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马蹄踏碎白雪,留下半环形印迹,使得无垢的雪染上一抹黑。数十名披着黑袍的猎犬与我们并驾齐驱,其中唯独菲斯·斯达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让我们望着在风中抖擞的披风,敞开双臂做出环抱的样子来拥抱袭来的冷风,就像他不知寒冷为何物一样。
我勒了勒缰绳,问向旁边的猎犬,“朋友,你们的兵团长总是这样豪气吗?”
他笑了笑,“他啊,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气馁。当年我们兵团深陷怪物的包围之中,那时的他还是个无名小卒。兵团长身先士卒惨死在怪物手中,正当士气低迷,我们都准备放弃抵抗时他勇敢地站了出来,率领我们冲出重围回到巨城。”
我又抬头看眼菲斯,他身上仿佛出现了一层闪耀的光晕,我揉揉眼睛继续问,“他来到北境之前应该是一名贵族吧。”
“嗯,你说的没错。虽然表面上北境猎犬互相不在乎出处,但实际上骑士出身与罪犯出身永远都坐不到一起去,除非关系特别亲密。我们兵团长曾是锡兰地区一位伯爵的儿子,他起初放弃继承权进入教会后来不知为何又放弃教会的职务,只身前往北境成为了一名猎犬。他从来没有贵族的架子,既能跟骑士谈笑风生又能与流氓秉烛夜谈。”他敬佩地望着菲斯,“他肯定是有远比我们更加高大的理想。”
菲斯金黄的头发在风中摇摆,我忽然想起我之前的疑惑,“兵团长他一直都这么年轻吗?”
“你是指长相,还是精神?”
“长相。”
猎犬思考少焉,“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这副长相,可能有的人能够免于衰老,不过他的步伐可比以前笨重的多了。”
“是吗……”我不再询问他,抬头看着还在陶醉的菲斯,心生疑问,他真的到50岁了吗?
最前方的马匹慢慢地停了下来,随后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宽三米的吊桥,寒冷冻得桥上铁环有些发蓝,白霜铺满了桥上的木板。孤零零的铁桥在风中摇曳,时不时有风在其上飒然而至。桥在深不见河面的深渊上,寒风在桥下发出如哭声般的风声,悲哀婉转,持续不断。
我久久站在路牌旁一动不动,若是我望向深渊,从深渊之中便会出现难以名状之物在底下凝视着我,勾引我跳下去。正当我踌躇不前时,猎犬们早已牵马走上桥,菲斯看出我的心思来到我的身旁。
“无需担心,谁第一次来到寒铁桥谁都会担心这桥的质量,害怕自己会不会突然掉下去。”他拍拍我的肩,“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过去了,这座没人打理的桥从未坍塌过,你不应该是那个例外。”
“我不是担心桥的质量……”
“是桥下的深渊吧。”他微笑地看着我,好似把我看穿似的,“我第一次来到寒铁桥,我也被这雄伟又恐惧的深渊惊到了。我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跳下去,但人类可不是会屈服本能的动物。想想你脑海中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你便不会被深渊迷惑。”他转身离去,跟在猎犬后面。
瓦尔雅与瑟文牵着马从后面跟了上来,瓦尔雅问:“奥维奇,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过桥了。”
“啊。”我回过神,指着深渊问,“你有什么感想吗?”
瓦尔雅仔细地看了看深渊,“从这里掉下去肯定会摔死的,没人会想跳下去。”
瑟文也补充,“两侧石壁都结着冰层,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应该也没办法抓住石壁来自救。”
他们显然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我甩甩头,“走吧,别让猎犬们等我们。”
穿过桥我们继续前行,风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前方的可见度直线下降,刮在脸上的风似细碎冰刃刺痛着脸颊。我努力地把面巾再往上拽拽,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原本在前面骑行的菲斯也回到队伍中,他拔出长剑举过头顶,用圣洁之光作为标志来指导周围猎犬们前行。他的操作极其娴熟,不愧是饱经迷途风雪之人。
熬过突然变大的风雪,重现的阳光照在地上,他确定无一人走失后又回到最前方。若是卡恩·瓦西里耶所在的兵团分队有这样的领导者,那他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自由堡垒,更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我踹下马肚,驱使马靠近菲斯。
“兵团长,我要为我之前在冰堡的无礼向你道歉。”
“我原谅你。”他捋下自己的胡子,“我从总指挥那里得知你的身份了。你再怎么抱怨这个地方环境恶劣,人民野蛮,我都能够理解。毕竟相比联合国与圣国,北境与殖民领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兰顿、多特兰富裕,谁来到这里都会心生不满,然后开始怀疑世界。”
我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谢谢你。”
白花花的雪景中逐渐出现褐色的木制围墙与敞开的木门,围墙上游荡着巡逻士兵,内部还有几座瞭望塔。瞭望塔的守卫发现了我们,摇动铃铛通知木门旁站岗的卫兵。即便菲斯在远处挥动带有圣洁之光的长剑,卫兵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等我们到达门前才认出我们的身份,放下手中的武器。
与之前的冰堡和自由堡垒相比,游骑兵营地着实寒酸不少,没有高大的石制建筑,也没有严谨城防体系,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因为所有房间都是木制,游骑兵营地可以容纳更多的猎犬在此居住。其占地面积与房屋密度,少说这里能容纳五六百人,若是往多说,我感觉千人都不是问题。
大与多带来的问题便有臃肿与混乱,但游骑兵营地却井井有条。根据卫兵的话说明目前在游骑兵营地的兵团有,弗兰妮的影兵团、盖文的游骑兵兵团、雷特斯的强袭兵团、达戈尼特的守卫兵团,还有南希的塞由兵团。
我们跟随菲斯来到兵团长营地中心,几个兵团长坐在椅子上激烈讨论。但当他们看到菲斯来到时,都不约而同地住嘴等待菲斯发话。菲斯转身把我们展露给兵团长们,然后说:“这两位便是兰顿的奥维奇与亚特阿斯的瓦尔雅,我听闻他们在巨城中的故事了。我希望我们能在游骑兵营地和谐共处,对吧,各位兵团长。”
五个人点头保证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后,菲斯向我一一介绍各位兵团长的职责,“坐在我左手边的小姐是负责影兵团的弗兰妮,影兵团负责北境与殖民领的情报收集,你遇到的木朵尔汗也是影兵团中的成员之一。弗兰妮旁边的人是雷斯特,他领导的强袭兵团是我们用于对抗的魔物的主力之一,因此人数也是最多的。然后我对面的这位骑士,同时也是猎犬盖文,他的游骑兵兵团负责侦查、探索、还有递送信息。之后就是与你有较深渊源的达戈尼特,他手下的护卫兵团负责猎犬们的后勤工作。”他转身来到低着头摆弄手中铅笔的褐发女子旁边,“南希,奥维奇一行人没见过的兵团长大概只有你了,你来亲自与他们打个招呼。”
她站起身把头发甩到身后,推了推眼镜然后无感情地说:“南希,塞由兵团的兵团长,我与我的兵团正在负责研究传送门。”她的语气让我想起曾经在游学时遇到的学者,这种听起来有些高高在上、自命不凡,但这并非表示他们不近人情,只是对于他们而言古人研究更为重要一些。
菲斯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我说:“在下菲斯·斯达,突击兵团兵团长,我们职责是深入魔物群内部对其进行致命的打击。”
我和瓦尔雅都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菲斯·斯达会这样尊重了,这不仅是因为他有着极高的人格魅力,而且还领导者一支不怕死深入敌后的敢死队兵团。
“好了,各位兵团长还请原谅我打断你们重要的会议。”菲斯轻咳一声,“我奉总指挥命令接奥维奇一行人来到这里。他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他们是我们的一员,那他们就是临时的北境猎犬。猎犬们可不会互相伤害,我希望奥维奇他们与你们能够好好相处,若是有人故意要寻事滋事,那就是跟我和总指挥对抗。我的话说完了,希望各位能够记住。”
菲斯看到包括我们的众人点头后说:“那好,还请你们继续会议吧。”正准备往外走时,盖文一句话拦下了他的脚步。
“菲斯先生,我们刚才的会议便是要选出一个游骑兵营地的指挥。既然你来了,那我觉得你当是最好的。”盖文尊敬地站起身朝他行礼。
众兵团长无一反对,除了南希摆弄铅笔外都在点头同意盖文的建议。菲斯叹口气摇摇头,脸上挂着半幅无奈的样子,“你们啊,又是这个样子。去年也是我突然闯入会议,然后你们就把指挥的头衔戴在我身上了。”他的语气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感动。
虽然菲斯长得年轻,但实际上他的年龄要比在座的每一位人都要大。盖文与雷斯特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达戈尼特也才三十左右,像是弗兰妮那看起来也仅比我大一些,而南希更是比瓦尔雅还要年轻。
“那么各位有什么要提议的吗?”菲斯接管会议来到主持者的位置。
南希忽然停下笔,高举手说:“我有,我希望现在我能够离开会议带奥维奇一行人先去参观我们兵团的实验室。”
菲斯没有责怪南希的不礼貌,“我同意了。”
“谢谢。”
南希站起身向我们做出手势示意离开,随后离开会议。我看向菲斯,他点头默许后我拉着瓦尔雅也离开会议。
南希正在站在门外等待我们,待我们出现后她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我们一番,有些嫌弃地询问我,“你真的是古人学者?”
我不服输地用古语回答她,“我当然是。”
突然听到古语的她有些发懵,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当然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在说古语吗?”
“嗯。”
她忽然甩掉刚才的不屑,有些激动地对我说,“你能教会我吗?我一直都想学习古人文字的发音,可塞由兵团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古人学者,有几个古人学者可他们的水平还没有我高。”她突如其来的激动让我也有些发懵,在我的印象中古人学者更多是刻板与故步自封,不愿意接受他人的观点,但是愿意好为人师。我记得我在游学时那些学者特别喜欢教我学习古人学,但是极不情愿接受自己的错误。
“那好,当然没问题。”
她不顾男女礼节拉起我的手,“那我们快点吧,我等不及了。”
我回头看一眼瓦尔雅,她没有反对而是对我说:“她也就比卡莲娜大一点点,奥维奇,别再让我说你是变态了。”
“谨记心中。”我用力眨眼,跟随南希离去。
瓦尔雅盯着我的背影直至消失,抻抻筋骨对身旁呆住的瑟文说:“奥维奇,被那个古人学者女孩带走了。”
“所以,你是在吃醋?”瑟文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打趣的意思,他把这个词字正腔圆地读出来了。
“你不是说你没有感情吗?”
“我确实没有,因此我也不会感受到吃醋是什么滋味。但从你的刚才的话与语气上分析,我推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符合‘吃醋’这一含义。”
“唉,高智力的机械真是强大哪。”瓦尔雅有些不乐意地说,“我也没办法,谁让奥维奇周围到处都是女生,调皮姐姐型的奥克莱娜,坏坏的索菲亚,还有可爱的伊拉,甚至偷偷半夜跟奥维奇靠在一起的艾多拉。”瓦尔雅不快地用手指卷起头发,自言自语地说,“希望这个叫做南希的女孩不要让我又多出一个竞争对手。”
瑟文完全不理解瓦尔雅的感情,但他知道自己在遗忘之地的努力没有白费,瓦尔雅正在走向正常的人类。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瑟文都不重要,他望向被南希留下的脚印,想要知道有关这个女孩的一切。
第二十章
南希带我来到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屋前,推开门走了进去。琳琅满目的实验仪器与五花八门的奇异物品摆放在铁桌上,木板夹着写满公式的草纸,几个身穿深色大褂的人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搞着研究,一眼都没有瞅向我和南希。正中我的意料之中,古人学者大部分都是孤僻的人,即便是他们组成一个团队,但也跟一般团体不同,不会齐心协力往一个方向去努力,而是自由地各做各的研究。
南希也没有理睬他们,领我来到她个人的研究房间,然后拿出厚厚的实验报告,甩在桌子上。她推了推眼镜,严肃地对我说:“兰顿的奥维奇,我知道你曾经的身份,但这里是北境猎犬,不是南部联合王国。上层告诉我让你来协助我完成任务,我不知道你的加入会不会拖慢我的脚步,你先把这些报告看一遍然后告诉我上面主要内容。如果你能通过测试,那我允许你协助我来完成任务。”
我接过厚厚的报告,分量很足。我感觉若是给我一天时间也看不完,“南希小姐,我本以为你带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向我虚心求教如何发音,但没想到却是反客为主给了我一摞考核资料。”
“发音我肯定会向你请教,但是我不想有一个只会发音而不知道实际理论的学者来协助我。”她的语气放宽了些,但还是很强硬。
“好好好。”我随便地掸动这些报告,其实内心有些不耐烦,若不是安格道尔向我求助我也不会听从她的命令,“我需要时间接受这些报告中的内容,既然我答应你了,你也应该把传送门遗留下的信息给我看看。”
“没问题。”她干脆利落地回答,从柜子中拿出五六张图纸。
图纸上内容十分详细,上面标出了传送门出现的日期与地点,还有传送门与传送门之间的距离。不过这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我需要的是传送门遗留下来的信息。信息被藏在最后一张纸上,信息并非文字,而是我们之前在洞穴中见到的符号。在整段符号的开头,便是那个大写的正三角形与一横线的结合,接下来就是密密麻麻的科学符号。
我努力起去破译这些符号,能把符号代表的单个意思翻译出来,可是连在一起时却拼不出完整的话。我虽然看不懂,但稍微能通过三角形猜测瓦尔雅手中的三张羊皮纸肯定跟这些传送门有关。我从不相信命运,但可笑的是从我在大漠中遇到那位少女起,我们的命运就被绑在一起,如今又缠在北境上。
“借下笔用用。”我抽出南希笔筒中的笔,蘸些墨水把符号誊写在空白纸上,等遇到瑟文时让他解释其中的内容。
“所以奥维奇,你看懂这些符号的意思了吗?”
我把原稿还给她,“我需要更多的时间,现在我就回去破译。”
“祝你好运。”她坐在椅子上,又开始投入工作。
我带着抄写稿与瓦尔雅他们在为我们准备好的木屋中碰面,瑟文把柴火塞入壁炉中,瓦尔雅坐在椅子上擦拭刀具。
“瑟文,我把传送门遗留下的信息拿回来了。”我把纸平铺在桌面上。
瑟文放下钳子,站在椅子上阅读其中内容,然后向我们解释,“这些符号的大概意思是当传送门进入不稳定状态后会时不时发生瞬移,传送门并不会进行远距离移动,而是会随机出现在一定范围内。通过对传送门出现的位置,便可固定传送门范围大概的大小。”
他无视我们的期待,放下纸张,淡淡地说一句,“结束了,这便是内容的全部。”
我有点不敢相信,那么多符号最终总结出的只有这么几句,而且连破解传送门的方法都没说出来。我指着图上最大的那个三角形问,“这代表什么意思,是‘风’这个意思吗?”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若是科学符号这确实是‘风’的意思,但若是当做文字,它的表意是‘须知’。”
我忽然想起瓦尔雅的第三张羊皮纸,其上也有这个三角符号,“瓦尔雅,把当时我没有翻译出的第三张羊皮纸拿出来,瑟文说不定可以破译出其上内容。”
“好的。”瓦尔雅从内兜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羊皮纸递给瑟文。
“哈莱斯顿保佑着我们,她化成了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充分地伸展枝叶遮挡住苦寒,在她的枝叶下便是乐园。”瑟文翻译完事后把羊皮纸还给瓦尔雅。
“这便是北境猎犬口中的世界之树了吧。”瓦尔雅猜测的没错,北境除了世界之树外只有苦树了。
“即便知道三张纸条指向的目的地是世界之树,可我们怎么才能到达那里。”我透过窗户看向纷飞的雪花,“别说前往世界之树,我感觉我们一行人连再往北走都很难。”
“如果利用传送门哪?”
“这……”我刚想反驳,但想起遇到瑟文的经历立刻改口,“瑟文,我们可以利用传送门前往世界之树吗?”
“也许可以,但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世界之树是什么?是哈莱斯顿吗?”
“瑟文还没有见过世界之树,我们应该带他上瞭望塔看看北境的传说。”瓦尔雅提议道。
我披上大衣,“那么现在就走吧。”
瑟文沉默着穿上大衣跟我们离开房间。
我们说服守卫爬上瞭望塔,因为并非在巨城上远眺,这矮小的瞭望塔只能看见北方由世界之树组成无边的漆黑,还有几抹将尽的余晖。傍晚的夜空并没有与世界之树混合在一起,反而泾渭分明,在两片黑暗之中有一条浑浊不清的分界线,划清世界之树与世界的界限。
我们与守卫挤在这狭小的瞭望塔,瑟文静谧地盯着那世界之树,守卫点燃火把擦了擦木栏杆上的积雪,我与瓦尔雅则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猎犬们。
“瑟文,这就是我们口中的世界之树。”我抬头看向分界线。
“瑟文,你觉得怎样?”瓦尔雅也抬头看向远方。
“我。”瑟文闭上眼睛思考一会,“我没有感情,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非要形容的话,我觉得应该是雄伟吧。我从前没离开过那个小平台,世界的模样也是听创作者们描述的。如没有你们的邀请,我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世界还有我不曾想过的一切。谢谢你们。”
他的道谢让我们有些吃惊,但我们也知道这都在情理之中,他并非没有感情,而是把感情埋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守卫敲响铃铛,催促我们赶紧离开。在回到木屋的路上,瑟文忽然问我们,“奥维奇、瓦尔雅,你们的家乡是什么的样子的?”
“是一个叫做亚特阿斯的地方……”瓦尔雅笑了笑,眼中不再含有悲伤,慢慢地为瑟文讲述她的故乡。
木墙毕竟不如石墙,阳光透过窗户打在被子上也没有给我带来温暖。我蜷缩在被窝中与寒冷对抗,直到卧室的门被瓦尔雅敲响我才不情愿地从中钻出来。瓦尔雅拿着面包与温水进入卧室,“奥维奇,你起床也太晚了。”
“没办法。”我耸耸肩啃口面包,喝口温水把卡在喉咙的面包顺下去,“这里太冷了。”我敲敲木板,“这没办法防寒。”
“奥维奇,还是你的体质太差了。我和瑟文一点都没有觉得这里冷。”瓦尔雅认真地说,“你需要好好地提高自己的抗寒能力,第一步便是早起。”
“我拒绝。”我把面包吞下去,喝尽余下的温水,“联合国的人怎么跟你们比,要知道我们一年中没有冬季,有时甚至连秋季都没有。”
“这可不是你为你的懒惰找的借口。”瓦尔雅把大衣递给我,“该走了,现在已经将近九点了。”
我穿上衣服,“干什么去?”
菲斯·斯达邀请我们出席会议,我感觉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我和瓦尔雅是最晚到达会议的人,除了因有要事在身的南希没有到场外,其他的兵团长全部都到位了。菲斯不同往日的亲近,摆出严穆的样子说:“各位,根据塞由兵团的推断,游骑兵兵团第二小队终于找到下一个传送门将会出现的地点了。传送门明日中午左右便会出现,我们有事情要干了。”
“也就是又要开始进行围剿战了?”雷特斯活动肩膀发出咔咔的声响。
“没错。”菲斯敲着地图,“这里,便是下一个传送门出现的位置。这个位置距离游骑兵营地较远,且还靠近怪物密集区域。我命令强袭兵团与突击兵团参加这次围剿活动,还有两位新宾客。”
众人瞬间把目光盯在我们身上,我平淡地说:“我同意并参加。”
“好。”菲斯点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解释下作战方案。由于这次传送门距离游骑兵营地较远,所以我们也许会在外面待很长时间,这也就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因此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围剿魔物,而是关闭传送门。突击兵团的全员与强袭兵团的第一分队接触传送门,剩下的强袭兵团与奥维奇在距离传送门不远处做好接应,待到传送门被关闭后,所有人员即刻离开。”
“等等。”我举起手,“我有异议,我们不想进入接应队伍,我们跟突击兵团同行。”
菲斯面露难色,“在与魔物战斗中我们很难确保你的安全。”
“我们会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对于传送门位置暴露我心生疑问,“斯达指挥,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推测出传送门的位置的?”
“这并不归我们管,我们只是从塞由兵团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并且派出游骑兵查到种种迹象。”菲斯微笑地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我很想把瑟文昨日的翻译告诉他们,但我知道就算是说了也没什么用。传送门的位置是随机的,如果能被预测出来,那么也不会费劲留下什么信息了。
作战会议很快结束,最终定好今日中午离开游骑兵营地前往指定地点。
在距离出发前的一个小时,我找到正在研究所的南希,“南希,你们是怎么预测出传送门所在位置的?”
“很简单,我们把历次伴随传送门出现现象做了分析,发现魔力总会聚集在传送门的出现位置。”她推了推眼镜自信地说。
“可你就这么简单地把魔力流动与传送门绑在一起了?”我反问道,“你确定不是先出现传送门再出现魔力流动吗?还有你是怎么观测到魔力流动的。”
“你是在探口风吗,抱歉,我可不会把这种机密告诉你。”她回到椅子上继续工作。
“现在不是耍学者脾气的时候了,如果你们给予的是错误信息,我们也许会在你们给的地点中受到损害。我需要你的肯定,还有你们全体人员的肯定。”
她瞪了我一眼,“数以千计的计算,便是我们的肯定。”
“行,那就祝愿我们好运。”我长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南希看到关紧的门,从纸张下又掏出一张被揉皱的纸,密密麻麻的公式写在那张揉皱的纸上。这是她昨夜奋战到天亮的成果,虽然推出传送门具体位置,但始终差了一个重要的要素。
我还是没办法认可南希,在出发前让瓦尔雅与雷特斯的接应部队待在一起,而我与菲斯的接触部队待在一起。两队虽然在一起行军,但是到达指定地点后我和菲斯所在的队伍继续前行进入树林,而瓦尔雅与雷特斯的队伍则简单地立起行营警戒四周。
因为是在野外过夜,我的腰部还有些发僵。我捂着腰不敢松懈地盯着南希他们计算出的地点,正当我有些疲倦时一阵卷风刮起雪雾,朝稀疏的地方飞去,在雪雾中逐渐出现一道闪烁着紫光的传送门。
毫无疑问南希的推论是正确的,但我们也发现不仅只有传送门中涌出瑞吞,而在我们的四周也出现多只瑞吞。不是我们包围了传送门,而是瑞吞们包围了我们。
“各猎犬听令,发信号!”菲斯大吼一声。
几十支信号矢在空中炸裂而开。
我拔出剑,身体中战斗的热血在沸腾。
第二十一章
传送门仍然在闪耀着紫光,源源不断地向外派出一只又一只的瑞吞。瑞吞并非我想象的都是那么强壮,是因为不强大瑞吞在经过传送门中就被消灭了。例如有些瑞吞刚出传送门便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地挥舞手臂,身上的铠甲腐烂成渣,露出与我们一样的皮肤,慢慢死去。
正如索夫所言,瑞吞并非天生的怪物,而是跟我们一样是人类。雾与雪交杂混合,逐渐把远处的树林蒙上一层不可视的面纱,在面纱之中还有隐隐约约的影子。
危险不仅来自于传送门,更危险的还是迷雾中走出瑞吞,让我们意想不到的瑞吞正在率领一群尸体朝我们走来,正因这些尸体瑞吞才在人数上站了上风。
我低声询问旁边的猎犬,“那些人为什么跟着瑞吞。”
“那些已经不是人了,只是被操控的尸体。我们称其为尸鬼。”猎犬沙哑的嗓子动了动,“在某一天游骑兵们发现瑞吞可以复活尸体,并且操控尸体为他们所用。起初我们还不相信,认为是新的魔物出现了,但后来袭来的尸体军队却证实了这一点。”
菲斯高举长剑,对魔物大喝一声,指挥部队,“所有人朝你们身边的同伴靠拢,我们要做好防御战等待外应人员的支援,到时候里应外合击败这些魔物。”
菲斯命令下达结束,猎犬们立刻有条不紊地摆出阵型。菲斯的双眼如鹰隼般死盯着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瑞吞,在瑞吞之中有着紫黑色的光芒穿过迷雾映入我的眼中。
嘹亮且尖锐的嘶吼声痛苦地划破天空,周围的尸鬼一哄而上,他们举着刀剑朝猎犬奔去。与尸鬼不同的是那些瑞吞,他们如领导者一般冷静地看着前仆后继的尸鬼,新生的瑞吞也没有加入战斗,而是进入迷雾之中。
菲斯甩了甩剑上的血液,感受到一丝不对劲,如今传送门没有任何缩减的迹象,一只只瑞吞消失在迷雾之中。他转向传送门,“所有人,放弃防御阵型,跟我前往传送门。”
猎犬们立刻结束战斗跟随菲斯朝传送门跑去,我也加紧脚步忽然发现刚才跟我谈话的小哥却没有跟上来。我回头看去发现他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但还在鼓动嘴唇告诉我,“别管我。”尸鬼把铁剑插入他的腹部,看到他口中涌出鲜血后放心地朝我跑来。
我咬着牙跟随部队继续朝传送门跑去,想要为他复仇的怒火在我心中燃烧,但理智还是让我跟随队伍走下去。
菲斯腾跃而起下劈长剑砍倒新生的瑞吞,然后用肩膀撞向传送门的门框。传送门剧烈地抖动一下,扭曲成光球随后湮没成灰。菲斯脸上的表情发生一些变化,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传送门也许是一个骗局,很快他的想法便被印证成真了。手持水晶球的瑞吞逐渐从迷雾中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我们都熟悉的面孔,南希。在南希身后又钻出一个女人,她并非魔物而是有着高智慧的夜魔,她有着人类的身体却保留了山羊蹄子,还有蝙蝠般的翅膀,夸张的**天生便是为了勾引人类来寻欢**。她扇动翅膀双臂靠着那个拿着水晶球的瑞吞,身上除了几条少的可怜的布条遮挡住关键部位,便什么都没有了。紫黑色的水晶球从瑞吞手中到她的额头前,水晶球中散发出气体与她眼中的六芒星相结合,然后她向我们抛了个媚眼。
“小心,快用圣洁之光。”菲斯大喊一声,立刻用圣洁之光遮住自己的双眼。
猎犬们立刻用圣洁之光罩住自己全身,我慢了一步导致只有上半身笼罩着圣洁之光,当我想要移动双腿时却发现双腿僵硬如同石柱,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从远处飞来另一只夜魔,落在南希身边,我认出来她,那便是在卡托德村祭坛逃走的阿特斯。
菲斯用剑指着南希,厉声询问:“南希,你为什么要跟魔物合作。”
南希一如既往地推了推她的眼镜,冰冷地回复菲斯,“因为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人类。”她吟咏咒语,褐色的头发逐渐变如冰雪般白洁,肌肤也逐渐脱离血色转向苍白。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南希的真实身份,北境的雪女。
“faikafu santi”古老的语言悠悠地传入到我们耳中,让我们鼓膜发震。
周围的雪越来越大直至倾盆之势。
“区区雪女。”菲斯身上爆发出金色的光芒,闪闪发光,“我可是进入过世界之树的男人,怎能让你这种宵小之辈在此造次。”金光融化白雪,为我们清除过膝的积雪。
“fuyago”吟咏没有停止的迹象,雪逐渐变成小型的血球向我们砸来。靠在瑞吞身上的夜魔,踮起脚尖立在地上,眼中的六芒星越发耀眼。随后周围的瑞吞与尸鬼举起武器朝我们袭来,猎犬们的武器上也爆发出圣洁之光,举剑迎战。
菲斯的长剑将尸鬼拦腰截断,怒斥南希,“雪女,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助纣为虐。这些猎犬可曾是跟你一起吃过饭,曾是为你赌上性命的战友,可现在你却这么对待他们。”
南希抽动一下暂停咒语,但身旁的阿特拉悄悄地对她耳语了什么,南希又继续吟咏咒语。手持水晶球的夜魔轻点一下她依靠的瑞吞,瑞吞身上冒出红色暴虐之气,拖着大剑朝菲斯走来。菲斯由于年龄问题,大剑虽然没有击中菲斯,但剑尖还是在他肩甲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到了安全位置,身上的胸甲还在叮当作响。
我想要赶来帮助他,但被他喝止,“无需担心我,我还没老到不能战斗。”他重整战意,向跳舞般绕过攻击,也在瑞吞的铠甲上留下裂纹。
菲斯奋勇战斗也没办法改变颓败的局势,不少猎犬已经把自己的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永远地沉睡下去。他们在临死之前,手里还紧攥着长剑。战斗好似已经尘埃落定,源源不断的尸鬼与瑞吞形成围墙围住我们,核心人物菲斯还被那个拿着大剑的瑞吞困住,接应部队迟迟未到,我猜测他们应该被困在大雾之中了。
最初的接触部队剩下的人员还不足之前的一半,可他们还在顽强抵抗。菲斯卖出破绽勾引出瑞吞下砸攻击,利用护手巧妙地卡住大剑,然后扫腿撂倒瑞吞。菲斯正准备终结瑞吞的性命,但远处早有一只瑞吞用长矛对准了他。
“小心。”我撞开尸鬼,握着剑刺向企图攻击菲斯的瑞吞,但还是晚了一步。我的剑虽然刺穿他的头盔,可他投掷出的长矛没有办法收回来,就在这危机关头一道白刃弹开长矛,救下菲斯的性命。
男人从天而降,手中握着冒着白光的长刀,他有着飒爽的黑短发,表情冰冷无比。我一眼便认出了他,“索夫。”
他听到我的声音冷漠地看我一眼,“安好,奥维奇。”转向菲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长刀出鞘势要斩断世间憎恶之物,仅仅三击便击杀那个让菲斯头疼不已的瑞吞,仅凭飞出的圣洁之光就斩断南希的咒语。怪不得那些猎犬们称索夫为百年难遇的天才,他理应如此接受这个头衔。回到北境的他斩断了自己的长发,拾起了曾经的庄重,也让自己重回到一名北境猎犬。
刀尖指着南希,索夫充满杀气地问:“你就是北境猎犬的叛徒?”
南希胆怯了,她向后退了一下。索夫腾跃而起以人类不可能的高度直逼南希,若是索夫利刃刺中,那么就算是雪女也必死无疑。这时两个夜魔瞬间释放紫黑色的法术护盾,抗下索夫的一击,菲斯拄着剑站起身,冲上前帮助索夫破开护盾。
利刃破空蘸着粘稠的血液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线,还剩一口气的瑞吞站在夜魔面前抗下这一击,他的头盔应刃而裂,在那个头盔之下却有着一张十分英俊的脸。
瑞吞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快走。”
两只夜魔顾不上道谢,拉起南希展开翅膀,丢下尸鬼与瑞吞们朝天空逃去。雪与雾随着这三人离去而散开,雷特斯与瓦尔雅的接应部队也出现在我们视野之中。正当我准备向索夫道谢时,可他却不见了踪影,仅留下一串零散的脚印,后来这些脚印还被接下来战斗的猎犬们踩乱,无法分辨。
雷特斯率领部队一马当先冲入魔物之中,他奋力砍倒五只尸鬼后手刃一只瑞吞。熟悉的武士刀从瑞吞肩膀劈入,从瑞吞胯部滑出。瓦尔雅在人群中找到我,担忧地说:“奥维奇,你受伤了。”
“哪有。”高度的紧张感瞬间释然,眩晕感越发越重,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发现流出的血早已被冻成大块血痂,“一点小伤而已,血已经止住了。”我逞强地说,才回想起当时在混战中,我拉开猎犬反手挥剑击中瑞吞,但他的剑也划破我的腹部。
瓦尔雅匆忙地上下翻动寻找药物,忽然一只尸鬼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我来不及思考抓住瓦尔雅的手臂,把她拉扯进我的怀中才躲开他的攻击。
“奥维奇?”她又惊又羞。
“尸鬼在你身后。”我打断她接下来的臆想。
尸鬼又举起刀但瓦尔雅在我怀中快速旋转一圈,用刀刺穿尸鬼,而后一脚踹飞尸鬼,把药瓶丢到我的手中。
服用完药物后眩晕与疲倦减轻了不少,我也能勉强地挥动剑继续战斗,可瓦尔雅不再允许我进行活动。她一步不离地守卫着我,直至最后一名瑞吞被砍翻。
瑞吞与人的尸体布满地面,洒出的各色血液把洁白的雪染成黑褐色。胜利的果实并不甘美反而苦涩,南希的背叛与人员的伤亡都让猎犬们受到很大的打击。雷斯特与我还有猎犬们缄默地看着这些尸体,也许我会流露出悲伤,但这些猎犬们并不会。
刚才还在你旁边跟你谈话的战友,就在不到四个小时中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这对于猎犬们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们在成为猎犬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后路。
打破这寂然的人是菲斯,他因为释放能力过度导致身体回到正常年龄状态,皱纹与白发爬上他的脑袋,不过他虽已经年过半百但丝毫没有老气横秋之势。
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我们说:“各位猎犬听令,挖出能够放下尸体的洞,如往常一样。”
猎犬们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凭借人力挖出一个正好可以放满自己战友尸体的土坑,然后人人都把自己身上的小物件丢进坑中,或是项链或是硬币或是衣服中的毛线。在仪式结束后,菲斯从负责后勤的猎犬中拿出一瓶未开盖的伏特加,放到土坑中最显眼的地方。包括菲斯在内的猎犬都紧闭双眼,默默地在心里祝愿已逝之人。
雪花飘到他们铁青的脸上,就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第一个猎犬祝愿完毕,随后把开始把土往坑中填去,越来越多的猎犬也开始帮忙,就连菲斯与雷斯特也不例外。土坑被填平后菲斯终于来到我的身旁,“奥维奇,我很抱歉。我没有想到南希会是叛徒,还让你受了这种伤。”
我摆摆手,“一点小伤而已。我想知道,为什么南希能进入塞由兵团?北境猎犬的审核并不轻松吧。”
“南希……”他长叹一声,“这是我的私情。”
我看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再逼问,“算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们也不例外。斯达指挥,你认识刚才在战斗中出现的黑发男子吗?”
“我怎么会忘记,那个男人便是索夫。之前在巨城我亲眼看到他在瓦西里耶总指挥前宣誓自己成为孤狼。”菲斯望向天空,“如果没有索夫,也许刚才我就要舍命来拼出一条血路。”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到北境吗?”
菲斯直接地摇头说:“我们从不打听北境孤狼回到北境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他已经能够看透一切又重新回到北境,那么他肯定会抱着某种觉悟。”
“是吗……”
一片苦树树叶落在我的手心中,上面还粘着两颗冰晶。
索夫你为什么不与我和瓦尔雅相见哪……
第二十二章
回到营地后菲斯选择封锁南希叛变的事情,除了几位兵团长外其他猎犬一律不准讨论此事,但我还是能听到猎犬们窃窃私语,看到以及有些浮动的军心。南希离开后,她曾经研究的项目便落在我的身上,不过实际上是落在了瑟文身上。从她遗留下的笔记来看,南希虽然身为雪女但是对古人的知识一点都不比我差,而且在理论方面她更是强很多。她的离开无疑是对塞由兵团与北境猎犬的一大损失,幸好这种损失还是可以依靠瑟文来弥补,因此我的工作也轻松不少。
自从那次传送门作战失败后整个游骑兵营地都进入一种滞缓的状态,从外面的归来的游骑兵们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其余不兵团也只是确保了营地外的安全。
我合上日记慵懒地抻腰,如今已是五月初了,北境的雪也终于不再一连数十天那么下了。长时间在屋子里待着感觉自己有些发朽,我披上大衣决定去外面活动活动,正好发现一队游骑兵从外归来。
他们的领头人是熟悉的面孔,正是我在自由要塞遇到盖尔·泰昂法尼。他来不及掸掉身上的雪,急匆匆地进入报告厅,可不久就沮丧地出来了。我有些好奇,便走上前询问,“泰昂法尼,你怎么了。”
他神秘兮兮地说:“这里不好说,你跟我来我的房间。”
他领我来到他的卧室,又确定一遍已经被锁好的门,然后长吸一口气说:“我见到南希了。”
“嗯?”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嗯?”
“我没在开玩笑,我真的见到南希了。”他搓了搓手,拿起水壶喝了些水开始回忆,“当时我和我的部队在东北处的森林进行侦查活动,结果无意间发现在部分苦树上冻着冰晶。”
“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来说确实如此,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我不一样,我示意队员在此等待,顺着那些冰晶走,结果竟然神奇地穿过树林来到广阔的冰面。一座巨大棱锥形蓝冰悬浮在空中,尖端对准湖面,而在那蓝冰之上却有着一个人影。”
“所以你看清那个人影是南希了?”
他摇摇头又一次否定了我,“没有,但我敢确定,只有雪女才能到那个平台。”
即便是没有亲眼所及,但他的眼中充满肯定。
我望向那忽闪的蜡烛陷入了沉思。
男人靠着树把折断的树枝丢入火堆中,他几乎快要忘掉日期了,如果在这样下去他也许也会忘记昼夜交替。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伴随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他站起身用带有圣洁之光的长刀指着从林中钻出的尸鬼,“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拉扯风声的长刀斩断一个又一个尸鬼,随着一个个尸鬼倒在地上他们幕后的指使人也从暗影中钻了出来。
“夜魔,为什么你们要让北境变成如此的模样?”男人言语中没有一丝感情,手上的长刀却已经充满杀机。
“别这样老是夜魔、夜魔的叫人家,我可以有名字的。”她送给索夫一个飞吻,然后张开翅膀卷起不详的风,“你可以称呼我为莉莉丝。”
男人瞳孔紧缩,朝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这个名字意味什么。这个带有水晶球操控尸鬼与瑞吞的夜魔便是最古老的夜魔,也可以被称为夜魔之母。其他的夜魔也许需要用与人类交欢的模式才能从人身上榨取她们所需的精气,但是莉莉丝通过法术便可以让一城的人萎靡不振。夜魔从来不是人类的敌人,因为正因有人类她们才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人类消亡那么她们也会慢慢死去。
“莉莉丝,夜魔之母。”索夫瞳孔紧缩,手中的圣洁之光更加耀眼,“你为什么要用瑞吞来袭击我们。”
她带有六芒星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男人,抖动一下那诱人的身体,“夜魔之母会把人家叫老的,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叫我莉莉丝。”她收起放荡的样子,身上那几片可怜的布条,逐渐变成贴合身体的紧身衣,随后变成坚固的铠甲,“人类掌控了世界,开拓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你们很强大,我承认。但为什么我们夜魔就要用身体来讨好你们人类,用牺牲色相来活下去?”
“那是你们的事情。”
“不,那是你们的事情。”她张开翅膀,“你们会歌颂雪女的忠贞,赞赏精灵的智慧,甚至会夸赞树精的坚守。唯独我们不被任何人类看好过,你们只会把自己的燃烧的**怪罪在我们头上,怪罪到我们对你们使用了法术,勾引人类与我们上床,实际上是你们没办法抑制住隐藏在内心的**。”
男子没有说话,他能够理解夜魔的话,但他没有办法去原谅她。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感谢上天给了我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她目露凶光,“我们夜魔从现在开始要依靠瑞吞与尸鬼向你们人类发出反击,建立起属于我们这些类人的世界。”
“荒谬。”男人冷哼一声。
“你在蔑视我吗?我知道你,索夫,几百年难遇的天才。可你真的进入过世界之树吗,你真的知道世界之树中有什么吗?”夜魔自傲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一无所知。出来吧,刘易斯。”
男人握住刀的手疯狂地颤抖起来,他瞪大眼睛盯着从森林中出现的人影,沙哑着嗓子问,“刘……刘易斯?”呼吸声逐渐紊乱,真相就摆在他的眼前,可他却不敢确定。
人影止步于树林里不肯露出真实的面貌,夜魔高飞在空中露出胜利的微笑,“你知道英雄卡里与他兄弟们的传说吧,也许你认为这是个的传说,但我说这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哪。”
“少开玩笑了。”索夫愤怒地挥着刀发出圣洁之光,但都被夜魔一一躲开了,“你不要亵渎死者,你没有这个权力!”
莉莉丝打个响指,身影听从响指摇动一下,然后缓缓地走出森林。遮住面庞的黑袍与有些松弛的皮裤都是男人脑中熟悉的样子,他甚至发现矮靴旁的脚裸上绑着一根象征好运的红色绳结。
“求求你了,不要,不要摘下头套。”索夫低声祈求。
黑袍人站在索夫面前,摘下头套,扯下黑袍。一张俊丽的女性面孔展现在他面前,精神的褐色短发还粘些土屑,而腰佩正是索夫的那把曾用的长剑,那颗被尘土弄脏的红宝石正闪烁幽红的光芒。
索夫的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手臂发麻,眼中的战意也无影无踪。他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怒斥正开心的莉莉丝,“告诉我,她是尸鬼,她是尸鬼!”
莉莉丝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剩下漠然,“索夫,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吧。死者复生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不!”索夫拔出腰间的刀朝刘易斯冲去,他企图用武力来解决眼前的幻象。
刘易斯手中的剑鞘抵住索夫的攻击,然后拔出剑朝索夫挥去。这种简单一击就算是门外汉都可以躲开,但索夫却僵直地站在那里。白刃没有顺势劈下,而稳稳地停在索夫的肩膀上,剑身溢出寒气似乎冻伤了索夫面庞,让他有些发紫。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他跪倒在地上摇晃着脑袋。
泪水划过刘易斯冰冷的脸庞,掉在地上融化出小凹槽,她轻轻地用剑拍了索夫的肩膀,从身后拿出一朵洁白的雪见花,转过身用手指敲打剑身发出丁丁声响。
索夫接过还在绽放的雪见花,抬头看去,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唯独那丁丁声绕树不止。
“我到底为了什么才回到北境,是你还是猎犬……”索夫依然跪在地上,手指被融化的雪冻得通红。
索夫缓慢地站起身,茫然地走到长刀前,拾起长刀把它恭敬地收回到鞘中,又点燃被雪压灭的火焰。
火焰燃烧正旺,瓦尔雅往火焰中填了几块柴火,盖尔、我、瓦尔雅还有瑟文正挤在我的房间中商议这一件大事,那便是要不要去寻找南希。
“泰昂法尼,你真确定那是南希吗?”
盖尔面露难色,“奥维奇,我猜测那是南希,因为能站在冰锥上的只有雪女了。”
瓦尔雅坐到我的旁边,“无论她是不是南希,那个冰锥也够我们去调查一番,冰面上悬浮着冰锥这件事本身就够离奇了。”
瑟文也点点头,“我也认为应该去看看那个冰锥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南希,我总觉得她很奇怪。”
“也就是说这值得我们去一探究竟吧。”看向盖尔,“泰昂法尼,谢谢你的情报了,我们明日便去你说的地方。”
“别赶我走,奥维奇。”盖尔抖抖肩,“我也要跟你们去。”
“为什么?”
盖尔无视我们吃惊面庞说,“我因为向指挥禀报这件事情已经被革去职务,让我暂且安心休养,我要证明我自己没有说错。”
说实话菲斯因为南希罢免盖尔也是奇怪,我也开始好奇南希究竟是什么人,会让那个菲斯如此担心安危。
“可这次也许会十分危险,也许会死亡……”
他揉搓自己的胡茬,“要知道在成为北境猎犬之前我可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什么苦都吃过。我偷过农夫的鸡,也翻墙进入修道院窃取银器来卖钱,可无论怎样我都是维持在温饱线上。最后一次行窃我被修道院的神父抓住,他没有把送到监狱,反而给我几枚金币让我离开。我询问他我该如何回报他,他说如果我真的有心就拿着这笔钱前往北境,成为北境猎犬。这几枚金币成功让我来到北境,然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获得属于我的位置。起初我本来没有姓氏,逃亡到殖民领后我为了让自己听起来高贵一点,便盗用了曾经我偷窃过领主的姓氏。成为小队长后我才有了一点社会地位,如今让我用现在这个身份与会见我曾经的同僚,那我还不如自杀。”他忽然低头看向我,“我知道你的身份,奥维奇,他们污蔑你是逃犯,其实你是领袖。我的年龄不小了,青春与力量也洒在北境之中,我也许是时候要考虑隐退了。”
“你想通过我来完成你的养老?”
“我当然不会那么厚颜无耻,平民窟的等价交换也让我知道自己得到东西便要付出。我只希望当我提出隐退的时候,你能帮我在总指挥面前美言几句,我相信联合**道派首领的话还是很具有权威的。”
“你……”我转换思想,“话说猎犬可以选择离开北境?”
“其实是不可以的,但是也可以。猎犬们可不会让伤员再去战斗,而养一个吃白饭的对于总指挥来说也不是好的选择。”他揉了揉愁苦的脸,“其实就算离开北境,我也不会选择渡过顿河前往南方。我就是从南方来的,我知道圣国的弊端。成为猎犬每天都有饭吃,也不比受到劳役,也不会随便被一个领主杀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北境。”
他望向窗外好像想起了什么,“因为……我知道我死过一次了。你和那个神灵的对话我全听见了,我在害怕自己死在北境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尸鬼,我现在又是不是尸鬼……”
他沉默了,我们都沉默了。
这时瑟文却张口说,“你怎么会是尸鬼,虽然我没亲眼见到他们,但我从奥维奇口中得知了他们。你可是一个有感情的人类,会恐惧,会开心,会自责,那些尸鬼可不会这些。”
“谢谢你。”盖文看着比他矮多的瑟文,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羞愧。他调整好心态,然后郑重地说,“奥维奇,还请你让我加入你们吧。”
我朝他伸出手,“欢迎加入我们。”
盖文把手落在我的手掌底下,“这是我们猎犬的齐心合力的动作,亚特阿斯小姐,把手放在奥维奇的掌背上。”
瓦尔雅伸出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忽然一个细嫩的小手却放到最上面。
我们都看向瑟文露出笑容。
第二十三章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回到北境?
男人独自走在白茫茫的森林之中,落下的雪花掩盖住男人的脚印,掩盖住他的行踪。这可也欺骗人,但不能欺骗怪物,几只狡猾的尸鬼嗅到男人的气味,流着口水步步紧逼男人。
男人停在一面石壁前,他已无路可走。一路跟随他的尸鬼也从阴影中现身死盯着男人,猛然轮起崩口的铁剑。男人半拔出的佩刀正好格挡住尸鬼的剑,趁着尸鬼没反应过来,起身一脚踹飞尸鬼。
“没想到这里都会有尸鬼。”他收起佩刀,拔出身后的长刀,白辉悄然附着其上,“那么由我结束你们这罪恶的复生吧。”长刀劈下,一击便让尸鬼分为两半。
其他的尸鬼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身便要逃跑,男人怎肯放过他们,又是干脆的斩击让周围重回宁静。他看着重归腐朽的尸鬼,自顾自的感叹,“刘易斯,你究竟是他们,还是我们?”收起长刀,重新踏上征途。
时断时续的雪总让他有些不得安宁,原本烦躁的心就更加烦躁。他用树皮擦干沾着巨魔血液的刀身,忽然发现树上的冰晶。冰晶冒着昏蓝色的光芒,反射着他颓唐的面貌,一阵冷风拂过他的面庞,吹起参差不齐的后发。
“出来吧,雪女。”男人没有回头依然在抚摸着冰晶。
在男人身后出现旋转着冰与雪的旋风,在旋风中逐渐浮现出雪白色的头发,还有如冰般冷漠的双眼,她仍披着北境猎犬给她的白大褂,戴着那个象征她学识丰富的眼镜。她脚尖点地,落在地上,头发变回褐色,肌肤上也重露出血色。
“你叫索夫吧。”
“我叫索夫,那你叫什么?背叛者?”
雪女没有反驳,轻声说,“我希望你能叫我南希。”
男人停顿了片刻,他没想到身后的雪女语气是那么平稳,“好,南希。你曾是北境猎犬吧。”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背叛那些与你一同战斗的战友们,让他们陷入死地?”索夫压住从心中冒出的怒火,“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私事。”
“我在问为什么,你的回答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私事,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私事,就像你和刘易斯……”
“住口!”男人的情绪失去控制,他猛然回头正要反驳雪女,但看到她那波澜不惊如咸水湖般平静的脸,便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算了,你找我来干什么?”
“我觉得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跟我来。”她双脚离地,在空中漂浮着,就像幽灵那样。
他觉得这是个陷阱,可自己还是开始挪动双腿跟随雪女走去,二人穿过树林,停在被冰封的湖面前。在那湖面中央,一块倒立的冰锥安静地浮在冰面上。
“与我一起飞上去。”雪女做出蹬地的样子,又离地更远的了一些。
“我可是人类,不会你们飞天的法术。”
雪女摇头说,“这不是法术,这是你的信念。相信你自己,你也可以飞起来。”
男人将信将疑地用力蹬地,结果发现自己也与南希一样悬浮起来,“我飞起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南希不再管男人,反而轻巧地落在平面上,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的男人粗劣地落在地上,甚至有些站不稳。南希并没有注意男人的窘态而说:“这便是通往世界之树的入口。”
他握住刀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内容。”
“因为我感觉你有权利知道我们即将如何前往世界之树,怎么复活刘易斯。”
“复活刘易斯,你在说什么?”
“夜魔把刘易斯变成了尸鬼,如若想要这些尸鬼真的复活那么便需要攫取到世界之树的力量,一旦我们成功得到力量那么刘易斯便会复活。”南希推了推眼镜,“我们一旦失败,那么我们手中的瑞吞与尸鬼便会永眠。索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刘易斯她本应该在树林中解决了你,但是她拒绝了,这便是羁绊的力量吧。”
索夫恶狠狠地盯着她,“你们想利用我干什么?”
“帮助我们前往世界之树,别让其他人来干扰我们。”南希打了个响指,身体逐渐下潜到冰中,“别让其他人来这个平面上,也就没人可以前往世界之树了。”
“喂,等等……”索夫想要叫住南希,但南希却沉入冰中消失不见了。他发现自己也像南希般下沉,急忙运用圣洁之光融化冰块,从平面上跳下来。他惆怅地跪在冰面上,扫开浮雪,盯着冰面上反射出自己的样貌。“我究竟要怎么办……”
索夫没有选择离开冰锥,反而真的听从南希在附近驻守,他利用手中的武器斩杀怪物,吓走飞禽,赶跑走兽。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但自己却就想要这样做,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拯救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
寒鸦嘎的一声飞向天空,震落堆堆积雪。
瓦尔雅拍打着我的衣服,帮我掸掉刚才落下的积雪,“奥维奇,没想到这里也会有寒鸦。”
“莫非有北境猎犬先我们一步来到此地了吗?”我拿下帽子扫掉上面的雪,又重新戴上,“这可并不是个好消息。”
盖尔扒开树枝,“别担心,寒鸦并不是北境猎犬的专属物,牠们是自然之子。你在哪里都有可能见到寒鸦,只不过几率很低而已。”
我们四人悄悄离开游骑兵寻找着盖尔在树上做好的标记,可进入森林都将近一个小时了,我们连一块标记都没有看见。虽然我和瓦尔雅、瑟文没有说些什么,但很明显盖尔脸上先出现烦躁了。
我们想要安抚盖尔,但我们也知道自己说什么话也都是让盖尔更加蒙羞,因此沉默变成了我们最好的选择。又过了半个小时,盖尔他终于发现树皮上的痕迹,但我们也发现树皮上黑褐色血迹。
“看来确实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瓦尔雅观察着血迹,“这是刀抹在树皮上的样子,并不是血溅上去的。看来这很难是人做出来事情……”瓦尔雅没有迹象说下去,但我们脑海中一致想到那些丑陋的尸鬼们。
正当我们推测时,瑟文突然指向深处,“那里有一个身影。啊,他走了。”
“怎么办,奥维奇。这可能是个诱饵,故意诱导我们进入伏击地。”
我没有立刻回答瓦尔雅的话,绕树一周发现树皮上细微的冰晶,“我们来对地方了,这里确实是泰昂法尼口中的地方。瓦尔雅说得有理,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那个倒立的冰锥,而不是去杀尸鬼。”
我们没有去管那个阴影,这让原本就有些不安的我们更加小心谨慎,顺着那些冰晶,我们终于钻出森林,来到盖文口中的冰面。倒立的冰锥出现在我们眼前,可上面并没有南希的身影,只有如镜面般光滑的平面。
盖尔有些失望,“唉,可能是哪时真的花眼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南希。”
“没关系,南希固然重要,但这个冰锥也是十分奇怪。说不定这个冰锥便是传送门的启动器,解决它。这样北境的危机便可以解除了。”我安慰着盖尔,双眼却被这绮丽的景色吸住。
“希望如此。”
未等盖尔话音落地,瓦尔雅的短刃已经嗖的一声钉在远处的树干上,她手中也多出一把武士刀,“跟踪我们一道的阴影,为何还不显现出来?”
“好吧。”熟悉的声音传入我们耳中,瓦尔雅拎起刀的手臂又放了下去。短发男人从树林中走出,拔出短刃,“好久未见了。奥维奇,还有瓦尔雅。”
“索夫!”我和瓦尔雅不约而同地说出他的名字。
他笑了笑,可不再是从前放荡的游子笑,而是带有着一丝苦味的成熟笑。他把刀还给瓦尔雅还说:“幸好我躲避及时,不然我真的会被你的短刃刺穿脑袋了。”
他那夹杂沧桑的语气总让我有些不适应,但仔细回想这也许本来就是索夫真实的面貌吧。在龙城恸哭的他,在听到圣国内战失望的他,在为朋友悲伤的他,这些他都是他,都是索夫。我曾经猜到过撕下荒唐面具的索夫会是什么样子,但当现实摆在我眼前时,这却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是啊,索……”我不知道该叫他‘索夫’还是‘索兄’,最终说出,“索兄,许久未见了。”
“啊……”他搔搔头一时语塞,“好……好久未见了,奥兄。”他强让自己摆出可笑的笑颜,就像苦瓜上抹了一些番茄酱。
“索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无意间途经此地而已,看到你们进入森林一时兴起跟了过来。”他十分不擅长撒谎,就差把说谎一词刻在脸上了,现在的他与在卡兰城挑逗贵妇的索夫完全相反,但又说不定索夫那是本来就没撒谎,而是把自己的经历稍加改造而已。
“索兄……”我不知道到如何应答他,“是吗,哦。”
他显然想要跟我们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尴尬的气氛从我们二人身上弥漫开来,盖尔作为突破点朝索夫行礼,“在下是北境猎犬盖尔·泰昂法尼,你就是那位北境孤狼索夫。我从总指挥那里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是猎犬中的楷模,是我们的典范。我们那些人常常谈论你对北境的忠诚,也对你的经历捶腿惋惜。你回到北境,定是有什么常人没办法理解的高大理想,请让我向你表示敬意。”说后,他又作礼。
我和瓦尔雅都能知道这是一段无所谓好话,但索夫的心态好像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承蒙夸奖。泰昂法尼,我想知道北境猎犬现在正在干什么?”
“我们正在全力向涌出的瑞吞作战,虽然猎犬们英勇无畏,但由于人员难以补充,补给困难等诸多因素导致我们对抗从各种地方涌出的瑞吞有些吃力……”
“我想问你,北境猎犬中有猎犬逃亡吗?”
盖尔停顿片刻后如实回答,“有,比如赛由兵团的南希。”
“除了她,其他人人哪?”
“我们同仇敌忾对抗魔物,猎犬们已经准备好把生命洒在这片土地了……”
盖尔总是能把漂亮话说的头头是道,让我都觉得这个想要让我为他在安格道尔面前说好话的男人是一位真正的猎犬。再观索夫,猎犬们英勇战斗与不惧牺牲的故事让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唉,我终究还是北京的猎犬,就算是孤狼骨子里也是那条忠贞的猎犬。”索夫长叹一口气,无视我们用指尖敲打着剑身,不知为何这简单的敲打却似如哀转久绝的悲曲,演奏着剪不断思绪。
他停下敲击,“各位,那个冰锥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而是通往世界之树的入口。”
“而是通往世界之树的入口。刘易斯,你听到了吗?”莉莉丝坐在王座上,水晶球投影出的大屏幕完美地展现出一切内容,“索夫,最终还是选择了北境,而没有选择你。”
“男人……”南希坐在椅子上敲打着扶手。
“他理应选择北境,而不应该选择我。”刘易斯平静地说。
阿特斯侍立在莉莉丝身旁收起水晶球,莉莉丝装出惊讶的样子,“哦?刘易斯,你不应该感到伤心吗?你的男人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其他。”
刘易斯咬着嘴唇摇摇头说:“正因我理解他,我才会猜到他会这样做。”她站起身,“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还请你允许我先行告退。”
“那么我也走了。”南希也站起身离去。
等到偌大的大厅仅剩下莉莉丝与阿特拉二人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阿特拉询问莉莉丝,“刘易斯她真的可信吗?”
“阿特斯,她是夜魔,你也看到她眼中的六芒星了。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己会干什么。”
“可是,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夜魔。”
莉莉丝摇摇头,“不管怎样,她都是夜魔。只要能让夜魔存活下去,哪怕是再像人类的夜魔,她也是夜魔。”她站起身,“好了,关注刘易斯是不是夜魔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来到世界之树下好几天了,那个该死的传送门还是没有被我们解除。”
第二十四章
天空中飘过几片干枯的树叶,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地寻找食物,忽闪下一哄而散。布满裂痕的冰面浮在水面上,而在冰面之下还有数条鱼在水中畅游。我用脚蹭开浮雪,冰面露出深蓝色表面,上面还似乎刻有如雪花般的痕迹。
“索兄,你知道这个冰锥的作用吗?”
“我们通过这个冰锥我们可以前往世界之树。”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瑟文外都面露惊色,盖尔不可思议的表情更是夸张。盖文为了确定一遍问:“索夫,你口中的世界之树是指那个我们能从巨城中看到的那条黑线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能称得上为世界之树的也只有那个地方了吧。”索夫抬头看向冒着丝丝寒气的冰锥,“这是那个雪女的杰作,我知道怎么能够前往世界之树,跟我来。”
瓦尔雅并没有跟我一起动,她似乎觉得索夫有点问题,“索夫,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冰锥是雪女所为,你不是跟我们一样无意来到此地吗?”
“因为我见过她,她向我展示了怎么前往世界之树。”
“为什么她会向你展示?”瓦尔雅依旧在逼问。
“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不能说出来的秘密,我也不例外,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做对你们有害的事情。”
瓦尔雅深呼吸下说:“我相信你,还请你为我们带路。”
索夫背过身朝前走去,我们跟随他靠近岸边,他对我们说:“你们要像我一样想起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信念,然后把信念作为驱动力让自己飞起来。”说后他便在我们面前悬浮起来,轻松地朝冰锥飞去。
我看向瑟文,“瑟文,没有感情的你能够让自己飞起来吗?”
“感情可跟信念没有关系,我的存在的目的便是完成主人的命令,这早就是我内在的动力了。”他蹦了蹦,也像索夫一样飞了起来。
“看起来好像并不难的样子。”盖尔也尝试几下,竟然也很快地跟随瑟文飞了上去。
在地面上的人只剩下我和瓦尔雅,瓦尔雅不断地尝试却始终没有飞起来。当然我也失败了,我曾想过许多,把复兴军道派,把研究古人都当做信念,但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唉,看来只有我们没办法飞上去了。”我摘下面巾,呼出水雾。
“是我们的所想的还不够成为支撑我们作为信念吧。”瓦尔雅思考片刻,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奥维奇,我知道如今能让我们一起前进的信念是什么了。”
她碧蓝色的灵眸抖了抖,我顿时也知道什么才是我们前进的信念,那便是我和瓦尔雅的羁绊。我握紧她的手,“是啊,我也知道了。美好的往往就在眼前,因为习以为常,我们也许才会忘记。”
我们的身体逐渐摆脱重力的束缚,朝冰锥缓缓飘去,一同落在冰锥的平面上。索夫等人早已消失不见,可能先我们一步进入世界之树。平面好像致命的流沙,用力把我们向下拽去,把我们吞噬其中。
一阵温暖的清风吹醒了我,我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虽然我躺在湿润的泥土上陷入沉睡,但醒来时没有一丝疲惫的感觉。青草地郁郁葱葱,几株不知名的白黄相间的野花随风摇摆,蜜蜂勤快地采集花粉回到蜂巢。
我摇摇还有些混乱的脑袋,但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知名的花香,青草尖划过手掌留下微痒,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虫豸声。我来不及欣赏周围这安定祥和的景色,急忙起身寻找瓦尔雅与众人。在距离我不远的草丛看到还在熟睡的瓦尔雅,但连众人的一丝踪迹都没有找到。
我唤醒瓦尔雅,她慵懒地抻抻腰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当她注意到我的存在时因害羞的红晕也出现在她的面颊上。
“奥维奇,偷看女性的睡颜可并不是一位绅士所为。”她接过我伸来的手站起来,观察四周后说,“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的祥和之地,当时在巨城上眺望此地,却只有无边的黑暗。”
说到黑暗,我们都发现世界之树下并没有太阳或是主之星,但确确实实有温暖的光照在我们身上,并且让我们看清一切。
“先不管这个地方有多么神奇,五人小队只有我们碰面了。”我极目远望,一无所获,“首先,我们应该先找到瑟文、泰昂法尼还有索夫。”
“头好痛。”索夫痛苦地捂着发胀的头站起身。
毫无生气的黑褐色开裂的土地在他的脚下,裂缝中喷涌出恶心的黏液,黏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仅是那些黏液让人厌恶,索夫身边还有着无法分辨扭曲在一起的骨堆,空气中也弥漫着难闻的焦油气味。
索夫警惕地拔出身后的长刀,“这里究竟是哪里?”
“是地狱。”索夫自言自语忽然被人回答。
他立刻转身却没有用剑指向声源,而是无奈地叹口气,“死者复生,原来你根本就没死。刘易斯。”
“不,我死了。”刘易斯从墓碑后转出,眼中的六芒星正在发亮,“被瑞吞所杀后,那名来自上国女人刘易斯死亡了。成为孤魂野鬼的我最终没有转化成我生前所斩杀的沃顿,但却被莉莉丝转化成了夜魔。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但我就是以夜魔的身份在北境生活了数十年。现在的我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夜魔。我曾经幻想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在梦中与你重逢,就像拾回属于自己的遗失之物。”她闭上双眼,泪珠从眼角流出摔落在地上,“拔出你的武器吧,索夫。”她拔出带有红宝石剑指着索夫。
“少开玩笑了!”索夫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回到北境的意义就是为了你,可如今你却让我向你挥刀。这怎么可能,我可以忘记北境的一切,可以放弃所有,但我就是没办法放弃你。”
“别耍你的脾气了!”刘易斯睁开双眼,“我已是夜魔,你是人类。你是北境猎犬,我是夜魔,我有我的职责你有你的责任。”她陡然止住,接着用蚊子般的声音说,“请你彻底遗忘我吧……”刘易斯没有收剑,还在用剑指着索夫,“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们都没办法放下自己身上的责任,来吧,让我们了结一切吧。”
刘易斯朝索夫冲去挥出剑,她知道一旦挥出这把剑,她与索夫的命运之节就会被解开。正因二人相缠的命运才会让二人在世界之树下重逢,若是消失也不会让索夫再在世界之树下受到她的束缚。
长刀挡住袭来的剑,巧妙旋转粘住剑身,朝刘易斯刺去。刘易斯弓腰避开刺击,用力推开长刀,索夫也顺势与她拉开距离。
“索夫,你比那时更强了。”
索夫没有回答也没有攻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再干什么,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的本能反应。他不知道自己回到北境的意义是什么,他已经准备好放弃一切直至终久守护她,但她并没有死去反而成为了夜魔。
刘易斯继续进攻可索夫只是机械地防御,终于在刘易斯高强度的攻击下索夫失误了。刘易斯一记扫腿将他击倒在地,然后用剑尖抵住索夫的下巴。
“我曾经放过你了,这次,我……”
“当时本应该死去就是我,而不是你。”索夫笑了,他并不害怕自己的生死,而是担心她的生死。那本应该跟随他一辈子的愧疚似乎只有一死才能释然,显然,夜魔化的刘易斯要帮他完成了。
“我真的会下手。”刘易斯声音颤抖,手中的剑没有移动一下。
“快走!”一支钢矢从远处飞来直奔刘易斯。
刘易斯紧急用剑刃偏开袭来的箭矢。
箭矢蹭过她的衣服,划开一道小口,可在半空中忽然冻结成冰,摔落在地上。冰雪的旋风出现在刘易斯身后,南希缓缓出现,“刘易斯,你还是放走了索夫。”
“我没有。”刘易斯知道自己的辩解十分无力,因为她完全有能力躲开箭矢,然后杀死索夫,但她没有。
“算了。”南希扶住胳膊,“如果我是你,我也许会跟你做出一样的选择。阿特斯让我们赶紧回去,莉莉丝出席四族会议回来了,她似乎有事情要告诉我们。”
“四族会议?也就是那个由夜魔、龙、精灵、雪女的领袖组成的会议?”
“没错,据说这次他们会在一起商量怎么从人类手中夺回领土。夜魔蜷缩在北境,龙仅仅剩下一座小岛,精灵还剩下一大片树林,唯独我们雪女连领地都没有。”南希话中充满了自嘲。
“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刘易斯回头看向远处,随后跟南希一同离去。
再当索夫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正处于广阔的草原之中。
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他的人是早已经消亡已久,仅在书本中存在的雅塔族,他们身材矮小到他们的成年男性还不如小女孩高。
索夫低头发现了蓝色皮肤花白胡子的雅塔族,虽不知他就是雅塔族但向他道谢,“老人家,谢谢您救了我。”
老人锤着自己的后背,摆摆手说:“不用谢,我占卜到很多事情,你被我拯救也是我占卜到的内容。”
“您可以预知未来?”
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笑够说,“不能,我利用工具顺着你们的命运线推导出的是必然的东西。就好比你抓着绳子往外拉,能不断地看到接下来的绳子一样。能看到绳子地下栓着东西的能力,才是叫做预知未来。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叫做索夫吧。”
“正是。”
“索夫,凡是由外界来到世界之树的人,最开始遇到的人大都是与自己命运线紧近的人。”他说后又呼呼大笑,等索夫眨眼后,老人凭空消失了。
“瓦尔雅,你看到那个挂在树上的人了吗?”我指着远方的树上的黑线,“那好像是盖尔·泰昂法尼。”
“那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跑到属下抬头看去发现那条黑线真的是盖尔,他正在树上昏迷,在他旁边还有着一只黑色的寒鸦。看到我们到来的寒鸦嘎的一声,唤醒盖尔,他慌张地摔落在地上,呲牙咧嘴。
“啊呀呀,疼死我啦。”他捂着腰满地打滚,缓了好长时间才站起身,发懵地问,“这里是那里?”
“这里是世界之树下,要是再详细的话,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他先是看看自己的手臂,确定自己没有像菲斯那样闪耀金光失望地说,“果然我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几个普通人能够来到世界之树下。”我安慰盖尔后寻找瑟文,可还是看不见他的踪影,“你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在被你叫醒之前,我都是睡着的状态。”他抖抖肩说,“你们在寻找那个孩子吧,我也来帮忙。”
“谢了。”
我们以树为圆心,以圆来搜寻瑟文的下落,索夫可以保护好自己,但瑟文可没有索夫的能力来保护自己。即便我们再怎么焦急搜索,可就是找不到瑟文的下落,最后我们又回到树下。
“一无所获。”
我们都点头表示自己跟瓦尔雅一样,什么都没有找到。周围除了草地外只有这一棵孤树,总不能瑟文还能藏在树中吧。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我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他正朝我们走来。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我们也终究看出那是索夫。
我们朝索夫跑去,他也向我们跑来,“欢迎回来,索兄,你有见到瑟文吗?”
“没有,但我好像能够知道他在哪”索夫从怀中掏出金色的麦穗,“你们知道英雄卡里的故事吗?”
“大概知道一些吧。”我迟缓地点点头。
“我找到他们了,不过传说总是美好的,他们可没有留下美好的结局。”他们成了怪物住在一片麦田中。
“可这跟瑟文有什么关系?”瓦尔雅突然发问。
索夫冷酷地说,“因为瑟文被他们囚禁了,我们需要救出他。”
第二十五章
瘦弱的枝干无法支撑厚实的麦穗被压弯了腰,可仍比人还要高出一大截,麦田犹如金色的海浪随风摇动,行走在其中的我们闻着小麦散发出丰收的香气。本应是欢喜的场景,可我们着实没办法拥有好心情。对于我们来说这些比人都高的小麦恰好遮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可前往农场我们就不得不穿过这片麦田。
风让麦穗变得调皮许多,总用尖端轻挠我的脸庞,我加快步伐来到索夫身旁,“索兄,你是怎么知道瑟文被卡里那些人抓起了?”
“巧合而已,或者这就是命运。”
“你也相信命运?”
“嗯。”他低头避开麦穗,“我们能来到这里基本都是因为命运,我能遇到你,遇到你们,这大都也是冥冥之中不可言喻。”
看似无尽的麦田终于停在白色的栅栏前,我们翻越栅栏,警惕起看着农场。农场安静地出奇,好像这里被荒废很久成为遗忘之地似的,可四周的木屋可没有粘上岁月的痕迹。正当我想要跨出第一步时,正对面的最大木屋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从房屋中出现强壮的男人,他的衣着就像从话剧般刚刚走出来的王子一样,十分的精美华丽,而且还不失优雅,不过他挺起的肚子成功让这件衣服展现出的气质少了一些。他撩起垂下的卷发,露出没有敌意的笑容,“命运之子,我等待你很长时间了,还请跟我进入屋中。”
我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你是谁,还有我的伙伴是不是在你这里。”
“我叫卡里,一个被遗忘之人。”他依然笑盈盈地看着我,“你的伙伴确实在我这里,我需要他。”
“小心。”
瓦尔雅与索夫同时拽住我的衣领往后拉,二人的武器弹开袭来的飞矢。盖尔慌张地拔出剑说:“上面,那个风车磨坊窗户口有弩兵。”
索夫率先朝卡里冲去,挥出短促又谨慎的一击,刀尖划破卡里的胸膛但没有流出一滴血。一股青烟从伤口中冒出,然后卡里变成一张瘫软的人皮落在地上,最后连皮都化为青烟消失在大气之中。
“该死,是幻象。”索夫转身收刀,避开袭来的箭矢,拔出长刀。圣洁之光瞬间包裹住长刀,形成一股剑刃朝风车飞去。我们身后金色的麦田中也逐渐出现黑色身影,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手持利刃朝我们袭来。
“瓦尔雅,注意好自身安全。”我避开斩击,顺势抽出剑刺中黑衣人,黑衣人如刚才的卡里一样化为青烟。
“真是倒霉。”盖尔小声咒骂一句,挡下攻击,然后一脚踹中黑衣人。他连滚带爬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斩击,冲到我的身后抵挡住险些砍中我肩膀的剑刃,“奥维奇,你要注意了。”
“多谢。”我偏斜开攻击,回身一剑又击杀掉一名黑衣人。
“红莲——爆矢!”
疯狂的光矢暴虐地跳动冲向风车,轰的一声将其炸得粉碎,从上面纷纷落下的砖块砸塌下面的房屋,卷起层层尘土。尘烟散去,卡里又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早已披上银白色的战甲,手持巨斧。在他身后一个男孩正被捆着双手掉在屋顶上,他仍然陷入昏迷之后。
“不要妨碍我!”卡兰朝我们怒吼着,不祥的黑烟笼罩着他银亮的战甲,手中的巨斧也生长出倒刺。
“露出本来面目了吧,怪物。你根本不是卡里,卡里他早就死了。”索夫侧过身用刀尖指着他,“让我来使你安息于此吧。”
“你在做梦!”
他震碎脚下的地砖一跃而起,利用重力与巨斧的长度优势朝索夫袭来。长刀灵巧地避开巨斧躲避锋芒,极快地回击巨斧的主人,刀尖不偏不倚地钻入铠甲之间的缝隙,割断连接的绳索。臂铠摔在地上,卡里毫无防卫的手臂出现在我们面前。卡里并没有畏惧,却越战越勇抡起巨斧继续朝索夫攻击。
沉重的巨斧带着呼呼声袭来,多次攻击中却没有一次击中索夫,不过若是被这样的巨斧蹭到身体都是致命伤。索夫巧妙地挪动步伐与卡里保持距离,虽然刀击中了卡里可大部分都是轻微蹭伤。
黑衣人的数量没有减少,而越来越多。盖尔的年龄已经很难确保他这样高强度战斗,他的姿势也开始摇摆不定,在躲避攻击中滑了一跤摔在地上。
“该死。”他想要握住剑来反击,但已经来不及了。黑衣人已经高举剑尖,准备下刺。从众人中钻出的短刃刺进黑衣人的身体,他手中的剑也摔落在地上,自己瘫软成一层皮。我来到他的身旁,迅速拉起他,“泰昂法尼,可别因为这些怪物丢了生命。”
“嗯。”他停顿片刻,又重新燃起斗志。
索夫正与卡里进行战斗,我们很想帮助他,可是我们一旦离开,那么黑衣人与卡里就会成为包夹之势,让我们徒增战斗困难。我们仅需要做的就是为索夫争取时间,让他心无旁骛地击败卡里。
卡里的铠甲只剩下胸甲没有被索夫卸下外,其他部分的铠甲几乎被剥得一干二净。他不断的轻击也逐渐出现成效,那些卡里那些失去铠甲保护的躯体早已血迹斑斑,上面满是或深或浅的刀口。
“你还能撑到几时?”索夫又一次避开斩击,又迅速侧闪,挥刀砍中卡里,在卡里的腰部留下伤口。
即便是非人的卡里也开始出现疲惫,挥动巨斧的速度逐渐下降。索夫知道下一击就要结束他的性命了,脑中忽然出现卡里也不过尔尔的思想。巨斧轮空,白刃一闪正准备从卡里的肩膀切入,但刀身却稳稳地停在卡里脸旁。
“你是谁?为什么能控制我的思想?”
卡里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笑,随后竟然一头撞向索夫的刀上。刀尖贯穿卡里的头部,鲜血飞溅一地,正与我们战斗的黑衣人纷纷化为青烟。我们收起武器,跑入半塌的木屋中,救下被吊在横梁上的瑟文。
“他没事吧,奥维奇。”瓦尔雅凑过来看着昏迷的瑟文。
我敲了敲他的身体,发现他比我们硬多了,“外在应该没有任何伤害,但是内部有没有受损我就不知道了。”
“我当然没事。”瑟文忽然睁开眼睛开口吓了我们一跳,他挣脱我的怀抱,跳到地上,“我不仅没事,还知道了怎么关闭传送门。那个冰锥实际上是一个传送装置,我们落在冰锥上时便无意中启动了这个装置,然后被传送到这里了。”
“也就是说这个装置是人为的?”我不顾发懵的众人问。
“不,是半人为的。你可理解冰锥是传送门的门而这一部分是人为的,但冰锥中内在传送指向,却是自然之力形成的。”
“自然之力?那是什么?”现在轮到我不懂了。
“呃,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任何物质都有着力量,这种力量在受到适当的反应后便可以发挥出来,我们称呼这种力量为自然之力。”
“原来如此。”索夫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瑟文,你口中的自然之力,也是我们口中的本质。”他转向还没懂的我们,“任何金属都有着对神秘性,但星金月银更容易在平常的状态激发出来。做个简单的比喻,把金属比作圣洁之光,某个猎犬的圣洁之光平时只能发挥到第五级的能力,但是在一场紧急任务中突然发挥出七级能力。金属也是这个道理,大部分金属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激发出强大的对神秘性。”
“原来如此,那么瑟文,我们要怎么关闭传送门?”
“首先我们要找到此地的中心,然后听从大气中以太的指示,带领我们来到被尘封的墓穴。”
“以太?墓穴?你又在说什么?”
“你是不会懂得,你只需要听我继续说下去就好。”瑟文晃晃头继续说,“我在冰锥中解析了它的设置,发现那个冰锥中有着强大命运率。根据命运率,我相信我们很快便会找到此地的中心。”
“又是命运率,为什么你总会说它。”我不快地说,没想到来到世界之树底下也要提到命运率一词。
“因为它真的很重要。”
“没错,我相信瑟文。”在瓦尔雅表面支持瑟文之后,索夫也点点头同意瑟文的想法,“没错,命运应该会指引我前方到世界之树的中心。”
我企图辩解说:“既然都叫世界之树,那么他的中心不就是粗大的树干。”
盖尔摇摇头说,“世界之树的由来并不真的与树有关,虽然有句谚语叫做寒鸦站在世界之树……”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改口说,“反正这局俗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世界之树究竟是棵巨大的树,还是其他。我记得库文学者说过,世界之树后人起的名字,它最早的名字叫什么……哈……哈……”
“哈莱斯顿?”瓦尔雅说出我刚才想要说出的词。
盖尔拍下头说:“没错,就是哈莱斯顿。库文学者搞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最早叫做哈莱斯顿,后来为了方便记住便与苦树相结合,称其为世界之树。”
我和瓦尔雅相视一眼,我说:“本以为那个条信息会很难找到,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轻松地找到了。”
瓦尔雅望向那偌大的麦海,“是啊,哈莱斯顿。谁又能想到苦寒的北境会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
羊皮纸条上所写的哈莱斯顿便是这世界之树,那些古人流亡到北境无意间发现这寸草不生的冰雪世界中竟然这种神奇地方,他们便认为这是神灵给予他们的恩赐,便用自己信仰的神灵来称呼这片土地。北境的魔物激增多数是因为那该死的传送门,我和瓦尔雅来到北境的目的是为了搜索古人遗址,没想到古人遗址却与传送门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我有些明白了温蒂尼曾经跟我说过的话,这些看起来种种的偶然,实则是必然。
“瑟文,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里可曾是属于过你们的地方。”
瑟文机械地回复说:“曾经整个凯斯都是属于过我们的地方。别着急了,你没有发现这里可没有时间的限制吗?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白昼依然是白昼。”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但也会忘记时间的存在。当务之急,我需要一个据点来解析命运。”
“解析命运?”索夫眼中闪过光芒。
“嗯,虽然我说我们要依靠命运率来找的这里的中心处,但这很困难而且也很渺茫。因此我们要增强命运率,这样我们才能更快地找到中心。”让他闭上眼睛感受抚摸地面,肯定地点点头,“这里就是很不错的地方,不过这里的麦田吸收太多的以太了,会影响到操作。”
“让我们割麦子?”我询问瑟文。
“不用,粗暴一点直接烧掉是最好的。”
“现在就开始?”
瑟文从包中拿出多块打火石,递给我们,“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开始准备制作设备了。”
我们在仓库中找来干草,然后利用干草点燃整片麦田,麦浪变成热潮仿佛把天空焚烧成红色。闷烧的白烟与焚烧的黑烟混在一起,随着风飘向远处,甚至犹如一只巨兽吞噬着天空的云彩,熏黑苍穹。大火不断地燃烧,火势就算是再凶猛但吞噬麦田的速度也没有太快。
不知何时瑟文也走了出去说:“这个地方真的是存了好多的以太,若不是有这么多的以太,这些小麦也不至于要燃烧着长时间。我能够感受到一块又一块的以太裂解成粉,让化为液体,在天空中长流。”
“瑟文,我可以问你以太是什么吗?”
“当然可以,你可听好了……”
直到大火结束前,瑟文为我讲述了以太的前世今生,我才发现所谓的以太便是我们现人口中的魔力。据瑟文说,这里的魔力多到可以凝结成块了,而不再是以液体进行流动。
火光消失在麦田的尽头,瑟文看眼剩下的灰烬,回到木屋中着手开始制作设备。
第二十六章
正当我准备踏光滑的石头时,一条色彩斑斓的大鱼从溪流中飞了出来,把尾巴上的水滴溅在我的脸上,落回水中一转眼溜走了。我擦净脸上的水,朝前面那片常青阔叶林望去,它的景色与树海相互,逐渐模糊成一体。
我用力地摆摆头,将它把树海分辨开来。
“瓦尔雅,这里应该就是瑟文口中的树林了吧。”
“让我确定一下。”她从口袋中拿出瑟文特制的眼镜,透过眼镜审视树林,“没错,这里便是瑟文口中的森林。”
我擦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朝森林走去。
来到森林的原因并不是出于旅游观光,而是为了完成瑟文的委托,瑟文虽然成功利用金属板造出了装置,但却缺少必要的启动素材。正因为了寻找他口中的素材,我和瓦尔雅才会出来寻找,让索夫与盖尔保护瑟文。
不友好的箭从森林暗处朝我们飞来,箭头砰的一声扎入我脚下的土中,箭羽还在颤抖。瓦尔雅与我拔出武器,止步侦查周围,可周围除了这一支新增的箭矢外再无其他。风渐歇,沙沙树响也缓缓停止。
树林突然发出一声响动,随后一支箭直奔瓦尔雅而来。箭头穿过瓦尔雅的秀发,钉在地上,“奥维奇,这支箭似乎在警告我们不要再往前一步。”
“他们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只是简单地驱逐我们。可如果我们一走了之,那我们来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森林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抖动几下又有箭矢从树叶中窜出来,不过这次可不止有一支了。从远处传来疾步的蹄声,我拉起瓦尔雅说:“快走,有什么东西来了。”
几匹骏马冲出森林,踏碎灌木丛,卷着树叶朝我们狂奔而来。在骏马之上还有几个身着带有特殊标记衣服的男人,他们肤色苍白如白漆那样。我转身想要与他们一战,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冲向我们,而是距离我们足够近距离后转向了。
咻的一声,针头从他们手中的管中飞出,刺穿我的布衣,扎入皮肤。刚提起的战意被强烈的疲惫感消空,满脑子中仅剩下睡眠一次,“日安,瓦尔雅。”
“诶,奥维奇……”就在瓦尔雅放松警惕的一瞬间,针头也扎在瓦尔雅的脖子上,她也被这强大的疲倦感侵袭头脑,然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就是人类?”
“是啊,听哥哥们说,这个男人就是他们抓回来的人类。”
“他们抓人类回回来要干什么?”
“要洗掉他们曾经的记忆,然后把他们变成精灵,那个被抓到的姐姐已经被带走了。”
听到两个小孩的对话让我没办法再沉睡下去,我猛然起身从地板上跳起来,“你们再说一遍。”这时我才看到一男一女的小孩并非人类,而是有着长耳朵的精灵,我被关在笼子里,也许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个猩猩。
两个小孩没有被我话吓到,不过我感觉我称呼他们为小孩是错误的思想,因为精灵的年龄可不能用人类的来衡量。我把语气放的缓和些,“你们是精灵?”
他们点点头,金色的长发也随之飘动,遮住女孩的眼睛。
“那你们多大了?”
男孩的嗓子似乎还没到变声的年龄,他告诉我,“我已经三十七岁了。”
女孩也告诉我,“我才四十岁。”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我就不应该用人类的发育来探究精灵的发育年龄。在我朝两个小精灵打探消息时,陌生的女声从走廊传来,“人类,闭上你的嘴。”
两个小精灵同时说到,“月影姐姐来了,我们要走了。人类,希望你也能顺利地成为精灵。”他们天真地朝我挥挥手,然后从旁边的小洞钻了出去。关着我的门被推开,门把手还用力地磕中墙面,细高的金发精灵朝我走来,她身着特有的精灵服饰,那是由裸露出部分小腹的短袖与紧身过膝裤为主要组成部分,额外部分是在白皙的大臂上可以套着一圈用于放小刀的臂环或是其他装饰。我曾见过奥克莱娜穿过这种传统的精灵服饰,不过二者给我的感觉可是天差地别,奥克莱娜那前凸后翘身材着实把这种服饰穿出了夜魔风味,而面前这位精灵可是让我感受到这服装带来的英气。
“人类,你在说什么?”她睥睨我,就像我比她低一等似的。
“与你无关吧,月影小姐。”
她高傲的态度填了一丝慌张,“人类,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避开她的问题说:“我有名字,就像你一样。我的名字叫奥维奇。”
“奥维奇。”她思索着什么,又忽然想起来了,“奥维奇,你就是兰顿的奥维奇?”
“你听说过我的名字?”轮到我该惊讶了。
她点点头语气也放缓了些,“奥克莱娜曾经跟我提及过你。”
“等等,奥克莱娜?”我瞪大眼睛问,“这里不是北境吗?”
“北境?”现在轮到她疑惑了,“这里可是联合国西部的树林,你们人类称呼这里为树海。”
“树海?北境?”我恍然大悟,自以为自己像是在之前的幻境之中,无奈地叹口气说,“唉,又是幻境,真是无聊的把戏。”我自以为是地对月影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事。”
她疑惑地靠近我,等到足够近时我忽然伸出手抓住那显眼的小腹,用力摸了一把。长时间的锻炼让小腹有了十分舒服的弹性,但也没失去光滑的肌肤。
“啊。”她显然因为我的行为受到巨大的冲击,厉声尖叫。
我洋洋得意这次没有在幻境中吃亏,手指也更加大胆了起来,忽然瓦尔雅推门而进,隔着栅栏一脚把我踹开。
“奥维奇,你真的是变态吗?”
头磕碰到铁柱,我这时才发现这好像是现实,看着瓦尔雅怒不可遏的表情,我不知如何是好。多亏从门外走入一位穿着淡白色衣着,脸上带有皱纹的男人进入,才制止接下来的闹剧。月影见到男精灵立刻站好朝他行礼,他眯着双眼点头微笑,摆摆手让月影离开。
在月影离开后,男人轻松一挥手,我身旁的铁栅栏便被分成两半。
“出来吧。”庄严又神圣的声音,他比皇帝更像皇帝。
我恭敬地走出来说:“您好,在下的名字为兰顿的奥维奇。我对您部下做出失礼的行为,感到十分抱歉。”说到这里,瓦尔雅瞪了我一眼,“我认为我能够到达这里是幻境,因此才会做出那样无礼的行为。”
他依旧眯着眼睛笑着原谅了我,“没关系,任何生物都摆脱不了性。”
“不……”我企图辩解的嘴停了下来,改口说,“您说到对,请问您把我和瓦尔雅带到此地是为什么?”
“不是我派手下把你带到这里,是你追寻着什么,才来到这里。”他双手放在裤子上说,“我见过的人类,刨除那些被我变成的精灵,屈指可数。你和你的父亲奥古斯,都在这些人之中。当年奥克莱娜带着你的父亲奥古斯来找我,也是因为命运,现在你来找我,也是命运的抉择。”
听到父亲的名字,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只会回答我想要回答的问题。现在我就告诉你,问题的答案。我是精灵之主崔兰斯,我的年龄还没到一千岁,你的朋友告诉了我,你们这次所行的目的。我知道你们为了一件东西而来,但遗憾的是那件东西并不在这里。”
“您还是少了一条。”
“是什么?”
“我想知道您口中的‘这里’是树海还是北境世界之树?”
“它既是树海又是北境,因为世界之树就是跟树海连在一起的。”
“可……”
他嘘了一声,“好了,奥维奇,有些事情不适合知道太多。到你了,我是要称呼你为哈特小姐还是称呼你为亚特阿斯的公主?”
瓦尔雅不像以前那么在意身份,“您认为怎么顺口,您那么叫我就好。”
“好,哈特小姐。”崔兰斯站起身说,“北境并不是你们旅途的终点。”
“谢谢你了。”
他谦虚地晃晃头说,“好了,接下来让我来告诉你,你们所求之物在哪里。世界之树好似一个巨大的转化器,把不同地区的连接在一起,就像树海的边缘连着世界之树。没人知道为什么,但事实却是如此,这样的连接区有很多块,但十分不好发现。你们能够发现树海,是要多亏哈特小姐的眼镜。话是这么说,但我更认为这是命运,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不能违抗命运来与你们作对。你们寻找的东西叫做百草,这株植物长在世界之树下那片森林中,不是树海的森林。”
“树海与北境森林不是一体吗?”瓦尔雅问。
“当然不是,树海与北京森林虽互相融合,两个地方的分界线越来越模糊,最终连那条线也消失了。不过二者在融合的阶段,依然保留了一块无人之地。你们所需的百草,也就长在那里。”
“那我们要怎么分辨出哪块是无人之地、灰色地带?”
“那就是要靠你们细心观察哪个地区的树最奇怪,长相奇怪的树下可能就会长着百草。”
“可我们要怎么回去?”我拾起被斩断的铁栏杆,切口整齐划一。
他站起身如白昼阳光的光芒在他身上十分耀眼,光芒越来越大充满整个房间。他念出咒语,身上的光芒听话地从他的手中涌出,形成一道光门落在我们面前。门框溢出光芒飞速旋转,甚至还摩擦出激烈的火星。
“这是传送门?”
他点点头说,“奥维奇还有哈特小姐,进入这个传送门我们便可以把你们送到树海的最边缘区域,找百草的事情就需要你们自己努力了。”他忽然睁眼露出冰蓝色的瞳孔,“如果你们有人愿意留在这里成为精灵,那也是更好的。”
“不需要,谢谢。”瓦尔雅站起身直接迈入传送门,她还在因我刚才的行为生气。
我来到传送门前,那股扭曲力隔空拽起我的刘海,“真的没问题吗?”
“相信我。”他用力推了一下我的后背,让我坠入传送门中,“一路走好,命运之子。”
光圈在接收到我后,扭动一下,随后湮灭成光粒子消散在房间之中。一直躲在门后的月影来到崔兰斯身旁,她恭敬地问,“主人,这样帮助他们找到百草好吗?我们可是刚刚跟莉莉丝说好……”
“别担心,姐姐。”他笑呵呵地说,“命运之子都找到我了,这是爱若拉的旨意,莉莉丝她在逆天而为。就算我不帮助奥维奇,那么他迟早也会找到百草,阻止莉莉丝控制传送门。”
月影发愁地看着崔兰斯说:“夜魔的人数不断再减少,如果没办法扩充。也许夜魔会像矮人们那样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矮人的基因早就被人类改写了,精灵不会,夜魔也不会。”崔兰斯肯定地说。
“怎么不会。”月影反驳道,“奥克莱娜与瞬就是鲜明的例子,奥克莱娜不仅适应了人类生活而且还在旁边的联合国中牟取到了高位,她已经成为精灵在人类贵族阶级的代表。瞬虽然没有像奥克莱娜那样,但她却跟人类结婚生子,她们的孩子都被圣国认可了。”
崔兰斯没有与月影对抗,他笑笑说,“没想到姐姐你这么了解树海外面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学会了人类的礼仪?”
“这不是很正常,你现在说话的腔调跟那些官员一模一样,我看你才是学了不少,这一百年人类社会的历练让你变化可不小。”
“那我可没有被男人摸到腹部就大喊大叫。”
“你。”月影用力地敲了一下崔兰斯头,“算了,不跟你斗嘴了。我还有事,走了。”
“嗯,一路顺风。”
月影离开后崔兰斯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人类的面包还真是难吃,不过也确实能让我们吃饱。我们精灵学到怎么生存下来了,你们哪?莉莉丝。”
第二十七章
森林中弥漫着水雾,水汽袅袅升起与树叶缠绕在一起。立在树上的长耳鸮突然俯身下冲,双爪擒住刚探出头的老鼠,然后享用了属于自己的美餐,麻雀忽闪而过庆幸死在那利爪之下的不是自己。水雾渗入衣服与汗液混合在一起,我一只手拎着脱下的外套,另一只手抓住衣领用力扇动。
“好热。”我踏在树根上,碾碎脚下的青苔,“树林中不应该更凉快吗?”
瓦尔雅的脸因闷热而发红,被汗水与雾水打湿的衣服紧贴肌肤,让她也十分难受。她还在因为我对月影做的事情有些不快,即便是我向她解释过原因,但她原谅我的语气也不算太好。我在路上想跟她聊聊天,不过都让她以这里太热为借口拒绝了。
一只长耳白鸮落在枝头,牠扑簌的翅膀刮到树叶发出声响,瞪着那黑色的大眼睛盯着我们。我停下脚步,叫住瓦尔雅,“看,猫头鹰。”
瓦尔雅抬头看向白鸮,眼中充满好奇,“猫头鹰?”
“嗯,一种很特殊的鹰。”我拿出食物丢在地上,“来,我这里有食物。”
白鸮傻傻地瞪着眼睛,不知为何突然歪起头来,看到这一幕的瓦尔雅忍不住笑意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有趣。”我看着还在外头的猫头鹰,“这种鹰并不常见,我还在联合国时也不怎么能见到牠。”
白鸮扇动翅膀高飞离开,瓦尔雅也开心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牠,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还真是可爱。”
听到瓦尔雅终于肯跟我回话,我也有些高兴,“可爱的外表下可藏着一颗猎手的心,他猎杀那些田鼠的干脆利落可是要比弓箭都迅猛。”我看眼瓦尔雅说,“你不也是吗,动人的外貌下隐藏着难以猜想的剑术。”
瓦尔雅推了我一下,“好了,你又开始奉承我了。正事要紧,奥维奇。”
她虽然推了我一下,但是我能观察到她脸上的喜悦。看来瓦尔雅并没有像我猜想般会继续生气,“好好好。不过言归正传,瑟文告诉我们百草长在冰块旁,可这么炎热的树林会有冰块吗?”
经过我的提醒瓦尔雅才想起瑟文口中的百草的样子,“百草身上长着一层白色的绒毛,远看犹如雪花,这种神奇的植物本身就应该长在神奇之地。你还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那个秾利果吧,你能想到那么神奇的果树会在下水道中生长。”
“也对。”我扯下因汗水黏着在皮肤上的衣服,近处一声响亮的蝉鸣打断我的思绪,“对了,瓦尔雅。你试试瑟文给你的眼镜有没有用,说不定我可以追随以太流动来找到百草。”
“我试过了,并没有用。”她拿出眼镜甩了甩,“这里的以太凝结成块无规律地在空中漂浮,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后好似一切都乱掉了。你不觉得这样炎热的气候很像在联合国吗,崔兰斯告诉我们这里是灰色地带,但谁知道这里是哪里,说不定我们就在树海之中。”
“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们只能凭借运气来找找那神奇的百草在哪里了。”我折下树枝,做好记号。
我和瓦尔雅不断寻找百草,可却一无所获,有些乏累的我们决定靠着树暂且休息一会。从身旁而过的风没有带来清凉,反而让我更加烦热,闷热与疲倦催促我进入梦乡,我迷迷糊糊地靠着树林陷入沉睡。
我静静地醒来,发现自己早已不处于森林之中,而在轻飘飘的云层上。我踏在云上,观察四周,除了湛蓝的天空与几朵白云外再无其他,连太阳与主之星也不允许存在。我站在云层上,朝下看去,忽然一阵强风将我推下云朵。
“啊!”我下坠而产生的强大风压让我睁不开双眼,这种失重的感觉不是我第一次体验了,我索性放开思想,不再让自己成为人类。我张开双臂回想起那只白鸮的动作,幻想我便是牠,在空中滑翔。失重感逐渐消失,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在天空滑翔,我扇动手臂朝上飞去,落回到云层之中。
“你做的很不错啊,不愧是命运之子。”幼稚的声音从我身旁响起,一个如手掌大般的身影在我眼前闪现出来。
她没有翅膀但也能在空中悬浮,身上缠绕着白色的风,风吹起她轻盈柔顺的奶白色的头发,绿色的手套包裹住她整个双臂,类似礼服般的裙子包裹住她幼女般的身材,蹬着直到大腿内侧的长靴。
“你是谁?”我看着这个比我巴掌稍大一点的女子问。
“命运之子,你遇到过温蒂尼吧。”她自豪地转一圈,白风不再被束缚在她的身上而朝四处散去,“我就是伟大的希尔芙。”
我呆呆地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转了一圈然后又把刚才的动作做了一遍,话说了一遍。看到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气愤地蹬着腿,大喊说:“喂,你是被我的英姿吓傻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回想希尔芙是谁而已。”
“那好,我就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我坐在云朵上,思考过程中却开始打起瞌睡。正在睡觉的我头部受到一击重击,险些把我从云朵上面踢出去,睁开眼面前便是希尔芙,她正挥舞手臂动来动去,“啊,你怎么睡着了,你到底有没有知道我是谁。”
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告诉我吧。”
“啊,你这个白痴。”她冲到我的面前用拳头锤了我一下额头,然后飞向高处,“吾名希尔芙,风之女神。”
“哦。”我这时才想起温蒂尼之前跟我的对话,她确实提及到三个人的名字,其中就有希尔芙,看到小小的希尔芙我忍不住调戏她,“女神大人,你这样站在在我面前飞来飞去,你的下半身可都让我看光了。”
“啊。”她慌张地捂住裙子坐在云朵上,一脸委屈地自言自语,“被看光了。”
我收起笑容,站起身朝她行礼,“希尔芙女神大人,在下奥维奇。你实在是太有趣了,才让我……”
还没等我说完后半句,面前小型的希尔芙嘭的一声浓烟遮住我的双眼,等到浓烟散去一个与我一般高的希尔芙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不再拥有萝莉的身材,而更加成熟,能够撑起那晚礼服似的衣服。
她金色的眼睛充满着魅力,身上散发着高贵之人自带贵族气息,“怎么样,命运之子?”
“您很美丽。”我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我感觉自己再看下去也许自己就会迷恋上她。
她轻轻地朝我吹口气,“为什么要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因为你神圣不可侵犯,作为人类的我总会顺从我的本能把目光放在一些不该看的位置上。”
她用舌头舔了舔上嘴唇,就像要故意魅惑我似的,抖了抖自己胸部,“你不想亲自实践实践吗?”她抓住我的手,拽着我的手往她的胸部靠去。
“我,不……”说实话作为男性的我根本不想拒绝这难以抵御的诱惑,但我还是装装样子把手往后缩一缩。就在手掌马上就要抓住我的梦想的时候,希尔芙嘭一声又冒出阵阵烟雾。
我赶紧把手抽出来,结果希尔芙也被我拽了出来。她虽保持着与我一般高的身高,但那成熟的身材与妖娆的性格却散去了。她急忙松开手,向我道歉,“抱歉,命运之子。成年的我总会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情,还请你见谅。”
“呃……没关系。”我后悔地挠挠头,当时要是不缩手该有多好,“希尔芙,我想问你为什么你和温蒂尼都叫我命运之子?”
她一根手指拄着脸蛋,思考片刻说:“因为你见过爱若拉女神,因此你们日后的生活必然会不平凡,不客气的说你已经不再属于人类了。”她拍怕我的肩继续说,“别这么惊讶,我的意思不是你生理上发生变化了,而是你的日后的经历将会与普通人类大不同。你见过一个人类能遇过消失几百年的术士、许多年的树精、还有精灵王等各种人吗,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说的没错,但我感觉这也不足以称呼我为命运之子。”我故作明白说,“这种程度确实太轻了吧。”
她不在乎地说:“我们当时在神殿应该称呼你什么名字,温蒂尼忽然提到命运之子,然后就这么叫你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在我面前宕住了。
反应过来的她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摇动,“啊,你这个白痴,让我说了什么啊。这可是神殿机密,就算你是命运之子你也不应该知道我……”
“打住。”我急忙让她闭嘴,“风神大人,先不要在自爆了。我想知道你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对对对。”她也收口,敲敲自己的脑袋,“对了,你是不是正在苦恼如何寻找百草,就由我为你解答吧。”
看到她自信的表情我又想逗逗她,“是不是你把百草故意藏起来?”
“才不是。”她不开心地反驳,“我又不需要那种东西为什么要将它藏起来。”她舞动手臂,召唤出小旋风,旋风逐渐变成一只精巧的小麻雀,“这只麻雀当你回到现实世界后会落在你的肩膀上,可不要把它赶走了,它会指引你来到正确的地方,找到百草。”
麻雀从她手中蹦到我的肩膀上,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然后用头部蹭蹭我的脖子。
“它的身体有些小凉啊。”我点了点麻雀头部,它快速地摇动头部似乎在抗议。
“当然了,它可是由风制成的,稍微有点凉也是一定的。”希尔芙正准备起飞,但被我叫住。
“希尔芙,我想知道我和瓦尔雅目前是在树海还是在世界之树之中。”
她朝我一笑,“这种答案还不是显而易见,除了那里还有哪里能这么热。这个地方可是专属于我的圣地,结果被你们说成灰色地带,当时都被萨莱曼达嘲笑了。”她闭合双手打开,从手掌之间的缝隙中产出白风,“穿过这扇门,你就会回到现实世界了。祝你好运,命运之子。”
“那么有缘再见了,希尔芙女神。”我朝她作礼,然后踏入那由白风形成的漩涡。
“奥维奇,奥维奇?”摇动的身体唤醒大脑,我睁开双眼好似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瓦尔雅正站在我的身旁,脸上充满牵挂。
“我怎么了吗?”我指着自己问。
瓦尔雅安心地长呼口气,“没什么,你没事就好。刚才睡着的你面容十分难受,就像是正在与什么搏斗那样,我还以为你梦魇了。”
“没有那种事情了,那种传说的生物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我站起身,拍掉屁股上的尘土,努力回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可就是想不起来了。这时一只白色的麻雀落在的肩膀上,用头蹭蹭我的脖子。
“奥维奇,你还真是遭动物喜爱啊。”瓦尔雅羡慕地看着我肩膀上的麻雀。
别抹去的记忆瞬间在脑中重现,我转头看着肩膀上的小鸟,它也在看着我,“希尔芙?”
麻雀没有回应我,振翅高飞,朝远处飞去。
“牠飞走了。”瓦尔雅惋惜地说。
我拉起瓦尔雅的手,带着她跟随麻雀跑去,“跟我来,瓦尔雅。我们不能错过那个麻雀,它将会带我们找到百草。”
“什么?”瓦尔雅不信地说,但还是跟我一起跑起来。
我们跟随麻雀穿过层层树木,一路跟随它来到一条小溪旁,在溪水中的鹅卵石上有着一块在阳光底下闪光的冰块,而在那冰块上便是长着绒毛的百草。
瓦尔雅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在她确定无疑后激动地说:“我们找了百草了,就这样简单。”
“是啊。”我望向悄然离去的麻雀,一阵清风吹过,撩起我和瓦尔雅的衣裳。
仿佛在那高高的白云上有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她正趴在云朵上看着我们。
第二十八章
无瑕的光从雕花大理石柱间穿过照在地板瓷砖上映射出小巧的人影,一阵清风拂过,随风而来的希尔芙轻盈地落在地砖上,温蒂尼正站在走廊的尽头她到来。
“欢迎回来,希尔芙。诺姆与萨莱曼达正在房间等着我们,诺姆特意从龙城为我们带回了人类的茶叶。”
希尔芙吐了吐舌头,“就是那种泡在水里喝起来苦苦的树叶,我才不想喝。”
温蒂尼温柔地笑笑,“这次带来的茶叶可不会像上次一样苦,味道很好。”
希尔芙蹦蹦跳跳地走着忽然转身面对温蒂尼,她双手抱头倒着走问:“温蒂尼,你认为命运之子能成功够阻止夜魔们吗?”
温蒂尼一只手抚胸说:“我相信,因为人类已经用自己的方式统一了世界。”
“好狡猾,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诺姆胜利了。”希尔芙嘟起嘴,“当时爱若拉让我们选择地上高智慧生物时,我们都不看好没有任何特长的人类,但无论是哪一代,人类都成了世界霸主。”
“我所选择的夜魔与雪女不得不以魔力为食物,雪女至少在环境中攫取大量的魔力,而大部分夜魔连这点都做不到,最后只能从不会使用魔法的人类身上取得魔力。这些限制注定让夜魔与雪女没办法像人类一样称霸世界。”
希尔芙发现温蒂尼的悲伤,转过身收起诙谐,“是啊,我所选择的树精与精灵都需要依靠树林,他们根本没办法像人类一样种植土地。若不是夜魔选择召唤外界的生物来到凯斯,我们也不会干涉这场生存之战。你还记得诺姆的另一个选择矮人吧,矮人们早就被人类同化在第三度文明中消失了。”
“是啊,不过这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
二人停在门前,推开门,一股清新的茶香飘来。
“诺姆、萨莱曼达你们好啊。”希尔芙跑到桌子旁端起杯子品了一口,“好烫!”
“笨蛋。”
“哈哈哈哈,还是老样子的,希尔芙。”
希尔芙噘着嘴,坐到椅子上,温蒂尼也来到自己的座位。
袅袅水雾缓缓飘起,在热水中翻腾的叶子彻底舒展,上面的绒毛也在水中脱落融化。瑟文掐准时间对我说:“好了,奥维奇。”
我带着手套端起拿起一锅粘稠的液体,然后倒在瑟文已经准备好的容器中,瑟文接过容器将其倒插在设置中。铁皮设置轰隆隆地冒了几声,随后开始运作。索夫没有注意这轰轰作响的机器,只是靠着墙壁跽坐,擦拭着放在双腿上的刀。盖尔闻讯而来,揉搓着下巴说:“小不点,这玩意真的有用吗?”
“如果没用我就不会选择做出这个了。”瑟文操控机器,机器嘟噜噜地冒出白色的烟雾,在烟雾中夹杂着缕缕线条,这些线条如蛇般扭动朝一个方向运动。
“跟上线条,那是命运之线。”瑟文推了我一把让我快点跟上。
我和瓦尔雅马上行动,盖尔似乎觉得好奇也跟我们一同前往。破碎的木屋中仅剩下索夫与瑟文,索夫站起身把刀背到身后,走到瑟文身旁冷冰冰地说:“说吧,把他们引出去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你竟然看出来了。”瑟文离开机器,“你叫索夫,对吧。”
“是。”
瑟文冷冰冰地看着索夫,索夫也是这样回敬他,气氛瞬间冰到零点,就算是用火焰也没办融化的那种。瑟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让才让他看起来不算太矮,“索夫,你是敌是友?我没有感情,也正因这种缺失,我能不戴有色眼镜去理性分析任何的感情。奥维奇与瓦尔雅内心充实,虽然盖尔·泰昂法尼不如前两人那么充实,但我也能知道他是为了某种目的才会来到这里。就算是我,都是为了完成阻止传送门而来。但只有你,内心却空无一物来到这里,你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索夫被瑟文问住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回到北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最后他选择以沉默作为回答。
瑟文看到索夫放弃回答,不再逼问又回到机器上进行操控。
白色线条穿过草地朝远处极力伸展,跟随着线条我们逐渐从无垠草原中脱离出来,周围青草逐渐变得稀疏最后变成广阔荒地,干燥让地面龟裂、结块,几株顽强的绿色植物在略微湿润的土壤中努力生存,但还是要遭受被风干的危险。
“这里是那里?”盖尔拾起土块,“好干燥。”
“与我们之前湿润的风相比,这片荒地的风过于干燥了,这让我想起了联合国与沙平国之间的大漠。”瓦尔雅为了防止风沙袭脸,又把放起来的面巾戴上。
我用手遮住阳光,朝远处望去,“空无一物,这种空旷感都让我感觉阳光,不对,这里没有阳光,反正这里的光很刺眼就对了。”
盖尔踩死一只甲壳虫,“那么我们先回去跟瑟文与索夫商量一下,说不定这里便是世界之树的中心。”
我点点头,“你哪,瓦尔雅。”
“我也同意,这里我也感觉这里很危险。”
我们三人原路返回到木屋,索夫与瑟文的位置连变换都没有变换,索夫依旧在擦着刀,而瑟文还在摆弄机器,不过插在机器上装有液体的容器却空了。
“你们发现什么了?”瑟文问。
“一片广阔无垠的荒地。”
“再详细一点,奥维奇。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
“没……不对。”我回想起刚才极力远望,在我目光所及的边境上出现过方方正正的阴影,“应该有,但我看不起。”
“那就是它了。”瑟文从机器中抽出一个小匣,放入背包,“我们快点到达那里,那就应该是通往传送门的核心了。”
“好。”
我们整理好一切,把木屋付之一炬,起身前往荒地。北境带来的冬装起初还能在草原勉强使用,如今来到荒地后那炙热的光芒彻底让我们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内衬。没有了外套后,风沙打在我们身上产生阵痛,自然因素的恶劣还只是一部分,在朝阴影走去时我们还斩杀几条企图袭击我们的毒蛇。
长时间的跋涉让我有些漫不经心,我不再顾及周围的一切,只是往前走去。瓦尔雅忽然抓住我的肩膀,拔出佩刀,“有马蹄声。”
“马蹄声?”盖尔俯身趴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没错,很大的马蹄声。”
怠惰的神经猛然绷紧,利刃已在我的手中,果然在我们的左边出现几匹战马,在马上还有着拎着长枪的恶魔。没错,就是我们之前在与阿撒兹勒战斗时出现的恶魔。恶魔的领袖正是在众恶魔前提剑来袭的骑士,他并没有穿着铠甲,而是用长袍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奥维奇,你们先走,我殿后。”索夫拔出长刀,这次没有圣洁之光。
“我们怎么……”
“别多说,你不相信我吗?”索夫表情十分严肃,看来他已经做好了决意。
瑟文背起背包小跑起来,“走吧,奥维奇。我们要相信索夫。”
“怎么可以……”
瓦尔雅朝我点点头,“走吧,让我们相信索夫。”
“快走吧,再不走真就来不及了。”盖尔也随着瑟文跑起来。
瓦尔雅拉起我跟着二人跑去,我一边跑一边看向索夫,索夫背对我做出手势,表示“一切安好。”
马蹄声渐行渐近,直到停止在索夫面前,领头人坐在马鞍上领着恶魔们停在索夫面前。
“别隐藏的了,你的骑马方式还是我教会你的。”一层白辉悄然附着在刀刃之上。
领头人扯下长袍,露出熟悉的褐色短发,“索夫,你还是选择留下来了。”
“是啊,你我的事情应该了断了。”索夫长嘘一口气,“无论你是不是刘易斯,你现在就是我北境孤狼的敌人。”
“那就对了。”刘易斯挥手指挥恶魔。
恶魔企图冲过索夫追索夫所保护的人们,但索夫白刃一闪将两个恶魔挑下马,又回身一刀刺穿接下来的恶魔。
“有我在,你们就别想全员通过这里。”索夫漠然的双眼爆发出曾经的斗志,手臂青筋暴起。
“索夫,这才是你。”刘易斯低声自言自语,翻身下马驱散恶魔,双手握剑,“来吧,索夫。”
“啊——”
最初的刀一旦出鞘便斩断了二人之间的命运,可这次出刀又要去斩断什么哪。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北境孤狼。
长刀毫不留情地朝刘易斯挥去,刃刃相撞爆出火星,刘易斯旋转身体用剑架住长刀贴近索夫。索夫知道这是他曾教她的剑术,来自他们家乡的反击技。索夫加大力量边推开刘易斯边后退,然后抽出刀。二人距离虽然缩小了,但这种距离还是对索夫的长刀更加有利。
索夫又挥出了第二刀,这次不是并不是奔着致命,只是为了徐晃一下骗出刘易斯的防御。刘易斯凭借身法灵活这后稍避开刀锋,又趁着索夫收刀前冲。位置优势不再倾索夫,而是轮到刘易斯了。
长剑毫不延迟直接选择刺击,短促有力的刺击不得不让索夫放下攻击而闪身躲避,这时刘易斯利用护手架住刀身,扭动手腕将刀压下去,更快地朝索夫冲去。因为刘易斯应该没有时间抽出剑,因此索夫大意了。刘易斯突进到索夫前,二人的脸仅仅差一厘米就会贴在一起。
“糟了。”
索夫想要后撤但已经晚了,刘易斯眼中忽然闪现出六星芒,黑色的翅膀撕碎衣服从衣服中钻出来。眼中的魔力索夫瞬间瘫软在地,长刀也掉落在地。
“索夫,再见。”
刘易斯眼中的六星芒更加光亮,甚至辐射出一层射线包裹住索夫全身。使用夜魔之力的刘易斯虚弱地坐在地上,她脱下靴子,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变成羊蹄了。身后的翅膀也在扇动,自己的褐色的头发也变长垂到颈部以下,皮肤也更加光滑,女性特征更加明显。她放弃了半夜魔身份,选择了夜魔,她获得了夜魔的力量同时获得了夜魔的一切。一股难以忍受的燥热感席卷她的全身,眼中的六星芒更加闪烁,她在渴求着什么。
“眷属……”夜魔化的刘易斯对着倒地的索夫说。
索夫睁开空洞无比的双眼,他走到刘易斯面前单膝下跪。索夫身上散发着魔力气息让刘易斯无法忍受,她燥热地舔舐着手指,解开索夫的衣服,在他胸前画了六芒星。她的理性彻底崩坏,她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开始以夜魔的方式进行摄食……
我们不断地奔跑,阴影不再是阴影,而变成了一座方正的高房屋。
瑟文核实一遍房屋然后肯定地说:“没错,就是这里,只要我们能够启动这里的设置,那么传送门便会关闭了。”
我看着这黑色的高大房屋,一股不安的气息扑面而来,“瑟文,真的是这里吗?你确定?”
“我敢保证,来,让我们进去吧。”
“那我们不等等索夫吗……”我回头望着我们的脚印期盼他能够跟过来。
“他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的。”瑟文冰冷地说,“你们作为索夫的朋友应该早就意识到索夫的意思了吧。”
瓦尔雅惋惜地说:“自从索夫回到北境,他就从来没有真正地回到自己的原本样子。但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他是个英雄。”没有搞懂的盖尔随便敷衍一句,“我们不要让他的努力白费,赶紧进去关闭传送门吧。”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推开们。
虽然没有窗户但房屋却一点都不暗,墙壁就像光苔般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一台紫黑色的方块机器摆放在空荡的房间之中,我们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机器上,而被机器上穿着紧身衣的夜魔所吸引。
她朝我们邪魅一笑,张开翅膀,“欢迎来到,你们的终焉之地。”
第二十九章
场面剑拔弩张,我们纷纷拔出武器做好最后一战,坐在机器上的夜魔应该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眼中丝毫没有战意,只有对我们的怜悯,好像我们在她眼中连就如一只蚂蚁。
“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到这里。”她摆弄手指,依然没把我们放在眼中。
我握剑对着她,“我会保护北境,哪怕我不是北境猎犬。你就是引发这一串怪异事件的罪魁祸首吧,夜魔。”
“住口,人类。”她闪耀着六星芒眼睛有些发怒,“我有我的名字,人类。我叫莉莉丝,你们总是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就因为在凯斯建立起属于你们自己的国家,把我们这些类人当做你们残次品。实际上我们与你们没有什么差距,甚至在部分领域我们更优于你们。”
“那么,莉莉丝。你究竟为什么要引起这些魔物在北境横行。”
“不是我引起,我只是稍加利用他们。他们的本源难道不是你们人类引起来的吗?”她提到人类时脸上的悠闲变成了气愤,“你们总是把问题推卸在我们身上,因为就因为我们是类人,我们跟你们不一样。实际上这一切的错误都是你们自己引发的,若不是你们口中的古人研究出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门,我们也不会借机使用。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已经向你们北境发出宣战公告,如今南希与阿特斯率领的瑞吞军队应该会正在朝你们愚蠢的营地进发。”
黑色铠甲逐渐附加在她的身上,护目头盔一起出现,她眼中的六芒星变得黯淡,一支漆黑的长枪出现在她的手中,“前线阿特拉在战斗,南希也在指挥,那么我也不应该闲下来。”她转动长枪,用长枪指着我们,“一起来吧。”
“奥维奇,奥维奇。”瑟文忽然拽住我的衣服,小声说,“那个机器的事情就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让传送门彻底关闭。”
我和他确定过眼神,转身跟瓦尔雅说:“走吧。”
莉莉丝轻盈地脚尖点地降落,手中的枪旋转几圈,突然稳住枪身侧身对着我们。那是一种反击突刺的起手式,在对手靠近她时猛然突刺,我回想起奥克莱娜的教导朝她冲去。果然如我所料,黑色的枪尖挑动一下,随后如飞矢般朝我头部袭来。我弓腰滑步避开刺击,然后与她拉近距离,在她朝我攻击时瓦尔雅与盖尔已经对她进行包夹之势。
瓦尔雅挥刀猛劈,刀身与枪身碰撞,威力十足的碰撞甚至震碎空气。趁着双方角力盖尔想要趁机攻击,但莉莉丝转动身体撤开长枪,让二人都扑空。莉莉丝并没有给盖尔喘息的时间,挑起枪杆正中盖尔腹部,不小的冲击力让盖尔被直接击飞,瘫倒在地上。我为了保护盖尔,侧闪到他身前,利用身法偏斜开莉莉丝的刺击。
看到攻击扑空,她迅速后撤避开瓦尔雅攻击并转移到安全距离,她看着我眼中似乎充满兴趣,“好有趣的剑法,这种反击技可不是人类能够随便掌握的。”
“承蒙夸奖。”我靠近瓦尔雅,二人都站在受伤的盖尔身旁,“我没有想到夜……莉莉丝你竟然有如此的战斗技巧。”
“一千多年的传承而已。”她俯身盯着我们,羊蹄蓄力准备后蹬。
嘭的一声她与长枪合为一体,笔直地朝我们飞过来。我当机立断推开瓦尔雅凭借肌肉记忆转身躲避,可她的目标并非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瑟文,她与长枪从我们之间穿过去,以不可能方式转身对准瑟文。
鲜血染红枪身,汩汩血泉从男人的腹部中流出,流淌在地上也迸溅到莉莉丝的头盔上。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盖尔拖动受伤的身体挡住长枪。他口中返出鲜血,露出沾满血液的牙齿说:“我是北境猎犬,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他手中多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朝莉莉丝刺去。在这时,瑟文挪动双腿朝机器跑去。
莉莉丝拱起肩膀挡住匕首,这才避免刺中要害,随后抽出长枪一脚踢飞盖尔。盖尔地上翻滚几圈,然后倒在地上扭动一下,随后一动不动。莉莉丝又是一步蹿出很远,直逼瑟文。
我来不及为倒在血泊中的盖尔悲伤,拔腿便朝瑟文跑去,长剑在最后一刻立在莉莉丝身前制止住飞驰的莉莉丝。
莉莉丝拔出匕首,无视喷出的血液,丢在地上,“你们没有任何胜算了。”
“我知道,但我也不会退让!因为泰昂法尼已经为我们争取到时间了。”瑟文翻到机器上,把背包准备好的液体倒在机器上,机器轰轰地发出黑色的烟,“我们一定要阻止传送门的开启。”
“那么都去……”还未等话音结束,莉莉丝转动长枪弹开飞来的短刃,看向手中还有短刃的瓦尔雅,“不过这也就是你们最后的垂死挣扎了。”她打了个响指,墙壁瞬间炸裂而开。
我发现我们脚下便是鲜红色的巨**阵,法阵开始发动,冒着黑夜的机器也开始正常运转。她黑色的铠甲更加发亮,也散发出紫色的雾气,“来吧,继续战斗吧!”
“别担心,奥维奇。我有破解这个法阵的方法,不过你们需要帮我拖延着她。”
“好,瑟文。”
瓦尔雅率先朝莉莉丝挥剑,面对力量与她相同的莉莉丝,她依然选择大力挥剑。莉莉丝企图在刀靠近她的片刻挥舞长枪招架,不过她失算了,瓦尔雅的挥击可是比巨魔更加大力,这种力量的挥击是没有办法被招架的。
事实果然如此,长枪不但没有挡住刀,反而被刀弹开,继续舞动的刀割开莉莉丝腹部的铠甲,露出一层紧身衣。
失算的莉莉丝想要后撤不过我早已封锁她的路线,长枪如雨点般朝我刺击,意图冲破我的防御面。奥克莱娜的剑术指导并非等闲,我极快地舞动长剑,推开一次次的枪尖,死死地粘住她。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攻击速度越快,威力越猛,身上的铠甲也就越亮。最初还能用剑抵御住她的攻击,可到后来我面对她也是越来越乏力。我不小心没有挡住下次攻击,虽然避开了,但还是被她迅速咬住弱点一击把我击飞。
枪杆的冲击可不比枪尖的要小,我甚至感觉我的肋骨都在战斗中被她打断了。我蜷缩在地上抬头看着她说:“没想到你的法阵还有增强能力,我大意了。”
“没事,接下来你再也不会大意了。”
“想都别想!”飞出的短刃弹开下刺的长枪,让其偏离轨道。
瓦尔雅举刀飞奔,我能看到莉莉丝嘴角的一抹阴笑。
“别来!”我无视疼痛大声对瓦尔雅喊道。
已经晚了,莉莉丝调整长枪迅猛一甩,枪尖直奔瓦尔雅袭去。这一击若是击中,那么就算是瓦尔雅也会被开膛破肚。我双手扣着地板想要站起身扑向莉莉丝,可被击中的身体不允许我这样,我不断挣扎可只是蹭了几步而已。
眼看枪尖就要击中瓦尔雅,我无可奈何地抓住剑朝莉莉丝投去。长剑落地,枪头扫过。瓦尔雅完好无损地继续朝莉莉丝冲来,刀身反射出她亮红的瞳孔。就在枪头距离瓦尔雅不到两寸时,瓦尔雅骤然停顿,弓腰避开攻击然后继续冲去。
“有意思,有意思!”莉莉丝转动长枪,双眼中满是战意。
瓦尔雅冷漠地说一句:“去死吧。”
刀与枪叮当碰撞,火星四溅。战斗越发焦灼起来,莉莉丝攻击速度越来越快,随之瓦尔雅的攻击速度也越来越快。双方都在逞强不肯示弱,莉莉丝的铠甲在战斗中逐渐崩碎,而瓦尔雅的左臂也越发变蓝。我没办法参加到二人的决斗中,一是因为受伤,二是我的能力不配参加这种战斗。
“你,很强啊。”莉莉丝狂妄地瞪着眼睛,六芒星散发出缕缕光芒。
瓦尔雅身上忽然爆发出圣洁之光,“别想用你那下三滥的手法来控制我。”
黑与白在空旷的世界中相互碰撞,她们脚下的偌大的法阵犹如被定好的地下决斗场,除非舞台崩塌不然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舞台。突然间二人同时收起武器朝后撤去,莉莉丝又俯身压低枪尖,她对面的瓦尔雅握紧刀,也压低刀身。
这也许是最终的一击,但又或许不是。
瓦尔雅知道,自己终结她那么就要在她先出枪的时候斩杀掉她,一旦对手比自己先出枪,那么她所做的只是一味防御。瓦尔雅闭上双眼聆听周围的风,就在瓦尔雅闭上双眼的刹那,莉莉丝如离弓之箭,朝瓦尔雅冲去。
时间仿佛被一段段地拉长,莉莉丝的残影展现在时间轴之上,但伴随莉莉丝冲锋时还有瓦尔雅睁开双眼的动作。枪尖马上就要刺中瓦尔雅,这段的时间似乎被彻底拉长无限蔓延,就在这段无限的时间中刀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黑影一闪而过掠过白影,枪尖扑空了,留下巨大响声在众人耳中回荡。瓦尔雅的刀已经落下,还在因为冲击而颤动。
瓦尔雅竟然偏开了莉莉丝的冲锋,她的黑发也彻底变蓝,机械手臂也浮现在我们眼前。
莉莉丝没有回头,自己没有刺中的信息让她怀疑地盯着手臂,手臂的臂铠在刚才也被瓦尔雅击碎,“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地回头看向瓦尔雅,才发现瓦尔雅的机械臂,然后捂着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的底牌吗?”她仰头大笑,笑够后说,“我也有!”
脚下的法阵爆发出光芒,之前收敛起来的翅膀也彻底张开,她飞到空中没有脱离法阵。
我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我曾经在艾多拉、索菲亚身上见过这种手势,她想要使用法术。我咬着忍住疼痛,放空思想,伸出手掌对准她说:“圣洁之光!”
一股强大力量扭曲我的手臂,我能感受到炽热的暖流奔向我的手臂,冲破我的皮肤如洪水般涌出去。直径比一人都高的光柱从我手掌中发出,直奔莉莉丝。
飞在空中的莉莉丝惊讶地看着冲向她的光柱,因为施展法术,自己无法不能躲闪。
汹涌的圣洁之光透过莉莉丝直穿苍穹,把她身后的云彩击出大洞,轰散空气中的魔力。在圣洁之光过后,莉莉丝的黑色铠甲彻底破碎,她勉强能够维持住大面破损的紧身衣,丧失战斗力落在地上,挣扎地站起身,但瓦尔雅的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去死吧。”瓦尔雅想要举起刀便要将她斩首。
身影极速朝我们飞来,抱起莉莉丝飞出瓦尔雅的攻击范围内。她收敛翅膀落在地上,在她身后还跟随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断断续续地说:“索……索……夫?”
男人没有回应我们,但他身旁的新出现的夜魔却回答我们,“你们好,瓦尔雅与奥维奇。我的眷属索夫,受到你们照顾了。我的名字叫做刘易斯,是索夫的恋人。”
瓦尔雅警戒着他们来到我的旁边询问我:“奥维奇,你怎么样?”
“我没事。”我担心地看着她的样貌,“倒是你,你感觉怎么样?”
“别为我担心,我还是那个瓦尔雅。”她甩甩头发,“这只是我的一种形态而已,在这种形态下我会发动机械臂的能力。以前我也会使用这种能力,不过那时候我会切换另一个人格,而这次我就是我,就是你日常所见的瓦尔雅。”
“是吗?”我撩动瓦尔雅的长发,“瓦尔雅,靠过来一下。”
“怎么了?”她很听话的靠过来,但双眼还在警戒夜魔们。
我迅速地朝瓦尔雅的脸啾了一下,“加油。”
瓦尔雅的脸从严肃变成害羞,她碰了我一下问:“奥维奇,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用手指碰碰嘴唇,“这可是鉴定你是不是真正瓦尔雅的方法,原谅我吧。”
“哼,就会找借口。变态。”
瓦尔雅握住刀,坦然朝刘易斯踏前一步,“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第三十章
营地一片火海,战争已经打响,数以千计的尸鬼与瑞吞如洪水般朝游骑兵营地袭来。
营地中的木房屋已经成为灰烬,余焰还在烧焦的木炭上狂舞,烈火还在团簇的木屋上燃烧。嘶吼声、金属碰撞声在营地中此起彼伏,那个充满北境猎犬的游骑兵营地几乎将要化为乌有,仅留下一座高大的指挥房屋。从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的猎犬在盖文的指挥下成功撤离营地,逃往冰堡,只有菲斯一人拄着剑,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他没有失望,残损的木门被推开了。
南希走入指挥所,她身后涌出大量的瑞吞,让着这个很大的指挥室变得拥挤不堪。
“你来了。”菲斯坐在椅子上他不再拥有以前的年轻的模样,语气也十分衰弱。
“我会回来的。”南希手中出现冰霜制成的锋刃,“我会为我的母亲报仇。”
他点点头似乎早就会预料她会这么说:“你和你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我很抱歉,在我年轻的时候对你们做出这种事情。我的女儿,南希。”
冰刃从南希手中脱手而出,划破菲斯苍老的脸,“你没资格做我父亲,你这个诈骗犯、强奸犯。”
“是啊。我害死你的母亲,没想到她最后留下的遗腹子竟然是我的骨肉。北境有着自己法则,这便是命运,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年少无知,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菲斯站起身,“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无论我之前做过什么我都是北境猎犬,我会为我以前的错误道歉,但我不会向你们这些入侵北境的人道歉。我会战斗直至到最后一刻。”
南希收起冰刃,转过身从瑞吞中穿出去,“交给你们了。”
剑刃的碰撞声在南希身后响起,不久碰撞声便消失了。南希推开大门望向面前还在燃烧的废墟,自言自语:“从现在开始,雪山一族将会重回世人的视线之中。”南希找到自己曾经所在的研究所废墟,用冰魔法扑灭火焰,移走残垣,打开密道。
这条密道通往南希雪藏多年的冰封号角,它由纯冰制成不夹杂一丝外物,上面雕刻着雪女一族的古老语言。南希拿出号角,吹起雄浑的声音。
正在冰堡听从盖文叙述游骑兵事件的索菲亚也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号角声,她体内的雪女之血正在沸腾,她终止盖文的叙述来到自己的私房中。号角声的出现并不是简单吹吹而已,雪山一族凡是遇到重大事件后才会吹响号角,召集雪女前往号角声源处。索菲亚没办法违抗血液中的传统,她推开窗户,利用冰霜安全地落在地上,然后朝游骑兵营地飞去。
号角声不仅传到索菲亚的耳朵中,身在冰堡附近的阿特斯也通过特制的传音听到这高亢的号角。她穿上漆黑的铠甲,手中出现长枪,“来吧,夜魔们!让我们去夺取属于我们的土地吧!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类知道,我们夜魔并非一无是处。”隐匿树林中的夜魔纷纷张开翅膀,与阿特斯一同飞向高空。
冰堡附近中的树林中出现大量尘土,随之而来还有密密麻麻的尸鬼与瑞吞,他们就像雨后竹笋般突然冒出,朝蔚蓝色的冰堡冲去。
盖文与雷特斯、达戈尼特站在冰堡的城墙上看向即将兵临城下的瑞吞兵团,冰堡内部的北境猎犬数量不足对方的十分之一,而且冰堡之主索菲亚不见踪影,即便是巨城的援兵赶来也可能是无济于事。
北风吹乱盖文的散发,他再三思索后对另两位兵团长说:“各位,与你们共事这些年,我不愧于作为北境猎犬。你们也看到了,这种数量的魔物就算是集结整个北境的猎犬也很难对付,我们需要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来确保更多的人可以转移到巨城。全员突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人来确保更多人的存活。”他拔出佩剑,立在面前,“我盖文,就来当这个一部分人。”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经看出了盖文眼中的决意,但达戈尼特还是忍不住说:“盖文,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会的。”随后收起笑容,下楼召集敢于跟他一起赴死的猎犬们。
“你终于来了,索菲亚。”南希站在数千名雪女前。
雪女这个称呼本身便是错误的,是因为人类见到的大部分雪女几乎都是女性。夜魔也不例外,雪女与夜魔也是有男性的,只不过数量稀少而已。在这些雪女中也出现体格健硕,肌肤颜色苍白如血,有着银白色头发的男性雪女。
“几百年没有被吹响的号角,我怎么能不来。”索菲亚并没有把目光锁定在南希身上,而在雪女中搜索自己的母亲有没有出现。
南希看透了她的心思,“别想了,索菲亚。你的母亲是不会来的,但你来了,就很足够了,公主大人。我们雪山族的复苏,还需要你。”南希手中缓缓出现一顶精密的冰制王冠,“公主,你是人类还是雪女?”
“我……”索菲亚看着面前的雪山族人,身体中流淌的血液不知为何热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先祖的召唤,是自己没办法避免的宿命。她在苦行者之穴的冰泉中便看到自己终有一天会加冕称王,谁都是有私心的,温蒂尼也不例外。她不再多想什么,既然前方的道路已经被打开的了,那么只要走下去就好了。
“南希,把你手中的王冠放在我的手中。”
“是。”南希恭敬地来到索菲亚面前,然后鞠躬奉上王冠。索菲亚接过王冠将其戴在头上,用命令地口吻对雪女们说:“余虽不才,有幸继承奥古斯丁的位置。雪山一族由来已久,各个部落分散在北境之中,不通有无。可我们身上的血液都证明我们是不可分割,宿命将我们连接在一起。人类已经开拓出属于阳光下的土地,那么我们也要用力量夺取属于我们的土地。”索菲亚转向南希霸气地询问她,“南希,既然你把余唤来,那么你应该准备好余的行宫了吧。”
“这是我的荣幸。”南希用魔法推倒树木,清理出一条冰封小径,“请随我来,奥古斯丁女皇。”
索菲亚点点头,回头望向南方,她知道自己一旦踏上这条路,那么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人类世界了。可她还是顺从血统,长吸一口气,率领雪山族们踏上那条冰封之路。
“南希,那些瑞吞怎么办?”
“女皇,那些魔物只是夜魔借给我的工具,我需要用他们完成自己的私事,私事结束后他们会去找夜魔。”
“你的私事真的需要烧毁整个营地吗?”
“当然。”南希冰冷地回复。
盖文骑在仅剩不多的马匹上,在他的身后是紧急召集出的五十多名猎犬,他们都知道这次战斗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可他们还是选择跟随盖文一同前行。瑞吞眼中的红光已经连成一条长线,铠甲也形成一堵没办法越过的长墙。不仅是在陆地上,在天空上还有着披着铠甲的夜魔在监视着他们。
盖文高举长剑,双腿夹下马肚,“众猎犬,随我冲锋!”
战马冲开瑞吞的战线,踏碎瑞吞的铠甲,也品尝到瑞吞锋利的剑刃。虽然骑兵猎犬从瑞吞中冲了出来,但还是有数名猎犬被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瑞吞很快又整合好战线,然后把盖文的军队包裹在其中。这时候阿特斯缓缓地落在一名瑞吞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盖文:“这就是所谓的骑士精神?舍己为人,真是够好笑的,你以为你们可以突围我的封锁线吗?”
盖文挥动长剑,剑上的圣洁之光直逼阿特斯,“住口,怪物。”
阿特斯歪头避开圣洁之光,“你还真是无趣。为什么你们人类总是认为我们是怪物,我们跟你们一样,没什么差距。甚至要我说,你还不如我。”
“人怎么能跟怪物相比。”盖文立起剑。
“一口一个怪物,我有名字,但你也不配知道了。”阿特斯跳下来,用枪尖指着盖文,“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在单挑中击败我,你和你的手下都可以活下来。”
盖文看看被包围的猎犬们,又回头怀疑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阿特斯转动枪身,挑起枪杆,压低枪头。
盖文抡起剑朝阿特斯攻去,她笨拙地避开斩击,朝右方滑了一下。盖文看到阿特斯的无力,内心中充满自信,剑也越挥越快。阿特斯没有反击,只是在不断的闪避,每次闪避都装作自己很吃力的样子。盖文忽然转动剑柄,让剑变向朝阿特斯攻去,这一击确实奏效,让阿特斯踉跄几步。
盖文身后的猎犬看到盖文处于优势,开始叫好,只要盖文能够赢过阿特斯,他们也都可以活命。阿特斯看到这些人的笑颜后,终于不再隐藏嘴角的冷笑。在盖文下一次攻击中,阿特斯直接抓准时机弹开剑刃,剑刃弹到盖文脸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吃亏的盖文有些发懵,猎犬们的表情也不再欢喜。
“再来吧。”阿特斯招招手。
盖文没有管脸上的血液,又是用力挥剑。阿特斯这次弓身避开挥击,然后扫腿击倒盖文,她站起身看向倒在地上盖文,就像看丧家之犬一般。这时所有人都知道了,盖文是没办法打败这个夜魔的,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等待自己的也只是死亡。
阿特斯在等待着他们脸上绝望,那是她的乐趣之一。不过这次可让她失望了,得知自己必死无疑的猎犬们,拔出武器冲向阿特斯。
其中一人大喊道:“我们可是北境猎犬,为北境而死,死而无憾!”
瑞吞的巨剑将猎犬们分为两半,阿特斯的长枪轻松刺穿朝她袭来的猎犬,抽出长枪甩净血液。盖文跪在地上,他所领导的猎犬们就像家畜般死在瑞吞与阿特斯的手中,很快这场屠杀便结束了。
跟随他一起冲阵的猎犬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人,他跪在地上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阿特斯用枪尖抬起他的头。她咧嘴笑了,她一直都在等待这个表情,这个恐惧的表情。
“你有什么感想,我这把枪尖上还沾着你同伴的血。”
“我……”他想要站起身,可双腿却不听使唤,最后只能拄着剑勉强站起来,“我在恐惧,可我不是在害怕你,怪物。时间已经足够了,你自以为包围我们了,但实际上我们却已经通过暗道逃出去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玩什么骑士游戏,明明你比我强那么多,我却不自量力地要跟你决斗,这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盖文手中长剑爆发出生命中最灿烂的圣洁之光,“我现在已经无所牵挂了,我要杀了你,怪物。”
盖文发疯地朝阿特斯冲来,但枪尖直接刺入他的心脏,终结了他。阿特斯冷漠地抽出枪,踢开尸体,张开翅膀飞向空中,唤来夜魔,“你,去看看冰堡里面是不是空了。”
“我……”夜魔有些害怕,犹豫不决。
阿特斯晃了晃长枪,“我现在很生气,你懂我吧。”
“是。”夜魔张开翅膀俯身下冲到冰堡。
偌大的冰堡之前还充满北境猎犬,但如今却只剩下蔚蓝色的建筑物。夜魔巡视一周后没有发现人影,回到阿特斯身旁禀报猎犬们已经全部逃离冰堡。
“该死。”阿特斯愤恨地挥动长枪,身旁的夜魔赶紧离开她与其他夜魔汇合。
忽然间一阵声音传入她耳中,她脸上怒气凝固成霜。
“阿特斯,请尽快攻打北境巨城。雪女们回到了自己的王国,传送门已被破解。”
阿特斯烦躁地甩动长枪,自言自语说:“真是的,最后还是要靠那雪女的科技。莉莉丝大人,希望你能无事。”她捏碎从身后拿出的小块冰结晶。
第三十一章
战斗仍在进行,瓦尔雅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刘易斯与索夫的夹击,虽然瓦尔雅现在看起来还可以勉强应对,可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瓦尔雅迟早会因为体力耗尽被二人击败。紫色的法阵还在源源不断地供给力量,受伤的莉莉丝也在逐渐复原。我愤恨地锤动地面,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我挣扎想要起身,但每动一下便要感受断骨所带来的疼痛,这痛楚不亚于数千把针的刺痛。
瑟文悄然来到我的身后,他露出笑颜对我说:“奥维奇,遇到你,我很高兴。在我被创造出这些岁月中,一直被当做工具,与我一模一样的机械人有很多,我也是这种工具人之一。我们不允许拥有自己的思想,也不允许违抗创作者的命令。我本应该在命令中度过一生,然后变成废品。但与那些机械人不一样的是,我遇到了你们,遇到你们的那时起,我便开始不一样了。我决定帮助瓦尔雅,完成创作者留下的烂摊子。我曾把原因归于你,因为我第一眼把你当成主人,但后来我发现,这些行为全是因为你激发出了我的自我意识。”
“瑟文……”我看着瑟文的笑颜,忽然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至于……”
他摇摇头说:“奇迹会发生,但现在我就是我们的奇迹。”他拿出那把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一把银白色匕首,“制作者在制作我之初,目的就是让我抑制传送门的不稳定,他们在我身体中装了毁灭传送门的设置。现在,奥维奇,请你把它拿出来吧。”
他把匕首放在我的手中,然后打开衣服露出胸膛,“我可是不是人类,不会感到疼痛的。”
“不,我做不出来。”颤抖的手松开匕首,荒唐地摇摇头,“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对吧,瑟文。”
“没有,我的未来已经是被定好了。”瑟文打开我的手掌,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再见了,奥维奇。我从来不畏惧死亡,可如今却如此害怕死亡,因为死亡便不能跟你们一同再走下去了。这也许就是你们口中的感情吧,真是讽刺,我一直都在强调我没有感情,但实际它就在我的心中。”
“不……”我瞪大双眼,伸出手想要阻止微笑的瑟文,尽管疼痛如洪水般袭来,可我也要阻止他。
白刃刺入瑟文的身体,他无惧地在自己胸口开了个洞,黄色且粘稠的液体从洞中流出,在洞中一颗如心脏般的精密仪器正在运作。
“奥……奥,奥维奇,这是我最后的作用了。拿住它,把它放到那个机器上就好。”他掏出仪器放到我的手掌上,然后倒在地上。
在战斗中的众人也看到了瑟文的谢幕曲,刘易斯立刻便意识到那是什么。她让索夫缠住瓦尔雅飞身朝我冲来,瓦尔雅推开索夫的刀,从腰上拿出最后一把短刃,丢向刘易斯。饱含着对友人离去之情的短刃,割裂空气,追上飞驰的刘易斯,精准地刺中她的肩膀,将其击落在地。在瓦尔雅投掷时,索夫的刀也击中了瓦尔雅的右臂,留下不小的伤口。
没有时间再让我感受疼痛与悲伤,我弹射般站起来,鼓动双腿开始奔跑。骨裂让我痛不欲生,可一旦跑起来,奔着瑟文跑起来,疼痛便被放之脑后。我能感受到细碎的骨头碎片与肌肉互相摩擦,但这又有什么,亲眼所见瑟文刚才的剜心,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那座象征传送门的机器距离我不到五步之遥,可一把突然刺穿我肩膀的长枪让我倒在地上翻滚数圈,我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手中还在握着瑟文的遗物。
“奥维奇!”瓦尔雅撕心裂肺大喊着。
她的身边便是手持刀剑的刘易斯、索夫,我不能让她分神,就算我没办法帮助瓦尔雅,那我要完成我的承诺——那便是完成少女的愿望。
身体逐渐回暖,肌肉又开始抽搐,我拔出插在身上的长枪,毫无疑问这是莉莉丝的武器。我站起身,不顾血液流出身体摔入血泊中,一步又一步蹭着地面朝机器走去。刀剑碰撞声与身后的嘶喊声逐渐模糊,我心中仅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完成那个少女的愿望。
我决不能死,也不能然她死。
我来到机器前,就在我要放下瑟文的遗物刹那,好似有什么人提醒我。我自觉侧身,握着剑的莉莉丝正从我身边飞过,我还能看清她脸上的惊恐。
“夜魔,你们结束了。”我鼓动嘴唇,把瑟文的遗物放到机器上。
霎时,一道纯白无瑕的光从天上射出,落在机器上,激起数千层光之波浪。波浪以机器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去。白笼罩了所有人的双眼,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白,仅留下无垢的白。
起初周围还有呼吸声,随后便彻底静默下去,只剩下如坟场的死寂。
我逐渐适应这无限的白,缓慢地睁开双眼,瓦尔雅、莉莉丝、索夫、刘易斯如雕塑般一动也不动。但只有我被允许在这时间的裂缝中行走,好似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触觉与感知一并消失,留下的仅是“我”这种存在。
“奥维奇,你又回来了。”
熟悉又神圣的声音,我急忙转过身下跪,“参见,爱若拉女神。”
“你可以起来了。”她平淡地说。
我缓缓起身,抬头看去,在我面前是一道跳动的光芒。
“这是我与你第二次见面了,这次又是你召唤了我。不必摆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命运是连我都没办法改变的神奇力量。有的神可以逆转因果,可以违背自然,可以操控人心,可他们就是没办法改变命运。奥维奇,我从温蒂尼与希尔芙口中听说你的新名字了,命运之子。”光芒闪动一下继续说,“你从我这里拿走树叶,我没有告诉你,你的命运也因此被改写了。我并非想要隐藏什么,只是我也不无权阻止命运。温蒂尼的怜悯企图让夜魔与雪女获得自己在世界的一席之地,想要改变人类称霸世界,不过命运是很难被改写的。因此命运选择了一个人,那便是你。”
“可是,我究竟干了什么?”
“你会疑惑,这很正常。你在旅途中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命运的中的定数。若是你没有遇到瓦尔雅,你也不会到达北境,若是你没有遇到索夫,那么索夫也许也不会回到北境,若没有你组织阿特斯,那么阿撒兹勒也就会出现……这些定数与未知的变数逐渐形成了你的命运,让你与北境密不可分。”
“那我,最终是胜利了?”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也许你认为,你成功阻止了传送门,但实际上莉莉丝已经依靠水晶球掌握了足够的瑞吞,巨城以北将会是夜魔的天下。被你们成为雪女的雪山族也在索菲亚的领导下走向联合,她们也许会选择融入人类社会,又或是继续孤独。我会用我的神力来摧毁这个前代人类的遗留物,我与你的对话也要接近尾声。请记住,命运之子奥维奇,北境是美好的,接下来的路才是人类中最灰暗的区域。”
光芒化为粒子,消散无影无踪。
纯白世界的边缘逐渐出现一层现实世界的颜色,很快这层颜色便重新铺满,时间也开始流动。刀与剑依旧在碰撞,爬倒在地上的莉莉丝痛苦地看着逐渐消失的机器,她知道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在这时破碎了。
“莉莉丝,你,输了。”我双目眩晕,但我还是支撑住身体。
她双手捶地,蜷曲在地上很快眼中又重回斗志,掉在地上的长枪接受她的召唤飞回到她的手中。身上的紧身衣破碎不堪,早已经失去了衣服的作用,她张开翅膀说:“我输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奥维奇。”
“我会记住你的名字,这是给我带来耻辱的男人。”她挥动长枪,“我不会在现在杀了你,但是日后,这个仇我一定会报。记住我的名字,莉莉丝。”
“那你就是试试吧,莉莉丝。”我硬气地回复她。
“刘易斯,让我们去跟阿特斯会和。”莉莉丝张开翅膀,朝高空飞去。
“可是,索夫……”刘易斯张开翅膀。
“解除他。”莉莉丝下达命令,“你想看到他受苦吗?刘易斯,我了解你。你和那个男人又重新建立起了命运,哪怕是坏命运,但我们也不能违背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改变。”
“是。”刘易斯后撤步避开瓦尔雅的追击,眼中六芒星忽闪下,随后与莉莉丝飞出我们的视野之中。
早已经破烂不堪的身体再也没办法逞强支撑自己,我正要倒下时瓦尔雅冲到我的身边用力抱住我,她抑制住眼泪:“奥维奇,我们成功了?”
我心头一酸,倒在她的怀中,在耳边轻语:“是啊,也许我们成功了。可……”
我早就知道这次旅途会有欣喜,但也会又艰辛。可遇到艰辛时,我才知道一切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瓦尔雅对我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我也服用了药物,脱离夜魔控制的索夫还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瓦尔雅与我埋葬好盖尔·泰昂法尼的尸体与瑟文的尸体,然后升起一团火等待索夫苏醒。
待到我身上的伤口都凝结成血痂后索夫才从长眠中苏醒,看着他愧疚的样子,我不知自己应该为他活下来而高兴,还是为他失去了一切而忧愁。
“你醒了,索夫。”瓦尔雅把热水递给他。
他没有说话,显然还在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愧疚。我经历了盖尔与瑟文死亡,也能够理解索夫对刘易斯感情,重逢离世之人,可离世之人却是自己敌人那种百感交集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就算是索夫对我刀剑相见,我也能够理解。
我还是打破沉默问:“索夫,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我已经回不去北境猎犬了,我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北境流浪。”
“为什么?”
“若是我早些告诉总指挥刘易斯与夜魔,那么北境巨城也不会受到如此灾祸。我虽然被夜魔化的刘易斯魅惑,但我还是有那时的记忆,我得知她们究竟有多少瑞吞,那时足以掌控整个北境的数量。”他低着头长叹一声,“若是我那时……也不至于让那么多猎犬。”
是啊,卡兰公爵的问题正如在索夫身上重现了。我看眼瓦尔雅,如果我有一日成为索夫,那么我也许比索夫更自私。
“那你可以跟我们回圣国,至少圣国还可以……”
“不。”他很干脆地否定了我,“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跨过顿河了,我日后将会留在殖民领,以孤狼的身份来弥补我身上的罪孽。”
“索兄……”我劝导他,“有些事情与你无关,人不应该被孽压垮,我曾经也是深陷于负罪之中,可后来……”
他抬起头朝我露出往日的笑容,“别担心我了,我本来就是顿河以北的人,死也应该死在这里。往日的罪孽不再是我的绊脚石,而是激发我活下去的动力,我穷尽一生也没办法还清这孽。奥兄,我在北境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
笑容的背后还悲凉,但所幸的是他已经能够露出曾经的笑容了。
瓦尔雅拿来瑟文的背包,其中还有数块食物。我们都知道瑟文是机械人,根本不需要进食,但他还是为我们带着食物。我们把他遗留下的食材下入锅中,很快沸水烧开食物,不断掀起水泡。
那个整天说自己是无感情的人,最终还是败给了感情。
而那个想要回到巨城退休的男人,最终还是败给了北境猎犬的职责。
我喝尽碗中的肉汤,又盛了满满一碗,走到二人的坟前。因为仓促,我和瓦尔雅用木头碎片做了简单的墓碑。我恭敬地把碗放在盖尔的坟墓前,祈祷他能够魂归主之星。
“奥维奇。”瓦尔雅扶着手臂悄然来到我身旁。
我看着坟墓泪水终于划过脸庞,“这几天好像梦啊。”
“如果是梦,那就好了。”
“是啊。”
第三十二章
若说亘古的北境巨城是人类的奇迹,那么眼前的场景则是奇迹中的奇迹。高达百米的冰岩自冰堡拔地而起,犹如一座巨大的移动要塞,不顾一切地朝北境巨城驶去。在冰岩之上的则是那些让人生畏的瑞吞,伴随着冰岩移动还有在天空中飞翔的夜魔。
安格道尔与库文站在城墙上,他搓了搓冻硬的皮革手套,望着那看起来移动缓慢,实则迅速的冰岩。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总指挥。你能看到寒鸦嘛?”库文拄着拐杖,却十分矍铄。
安格道尔抖了抖身上的雪,“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应该没有猎犬会向巨城发寒鸦了吧。”
“总指挥啊,寒鸦最早可不是猎犬的通讯工具。你应该知道,寒鸦最早是以尸体为食物的鹰,那时猎犬们还称寒鸦的是死神的使者。牠们总会敏锐地站在树上,等待魔物与人类进行战斗,无论谁胜利,都会留下寒鸦去独享尸体。”
安格道尔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误把远处飞舞的夜魔当成寒鸦。
“学者,你说我们会被夜魔打败吗?”
库文思索一会说:“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命运的车轮滚滚而来。定数已经被确定,剩下的变数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奋斗,事在人为。”
安格道尔点点头,他眼中多了几分决意说:“让我们回到指挥室,决定猎犬生死存亡的时候来临了。”
“呼,呼……”我扶着高大苦树,缓解由于传送导致的头痛。
瓦尔雅拍了拍我的肩膀,惊讶地看向周围,“奥维奇,你快看。”
我甩甩脑袋,把眩晕感一扫而空,抬头观察四周。这是冰的王国,一块块巨大的冰块堆砌出一座高大堡垒,周围冰屋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这座堡垒。就在我们感叹这座梦幻般的城市时,敌意也悄然而至,很快我们便被一群拿着冰制武器的人包围,无论男女,他们都有着雪女般雪白的头发。
“奥维奇与瓦尔雅,欢迎你们,来到雪山氏族。”这声音我一听则知这是南希的声音。
我们转身看去,前来的不只有南希,在南希身后还有着头戴王冠的索菲亚。
如今的她真的成为一名王者,就像我曾经见到的联合国的女王那般高贵。她不再穿着人类的毛呢大衣,而是穿上雪女的传统服饰。数颗冰晶点缀在她身后,冰冠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带有冰之泪的耳坠隐藏在她那奶白色的长发之下。她披貂皮披风遮住露出的双肩,露出引以为傲,如象牙般光泽的胸脯,还有颈下的宝石吊坠。戴着黑色绒毛手套手握着权杖,足下蹬着白色过膝长靴,在长靴之上这是未遮住脚踝的以蓝色为主体的长裙。
“索菲亚……”
我们很想这样称呼她,但我们知道,面前的索菲亚并不是冰堡的友人,而是这些跟雪女长得一模一样人的领袖。我们必须要对她保持应有的尊重,这才是作为朋友的我能做到的事情。
我和瓦尔雅同时向她鞠躬说:“参见,奥古斯丁陛下。”
她脸上严肃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但还是用着庄重的声音向我们说:“余是雪山氏族的领袖,索菲亚·奥古斯丁。你们为何来到余的国家,人类?”
“我们本无意打扰你们,但世界之树的传送却将我们带到此地,还请阁下放我们离开。”
我没有撒谎,我、瓦尔雅与索夫一同进入离开世界之树的传送门,这次又是只有我和瓦尔雅没有分开。当我们发觉时,自己已经来到这里。
索菲亚挥挥手示意周围人退下,然后对我们说:“你们随我来,还有南希,你也一并过来。”
“是。”
索菲亚用魔力推开堡垒大门,带我们来到一间只有王座的房间之中。
“奥维奇与瓦尔雅,能够再见到你们我很高兴。我和南希身体中都流淌着雪山族的血,也流淌着人类的血。我的母亲是南希母亲的姐姐,她是我的堂妹,拥有双血统的我们通常在人类与雪山族中模糊不定。不仅是我,南希也是一样,但如今我们都认为自己是雪女。”
南希背对着我们点点头,她不愿意看见我们,可能是因为自己背叛北境猎犬而羞愧。
“最终让我们确定下来自己血统的人是……不对,应该说是神。”她红色瞳孔收缩下,“温蒂尼。你们知道到达苦行者之泉了吧,我曾经在那里看到了自己加冕称王的幻象,可这根本不是所希望的幻象。”打碎幻象后,我询问温蒂尼,她也只是笑笑说。
“索菲亚,请你原谅我。”她留下这样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之后再也没提到这件事。其实在那时起,我变成了雪山族,是继承我母亲姓氏奥古斯丁的雪山族。
我们没有说什么,她除了不再是人类外,她就是我们熟知的索菲亚。
她继续说:“人类征服了世界,带来了我们不敢想象的科技与文明,他们先进的一切让我意识到我们这些人正在被时代抛弃,迟早一天我们要么回想矮人一样彻底被你们人类同化,要么像沧海中的一滴水在历史中彻底消亡。在我和南希的脑中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联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救亡图存,让雪山氏族存活在历史之中。夜魔也是如此,不过她们要比我们激进一些,她们认为直接从人类手中夺得土地才是能延长属于自己的历史。”
“这就是为什么夜魔要向北境猎犬发动战争?”
“索菲亚摇摇头,这不是夜魔向人类发动战争,则是人类一早便向你们口中的类人发动了战争。因为夜魔的特性,在你们人类眼中这种生物就应该是被钉在耻辱柱上,大部分人类给她们冠以**、贪婪的头衔,实际上这些都是每个人的私心。人类总会以种族不同看到其他种族身上的刺,可看不清自己眼中的梁木。”她摆弄下耳坠说,“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人类国家,他们总会把类人当做异族,甚至当做商品,你知道哪些贩卖女奴的商人吧。他们的货物中可不少是类人,因为不是自己的同族,就可以随意仇恨。人类与人类发生战争,仇恨也就不过是几十年而已,若是人类与类人发生战争,这个仇恨可以持续千年之久。”
索菲亚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东部树海的精灵曾在三百年前与联合国发生过一场大战。这场战争虽然以联合国胜利告终,但每个农夫都会以这个战争来恐吓不睡觉的小孩,即便这场战争的死伤人数连最近的南北战争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人类最早便用种族排斥向我们宣战,因为弱小,我们不能排斥人类,只能选择接受他们。”索菲亚还想继续往下说,不过从天空中传出的号角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奥维奇,时间已到。你们必须要离开了。”她打开一道传送门,“你们想要去哪里,只要是在顿河以北,我都能送你们到达。”
我和瓦尔雅相视一眼,“北境巨城。”
“是吗,我还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传送门流动着幽蓝色的光芒,朝我们滑来,“那么,再见了。奥维奇与瓦尔雅。”
“嗯。”
我和瓦尔雅朝她告别然后一头扎入传送门之中,索菲亚关闭传送门,坐在王座之上。南希来到她的身边问说:“你应该知道现在北境巨城已经混乱成一锅粥了吧,夜魔与瑞吞与北境猎犬们混战成一片,你真的放心让他们前往巨城?”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他们决定的。”索菲亚握紧宝石吊坠,“南希,有些事情是不可违抗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雪山氏族的女王,也不会领导这么多人在这个地方等待着战争。但它发生了,且实现了。”
“是啊。聚集起所有人的雪山族只是简单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算得上是真正的困难。你说那些夜魔能打到哪里?是止步巨城,还是止步顿河?”
索菲亚摇摇头说:“这不是简单的填色工作,而是复杂的种族问题。夜魔若是想要扩张那他们大可冲出顿河,直接打到圣国。问题是他们取得大片的领土后,怎么掌控那些人类,怎么消除他们与夜魔之间的隔阂。如若只是一味扩张,那么不能够再产出瑞吞的他们迟早也会被源源不断的人类推翻统治,最终又会回到最初。”
“你说的没错了,这不仅是夜魔的问题,也是我们的问题。想要在这个大陆活下去,最简单方法就是跟人类达成一致。孤高自诩的龙早就离开大陆,沦落到一片小岛上,这些非人物种中混得最好也就只有长耳朵的那些精灵了。”
“确实,我们应该学习精灵。他们一边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还一边跟人类的国家进行周旋,取长补短。”
索菲亚好像想起来什么,“南希,你知道之前是四族会议吧。”
“是。”
“当时代替我的是什么人?是我的母亲吗?”
“我们已经很努力地去寻找奥古斯丁大人的下落,但还是一无所获。”
“那是什么人代替我。”
“她叫做伊莉莎,是五大部落中最强大领袖,很一根筋。”
“她现在人在哪?”
“在地牢。”
“带我去见她。”
索菲亚打了个响指,用魔法制作出的战斗装束替换掉她的服装。她与南希来到幽暗的地牢中,在最后一个房间中明显关押这一个人影。她衣衫简陋,散乱的灰发遮住她的双眼,与南希与索菲亚相比她的身体也小了一个型号,就像是刚刚成人的少女。索菲亚与南希都知道雪山氏族可不能光从样貌看出年龄,面前这个看起来贫弱的女人甚至比索菲亚都要大。
“你来了,奥古斯丁之女。”她被双手双脚被死死铐住,一动不动。
“你认得我?”
“当然,我不禁认得你,还认你的母亲。”她忽然抬头,露出布满血丝金色的瞳孔,“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你更像人类。”
“你更像一个疯子。”
“哼,如果受到夜魔最高领袖的邀请来到,结果刚喝了一口水就被迷倒,醒来之后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也会疯疯癫癫的。”她朝地上吐口水,表示不屑。
“放开她,南希。”
“是。”南希操控魔法,解开铐链,打开栅栏。
就在栅栏被打开的瞬间,伊莉莎如一道火光般朝南希冲来,可还碰到南希便被索菲亚的左手掐住脖子。
“伊莉莎,我放开你不是为了让你杀害我的幕僚的。我需要你的力量,也需要人心。”她掐住脖子举起伊莉莎,“我问你,你是否愿意效忠我。”索菲亚甩手把伊莉莎丢在地上。
伊莉莎痛苦地捂着脖子,但是脸上却露出笑容,“咯咯咯,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她站起身,拨开头发,露出双眼,“我宣布向您效忠,伟大奥古斯丁。”
“那你的诚意哪?”
她单膝下跪,“我愿意以身为剑,替您开拓出疆土。”
“不是为‘我’,而是为我们雪山氏族。”索菲亚更正说法。
“您怎么说都好。”
“那么我们走吧。”
索菲亚她们回到地面,等待她们的则是数千人组成的军队,这是来自各个部落精兵。
“还真是壮观的场景,奥古斯丁。你用什么方法集结到这么多人?”
“因为我叫奥古斯丁。”索菲亚有力地回答。
伊莉莎故作高调地说:“真好啊,如果我是奥古斯丁,那么我也可以这样了。”
“注意你的言辞,伊莉莎。”南希严厉的指责她。
“感谢你的提醒,南希。”伊莉莎回击道。
“伊莉莎,去换一身像样的衣服,还有拿好的你的武器。”索菲亚停在堡垒大门前,“准备好战斗吧,接下来将会是有关于我们雪山氏族的命运之战。”
索菲亚望向南方,复杂的心情早变成难以言喻的激动。她身后的南希则望向那些雪山氏族,她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第三十三章
传令兵急匆匆地推开大门,来到安格道尔面前,单膝跪地说:“总指挥,瑞吞与夜魔已经突破城墙了,也许很快就朝内部冲来了。”
安格道尔点点头说:“告诉猎犬与守卫军能撤退就撤退,我们无力再与他们对抗了。”他思索一阵说:“你去把弗兰妮叫过来。”
“是。”传令兵转身离开。
安格道尔望着窗外,窗外的世界不再是曾经的漫天白雪,而是一幅对于他如地狱般屏障的百米冰岩。很快,门又被打开了,弗兰妮恭敬地说:“瓦西里耶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弗兰妮,你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那道北境极光吗?”
“我记得,那耀眼的光充斥整个北境,使夜晚如同白昼。一道金光的光芒划破夜空,伴随在金光身旁的还有七彩绚烂的彩虹,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奇幻的夜晚。”
安格道尔长叹一口气,“弗兰妮,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请您说。”
“我需要你带着卡莲娜离开这里,我不能让卡莲娜落到夜魔手里。”安格道尔表情很坚决。
“是。”弗兰妮想要询问原因,但这股好奇还是被使命感压了下去。
安格道尔自然看出了弗兰妮的思想,他也很坦诚地继续说:“金光带来生命,这生命便是卡莲娜·奥西里安,她身上流淌着龙族之血,你必须要保护她。十七年的期限马上就要到来,她体内的龙族之血也会让她做出选择,她将会成为人,或是龙。”
弗兰妮吸了口冷气,茫然不知所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到安格道尔严肃的样子,她知道总指挥没有在撒谎,“那道金光,是金龙?”弗兰妮试探性地问,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没错。”安格道尔的喉咙动了动,“卡莲娜是龙向人迈出的第一步。”
“在下必将为卡莲娜·奥西里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算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确保卡莲娜的安全。”弗兰妮单膝跪地,“大人,我什么时候带卡莲娜离开,而且要带她去哪里?”
“现在。”安格道尔从抽屉中拿出一张凯斯地图,指着最西边的群岛说,“扎各群岛,这些群岛中便有传说中的龙岛,让伊莲娜回到龙岛,这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可万一她根本不想离开北境,大人,你是了解她的。她也许是人类,不是龙,她出生在北境,也许她……”
“住口。”安格道尔命令她,“她不应该死在北境,弗兰妮,你问的够多了。”
“是。”
“现在,你便带伊莲娜离开巨城。”他把地图与一大笔金钱递给弗兰妮,“去吧,把她带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门外嘈杂的逃跑声让他心烦意乱,他独自一人坐在皮椅上,自己人生的剪影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中浮现。
城墙上已是一片混乱,带有余热的尸体胡乱地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有的是北境猎犬,有的是刚被征召而来的民兵。在绝对的力量前,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刀剑斩不开瑞吞的铠甲,也不能击中飞翔的夜魔。
我和瓦尔雅躲在通往碉楼的角落处,胜负已成定局,接下来的便是胜者的怜悯。
寒冷从地砖渗入我的双腿上,我对瓦尔雅说:“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来早来晚,我们也无力改变战局了。”她突然住口,拉住我的袖口,压低我的身体。
瑞吞带着叮当响的铠甲,从楼梯走下,他没有注意到我们,而径直朝远处走去。
“瑞吞能够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城墙上行走,看来猎犬们已经停止抵抗了。”瓦尔雅的话中有惋惜还有感叹。
这时忽然一支冰箭划过苍穹击落飞空的夜魔,我悄悄地站起身,发现另一支部队正踏在冰岩上。我拉起瓦尔雅,“瓦尔雅,快看。”
瓦尔雅站起身顺着我手指方向看去,“另一支部队,这好像不是夜魔的部队。他们在干什么?”
“分赃吧。”我搓搓手。
莉莉丝落在冰岩上,她虽与我们一战元气大伤,但还能够摆出一副王者的样子,“你就是雪山氏族的新领袖索菲亚·奥古斯丁吧。”
索菲亚点点头,抬起象征她地位权杖,“莉莉丝,夜魔的领袖,我听说过你。”
“嗯,所以你亲自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向我问好吧。”莉莉丝的语气中带有着挑衅。
索菲亚依然冷着脸没有理会她的挑衅,“是的,我这次来是为了传达我的要求。”
莉莉丝装作惊讶,“要求?你要用剑逼着我的脖颈然后强迫我签订一些不合理的协约?”
“我不想跟你斗嘴,莉莉丝。”索菲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张,“我的要求都写到下面了。”
莉莉丝接过纸张细细地从头看到尾,“让我们放弃北境与平雪镇的拥有权,认可我们拥有除平雪镇外的殖民领全部所有权。你是在开玩笑吗,奥古斯丁。我们现在才打下北境巨城,你就在这里想要在这里坐享其成?”
“莉莉丝,你若是让自己的表情更愤怒一些,我也许就会稍微相信你的鬼话了。我的这份协定对于你来说只有好处,巨城对你们来说毫无用处。你们的力量对于殖民领那些羸弱的城市就是噩梦。我严重些说,你完全可以入侵顿河的对岸,选择入侵圣国。”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亮出身后的雪山氏族,“这跟我们有关系。”
“你在恐吓我?”
“这是雪山氏族谈协定的方式。”索菲亚略微抬高权杖。
“有趣。”莉莉丝露出阴冷的笑容,用手指戳向索菲亚胸口袒露出的部分,“我同意了。”
索菲亚推开莉莉丝的手指,南希拦住正要发怒的伊莉莎,刘易斯也拦住准备攻击的阿特斯。
“那么还请你们离开巨城。”索菲亚不客气地说。
“谢谢提醒。”莉莉丝转身便要离去,忽然又想起什么说,“对了,这座巨城之中除了那个北境猎犬的总指挥外已经没有活着的人类了,不过他啊……”莉莉丝故意高声说,“差不多快死了吧。”
索菲亚看向城墙横七竖八的尸体,残余的人类天性刺激着她的内心,但她还是要保持住自己的冷面,因为她是这些雪山氏族的领袖而不是人类的领袖。她率领军队来到城墙上,找到那条熟悉的路,她命令族人停在门外,自己则进入房间中。坐在椅子上的则是奄奄一息的安格道尔·瓦西里耶,恐怖的伤口留在他的腹部,血迹发黑结块粘在衣服上。
“你……最终还是来了,瓦尔基里。”安格道尔用力地咳嗽几声,“瓦尔基里,你最终还是选择了雪女们,不,是雪山氏族。”
索菲亚手中浮现淡蓝色的冰雾,想要给他治疗,但安格道尔挥挥手说:“别为我担心,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世界之树的寒鸦正在盯着我,我快要去主之星了。在我临走之前,我想有一件事托付给你,伟大的女王奥古斯丁。”
索菲亚的喉咙动了动,隐藏着的人类感情最终还是冲破那作为女王的尊严,“我会的。”
“请你照顾好你领地下的人类,那些人光是能在北境生活都很难了。”他望向雪花纷飞的窗外,“真想喝口伏特加……可惜……”安格道尔闭上双眼,双手瘫放在椅子上。
索菲亚转过身离开房间,她面前是那些等待她指令的雪山氏族人们。她下定决心,用权杖敲打地面,“伊莉莎、南希,你们率领军队去占领北境巨城下的平雪镇,尽可能地去减少杀戮。”
“是。”
移动的房间落在地面,我们赶紧离开房间,从巨城中出来。北境与南部的殖民领是两个气候,一旦跨过巨城,那种强烈的温差变换是可以感受到的。这里不像联合国那样夏意正浓,但也有些万物复苏的样子。
我和瓦尔雅立即钻入树林,瑞吞大军们逐渐出现在巨城脚下,这支黑色的军队没有暂缓侵略的脚步,而是朝西南方向进军。我们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从树林中钻出,决定前往平雪镇。
还未等我们到达平雪镇的城门前,厮杀声便先我们一步钻入我们的耳朵。
城镇中一片火海。
破碎的铠甲埋藏在雪中,失去战马的马车靠在城墙上一动不动,上面还躺着被冰锥刺穿的尸体。火焰舔舐着瞭望塔,而在瞭望塔下却有着被冰封的支柱。平雪镇沦陷了,它不是被瑞吞袭击,而是被一群隐匿在雪山中,几百年不出世的雪山氏族而袭击。
烈焰与冰共存,这种讽刺且梦幻的场景竟然能够出现在这么不起眼的小城之中。
我和瓦尔雅停在小径上,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城墙上还挂着反抗者的尸首。
“瓦尔雅,你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吗?”我抬头看着城中的浓烟。
瓦尔雅摆摆头说:“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亚特阿斯的沦陷,但我也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一个王国对另一个王国战争后,城中留下的人只有顺从者,更何况这是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战争。”
“要进去吗?”
“如果不到平雪镇,那我们还能去哪?殖民领,已经没有人类的一席之地了。”
我拔出长剑,瓦尔雅拔出刀。
城内已是地狱,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一小撮被雪山族人包围的长戟卫兵,还在角落负隅抵抗。多亏我与瓦尔雅及时赶到,才救下他们的性命,但我们知道这只是一时。我安抚他们的队长询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余魂未定,半天才反应回来说:“是战争。城外的卫兵未拉响警铃便被白色的恶魔杀害,随后更多的恶魔拿着冰制武器蜂拥而至,我们企图关闭城门,但恶魔用冰杀死了守卫。随后战斗便打响了,密密麻麻的恶魔举着冲入城中,他们杀害市民,烧毁房屋。我和我的小队躲在屋子间的阴影中才侥幸活下来。”
“很好,很好。”我在他情绪崩溃前结束对话,回到瓦尔雅身旁,“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索菲亚领导的雪山氏族已经占领这里了,现在是胜者对败者的索求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方案是离开这里。”
瓦尔雅看向那些瑟瑟发抖士兵对我说:“可我们能够去哪?我们的大部分物品都存放在游骑兵营地,我们可没有办法回到游骑兵营地了。我们手中没有地图,能够来到这里都是靠森林中的小径。”
“的确,不仅是地图问题,我们现在还没有进食。”我揉着肚子,原本就有的饥饿感更加严重了。
我看向那些长戟士兵问:“你们的家在哪里,你们口中的白色恶魔应该不会将你们全部杀害。带我们去你们家,我们饿了需要食物,作为报酬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士兵互相瞅着对方,小队长听到“保护”变得清醒不少,“跟我来。”
在队长的帮助下,我们穿过几条小巷,战斗声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等我们钻出小巷后,等待我们不是刀剑,而是一座平常的小屋。这间小屋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可能是出于它既不位于边境,也不位于中心。
我们一行人赶紧进入房间,队长把家里剩余的粮食拿了出来,他目光闪烁似乎想要问我什么。
我掰开面包递给瓦尔雅,对队长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恩人,我叫多鲁。你认识那些白色的恶魔?”
我吞下面包块说:“我只是略微了解。他们可不是恶魔,而是你们口中的雪女,也就是类人。”
“可,他们中有男人啊。男人也是雪女?”多鲁不解地问。
“我们管他们叫雪女只是一种错误的说法,他们实际上叫雪山氏族,之前一直隐藏在北境的雪山中。”我接过瓦尔雅递来的水顺下面包。
“雪山氏族。”多鲁挠了挠头发,“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自己的领地中,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看向多鲁迷惑的双眼,我不知怎样向他解释。正当我准备开口时瓦尔雅忽然拍下我的肩膀说:“奥维奇,准备好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