可以不断地融化我的冰魔法,我也尝试过用水,但依旧无用。”她回忆起当时,“但忽然有一个穿着长袍手握长刀的男人突入进来,他手中的长刀附着圣洁之光,凭借一己之力击碎水晶球,如风般潇洒离去。”
“他有没有说什么。”我按耐住焦躁的心,答案肯定就在眼前了。
“他说‘吾乃北境孤狼’后便离开了。”温蒂尼继续说,“在他离开后我尝试解析水晶球里面究竟含有什么,却无意被反噬导致自己的力量分离,才变成这副模样。”她收起和蔼的样子一转严肃,“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命运之子,请不要忘记我接下来的话。”
“你与猎犬的命运交叉成网,牢牢地附在这北境之上。北境袭来的魔物既是祸起萧墙又是以邻为壑。”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听懂了这句话。
第十三章
瓦尔雅摇动下身体,捂着还有些发僵的脑袋从昏睡中苏醒,“奥维奇,温蒂尼走了?”
我对着椅子发呆听到瓦尔雅的问话才有所反应,从冰椅子上站起来,“她离开了,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了。”
“呃……话说我是怎么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睡着的?”她站起身抻抻腰。
我没有告诉她是温蒂尼的温水让她陷入沉睡,这样她又该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了,“没什么,温蒂尼说你在战斗中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身体一时没有缓好。这种强迫睡眠的方式是身体的正常现象,现在还倒在那里的索菲亚也是这样。”
我们看向依然熟睡的索菲亚,还有活下来的猎犬们,紧绷的心也舒缓许多。温蒂尼没有欺骗我们,她真的做得到使死者复生这种法术。索菲亚的指尖忽然跳动一下,随后整只手臂也开始运动,她也醒了。
“奥维奇,温蒂尼师傅她离开了吧。”
“是的。”我能够感受到话语中的失望。
“果然如此,当时她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我,不过没什么了,我大概习惯了。”她从兜中掏出宝石,用力摔向地面。宝石碎片又形成圆圈,发出耀眼的光芒,索菲亚半只脚踏入传送门,“冰堡的主人不能离开冰堡太长时间,我先回去,他们就……”
还未等她说完话,光圈就把她吞噬,而后剧烈地抖动一下,变成光尘。
瓦尔雅看着倒在地上的猎犬们,“索菲亚真是把难事留给我们了。”
“又是编制谎话,我感觉自己都要成为诈骗师了。”我擦去之前因战斗粘在衣服上的灰尘,“不过他们能够活下来,说说谎话也是值得的。”
“嗯。”瓦尔雅面无表情,可内心却十分开心,喜悦如缥缈的雾水展现在她两眉之间。
也许一般人捕捉不到她的喜悦,但我确确实实感受到她含有的善意与快乐。
倒在地上猎犬们逐渐苏醒,他们也捂着头缓缓地站起,有些人看到自己身上的血污还十分惊讶,很快他们便把目光锁定在我们身上。那是看着敌人的目光,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心理,毕竟自己刚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上有着血迹,浑身难受,而面前就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换是我,我也会选择警惕。
我抽出身后的地图,与瓦尔雅高举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长官挥挥手示意猎犬们把手从刀柄上挪开,“你们是谁。”
我抖动地图,“我们奉北境猎犬总指挥安格道尔·瓦西里耶的请求,来寻找未前往游骑兵营地的游骑兵们。”
听到我的话,那些猎犬们脸上对我们展露出好意,不过长官依然还在绷着脸问:“看你们的装束,你们并非猎犬,我们要怎么相信你们。”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那么我们就离开这里。”我收起地图,正要转身。
“抱歉。”一声道歉挽留住我的脚步,“我的名字是盖尔·泰昂法尼,我愿意接受你们的帮助。”
我朝他伸出左手,没有隐藏我和瓦尔雅的真实身份说:“我的名字是做兰顿的奥维奇,我旁边这位小姐的名字是瓦尔雅·德·亚特阿斯。”
他有力地与我握手,拉着我手来到一旁,“兰顿的奥维奇,还有亚特阿斯小姐,请随我来。”
“称呼我奥维奇即可。”
瓦尔雅跟随我们在旁附和说:“亚特阿斯对于我来说太沉重了,你可以叫我瓦尔雅,若是觉得失礼,叫我哈特也可以。”
“奥维奇,哈特。我记住了。”他停在深处的房间中,这是在刚才战斗中我们没有触及的地方。
他从胸衣中拿出一张磨得发亮的旧地图,将其平铺在桌子上,“奥维奇,麻烦你展示从总指挥那里拿到的地图。”
我照他的话做了。两张地图大小一样,一张字迹清晰但缺少大量的信息,另一张虽字迹模糊但上面满是猎犬们的心血。他用手指顺着黑色的石墨线画出三角形,把自由堡垒与冰堡变成顶点中的两点,最后一点锁在自由堡垒南部,冰堡西北部的森林西部深处。
“暴雪让我们在这片树林中迷失方向,但我们却无意间发现一个荒废已久的洞穴。为什么说这个洞穴是荒废的,因为我们在墙壁上找到了一些壁画,这里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起初我还以为这是霍姆人的壁画,但越看越不像。我怀疑那里要么是有人居住的洞穴,要么便是遗迹。”
“有趣,你还记得壁画的样子吗?”
他抓着头发奋力回想,灵光一闪拿出炭笔在桌子上画了许多奇怪的符号,其中最大的符号还是带有横线的正三角形。
我看懂了,这些符号都是是古人符号,而那个最大的符号正是“风”的意思。
“我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它们是古人遗留下的符号。”我借到盖尔的炭笔,在我和瓦尔雅的地图上画出那个三角形,“谢谢你,泰昂法尼。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啦。”
“没什么,能够遇到你们才是你们帮我大忙了。”他收起地图,“还请你们为我们引路回到冰堡。”
“当然……没问题了。”我心虚地回答。我们是靠着在索菲亚的传送门才来到这里,自己也不熟悉路。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答应盖尔的要求。
我们有惊无险地穿越森林,虽然途中遇到一些怪物,也迷路了两三次但还是全员平稳地到达冰堡。我也知道为什么游骑兵队伍能在森林中迷路,因为他们的地图太久导致上面关键的记号点被炭笔的黑线盖住,才会错失那些被标记好的树木。
回到冰堡我又一次以旅客身份拜访冰堡的瓦尔基里索菲亚·奥古斯丁,也在楼下会面了达戈尼特,虽然他对我还有些不服,但态度却好多了。我和瓦尔雅回到索菲亚最开始给我们定好的房间,拿出我的地图。
我略带兴奋地说:“我们终于要看见北境中的古人遗迹了,也许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本应最为开心的瓦尔雅摇摇头说:“你之前翻译过纸条,上面明确说了更北,这个地点非但不在北甚至在北境中还有些偏南。”
瓦尔雅的话浇灭了我的热情,她说的没有错误。三张纸条的后两张中确实说了更北这个事情,我们不知道古人究竟是以巨城为南还是以海伦哥本为南,因此这个地点是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不去吗?”
她摇否决,“不,我们必须要去。即便不是我的目的地,但它是古人遗迹,就有被探索的价值。对吧,奥维奇学者。”
“没错。”我下定决心站起身准备做出握拳动作,却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
三杯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杯悬浮在索菲亚身旁,她端起其中一杯优雅地喝了一口,“你们在讨论什么?”
我能闻到那浓烈的酒精味,显然她又拿着伏特加来了,“呃……我们在讨论地图上的洞穴。”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地图上面的三角形,“冰堡、自由堡垒,这……呃……哦,这地方不是苦行者之穴吗?”
“你知道这个地方?”瓦尔雅双眼冒光。
她坐在床上翘起一条腿,“我不仅知道,我还去过。”
“你能说的再多一些吗?”瓦尔雅着急地问。
索菲亚没有离开回答,操控悬浮的杯子稳稳地落在我和瓦尔雅之间的桌子上,“你喝了这杯伏特加,我就告诉你。”红色的眼睛中蕴含着恶魔的直视,我已经准备好离开房间了。
瓦尔雅摇摇头,“别想骗我喝酒,我是不会喝的。”
索菲亚慵懒地撩动头发,语气充满嘲讽,“不是我骗你喝,是你根本不敢喝吧。我可还记得你那可怜的自控力在酒精前不堪一击的样子,奥维奇那天还真是可怜。”
啊,这个女人,她明知道瓦尔雅会偏执,还这样煽风点火。
“那个,我今天有点累了。”我拉开门,想要离开。
“站住。”瓦尔雅的眼中燃起熊熊燃烧的斗志,“我会喝的,让你知道我的自控力有多强,而你也必须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完蛋了,偏执出现了。白色的恶魔得逞了,我只能瞪着索菲亚来进行默默的抗议。
瓦尔雅拿起玻璃杯,手臂还有些颤抖,玻璃杯忽上忽下就是碰不到瓦尔雅的嘴唇。我在心中祈祷着希望奇迹能够发生,瓦尔雅可以回心转意,但没有奇迹,瓦尔雅一股脑地把透明液体倒入口中,然后咽下去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完全没有品尝出伏特加的美感,只是留下无尽辛辣还有那一道入喉的火线。
看到瓦尔雅痛苦的表情索菲亚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瓦尔雅,那杯子里面是凉水,你怎么喝出了酒的味道。”
我接过杯子闻了闻,确定里面没有半点酒味。我放心地长舒一口气,看到瓦尔雅不甘心的表情。
“好了,好了。别欺负瓦尔雅了。”我急忙打圆场,转移话题,“索菲亚还是谈谈那个苦行者之穴的名字由来吧。”
索菲亚止住笑声但瓦尔雅还在不甘心,索菲亚轻咳一声说:“在温蒂尼师傅还在教我法术时,她曾领我来过那个洞穴,并且我们在那里找到含有大量魔力的冰泉。然后她就告诉我这个地方叫做苦行者之泉,后来我就命名这里为苦行者之穴。”
我很想指出这个起名方式好随便,但没有说出口。
“好随便的起名,果然有些人某个地方太大会让营养流不进脑子。”瓦尔雅竟然脱口而出。
“就算再怎么笨蛋,我也不会不知道酒与水的区别。”索菲亚轻哼一声。
我敏锐地嗅到了火药即将被爆炸的气味,插嘴说:“对了,你和温蒂尼去那里干什么。”
“为了学习更强的法术,曾经有很多术士来到这里汲取魔力,他们往往要背负死亡的风险才能到达这里。到达这里后他们会像苦行者一样住在冰泉之中,直到领悟冰泉中的力量。”她把手抚在胸上,“我不到一周便领悟冰泉中的力量,怎么样,是不是很强。”
“可能你的脑袋空空如也,所以才会让力量轻易填满你的脑袋。”
“有些人想领悟都领悟不了,幸好没有分不清酒与水的术士坐在冰泉中,不然他可能会对冰泉产生幻觉,然后傻傻地喝口冰泉水。”
“然后那人就会把冰泉水改名为伏特加之泉了,然后告诉其他人这里是伏特加之穴。”
啊,喋喋不休的斗嘴场面又开始了。
我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在其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索菲亚会在瓦尔雅面前会变得像十五六岁时不服输的小姑娘,而平时冷峻严肃的瓦尔雅也在索菲亚面前露出自己曾经在亚特阿斯的公主气。
最终我只能强加一个理由,可能这就是她们之间友谊的象征吧。
“所以奥维奇,你喜欢大的还是小的?”二人忽然停止争斗转睛看我。
我正思考苦行者之穴墙壁上的正三角是什么意思,随口一答,“大的好啊。”
索菲亚趾高气扬地说:“你看奥维奇也说大的好吧。”
瓦尔雅的表情有些失落,我好像意识到我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大小各有各的好处,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毕竟人和人是不同的。小的虽然没有大的性感,但是可爱啊。”
二人迷惑地看着我,瓦尔雅开口说:“我们在谈论大型犬好还是小型犬好,奥维奇,你在说什么?”
“是啊,奥维奇。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索菲亚露出坏笑。
“啊,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尴尬地挠挠头,“大的好能看家护院,小的也好能观赏抚摸。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我都喜欢,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吧。啊,哈哈哈哈。”
“奥维奇,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哦。”索菲亚眨下眼皮,“你到底喜欢什么大小哪?”
瓦尔雅冷漠地看着我说出总是用于形容我的词。
“变态。”
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无声地呐喊,脸上的微笑绷得僵硬,“我们还是继续谈谈洞穴吧。”
“变态。”两人同时发出这样声音。
“为什么啊!”
第十四章
我们继续在冰堡待了几天,这些天中达戈尼特的兵团与盖尔·泰昂法尼的游骑兵一同离开冰堡前往游骑兵营地,卡恩·瓦西里耶则听从我们的建议回到巨城。我们也准备好向索菲亚告别,但她却让我们再在这里等一些天,因为她接到来自北境巨城的寒鸦,信中说安格道尔·瓦西里耶要抽出时间到达冰堡与我们会面
我们也只好把日子往后推迟几日,等待与安格道尔的见面。
壁炉火焰发出细小的燃烧声,让我的房间暖洋洋的。我静静地掏出笔翻开日记本,写着断断续续的日记。
圣元一零四六年四月十三日
离开辛吉兰时已是三月中旬,我们在殖民领大概住了半个月之久,然后来到北境巨城,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现在已是四月中旬了,春天可不喜欢北境,凛冽寒风与连绵小雪是北境特有的标志,生活在这里的人比其他地区人更加坚强也更加乐观,他们喜欢友情、力量、还有不知从哪里得到的伏特加。我跟冰堡的猎犬一同吃饭时,他们的食物补给中总会有一样饮品,伏特加……
敲门声打断书写,我撂下笔把日记放回包中,“请进。”
门外的人并没有进入房间,仅是在门外传话,“北境猎犬总指挥安格道尔·瓦西里耶正与冰堡的瓦尔基里对话,他们希望你能够在这次对话中出席。”
他的官腔有些让我不舒服,因为这些天的随便让我也开始变得随便起来了。我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好仪态,别让这几天的随性击败我花费几年学会的宫廷礼仪。
推开通往会议室的门,索菲亚正坐在王座上,安格道尔与瓦尔雅也坐在不错的皮椅上。
看到我的到来安格道尔礼貌地站起来对我们道谢,“奥维奇与亚特阿斯公主,我从索菲亚那里听说到温蒂尼的事情,若没有你的出现我们北境猎犬又会损失一大战斗力,还有我的儿子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承蒙夸奖,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我坐到瓦尔雅身旁。
“总指挥阁下,把那件事情告诉奥维奇吧。”索菲亚秉持矜持,嗓音中带有威严地说。
“那好。”安格道尔也坐回椅子上,“奥维奇,圣国暂停内战了。”
“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所有人都在推测战争将会持续甚至会更坏,但突如其来的事实让我大跌眼镜。
不光是我,连身边的瓦尔雅也对这件事感到惊讶。
“看到你们的吃惊,看来你们是误解了。”安格道尔进一步解释,“三月下旬杜泽皇帝与马丹女王的军队在在奥特兰与多特兰的边境线上的平原上展开主力决战,最开始马丹的军队没有抵御住皇帝军队的冲锋,皇帝凭借骑兵用了很少的代价冲散马丹的主力。但天平却给了马丹一方,一场大雨改变了战局,马丹的军队远程兵居多,大雨导致路面泥泞不堪,骑兵的战斗力大幅度下降,马丹凭借弩兵与长弓手击退袭来的骑兵,随后又推回了战线。可能是因为人员的巨大开销问题,还是死者的抚恤金,双方陆陆续续撤军。结果在四月七日时前线只有双方用于巡逻的小部队,如皇帝亲卫队与至一骑士团。”
“也就是说现在前线战场中没有主力部队了。”
“不仅如此,双方的经济封锁也开始松动起来了。原本双方严加禁止互通商队,但是现在能够通过安检的商队便可以在两地之间通行。”安格道尔捏捏自己的胡子,“依我看,皇帝与女王应该正在拉帮结伙,所以才会放松进攻的脚步。”
“进入的了对峙状态,看来内战会持续更长时间了。”索菲亚平淡地说。
“全凯斯都在心系这场圣国内战,猎犬的物资补给来自殖民领与凯斯各国。”安格道尔叹口气说,“如今圣国内战各国心怀鬼胎,这月新到的物资补给又缩水了。”
“呃……有没有可能是市长贪污。”索菲亚一针见血,让我和瓦尔雅想起那个平雪镇的镇长。
“你这么一说也对,我们在殖民领的猎犬刚刚解决掉平雪镇的镇长卡朋,在他的密库中发现了放烂的补给品。我一直都想解决补给品被中饱私囊的问题,但是这补给线途经的城市实在让我们有些分身乏力。负责影兵团的弗兰妮也找我商量过如何解决贪污问题,但实际效果并不算太好。”他忽然转动眼珠盯向我,“补给先不必再说了。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在多兵团的联合下一个活跃的异界传送门被我们发现了。可是每当有人离近传送门时,若眨下双眼,则传送门会迅速消失,然后在雪地上留下一堆奇怪的符号。我们找来学者记下符号,他们判断出这是古人文字,但是却没办法破译。”
我知道他这次前来找到我的目的了,“总指挥,我会帮北境猎犬破译古人文字,但现在我和瓦尔雅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等我们完成这个重要的事情后我再去帮你。”
“好。”他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这块令牌代表我,你可以使用这块令牌前往游骑兵营地跟当地的学者交谈交谈。达戈尼特的兵团与游骑兵兵团正在游骑兵营地,祝愿你们能够好好相处。还有许多事情在北境巨城等待我去处理,那么再见了,各位。”他把令牌放在桌子上,离开房间。
待安格道尔离开后,索菲亚绷紧的肌肉也得到放松,她有些打趣地说:“看来总指挥安格道尔他很重视你们,若仅是为了传达事情也不会亲自到来了。那么,你们打算去游骑兵营地吗?”
“我一定会去,但并不是现在。温蒂尼告诉过我,我的命运正与猎犬交织成网,瓦西里耶让我们处理这件事应该也是命运的选择。”
“奥维奇,若是去,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瓦尔雅附和道。
我开心地回头看瓦尔雅,“谢谢你。”
“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跟我演你们感情好的戏了。”索菲亚活动坐僵的身体,“话说奥维奇与瓦尔雅,你们真的相信命运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术士能够相信我尚可理解,因为法术总会影响到一些不可视的东西。”
“我并不相信命运率,但是我相信因果。种种的因,才会有种种的果。因是已定的,果实正变的,定与变互相影响。”
瓦尔雅看眼自己的左臂,“我相信,而且在遇到奥维奇之后更加确信。”
索菲亚轻笑一声,这不是针对瓦尔雅而是想起温蒂尼曾告诉她奥维奇是命运之子。身为命运之子的他却不相信命运率,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再纠结这种虚幻的事情也没什么用,说些实用的。你们真的打算好要去苦行者之穴了吗?”
“当然。”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索菲亚。
“既然总指挥都给你们令牌了,那我也应该给你们一样有用的东西。”她站起身来到内室,从柜子中拿出两条挂着冰晶的项链,冰晶被做成了六角形雪花的形状。她把东西交付在我们手中,“这是两条项链是当年我和温蒂尼进入洞穴中戴过的,它们可以保护你们不会被洞穴中的寒冷冻伤。”
瓦尔雅攥住项链,“可这是你师父的物品。”
“没关系的,到时候你们用完再还回来就好。”她半开玩笑地说,从话语之间我们都能听到隐藏的不舍。
终于我和瓦尔雅定下日期,在清晨时刻向索菲亚告别离开冰堡前往森林,在临走之前她笑着对我们说:“要注意安全。”
大概离开冰堡一个多小时左右,我们终于摸到了森林的边缘,北风吹打森林发出声响像是有人在嚎哭一样。在北境生长的树木形状扭曲,叶片发灰,像枫叶的形状,这种树也有幸被放入怪物图鉴中,它们的名字叫做苦树,猎犬们更喜欢叫它哭树。
我摸出兜中的地图,确定好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多亏索菲亚的项链,也许是出于心理作用或是真的有用,我感觉身体能够抵御寒冷了。瓦尔雅摘下面巾,跟我一同看地图。
“这片树林在地图上没有名称,也不知道为什么猎犬们不给它起名。”瓦尔雅擦去落在地图上的雪片。
“那我们给这片树林命名好了。”
“希望你不要跟索菲亚一样,叫这片树林为苦树之林。”
“那太丢人了。”我思考片刻,“猎犬们喜欢叫这种树为哭树,而它的名字实际是苦哭森林吧。”
瓦尔雅把头转向别处,“你跟索菲亚一样没有艺术感,算了,我们还是看看怎么前往那个苦行者之穴吧。”
我识别出地图上的小记号,自己所处的位置相对应,“从这里往北走四公里,再往西走遇到山脉,最后向南就可以达到了。”
“奥维奇。”瓦尔雅轻声呼唤我,指着远处森林中黑影,“那些就是霍姆人吧。”
顺着瓦尔雅的手指看去,确实有拿着长棍状武器的人对我们蹦蹦跳跳,我收起地图,把手放在后背的剑柄上,“确实是霍姆人,跟我来。”
瓦尔雅也握住刀柄谨慎地跟随我进入森林,人影虽然看起来很近,但实际却距离我们很远。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人影才变成人,那些人手中拿着木枪木盾,并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
我们距离他们一百步左右时,他们一边做手势一边说我们听不懂语言,等到肢体语言与口语语言停止后他们飞快地跑起来。
“他们让我们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也许是在向我们求救。”瓦尔雅拔出刀跟了上去,我也疾步跟随。
他们时而回头看向我们,若是距离我们太远了,他们也会等待我们一会。越是跟随他们,周围空气中的雪花也越多,我和瓦尔雅意识到这是魔物出现的现象。
“奥维奇,看来是雪怪。”圣洁之光已经覆盖住瓦尔雅的刀身。
我依然握着剑,但也让圣洁之光包裹住剑身,“万一是雪女哪。”
“别胡说了。作为类人的雪女可不会让霍恩人这么惊恐,他们只是文明程度低而已,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野兽。”
果不其然那些霍恩人停在一个小村庄前,而村庄的木制围墙外有着七八只跟树般高的雪怪,在雪怪的脚下还有着冻僵的尸体。一名霍恩的孩子站在外面哇哇大哭,那些手持木矛的霍恩人没人敢上前保护他,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去了只会是多填一副尸体。
“瓦尔雅。”我加速奔跑一把扑倒孩子,用身体包裹住他。
“红莲——爆矢!”
疾风般的光矢正中那只雪怪,中箭的雪怪四分五裂成为巨大的雪团,砸在我的身上。我抖抖身上的雪,看眼身下的孩子完好无损,一跃从雪堆中蹦出来。我拉起孩子,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快走。
圣洁之光盈满从剑身溢出,连我的手臂也被圣洁之光染白。
瓦尔雅已经转移到那些雪怪的身后。我大喊一声,圣洁之光从我脚下形成一层层光圈,凡是光圈所触及到的地方,诡异的暴雪消失变成片片雪花。
瓦尔雅闪到雪怪身后,手起刀落将其分成两半。我也来到一只雪怪身前,躲开他笨重且缓慢的攻击,跳到身后一剑正中核心。
那原本巨大的雪怪瞬间散落成一堆雪,失去生命迹象。
我和瓦尔雅慢慢处决掉所有的雪怪后准备离开。那些霍恩人从村庄中走来出来,他们用着他们的语言朝我们发出感谢,虽然我们听不懂但还是能知道他们十分感激我们。忽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健壮的男人,他口齿不清地说:“屑谢……尼们保户了……村子。”
我有些好奇,便放慢语速问:“你会说我们的话?”
“我只会一点……点。”
“你叫什么名字?”
“马杜罗。”他匆忙地握住我的手,礼貌地学我们的模样摇动几下,“我很想……帮助你们。”
“不用了。”
他固执地握手,“我就是想帮你,帮你。”
虽然他的语气很强硬但是我知道他的好意,我突然想起西边的山脉,“你知道西边的山脉吗?”
“当然。”
“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前往了。”
“好好好。”他高兴地蹦来蹦去,说着夹杂霍恩语的话。
我和瓦尔雅望向这些村民,不由得想到一起去。
这是多么美好的村庄。
第十五章
在霍姆向导马杜罗的指引下,我们一行人很快便到达了西部山脉附近,接下来只需要顺着山往南走便可以找到苦行者之穴了。我们都能看出来马杜罗似乎在努力地学习我们的语言,模仿我们的行走样子,他真的很想要融入我们的世界。
到了离别的时候,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用着蹩脚的话说:“我,我想要……成为跟你一样的人。”他挥动手臂,装作自己的握着刀剑,“那股光芒,真的很美。”
“为什么哪?”我有些好奇地问。
“因为,我想保护住我的家,保护我身边的那些人。”
我被他的话打动了,霍姆人跟我们一样也是人,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部落。只不过他们出生在这苦寒之地,注定了他们要比我们落后好几十个世纪。
“努力吧。”我拍拍他的肩,“说不定你还能遇到跟我们一样的人,你的努力总会有回报的。”
他听不懂我运用的高级词汇,挠了脑袋装作听懂的样子。
我苦笑一声与他告别。
霍姆人能不能融入北境猎犬可都是问题,更何况更苛刻的北部殖民领。他们自出现便被我们当做野人,在我们眼中霍姆人与那些食人凶兽无异同。但实际上他们也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有自己的语言。我们总是用诋毁的描述来反驳异族,霍恩人的长相,鹞族的奸诈,沙平的鲁莽这些都是腐朽的固有观念。
瓦尔雅紧紧面巾好抵御风雪,“我没想到我们在霍姆人眼中会是高人一等的样子,他们有可能融入我们的社会吗?”
“不可能这个答案过于片面,我知道他们会在融入过程中丢失本属于霍姆人的习俗,来学习那些我们的‘高雅文化’,到最后也许他们会融入我们的社会之中,但也会失去很多。”我用小刀在树木上刻下划痕,以免迷失方向。
“也许我们可以找瓦西里耶商量一下这些在树林中的霍姆人,他们的体内应该也有圣洁之光,说不定可以运用这股力量成为猎犬。”
瓦尔雅的猜想具有实践性,但是充满风险。
“这件事对于瓦西里耶也很难说,虽然这样可以扩大北境猎犬的规模,但是补充新人员的后果就是要获取更多的补给。瓦西里耶也说过北境的部分补给总会被一些人贪污,万一有一天补给供应不足,那么这对士气将会是很大的打击。”我摇摇头继续说,“最重要的还是民族问题,虽然北境猎犬的人员来自于世界各地,但他们都是巨城以南的人,他们可都认为霍姆人是野人。如果有个野人成天在你旁边擦拭刀刃,你会好受吗?”
“可他们不是……”瓦尔雅企图辩解。
“我们当然知道他们不是野人,他们有着自己的文明,但我们并非大众,而是大众中的两个人而已。”我忽然停下来,站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指着山脚一团模糊的黑色,“我们到了,苦行者之穴。”
风拽着七零八落的雪花丢在黑褐色的石板上消融成水,部分雪水流到石板外凝固成片片冰花,而剩下的雪水被困在小凹槽中成了小水洼。鞋底踏碎水洼留下浑浊的痕迹,停在黑漆漆的山洞前。
“看来我们需要一个火把了。”我从背包中拿出两个火把,点燃后把其中一个交给瓦尔雅。
在洞穴入口处的墙壁上面并没有太多印迹,可随着深入墙壁上逐渐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古人符号。我曾停下来尝试解读其中含义,但却根本看不懂含义。单个符号的我还能理解,这些符号可没有让我顺心如意,而像字母一样排列成单词,表述着这座洞穴的秘密。
随着行走墙壁上的符号越来越多,忽然当我们到石壁的尽头时符号却戛然而止了。
“已经到尽头了。”瓦尔雅端着火把,扫视一眼前方的石壁,“索菲亚口中的那个苦行者之泉在哪里?”
这对于那些迷路的游骑兵来说,这应该是洞穴的尽头了。可这对我并不适用,“静下心,瓦尔雅。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瓦尔雅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四方,“我能听到细微的流水声。”
“那就对了。”我敲了敲石壁上的一块石头,用手指扣出缝隙间的碎石,“这里原本应该是条路,可能因为塌方导致通往这条路的被石头封死了。”我又蹲下摸索石壁,发现有水从石壁的缝隙中流走。
“原来如此。”我用刀柄敲击石壁,“这里面是空的,水流的侵蚀可能让它外强中干了。也许我们可以利用冲击来破碎石壁,试试那个弩吧。”
我们朝后退去,瓦尔雅拿出弩,装填上矢,瞄准好石壁扣下扳机。爆炸效果远超出我的猜想,产生的回音还在耳中回荡不止,震得耳膜生疼。我缓了好久才从疼痛中回到现实,被炸出的缺口确实通往一条崭新的路。
“奥维奇,你说的没错。”
瓦尔雅与我举着火焰进入缺口。
与刚才的洞穴相比这条新发现的小路更宽阔一些,石壁上没有大片大片的符号刻印,但却有会散发淡紫色光芒的新鲜苔藓,这些光苔起到很好的照明效果。就算是我们放下火把,路也不会被黑暗侵袭。
我用手抚摸这种神奇的植物,薅下它们厚壁,搓成细球,“好神奇,即便把它们搓成球,它们还在散发着这淡紫色的微光。”
瓦尔雅不以为意地说:“光苔而已,我曾经跟探险队深入洞穴中也见过这种植物,它们真的是良好的照明设施。”
我用刀刮下光苔,露出的石壁上也有着那些符号,“这里也有着符号,这些符号究竟象征什么。”
我不再去多想这些让我心发痒的符号,与瓦尔雅继续沿着路走去。不知从何而来寒冷挥之不去,就算我裹紧衣服它也会渗入极小的缝隙触碰我的身体。一座半臂深的蓝色冰泉恍惚般出现在我们视野之中,一路伴随我们的光苔停在距离冰泉不远处,在冰泉上方的石壁有小的裂口,泉水便是从裂口中流入冰泉之中。
走近冰泉,能够看见缥缈的白雾在空中飘动着,白雾围绕冰泉形成一个小圈。在冰泉的右侧有着用白色大理石雕砌而成的半圆形门框,一根奇怪的镂空石柱摆放在门框前。
“这就是真正的尽头苦行者之泉吗?”瓦尔雅问。
“也许是吧。”
我们站在白雾前始终感受到一丝危险,一旦选择踏入白雾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好说。
我能看到瓦尔雅颈上的项链发出幽深的蓝光,拉住瓦尔雅的手说,“我们一起进去。”
“好。”她的瞳孔中反射出我颈上发光的项链。
我并不想让瓦尔雅处于危险之中,因此比她先跨出一步。在我触碰到白雾的刹那,强大吸引力便将我裹入其中。本以为这样可以让危险远离瓦尔雅,但我还是失算了。白雾也毫无例外地吞噬掉瓦尔雅,就像阿撒兹勒的黑雾那样。恐惧突然爬上心头,我十分害怕瓦尔雅会遭遇不测,奋力挣扎想要驱散白雾,但是雾气逐渐进入的口鼻,浸润我的身体。
下一秒,我掉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冰凉的液体包裹住我的全身上下,连鼻腔与耳洞都没有躲开,但我没有死去,我能够自由地呼吸运动,与在陆地上无异。我张开嘴想要说话,但是蓝色液体咕噜噜地涌入口中,通过食道灌入胃里。我赶紧闭上嘴,咽下又苦又咸的液体。
身体在不断地下沉,眼前的光芒也逐渐消逝。
一切都停止了,似乎连时间都被凝固成霜,冻在世界的表盘上纹丝不动。
时间不复存在,因此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才重新回到光明。
在当我睁开眼后,我身披红色斗篷,骑着高头骏马游行在人群之中。人们疯狂地喊着我的名字,他们就像疯了一样。我迷茫地朝四周望去,发现我的舅舅斯德克正骑着白影与我并头前行。
“舅舅?”我软弱地发问,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大高兴,“奥维奇,精神点,今天可是欢庆你的日子。要知道在你的领导下,我们成功解决了联合国的内部斗争与干涉圣国内战,让那个杜泽皇帝知道联合国的厉害,自由派与神道派不复存在了,整个联合国只有军道派一个派系了。”他拍拍我的后背,“高兴点,女王正在王宫中等你。”
“我?”正当我疑惑时,忽然脑海中多出许多我本不记得的记忆。像是我与斯德克率领军队武力讨伐兰斯开特废除自由派,还有接受马丹邀请击败圣国皇帝,这些记忆真实无比,就像我真的做过那样。我甚至能够记得肯特·兰斯开特在城堡中得知斯德哥摩尔·兰斯开特背叛他时扭曲的表情,还有杜泽皇帝亲笔书写的求和信。
我缓缓地抬起头,露出自信的笑容朝两旁的群众挥手。
“这就对了,侄子。”斯德克开心地笑了,“你跟你父亲奥古斯一模一样。”
女王亲自为我别上象征国家权力的勋章,两侧的众多大臣拍手称赞向我道喜,当熟悉的交响乐在我身旁响起时,我真的荣归故里了。
“奥维奇,我很抱歉当时听从佞臣建议,认为你犯了叛国罪,我要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十几年的逃犯生活流入脑中,那是痛苦也是美……
我猛然抬起头看着女王和善的微笑,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十几年中逃亡生涯是美好的,可我的记忆里却只有苦闷。
女王的侍臣毕恭毕敬地端来象征权力的王杖,我的父亲他当时就是拿着这柄权杖对大臣们发号施令,如今我也能拿起这柄权杖了。我接过权杖朝女王鞠躬,亲吻了她的手背,随后转身高举权杖。
“我兰顿的奥维奇,有幸担任联合国的首相一职,请各位务必相信我们会让联合国更强大。”
仪式结束后,我在众人拥簇中回到属于自己的大堡垒中,近千人的仆人管家负责这座堡垒的起居生活,还有宫廷重臣也住在此地。我避开那些奉承的管家,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皮椅上,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台。
回想起游行,我确实能够感受到苦尽甘来的喜悦,可也有没办法填补的空虚。
我跟随商人出逃前往圣国,之后在枢纽城遇到胡里,并且在奥特兰获得化名阿加维托。我在圣国活得小心翼翼,然后终于有一天岚汀商会的人找上我,用金钱洗脱我的罪名,然后我就与斯德克推翻……
“我真的享受着快乐吗……”我来到窗边,低头看到草丛中有一个男孩对女孩夸口说自己会完成你的愿望,女孩扭捏地一笑,男孩跟在她的身后离开我的视野。
我微微一笑,正要笑男孩的天真,一滴滚烫泪水却打在我的手背上。
“诶?”我擦去眼角的泪水,但又有新的泪水从眼中流出来,最后我止不住地低声哭泣,任凭泪水肆意横流。敲门声没有打断我的泪水,奥克莱娜来到我的身旁把我搂进她的怀中。
“奥克莱娜,我为什么要哭泣哪?”
她轻拍我的后背,“因为爱吧,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你的父亲,然后大哭一顿。”
“你会为了我的父亲放弃你现在的全部吗?”
“我当然会。”奥克莱娜轻叹一声,“如果能让你的父亲复活,我宁可放弃一切。”
我停止哭泣,从她怀中离开,“那我也能为了她放弃这些荣华富贵。”
“那就去追寻吧。”
这时我才发现她并非奥克莱娜,而是陌生但熟悉黑发女子,她腰间那把名为刚阳的刀正闪闪发亮。
“我知道了。”我从推开窗户,从窗口纵身一跃。
失重感让我脱离幻想,睁开双眼后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冰泉之中。我赶紧从刺骨的冰泉中脱出,此时白雾忽然散去。
“奥维奇?”亮丽的蓝发飘过虽身体转到后面,那如蓝宝石般的瞳孔我可不会忘记。
我倒吸一口凉气,“瓦尔雅?”
第十六章
我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瓦尔雅,下意识地握紧了腰旁的刀柄等待她的回答。
“奥维奇,你怎么了?”她无辜地询问我,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我指了指她的头发,“蓝发。”
“怎么了吗?我的头发一直都是蓝色的。”她把弄头发,故意展示给我看。
“不对,黑色……”
“从来都没有过。”她直接打断我接下来的话,强硬地说:“我一直都是蓝色的头发。”
我住嘴停止说话,在她刚才用言语反击我的时候她的瞳孔瞬间变成红色又回到蓝色。刚才在白雾之中我见到了美好,如果我没有想起瓦尔雅,那么我也许会永远地沉沦在幻境之中。我虽然抗过来了,但瓦尔雅哪,她有没有抗过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瓦尔雅,你刚才在白雾中见到什么了。”我眼神飘忽不定,不正视她的双眼。
“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把我推在墙上,碧蓝色的灵眸死盯着我,像有魔力的长枪无情地刺穿我的心脏。
她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什、么、都、没、有。”
她也许有过偏执、严肃、娇弱但几乎没有表现出自己强硬的一面,除非是像逼问这种特意而为,或是酒后乱性才会表现出极少的强硬态度。但现在的她却展现出强硬的面貌,而且在这面貌中还有着无形的威压。我不禁疑惑现在的瓦尔雅,还是不是瓦尔雅。
“没有就没有吧。”我从她手臂中撤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瓦尔雅·德·亚特阿斯,奥维奇,你不会把我的名字忘记了吧?”她的目光中带有气愤,“是因为周围的美女太多才让你这样的吗?”她上挑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这是为了专门嘲讽我才会这么说。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与以前不太一样,所以才会问你的名字。”
“哼。”她没有接话,可能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不管怎样正如斯巴鲁那时所言,瓦尔雅就是瓦尔雅,不会是其他人。我不再去追究那蓝色冰泉究竟对瓦尔雅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拥有从前的蓝发,左转来到石柱旁,发现石柱的圆面上多出一块摁钮。我摁了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石柱上还有古人符号,嗯……我看不懂,但我猜测这里绝非尽头。”
她推开我,“你当然看不懂,这种符号早就灭绝了。这是古人中最弱的民族迁徙于此地,然后用自己的语言留下的文字,只不过他们是以符号为载体而已。”她在石柱上摸来摸去,将手中的圣洁之光注入其中。
镂空的石柱中多出白色光球,光球衍射出一条粗射线正好与摁钮在同一条线上。瓦尔雅摁下摁钮,光球又多出一条射线奔向地面,一旁的石门发出声响,白光从缝隙中射出扭曲成漩涡状的平面。
“这是什么?”我遮挡眼睛从指缝中观看这壮观的光门。
瓦尔雅背对石门,蓝发被石门的吸引力散乱飘在空中,“这是古人的传送门,向索菲亚的法术一样,这个传送门比索菲亚的更稳定更简单。”
“可为什么圣洁之光能够开启传送门?”
她嘴角略微上扬,转身靠近传送门,“因为二者本质相同。”随后头也不回地进入传送门。
我没有犹豫也即刻跟入传送门之中。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进入传送门感觉自己好受多了,但还是在离开传送门后感受到强烈的不适感。不过这次我可没有呕吐,因为如此神奇的景象也不允许我呕吐。
我们正处于一个巨大的空间之中,这里没有白昼只有无边的黑夜,在空中漂浮的也不是朵朵白云而是块块金属碎片,光苔遍布各处硬生生驱散夜晚的黑暗,留下微弱的紫光。空间中有着数量众多岩石形成的平台,这些平台由一条细小的路连在一起,平台四周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平静地站边缘还能够听到从深渊中传来的嗡嗡声。在我们所处的平台上,还有着几副长着苔藓的骨架。我最初推测这些人应该是误入此地,但后来转念一想冰泉之中没有尸体,若是沉溺在幻境中,那他们至少也应该有个归宿,那么这个骨架应该是那些可怜人的了。如果我的当时选择享受幻境中的荣归故里,那么我跟这些人的下场也许会是一样的。
瓦尔雅沉默地看着更高的平台,似乎在思索什么,她忽然张口说话,“奥维奇,你说为什么那些古人会将这里选择作为自己的最后的家乡。”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只是无路可退了。”我捏住空中漂浮来的金属片,可它却在我手指间化为粉末了。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们离开第一层平面,来到第二层,虽然平面数量很多但是也就只有五层平面连在一起,可供我们走上去。第二层没有那些被光苔包裹的骷髅,而更像一个大房间,坍塌的木床与破碎的橱柜都可以证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在此生活。
橱柜的质量还算可以,至少没有一碰散架,我从中发现一本笔记,上面的内容依然是之前洞穴石壁上的符号。
“交给我吧。”瓦尔雅夺过笔记,“呃……这一开始无聊地絮叨说自己的国家覆灭了,然后自己的族人逃到这里。然后下一页写族里面的学者们组成一个团体企图研究稳定的传送门,来离开凯斯大陆。接下来全是实验报告……”瓦尔雅又翻看几下,把笔记还给我,“剩下的内容全被撕了。”
“被撕了?”我翻开笔记,后几十页确实被人撕下去了,“有人能先我们一步来到这里?但如果这样,他应该拿走全部笔记,而不是撕下部分。”
“也许是因为什么灾难导致人员需要紧急撤离吧。”瓦尔雅望向第三层,“只有往上走才会发现究竟发生什么了。”
“也对。”我收起笔记站起身,“我们走吧。”
比起第二层较为平常景象,第三层就显得十分奇怪了。光苔腐蚀掉金属笼子,在笼子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骨架,这些骨架不止是人的,更多是动物的。这些废弃的笼子少说也要有几百个,这些笼子被摆放的规规矩矩,而且笼子与笼子之间留出用于过人的过道。
正当我审视笼子时,忽然脚下发出破碎的声音,我急忙撤脚发现自己踩碎了玻璃管。我细心地发现在碎掉玻璃管的旁边还有粗针般的金属管,一种大胆的猜想出现在我的脑中。
“瓦尔雅,我好像知道什么了。”
她来到我身边,“我也知道些什么了。”
“那我们一起说?”
“可以。”
“这是古人的实验室。”两个声音同时说出,我们互相点头认可。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是实验室的?”我有些好奇地问。
“我用小刀刮开金属笼子,发现在光苔下每个笼子是比星金更强大的金属制成,而每个笼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编号。”
“我则是发现了注射器这种东西,不过很可惜它刚才被我踩烂了。”我巡视这些笼子,“为什么那些学者要囚禁这些动物,他们不是要说做传送门吗?”
“原因应该在后面的日记中,不过这些内容被撕下去了。”瓦尔雅甩下自己的长发,“走吧,还有第四层哪。”
还未等我们到达第四层,咔嚓作响的声音便传入我们的耳中。
“快走,奥维奇,这里太危险了。”
我们疾步朝第四层跑去,越是跑咔嚓声音也是越响亮,在通往第四层路的尽头出现一个壮硕的身影。等靠近才发现那是一座金属塑像,它有着牛角人身,正手持长斧,双眼冒着红光注视着我们。瓦尔雅没有想太多,她一边奔跑一边拿出弩对准塑像,“红莲——爆矢!”
爆炸声在空旷的区域如烟花般响亮且短促,我和瓦尔雅也借机趁着烟雾冲到第四层,到了才发现瓦尔雅的行为有些多此一举。因为那个牛头塑像连动都没动,依然站在那里注视着通往第四层的小路。而且这里有许多那种塑像,像是马头人身,猪头人身,甚至还有蛇头人身。不过这些塑像都被装在一个大的玻璃管子中,被摆放在两侧,唯独中间那个正常的人头人身才被摆放在最前方。
我有兴趣地观察这些塑像,真是翔翔如生,连眉毛都被根根分明地被塑造出来。如若在它们身上贴上肤色,那么肯定会被人当成活物,然后加入到怪物图鉴中。正当我随随便便地想着,手无意间触碰到玻璃管,结果管中的马头雕塑猛然双眼一亮。
“糟了。”我迅速后退。
塑像活了过来,它轮动金属身体撞碎玻璃,一拳朝我打来。我翻滚闪避,那一拳正砸中我所站的地面击碎石砖。我拔剑攻击,但长剑撞击到他的金属身体发出当的一声,仅仅是出现一道痕迹而已。
光矢刺穿空气射中塑像发生爆炸,但除了让塑像变得凹了一些外并没有其他效果,我借着这股烟避开塑像的胡乱挥击,来到瓦尔雅身旁。
“你做什么了,奥维奇。”
“我不小心碰到玻璃管子……”我恍然大悟,“第三层的那些笼子中的动物,应该是为了做出这些塑像吧。”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理应如此。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掉这个金属怪物,他发现我们了。”瓦尔雅推开我,用刀抗住拳击,双手握刀回击塑像。
刀刃砍中金属炸出火花,这对塑像来说连蚊虫叮咬都算不上,他扭动身体想要用另一只拳头打中瓦尔雅,但被瓦尔雅先他一步踹倒在地。我们围着马头塑像转了许多圈,想要找到他的破绽,可始终没有发现他的弱点究竟在哪。
就在奔跑中我无意又碰到新的玻璃管,蛇头塑像也活了过来,但这次它没有朝向我们,而是选择了那个马头雕塑。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两个金属塑像在我们两人面前互殴,拳打在身上发出锻铁般的声响。二者扭打在一起结果触碰到了那个牛头塑像,三个塑像竟然一同掉入深渊,顿时安静了许多。
“结束了?”我不敢相信地问。
“大概吧。”瓦尔雅来到那个人头塑像前向我发问,“有没有可能那些古人想要人造生命,这样他们便有源源不断地战力去收复故土,或是让这些士兵去通过传送门,来占领世界。”
“人造生命……”我怀疑地看着那个与人一模一样的塑像,“你不可能实现吧。”
瓦尔雅伸出手停在玻璃管前,“答案就在眼前。”
我拉住他手,“你真的确定你能够解决塑像,那三个塑像纯属巧合才会掉下去。”
“如果塑像活了,就由我把她踹下去。”她的手指触碰玻璃管。
塑像并没有立刻复生,从管底涌出绿色的溶液逐渐冲充满玻璃管,而在溶液中塑像金属的皮肤逐渐消融,变成棕黄色的人类皮肤。他忽然睁开眼皮,露出与我们几乎相同的双眼。瓦尔雅冷静地用刀击碎玻璃管,让液体流尽,男孩费力地爬起来用古语说:“你们是谁?是我的创造者吗?”
“我不会说古语,问话交给你了。”瓦尔雅退到身后。
“我不是你的创造者,但我想知道你的创造者为什么要造出你。”
他静止片刻然后发出机械般的声音,“我是为了战斗而造出来的,为了开拓新世界与夺回旧世界。还有作为初号机的我,也是闭上那扇门的钥匙之一。还有你的口语好蹩脚,你试试说说你的家乡语言。”
“好。”我用平时的语言跟他对话,“你为什么会把这些消息告诉我。”
他学习着我的发音,随后用十分标准的发音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他们都死了,但我依然需要完成我的使命。”他敲碎玻璃,来到瓦尔雅身旁。
“小姐,你的身体中可不止有一种血液,需要我的帮助吗?”
瓦尔雅瞪大眼睛看着身前的小男孩,而男孩像机器般一动不动。
“瓦尔雅,也许是时候跟你的过去说个再见了。”我看着瓦尔雅,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第十七章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身高才到我腹部的男孩正操作这与他齐高的机器,他的一言一行不带有丝毫感情,宛如无生命的机器,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在接受指令,然后把指令完成。
他带着我们来到第五层,尘封千年的精密玻璃仪器被摆放在金属桌子上,橱柜中也有着各式各样的药瓶。他要求瓦尔雅平躺在中央床上,从桌子底下拉出一条连着头盔的管子,把头盔稳稳地戴在瓦尔雅的头上,“接下来,是你能活下来还是另一个你能活下来,亦或是两个你都能活下来,这就要看你们的选择了。”他摁下按钮,瓦尔雅陷入沉睡。
漫长的等待让我腰部发僵,他看出我的问题便将玻璃仪器推到一边,“奥维奇,你若是觉得腰疼,你可以坐在这张桌子上。”
“谢谢。”
“不必向我道谢,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机械人而已。我的存在便是为了完成指令,我只会坚决服从而不自主行动。”他冷漠地说完,又转头操控机器。
“可你的各项能力已经堪比我们这些人类了,而且甚至部分能力还远超我们。”
“那又如何,我自被创造前就已经定好我未来的路,我就犹如你的刀剑,只不过它们不会自己动,而我会。”
“那你应该也有自主意……”
他突然回头,无采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冷哼一声,“如果你没有,那么你也不会这样用言语来反驳我。”
他默然了,又回身继续处理机器。
我忽然感到有些失言,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肯定向往成为人类。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头也不回地说。
“那你的创造者称呼你为什么?”
“侍者711号。”
“侍者吗……有了。”我从桌子上跳下来,来到他的身边,“那你就叫瑟文吧。”
他的手指忽然停了一下,但又快速地敲打摁钮,“那就按照你的话,我的名字是瑟文了。”
“瑟文,瓦尔雅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我不知道,这要看她自己。”他侧转向我展示机器上的三个玻璃柱子,“她机械臂中的血液保存着你们口中古人时期的记忆,其记忆中的灵魂早就在岁月中消失殆尽,可这股记忆还是影响了瓦尔雅的感官与身体。从外而来的记忆让她有了多个的不同人格,这些人格的纽带是断开的,她们都在共享瓦尔雅的记忆,但只会有一个人格获得身体的掌控权力。”
“她们都是瓦尔雅?”
“我不知道她们究竟算不算同一个人,可这些人格都有瓦尔雅的记忆也可以使用瓦尔雅的身体。”他盯着瓦尔雅,“你们唤醒我,这并非计算中的误差,而是必然。我的创作者给世界遗留下不可磨灭的错误,而这种错误势必要被解决。”
“你在说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嘟囔不止的瑟文。
瑟文摇摇头说:“你听不懂我的话,这也是计算中的一部分。总之,我的第一个使命便是要帮把瓦尔雅的人格整合唯一。”
在咕噜噜几声后,第一个管子被绿色液体灌满了。
赛文戳了我一下,“到你上场了,奥维奇,你接下来将会面对第一个瓦尔雅。”
躺在床上的瓦尔雅摘下头盔,亮红色的双眼与蓝发证实她并非我日常的可见到的瓦尔雅。她缓缓朝我走来,腰佩的长刀出鞘,“她们跟我说,你很强,但我并不相信。”
“也就是说你要亲自试验呗?伊卡利墓穴的老妖婆,你的脚背还好吗?”我拔出背后长剑,用剑尖挑衅她,“来吧。”
她踏步转身挥刀袭来,利用旋转力让刀更具有力量,快如闪电的刀打得我措手不及。刀刃击中紧急防御的长剑,传来的冲击力使得我手臂颤抖,虎口发麻,再加上猝然袭击直接击飞我手中长剑。
“看来,你也不过尔尔。”她自傲地用刀尖指着我,“她们有些夸大其词了。”
我不知道为何这种状态下的瓦尔雅力量之前大了一倍,不过既然我已经知道她有如此的力量,那么接下来也不会太棘手了。我动动手指,拔出腰间的刀,后退一步摆出防御姿态,“让我们继续吧。”
她压低刀尖,刀身反射出我紧张的面庞。
她如离弦之箭猛冲而来,根本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挥刀攻击,若不是长期以来战斗让我有了本能反应,不然这刀刃必会割开我的衣服,斩断我的筋骨。我勉强地凭借肌肉记忆挡住瓦尔雅的闪击,但接下来还是她的回合,不间断的攻击逐渐把我逼入死角,除了前方四周都是家具器品。我知道接下来的一击,就是分胜负的一击了。
我歪头避开穿刺,趁着她拔出刀的片刻滑到她的身旁,我没有立刻攻击而是摆出样式诱导她的回击,果然她迅速抽刀挥击。
“结束了。”
刀刀相蹭冒出颗颗火星,她的刀贴着刀身,划过我的头发砍中空气。我立刻向下拳击挡住她的踢腿,然后利用肩撞将她撞倒在地。
“结束了,瓦尔雅。”我朝她伸手,但却被她一掌打回。
“不用怜悯我,奥维奇。你很强,远比我想象的强,看来我可以放心地把她交给你了。”她坐在地上潇洒地摇摇头,“还有啊,奥维奇。我一直都想占有你,只可惜伊卡利墓穴,你却咬了我的脚背。”她向后一仰倒在地上,蓝色逐渐褪去变成纯粹的黑。
“看来可以继续进行下一步了。”瑟文从桌子上跳下来,“把瓦尔雅抱回桌子上然后为她戴上头盔,我们要开始第二阶段了。”
又是一阵等待,黄色的液体注满了第二个玻璃管,但这次瓦尔雅没有如期醒来。
“怎么回事,瑟文。”我有些着急地询问。
他盯着玻璃管,“我敢确定她醒了,也许又要麻烦你了。”
我来到床边亲自为她摘下头盔,在头盔之下瓦尔雅有着我熟知的面貌,乌黑的长发还有那碧蓝色的双眼。她从床上坐起来,朝我露出极为优雅的笑容。
“瓦尔雅?”
她笑着点点头,“我也许不是你熟知的瓦尔雅,但你却是我熟知的奥维奇。我本想跳过自己,让这仪式快点结束,当我听到你的声音时我却怎么也回不去了。因为我知道,我必须要告诉你。”
她拍拍身旁的座位让我坐在她的旁边,等到我坐下后她说:“在那白雾之中,我看到了我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严肃的爸爸、和蔼的妈妈、会讲故事的老祖母与刻苦学习的哥哥,还有那只蹦来蹦去的小狗。即便这我知道那是幻象,但却又那么真实,我动摇了,我忘记了你的存在。我自欺欺人地跟那些不存在的人欢快地生活着,逃避现实,隐藏在虚幻之中。这种永恒的幸福让我不可自拔,但直到身体中的她再也没办法忍受我的懦弱。她亲手打碎这幻境,用刀斩了那些重要的人,然后哭着抓起我的衣领。那时起,我们都知道了,瓦尔雅没办法忘记亚特阿斯的一切,前往北境与解决披着哥哥皮肤的怪物都是她对自己的救赎。她会以为自己会永远背着救赎走下去,但命运却青睐她,让她遇到生命中的重要之人。”
她不再说下去,而是微笑地看着我,在她瞳孔中能反射出自己的所爱之人。
“我们哭了很久很久,她松开我的衣领说出了那个重要之人的名字。”瓦尔雅凑近我的脸颊,留下一个轻吻,“那就是你,我的王子殿下,亚特阿斯的公主终于遇到属于自己的王子殿下。”
她脸上浮现出层层红晕,忽闪忽闪的眼睛让我小鹿乱撞,正当我准备回答她时,她莞尔一笑,“抱歉,我的时间到了。”她闭上双眼,向后倒去。
我急忙扶住她的后背,让她躺在我的怀中。
“我不知道现在打断你是不是很没礼貌,请原谅我这个没有感情的机械,现在我们需要进行下一步了。”
把头盔重新戴在瓦尔雅头上,笑盈盈地对瑟文说:“没事,我还要感谢你能够让我看见这样的瓦尔雅。”
“那我们继续吧。”
前两个玻璃管排空液体,忽然间红色的液体注满最后一个管子,我知道这是最后的瓦尔雅也是最初的瓦尔雅了。这便是那个总会把自己愚蠢的偏执放在无用地方的笨蛋,以赤子之心行走在凯斯的武者,也是大漠中除恶扬善的赏金猎人。
“欢迎回来,瓦尔雅。”
“嗯,奥维奇。”
她来到我的身边,静静地说:“奥维奇,我们变了好多。最初的我本意就是放你一条生路,因为我作为赏金猎人时也得知你的痛苦经历,如果把你作为货物卖给那些达官贵人,这违背我的信条。但时间却改变了一切,在这一路上我们经历了太多,你我的关系也从最初的陌路人变成朋友,不对,对我来说你可并非朋友一般的存在。奥维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当时选择跟我一路走来。”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凉风吹动我的头发,这煞风景的景色没办法让我说出情话,我清清喉咙,“少女先向我展开心扉,我只是在模仿她而已。我当时立下一个简单的誓言,那便是说要陪伴你完成你的愿望。可如今这个誓言显然过于言轻,我如今想要陪伴在你身边。”
她摇摇头,“奥维奇,并非你陪伴我身边,而是日后的日子我将陪伴在你身边。”
她将脸凑到我的面前,我略带一丝兴奋地闭上眼睛,但接下来什么都没发生。她露出可爱的笑容说:“刚才的我可是给你一个吻了,这次就先算了。”她紧紧地拥抱着我,慢慢地闭上双眼。
我轻抚着她的秀发,麝香又堵塞住我的鼻孔,“瓦尔雅,你要消失了吗。”
“别傻了,我可一直都在,从前是,而后也是……”话音被轻微地呼吸声代替,我看向瑟文轻声询问他,像怕吵醒瓦尔雅似的,“进展到哪里了。”
瑟文先是摁下摁钮,让三管中分别充满红、绿、蓝三种颜色,随后试管下潜到机器之中,几声巨响之后从机器中钻出一个更大的玻璃管。
“这是最后的步骤了,把瓦尔雅放回到床上吧。”
我缓缓地抱起瓦尔雅,又把她放在冰冷的床上,为她戴上头盔,“瑟文,你说哪个瓦尔雅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是‘哪个瓦尔雅’,而是‘瓦尔雅’将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他摁下最后的摁钮,几声响动后透明无色的液体注入到玻璃管中。
“瓦尔雅什么时候会醒来。”我看着慢慢升高的液面,有些急躁地敲着自己的手背。
瑟文依然面瘫地说:“我不知道,但她一定会醒来。”
“好吧。”我劝自己放宽心,“瑟文,你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手段让瓦尔雅众人格合一了吗?”
“其实很简单,你们来到这里前应该遇到过白雾了吧。那个白雾就是我的创作者设计的,凡是进入白雾中的人会强制进入幻境,不过没人能够更改人在幻境中看见的景色。他们看见便是自己最需要的。”他敲了敲机器,“而这台机器的作用与白雾大同小异,只不过将范围缩小,将可控性扩大而已。刚才不同人格的瓦尔雅会先进入这台机器创造的幻境之中,然后我让其脱离幻境与真实的你接触,然后再制造幻境,循环往复直到所有的人格全部结束。”
“唉,也就是说瓦尔雅看到的我,她认为是幻境中的我吧。”
瑟文又摇摇头,“并不一定,你要看她怎么理解。如果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达到突破幻境的地步,那么她自然可以一眼看出来你是假的奥维奇还是真的奥维奇。”
机器叮的一声打断我和瑟文的谈话,我注意到液面顶到盖子,急忙回头看去。
头盔被放在床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部,发尖微微晃动。
我抑制不住喜悦,冲上前抱住瓦尔雅。
“欢迎回家。”
“嗯,我回来了。”
第十八章
我松开瓦尔雅但双手依旧握着瓦尔雅的双肩,温柔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她歪下头闭上一只眼睛,“可王子殿下把我唤醒了。”
我轻咳一声撇过头,她戳戳我的脸继续说:“我也许会与以前不同,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因为那三个我对你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她没有说谎,我能感受到她言语中厚重的分量。瑟文横叉进我们中间,“既然瓦尔雅你已经回归正常了,那么我也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了。”
“说吧。”瓦尔雅盯着瑟文,就像她本应知道瑟文要在这时插话。
瑟文从抽屉中拿出一本实验日志,“创作者们的国家在一场战争中去彻底覆灭,他们不愿屈服敌国,形成了一股反抗势力不断逃亡最后流落于此。他们在这里苦心研究能够让他们传送到异世界的传送门,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逃离凯斯,躲避掉那些阴魂不散的追捕者。他们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门被他们创造出来,但在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便是坐标浮动。这导致两侧的传送门都会发生非定向性移动,从而没办法定下传送门的位置。他们极力想要修复好传送门的错误,但可追兵却快他们一步。被迫无奈的他们只好拿走重要资料,开启传送门离开这里,再也没回来过。”他把日志递给我们,“门被创造者施加了强化能力,凡是经过传送门的人都会获得强大能力,但意志不坚强的人会失去心智。传送门的存在是个错误,如今我的创造者已死,那么我必须要关上传送门。”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他直视我迷惑的双眼,“因为我必须服从创造者,哪怕他们死了,我也一定要做。这也是我苏醒的意义,也是命运的安排。”
“你不是没有情感吗,为什么会相信命运?”
“因为命运并非主观猜测,而是客观存在。”他跳上椅子,打开柜子从中拿出布满灰尘的药瓶,放到自己口袋中。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关闭那些动来动去的传送门?”瓦尔雅问。
“首先我需要接触传送门,解析门留下来的信息。”
我和瓦尔雅都知道了,瑟文口中的传送门就是瑞吞到来凯斯的契机,若是没有这个不稳定的传送门,也不会有瑞吞这种怪物来到凯斯。
我故意挑衅他说:“可你根本不知道传送门在哪,凭什么去接触到传送门?”
他从椅子跳下来,“凭你们,命运让你们唤醒我,也说明我将会找到传送门。”
“可我们若是不知道哪?”他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早就知道传送门出现在游骑兵营地附近,而且留下的信息也有学者记录下来,但我实在不想苟同他口中的命运,因为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那我也要跟着你们,我迟早会遇到传送门。”
“好了,奥维奇。”瓦尔雅制止我,“瑟文,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知道传送门在哪里,也有人把传送门留下的信息记录下来,请你跟我们走吧。”
“没问题。在这离开之前,我需要摧毁这个地方。”他钻到桌子底下,摁下缝隙中隐藏的摁钮。
爆炸声由近及远,由低到高,我们之前所到达过的平台在爆炸中分裂成数块巨大岩石朝四周飞散。瑟文噌一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然后把药水倒床上,伴随着一阵炫目的光芒,一座木制传送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让我们走吧,再过几秒这个平台也要被摧毁了。”瑟文迈入传送门,随后瓦尔雅也跟了进去。
我停在传送门前,头顶上漫天的金属碎片,聆听脚下炸裂声。忽然平台震动一下,我险些摔倒,边缘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我知道我该走了。我跳入传送门,不再留恋这个地方。这片遗忘之地,将会永久地沉睡。
“咳,呕。”我扶着墙壁又开始反胃,后悔刚才为什么自己要跳入传送门,传送门强大扭曲力好像把我搓成一个皮球,然后把我从门的另一头吐了出去。
瑟文拿出小铁锤,敲碎镂空的石柱,确保传送门不可再被使用。我们一行人离开洞穴但又被黑夜劝了回来,只好回到在洞穴中,借住光苔作为照明工具暂且在这里度夜,等明天一醒我们便火速回到冰堡,之后前往游骑兵营地。
可能是由于疲惫瓦尔雅最先进入梦乡,我依靠着石壁揉搓着手中的光苔,无聊抬头却发现瑟文正盯着我。他空洞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我转过身不再看他,过了许久,偷瞄一眼发现他还在看我。我忍不住地转了回来,小声询问,“瑟文,你不睡觉吗?”
“我不是人类,我不需要睡觉。”瑟文也小声回答我。
“在这么长时间中什么都不做,你不觉得无聊吗?”
他摇摇头,“这个问题好比你问你的刀它无聊不无聊,我真的不是人类,因此我也不会感受到你们人类的情感。我只会去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你和瓦尔雅小姐谈话时,我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不会选择打断你们,让你们舒服比琐事更重要。但如果有大事发生,即便是你在睡觉我也会选择吵醒你。”
我忽然想起卡兰公爵问我的问题,我向他重复了一遍,“你有能力救人,在你的面前有一个被劫持的商队与一名被劫持的公主,你会选择哪?”
“商队。”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困倦有点爬上我的后背,再加上瑟文无感情的声音,这让我更困了。我强挺着睡意继续问,“如果因为公主死亡,国王便会迁怒其他人,让更多人死亡。这会你会选择谁?”
“公主。”
“为什么?”
“因为我选择救下更多人的选项。”
听到他掉入我的圈套,我得意地笑了,“那么我们再换一下,公主不变但把商队换成你的创造者,你会选择谁?”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起初我还有耐心等待,后来睡意如洪水般袭来,上下眼皮总是互相碰撞,我再也扛不住了,陷入深沉的梦境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瑟文仍然在瞪着眼睛看着我。初醒使我忘记了昨天的问题,他似乎也不再提,我们便理所应当忘记了答案。
我们凭借太阳,判断出方向不断朝南走,很快便见到那蔚蓝色的城堡,熟悉的黑衣人与蓝冰大门。
我们进入城堡,掸下身上的积雪。猎犬告诉我们瓦尔基里正在二楼的会议室与一名男子交谈,听到猎犬对其的描述,本以为是索夫但并非如此,正要激动的内心又回到平静。不久,二楼的门开了,一名金发男子从门口走到我们面前。
他华丽颜色的绣花披风,用头绳扎起多余的长发,身上的宝石碰撞铠甲叮当响,胸前的铠甲上还纹鱼状花纹。
本想无视他进入会议室,但还是被他表示友好的手拦截下来,“您就是总指挥口中的奥维奇吧,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的名字是菲斯·斯达,突击兵团的兵团长,人称‘闪耀的菲斯’。你叫我菲斯就好。”
“感谢你的夸奖,你也与我一样。”我回敬他。
他撩起自己的金发,“奥维奇,很遗憾我已经不再是少年了。在你面前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叔。”他用着雄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除了瑟文这个没感情的,我和瓦尔雅都惊讶地看着这个看起来跟我一般大的男人,他的样貌跟他岁数完全不搭边。
“无需吃惊。”他的金发就像他的称呼那样闪耀,“北境之中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拍拍我的肩,“我和我的士兵们都在等待你,只要你说你准备好去游骑兵营地,我们便会把你安全地送到地方。”
他很开朗地说出这句话,但这话中却并非善意。菲斯应该业已在冰堡中等待我们很长时间,也许他来到这里是专门为了等我。瓦西里耶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能够等待,却实际上用这种方式强制让我们前往游骑兵营地。我能够理解他急切的心情,但这我也有我的底线。
我收起和善,“我能够独立自主地前往游骑兵营地,我们的能力也没有不济到需要别人带我们前往游骑兵营地。还请你让开,我们需要拜访冰堡的瓦尔基里了。”
他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侧身躲开我们,“那么你请便。”
我们回到会议室中,索菲亚依然坐在那王座之上,可能是因为瑟文的出现,她还保持着领主样子。我向她讲述了我们来到苦行者之泉,发生的种种事情,但没有把瓦尔雅的经历告诉她。这并不是想对她有所隐瞒,只不过是因为她没必要知道瓦尔雅曾经的多重人格。
待到讲述结束后,索菲亚围绕瑟文转了几圈,然后啧啧称奇,“我用法术透视过他的皮肤,他真的并非血肉之躯,而由珍贵金属打造而成。说实话,其中大部分的金属都是我不曾见过的金属,它们可以阻挡我的法力透视。”索菲亚停在瑟文前询问道,“你是类人吗?”
“我只是一个物品,一个有思想,可以行动的物品而已。”
“可是你有智慧,你就不应该是野兽,你也不是奴隶,更别说你是物品了。”
瑟文摇摇头,不再辩解,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说,他们都在把自己当做人类。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成为人类,因为凡是人类都会有感情,而他却没有。
“索菲亚,别老抓着瑟文不止了。”我掏出两条项链,“索菲亚,我很感谢你能够把这两条项链借给我们使用。”
她小心地接过项链,略带喜悦地揣进胸衣兜中,“我没想象到你们会这么快还回来。”
“我也没想到瓦西里耶会派人来找我们。”
听到我的抱怨索菲亚摇头否定,“奥维奇,北境现在越来越严峻了。自从你们离开的那天起,北境猎犬的最前线游骑兵营地最近被瑞吞有组织地袭击了。多亏北境孤狼索菲突然出现帮助兵团解决掉瑞吞。”
“索夫?他是不是忽然出现,帮助完猎犬们便匆匆离开了。”
“是的。”她皱起眉头,“若不是北境孤狼出现击溃头目,那么游骑兵营地的猎犬会损失惨重。瓦西里耶动用菲斯·斯达并非只是为了你,更多的目的是让他去支援游骑兵营地。”
听到这里我有些后悔当时对菲斯说出无礼的话,自从来到北境后自己可能是脱离了权术斗争,导致我曾经拥有八面玲珑的处事方式都有些减弱了。拾起从前固然重要,但我现在更多关注的是索夫。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单打独行,却又总是在紧急关头出现。他绝不会无目的地游荡在北境之中,而在追寻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重要事情,所以才会忍受孤独,一人独行在茫茫北境。
索菲亚打断我对索夫的联想,“目前游骑兵营地总是受到怪物的骚扰,在围剿或是抵御中总有猎犬轻则受伤,重则失去生命。庆幸目前伤亡人数没有显著上升,这些北境猎犬们还能在北境继续下去。话虽这样,但实际情况不容乐观,猎犬数量在下降,怪物的数量在增多,而且新增怪物中大都是瑞吞。”
得知瑞吞由来的我们沉默不语,终于瓦尔雅问向索菲亚,“从这里到游骑兵营地至少需要多少小时?”
索菲亚微笑着说:“现在出发,你们正好可以在夜晚到达游骑兵营地。菲斯·斯达已经准备好除了瑟文外你们的马匹了,不过我可以借给你们一匹马让你们快点到达游骑兵营地。”
我和瓦尔雅相视一眼,都知道对方的想法然后同声说:“我们即刻出发,还请你借给我们马匹。”
“那就跟我走吧。”
冰堡的女主人眺望被霜雪染白的世界,北风吹散零落的银叶,却不巧落在她的手中。
她拾起那片叶子望着被马蹄踩出的雪印,“祝你们好运,奥维奇与瓦尔雅。点与点连成线,线与线交为网。温蒂尼师傅,你口中的命运之子真的能够改变北境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