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憩片刻
索夫被医院命令老老实实待在病房中养病,我和瓦尔雅回到酒馆去看艾多拉,但我们看见只是一封艾多拉的离别信。她被马丹夫人传唤走,目前正在马丹宫廷中为马丹服务。
庆幸的是我还有两三天的自由行动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决定好好地带瓦尔雅放松一下,缓解近些天的疲惫。
午后的阳光总是会给人活力,我和瓦尔雅散步在喧闹的市集中。妇女正在与菜贩争夺一枚铜币所属权,面包师傅把刚刚烤好还散发香气的面包递给苦苦等待的孩子们,身着白衣的清教徒们如常人一样享受日常生活,也没人朝他们投来诋毁与谩骂。原本驻扎在这里的宗教审判所却变成清教的教会之一,身披红衣的审判员变成身披白衣的牧师,几个儿童忘记玩耍静静地坐在地上听牧师布道。
“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二人时光了吧。”我放慢脚步充分享受此地生活气息。
瓦尔雅亦放慢脚步说:“真是令人开心的场景。”
她的指尖划过她的秀发,朝我露出轻轻的笑容,犹如一朵莲花般美丽但不妖娆。我闭上眼睛让心跳尽量放慢,但这颗燥热的心可能早已在我脸留下一抹红晕。
突然我发现一家珠宝店,我拉起瓦尔雅的手说:“跟我来。”
瓦尔雅没有任何反抗很顺从地跟我来到那家珠宝店,我很想为她买一件属于她的首饰但无奈与囊中羞涩,只能看一些便宜的珠宝。正当我准备选定一条蓝宝石项链时,珠光宝气的老板笑盈盈地朝我们走来说:“大人,您要为您美丽的夫人选什么珠宝哪,是这条项链吗?”
“不是……”我刚想辩解却被老板打断话。
“大人,谁不知道您衣服上的银徽是阿加维托伯爵的标识。您可是我们奥特兰城贵宾,有谁不知道您率领清教徒消灭本地那些黑帮。”他也坏笑地说,“您的夫人还真是美若天仙,这次来是为了你的大夫人还是二夫人?”
瓦尔雅尖锐的目光投向我,我急忙说:“老板,有些事情可不能胡说,我哪里来的两个夫人。就算是有……也是一个才对。”
“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些守卫传言说你在桥上为了自己两位夫人的尊严而怒斥守卫。”他搓搓手笑呵呵地看着我。
“那些守卫胡说而已。”
“好,那么夫人您喜欢什么珠宝。”商人避开我的目光,主动向瓦尔雅发起攻势。
瓦尔雅瞥视我一眼,她绝对没安好心。果然正如我所料,她指向那个标价最贵的金丝项链说:“老板,我想试试这款”
老板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了,甚至于我感觉到夸张的地步了。他一边夸瓦尔雅眼光真好,一边把项链从展柜中拿出。瓦尔雅接过项链,将项链佩戴上转向问我,“伯爵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金缕编制而成的金绳轻巧地搭在她诱人的锁骨上,由金绳编制出的花鸟图案一半躺在她颈部尾端,另一半躺在她那丰满的胸部上。我甚至感觉在下面的小鸟不再是平面图案,反而形成了立体的结构。
我轻咳一声转头避开她妩媚的笑容说:“很适合你。”
“那就这件吧。”老板急忙插话希望能把这件商品推销给我们。
“不了,这件首饰太繁琐了。请你把那件简单的拿过来给我看看吧。”瓦尔雅摘下项链归还给老板。
老板脸上明显出现失望,从展柜中拿出我最先看到的金丝项链,那是一条毫无特点的蓝宝石项链。瓦尔雅接过项链将它佩戴在脖子上,向我展示。我频频点头,天生丽质的她即便穿戴素气的项链还能展现出女性拥有的危险魅力,不过这条与上条对比着实寒酸不少,毕竟二者价位在那里摆着哪。
“无论你戴什么都很适合你。”我瞟视商人对瓦尔雅说,“夫人,你与生俱来的美丽真是让我三生有幸。”
轮到脸红的不再是我而是她,她开心地低下头摆弄着颈部的蓝宝石。我拿出钱袋递给商人。商人明显不再像那时我们拿起最贵重的项链那般热情,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影响到我和瓦尔雅欢快的心情。
从珠宝店出来,瓦尔雅脸上还是有着明显的红晕,在街上的欢快时光很快就离我们而去。我和她找了一家不错的酒店,决定在此解决晚饭问题。我们选择一个不错的角落,坐在那里等待菜肴。
我还是很在意瓦尔雅机械臂中那蓝色液体是什么,可能我的心思在脸上展现的过于严重。还没等我提问,她先对我说:“我很抱歉,在伊卡利墓穴的我对你……”
“这并没有什么,只要你能回来就好。”我拿起水壶各倒一杯热水,“瓦尔雅,你能告诉我那个蓝色液体究竟是什么,她是你吗?”
她眼神四处游走面露难色,但很快就一抹重整气势,沉下语气说:“我出生于一个叫亚特阿斯的小国家,实际上我的真正的名字应该是瓦尔雅·德·亚特阿斯。我们亚特阿斯家族世世代代都守护古人遗留下的众多藏宝图与宝物,西部的圣国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战争终于在我儿时爆发了。那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争,一边是穷兵黩武的圣国另一边是修生养息的亚特阿斯。我的家族在这场屠杀中奋力抵抗但杯水车薪,父母让一名亲信驾驶藏有宝物的宝图马车,携带我连夜出逃到联合国。我们在跨越乌拉山的时候因为雪崩跌落悬崖,亲信在雪崩中当场身亡,而我侥幸活了下来。”
老板端来香气四溢的烤肉放在我们的桌子上,我能看见几名鬼鬼祟祟地人正在看着瓦尔雅,这让我有些不快。
“我跌落到谷底,那只手臂就掉落在我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当时我被它蓝色的液体迷惑便奋力抓起手臂。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手臂的蓝色液体覆盖我的肌肤,如火烧般的疼痛不断传来,我在疼痛晕厥过去。当我醒来时我发现我重获新生,从此我也能听见来自我手臂中的声音。那无疑恶魔的低语,她告诉我一旦我放弃自己,那么她将会占据我的身体。”她举起茶杯遮挡脸部说。
她还是为那日让另一个瓦尔雅出现羞愧不已,低头避开我的眼神。我扶住她的手,让她放下茶杯说:“瓦尔雅,我绝不会让她重新出现,也决不允许你以这种方式宣布一生的结束。我们有办法治愈好你的手臂,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机会而已。我绝对会为你找到解决方案,绝不会轻易的离开你。”
等我说完我才发觉我刚才说了多么害羞的话,我插起烤肉塞入口中来缓解我的害羞,而瓦尔雅在不停地喝着热水不再说些什么。正当我享受美味的烤肉与二人时光时,一位身着白衣,手臂上佩戴红色十字的标徽,白色长发飘飘的俊俏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也走进这家酒店。那么明显的服饰我怎么能不知道他就是安梅洛·恩格尔,他身旁的人应该就是那天被救的小女孩。
我示意瓦尔雅坐在这里,去找安梅洛叙旧。
“恩格尔,好久不见了。”我向他打招呼。
安梅洛起身作礼说:“阿加维托伯爵,感谢你能让我收养这个女孩。我的负罪感才减轻一些,但我知道罪孽是无论如何都刷不干净的。”
我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所以你是当他的父亲还是哥哥。”
“我很想让这个女孩重新感受父爱,但同僚们都严厉反对,最后我只能选择当他的哥哥。”他不满地说。
听到这里我长舒一口气,看到小女孩快乐的笑容,但我仍然会知道女孩夜晚的噩梦肯定是哪日的场景,这将会是这孩子一生中不可磨灭的苦难。”
“那么,我走了……”
安梅洛一把拉住我在我耳边轻语,“伯爵,千万要小心马丹那个女人,尽快离开奥特兰吧。”
我迷惑地看向他,但他不再说些什么。我只好回到我的位置,结果发现几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围在瓦尔雅旁边言辞粗鄙地说着什么。我直接拔出刀架在其中一个男人脖子上,说:“你们在干什么。”
店中的顾客看我拔出剑惊恐地跑出去,老板对我大呼住手。他旁边的男人转过身愤怒地骂:“你是什么玩意,敢来败老子的兴致。”
我没有理会他,对瓦尔雅说:“你先走,这里交给我处理。”
瓦尔雅一脚踹开面前的男人,从那些人中走出来。我压住刀威胁说:“别动,你们要是敢动她一下我就让这个人的脑袋飞到另一个人手中。”
本来要出拳回击瓦尔雅的男人收回了手,不再轻举妄动。看到瓦尔雅到安全范围后我严厉地对他们说:“我是奥威·万·阿加维托伯爵,有眼无珠的酒鬼。你们就是这样在这座充满荣光的城市下侵害普通市民吗。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一个个倒在我的剑下,要么让守卫来解决这件事情。”
其中一个人不服气地向我伸来拳头,我虚晃避开拳击,持刀架颈情况下直击他的腹部。受到冲击的他跪在地上呕吐不已,我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一脚踩中他的头让他被我死死地摁在地上。不久卫兵们披着铠甲叮叮当当朝这里走来。但那几个恶霸似乎与城市警卫有什么交情,这让他又嚣张了三分。
“放下你的刀,你给我把手高举起来。”卫兵对我无理的大喊。
我走上前直接甩给他一耳光,把他打得嗡嗡作响,随后从兜中掏出阿加维托的身份证明递给那个卫兵队长。原本气焰嚣张的小队长如泄气的皮球,对我毕恭毕敬说:“伯爵大人,手下无理,我会好好地教育他,请你见谅。”
“卫兵队长,还请你好好维护奥特兰城的治安。”
“是。”他与周围的守卫用绳索捆住那几位流氓带走他们。
我和瓦尔雅兴致都被搅散,我草草地丢给老板钱袋带着瓦尔雅回到柠檬酒馆。我推开我的房间门,一把冰冷的东西悄无声息架在我的脖子上,一旦这个东西一划便会让我失去性命。
“奥维奇,瓦尔雅哪。”
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发现刚才威胁我生命的人是埃拉·萨尔,她眼中并没有杀气,这让我放下心来。黑布面巾遮挡她可爱的容貌,紧身的皮衣让她在黑暗之中可以悄无声息地隐匿起来,我敢打赌她脚下的麑鹿皮长靴肯定藏着两把匕首。
我推开匕首,径直走到椅子旁悠闲地坐下说:“询问别人之前要先回别人的问题吧。埃拉·萨克小姐,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紫色的瞳孔充满不愿意,但还是告诉我,“父亲让我告诉你快点离开奥特兰城,皇帝的军队已经朝奥特兰进军了。还有,我有一些私事要告诉瓦尔雅。记住,只有瓦尔雅。”她加重最后一句的语气。
“请便吧,她就在隔壁的房间。”埃拉推开门就要离去,我起身对她说,“萨克小姐,我希望你的所作所为能够符合你的身份,没有哪个领主女儿会在夜晚用刀威胁客人。”
“我可是一名刺客。”她留下一句话,重重地关上门。
清晨的阳光洒满我的房间,我穿好衣服去敲瓦尔雅房间的门。门很意外地被敲击推开了,我发现房间内并不存在瓦尔雅,而桌子上只有一封瓦尔雅遗留的信件。我拿起信件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不辞而别,但信件只是告诉我,她让我在枢纽城领主大厅等她。
我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她的不辞而别对我的打击不小。我藏着木匣走下楼,看到格瑞·法兰福正在擦拭着酒杯,朝我投出微笑。
我走到他面前点了杯酒后说:“法兰福,我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我只想知道与我有关的消息。”法兰福递给我一杯酒继续说,“昨天一天我可都没选择打扰你,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毫不犹豫地说。
我打开木匣让他看到里面的王冠,他摸着王冠说:“这算什么神遗物,这不就是一顶普通的王冠吗?”
“这就是好消息。”我小口喝些酒说,“那个遗迹里面根本没有神遗物,只是古人的墓穴而已。这顶王冠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他摆摆手说:“第一次交易失败了,真可惜。”
“只不过少了一个筹码而已。皇帝军队正朝这赶来,战争一触即发,你的生财之道来了。”我收起木匣。“法兰福,把我们这几天在你这住宿费结算一下吧。”
“你要走了吗?”
“明显的吧。”
他仔细地算出每笔账,甚至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我实在不喜欢他那精打细算的样子,还未等他说出后面的几枚铜板我就把钱给了他。
“有缘再见吧。”我走到门口小声说,“真希望再也见不到你。”
从柠檬酒馆出来后,我牵着马来到索夫所在的医院。索夫穿着病服躺在病床,多亏医院护士细心的照顾才让他能够好好把胡子刮干净,洗净油腻的头发,使他看起来有点正人君子的样子。
“索兄,感觉怎样。”我递给他在路上买的苹果。
他接过苹果啃一大口说:“差不多了,再静养几天后我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那就好。”我露出放心的表情后凝重地说,“索兄,我要离开奥特兰城了。神遗物送到马丹手后我就走,如果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也许会性命不保。”
“我还以为你会在奥特兰多待几天,那么我们在哪里碰面?”
“木屋吧。”
他点点头环顾四周问:“瓦尔雅没有跟你来吗?”
“她……”我并不想告诉索夫,但还是跟他说,“瓦尔雅今早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她在信中让我在枢纽城领主大厅等待她。”
“枢纽城领主大厅?”索夫习惯性地摸着下巴,“你们跟萨克家有什么关系吗?”
“我跟胡里·萨克应该就是互相利用,瓦尔雅的话我并不清楚。不过萨克的女儿埃拉·萨克在夜晚找过瓦尔雅,我不知道她们在谈什么。”我担心地说。
“埃拉·萨克,她跟你说了什么?”索夫话锋突然转向我。
“她说她的父亲让我快点离开奥特兰城,说皇帝的军队朝这里进军了。”
索夫沉思许久,抓住我的肩膀说:“快点离开奥特兰城吧,不要再管神遗物了,除非你想进入圣国内部宗教纷争的泥水。”
“为什么?”我疑惑地看向索夫。
“军队的消息都传到枢纽城了。我敢打赌奥特兰地区的游击队都开始与皇帝的先遣军发生碰撞。如果你还去见马丹,那她很容易把你关起来作为与皇帝交涉的筹码。”索夫倒吸口凉气说,“中部的奥特兰、多特兰,东部的辛吉兰、卡兰,甚至于西部的德兰都会参加这场混战。”
“圣国内部会全面混战?”
“目前仅是第一阶段而已,最先起身的是马丹一方的奥特兰与皇帝一方的多特兰。一旦皇帝的军队失利那么将会演变为第二个阶段,也就是圣国内部全面混乱。最坏的打算还是第三阶段,没办法制止愈战愈烈的内战,则会导致被圣国压迫已久的沙平国参加战斗,东部大草原的那些游牧民族也会来分一杯羹。”索夫的眼神黯淡下去,但他绝非为内战黯淡。
“那么你还要前往殖民领吗?”
他坚定地说:“我必须要去,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心愿。”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冒出‘亚特阿斯’一词,我问:“索兄,你知道亚特阿斯国吗?”
他的表情复杂万分,“你怎么会问这个,那是圣国旁边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圣国近些年将其吞并了。”
“那么他们的王族哪?”
“……”
时钟的滴答声打断沉默,我站起身向索夫告别:“安心养病,我就此别过。”
“一路保重。”
门关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奥特兰,因为我还要去确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到达清教的总部,让守卫转达会见安梅洛这个请求。不久伴随金属碰撞的声音,穿着铠甲,腰佩长剑的安梅洛朝我款款走来,他铠甲上巨大红色十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拍拍安梅洛的肩说:“恩格尔,你这一身应该不是简单的装束吧。”
“是的,我被萨福利主教任命为至一骑士团的团长。”
“宗教骑士团……”
熟悉又陌生的词汇,自从北方统一后为宗教服务的骑士团便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可如今它却在奥特兰复出,但它究竟是为清教服务还是为战争服务?
“恩格尔,明天,你是不是就要率领骑士团迎击皇帝的先遣军了。”
他点点头说:“想必伯爵应该已经知道皇帝的军队距离奥特兰城仅有一天的路程,战争一触即发。我要守护好清教的信徒们,也要守护住奥特兰这座城市。”
看到他自信的表情,我不忍心挫败他的锐气但我还是问了,“恩格尔,你真的做好战争的准备了吗?”
“我没有。”他并没有任何恐惧,“战争已经找到我们了,我们只能鼓起勇气朝战争发起无畏地冲锋。虽然我听到消息时手还在抖动,但如今我却无比冷静。战争不会对任何人施与怜悯,它只会带走生命。我不想成为战争后的丧命者,至少死在战争中也是一种光荣吧。伯爵,我知道你,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你不应该把性命丢进这场与你无关的战争。”
“谢谢你的告诫。”我翻身上马,找到了我所期望的答案。
我无视在奥特兰街区中的视线,驱马飞驰离开奥特兰城。
答案就在我的手上而已。
第五章 幕刃
在一天的旅途奔波后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房间,当我推开门时,闻到一股熟悉又危险的香气。我急忙关上门,看向楼下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人。有几个佩剑的人急忙避开我的目光,低头装作吃饭。我拔出刀推开房门,环顾空无一人的房间,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那足够大的衣柜。我箭步冲到衣柜旁边,用刀奋力刺向衣柜。木屑飞溅,拔出来的刀不仅粘着木屑还被染红。我又朝衣柜刺击好几下后才收手,衣柜中流出血液打湿房间的地板。我拉开衣柜门,看到被我刺成马蜂窝般的黑衣人。我摸索他身上的物品,发现一块金属牌子,牌子上刻有“幕刃”。我收起牌子,打开窗户却观察到几十个黑衣人早已包围了这间酒馆。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肯定是楼下那几位现在还没等到躲在衣柜中的同伙下楼,而焦急地选择上楼找他。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庆幸我所住的房间只是二楼,扯下窗帘当做绳索趁着夜色逃出房间。
在那么多人把守酒店门口情况下,我绝对没办法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回到马厩,我选择翻过酒馆的篱笆,跑到草地中避开他们的搜索。我躲在草丛中能够看见几个人朝我这里走来,口中还嘟囔着脏话。这并非是我第一次出逃,倒不如说我对这方面还是很熟练,毕竟我从兰顿的府邸出逃的时候比这危险多了。他们很快就做出一项错误的决定,那就是分人来搜寻我的踪迹。其中一个人离我越来越近,我急忙蹑手蹑脚到一棵树旁边等他。他低头搜索踪迹,朝我越来越近。他终于走到树旁,我起身用力地锁住他的脖子。他痛苦地挣扎,不过为时已晚我利用肘部肌肉与左手拧断他的脖子,把他放倒。然后我脱光他的衣服换在自己的身上,装作他们中一员回到酒馆。我找机会来到马厩,翻身上马,用力蹬马。马儿如闪电般撞飞黑衣人们,冲出酒馆,在大路上飞驰。
我俯身在马匹上,任凭风在我耳旁呼啸,呼啸的风还夹杂我身后不断的马蹄声。我回头一看,发现至少有七八个人在我身后驱马狂奔,同时他们的剑已出鞘。
“马丹,真的就要这么置我于死地吗?”我咒骂马丹,用力驱使马让牠跑的更快一些。
一路上的长途奔波让马在夜晚的速度明显不如后面追击的人,马的步伐正在放慢,我能听见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大。他们死死咬住我不放,手中的利剑在主之星下寒气逼人。我拔出刀,回头死盯他们的动向。
领头人按捺不住用力蹬马向我挥剑袭来,我俯身达到脸贴住马鬃毛的地步来避开挥击,回手刺向他的马匹。被刺中的马惊叫一声,速度变慢被我们甩在身后。后面一人猝然加速超过我的马匹,企图挡在我的面前。可我怎么能够给他机会,就在他的马与我并驾齐驱时我不断地挥动刀攻击他。我的刀与他的剑多次碰撞,谁都没有给对方造成伤害。我找准他劈砍的时机,让马向攻击范围外移动一些,趁他挥刀空隙我驱马回到原先的位置一剑刺中他的腹部。他捂着腹部从马上跌落。
他们不再像愣头青般非要与我比试一番剑术或是马术,选择在后面紧紧咬住我等待我的马体力不支。我忽然一个急转,进入偏离枢纽城的小路。崎岖的小路让马匹忍住疼痛奔跑,空中时不时飞来的树枝也让骑手们难受。我一边安抚马儿一边朝后面看去,那些追击的人逐渐变少直至没人能够跟得上我。不过我的马也疲惫不堪,牠从奔跑到小跑最后变成走步。
我翻身下马,安抚马让牠安静些,牵着牠多走几步。一边进入路旁的树林一边擦去我们进入树林的脚印,朝原路返回。原本消失的马蹄声又从远处传来,说实话我很害怕这匹疲惫不堪的白马会在黑夜中被人发现,但白马却十分配合缓慢地走着。数十匹马在我们旁边而过,但牠们的主人无一发现我们就隐匿在树林之中。
不知走了许久我终于钻出树林,回到大路上。主之星光照在白马上,我也有机会在死里逃生后欣赏牠那如独角兽般的皮毛。牠虽疲惫不堪,但丝毫没有露出疲倦,反而昂首迈步与我一同前进。我轻轻地抚摸着牠的鬃毛,对牠说:“真是感谢你了。瓦尔雅在多兰城外从斯德哥摩尔手中救下我的时候就依靠你,如今我逃离这些人的魔爪也是你的功劳。跟我的叔父斯德克在一起的话你尽可以享受养马人的精心呵护,而跟我在一起却要受苦。”
我痛心地看着白色毛皮上被树木划出的伤口,拿出兜中的药品,涂抹在牠的伤口上。牠竖起耳朵张开嘴轻轻地咬我,我拍拍牠的颈部翻身上马。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瓦尔雅告诉我,你叫白影。”我勒动缰绳,让马二蹄悬空,“白影,让我们走吧!”
白影咴咴叫,焦急的蹄子刨起地上的尘土,炯炯有神地目视前方。我拍拍白影,牠接收到我的指令,四蹄发力朝前奔跑。在通往枢纽城的夜幕下,主之星挂在天空使夜晚不再那么黑暗,一人一马正朝着枢纽城追风前行。
清晨的阳光并没有给我带来活力,昨夜的精神早已消耗殆尽。如黑铁般的城墙从路的尽头升起,带有“h”标记的旗帜高插在箭塔顶部。如果奥特兰的圣国式城墙给人的感觉是森严,则枢纽城给人的更多是温馨。
圣国与联合国的城堡与城市大多数不会分家,一座城池它既是城堡也是城市,因此城池中也会有多圈城墙,内城以内区域基本上是富人区或是行政区。因此它被称为内城区也可以叫它富人区,正如奥特兰内的领主堡垒、黑市、富人区都在奥特兰城的内城区域。与内城区相对便是外城区,这个区域的治安、人口素养、生活环境比内城要差许多。如果一个城池能够让内城区域比外城区域大的话,那么说明这座城池是非常富饶的。在我的印象中,做到这一步只有我的故土联合国的兰顿城了。
倦意涌入脑中,在马上的颠簸也无法打消我的困倦。穿过城门后我立刻在外城区找到一家旅店,喧嚣的环境不能阻挡我倒在床上酣然大睡。叫醒我的不是我那些吵闹的邻居,而是强烈的颠簸感与马蹄声,睁眼查看可四周漆黑一片,我的双手双脚被绳索死死地捆住。我只好大幅度地扭动起来,从上面狠狠地掉到地上。
“他妈的。”
一个人咒骂一声,踹了我一脚,疼痛让我认清我被绑架了。漆黑很快被从小口进入的阳光驱散,袋口被人打开,毫无疑问这群绑架我的人就是昨日那些黑衣人。
我怨恨地说:“你们是什么人?”
他并没有理会我,又是用一脚招呼我,随后才说:“关你屁事。”
“至少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你不会死,但我的兄弟却被杀了。”他恼火地又踹我一脚,“要不是上面让我尽可能留活口,我肯定让你死在枢纽城的那家旅店。”
我忍着疼痛挣扎起身,倔强地看着他。
“他妈的。”
他一拳正中我的头部,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僵硬地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也不知道究竟昏睡多久,耳旁迷迷糊糊地传来一老一幼的声音。
“小姐,这个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的男人就是奥维奇。”老人说。
“真是难办,让他醒来,我可不想我们行动的时候还要背个死人。”
“用什么方法。”
“嗯……直接给他耳光把他扇醒吧。”
我急忙睁眼说:“你就不能用水吗?”
当我听到女声时我便知道站在我面前的小个子蒙面人是谁了,她就是枢纽城城主小女儿埃拉·萨克。在她旁边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管家服饰,瘦高的老男人。皱纹爬满他古板的脸,瘦骨嶙峋的手拿起小刀朝我走来,我甚至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力量可以割断捆着我的绳子。不过他样貌虽与普通老人无异,但他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可靠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轻松地割断绳索,用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在我身上用力摁来摁去,在他的一顿操作下,我浑身的酸疼不翼而飞。我起身作礼,恭敬地问:“请问阁下是……”
他摇摇手指没有回答,走到埃拉身后立正不动,好似一座时间久远的雕塑。埃拉向我介绍说:“这位是我的管家,同时也是我们枢纽城情报机构的首席顾问——斯巴鲁。”
“斯巴鲁先生,我记下你的名字了。”我伸手向他问好。
他回礼握手说:“您就是奥维奇大人吧,久仰。”
非常刻板的回答,给我感觉就像无生命的机械人,我依然笑脸相迎问:“斯巴鲁先生,斯巴鲁并非你的全名吧,我有权利知道你的全名吗?”
斯巴鲁转头征求埃拉,在埃拉点头后他轻轻推动镜框说:“我的全名为斯巴鲁·德·哈特。”
“哈特先……”我突然意识到瓦尔雅的姓氏便是哈特,“你是瓦尔雅的……”
“奥维奇先生,有什么话我们回到枢纽城再说吧。”斯巴鲁打断我,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把突刺剑,“小姐,外面的敌人怎么处理?”
“避开他们,我们要快点回到枢纽城。”她从靴子中抽出短刃递给我,“拿着,用于防身。”
我接过还温热的短刃面容复杂地看向她说:“萨克小姐,能不能换把武器。它还很热。”
我的话肯定对埃拉造成一定程度精神伤害,以至于她用力地踹我一脚说:“给你武器就是我的宽宏大量了。跟紧我和斯巴鲁,可别走丢了。”
埃拉推开门观察四周,确定无误后向我们做出可以走的手势,我紧跟斯巴鲁前行。
“唉,小姐果然还是需要多加练习。”斯巴鲁自言自语后,起身对草地喊:“别隐藏了,你们蹩脚的伪装我都发现了。”
被惊吓的不只有那些黑衣剑客们,还有自鸣得意的埃拉,不过先她脸上的得意只剩下因自己失误而产生的愧疚了。斯巴鲁舞动长剑朝一名剑士发起冲锋,若不是亲眼所及,我永远不会相信我面前这位老人竟然能做出如此精确与有力的剑舞。几下简短的轻击中夹杂一次重击,自以为可以击中老人的剑士反而被突刺剑刺穿心脏。我被老人的舞蹈所惊艳,一把飞刀从我眼前飞过让我回过神来。
“别分神,奥维奇。”埃拉又从身后拿出另一把飞刀。
我控制住被飞刀击中的剑士,用短刃将他击杀,拔出飞刀说:“萨克小姐,飞刀的长度与短刃的差不多吧,你刚才可以直接给我飞刀吧。”
飞刀笔直朝我袭来,但目标并非是我而是我身后那个企图举剑杀我的剑士。我回旋一踢将其撂倒,用力痛击他的脖颈将他击昏。
“因为从靴子里拔出的匕首很有刺客风范。”她展示飞刀说,“奥维奇,你要是再提一次这件事情,我就让下把飞刀插进你的脑袋里。”
准备突袭我们的剑士在与我们战斗中全军覆没,留下有横尸遍野。斯巴鲁收起突刺剑,正朝我们走来时遽然瞅向酒馆的门口。
“小姐,刀。”
斯巴鲁迅速地接过飞刀,夸张地做出投掷,但结果证明斯巴鲁绝非夸张。飞驰的短刃如弩矢般撕裂空气刺中企图逃跑的剑士,他重重地摔下马倒在地上呻吟不起。我们三人赶到他的旁边,把他带到原本关押我的地方。
“小姐,这个人怎么处理。”月光反射在斯巴鲁镜面上,他的双眼隐藏在镜面后。
“杀了……”
埃拉说到一半时我赶紧制止说:“等等,至少让我问问他们是什么人。”
“好吧。”
埃拉坐在一旁,斯巴鲁放下手中的飞刀。如果我刚才没有制止,斯巴鲁手中的飞刀肯定在埃拉说出“他”后穿过那人的大脑。我拍拍他让他略微放轻松,之后从兜中掏出刻有“幕刃”的牌子。
“跟我说实话吧,你们是马丹夫人的手下对吧。”
他点点头。
“马丹夫人情报机构叫‘幕刃’?”
“对。”
“杀了他,这人不跟我说实话。”
“别,别,别。”他用腿圈住我的腿恳求地说:“别杀我,我全都跟你说。”
我挥手示意二人,转身蹲下盯着他说:“你肯定不是马丹夫人的情报人员,可你为什么会这里出现,给我一五一十地说。”
“你说的都对,我只是奥特兰城的一个守卫而已。马丹夫人让我与他的情报队员,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组成小队来抓捕你。”
“不认识的人?别跟我撒谎,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在夜晚上厕所的时我听见那些人在谈论一个叫法兰福的人。”
“格瑞·法兰福!”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没想到他会对我出手。
“我说的句句属实,大人。”
“好。那你为什么会加入他们?‘幕刃’是什么?”
“大人,我是被强迫的,他们说人不够就把我拉来了。在队伍里他们让我别瞎跑,就不会丧命,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至于‘幕刃’,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你手中拿的那个令牌我根本没有。”他的表情除了恐惧再无其他了。
“你的意思除了你以外的人都有‘幕刃’?”我仔细审视牌子,发现它还很新。
他拼命地点头。看到他苦苦哀求的样子我实在不想再折磨他了,其实本来我就很烦审问这种夹杂折磨人的过程。
“把药抹上,这样你不会因为伤口恶化感染身亡。”我把兜中的药瓶给他并且给他松绑。
“你要放走他,奥维奇?”埃拉惊讶地问。
“不然哪,你还想看到一副尸体倒在这里。”我不快地回答。
“随便你。”埃拉没好气回复我,径直走出房间,斯巴鲁紧紧跟随她离开房间。
“伯爵,你是个好人。”他磕磕巴巴地感谢我。
我站起身挥挥手让他快点离开,“走吧,回到奥特兰城吧,别再参加这充满霉气的事情了。”
他头也不回地从房间跑出去,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也放心地离开房间。埃拉与斯巴鲁正骑在马上等我,我加快脚步翻身上马对她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放走那个守卫。”
“别把我想成只会杀人的白痴,我只会让威胁到我的人流血,那个守卫连我的面貌都看不见,他还不至于丢失性命。”她拉下她的黑色面巾,露出清秀的面庞,很难想到我旁边这位正值风华正茂少女是一位冷血无情的杀手。
斯巴鲁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暗中用肘碰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打我家小姐的主意,奥维奇先生。”
我后颈的汗毛被他一席话竖起,我诚恳地回答说:“我发誓我不会。”
他那干枯的脸露出一丝微笑,“那就好,我相信你的承诺,奥维奇先生。”
连续几天的逃亡让我逐渐熟悉走夜路这种感觉,我们三人并驾齐行走在回到枢纽城的道路上。我举起火把让火光充分地照在斯巴鲁脸上说:“斯巴鲁先生,我想知道你和瓦尔雅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苟言笑的他又一次展现他那恶心的笑容,“瓦尔雅·德·哈特小姐,我和她的遇见只是命运的安排而已。当时她穷困潦倒,在路上晕厥。要是被某个流浪汉捡去还不是暴殄天物,处于良心不想受到谴责我便选择救下她。我本想把她培养成枢纽城的情报人员,但是在我传授她剑法的时候,她用行动完美地击倒我这种想法。”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瓦尔雅曾经在你的手里待过一段时间,那她岂不是天天会见到萨克小姐。”
他摇摇头说:“毕竟是出于我的私心,当时我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就连萨克老爷我都没有告诉。当时的瓦尔雅还是一头亮丽的蓝发,当她离开我回到枢纽城时却变成一头黑发了。”
“一头蓝发?”伊卡利墓穴的瓦尔雅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他的话并非故弄玄虚,我相信刚才的话他没有一丝欺骗,“蓝发时期的瓦尔雅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让我想想……”他忽然说,“这么来说吧,她很自信,明明是个小孩子但并不害怕这未知的世界。她甚至还会古人的知识,我记得一天晚上她从我的书架上拿出一本关于古人的书籍,还给我讲述书中的内容。她拥有不属于她年龄该有的知识。”
“那么……你知道她的手臂吗。”
“这件事啊,我当然会知道。说实话古人的科技还真是神奇,那条手臂竟然会随着主人成长而成长。当时一边工作,一边还要隐藏家里的小崽子还真是难哪。”他收起笑容严肃地说,“瓦尔雅是不是把手臂给你看了。”
“是。”
“真是不简单。我养她五六年后她才主动把这件事告诉我,当时我还要装作惊讶来配合她的决意。”
“五六年?你的意思她留蓝发有五六年之久?”
“差不多,大概是在十四岁的时候离开我独自生活。我算算,离开我两年后便重返枢纽城捣毁姚莹售卖点,当时我见到她时都因为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大吃一惊。最让我吃惊是她性格上的改变,当时她跟萨克老爷的对话给我感觉是她完全换了一个人,一个既熟悉但又陌生的人。”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似乎就是为了特意给我听。
“人往往会把脆弱的一面藏起来,只露出坚强的一面,正常人都会调和双面的关系。可无论是脆弱的还是坚强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吧。”
第六章 追寻花影
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我回到枢纽城后即刻退掉旅馆的房位,牵马来胡里的领主城堡。比起拜见胡里我更想先让白影有栖息之地,我领白影来到领主堡垒中的马厩找到养马人。
我向养马人招手说:“伙计,麻烦你好好照顾这匹马。”
养马人围白影绕一圈对牠赞不绝口,“先生,这可真是一匹好马,我相信我的主人萨克会出大笔价钱买下来。”
我自豪地拍拍白影的腰部说:“无论萨克公爵出多少价钱我都舍不得卖掉这匹马。对了,养马的费用算到公爵手里就好,如果有人问你就告诉他是阿加维托伯爵让的。”
“这……”他面露难色。
我拍拍他的肩,把五枚金币放在他的手中小声说:“可别亏待牠。”
他握紧金币揣进兜中,想要隐藏脸上的快乐,咧开的嘴角早就出卖了他。
“好好干,你要是养的好,我下次来再给你五枚金币。”
看到他无法隐藏住自己的快乐,我放心地走出马厩。正当我准备拜访胡里时,从墙角出现的埃拉叫住我。她换掉昨日一身黑色衣服,身穿紧身的蓝色天鹅绒上衣,左右手腕都绑着的长达小臂的护腕,露出雪白又结实的大臂。她并没有穿裙子而选择一条能够展现出她丰满、强健大腿的皮裤,在皮裤外也蹬着一双过膝的鹿皮长靴。
“上午好,埃拉。什么时候你能穿上裙子向我展现你的淑女风范。”我朝她打招呼。
“真是抱歉,奥维奇先生。我一直都有,但并不想对你做。”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能够很好地在不同情况下转换性格。在胡里宴会上的她无疑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贵族小姐,但我面前的她早就把温文尔雅丢到九霄云外了。看着她就让我想起了奥克莱娜,不过她比奥克莱娜多出那份年轻人应有的稚气。
“你说的很对,可是你要知道我的身份可是奥威·德·阿加维托伯爵。按照爵位排名,枢纽城情报机构头领最高也是子爵吧。”
她自知辩论是无法驳倒我,所以不再反驳我。我走到她身旁说:“还请萨克小姐为我带路,我希望可以拜访萨克公爵。”
“请随我来。”她平静地说但其中夹杂不满。
穿过卫兵把守的长廊,来到领主大厅,胡里·萨克坐在石椅上盯着站在下面的我。埃拉恭敬地朝胡里作礼,说明来由,离开大厅。
“你是希望我叫你阿加维托伯爵,还是希望我叫你奥维奇?”他阴森的脸露出一丝讽刺的嘲笑。
“萨克公爵,随你喜好。如果你把我当做联合国的盟友那就叫我奥维奇,如果你把在下当成圣国的伯爵就叫我奥威·万·阿加维托。”
“如果我两个都想当哪。”
“那就叫我奥维奇伯爵。”
“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拄拐走下石椅,“奥维奇,跟马丹相处后感觉如何?”
“如果好的话我也不会选择听从你的建议回到枢纽城。”
他点点头说:“圣国内的宗教之火终于被点燃了,但来的太早了,早到我都没有做好准备。”
“我很想拖延住清教崛起,但这已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了。马丹光明正大地获得自己丈夫的遗产,奥特兰守护头衔了。”我看见萨克脸上并没有表现赞同或是反对,继续说,“但马丹夫人的实际权力却可以达到整个圣国中东部。清教领袖萨福利在奥特兰,萨福利与马丹强强联合,信仰请教的城市势必会向奥特兰靠拢。”
“还有参加奥特兰清教的阿加维托伯爵。”他打趣我后认真地说,“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这次战争是圣国皇帝先挑起来的。马丹对外宣称自己是为了促进正教改革,才允许奥特兰人们信仰清教,而皇帝却死咬马丹叛国。所谓的正义在马丹,而不在皇帝。皇帝与马丹都在拉帮结伙,不过目前来看众多领主并不会选择站向某一方。因为皇帝直辖领地多特兰与马丹直辖领地奥特兰的实力相差不多,那些领主只有在权力的天平朝某一方倾斜后才会加入战争。”
“那枢纽城要……在哪一方。”我内心极度不情愿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可胡里的一举一动都似乎在暗示让我问他。
“还是原来的回答。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奥维奇、伯爵。”
“定是如此。”我作礼告辞,“那么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通往领主大厅门重重地闭后,他坐回到石椅上说:“斯巴鲁、布林你们可以出来了。”
石椅后的一扇门被缓缓推开,斯巴鲁陪同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梳着短发男人走到胡里面前。那个男人有着跟胡里一样的紫色瞳孔,四肢健壮,面部不修边幅,随算不上俊美但也超过一般人。
男人率先问:“父亲,马丹她写信以自由城邦来换奥维奇的性命,为什么不杀了他?”
“布朗,你还小,你还不知道马丹的算盘。”胡里长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能杀了奥维奇,斯巴鲁把布林带下去吧。”
“可是父亲,如果我们杀了奥维奇,马丹在枢纽城成为自由城邦会议中会投上赞成的一票啊。”
“把布朗带下去!斯巴鲁!”胡里愤怒地站起来拿起拐杖。
“走吧,少爷。老爷他自有办法。”斯巴鲁拉住布朗。
“父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抓住这次机会的话,枢纽城不知何时才能变成自由城邦,我们藏器于身多年是为了今日的待时而动啊!”
“你……”胡里向布朗丢出拐棍,言辞激烈。
被击中的布朗吃惊地看着火冒三丈的父亲,顺着斯巴鲁的拉扯跑出领主大厅。胡里环视一眼周围的仆人说:“你们都给我走。”
仆人好似受到赦免般冲出大厅,偌大的大厅只剩下怒气未消的胡里。他翘起那只瘸腿,拍了几下自嘲说:“奥古斯啊,奥古斯。你怎么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大难题,幸好当年你救下的人不是马丹。”
胡里长叹一声从抽屉中拿出一块金属,细细看了许久随后将它放回抽屉中。
离开领主堡垒后我决定去会见埃拉,那夜埃拉与瓦尔雅的谈话让我十分在意。瓦尔雅绝对是遇到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然她不至于只身离开奥特兰。
我来到埃拉的府邸,在门卫的陪同下我进入府邸。
“伯爵先生,你好。”
在大厅中迎接我的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斯巴鲁做出手势示意我走上那气派的大楼梯。我与他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中,坐在椅子上等待我的人不是埃拉而已一位有着与埃拉一样紫色瞳孔的男人,他不快地看向我。
“这位是老爷的儿子,布朗·萨克。”
我向他示好说:“你好,萨克先生。”
他拒绝了我的示好,径直走到我的面前说:“收起阿加维托的这个假名,奥维奇。我要向你提出决斗。”
我不解地说:“布朗·萨克,我跟你没有任何过节吧。”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他用手点点我的胸,对斯巴鲁说,“斯巴鲁,给我们准备好剑,记住要开刃的。”
“是。”
他气冲冲地冲出房间,留下思路凌乱不堪的我。斯巴鲁在我耳旁说:“少爷他可能不认可你,我希望任何人不会在这场决斗中受伤。”这句话的前半句还是和蔼的解释,但后半句立刻变成**裸的威胁。
“你把‘任何人’改成‘少爷’的效果会更好,我先问一下,萨克他学过剑术吗?”
“这可要你自己去体会了。”他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接过斯巴鲁手中的剑,分量很足而且很致命,谁挨一下斩击谁都应该会受不了。我握紧剑柄转起剑来,摆出防御姿势说:“萨克先生,刀剑无眼,见谅了。”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朝我袭来,充满破绽的挥击,我可以轻松地架住他的攻击之后反手刺穿他的胸膛。但我选择侧身避开挥击,回身撤离他的攻击范围。扑空的他不服气地又挥动铁剑,不过这次我选择用剑身咬住他的剑身,利用重心配合下蹲姿势偏斜剑的方向。铁剑顺着剑身发出嘶嘶的声响避开我的肩膀滑进地面。我迅速向前翻滚,双腿发力起身格挡住他的鲁莽挥击。几个回合下来,我感觉自己没有参加决斗,而是表演舞剑。
我确定我这个位置距离他足够远后,将剑插在地上,说:“萨克先生,我可以认输吗?”
他停下步伐但仍然举起剑说:“不行,今日一定要拼出一个你死我活。”
听到他的回答,我很敬佩他的坚毅,无法理解他的愚蠢。我看向斯巴鲁寻求帮助,但他用口型告诉我,“这位是萨克公爵的唯一一位儿子,你心里肯定有数。”
我只好拔出剑又与这位公子哥战斗不下十余轮,即便他早已气喘吁吁但还是选择挥动长剑朝我跑来。我没有做闪避,仅仅是用剑防御他的攻击,他便被剑的反冲力击倒在地上。
“已经够……”
“你在干什么!奥维奇!”尖锐的吼声打断我,吼声的主人正是从远处赶来的埃拉·萨克。
我又将剑插在地上,转向她说:“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辩解。我的哥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你怎么忍心和他比试剑术,还将他击倒在地。”她冲上前拿起铁剑,无视倒在地上的布朗,“来吧,奥维奇。我要为我的哥哥讨回一个说法。”
“妹妹,扶我起来。”布朗伸出手。
埃拉眼神示意斯巴鲁,斯巴鲁走到场地中扶起布林退场,布林一边退场一边埋怨斯巴鲁为什么不是他妹妹来拉他。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出无聊地家庭喜剧,举起双手说:“尊贵的萨克小姐,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她拿出飞刀,用飞刀轻击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
“首先,我不是武者,我是一个贵族。这种无聊的挑衅方式对我不起作用,而且你敲击都不是剑鞘。”我嘲讽地说。
“那你为什么拿起铁剑?”
我的手在她敲击时无意间拔出插在地上的铁剑,甚至我的身体都准备好接下来的短兵相碰了。“奥克莱娜,你当时为什么要教我一位剑士的荣耀。”我无奈地摇摇头,做好防御姿势。
站在场外的斯巴鲁依然保持直立,但我已经能够看到他左手掌中微微露出的银白刀尖,如果我真的伤到埃拉,那把飞刀肯定不会让我完好地从这里走出去。
正当我思索如何输得光彩时,埃拉如风般朝我奔来。她的铁剑紧贴地地面,这是一种回旋斩的起手式。这种攻击我没有办法反击,因为我的剑始终会比她慢一步,并且我也没有办法选择回避,只要她起身攻击时我无论朝那个方向闪避,剑都会砍中我的身体。
距我不到三步的她急速挥出长剑,我依靠我的肌肉记忆拧过手腕,挡住她对我左腰的挥砍。我对剑用力弹开她的剑,将剑高举,踏步下砸。她急忙向左翻滚让剑扑空,但剑还死咬住她的身体不放,她向后退去,立起剑身格挡一次又一次的朝她袭来的剑。多次挥砍对她并不奏效,我立刻停止攻击,收剑防御。就在我收剑的瞬间她自以为时机到来,毫不犹豫地向我刺击。我紧急倾头,剑锋的寒气刮过我的面庞,但我的长剑却已经抵在她脖子上。
“结束了,萨克小姐。”我收回剑丢在一旁,从她的剑旁逃离出来。
她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输掉这场对局,才收回手中的剑说:“你很强,奥维奇。”
“承蒙你的夸奖。”我虽面无表情,但心中无比感激奥克莱娜当年的教导,“那么我作为胜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瓦尔雅去哪了。”
“这里不方便。”她把剑丢给她哥哥说,“老哥,伯爵是父亲的朋友,过来向伯爵道个歉。”
布朗走上前脸上还是充满不服气说:“我为我的冒失感到抱歉。”
“没关系。”我伸出手,“那么我们做个朋友如何?”
他没有伸出手径直走过去,回到府邸中。我动着那只伸出手的手指,别让它尴尬地悬在空中
“别看老哥那样,其实他已经认可你了。要知道马丹夫人用你的头作为赏金,来同意枢纽城成为自由城邦,他没有选择暗杀,而是亲自与你决斗。别看老哥健壮如牛,其实他是一位非常精打细算的人。他可是一个能够在烛光下为枢纽城中一分钱的利润奋战到鸡鸣的人。枢纽城的经济发展,都是他负责。”
我跟随埃拉来到一间小屋中,她坐在桌子上说:“奥维奇,你的剑术还真是不错。”
“承蒙夸奖,但我们还是先谈谈瓦尔雅吧。”
“说实话如果你没有在瓦尔雅身旁,也许我会对你有所好感。实际上我很讨厌你。”她毫不避讳地说。
“我也是,我也是。所以你那天跟瓦尔雅说了什么。”
“先别着急。”她忽然卖起关子,从桌子上跳下来,“我和瓦尔雅第一次见面可不是在姚莹贩卖点。我小时候老愿意偷偷跑出府邸,在路上玩耍。在我被一群陌生人骗进小巷时,披着蓝发的瓦尔雅从天而降救出我。我们当时约定好每周都会在约定的地点见面,一起快乐地玩耍、交谈,可有一天她突然杳无音信,凭空消失。等到我再次遇到她时,她却以一头黑发与我见面,并且对态度我如陌路人。”
埃拉眼中似乎有些晶莹的泪珠,但她并没有让它们流出来,“她让我调查一个人。”
“一个人?”我疑惑地问。
“她并没有给我清楚的长相描述,只是告诉我他身着一种花格铠甲,铠甲上绣有亚特阿斯一词。而且瓦尔雅称呼那个人不用‘他、她、它、牠’而是‘祂’。”
“你说‘祂’?这是神学词吧。”
“确实,我当时也很奇怪为什么是‘祂’。可找到他的身份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他能称呼成‘祂’。”埃拉眼中闪过恐惧,“在我和你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夜晚,我得知了那个人的踪迹出现于卡兰城,随后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终于在卡兰城一个小村中找到那个人的住所。我趁他不在调查出他的住所内的物品,令我大吃一惊的是,那个人书写的文字全部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
“你看不懂的?”我蘸些茶水在桌子上书写出古人字符让埃拉看。
“诶?”她惊讶地说,“你也是那个人的同伴?”
“什么同伴。”涉及到古人方面的我,情绪变得难以控制,我用力敲击桌子说,“这是古人的文字,他可能是个古人学者,古怪的学者多得是。我记得有个学者除了说话,日常生活都在书写古人文字。”
“不,是不是学者我至少能分别出来。我当时被那些古人文字惊吓到了,决定躲在窗外的树上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人。”她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语气说,“那个人回到屋中,卸掉一只手臂后用水清洗干净,随后又这样清洗了另一只手臂与双腿。我当时被吓坏了,从树上摔了下来。我发出的声响惊动他,导致他提着一把刀从房屋中冲出来巡视四周。我屏息躲在树后,等他回去。我来到奥特兰第一件事便是劝导瓦尔雅她放弃想法,但瓦尔雅表示坚决要追查到底。”
“那个人可以卸下四肢?”我既惊讶又怀疑。
“当然,卡兰城中还流传一个恐怖传说。说一个杀人犯会在夜晚出来游荡,遇害者都被卸掉四肢,丢弃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警卫多次想要抓捕他,但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踪迹,有些成功遇到他的警卫也惨招毒手。”
“你的意思那个人就是恐怖传说。”
埃拉点点头没有说话。我为瓦尔雅的安全担心不已,烦躁地敲击桌子,“瓦尔雅去哪了?”
“我不知道,她只说了她会去找他。”
埃拉的表情根本没有在说谎,按照瓦尔雅不愿意连累别人的性格我也能猜到会是这种答案。我懊恼地盯着地面,只恨当时为什么没有跟瓦尔雅一起去。
“但是我能帮你一把。”埃拉从身后拿出装有透明液体小瓶,拔出瓶塞,“瓦尔雅临走之前我特意把它滴到瓦尔雅身上,你可以通过味道来追踪瓦尔雅。卡兰那个地方应该没有第二瓶我特制的摄魂香了。”
“好,你把香抹到她的哪里了?”
“她的束胸中。”
“噗。”我尴尬地笑着说,“你没被打吗?”
“当然被她狠狠地打了一顿,不过手感真是柔软。”
“别说了。”我拿过小瓶,站起身推开门,“埃拉·萨克,我发誓我会把瓦尔雅完整地带回来。那个‘祂’绝不会伤害到瓦尔雅分毫。”
“那就靠你了,奥维奇,一定要保护好瓦尔雅。”埃拉感激地说。
我来到马厩,看到安心吃马槽中草料的白影决定让白影好好休息一顿,正当我要选择其他马匹时白影看向我咴咴地喊叫。
“真是的,你也是闲不住的马啊。”我领回白影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到木屋。
主之星与月光为通往木屋的道路铺上一层白霜,一位身着宽大衣服,身后背着巨大长刀,腰佩打刀的男人骑马踏破白霜朝木屋走来。我从台阶上起身上马,亦向他走去。
“看你的样子是找到瓦尔雅的踪迹了。”索夫轻佻地说。
“别贫嘴了,你的伤怎样了。”
索夫转起胳膊,又伸展伸展身体说:“早就好了,我们的目的地是哪?”
我丢给他包袱说:“圣国东部的卡兰城,可别掉队了,索兄。”
我驱动白影起跑,索夫也不甘落后双腿用力一夹。在苍茫的夜空下,两人两马不知夜之漫长,亦不知危险为何物。
序章 卡兰城
“索夫,你领的路真的对吗?”
索夫用手遮住阳光,看向远方不耐烦地回复我说:“奥兄,相信我。好歹也是去过卡兰城的人,那里的……”
我急忙打断他,“别跟我提妓院,我可不想知道卡兰城到底哪家妓院服务最舒服。”
“你就这么看我?”
“不然哪?”我没好气地说:“自从你离开奥特兰城后你就一直跟我叨咕黑市中的那位魅力四射的女性,谁不知道你口中的女性都是以自己身体赚钱的。”
“我再说一遍,我这回不说妓院。”
“好好好,你说吧。”
“卡兰可是个盛产吟游诗人的地方,你知道那个著名的吟游诗人普西茨拉吧。”
“谁能不知道普西茨拉,我还观看过他的表演会。”
当年我在联合国内各个城市游学前,有幸参加普西茨拉在兰顿的大型演出。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身披黑色披风,穿红白相间的衣服的普西茨拉后,都爆出热烈的掌声与尖叫。他如人们传言一样,在台上先是摘下帽子,露出俏皮的卷毛深鞠一躬。他先是吹起口哨,随后介绍自己的名字。在一切都准备好后,他坐在舞台中央,用天神赐予他的神奇之手演奏起鲁特琴,唱着让人们狂热无比的歌谣。他先演奏一端歌颂神代爱若拉女声的歌曲,在爱若拉歌曲的尾端突然转到北方的十王之战。一首又一首歌曲,或是让人心惊胆战,或是气势磅礴,或是感人肺腑。因为是在联合国,在结尾时他还邀请一位精灵女子上台,现场为她作曲。
索夫羡慕地说:“奥兄,听他的歌曲简直是享受。你知道吗,普西茨拉是从卡兰城走出来的人。不少著名的吟游诗人都出自于卡兰,例如摩斯·锡兰。”
“那个地方为什么那么盛产吟游诗人?”
“因为贫穷啊。”索夫悲哀地说,“众多城市中,唯独卡兰城一年上缴的税收最少。那里的人若不出卡兰城四处谋生,就会贫穷一生。传言普西茨拉是出生于卡兰城的贫民窟,父亲是个酒鬼,母亲是个妓女。”
我鄙视地问:“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要知道,我可是普西茨拉忠诚的追随者。”他不正经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你知道吗?卡兰城中有一位著名的吟游诗人,她长相优美,有天籁般的嗓子,同时为人还善良可亲。我记得叫什么,哦,海伦,我记得叫海伦。”
“那不是挺好……等等,你说‘她’吗?”
“对,就是海伦。”索夫又重复一遍海伦的名字。
“我的意思是海伦是个女的。她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是不是穿着紧身布衣凸显自己紧致身材,表演时从不穿胸衣,左右两边分别露出适当好处的半个胸部,时不时向你们这些台下的男人展示自己修长又丰满的大腿,博得你们的一笑?”
“你这人怎么老是把人说的那么脏。”索夫辩解道。
“不不不,这主要还是因为你对我留下印象就是这样的男人。”我皱着眉头盯着他。
“她可能是这样,不过现在……”
我驱马快跑把索夫甩在身后,“得了,你根本不是欣赏音乐,你就是馋她的身子。相信你说的鬼话的我就是个傻子,到了卡兰城可别拉我去看海伦的表演。”
“你看你,人体艺术也是艺术啊,艺术是不分贵贱的。”索夫义正言辞地说,还驱马与我同齐又重复了一遍。
卡兰位于圣国版图的东南部,因此从奥特兰到卡兰白昼前行夜晚休息的话需要三天半的时间,而从枢纽城到卡兰城大概需要两天就可以到了。我和索夫日夜兼程,终于在一月十二号的时候到达卡兰。
没有对比就不会知道贫富差距,奥特兰城墙壁比枢纽城高一些,而枢纽城的墙壁比乌拉山的关隘高一些,但关隘比卡兰城的墙壁高出一大截。城墙转角没有什么雄壮的大箭塔,仅有一些干瘪的方形塔楼,幸好在塔楼上还插着象征领主权力的旗帜,不然我还以为这就是由城墙围起来的巨大村子。
不仅是城堡很瘦小,那些守卫也面黄肌瘦,无精打采。我甚至在城门守卫眼中就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众人注视我胯下的白影,他们的眼中充满的羡慕也有恶意。
“证件检查。”守卫连长戟都懒得立起来。
我递给他阿加维托的证明说:“奥特兰的奥威·万·阿加维托伯爵,旁边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需要检查吗?”
守卫正要审查我的证明,旁边的队长一把夺过连看都没看就亲自牵马说:“不用,当然不用。伯爵大人能够莅临卡兰城是我们的荣幸,可是伯爵大人知道奥特兰清教对我们……”
我本知道这个守卫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我有些后悔露出我这个伯爵身份了。“得了,这是给你的。”我从衣兜中拿出三枚金币。
“伯爵,我不受贿。”
“那你就滚,你是在敲诈一位圣国的伯爵吗?也许我需要拜访一下本市的市长大人了。”
“别别别。”他双手抱住我那只那金币的手,“大人请过,请过。”
他笑盈盈地拿走三枚金币,从兜中掏出三枚银币递给每一位副队长,副队长们与队长一样从兜中掏出几枚铜币给守卫。我和索夫驱马赶紧穿过城门,都不想在此地多待一刻。
“索兄,这座城市的守卫怎么这样?”我不忿地说。
“因为你说了你是来自奥特兰的伯爵,奥特兰的收入与卡兰的收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像我一样是个穷光蛋,他们巴不得你赶紧进城。”索夫耸耸肩。
垃圾肆意堆放在外城区各处,在阴暗的小巷中总是有几双不怀好意的人盯着我,每走几步就会出现连言辞都一样的乞丐。穿过一座有一座低矮的建筑物,我们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到达内城区,要是换到奥特兰的话我和索夫现在应该已经在奥特兰的内城区找一家旅店休息。
又穿过几个十字路口,我们终于到了卡兰城的内城区。我吃惊地看着内城区与外城区的贫富差距,内城区虽比不过枢纽城的内城,但也要比外城好的太多了。走在路上的行人明显比外面的人胖了一圈,华丽颜色的衣着也出现在我们眼前,就连守卫都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虽说奥特兰城中流言“商人与贵族享受玉盘珍馐,工人与农夫咽下残羹冷炙”,但是卡兰城可以用另一句话来形容也不错“内城区的垃圾夹杂发霉的食物,外城区的垃圾夹杂饿死的贫民。”
“索夫,这就是卡兰城吗?他们的领主在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享乐。”索夫冷漠地回答,“卡兰城自古以来偏离圣国,法律自然与圣国内部大部分城池法律相差甚多,而且东部大草原的游牧长年侵扰辛吉兰,南部又是不可翻越的乌拉山。这导致卡兰城的领主丝毫没有居安思危之心,也不再励精图治卡兰。卡兰城自上而下都充斥着**气息,富人富死,穷人穷死。”
我沉默不语地骑马走在这充斥浑浊气息的街道上,那些华丽衣着的贵妇扭着屁股跟在贵族身后,几个小孩随手就把吃剩的面包丢在地上任其发霉长毛。几个身着彩衣的吟游诗人坐在喷泉旁边,演奏乐器希望能够得到上流贵族的认可,飞黄腾达。但说实话我感觉他们在这些贵族眼中还不如会扭动腰部的妓女。他们已经**到了脑子,不再需要任何精神食粮了。
我和索夫先是找好马厩,把白影和索夫的马寄存在马厩。之后来到酒馆定下房间,简单地点些午饭,这次我们没要啤酒。老板把燉菜与面包摆放在我们面前,我拿起勺子刚要品尝下卡兰的名菜——红燉。
“老板,本城的海伦什么时候出演?”
我鄙夷地瞟索夫一眼,把勺子中冒热气的红汤到进口中,让它好好地刺激我的味蕾。
“海伦吗?她啊,正为城主的下周的晚宴准备舞蹈与歌曲。”老板心不在焉地回答。
“晚宴?爵位等级到多少能出席?”索夫追问道。
我不屑地说:“爵位高低跟你能有什么关系,你又没有爵位。”
索夫露出笑容说:“奥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所以老板,多高爵位?”
老板搔了搔他打卷油腻的头发说:“好像是男爵吧,我记得是男爵以上就可以。”
“噗。”我差点没把汤从口中吐出来,“咳咳,男爵啊。”
索夫朝我挤眉弄眼展示自己的胜利,“哈哈,奥兄,男爵啊。仅仅是男爵啊。”
“别想,就算是平民门槛,我都不会跟你去。”我不再看索夫猥琐的笑容,闷头吃饭。
吃饱喝足后,我和索夫挺着肚子回到房间。索夫找个舒服的姿势瘫在椅子上说:“奥兄,你说你平时在其他人面前装作一副正人君子不觉得累吗?”
我知道他绝对在引诱我去看海伦,“不累……就怪了。”
因为好奇我决定要顺着索夫的话,果然索夫两眼放光说:“这就对了,我们找到瓦尔雅后,下周一起去领主城堡去看海伦表演。你要知道,海伦她,真的很棒。”
“住口。”我的好奇感瞬间降到零点,“这是我的为人之道,我只喜欢在我朋友面前放轻松,不想让陌生人看到我不坚强的一面。”
“别胡说了,你在瓦尔雅面前不也假装正经吗?承认吧,你就是馋她身子。”索夫坏笑地看着我。
“你。”我的脸被他气得通红,“我当时就应该点两桶啤酒,直接在酒桌上把你灌醉,让你闭嘴睡到天亮。”
“好好好,我错了。不拿瓦尔雅开玩笑了。”索夫转头看向蜡烛绳心,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唉,你和她的命运线已被捏成烛绳,现在是松是紧还是未知。”
“索兄,你在哪里叨咕什么?”
“没,没什么。我在想我今晚要不要出去找找艳遇。”索夫朝我呲牙,从椅子上起身,“奥维奇,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你闻到埃拉·萨克给你摄魂香的香气了吗?”
我从兜中拿出小瓶却无意间也拉出那枚金叶,我看到金叶,自信地笑了,“不管闻到还是未闻到,我始终相信命运会给我应有的答案。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索兄,命运无常。”
索夫哼了一声说:“命运无常,你也相信命运率?”
“我不相信,但事在人为。”我握住金叶放回到兜中,打开小瓶,用力吸气期望我的身体能记住这摄魂香的气息。我推开窗户,努力回想起埃拉在临走之前教我的方法,闭上眼睛努力地辨别空气中的气味。
“怎么样?”索夫急忙问。
“这里可没有丁香花,但有摄魂香。”我自信地说,手放到兜中寻找那枚金叶。一根细软的细线触碰到我的手,我伸出手傻傻地笑,自言自语,“命运还是倾向于我,真是感谢你,美丽又睿智的爱若拉女神。”
索夫不解的看我,用手指戳我的肩膀,“你是树精附体了吗,明明是一个清教徒,却开始感谢爱若拉了。你就不怕至一神不再庇护你了?”
我白一眼索夫说:“我可是联合国人,自始至终都不想要依靠神灵去开拓我的路。相信神灵可不是依靠神灵,我始终相信神灵也始终相信人类要靠人类自己处理好我们自己。这样才是神代的结束,人类历史的开始。”
索夫摇摇头说:“幸好我不是宗教人士,要是他们听见你的胡言乱语他们早就对你恶语相加,严重的会拳脚相加。”
“你是不会懂得了啦。”我坏笑着说,“你可是土生土长的圣国人,是被神灵眷顾之人啊”
我依靠窗檐,伸头朝窗外看去。
一个贵族正把手中的金币投到一位吟游诗人的琴盒中,露出满意的微笑。
第一章 拜访准备
鸡鸣让我从睡梦中醒来,我拉开窗帘迎接初生的太阳,戒指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橙色光芒。我看向镜子中精神颓废的男子,胡乱地梳顺头头发,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昨日索夫告诉我今天要去外城区拜访他的一位老朋友,这位老朋友会帮助我们找到瓦尔雅,但前提是要博得他的欢心。
索夫推门而进,我之前还猜想他会与我一样身穿紧袖口、紧衣领那种繁琐服饰,表现他那可笑的样子,但他用一如既往的衣着直接让我的幻想破灭。
他强忍笑意说:“奥兄,这衣服真适合你。”
“等等,为什么只有我穿这种衣服。你哪?你不跟我见你昨日口中的乞丐王吗?”我恼火地问。
“你是伯爵,我可不是,而且他知道我不会穿这种衣服。”
“该死。”我用力地扯衣领,让它尽量变得松。事实告诉我除非我想把衣领的纽扣扯断,否则这衣领绝不会退让一步。
索夫和我走到楼下的用餐区域,他早就为我们点好早餐。我坐在椅子上,为了方便吃饭我便把衣领上的扣子解开,细细地品味卡兰城特有的燉菜。
“火候恰到好处,真是不错的手艺。”我赞扬着盆中的燉菜。
“在初春的清晨中喝着啤酒,多么惬意。”
我白一眼索夫,放下勺子说:“索兄。乞丐王是什么人,是乞丐们的统领吗?”
“不对。”索夫放下手中的啤酒杯,“乞丐王只是这里人对他的称呼而已。他是卡兰的黑帮之一,只不过他手下多为乞丐因此被人称为乞丐王。他本人倒是对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抵触,但他有些手下对这个称呼忿忿不平。”
“黑帮?”
“没错,乞丐王是当年风暴之战中圣国雇佣军的头领之一。战争结束后领着自己的雇佣军来到卡兰城,成为了本地的黑帮。”
“那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我好奇地问。
索夫避开我的眼神,挠挠脸说:“我当时穷到在酒馆里面喝酒都没钱,店家举起棒子把我拎到乞丐王面前,要把我卖给乞丐王。我当时拔出武器与几十个人搏斗,乞丐王看到我剑术超群,便示意周围人收手。叫出一个人来,说我要是打赢他便跟我交个朋友。”
“那人是谁。”
“老板再拿一杯啤酒。”索夫转头说,“我与那人碰面的时候,紧张感立刻覆盖到我浑身上下,每根汗毛都在警惕着他。乞丐王称他为瞬,他戴着面罩隐藏起自己面容,但那把带有绿色剑柄的刺击剑可没办法遮挡他高超的剑术。”
“绿色剑柄?”我回想起奥克莱娜的佩剑也有绿色剑柄,奥克莱娜曾告诉我从树海中出来的精灵都会打造一把带有绿色剑柄的剑,象征精灵不会忘记树海,“所以,那人是个精灵?”
索夫摇摇头说:“我到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赢了?不对,你要是没赢也不会坐在这里,早就被卖到那个矿井做苦力吧。”我开玩笑地说。
“没赢,但也没输。”索夫异常凝重,“五五开,平局而已。他如矫燕,我的刀捕捉不到他。最终乞丐王宣布比赛结束,因为他是挑战者所以我胜利。”
“他是不是双持武器战斗,一把刺击剑,一把短刀。”我推测到。
“没错。”
“那他肯定是精灵了。为什么圣国里面会有精灵?”
“谁知道哪。”索夫喝尽所有啤酒,“奥兄,早饭结束了吗?”
我用手指推了推他面前的木制酒杯,无一例外全部都空空如也,“索兄,早餐只喝啤酒不吃主食可以吗?”
索夫平淡地说:“当然可以,酒精会麻痹我脑子里面那根叫做正义的神经。奥兄,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可是一个以贩卖人口、姚莹为常理的黑帮,无论多么邪恶事情这都是正常的表现。”
我喝掉勺中的最后一口汤,“老板,结账。”
穿过几条腐臭的小巷,加快脚步甩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最终我们停在充满垃圾废弃的下水道前。我始终能闻到姚莹那种特有的香气,一旦习惯这种特有的香气,终会对这香气上瘾。我急忙用袖子遮住口鼻,索夫也亦然如此。
“索兄……”
索夫示意我别说话,对下水道入口大喊:“哪只蝴蝶入乱草?”
从入口传来沙哑的声音,“几只猎犬捕狡兔?”
“公爵。”
“谁?”
“浪人索夫。”索夫雄浑地喊。
索夫穿过下水道上面的小桥,转身进入旁边的小巷。不一会他又从小巷中走出来,手上多了由五根骨头串成的项链。
“这是什么?”
索夫晃晃手中的项链,骨头与骨头碰撞发出当当的响声,“有了这个,我们可以随便找个乞丐,让他带我们找到乞丐王。不过我们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要先解决这些一直尾行在我们身后的人了。奥兄,你的衣服明显让他们认为你是从内城区来到阔绰少爷了。”
“还不是因为说他是个‘王’,我才穿这身,谁知道他是个黑市土匪。”我抱怨地说。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他好歹也是参加过风暴之战,劫后余生来到卡兰城。他可是见过圣国皇帝的人,可跟那些幕僚大臣差不多。”索夫收起项链,右手悄然抓住刀柄。
我拔出刀说:“谁知道哪。”
刀剑出鞘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中传来,五个拿着刀剑的人封住我们原先回去的路,他们的刀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还未等他们发话,索夫就说:“你们得到只有插在你们胸骨上的剑。”
“混蛋!”高个子的领头人咒骂道。三个人蜂拥朝索夫袭来,恨不得把索夫剁成五份,另两个选择围住我。那个高个子的人继续说,“小子,你要是收回你刚才的话,我还让你死的不那么痛……”
银光一闪,高个子男人就倒在地上。刀出鞘,稳稳地停在空中,又迅速下落砍中索夫右边的匪徒。就在一分钟内,便从三对一变成了一对一的形势。另两个企图抓住我来威胁索夫,可他忘记我也并非软蛋。我架住袭来的长剑,巧妙地转动手腕,把我的刀从他的剑身滑出。另一个人急忙向我下腿挥砍,但滑出的刀迅速挡住他的剑。刀如闪电般突刺插入他的大腿中,用力一拧让他朝我跪下。解决掉第三个人的索夫,又是一记毫不拖泥带水的斩击结束我后面那人的性命。被我击伤的那人放下武器,倒在地上向我们求饶。
索夫的刀上没有一丝血迹,就如刚从鞘中拔出来般干净。索夫收起刀说:“他已丧失战意,我也没道理斩他了。”
“那就走吧,我也没必要杀人。”我拔出刀,找个尸体上的衣着擦净刀尖的血液,起身离开。
索夫瞥视倒在地上捂着大腿的那个男人自言自语,“真是有力的刺击,竟然把整条大腿都刺穿了。”
我们回到充满乞丐的街道上,我苦笑地问:“索兄,我们要去找哪个乞丐?”
“我想想。”索夫沉思许久说,“很简单。”
索夫走到旁边的乞丐面前向他展示项链,同时也向乞丐碗中丢进五个铜币。乞丐瞟了碗中一眼,伸出他那枯瘦的手指指向一家妓院。索夫走回来,露出笑容说:“很好,我问出怎么找到乞丐王了。”
我猜疑地看向他说:“妓院,你确定不是你让乞丐伸出手指指向那里吗?”
“走就对了。”索夫一把拉住我带我进入妓院。
男人搂着穿着暴露的女人朝房间走去,浓厚的香味充斥在整座房子中。看到我们到来的老鸨,笑盈盈地朝我们走来。
“各位大人,你们是第一次来这吗?”
索夫摇摇手,拿出项链向老鸨展示。老鸨接客般热情的笑容立刻变成冰凉的表情,她冷冰地接过项链笑声说:“来内室。”
他一边朝周围的客人打招呼,一边朝内室走去。很快我们便和她来到一间远离噪音的房间,她坐在板凳上翘起右腿,“你们是谁?”
索夫随意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说:“我是谁不重要,我旁边的这位人才重要。这位是奥特兰的奥威·万·阿加维托伯爵,他有一些事情要找你的主人。”
听到伯爵二字的她收回右腿,比之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瞥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晃动晃动身上衣服尽量让它再往下垂一些。我轻咳一声,用手捂住我微红的脸说:“老板,我这次来有要事要找乞丐王,没时间在你们这里放松一下。”
“好吧。”她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说吧,你们找我父亲要干什么?”
“你的父亲。”索夫露出惊讶表情。
“可并非纯种人类吧。”我试探地问。
“没错。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位精灵。”她靠着椅背,展露出自己碎花内衣包裹住丰满的胸部,摇了摇,“圣国可不排斥精灵是娼妓。”
第二章 乞丐之王
老鸨放下烟斗,撩起遮住耳朵金色的长发,露出既有精灵特点也保留人类特征的耳朵。她随后放下头发盖住耳朵说:“圣国的排斥异种的法律可没有排斥我这种半精灵,我的户籍上面可明确规定我是个人类。”
“那你认为你是什么?精灵、还是人类?”我敏锐地看着她。
“我认为我是生活在卡兰城的人,名字是凯兰·法兰福。”她淡淡地说,并不想选择究竟要站在哪一方。
“凯兰·法兰福?你的父亲姓氏是法兰福?”
她没有理会我的提问说:“我从来就没想从父亲那里能够得到什么帮助,所以我更希望别人能够称呼我凯兰。”
“那么凯兰小姐,你可以回答一下伯爵的问题吗?”索夫发现凯兰似乎在避开我的发问,便抓住这个问题紧跟不放。
凯兰皱皱眉头说:“先生,你的绅士风度应该对全体女性都适用,对一位少女进行追问可不是绅士该有的风度。”
“少女?虽然你长相还如花季少女般美貌,但年龄早就能让伯爵叫阿姨了吧。精灵的长相与自身年龄可不像人类那样用年来计算。”索兄摇摇头不屑地说,“乞丐王可都年过半百,她手下能当妓院老板的女儿可不应该是少女。”
“你……”凯兰怒从心生,企图站起来回击索夫,但又凭自制力把怒火强压下去,面部肌肉抽搐地说,“随便你怎么说。没错,乞丐王的姓是法兰福,名字是布林·法兰福。”
得到满意答案的我,放心地说:“那么还请凯兰女士带我们去见乞丐王。”
“唉,比其女士这个称呼我更希望被人称呼小姐。”她起身许久等待着什么,可我们二人还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最终无奈地叹气说,“二位要留在这里看我换衣服吗,这可是要收费的。”
我和索夫离开房间,靠着旁边栏杆,看着在下面被女色迷惑神魂颠倒的人。我歪头看向索夫,很明显这个人正盯着某个妓女不放,我点点他的肩说:“怎么,你是在寻找海伦吗?”
他摆摆手烦躁地说:“去去去,不要老是侮辱人家吟游诗人。”
“如果她是纯粹的吟游诗人那还好说。”暗藏讽刺地说。
“她是不是纯粹的吟游诗人,你亲自看看就知道了。”索夫不再理会我,靠在栏杆上沉默不语。
几分钟后,门被拉开。一位身着宽松长袖衫、带有蕾丝边长裙的女人从里面走出,她蹬高跟长靴,戴花边礼帽,与刚才放荡的样子截然不同。刚才一位身着暴露衣装的老鸨,瞬间变成深居家中的闺秀。我保持住伯爵的威严并没有展现出内心的惊讶,但我身旁的索夫就差把吃惊写在脸上了。
“各位,请随我来。”她语气中并没有闺秀样子,而有**裸的勾引。若不是我知道我们接下来是去拜访乞丐王,不然我会认为她绝对是在邀请我进入妓院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妓院距离乞丐王的所在地并非太远,我们进入地道后,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后便从地道中出来。一座中规中矩的别墅陡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要说寒酸别墅内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草坪,但要说体面可外墙与大门需要好好地被修葺修葺。
索夫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这就是乞丐王的府邸,除了围墙更老旧外根本没什么变化。”
凯兰走上前跟门前的守卫低语,守卫的眼神向在我们身上上下扫动,要求我们出示证明。我刚要拿出伯爵证明,但索夫赶紧制止我,从兜中掏出项链。守卫接过项链,推开大门同意我们进入。凯兰转身便要离开,索夫立刻问:“凯兰小姐,你要干什么去?你身上这一身衣服不是来拜见乞丐王的吗?”
凯兰厌烦地说:“当然不是,我现在要去内城区与贵族幽会。你和你的伯爵去找乞丐王吧。”
凯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消失在转角处。我和索兄相视一眼,进入庭院。当踏入庭院的一时起,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伴随在我的左右。它随我前行而越来越浓郁,直到我站在府邸门口透过窗户看到一幅痛苦不堪的尸体,才意识到原来气味是从府邸中传来。我悄悄地用肘碰索夫让他看向窗内,他轻声说:“看来又有一个欠债者被抓住了。”
“杀了他还怎么拿到钱?”
“当然不只是金钱关系。”索夫向接待我们人问好,接待人拉开房门,很简单朴素的大厅出现在我们面前。
“索夫先生,还有伯爵,乞丐王正在二楼楼梯口左面第一个房间等待二位。”接待人露出礼貌的笑容。
木板在我们脚下吱吱响着,楼梯似乎也有些摇晃。我们推开二楼房间门,等待我们的不是一个精明的老头、也不算是一个狡黠的商人,而是一个脸上有着长长刀疤的壮硕男人。健壮只能拖延岁月的痕迹,不能让人避开衰老,我能看到强壮的肌肉下还有一层因年龄原因松懈的皮肤。
“哟,索夫。好久未见了。”他把手中的刀插在桌子上,拿起果盘中的一个苹果丢给索夫。
索夫接过苹果说:“格林·法兰福,好久未见了。这位是奥威·万·阿加维托伯爵。”
他走向我,伸出粗糙的手掌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劲让我疼痛万分,“这么年轻就是伯爵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希望伯爵不要被楼下那个欠债的样子吓到,若是被吓到我在这里先道个歉。哈哈哈哈。”
我松开被他握住的手,简单地说明让他帮忙找瓦尔雅的来意。他脸上分明写着不乐意帮助我,但还是用他那拙劣的演技来推辞我的请求。我更加恳求,但他就是无动于衷。在一旁看戏的索夫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把果核丢进垃圾桶中,向格林问:“法兰福,瞬哪?他怎么没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时候死了?”
格林听到“死”明显十分气愤,“索夫,别拿瞬开玩笑。”
“抱歉,抱歉。”索夫急忙道歉但还是不放弃自己的提问,“所以法兰福,瞬去哪里?”
格林霎时语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悲伤地说:“病了,也许要离开我了。”
索夫顿时感到自己失言了,起身向格林道歉。布林挥挥手说:“命运无常,瞬在半年前得了病。我立刻找来全城最好的医生,但那庸医开的药根本就是我得不到东西。”
“什么东西,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
“告诉你们也没用。”格林没看索夫,低头痛苦着。
“说吧,至少人多力量大。”索夫劝诱道。
“那个庸医要荨麻草、车前子、黄菊、混合成外用药膏敷在肚脐处,但需内服一种叫做秾利的果实。”
“秾利。”我卒然想起自己在游学的时候特意记住这种有趣的树,传说它一年只结下一颗果实,但果实死死地长在树上,除非被人摘下否则不会掉落下来。这种树不会长在自然环境中,只会生长在居住地。“法兰福先生,你说的果实的外皮是绿色,果柄是红色。”
格林两眼发光,急切地问:“伯爵,你知道这种果实吗?”
“我知道它存在,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如果你要是有线索,我可以帮你看看。”
他从衣兜中拿出一张纸条说:“这个那个庸医走后,我重金悬赏果实。有个人没有找到果实,但给我一条线索。不过他写的字我一个都看不懂。”
我接过纸条,身体好似电流刺激般抖动起来,这纸条上面写满了古人的文字。我瞬间想起埃拉之前说过的亲身经历,那个充满古人文字的住所清晰地浮现出来,能在卡兰城写出古人文字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法兰福先生,我能看懂线索。我想知道给你纸条的人是谁。”
格林努力地回忆,“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不对,我根本没有看清过他。他不是为了赏金而来,而是在路上时他撞到我塞给我这张纸条,作为他的赔罪。这不会是假的吧。”
我抑制自己激动的心说:“不,这千真万确。纸条上面说的非常详细,这绝对是真的。法兰福先生,这个果实就交给我来处理,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找到我刚才说过的人。”
他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说:“一言为定。我现在就派人搜索你口中的瓦尔雅·德·哈特的下落,但你必须要拿来果实,治好瞬的病。”
“瞬的病我不敢保证,那是医生的职责。”我拍拍胸自信地说:“但法兰福先生,这颗果实我肯定能带到你的面前。”
我和索夫从法兰福的府邸出来,那窗户后的死尸早已被人搬走,血迹也清理干净。我畅快地呼吸不含血腥气息的空气,走出庭院。
“所以奥兄,你真的可以找到果实吗?”索夫担心地问。
我拿出纸条甩了甩说:“当然可以,今夜就开始行动。”
第三章 水道奇谈
月光打在建筑物上,为房屋多添了几分冰冷,寒风呼啸摇动路旁几颗刚抽出枝条的小树。索夫蹲靠石墙,不断地搓手取暖,有先见之明的我特意换了一身厚衣服来抵御无情的气温。正因那纸条上内容详细,我们才能像做贼一样半夜来到卡兰城一处被封死的下水道入口,在角落里等待那个正烤火的守卫离开火堆。
索夫明显不想再忍受寒冷,他站起身问:“奥兄,那纸条说的没错吧。那棵鬼树能在下水道生长吗,没有阳光的植物跟没有食物的人一样活不久啊。”
“我只是按线索照办而已。”我伸头瞄向依然在烤火的守卫,“你知道的,法兰福可告诉我们这下水道为什么被封。”
“可我感觉他说的故事很像卡兰的城市传说,你知道冰之泪吧。”索夫随便地说。
“如果真有夫妇的眼泪可以变成冰脉石,那么奥特兰的冰脉石早就不会水涨船高了。我始终感觉是那些珠宝商人联合编造这个故事,让人傻钱多的贵族们买原本根本没人卖的冰脉石。要知道奥特兰的冰脉石比兰顿几乎贵了五倍。”
索夫厌烦地挥挥手说:“人家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硬是让你说成了商人们的谎言。”
我不再跟索夫搭话,老老实实地盯着守卫。那个守卫终于享受够温暖的篝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朝其他地区走去。我拉索夫赶紧行动,我们蹲在矮墙下,抓准时机冲进下水道。我走入更深一些确保我们的火光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点燃火把,观察四周。
可能因为荒废已久,所以下水道中的杂物大部分腐烂不堪,几只老鼠在其中吱吱地叫着。我小心谨慎地朝前方走去,脑中不断回想起法兰福的告诫。下水道被封的原因是因为老是有人死在下水道中,市政府最初以为是人为,但后来发现死者死于被什么东西啃食致死。市政府组织探索小队进入下水道,结果成功活下来的只有那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学者,但后来也疯了。最后市长只好封了这本来就没什么用的下水道,严禁任何人进入。
索夫高举火把,另一手握紧背部的长刀说:“奥兄,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我也握住刀说:“听到了,你觉得是老鼠吗?”
“绝对不是。”索夫停下脚步,拉住我说,“奥兄,你看看你脚下是什么?”
我低头看去,发现一个人类头骨出现在迈出的脚下方,顺着头骨看去,地上摆放着更多的人类骸骨。我用脚踢开头骨说:“索兄,现实告诉我们这可不是传说。”
“我到希望它是个传说。”不知何时索夫的长刀早已出鞘,刀身闪烁着熊熊燃烧的火光。
我们很快就确定出刚才的声音是从骸骨后面传来,因为一只瑞泽从黑暗中跳到骨头上,没站稳摔在地上。它身后的瑞泽们也一涌而出,四足敲打着骨头发出哒哒的声响。
“奥兄,这是什么?”
“一种恶心的虫子而已,拿剑砍向他们就好了。”我抽出刀死盯面前的瑞泽。
索夫踏前一步,剑光一闪便有一只瑞泽被斩为两半,长刀完全不给瑞泽们反应的时间,刀身快如流矢不断地朝一只又一只的瑞泽砍去。紫色的体液迸溅四处都是,我冲上前用火把点燃体液,飞扑避开爆炸。瑞泽的尸体如烟火般砰砰作响,一只被点燃的瑞泽与另一只成了连锁反应,我和索夫急忙朝后退去,欣赏这不息的爆炸。
“奥兄,这液体是油吗?”索夫用火把点燃沾在长刀上的体液。
“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里肯定有秾利树。”
暴虐的嚎叫响彻整个下水道,恶寒如虫豸在我身上爬来爬去。巨大黑影在火光后浮现出来,牠的双瞳在火光下炯炯有神,呼出的气与火焰杂糅在一起。牠穿过火焰,任凭火焰灼烧皮毛,向我们缓缓走来。
我被我面前这个庞然巨物震惊到身体僵直。这是什么?头上有着猛牛般粗壮而尖锐的长角,可脸又长着狮子般的面庞,锋利的尖爪轻轻一碰便撕裂地板,尾部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索夫拉住我的肩膀急速向后退去,多亏他的决断才让我避免牠的爪击。锋利的尖爪在肌肉的促动下变长,巨蟒的不再吐信子而张开大口向我们示威。
“奥兄,这是什么?”
“牛头、狮面、蛇尾。这是几个动物的合成体,古人的书籍称之为克麦拉。”我既惊喜又恐惧,“索兄,那群人修建下水道的时候应该破坏了古人实验室的遗址,才使得克麦拉被放了出来。”
具有冲击力的嚎叫打断我和索夫的对话,他席卷火焰朝我们袭来。索夫一把推开我,向后踏步,避开长角,扭动身体旋转一周回身砍向克麦拉。长刀在克麦拉狮面上留下血淋淋的伤口,血液迸溅到周围墙壁上。巨蟒弹射直奔索夫,但我早已起跳滞空,握刀下坠借住重力把刀插进到巨蟒的身体中。疼痛使巨蟒胡乱摇摆,牠光滑的身体狠狠地抽到我的腹部,我痛苦地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索夫的长刀已经入鞘,俯身握刀。克麦拉朝索夫挥出足以撕裂空气的致命爪击,就在利爪碰到索夫前,克麦拉却开始向另一侧倾斜。长刀出鞘,带来是比爪击更为精彩的斩击,仅仅一击便斩断克麦拉的另一只前爪。
我爬起来,跳到克麦拉身上死死地握住插在巨蟒身上的刀,用力掰向一方。巨蟒扭曲几下便失去生命迹象,瘫软如一滩死水。倒在地上的克麦拉还在挣扎地挥动剩下三只腿,但刀尖却已顶住他的头部,白刃突刺,结束这只合成兽的性命。
“奥兄,感觉如何?”索夫侧身避开拔出长刀喷出血液,用怪物的皮毛好好地擦拭长刀。
我瘫在怪物的肚皮上说:“太累了。”
“那就休息一会吧。”索夫靠着克麦拉的温暖的皮毛,坐在地上享受战斗结束后片刻的安宁。
我摸着麦克拉的皮毛,手感很像狮子般粗硬,要不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力气不然我肯定要好好地剖开他的身体,研究研究这种诡异的生物是怎么被古人制造出的。忽然间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我拔出刀从麦克拉身上滑到地上,索夫也站起身看向麦克拉出现的地方。零星幽暗的光芒在黑暗中飞舞,这些光芒有规律地围绕中间的人影。
“奥兄,看到了吧。”
“我没失去视力。”
一个瘦小树精出现在我们面前,戴着方形眼镜,穿着与他身份不符的白色大褂。他挥挥手驱散周围的光芒,用手抚摸克麦拉露出惋惜的表情。他无视我们仔细地审视克麦拉,从身后掏出本与笔。
“尾部还是不够坚硬,嗯,还有野兽本能太强了。”他推了推眼镜,用笔在本上面不停地书写。他的自言自语对索夫来说是听不懂的,因为这个树精说的话都是古人语。
“他在干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难道这是树精语?”
“不是。”我倒吸一口凉气,“索兄,看来我们摊上麻烦了,先待在这里不要动。”
我走上前引起他的注意,他发现我们仍然自言自语,“哦,对了。还忘记这里有两位测试人员哪。”
他从兜中拿出一个小瓶,“暂且先睡一会吧。”
“等等。”我用古人语言制止他打开瓶盖。
“唉!”他惊讶地朝后退了几步,怀疑地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再说一遍。”
“等等。”
“唉唉唉,你能听懂我说话?”
我点头同意说:“当然可以,所以你是谁?”
他自豪地转了一圈,装作理性的样子推了推眼镜说:“我是大科学家瑞尔·泽斯,能见到我是你的荣幸哟。”
“科学家?那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哦,忘了。你们世界的发展力还没有我们国家一半多,这个词对于你来说太早了。”他苦思冥想后说,“那就是大学者吧,你们这个世界肯定有学者这个词。你就当我是研究生态、动物、植物的学者吧。”
“你是树精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树精身上没有一丝树精的样子,就算在人类世界生活多年的伊拉身上还有野性的气息,而他给我感受是比人类更没有野性。
“当然不是。”他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我都跟你说了我是大学者,性别、种族对于我说早就不重要了。我需要的只是这个大脑中储存的知识。”
“这个大脑?”那种恶寒又一次席卷我全身上下,“你在说什么?”
他打了个响指,原本消逝的光芒重新飞舞在黑暗中,但它们越来越明亮直至照亮整片下水道。一座巨大的实验室在路的尽头出现,几十只克麦拉如犬般乖巧蹲坐在下水道两侧。
“请吧。”他微笑地看向我。
第四章 秾利之下
克麦拉们乖巧地站在路的两旁,我们紧跟瑞尔·泽斯生怕身旁的克麦拉突然袭击我们。越来越多不曾见过的仪器出现在我眼前,像是泡着瑞泽尸体的巨大玻璃管什么的。这些仪器的新鲜感很快被路尽头的大树遮盖,如果仅是一棵树那也并非异事,但在树下的缸中泡着一个又一个跟瑞尔长相、身高完全一样的树精让我们诧异不已,不过在最右边的缸子中还泡着一个人类。
瑞尔递来三杯冒热气的红茶,悠闲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各位,请吧。”
索夫怀疑地看着红茶要求与瑞尔交换红茶,瑞尔接过索夫的红茶一饮而尽,并且把杯底亮给索夫示意自己喝尽。索夫端起茶杯也一饮而尽,不过片刻他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我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用古人语言问:“你找我来有何目的?”
他反问道,“你来我这有何目的。”
“我需要秾利的果实。”
他指向那棵树说:“这就是秾利树,想要果实的话请明年再来吧。”
空荡荡的树枝除了绿色什么都没有,我极力在树杈中寻找果实踪影,可只是白费功夫,最终我的视线落在那一个个缸中。“瑞尔·泽斯,这些缸中的树精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我突然发觉我的问题非常愚蠢,树精不像人类是女人分娩而产生,具体是怎么产生的也没人能够知道。他放下木板,露出双眼盯向我说:“什么兄弟姐妹?这些树精可都是‘我’,我之前就说过我需要的仅仅是大脑中含有的知识。”
“所以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唉。”他走到我们面前,拔出我的刀,用刀抵在胸口,“可别眨眼。”
刀刺穿他的胸脯,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出其不意的血液喷溅我一身,我失神地摸了摸身上还温热的血液,俯身扒开瑞尔的双眼。一双扩散的瞳孔证明就在刚才瑞尔在我面前自杀了。我慌乱地回头看向那些克麦拉,牠们仍然如石像般一动不动。
“嚯!”又一个瑞尔从缸中蹦出,他若无其事地穿上沾有上一个瑞尔血液的白大褂,“知道这些‘我’是用来干什么的了吧。”
强烈的精神冲击把我仅存的理智冲垮,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学者会疯了。在当时都是凶恶的麦克拉的情况下,看到瑞尔给你表演一套借尸还魂,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疯了。我连忙坐在椅子上缓一缓我那被摧残的灵魂,说:“我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这太疯狂了。”
瑞尔把尸体丢进克麦拉的口中,又坐回到椅子上,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脑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种族、性别对我来说不重要了吧。”
“可是你还是你吗?就算是身体完全一样,但这副身体与另副身体并不是一个身体吧。你究竟还算什么?”我语气略微带有一丝激动。
“我就是我,这不正确吗?”他端正坐姿,庄严地说,“我是为了让我脑中的知识永远地保存下去,这有什么不对吗?我最初是个古人学者,无意间发现古人遗迹中有关于秾利果的真正用途。正因秾利果,我才能继承古人学者的知识,走到时代的前端。”
“继承吗?”我笑笑说,“那可未必吧。你刚才说你是个古人学者,但之前又以大科学家自居。按照你刚才解释,大科学家这个词是古人时期的词语。明明出生在这个世界,可却知道上一个文明的世界,与其说你继承古人的知识,倒不如说你和那个古人融合了。”
看到他脸上恐惧表情,我更加确信我的推测,继续说:“你自居于此是害怕你无法融入到你曾经生活的世界,或者你已经尝试回到曾经的世界,但奇怪的言行总会阻挡你回到原先的世界。”
我不再说古人语言反而是说我日常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他张张嘴但回答还是古人语言,“我……我已经变不回去了。我真的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吃下那颗被诅咒的秾利果,我企图用自杀来逃离一切,但可我根本死不了。因为睁眼后我成为了树精,一个泡在缸子中的树精。我恐惧那些克麦拉,但是脑子里却又十分亲近牠们,牠们在我心里就像一只只忠犬。我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到曾经的日子了。”
我摇头否定他的答案,“那可不对,你至少还在努力。跟我说实话吧,那个缸子泡着的人类就是你以卡兰医生出行的身份吧。我可不相信能有普通的医生知道秾利树。”我从兜中拿出纸条说:“要只是为了告诉我们秾利果在哪,也不必在纸条背面写下象征‘务必前来’古人科学符号。这个纸条也是你偷着塞给乞丐王的吧,目的是让其他的古人学者注意到你。”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那么我恳求你告诉我秾利果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能治病。”我用指甲在我手背划出十字,这表示学者向另一位学者诚恳地索求知识。
“好吧。”他从抽屉中拿出一颗绿色外皮红柄的果实,“首先我要为我的谎言向你道歉,秾利果就在我的手中。它有着能让人的灵魂存在其中的能力,一般情况下存着灵魂的秾利果被生物吃下,那其中的灵魂很有可能与身体的原主人进行身体的争夺,直到有一方放弃身体的使用权才停止争夺。放弃的一方会消逝在身体中,或是永远地隐藏在身体中。”他长叹口气说,“我是幸运的,那个古人科学家把选择权交给了我,只是我选择了与他融合。”
“乞丐王的手下瞬为什么要吃秾利果?”
“你说她啊?”
“她?”
“对啊,那个人可是乞丐王的老婆,是个长相不错的精灵。”他流露出哀伤的表情,“只不过她被人下了诅咒,这种巫术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而是摧毁被下咒的灵魂。”
“怎么解开咒语?”我着急地问。
“解开咒语只有两种方式,第一项是杀死施咒者,第二项是让被咒者进入假死状态。”他晃晃手中的秾利果说,“很明显,我可杀不死施咒者,但我选择让她的灵魂存在这颗秾利果中。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拿回去给乞丐王吧。”
我接过果实细细地观察,透过果皮看到果汁中漂着一丝淡蓝色的丝絮。
“这就是灵魂的颜色,你觉得它好看吗?”他微笑地盯着我,这让我汗毛竖立。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把秾利果给乞丐王?”
“因为我不想在众人面前展露出自己,我可不擅长在普通人面前说话,万一说出古人语言那又是一件麻烦事。”他靠着椅背,舒服地抻腰好似卸下千斤重负,“不再孤独的感觉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朝他伸出那只划有十字的手,“我的名字是奥维奇,来自于联合国的兰顿,是个古人学者。你也可以叫我奥威·万·阿加维托,是个伯爵。”
“那我就叫你奥维奇吧。”他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一个按钮,用力一摁。
数十只克麦拉应摁钮倒地死亡,他将摁钮丢在一旁,不用古人语言说出,“感谢你,奥维奇。你手背的十字红印让我回想起求学之旅,我就是我,是那个尾随老师问个不停的鼻涕虫。”
他遽然从兜中拿出一瓶药水,在我面前饮尽。与我紧握的手变得松软无力,我脱下他身上的白大褂,把他丢回到缸中。没过许久,最右边的缸中发出声响,一个文弱的男人从缸中走出。他抖动内衬上的液体,接过我手中白大褂把它帅气地披在身上。
“如何,奥维奇伯爵?我是不是很像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他用力地甩动大褂。
“这是你原来的容貌吗?”我饶有兴趣地问。
“不能说百分百相似,但应该是我捏的最像的人偶了。”他又恢复自信说,“那个古人前辈既告诉我秾利果的下落,又教会我如何制作拟真的机械人偶。来,敲敲我的右臂。”
我用力地敲敲他的右臂,反冲力让我骨节略微疼痛,“这皮肤外面是金属?不会腐坏吗?”
他说:“当然不会,这可是古人的防腐技术,就算是普通金属也可长达百年之久。要是好一些金属,更是千年之久,要是星金那种金属,是根本不会被腐蚀。”
我看着逼真的皮肤,脑海里想起不好的事情,“瑞尔,你这身皮肤不会是从人类身上拔下来的吧。”
“怎么会,这些都是动物的合成皮。”他有些不高兴,“遇到你们之前我可没在下水道杀过人。”
我突然想起什么,“前些年市长派来的探险队不是被你所杀吗?”
他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顿时意识到一切并非我想的那样进行着。
第五章 格林·法兰福
我背着昏睡的索夫从下水道中回到旅馆,拿出秾利果放到桌子上,烛光透过果皮照亮果中絮状灵魂,灵魂无所凭依游荡在果汁中。我轻轻戳了戳果皮,感觉自己稍微用力就会弄破这一层薄薄的果皮,但是实际上果皮却坚硬如木板。
索夫昏昏沉沉地从椅子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扫视四周,发觉自己不在下水道中。他捂着头问:“奥兄,这是哪?我记得……我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把杯递给他说:“这是我们住的酒馆。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到秾利果了。还有,瞬是个女人。”
“噗。”他喷出口中的水,“她是个女的,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避开他的视线说:“当我们把秾利果给法兰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究竟在我睡着的时候干了什么,所以那个果子在哪,真的跟你口中说的一样吗?”索夫站起身四处寻找.
“在这。”我从兜中拿出秾利果来向他展示,“这就是秾利果。”
索夫弯下腰仔仔细细地观察,不屑地说:“很普通吧,就是果皮透明些,果肉跟浆果差不多。”
我收起秾利果,高高在上地说:“平平淡淡的才是真,你是不懂的。睡得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法兰福?”
“那就去吧,不过我感觉法兰福不一定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瓦尔雅。”
我握紧右拳说:“但我最终会找到瓦尔雅。”
这次凯兰并没有陪同我们来到法兰福的府邸,她的生意比我想的火爆不少。在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与男人躺在妓院的床上,幸好那个男人睡得跟死人似的没有发现我和索夫,不然凯兰肯定不会再欢迎我们来到她的妓院。不过我感觉当时她眼中的厌烦早就表明她不欢迎我们了。
这次在别墅门前接待我们的人不是仆人,而是亲自前来的格林·法兰福本人。他得知我们得到秾利果,欣喜溢于言表,用他那充满肌肉的身体紧紧地抱住我。
“伯爵,秾利果哪。”
我立即拿出秾利果放在他的手上说:“这就是秾利果,很普通吧。”
他盯着蓝色丝絮,慢悠悠地说:“不,它很美。”
他拉开门,企图离开但被我一把抓住。我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法兰福先生,你找的瓦尔雅·德·哈特的消息了吗?”
他挣开我的手没有给我任何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上楼,转身进入一间房屋中。索夫看到我激动的面容,小声安慰我说:“别担心,奥维奇。既然我们把秾利果带来了,法兰福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
我能注意到在庭院中那些手持刀剑的卫兵时不时瞥视我们,唯恐我们要逃跑似的。我和索夫坐在大厅的长椅上静静等待结果,在等待的过程中也有仆人在旁边监视我们。这煎熬的时光在法兰福一脸舒畅地从房间中走出后结束,法兰福走到楼下告诉我们瞬想见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和索夫相视一笑,与他上楼来到那个房间。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性精灵坐在床上,她身上还有大病初愈时的疲惫,但不失优雅。她勉强地朝我们露出笑容轻咳几声,“失态了。感谢你们把前往万神殿的路上的我拉回来,请问你们的名字是什么。”
法兰福紧急到她旁边轻轻地扶住她,“你才刚刚痊愈……”
她瞪一眼法兰福,这使法兰福马上住口不再继续说,她继续向我们投来微笑等待我们的答案。我和索夫分别报出自己的姓名,她满意地重新倒在床上,闭上双眼。法兰福用手势让我们出去,安顿好瞬后安静地离开房间。
“走吧,这里说话容易打扰到瞬。”法兰福走在前面。
索夫跟在他的身后说:“法兰福,瞬是你的什么人。”
“明知故问。”
“我之前是真的不知道瞬竟然是你的老婆,她竟然是个精灵,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法兰福停在门前,打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房间的门,走到桌子上拿出一封信,“索夫,先别打听我的消息了。伯爵委托我的事情更重要吧。伯爵,这是我们的手下找到有关于哈特的消息。”
我赶紧接过信,一字不落地阅读完,重重地合上信问:“法兰福,信上的内容真实性有多少。”
“我的手下应不会骗我,哈特应该住在那个酒馆。”
索夫随意地坐在长椅,露出一如既往的坏笑说:“我就不去打扰你们重逢了,我就在我们定好的酒馆等你和瓦尔雅回来吧。”
我连忙朝法兰福道谢离开房间。待我完全离开府邸后,索夫收起随便的样子,正身坐好,严肃地说:“格林·法兰福,你为什么要欺骗伯爵。你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伯爵要找的人。”
“怎么不能?乞丐王这个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平静地说。
“正因为你是乞丐王,所以才不会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伯爵要找的人。”索夫拨开杂乱的头发,露出冷漠的双眼说,“法兰福,我希望我和伯爵的努力没有付之东流,你应该是个诚实守信的人。你这么做也许会有你的理由,找不到她,我们也只能认为你能力不足。但你要是欺骗我们,跟我们转圈圈,那么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没有生气而从抽屉中拿出另一封信丢给索夫,“仔细看看吧,索夫。”
索夫接过信阅读后脸上严肃的表情冷却下来,“法兰福,这是真的?你的人目睹到哈特前往那个卡兰那所废弃矿井了?”
“没有,但她向北方去了。”他痛心地说,“你知道瞬是在什么时候生病的吗?”
“你自己说过时间,是在半年前吧。”
“你说的没错,但更详细一些的话。我和瞬为了点姚莹也去了卡兰城北部祭坛,自从那次后瞬就患上疾病了。当时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拿到姚莹后便草草撤退,在整个行动中瞬没有被除了我之外的人接触到,但是她回到卡兰城后就开始昏睡。要不是你们拿到那个什么秾利果,我感觉瞬也许要永远地在床上昏睡下去。”
索夫疑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哈特一定回去北部的祭坛,为什么不去北部的村庄哪?”
“前些年北部的那个村庄就被祭坛控制了。不然我为什么会被那些疯子打跑。你要知道,哈特如果不去北部的祭坛,那她就是朝辛吉兰去了。”
索夫否定了法兰福后一个答案说:“她不可能去辛吉兰,依我看辛吉兰的领主正厉兵秣马准备加入马丹,击败皇帝的军队推翻腐朽的正教。卡兰的领主没有任何动向吗?”
法兰福冷哼一声,悠悠地喝下一口水,不屑地说:“他敢吗?外城区的反动势力等着他带着军队滚出卡兰。他要是敢把城内的军队调出城参加战斗,回来到卡兰时又要打一场攻城战了。”
“这反动势力是不是要有你乞丐王布林·法兰福?”索夫话里有话地说。
“我早就不想参加战争了,能从风暴之战中活下来的我就很感谢神灵了。”法兰福倒是很诚实地说,“我是不会参加战争的,我和我的兄弟们只想找个地方安度我们的余下的时光。”
“如果战争找到你们,那你们要怎么办?”
法兰福拿下墙上的佩剑,狠狠地插在地板上说:“我可是个雇佣兵,还会惧怕战争吗?”
索夫指了指墙上的他自己的画像说,“他是不怕,可是他的妻子哪?更何况他的女儿哪?法兰福,你真的尽到你父亲的职责了吗?让你的女儿去当妓院的老鸨。”
法兰福眼睛失去刚才的神采,坐在索夫旁边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能为力。她自幼就很烦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的话,那还能有谁知道。今天我们来到你的府邸经过凯兰的妓院,亲眼看到她跟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躺在一个床上。”索夫低沉地说,“我喜欢妓院,但我不喜欢有着自己朋友的女儿的妓院。还有瞬,瞬也默许这荒唐的事情了吗?”
“瞬,她……”法兰福哽住不知怎么回答索夫。
“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索夫直截了当地说,“当时我遇到凯兰时,她诅咒自己的母亲是个精灵妓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在几个月前陷入濒死的状态。法兰福,这样的真的好吗?”
法兰福低头沉思,痛苦地望着地板,许久后抬起头刚毅地说:“她自有她的选择,我也自有我们的决定。”
“好吧。”索夫闭上眼睛仰头问,“你把我留下是为了什么?哈特前往北部祭坛这件事告诉伯爵没有任何问题吧。”
“索夫,你还记我们第一次离别时你求我办的事情了吗?”
“什……么。”
索夫脑海中的记忆让索夫猛然站起,浑身颤抖地说:“你……找到了?”
第六章 德鲁迪
瓦尔雅确实曾住在过乞丐王信中提及的酒馆,不过老板说她今天一早便退掉房间,离开酒馆不知踪影了。我垂头丧气地回到酒馆,发现索夫业已坐在椅子上等我回来。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向我,甩了甩手中的信纸说:“法兰福欺骗了你,这才是瓦尔雅真正的下落。”
我接过信问:“法兰福为什么要欺骗我,我跟他没有任何仇怨,更甚说从我们救下他的妻子来看,我应该是他的恩人。”
“正因如此,他才不希望你去那里。看看信上写了什么吧,接下来的路可有些不好走了。”
我展开信审阅一遍后问:“索兄,卡兰城北部的祭坛,那是什么?”
“世界上有许多种的宗教。至一多位神系、爱若拉神系、圣灵神系、沙平神系下的宗教行为比较温和,而总有一些神系下的宗教行为十分激进。”索夫用手指在腹部比划许多下,“还有一些隐匿着的宗教,它们在黑暗中招募着自己的教徒,比起慢慢祷告使神灵显现,他们更喜欢使用献祭等一系列暴力的手段来召唤神灵。那个祭坛正是献祭活人的邪教所建,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他们吸收掉村子,变成一股很大的地方宗教团体。”
“领主不管他们吗?他怎么可以容忍邪教组织在他的领地横行霸道。”
“正教的**与卡兰的贫穷让这里的人对生命冷漠到令人发指,违法与犯罪随处可见。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外城区业已成为一种家常便饭的声音,黑夜中没有守卫敢去管卡兰城的黑帮火并,若是管了,那么倒在地上的人还要算上他自己了。城池里都这样混乱不堪,更何况在边缘地区的小村落了。”索夫给自己倒杯茶水继续说,“告诉你个好消息,马丹夫人的军队抵抗住皇帝的军队了。”
“圣国皇帝已经连个地区领主都镇压不住了吗?”
“圣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换了,辛吉兰的领主现在应该正朝奥特兰赶去。”索夫搓搓手说,“算了,先不谈这件事了。奥兄,你要去祭坛吗?那里的人可不会屈服于你伯爵的头衔,前行之路可是危险万分。”
“那样我更要去了,我不能丢下瓦尔雅让她一人去面对危险。”
索夫看到我坚定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极小声自言自语说:“如果当时我也有这种觉悟,活下来的就会是她了。”
我注意索夫细微的变化担忧地说:“索兄,你怎么了?”
索夫连忙转换到一如既往的轻佻状态说:“我在嫉妒你和瓦尔雅见面的卿卿我我。”
“回你屋子睡觉去吧。”我拿起苹果朝他砸去。
他侧身接住苹果,啃了一大口说:“那么,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你要是不觉得累,那就今晚夜行去祭坛。”
“那还是算了。”索夫拉开门离开房间。我打理好物品躺在床上,思考那些村子的人会是怎样。
我和索夫骑着乞丐王奖赏我们的马,先前往那座被祭坛控制的村子打探消息。村庄从远处看与其他村庄并有什么异常,但当我们走到村庄内就发现不一样了。男人们脸上涂着红褐色的染料,上身不穿衣服,披着狼皮或是熊皮制的披风,下身穿着粗糙的皮毛裤子。而女人们也是民风彪悍,虽不像男人坦胸露乳,但她们穿着简易的皮毛衣服遮住关键部位。这里的女人与男人拥有同样的地位,在路上一个男人撞到一个女人的肩膀,男人非但没有道歉反而羞辱了她。恼羞成怒的女人拔出身后的斧子,让那个男人的头颅滚到旁边的菜地中。
怪异的事情不止如此,这里部分田地荒废到长满杂草,每家每户都把肉类挂在屋檐上风干。不少男人与女人手握弓箭离开村子,带回大量生肉。
他们看向我们,视线不在我们而在我们胯下的马,那是人类渴望食物的眼神。
“索兄,你去跟问问他们瓦尔雅有没有来到这里。”我悄悄地对索夫说。
“你自己去吧。”索夫控制马避开我,“他们可不是文明人。”
我鄙夷地看向索夫,勒紧马缰绳让马停在一个男人旁边。他那凶狠的刀疤脸让我正要说出口的话哽咽到喉咙,半天才挤出来,“你们的村长在哪?”
我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威胁还是和善,反正他的语气十分不友好说:“前面的十字路口,最大的房子就是村长的房子。”
我连忙驱动马匹离开那个男人,我感觉我要是再跟他多说话,他恨不得拔出斧头在我身上留下伤口。我本以为那个村长是村庄的长者能好好说话,但我忘记了这村本身就很不正常。站在我们面前不是一个和蔼地拄着拐的老人,而是一个手持巨斧,浑身由肌肉组成的男人。他身后的披风不是狼皮而是虎皮,依我看应该他亲自轮巨斧击杀的,他浑身的肌肉跳动向我示威。
“你来找我干什么,为了村长之位?”雄厚的声音穿透我耳膜,让对他心生敬畏。
“我们是向你打听……”
“够了,我们是德鲁迪。”他轮动巨斧砸裂旁边的木桩说,“德鲁迪,就要用德鲁迪的方式来解决。你赢了我,你就可以问你想知道的,如果你输了,你的头盖骨就当我的碗吧。”
我向索夫求救,他摇摇头对我说:“德鲁迪,教徒嗜血好战,及其崇尚武力征服。奥兄,我不能出手,周围的人不会允许我出手。”
我看向这个比我高出一头的男人,心生恐惧,却依然拔出刀来做好防御姿态。我鼓舞我自己,朝前踏出一步。师承奥克莱娜,我所擅长的并非主动攻击,而是以静制动。但面前的巨汉并非勇夫,而粗中有细,他没有大幅度地挥击让我有可乘之机。反而他在用轻击来消耗我的耐力,当我疲惫时来一记终结一击。但他错了,我比他更有耐心,比起奥克莱娜当年的训练,他的轻击对于我来说是九牛一毛。我故意在侧闪时用剑尖摩擦地面,装作我已疲倦。他果然上当,猛然横向抡起巨斧朝我袭来。我抓准机会,压低重心,刀身挡住他的猛击。在刀身受到撞击的瞬间,刀身倾斜一定的角度与斧刃完美契合,斧顺着刀身划过我脸前的空气。我可没时间感叹斧刃带来的尖锐的寒气,即刻横过剑身奋力朝他刺去。巨斧的惯性已经让他没办法收回巨斧,为了防止避免被我刺中,他索性放手让巨斧飞向天空。
巨斧落地压出深深的痕迹,刀尖抵住猛汉的下巴宣告战斗结束。
我收回刀,费力地拽出巨斧还给猛汉说:“村长,算我赢了吧。”
他脸上没丝毫的不服气,拿回巨斧放到背后说:“我叫雷诺,你叫什么。”
“奥威·万·阿加维托。”我本想伸手向他表示友好,但我想到我可怜的手掌会被他壮如熊般的手掌捏碎,只好静静地站着。
他露出欢快的笑容,那是真诚的战士笑容,“来我家,我让我老婆为你们做些好吃的。”他握拳撞我下肩膀。
我瞬间庆幸自己刚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就是没跟这个肌肉猛汉握手。刚才他那表示友好的简单一拳,就如一块钢铁般撞击到我的肩膀,让我的肩膀酸痛不已。他回到屋内,大声喧嚷,“老婆,我朋友来了,把咱家的那珍藏的鹿肉炖了吧。”
“你喊什么,我又不是聋子。”房屋内部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他。
我揉揉我酸痛的肩膀,索夫在一旁咧嘴偷笑。我小声向他埋怨道,“以后我肯定不来这野人部落,他们快杀了我了。”
“刚才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他双手抱住后脑勺不负责任地说,“如果你被那巨斧砍中,我只有五成把握能把你从那巨斧中救出来。”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我学那猛汉用拳撞索夫。
看到索夫不疼不痒的表情,我终于知道我和雷诺的差距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索夫长叹一口气说:“真是幸运,你的剑术固然不错,但你是否发现那个猛汉并没有要取你性命的意思。其实你刚才偏斜他巨斧时,他完全可以用力下砸,对他来说最坏的结局就是他被你刺伤,而你要被他劈成两半。”
我沉默片刻点头同意索夫,“你说的没错,我刚才确实冒险了。”
索夫却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别担心,如果他要是敢下砸,我的打刀肯定会先他一步刺入他的心脏。”
索夫这句话绝非胡说,我能看见他刀柄上的淋淋汗水,还有沾在衣服上的汗水。
我开心地又用拳头撞了他一下说:“希望不是五成把握。”
“没错,就是五成把握。”他也用拳头撞我一下。
“喂!二位,进屋再聊吧。”雷诺用他的大嗓门把我们喊回。
我和索夫朝他摆摆手,随他进入村长之家。
第七章 祭典
村长妻子的长相与我的猜想大相径庭,她并没有在外面女人那种粗犷的衣着打扮,而是一般的农妇着装。简单的粗布围裙和围住头发的头巾都明显地证明她是一位很普通的家庭主妇,她算不上特别甚至有些普通,非要说有一些特别之处的话,就是她的言辞有时候会变得十分激烈。她端着一大锅洋溢香气的鹿肉燉菜放在餐桌上,吃了些饭菜,草草地回到内室不再出现。
我一边大口咀嚼鹿肉一边暗中观察雷诺,从外表来看说他是野人也不为过,但从吃饭的动作他实在不能算野人。这让我不经好奇,这座村庄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里的人披着野性的外套。不过在这些疑问解决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找到瓦尔雅。
我放下勺子说:“村长……”
“跟我客气什么,叫我雷诺就好了。”他豪爽地喝干碗中的汤,用手掌拭去嘴角的残留肉汁。
“那好,雷诺。我想知道有没有一个穿着单肩长衫的黑发女子,她头发及腰,不苟言笑。她来过村子吗?”
“好像还真有这样一个人,让我想想。”雷诺用他粗壮的手抱肩思考许久,最终对内室大喊道,“老婆,你记得村子里面有女人来吗?”
“这几天大伙都在忙活即将到来的祭典,我上哪知道有没有女人来村子。”内室传来嘹亮的声音。
“祭典?”沉默许久的索夫突然发问,“德鲁迪的祭典会伴随鲜血展开吧。”
雷诺没有反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德鲁迪会在每年一月份中的第三周的第一天进行关于神灵的祭典,祭典中首项则是战斗。自告奋勇的战士将会在简易的环境内进行战斗,若有人在战斗中死亡,那么他将会成为祭典中的祭品,而最终胜利者可以得到与祭坛牧师对话的机会。”
听到这条消息的我想到两个男人互相拿武器进行搏斗,最后喋血到染红大地的场景让我有些反胃,瞬间对面前的燉菜没了食欲。
雷诺可没管我的感受继续说:“我们可以一起品尝美酒,看着台下的勇士们为我们展现鲜血四溅的盛大表演。那些死去的战士们**回归大地,灵魂归于神灵。”
“不了,我们还要找人,没时间参加。”我摆摆手推辞道。
索夫急忙说:“别啊,村长的盛情邀请我们怎么能拒绝?”
索夫用脚踩住我的脚让我闭嘴,我虽然不知索夫的目的但还是照做了。雷诺开心地从墙上拿下一把钥匙,让我们在祭典开始前暂住这里。我接过钥匙拉着索夫先行告退,离开房屋后我拉索夫来到没人的地方。
“索兄,你答应村长参加野蛮人的祭典干什么?”
他观察四下无人后说:“德鲁迪一直都是很神秘的宗教,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邪教之一。瓦尔雅也许不知道这个村子会举行祭典,来到这里可能只是为德鲁迪祭坛。要知道瓦尔雅无论怎么走,始终都要经过这个村子。正好我们可以利用祭典的准备期间来寻找瓦尔雅。”
我忧心地点头同意索夫的建议,可内心感觉这个方案并不保准。
雷诺的热情好客让我们舒舒服服地待到祭典来临的那天,我们不断地在村落中打探瓦尔雅的消息,但一无所获。
雷诺在村子周围选择一块空地,将它作为祭典的用地。到了那天的时候,村中的男男女女拿着自身擅长的武器前往空地,无关的村民站在边缘地带狂喊呐喊,那些参加战斗勇士们蹲坐在地上等待雷诺的号令。雷诺扛起巨斧站在空地中心,把象征自己权力的巨斧劈入地中。他踩着斧刃,用力挥手对周围的人大喊:“各位勇士们!在我们沐浴鲜血前我们需要向神灵祈祷,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忠诚。”
狂欢的人们在雷诺的指令下放下武器,用手在脸上涂涂抹抹,口中叨咕咒语。索夫很有兴趣地观察这些村民的行为,我则在人群中不断地寻找瓦尔雅的踪影。雷诺拔出巨斧轮了一圈示意祷告结束,“狂欢开始,欢迎我们的主角们进入战场,最终的胜利者将会获得与德鲁迪牧师的见面机会。”
雷诺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视四周,最终把目光定在我和索夫身上。我立刻意识事情不对劲,想要走开,但周围的人如一堵墙般死死地围住我们。雷诺高亢地喊:“各位德鲁迪们!历年以来的祭典只有我的德鲁迪参加,但今年有两位勇敢的非德鲁迪教徒想要享受我们的祭典,他们想要跟勇士们一同沐浴在鲜血中。他们击败去年身为冠军的我,我以我的名义起誓,他们的武力配得上这次嗜血狂战。让我们为他们欢呼!奥威与索夫。”
“哦哦哦哦哦哦哦!”
场上的气氛变得狂热起来,我和索夫被挤到场地之中。我埋怨地说:“索兄,你看看你非要等到祭典开始,我们现在可没有退路了。”
索夫朝周围的村民挥手,低声对我说:“没事,他们的战斗方式类似于打擂台。我一直在擂台上,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打这些村民的话我至少五五开。”
“那就你自己上吧。”我退到索夫的身后。
索夫一如既往地握住刀柄,蓄力等待那些勇士。一个拿着长剑的男人跳了出来,他如莽牛一般举剑朝他冲来,索夫避开他的冲击,银光一闪,一刀把那个男人砍翻在地。索夫没有急于补刀,而是轻轻转动刀身,用刀背击中他的脖颈。他晕厥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拖着他的身体离开场地,发现索夫的斩击并没有留下很深的刀痕,只是简单割破表皮流出血液而已。
“下一位!”索夫把刀插在地上,学习那些德鲁迪高举上臂振奋狂吼。
几轮下来索夫屹立在场地中央,无一人敢于上前。我不知自己到底拖了多少人下场,想要挑战索夫的人倒是络绎不绝。这时从人群中出现一位头戴帷帽,穿黑色单肩长袖的人从人群中钻出,对村长说:“村长,他们二人也是外乡人吧。那么我这个外乡人是不是也可以参加祭典。”
帷帽中的女性无疑是瓦尔雅,可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与我们见面。与当时初见索夫的场景一模一样,瓦尔雅从衣兜中掏出短剑敲击剑鞘,一边敲击一边走入场地中。
“你还真有胆量哪,不知名的小姐。”索夫冷峻地做出居合斩的准备。
“你不喜欢作为剑士以命相搏吗?”
索夫故意打趣她说:“诶呀,怪不得奥维奇跟我说你是个偏执狂啊。”
瓦尔雅愣了一下,停下脚步问:“他真这么说的?”
“不,是我瞎编的。你可不要被我一席话打乱自己的阵脚。”索夫哂笑着说:“这就作为你刚才敲击剑鞘的回敬。”
瓦尔雅放回短剑,解下身后的长枪。索夫嘲讽说:“华之剑士还要用长枪?”
“称号还不是你们这些闲得无聊的人才起的,我不只是剑士。”
长枪朝索夫砸来,索夫双手举起刀鞘挡住下砸,扭动身体,使自己转到长枪的一侧。他用刀鞘抵住枪杆朝瓦尔雅冲去,双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与刀鞘。长枪边后退边朝索夫的另一侧挥去,但刀鞘像粘在枪身上似的,无论怎么移动刀鞘就是不会离开枪身。索夫步步紧逼瓦尔雅,瓦尔雅亦步步后退。
索夫看准时机不再让刀鞘粘住枪身,雷光一闪,挥出斩击。金属的碰撞声宣告索夫的斩击失败,瓦尔雅原本握枪的右手不知何时掏出一把短刃挡住了索夫的斩击。
“现在到我了吧。”瓦尔雅直接放下长枪,毫不拖泥带水地拔出刀还附带斩击,虽然没有击中索夫的皮肉,但还是割坏了索夫的外衣。
包括我在内的众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看着二人的剑舞,甚至一些游手好闲之人就地摆摊开始押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二人来来回回,碰撞声未曾停止,互相都在试探对方的弱点。
转机到来了,瓦尔雅的重力挥击被偏斜,扑了个空。索夫抓住机会极快地反击。刀刃稳稳地停在瓦尔雅的帷帽上,只要再往下一点,那帷帽便会被刀刃劈开。胜负已分。二人收起各自的刀,朝对方鞠了一躬。
战斗正式结束。
“索夫,果然在技巧上我距离你还差得多。”瓦尔雅有些丧气地说。
“正因如此我体会不到进步的欣喜了。”他开玩笑地说。
瓦尔雅忽然转头寻找我的踪影,确定我没有离开后对索夫说:“索夫,帮我转告奥维奇,别担心我,事情一旦结束我就回到枢纽城。”
“所以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奥维奇。”索夫摩擦着下巴问。
“与过去诀别而已。”帷帽的面纱闪露出充满忧伤的蓝色灵眸。瓦尔雅看了我一眼后,如鱼儿入水般消失在茫茫人海。
第八章 暗牧
我丧气地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菜肴,瓦尔雅猝不及防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这让我对她的遭遇更加担忧。餐桌上撒好茴香还有些微焦的烤羊腿散发诱人的香气,可我没有一丝心情想要享受它的香美。我看向坐在雷诺旁边的索夫,他正被众人围住,跟村庄里面的德鲁迪长老们打成一片。壮年男女们三五成群摇晃酒杯吹嘘今年自己又狩猎到什么,大部分老人与孩子在上午的比赛结束后便回到村庄。祭典上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充斥各种各样的声音,只有我不合群地在这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苦酒。
我倒完一杯酒抬头看去,瓦尔雅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连忙起身朝她跑去,但当我到她的面前时却发现她是一个黑发农妇而已。我尴尬地向她道歉,灰溜溜地回到座位。索夫看我的全部举动,从长老中脱身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跟随他进入旁边的树林。
我跌跌撞撞地跟索夫走到树林无人处,扶着树把胃囊中的东西吐干净。
“奥兄,你可不能在这个地方宿醉。”索夫踢踢土把呕吐物埋了。
我擦净嘴角的痕迹说:“这算什么,我的量可不这些。”
“你看看你现在都学习路边酒鬼说话了。你就那么担心瓦尔雅吗?”
我摆出滑稽的严肃说:“那是当然。”
“瓦尔雅说了她自己会解决好自己的问题,我们作为她的朋友更应该要相信她,这件事你比我更懂吧。”索夫拍拍我的背劝解我。
“但她以这种方式出现,又悄然离开。这完全说明瓦尔雅现在出现很严重的问题了,我更应该帮助她,而不是让她自己担起一切。”我用着严肃的口吻回答他。
“好,既然你有觉悟的话,那我就可以告诉你瓦尔雅接下来的去向了。”
我双眼放光,因酒精带来的沉重一扫而空,“你要告诉我什么?”
“瓦尔雅绝对要去祭坛,作为胜利者的我们明日一早便可以去寻找瓦尔雅。”索夫坚定地继续说,“瓦尔雅离开之前告诉我她要去与过去诀别,虽然我不知道她的过去是什么,但她既然来到这个地方,那她必然会去德鲁迪的祭坛。”
“为什么?”
“我推测瓦尔雅去祭坛应该是为了寻找什么,雷诺让我们成为胜利者,他也一定有求于我们。说不定二者所求的物品是同一件物品,这个祭坛我们必去无疑。”
索夫的话底气明显比上句话弱了一些,并不像之前那样肯定,我有些怀疑地问:“我们真的能找到瓦尔雅吗?”
“当然。”索夫自信地露出微笑,“走吧,让我们回到祭典中吧。”
祭典从早上的勇士决斗开始到晚上的篝火舞会结束,我坐在温暖的篝火旁无聊地把地上的小树枝丢进篝火中,德鲁迪们则在火焰旁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就像是清教主教在布道时不时夹杂几个我听不懂的话。一只厚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我的后背上,拍飞我的胡思乱想。我怨恨地回头看去,雷诺正笑嘻嘻地指向在远处伫立的索夫。
“奥威……”
我打断他说:“我知道的,我们走吧。”
雷诺边向周围的村民打招呼边远离祭典用地,最后我们三人来到森林的深处,确定没人跟踪我们后,雷诺小声地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信仰至一多位神的人看不起我们德鲁迪,我能理解,毕竟你们的宗教不像我们德鲁迪嗜血狂战。但你们知道我们在没有信仰德鲁迪前是什么样子吗?在城里中的领主大人三番五次地派收税官来村庄收钱,趾高气扬的收税人动不动就要用屠杀来威胁我们。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被领主拉去当壮丁,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打断你我很抱歉,可这跟德鲁迪有什么关系。”我横插一句。
他握紧拳头让肌肉鼓起来说:“最初我们很反感北部的那个德鲁迪祭坛,但有一天德鲁迪的牧师来到村落给我们展示了神迹,让我们看到反抗的希望。”
“神迹?”对于我这个没有见过神迹的南方人而言,好奇之心瞬间就被点燃了。
索夫不以为意地说:“是不是你们的神灵显灵,带来几桶圣水就完事了。”
雷诺否定索夫说:“德鲁迪的神可不是你们至一多位神那么廉价,我们的神会给予教徒祝福。当时那个德鲁迪牧师牧师口中念着咒语,用刀划伤自己,那么长的口子迅速恢复原样。”
“伤口恢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惊讶地说。
“他说只要我们追随神灵,成为德鲁迪,遵守德鲁迪的教义,我们也可以获得这样的能力。”雷诺拔出腰佩的短刀用力刺向皮肤,涌出的血液让我们惊讶。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更让我吃惊,被刺穿的胳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一会胳膊就变成原来的模样,“我们靠着这个能力抵挡住收税人的军队,并且赶走了村庄的领主。”
在惊讶之余索夫猝然提出疑问,“雷诺,这种能力并不是免费的吧。”
“是的。这不是无私的赐予,而是等价的交易。最初牧师告诉我们,我们受到伤害时迅速恢复会消耗余下的生命力。一个人假如一生可以活一百岁,但恢复致命伤后可能只剩下八十年的寿命了。”
“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来牟取高速恢复,这不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出售给邪神了吗?”索夫言语中带有对德鲁迪的鄙夷,但他还是忍住内心的愤怒并没有完全表达出来。
“索夫,不管怎么说。我们依靠这个能力活了下来,把生命出卖给神灵活下来,还是把生命出卖给领主死去。我们别无其他选项,只能二者选一。”雷诺面容愁苦许多接下来继续说,“去年我作为大赛的胜利者,前往祭坛,拜访牧师。在夜晚起床撒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几个牧师闲谈,他们说人类的生命力快要收集好了,一旦盈满水晶锅,祂会显界了。我趁他们不注意,来到地下看到他们的神秘行动。一个牧师拿着铁棒搅拌着装有猩红色液体的水晶锅,墙壁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德鲁迪文字。”
“你能看懂墙壁上说了些什么吗?”
“他当然不行,但我行。”身后的声音打断我们对话,我们急忙回头看去。
一位穿着与其他德鲁迪女性无异的女性出现在我们面前,白色的头巾成为头绳绑住她束起的马尾辫,不对称的长裙一边下达右腿脚踝与左腿膝盖。她的声音很熟悉,但一时让我想不起来。雷诺捂着脸无奈地说:“我的老婆莱娜,一个我从祭坛中带出的女人。”、
“雷诺,把手拿下来,别在客人面前这样。”
“你能不能别在我的朋友面前穿上这种暴露的衣服。”
“怎么了?女性德鲁迪不都穿这样的衣服吗?”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雷诺会这样尴尬了。
索夫虽喜好美色,但这时的他在雷诺耳语说:“她平时是不是用束胸才勒住的,这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太瘦了。”
雷诺用自己的披风盖在妻子身上,在她旁边耳边叨叨咕咕,她的妻子脸上露出羞愧的红晕。我和索夫保持应有的礼仪背对雷诺的妻子听她说话。
“咳,我曾经也是德鲁迪牧师,但我后来发现牧师们正在进行召唤神灵。德鲁迪的神灵出现会伴随瘟疫、战争、饥荒、还有死亡,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在今年就会召唤出神灵了。”她说。
“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反问道。
“这也许跟你没什么关系,但跟一名叫哈特的人有关系。那个女孩说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祭坛成功召唤出神灵。”
“你说真的?”我顾不上什么礼仪,回头盯向她。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说:“这个仪式,我们德鲁迪最早是不知道的,但有一个男人找到我们告诉我们召唤的方法。哈特她自己说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掉那个男人,顺便也解决那个男人带来的麻烦。我不知道那个女孩要做什么,但你们只需推翻水晶锅,烧毁一本由人皮制成的书,便可以解除召唤神灵的仪式了。”
“我明日一早就去祭坛,这件事包在我和索夫身上。”
她紧紧拉住我的手用力摇动表示感谢,但随手臂摇动可不止手臂。我转头将视线移开,轻咳一声。雷诺急忙拉开他的妻子小声对我说:“麻烦你了,奥威。事成之后我会尽我全力满足你想要的东西,但除了我老婆。”
“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哪。”我大声的反击道。
我和索夫回到村庄时已是皓月当空,索夫倒在床上酣然入睡,而我在隔壁房间,望向窗外的主之星祈祷瓦尔雅能够平安无事。
“今夜月亮要比主之星更加明亮啊。”
不知是心中的疲倦还是身体的疲倦驱使我我解开衣裳,倒在床上,悠然入睡。
第九章 咒术
露水从草芽尖端滴落到土壤中,清晨鸡鸣没多久雷诺与索夫把我叫醒,拉着我前往祭坛。雷诺把我们领到西北部森林的入口,告知我们森林中会有人等待我们,那个人会身穿灰色长袍,不露面容。雷诺要求我们见到那人时不要说话,只需跟他前行即可,这样他就会带你们进入躲在茫茫森林中的德鲁迪祭坛。
我们踏入森林没几步,原本清澈的视野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雾气遮住,最初我们还能看清手边的树木,可没几步后雾气越来越大,让我和索夫都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只能靠声音来确定互相。
“索兄,你还在旁边的吗?”我大声叫喊。
“在,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不然你认为自己还能回去吗,身处这么大的水雾之中别想全身而退了。”
我和索夫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在层层水雾中,湿润的水雾打湿我们的衣服,使衣服紧紧地贴附在皮肤上面。莫名的疲倦感开始爬上全身,眨眼时上下眼皮时不时地总会延长闭合的时间。我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忽然间我被什么东西绊住摔倒。接住我的并不是柔软的土壤,而是给予我疼痛的木板。疼痛驱赶困倦,雾气也在眼前逐渐散开,身上的潮湿感也退下去不少。
我揉揉双眼确定周围的一切,我并不在刚才的树林之中,而是来在一间小木屋中。木屋中空无一人,刚才在一旁回答我的索夫也不见踪影。我努力地回想刚才树林发生的一切,但无论如何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确定我的衣服究竟是被水雾打湿,还是被汗水打湿,但我十分确定的这间屋子并没有被水雾侵蚀。
我靠着木墙放空大脑,突然回想什么,迅速地寻找一直揣在兜中的金叶,结果发现那枚叶子又变成了软踏踏的金丝。大量的信息涌入大脑,我捂着疼痛欲裂的头,内心雀跃不止,自言自语说:“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我赢了。”
我进入右手边的门,果然如我所想那样,索夫正瘫倒在地上不知做什么美梦。我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他,但索夫还是咯咯地乐着沉醉在自我世界中。我全力朝索夫踢去,受到冲击的他在地上翻过几圈,停止傻笑,一言不发如尸体僵直般倒在地上。
“别装死了,起来吧。”我站在一旁不屑地说。
索夫的身体晃了晃,双手拄地缓缓起身,他眼中的迷惑表明想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我叹口气说:“我们被骗了。”
“被骗了?”
“是的。”我靠近索夫继续说,“雷诺与我还有你都被这些祭坛的德鲁迪骗了。不对,这个祭坛中的牧师是不是德鲁迪都不一定。”
“怎么说。”
“村长的雷诺说她的妻子是她从祭坛中带回来的。但妻子的行为与德鲁迪非常不符,她在村中却不穿德鲁迪的日常衣装,而在祭典那日却穿上十分不合适她身形的德鲁迪衣装。这说明她在伪装自己是一名祭坛中的德鲁迪,而她根本不是德鲁迪。”
索夫赞同地点点头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怎么会有德鲁迪女性会有那么大的脂肪块,德鲁迪女性身材应该是肌肉轮廓分明的。她要像那些德鲁迪女性外出狩猎,胸部肯定会被弓弦打得噼啪作响。”索夫一边说一边还模仿出滑稽的样子。
“这不是重点,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关注人家女性的身材?”
“好了,好了。我又没跟你说瓦尔雅。”索夫满不在意地说。
我忍住火气说:“你还记得我们早上与雷诺分别后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我的脑子可……”索夫的话戛然而止,他自信的表情在他脸上定格。
“不记得了吧,这太正常了。”我弹下索夫的额头说,“雷诺让我们穿过树林。”
“哦哦哦哦哦。”他恍然大悟。
“小点声。”我捂住他的嘴说,“你还记得我们遇到那个黑袍人吧。雷诺让我们跟随他,你是没有观察到那个人走在我们前面在干什么,但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当时在下水道中与瑞尔·泽斯交谈瞬的诅咒时,我得知下咒不仅可以用于诅咒还可以用于精神控制,可惜的是瑞尔并不是术士,所以他也只是粗略地给我讲解一下。多亏当时询问了有关于破解精神控制的关健,而这个关健就是让外界的物品能够干扰到自身,从而唤醒云游出身体的灵魂。
我淡淡地对索夫说:“他在下咒,术士的法术。这种法术暂且会让人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失去部分记忆。我直接说了吧,乞丐王的妻子瞬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咒,导致灵魂与身体不同步,最后灵魂消亡。”
索夫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说:“怪不得法兰福说他和瞬离开祭坛时,瞬明明没有被任何人或物品触碰到,却在离开后染病了。对了,奥兄。你怎么对术士的法术这么了解,他们明明都消失几百年了。”
我轻咳几声避开他质疑的眼神说:“我可是联合国人,人类术士消逝在历史滚滚向前的车轮下,但精灵术士还在车座上。我曾经遇到过精灵术士,跟他聊天的时候了解到法术的知识。能从法术中逃出来就是万幸,我们走吧。”
我习惯性地拍拍腰部,却发现自己的武器早已不见。
“看来,离开之前我们要先拿回属于我们的武器。”索夫甩了甩自己缭乱的长发,“真没想到,雷诺竟然会被控制。”
“唉,他去年应该是跟我们一样进入树林被人下咒,但他可没有我们这种幸运了。”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与两人的对话声让我和索夫瞬间紧张起来,我躲暗处给索夫做手势让他装装样子。索夫领会我的意思,立刻趴在地上抽搐。门被重重地推开,从门中走进两个身着黑袍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没好气地踢了索夫一脚说:“就是他?主人让我们把他作为祭品献给神灵吗?为什么不从村庄中找一些更壮的男人?”
“又不是牲口,越大不一定越好。”他懒散地说:“我还要去那个房间把另个人拉出来。”
“好吧。”那个男人口中读着咒语,但索夫还在地上抽搐着。
“你是不是读错了。”
“没有吧。”他又换了句咒语。
这会索夫披头散发地站起身,在二人面前摇头晃脑。二人嫌弃地看着索夫,那个念咒的人摆摆手说:“这人是不是死了。”
“死了就不会站起来了。”
我踮起脚尖走到一个人身后,猛然起身锁住另一个人的脖子。旁边那人还未吟咏出咒语便被索夫一拳打倒在地,索夫顺势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捏住那人脖子。
“索兄,不留活口,这些术士用嘴再配合身上任何一个凸起部位就可以释放咒语。”我更加用力勒住那人的脖子,手掌用力一扭脖子将他击杀。
在索夫胯下的黑袍人起初还奋力挣扎,随后便双腿渐渐无力瘫在地上。
我把尸体丢在一边说:“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吧。”
“神灵。”索夫认真地说:“德鲁迪的神灵会让人拥有超强的恢复力,但这两个人并没有德鲁迪超强恢复力。他们要召唤的神灵绝对不是德鲁迪的神灵,而是那个女人口中会带来瘟疫、战争、饥荒、死亡的邪神。”
“看来我们的目标可不是找到武器后逃离那么简单了。”我脱下尸体的衣服换上,“换上他们的衣服,让我们找到真正破解召唤仪式的方法。”
索夫也照我样换上黑袍,他抻抻袖子的折角说:“这个变装可行吗?我们可不会这些人的咒语。”
“没问题,刚才那两个人明显也不会咒语。”
“那你还让我把他们杀了,留下一个活口问出我们的武器岂不是更好。”
“也……对啊。”我尴尬地说。
“而且就算我们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这两人明显是要把我们拉到某地,把我们当做祭品杀掉吧。如他们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肯定会有人再来这里寻找他们。看到两副尸体的他们怕不是要满世界寻找我们。”
“你说的没错,我疏忽这一点了。”我后悔地敲着头,责怪自己没有想到这一步。
“别担心,奥兄,我自有妙计。”索夫又冒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我歪头看向墙壁小声说:“肯定又是没用的计策吧。”
“你在小声叨咕什么?”
“没什么,你说吧。”
索夫拿出兜中的一幅图说:“这两个傻瓜不知道路,还用笔标出来我们的武器在哪。只要顺着地图去找,我们就可以找到武器杀出重围了。”
我接过索夫手中所谓的地图,上面的标识完全就像小孩子的图画,“索兄,你说这是地图?”
“嗯。”
“我是不是还在被人控制。”
索夫没有理会我的鄙视,径直走出房间。我摊摊手,跟随他一同离开。
第十章 重逢伊拉
一个矮小人形生物出现在我和索夫前,她淡绿色的皮肤与翠绿色的长发直截了当宣告她是树精。我拉住索夫让他不要动,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她那柔顺的长发说:“好久不见了,伊拉。”
伊拉很顺从地让我摸她的头,轻声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转过身向发懵的索夫介绍,“索兄,这位是我的树精朋友,名字叫做伊拉。”
索夫装作理解,点点头打趣说:“朋友,是女朋友吗。”
伊拉捂住脸陷入自己幻想之中,扭来扭去说:“奥维奇说是的话那就是了。”
我打断伊拉的幻想问:“伊拉,你怎么会在这里,离开奥辛德后你去哪了?”
伊拉撅起小嘴,不开心地说:“我决定找个树林安顿好自己,没有回到我的家乡,而是选择人类活动较少卡兰城附近的森林。今天早上我正在森林中觅食,发现你们跟随一个穿黑袍的人朝森林深处前行。当时我正要叫你,但我发现你们眼中失去正常人该有神采,便得知你们被人控制了。本来想救你出来,来一场你们人类说的英雄救美,结果你们倒是先走出来了。”
“是美救英雄吧。”我笑着说。
她双手掐腰说:“是什么都无所谓,那么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我半蹲下身与她齐平,温柔地伸出手道谢,“伊拉,我很感谢你会来帮助我,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我要进入祭坛去完成我要完成的事情。”
她拨开我伸出的手,表情也变得不耐烦,“奥维奇,你知道我的年龄,我现在很严肃地告诉你。那个祭坛的主人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她正在做的事情也绝不是一般人能解决掉的。你很容易死在里面,我可没有骗你。”
“我知道,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站起身右手握拳,“我不可以抛下她。”
“啊,真是的,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她生气地跺起脚来。
“也许是吧。”我淡淡一笑,“伊拉,我不想让你受到危险,你快点离开吧。”
“真是笨蛋。”她极小声地叨咕,“明明我只是个树精,为什么他却在乎我的安危。这不是跟那个奥辛德的先知一样了吗……”
“伊拉,你说什……”
她从身后拿出匕首制止我发问,“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跟你一起前往祭坛中,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可这对你很危险吧。”
“我有我的理由,就跟你一样。”她傲慢地看我一眼,“你们的武器早就被那个黑袍人丢在树林了,不过它们被我捡到,带过来了。它们就在那。”
我让索夫前往伊拉指向的灌木。索夫寻找一番发现我们的武器,赶紧把长刀重新系在自己背上,领着两把刀走回来,把我的刀递给我后向伊拉作礼说:“我的名字是索夫,感谢你没有让我背后这把刀落在他人之手。”
索夫的语气竟然比我和瓦尔雅在乌拉山救醒他时的语气还要更谦卑些,我不禁开始怀疑索夫身后的这把刀究竟有什么故事。
伊拉对索夫的语气明显比对我的成熟许多,她甚至摆出索夫恩人的样子,点头接受索夫的道谢,“小事一桩。”
索夫询问我:“奥维奇,你打算怎么结束地下祭坛中的召唤仪式?”
“额。”我回想起村长妻子的话说,“找到水晶锅,打翻它。”
“那你就成功如她心愿了。”伊拉摇摇头继续说,“对于邪神的召唤仪式,我们需要破坏整个祭坛的核心,让其中积攒的灵魂被释放掉就好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索夫狐疑地看向伊拉。
伊拉简单地回答,“因为我是树精。”
伊拉使用法术摇身一变化为黑袍人,我和索夫回到房间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跟伊拉大摇大摆地进入地下祭坛中。我起初认为地下祭坛会像伊卡利墓穴那样,是上下分层,每一层都会有独立不算大的空间,但事实并不是那样。在地下的祭坛很深,我们花费三四分钟下楼才到达祭坛入口。进入祭坛,一整块巨大的空间陡然出现,这巨大的空间并非人为而是天造。犹如宝石般混杂泥土的墙壁,一副天然洞穴的样貌。火把在土壁上熊熊燃烧,但还是没办法照亮祭坛中心由几块巨大紫色水晶制成的法阵,在法阵中央便有装着猩红色液体半满的水晶锅。周围的黑袍人看到我们到来停下手中的工作,朝我们聚过来。
其中有个细心的人突然发问,“诶,为什么,那两个人身上会有武器?”
朝我们聚集的人群炸开了锅,我和索夫交换眼神,我冲到伊拉面前保护好她。
“索兄,上吧。伊拉,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拔出刀冲到距离我最近的黑袍人前,狠狠地把刀刺向他企图念咒的嘴唇,拔出刀时顺便肘击他身旁另个黑袍人,转动刀身,奋力下劈,长刀从他的锁骨划到骨盆,转眼之间两人轰然倒地。索夫也不甘示弱,他的速度比我还要快,一记居合斩结束两人性命,随后利用刀鞘配合刀顺利地解决周围人的性命。距离我们最远的那个人转身逃到自以为安全距离,可他没想到伊拉能够轻巧地踩着黑袍人的头顶。伊拉飞扑撂倒那人,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
我和索夫解决掉除了他之外的所有黑袍人赶到伊拉身旁,巡视四周,并没有发现这洞穴中有能前往其他地方的通道。伊拉把他递交给我们,靠近祭坛中心的水晶锅,认真地观察后说:“奥维奇,水晶锅快要盈满了。”
“可它还有一半没满啊。”
“那是表象,如果你从我这个角度看,你会发现距离水晶锅盈满只差一两滴了。”她返回到我们旁边,用匕首抵住那人的心脏部位威胁说:“快说,你们真正的祭坛在哪?”
“我……我不知道。”那人神情紧张,眼神朝左瞟了一下。
伊拉随即把匕首插进那人胸膛,残忍地拔出说:“奥维奇,我们向左。我从那人的眼睛中看到她了,她应该知道祭坛中发生什么了。”
我和索夫丢下尸体,朝左边的墙壁看去,走上前上下摸索,但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什么都没有啊。”索夫扣下来一层泥土,“只有泥土啊。”
“耐心点。”我用手指敲来敲去,但传回的只有厚厚的回应声。
伊拉则站在墙壁旁边,认真地观察墙壁,她沉默不语思考着如何打开通往真正祭坛的入口。她突然回想起什么,回到尸体旁,从衣兜中摸索出被我嘲讽过的图画。她急忙把我们叫过来说:“来看这个。”
索夫从衣兜中也掏出图画,甩了甩故意向我说:“奥兄,你看,这可不是小孩的画图吧。”
“那也不是某人说的武器。”我毫不示弱反击索夫,指向上面的标识问,“伊拉,这些符号是什么?”
伊拉努力地辨别,“有部分的是德鲁迪的文字,而另部分绝对不是德鲁迪的文字。我猜猜看。”伊拉环视四周最终把目标定在水晶锅上,“看那个水晶锅,是不是跟上面画的那个半圆很像。”
索夫走过去用手指敲击水晶锅,但依旧毫无反应。伊拉收起图画,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认真聆听着,“索夫,以三、三、一、三的节奏敲击水晶锅。”
索夫按伊拉所言照做,他所站的土地剧烈颤动起来,索夫赶紧后退避开从地上窜出的石碑。一块石碑屹立在水晶锅前,它上面雕刻出一排排符号。
“这是什么?”我拉起伊拉问到。
伊拉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石碑旁边拿出图画,对我们说:“图画上面的符号与石板上雕刻的部分符号相同,也许我们把它们一一对应就可以打开门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把打开入口的密码记在上面,明明背下来就好了。”我怀疑地盯向石碑。
伊拉用手掌掠过石碑上的符号,“你们这次再看看图画上的符号。”
“变了。”索夫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图画,图画的符号就在伊拉挥手的片刻转变成不同符号了。
“没错,这就是这个石碑的奥秘之处。它能随时改变密码,而图画上的密码也会随之变动。很神奇吧,这就是法术的力量。”伊拉按照图画上的顺序依次摁动石碑上雕刻的符号。
“好,这是最后一个了。”伊拉重重地摁向最后的符号。
所有符号都在散发出幽深的红色光芒,但被她摁到的符号却开始闪烁起来,没被摁到的符号逐渐褪色直至消失。在闪烁五下后,石碑轰的一声钻回到土中,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不会猜错了吧。”我不禁地询问伊拉。
伊拉并没有回答我说的话,而是走到墙壁旁,用手指轻轻叩击一下墙壁。
在她的叩击后,通往另个天然洞穴的通道在我们面前显现。
第十一章 龙血宝石
我和索夫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在这座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穴旁边,竟然还藏着一个四壁由宝石构成的小洞穴。小洞穴并不像大洞穴昏黑反而有些明亮,这些明亮的光源不是宝石反射的光芒,而是宝石内部某种特殊光。在洞穴中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中的凹槽里放着一本由人皮制的书籍。我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违和感,不敢踏前进入小洞穴之中。这时我发现戒指上的龙血宝石也散发出如洞穴宝石的特殊光芒,我瞬间明白这个洞穴的由来了。
“这是龙冢。”我向二人展示我的戒指。
伊拉脸上没有我和索夫的喜悦,而是忧心忡忡。她在宝石洞穴与我们之间踱步,时不时地看向洞穴又低头深思,最后停在二者中间说:“奥维奇,这真的是龙冢吗,什么龙会在这个小地方选择自尽并把生命中的能量留给这片土地,牠们不都是会选择无人的小岛或者参天的高峰,静静地等待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我不知道,也许是什么浪漫传说打动龙对这片土地眷顾。”我看向洞穴又确定,“那些宝石毫无疑问是龙血宝石,只不过它们的颜色并不像我戒指上这颗纯净。我听学者告诉我,龙分为几种颜色,颜色的不同会象征不同龙的能力。例如绿龙不会喷火也不会法术,但牠们的皮肤坚硬,往往体型不大,行动迅速;赤龙则会喷火会法术,但牠们体型巨大行动笨拙,皮肤相对绿龙来说比较柔软。这两种龙是龙中比较常见的龙种,甚至你在联合国南部那些穷乡僻壤之地都可以轻易见到牠们,因为牠们太过于简单,所以牠们产生的龙血宝石,不被称作龙血宝石,被称为飞龙石。”
“这些宝石不是你口中两种龙的产物吧。”索夫靠着墙壁,兴致盎然等待我继续讲下去。
“没错。”我指了指我手指上橙色的龙血宝石,“刨除赤龙与绿龙,剩下的龙从稀有往下排依次为黑、白、橙、蓝、紫。”
“还有金与银。”索夫懒散地抻抻腰。
“那两种连历史传说都没有,全部都是吟游诗人胡思乱想的产物。”我白索夫一眼继续道,“关于牠们,这几种龙跟传说勇士有所关联。白龙是秩序与善良的化身,牠会在和平安定的国家中化为人形,把宝物作为赏赐给本地领主。黑龙则与白龙相反,牠的到来只会掀起大陆上的风波,传说联合国多兰城筑城者多兰,手刃一头乌拉山的黑龙后才顺利筑城。蓝色的龙会在某个和海岛守护宝物,一旦有人接近便会用雷电阻挡勇士之路。橙龙与紫龙并无神奇传说,但牠们的龙血宝石确实人类出产最多的。因此有人猜测牠们曾经可能跟人类一同生活,但被人类驱逐或杀死了。”
“那你知道洞穴里面这些龙血宝石是哪种龙遗留下来的吗?”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伊拉突然发问。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很遗憾,我的本职是古人学。没有习得生态学者的技能,我也只能简单地说出龙种之间的不同。我在联合国南方游学时,我只看见过体型非常小的绿龙,当时愤怒的村民因为绿龙吃掉他们的羊,还亲自要去猎龙,后来村长找到一伙雇佣军把绿龙杀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拿走那本书?”索夫看向伊拉,“树精小姐?”
“也许你的关注点都在那本书籍上。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那本书籍并非储藏灵魂的载具而是欺骗我们的装饰品。”伊拉收起匕首,口中吟咏咒语。在刹那间她的瞳孔上掠过一层银辉,“灵魂被锁在石柱的底盘,我们在需要在破坏石柱的同时不能被那本书碰到,否则会受到诅咒。”
说到诅咒一词,我和索夫的脑海中出现卧在病床上的瞬。看来这就是乞丐王的妻子瞬受到诅咒的罪魁祸首了,我心想。
“那我们要怎么做?”索夫望向洞穴。
伊拉跑到大洞穴的墙壁旁抠出一大块宝石,奋力朝石碑丢去。宝石精准地砸中石碑发出声响,发出的声响如同苦恨之人哀叹不公般沉重。撞击到石碑的宝石摔在地上炸裂成晶粉,同时也引发宝石洞穴中的连锁反应,不断有宝石脱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而粉碎出的晶粉逐渐在我们面前形成无面人形。
“这是什么?”
伊拉手掌中出现褐色的光芒,眼神中充满杀气说:“灵魂进入晶体,晶体内部承受不住压力便炸裂。我本以为这些灵魂会在一块又一块宝石中消散自己,但他们拒绝这样消失,反而借住龙血宝石的力量组成巨大的集合灵魂,以宝石作为身体。现在他们要消灭一切生者。”
伊拉双手上的魔力驱动土地冒出层层土柱,土柱拱起伊拉的身体使她沿着土柱朝宝石人滑去,她晃动双手变更滑行方向避开掉落的宝石。很快她便滑到宝石人的旁边,她翻身避开宝石人的挥拳,双手撑住头部,跳到宝石人身后。
“安息吧。”
伊拉把蕴含魔力的手掌贴住宝石人的后背,把魔力注入到宝石人身体中。魔力在晶莹剔透的宝石中游走,褐色的魔力也逐渐转变成危险的红色,宝石人虽没有表情但他高举上手好似非常痛苦。伊拉即刻利用土柱有迅速地滑到我的身边,等待接下来的一幕。可让伊拉吃惊的事情发生了,红光却在宝石内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没有炸裂。”伊拉想要再一次朝宝石人滑行,但被我即时制止。
“伊拉,别冲动。”我示意索夫,索夫当即明白拔出武器阻挡宝石人前进。
索夫的刀打在宝石人身上连一块痕迹都没留下,但宝石人的注意力被索夫吸引了。
我询问伊拉:“刚才你干了什么?”
“把魔力注入到宝石内,韧性较弱的宝石会因此破碎炸开。”她不快地说:“我没想到龙血宝石会有吸收魔力的现象,它竟然不会炸裂。”
“它确实不会炸裂,但它会被软化。”我让戒指上的龙血宝石触碰到伊拉还发光的手,“你能感受到龙血宝石便柔软了吧,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来击溃那个怪物。”
我拔出刀冲向宝石人,他坚硬且迅速的拳击让我急转身又与他拉开了距离。
“伊拉,在我和索夫出刀前对它使用法术。”我格挡住拳击,躲开它的踢击。
“交给我吧。”
一座土柱如在土地中生长出来般把伊拉高高举起,伊拉手中逐渐出现一颗纯粹的魔力法球,“奥维奇,索夫,避开。”
我和索夫分别朝两侧闪开,法球如脱缰野马一边跳动一边朝宝石人袭来。在宝石接触到法球的刹那,危险的红光腾然而起。我和索夫看准时机,双双挥刀朝宝石人砍去。比红光更闪耀的是刀身上冷艳的寒光,在一闪而过的寒光下,宝石人的胳膊与双腿同时脱离身体掉落在地上。
“伊拉,危险解除了。”我朝伊拉大喊道。
“还没有。”伊拉纵身一跃跳到宝石人的身上,用手紧紧贴住他的胸脯。双手的魔力肆无忌涌入宝石中,在魔力的驱使下宝石人的四肢也开始疯狂的恢复起来。伊拉没有又一次做出错误的判断,虽然龙血宝石可以吸收魔力,但是一旦吸收的魔力盈满达到无法吸收的地步,那么宝石受到一点冲击便会发生剧烈爆炸。急速生长的宝石人,还有闪烁频率达到常亮的红光让我和索夫都意识危险将至。
“走,伊拉。”我拉住伊拉让她赶紧离开。
“不,奥维奇,还差那么一点点了。”她倔强地摁住宝石人。
我不顾她的反对,把她从宝石人身上拉下来,之后抱着她飞扑出去。排山倒海的爆炸声足以让地面上的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我紧紧抱住伊拉,用身躯为她做出一个屏障。这才没有让爆炸的余震与被波及到的飞石击中伊拉,但现在我却没办法在保持这个姿势了。
我双臂一软,瘫倒在伊拉娇小的身体上。我感受到背部被某种湿润的液体打湿,还有烧灼般的疼痛,至于它是什么我也不想多知。伊拉从我身体下钻出来,惊愕地看着被炸烂的后背,用那带有丁香花香气柔嫩的双手抚摸我的脸庞说:“为什么,你要救我,我,我只是你们人类口中的树精而已。”
“因为我是奥维奇。”我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用舌头舔了舔,是一股沁人心脾的甜味,“传说树精的眼泪如蜜糖般甜美,这么好的眼泪可不是为了这种时刻才流出来的。扶我起来,这点小伤可算不上什么。”
“可是……”
“你们的对话真是太肉麻了。”熟悉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身穿黑袍的村长妻子正狞笑地看向我们,她手掌上悬浮着原本在石槽中的人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