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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叫我歌神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txt下载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五章 打耳光也有售后服务

    “陛下,这边是今日的报纸了。”司豚恭恭敬敬的将报纸放到了嬴政案头。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把报纸拿起来了。

    这报纸放在檀香木制成的盘子里面,由一块美玉压着。

    不过……无论包装多么精美,报纸还是报纸,和市面上卖的没有什么区别。

    嬴政翻开报纸看了两眼,忽然呵呵笑了一声:“这所谓的仙儒之辩,还没有结束吗?”

    司豚说道:“是,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不过,胜负已经快要分出来了。”

    嬴政淡淡的说道:“从辩论之初,胜负便已经分出来了。那些儒生,满口仁义道德,仿佛除了他们,天下间都是奸邪之辈。”

    “可是他们的观点,翻来覆去,总是那么几条,毫无创建。”

    司豚应了一声:“朝臣当中,原本有一些人是摇摆不定的。看过了报纸之后,他们现在有些倾向于谪仙了。大概这一场辩论结束,更多的人会喜欢谪仙的治国方略。”

    嬴政点了点头。

    他回想起来,当初槐谷子刚刚入朝的时候,连字都不会写,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居然要和诸子百家并列了。

    嬴政不由得笑了:这个槐谷子,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

    大秦报社,伏尧正在意气风发的设计新一期的报纸版面。

    其实“大秦报社”四个字,是李水给起的。

    起完名字之后,李水还兴冲冲的提了四个字:大秦日报。

    他对伏尧说:“如今你这报纸已经打出名气来了。这么有名的报纸,需要一个名人给提报头。回头你把我这四个字印在最前面,让你的报纸更上一层楼。”

    但是伏尧对这四个狗爬字有点不情愿。

    李水很不满的问:“怎么?觉得师父不配?”

    伏尧干笑了一声:“徒儿对师父的人品是万分推崇的,但是对师父这字嘛……我也是为了报纸的销量着想啊。”

    李水有点无奈的看着他:“你这看人的水平有待提高啊。”

    伏尧溜了,然后找到了嬴政,想要嬴政题字。

    嬴政直接拒绝了。

    在嬴政看来,伏尧这种小把戏,还配不上让自己题字。千古一帝的字,岂是随便乱提的?

    伏尧又找到了未央。

    未央倒是答应题字,但是有个要求,只题两个,剩下的两个让李水题。

    伏尧担心李水的字影响报纸的销量,又溜了。

    最后他找到了淳于越。

    淳于越的书法没的说,但是现在仙儒论战正是激烈的时候,他未必肯给题字。

    因此伏尧耍了个小花招。

    他对淳于越说道:“请博士帮忙题几句警句。我好引以为戒。”

    “第一句是,大哉乾元。”

    “第二句是:吾日三省吾身。”

    “第三句是:以德报怨。”

    “第四句是:赠秦公子伏尧。”

    淳于越听了之后,发现这些警句大多都是儒家经典中的句子,很高兴,于是饱蘸浓墨,挥毫而就。

    伏尧拿到这四句话之后,立刻溜了。然后在报社把每句话上面裁下来一个字,组成了大秦日报四个字,交给工匠,让他们去雕版了。

    伏尧正在开心的时候,有报社的伙计进来了,对公子说道:“昨日的销量已经统计出来了。”

    伏尧嗯了一声。

    大秦日报,使用了计奴新创造的统计图,每日的销量统计为一个点,然后用线段串联起来。

    如同股市走势图,销量是上升还是下降,一目了然。

    今日的销量有点低,比昨天要低。而昨天的销量,比前天要低。

    伏尧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伙计说道:“小人多半知道一些。咱们的报纸虽然因为仙儒辩论,引来了一些士大夫的围观。但是老百姓毕竟看不懂这些东西。”

    “而买报纸最多的人,就是普通百姓了。因此……他们听说报童叫喊仙儒辩论的内容,就有些不太想买。”

    伏尧又问:“那你有何良策?”

    伙计想了想,说道:“小人觉得,应该出两份报纸。一份报纸专门供给士大夫看,刊登比较高雅的东西。另一份报纸专门给百姓看,刊登奇闻轶事。”

    伏尧沉思了一会,说道:“你这个办法,将来或许可行,但是现在不行。我大秦,识字的人毕竟是少数啊。”

    “一份报纸必须要吸引所有人,才能卖出去好价钱。如果分成几种不同的报纸,利润就被大大降低了。”

    “这样吧,我看仙儒辩论,也基本上结束了。那些儒生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事。今日的报纸版面。一半刊载仙儒辩论,一半刊载奇闻轶事吧。”

    伙计应了一声,然后交给伏尧一摞纸:“这是记者们最近查访到的奇闻轶事。”

    伏尧翻开看了看,发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某位大人又买了两个美人。什么某家权贵的家奴和某位豪强的下人打架了。什么某位大人有怪癖,在家中一会扮成耕夫,一会扮成乞丐,一会扮成商贾,有时候夜深人静,还会扮成女人……

    这些消息,若在往日,百姓们一定会看的津津有味。

    但是现在伏尧需要提振销量,这些报道就有些不够分量了。

    他想了想,对伙计说道:“之前几天,记者们不是写了不少关于李大将军打人耳光的消息吗?现在可以用上了。”

    伙计愣了一下,说道:“这消息若报道出去,可是揭了那些朝臣的底啊,他们会不会……”

    伏尧微微一笑:“无妨,我自有计策。”

    伙计应了一声,去找那些稿件了。

    …………

    最近吴驰很开心,因为报纸上总有热闹可以看。

    仙儒大辩论,真是让吴驰过足了眼瘾。

    反正他也不是儒生,看见儒家被锤得满地找牙也没什么不适,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今天他又翻开报纸,想要看看有什么新的新闻。

    嗯……儒生们还是在辩论吗?

    吴驰大概看了一遍,发现儒生们来来回回总是那些观点,已经不新鲜了。

    而周青臣那伙仙学派,直接来了一句:对于儒生的观点,前面几期报纸中已经逐条反驳了,不再赘述。如果儒生提不出来新的观点,还请认输,不要胡搅蛮缠。

    这简直是打脸,而且打得啪啪响。

    吴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把报纸翻了个面。

    这样一翻面,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报纸上用大字体写着一个大标题:

    耳光侯:李信大将军。

    下面还有个副标题:究竟有多少朝臣,主动挨了耳光?

    然后是证据确凿的分析。

    这些分析,不仅仅是道听途说说那么简单。有朝臣准确的出入李信府中的时间。有对他们脸上伤痕的分析,甚至有他们出入李信府中的照片。

    最后文章分析说:“这些朝臣,与李信大将军的关系说不上多好。近来频繁出入将军府,究竟意欲何为,恐怕已经一目了然了。”

    吴驰看着报纸上自己的照片,伸手把报纸撕了个粉碎,他使劲锤了一下桌子:“李信,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不是说好了保密吗?老夫挨耳光可是交了钱的啊。”

    吴驰向管家大叫:“吴甲!吴甲!”

    管家吴甲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紧张的说道:“主人。”

    吴驰说道:“今日的报纸你看了吗?”

    吴甲苦着脸说道:“看了,不过……”

    吴驰说道:“好,你带上棍棒,随我去李信府中。”

    吴甲差点吓死:这是要干什么?找李信打架吗?人家可是大将军啊,找他打架?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吴甲犹豫着说道:“主人,小人觉得……”

    吴驰正在气头上,恼火的对吴甲说道:“怎么?你不敢去吗?”

    吴甲苦着脸说道:“倒也不是不敢去。只是小人觉得……这个……报纸上已经将主人报道出来了,主人现在再去,不是给人口实了吗?”

    吴驰冷笑了一声:“老夫这张脸,已经被人扒下来了,还在乎什么脸面?今日要是不去,更让人觉得我默认了。”

    吴甲再三劝阻,吴驰只是不听,他只好准备了车马。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看见街上有不少朝臣的车,正向李信府中赶去。

    吴驰到了府门口,李信的管家李甲站在门口,对每一个朝臣都单独说了相同的话:“今日将军要见的客人比较多。希望诸位单独见将军,免得彼此之间尴尬。”

    朝臣们自然明白,这是有其他人来找李信讨公道了。

    交钱打耳光这种事,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即便大家同病相怜,那也不好说出来。

    于是……朝臣们纷纷表示,愿意等一下。

    李甲又说道:“诸位是想坐在大厅之中,与同僚一边畅谈一边等着呢。还是想单独进入客房,慢慢等候呢?”

    朝臣们都表示,愿意进入客房等候。

    毕竟大伙来这里的目的有点见不得人,就不要再在大厅里面丢人了。在一块畅谈?有什么好谈的?互相揭开疮疤吗?

    李甲收到朝臣的回复之后,又说,李府地方狭小,如果朝臣们要进入客房的话……那就得交一点钱。

    朝臣们顿时破口大骂,不过骂完之后,还是乖乖的交钱进去了。

    现在朝臣们算是看出来了,李信这家伙,算是把槐谷子学了个十足十啊。

    吴驰在小小的客房中等了一个时辰,然后李甲来了,带着他见到了李信。

    吴驰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他指着李信,几乎要跳起来了:“李大将军,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来着?我可是交了钱的,为什么我的名字上了报纸?”

    李信虚了一声:“你小点声,外面可是有不少的朝臣,万一被他们听到,那就不好了。”

    吴驰只好忍气吞声的说道:“李大将军,你名字叫李信,可是你却不讲信义啊。”

    李信委屈的说道:“吴兄,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这与我何干?”

    吴驰忍着一口气说道:“这你还用问我吗?我的名字为什么在报纸上?”

    李信拿出来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照片说:“吴兄,你仔细看看,这照片分明是偷拍的啊,而且是进我家之前偷拍的。”

    吴驰仔细看了看,有点纳闷:“是吗?”

    李信说道:“必然是啊,你看你这表情,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犹豫不决……这分明是还没有挨耳光,因此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想想,那天你挨完打走出去,是不是心里踏实多了,也坦然多了?”

    吴驰仔细回忆了一下,迟疑的说道:“好像……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李信说道:“因此,你进们之前,就被人偷拍了,这与我何干?而且你看着报道,有哪一句是我向记者透露的?这分明是你不小心,被人给猜到了嘛。”

    吴驰想了想,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看来这次真的怨不得李信。

    吴驰思索了一会,觉得这事还是得找办报纸的人说道说道。

    报纸是伏尧办的,虽然伏尧贵为公子,但是吴驰的年纪在这摆着,就算找伏尧哭诉一番,伏尧也得给个说法吧?

    于是吴驰向李信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没想到李信把他拦住了。

    吴驰纳闷的看着李信:“怎么?李兄还有事?”

    李信微微一笑:“吴兄啊,你是不是要去找伏尧公子理论?”

    吴驰沉默了一下,说道:“是又如何?”

    李信说道:“理论完了呢?难道百姓便不再看你的笑话了吗?该笑还是得笑啊。”

    吴驰苦着脸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信说道:“这个好办,你把耳光套餐升级一下。”

    吴驰没听明白:“什么升级一下?”

    李信笑了笑:“这是从槐兄那里学来的新词。当初你挨耳光的时候,我不是给你推荐了三个等级吗?”

    “第一等级,打完耳光我帮你保密。十万钱。”

    “第二等级,打完耳光附赠消肿药。二十万钱。”

    “第三等级,如果有人质疑你,我帮你辟谣。一百万钱。”

    “吴兄啊,现在正是升级到最高等级的时候啊。只要你交一百万钱,我亲自告诉旁人,你并没有给我打,你的脸面不就保住了吗?”

    吴驰犹豫良久,最后在心中感慨:老夫毕竟不是槐谷子啊,老夫还要靠着这张脸过活的。

    于是他咬了咬牙说道:“罢了,那你帮我辟谣吧。”

    李信开心的点了点头。

    真是没想到,这耳光还打出售后服务来了。

第六百零六章 吴弛好难

    吴驰忍气吞声,让家人拿来了九十万钱,然后交给了李信。

    李信让李甲数了数,发现分文不少,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驰心中破口大骂: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会少你的钱吗?

    收完钱之后,李信就更加客气了,他握住吴驰的手,诚恳的说道:“吴兄,请放心回去,静候佳音好了。”

    吴驰也懒得再废话了,转身走了。

    在要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看见吴甲去叫另一个朝臣的名字了。

    很显然,今天不知道要收入多少钱了。

    吴驰回到家中之后,越想越是委屈。

    他也不知道是委屈自己损失了钱财,还是损失了名声。

    他忍不住打开了一坛酒,想要把自己灌醉,喝醉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就不会再发愁了。

    然而,他刚刚给自己倒了一杯,管家吴甲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他跑的很快,根本来不及收脚,直接扑倒在了吴驰的酒桌跟前。

    那低矮的几案一下就被扑倒了,一坛美酒全部洒在了地上。

    吴驰看着淌到地上的美酒,气的连连跺脚:“这可是仙酒啊,你知道多少钱吗?老夫今日非要打死你个……”

    连日来的不顺心,在吴甲这里彻底爆发了。

    吴甲早就吓得伏在地上,一个劲的哆嗦。

    他一边哆嗦,一边说:“主人,是……是伏尧公子来了,因此小人急着报信。”

    吴驰冷哼了一声:“谁来了也救不了你。等送走了客人,我再好好罚你。”

    吴甲一脸绝望。

    吴驰急匆匆的向大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回过神来:“是谁来了?伏尧公子?老夫还没有去找他,他倒先来找我了?”

    “公子平白无故,将我放在了报纸上,让我出了个大丑,现在又亲自登门?是来示威的吗?我最近有得罪伏尧公子吗?没有啊……”

    忽然,吴驰想起来一件事。他曾经跟着人起哄,鼓吹谪仙和李信战败了。也正因为这个,所以不得不去李信那里领耳光。

    难道说……从那时候起,伏尧公子就恨上了自己,所以用报纸给自己点颜色看看?

    吴驰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不由得心里有些绝望,他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

    真是贪得无厌啊,明明已经做了朝臣,衣食无忧了,还要贪图什么权利?还要跳起来生事。

    谪仙那是屡屡创造奇迹的神人啊,怎么能把常理加到谪仙身上呢?

    旁人没办法用几万人击溃敌人的百万大军,但是谪仙不一定做不到啊。

    吴驰暗暗的想:以后便是有人说,谪仙单枪匹马灭掉了几千万人,那也要相信,而且要深信不疑。

    可是……自己还有相信的机会吗?已经得罪了伏尧公子了,以后可怎么办?

    吴驰刚开始上报纸的时候,其实心里面是愤愤不平的,总想着要找伏尧理论一番。但是想明白了原因之后,越来越觉得自己活该。

    这样冷静了之后,他就开始害怕了。担心伏尧接下来的报复。

    要不然……我认个错?

    吴驰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

    “吴大人,吴大人留步,留步啊……”旁边传来一个虚弱又凄惨的声音。

    吴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地上跪着一个血人。

    这血人赤着上身,旁边放着一捆荆条,伏尧公子就站在这人身边,正在用荆条抽打他。

    一直打得这人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吴驰吓得心脏砰砰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子,公子这是……”

    伏尧恨恨的说:“前几日,本公子有些事情,没来得及盯着报纸。此人便自作主张,发了一些中伤大人的言论。”

    “我听说之后,怒不可遏,狠狠的打了他一顿。让他来负荆请罪。”

    伏尧一边说着,一边又用荆条狠狠的抽打了两下。

    吴驰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道:“报纸上那些文章,不是公子的主意?”

    伏尧说道:“自然不是。不过,这报纸毕竟是我的,我虽然不知情,可是依然有责任。因此,今日我也是来道歉的。”

    随后,伏尧向吴驰行了一礼:“吴大人,你受苦了。”

    吴驰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这是公子啊,是陛下的皇子啊,居然给自己行礼?我的天……

    吴驰连连回礼,不住地抹眼泪。

    伏尧把荆条递给吴驰:“来,你也打两下。”

    吴驰连称不敢。

    于是伏尧代替吴驰打了地上那人两下。

    吴驰感慨万千的对伏尧说道:“昔日,老臣中伤了谪仙和李大将军,没想到公子居然不计前嫌,亲自来向我解释,我真是……真是惭愧至极。”

    伏尧一脸严肃的说道:“吴大人,当初你弹劾我师父与李大将军,那是为国尽忠。你明知道我师父能言善辩,弹劾他有很大的风险。可是你为了我大秦,为了天下百姓,依然义无反顾这么做了。伏尧,佩服的很。”

    这一番话,让吴驰心里暖洋洋的。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错觉:当初……我的目的这么高尚吗?

    吴驰忽然自豪起来了。

    伏尧说道:“吴大人虽然挨了耳光,但是在我看来,这不是耻辱,这是荣耀。是为国尽忠,无所畏惧的荣耀。哪怕丢了面子,也要为民请命。虽万人吾往矣,何等决绝悲壮?”

    吴驰听得热血沸腾。

    他本来想否认被打耳光了,毕竟这是很丢人的事,而且李信已经答应自己了,要帮忙辟谣。

    但是听伏尧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被打了也很光荣啊。更何况,伏尧和李信的关系匪浅,这件事估计也瞒不住他。因此吴驰就没有否认。

    伏尧对吴驰说道:“吴大人,为了表示歉意,本公子想送你一份礼物。”

    吴驰紧张的等着。

    伏尧微微一笑:“吴大人应该知道,我就是北冥有鱼吧?”

    吴驰连连点头。

    当初谪仙文学奖颁奖的时候,吴驰也亲自到场了,自然很清楚。

    伏尧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打算出一本连环画,以诸位大人的事迹为原型。讲述你们无所畏惧,仗义执言,最后被打耳光的事。”

    吴驰顿时激动地快要晕过去了。

    伏尧可是谪仙文学奖的获得者啊。他的连环画可是超级畅销书啊。

    上一本北游记,天下多少百姓看过了?即便没有看过的人,也听旁人说过了,北游记中的种种故事,简直是妇孺皆知。

    而北游记中的人物,更是成为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作为主角的伏尧公子就不用说了,连配角王老实和巨夫,都深的民心。

    如果这一次……如果这一次自己做了连环画的主角。那岂不是……天呐,单单只凭这份声望,自己的前途也不必担忧了吧?

    吴驰想到这里,向伏尧连连行礼,连连称谢。

    伏尧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那么,咱们便说好了。”

    吴驰说道:“说好了,说好了。”

    伏尧又很不放心的说道:“不过,若我这连环画辛辛苦苦画成了,你居然觉得挨耳光是一件丢人的事,不肯让我出版了,那我可就是白费功夫了。”

    吴驰使劲摇头:“绝对不会。”

    他一脸诚恳地说道:“公子放心便是,打耳光这冠荣的事,下官怎么会反悔呢?”

    伏尧满意的说道:“好,好,那我便先走了。大人好好养伤。”

    吴驰一直把伏尧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上车了才回来。

    伏尧带着挨打的那一位上了车,然后他问那人:“怎么样?”

    那人笑了:“小人皮糙肉厚,并不觉得疼,只是身上这些猪血脏了些。”

    伏尧抓给他一把钱:“再忍耐一会,还有十来家朝臣要拜访呢。”

    那人应了一声:“是。”

    而吴驰则关上了大门,他越想越开心,打算自斟自饮,小酌几杯。

    结果他刚刚走到酒桌跟前,就看见吴甲正跪在那里。

    吴甲看见吴驰回来了,胆战心惊的说道:“大人,大人请饶过小人这一次。”

    吴驰说道:“无妨,一坛酒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再去取一坛好了。”

    吴甲喜出望外,连连点头,一路小跑这去取酒了。

    吴甲刚走,就有看门的仆役来通报,说李信将军家的仆役,李甲来了。

    吴驰迎了出去。

    李甲送上来了一张纸,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的辟谣书,吴大人请过目。”

    吴驰一愣:“这么快?”

    李甲说道:“我家主人担心吴大人的名声受损,今日连饭都顾不上吃,急急忙忙写了这辟谣书。今日晚间便要交给印刷厂,明日便要在报纸上辟谣的。”

    吴驰看了两眼,这辟谣说写的情真意切,十分诚恳,李信甚至在上面赌咒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云云。

    但就这辟谣书来看,吴驰的一百万钱花的太值了,辟谣辟到这份上,由不得人不信啊。

    可关键是……自己马上就要做连环画的主角了啊。

    而且是伏尧公子亲自画的连环画。

    两相比较,当然是连环画重要了。而且连环画一出来,自己变成了为国为民的英雄。那辟谣还有用吗?

    辟谣不仅没有用,反而会抹杀了自己做英雄的机会啊。

    再者说了,自己已经答应伏尧公子了,现在告诉公子,你别画了了?那是不是拿着公子戏耍吗?以后还有好果子吃吗?

    这样思虑了一番之后,吴驰就对李甲说道:“多谢李大将军了,这辟谣书写的十分感人,老夫真是感激不尽。不过……”

    李甲一脸古怪的表情:“不过?”

    吴驰硬着头皮说道:“不过,不用帮我辟谣了。”

    李甲:“不用辟谣了?”

    吴驰点了点头。

    李甲忽然火了,几乎跳起来了:“吴大人,你是不是戏耍我家主人。我家主人饭都没有吃,把辟谣书写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李甲只是一介仆役,敢这么和吴驰说话。换做别的时候,吴驰早就打过去了。

    但今天不行,今天吴驰有点心虚。

    他满怀歉意的说道:“是老夫对不住李大将军了。不过……老夫不也花了钱吗?大不了这钱不退了。”

    李甲勃然大怒:“吴大人,你把我家将军当成什么了?当成那些落魄的穷酸文人,有钱就可以帮忙写东西吗?”

    “你还想退钱?这是对我家大人的侮辱。士可杀,不可辱。我家大人知道了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小人可说不好。”

    吴驰紧张的说道:“我……我只是忽然不想让将军辟谣了。我觉得被打耳光,似乎也不是特别丢人。”

    李甲冷笑了一声:“不是特别丢人?几个时辰前,你不是还去找我家主人兴师问罪吗?”

    吴驰无奈的说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李甲说道:“辟谣书,我家主人已经写了,既然写了,那就一定要发。”

    随后,李甲转身就走。

    吴驰苦苦拦住:“李兄,李兄,咱们有话好说,再商量商量。”

    李甲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吴驰说道:“请说,请说。”

    李甲说道:“你得向李大将军赔礼道歉。”

    吴驰连连点头:“一定道歉。”

    李甲说道:“重在赔礼,然后才是道歉。嘴上说着罪该万死,心里面却冷嘲热讽,这种事还少吗?还是真金白银实在。”

    话说到这份上,吴驰终于听明白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那……多少钱合适?”

    李甲幽幽的说:“一百万。”

    吴驰头皮发麻:“是不是……多了?”

    李甲转身就走。

    吴驰苦着脸说道:“好,一百万就一百万。来人啊,拿钱。”

    李甲拿着一百万,笑眯眯的走了。

    吴驰心里凉嗖嗖的,一天的时间,就出去了两百万啊。

    唉,早知道的话,上午就不去找李大将军了。

    吴驰的肠子都悔青了。

    忽然,吴甲抱着酒坛兴冲冲的来了:“主人,小人帮你把酒取来了。”

    吴驰忽然把眼睛一瞪:“你之前是打翻了我一坛美酒吧?”

    吴甲:“啊?”

    吴驰大喝:“来人啊,取鞭子来。老夫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规矩的蠢材。”

第六百零七章 彻底绝望的胡亥

    这几天,咸阳城中发生了一些大事。

    其中一件事,是李信狠狠的收割了一波财富。

    他只是雇了十几个落魄的士人,抄了一些狗屁不通的辟谣文章而已。

    做所以说抄,因为这些文章全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换了个名字。

    李信拿着这些辟谣文章给那些朝臣看了。这些朝臣和吴驰的反应一样,犹豫再三之后,拒绝了李信的好意,并且拿出来一百万钱,给李信赔礼道歉。

    毕竟……伏尧公子已经答应了他们要画连环画。两者相比较一下,当然是选择伏尧公子的连环画了。

    而咸阳城中的第二件大事,是很多朝臣忽然一夜之间,对伏尧公子赞不绝口。

    伏尧公子,因为一些仆役的过错,竟然亲自登门道歉,向自己解释,这样的胸怀,这样的人品,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圣贤君主吗?

    而且,这些朝臣隐隐约约的有点小心思。如果伏尧公子的连环画出来,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扬名立万了?

    因此……他们在内心深处,竟然自觉不自觉地,有点巴结伏尧的心思。

    这两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敏感的察觉到,朝臣们对于理想太子的人选,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以前他们中意的是扶苏。

    虽然扶苏是淳于越的徒弟,笃信儒学。但是扶苏毕竟是长子,而且为人宽厚。如果扶苏做了天子,大秦也不会坏到哪去。

    但是现在朝臣们忽然发现,这伏尧的才能,似乎要在扶苏之上,如果伏尧做了天子,大秦可能会更好。

    这些,都只是朝臣私下猜测罢了。至于嬴政是怎么想的,朝臣们并不清楚。

    天威,不可测啊。

    至于另一位争夺太子的人选,胡亥。朝臣们几乎快把他给忘了。

    旁人把胡亥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李斯和王绾并没有忘记,他们不断地给嬴政上书,最后嬴政当真同意了,准许胡亥离开大秦,前往孔雀国钻研佛法。

    与胡亥一同过去的,还有派往孔雀国的官吏。

    这些官吏由两部分人组成。

    一部分是曾经弹劾李水和李信,诬陷他们谎报军情的人。这些人入选了李信的名单之后,又死要面子,不肯去挨耳光,于是被派到了孔雀国。

    另一部分人,则是考中科举之后,名次比较低,还没有被安排官职的读书人。

    这些人普遍出身不高,而且年纪较轻。他们干劲十足,满脑子想到都是在孔雀国干出一番事业来,好衣锦还乡,回到大秦做高官。

    至于向孔雀国派驻一位皇子封王,这件事王绾和李斯也曾经提议过。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是既然胡亥已经要去孔雀国了,那么自然而然就应该是胡亥才对。

    不过……嬴政在下决定之前,召集了朝中重臣,在书房中商讨了一番。

    封王的提议,遭到了李水的反对。

    对于李水的反对,李斯和王绾都很不满。

    因为只有胡亥封王,才能借助孔雀国的力量反对李水,而他们两个才能从中渔利。

    因此他们极力促成此事。

    王绾问李水:“请问谪仙,孔雀国为什么不能封王呢?你之前也说了,我大秦国土广袤,不封王的话,难以镇住各地反贼,容易重现东周以来的乱世。”

    “如今孔雀国距离我大秦十分遥远,不更应该封王镇守吗?”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丞相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仙学。”

    王绾:“……”

    淳于越听到仙学两个字,就想起仙儒论战来了,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虽然淳于越最近有点看开了,但是儒学毕竟是他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可以说塑造了他的世界观。

    即便在他心中,儒学治国的理念动摇了,可是他依然把儒学当成一等一的学问。

    上次的仙儒大战,儒学一败涂地,每每想起来,淳于越都痛不欲生。

    于是他忍不住说道:“谪仙,如今我们是在讨论封王的事,你怎么又岔开话题了?”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我说的正是孔雀国封王的事。我这仙学中,有一条十分管用的道理,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孔雀国封王的问题,与大秦封王的问题一样吗?本仙认为截然不同。”

    嬴政心想:仙学?那不是槐谷子弄出来哗众取宠的东西吗?难道他还真的想要照此行事?

    李水说道:“我大秦为何要封王?”

    “因为东周以来,四百余年诸侯混战,华夏已经分裂了四百年,一朝被我大秦统一,但是人的观念一时间没有转变过来。”

    “若有人从中作梗,挑动天下人,很可能出现六国复立的局面,因此要分封公子,镇守各方。”

    “但是孔雀国,并不需要担心这个。那里的百姓习惯逆来顺受,把今生当成梦境,把死后的世界当成真实的。”

    “这孔雀国,曾经数次被外族入侵,他们都坦然的接受了。因此,我们只要派驻官吏,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他们就绝对不会造反。那也用不着再分封公子为王了。”

    “如果孔雀国没有王,那里的官吏各自管辖自己的郡县,力量相对弱小。”

    “可若是让他们有了统一的王,而这位王又野心勃勃。他会不会整合孔雀国的力量,反噬我大秦?”

    嬴政听到这里,目光微微一缩。

    李斯和王绾对视了一眼,眼睛中都有浓浓的失望。

    完了,胡亥公子是彻底没指望了。

    胡亥奉行法家,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胡亥野心勃勃,在座的各位也都清楚。

    如果分封他为孔雀王,他不打回大秦那才怪了。

    王绾甚至怀疑,嬴政会不会禁止胡亥去大秦。

    不过……嬴政沉默了一会,看向李水说道:“朕听闻,所谓的僧人,乃是出家人,不问世事,一心钻研佛学?”

    李水说道:“正是。”

    嬴政说道:“胡亥既然已经剃度出家,那就从公子中除名吧。以后八戒便是他的名字,他与皇家再无瓜葛。”

    “到了孔雀国之后,朕要他一心钻研佛学,不许干预政事,不许离开寺庙,不许结交官吏,不许亲近百姓。若私下违反了朕的命令,视同谋反,立刻诛杀。”

    在场的朝臣都应了一声。

    王绾和李斯苦涩不已,看来愿望要彻底落空了。

    想利用胡亥给李水找麻烦,看来是不成了。但是王绾也没打算让李水好过,总要给他弄点事情。

    他沉声说道:“不过,大秦距离孔雀国,实在太过遥远。这一块地方孤悬在外,总是容易生事。谪仙打算怎么安置它呢?”

    李水说:“孔雀国,距离我大秦很远吗?我怎么不觉得?”

    随后,李水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张图,这是商君别院的人绘制的。

    这图很大,展开之后,李水指着大秦西部说道:“这里和孔雀国,不是接壤的吗?”

    李水所指的,是现在中亚的一大块地方。这里曾经被西域诸国和匈奴占据,现在已经完全归属大秦了。

    王绾看了很久,幽幽的说:“据我所知,这里遍地黄沙,根本就是无主之地。谪仙把它划到我大秦来,倒也无可厚非,可是……这样一来,孔雀国距离我华夏心腹之地依然很远啊。”

    李水说道:“正因为西域诸国已经平定,所以我打算在这里修一条铁路,直接通往孔雀国。这样一来,从华夏心腹之地到孔雀国,不过一两日时间而已。”

    “这样算下来,孔雀国与我大秦的距离,不是大大拉近了吗?”

    王绾瞪了瞪眼睛:“修铁路?这么远的距离,那得耗费多少?”

    李水微笑着说道:“这个,丞相就不用操心了。沿途有很多石油和铁矿等等矿藏。铁路修成之后,这些矿藏也可以运出来,只需要三五年,便可以获利了。”

    王绾说道:“但愿如此吧。”

    他感觉李水根本就是在瞎折腾。那么好的铁和木头扔在地上,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不过,王绾也没打算拦着。他希望李水把自己折腾的无法收场,最后身败名裂。那样的话,欠他的钱就不用还了。

    …………

    胡亥已经接到了命令。然后哭了一晚上。

    造化弄人啊,这绝对是造化弄人啊。

    本想着去了孔雀国,东山再起来着。结果父皇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到了孔雀国,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只能在寺庙中和一群老和尚念经?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早知道去了孔雀国也是念经,我为什么不在大秦念经?还去什么孔雀国啊。

    不过,胡亥没敢反对嬴政的决定,甚至没敢找人给自己求情。

    毕竟他当初要去孔雀国,用的理由是更好的钻研佛法。

    现在听说不让接触百姓和官吏,就不想去了?那目的不是昭然若揭了吗?陛下不生气才怪。

    于是,胡亥哭丧着脸收拾了行李,和一群官吏,一步三回头的前往孔雀国。

    刚刚走出咸阳城的时候,那些老臣都怨声载道。毕竟他们是被迫前往孔雀国的,所以心里面意见很大,对什么都看不过去。

    这些人整天嚷嚷着写遗书,觉得此去是再也不能回来了。路途遥远,穷山恶水,这把老骨头非得交代在孔雀国不可。

    但是当真正上路之后,这些人忽然发现,这一趟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

    要去孔雀国,需要绕道西域。所以他们把北地郡作为中转站,一路沿着伏尧修的大道,顺顺利利的前行。

    大道十分平坦,绝对没有坑坑洼洼。老臣们坐在铺了厚厚垫子的马车里面,甚至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这……这简直就是坐在自己家床上,然后一路休息着就到了孔雀国啊。

    一时间,老臣们求死的心也没那么重了。

    他们离开咸阳城的第二天,发现路边出现了一副奇景。

    几乎是和大道并排的地方,有很多人在修筑另一条路。

    这些人很多,干的热火朝天。

    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举着喇叭一直在喊:“诸位,切莫要消极怠工。咱们这个活,是完全包下来的,一共包了十里。你干上一年,这十里的钱也是那么多。你干上一个月,也是这么多钱。”

    “我们加把劲,早日将这十里完成,才可以去承包下一处。到时候,你们娶妻生子,喝酒吃肉的钱就都有了,做得越多,钱就越多。”

    这些壮劳力都一阵欢呼。

    有老臣不由得感慨说:“这样的景象,在往日的徭役中可是不多见啊。”

    有年轻的士人说道:“这些人,都是商贾招募的,按照出力多少算钱,他们是自愿来的,与徭役可大不相同。”

    老臣们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老夫还从未想过,原来徭役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做。”

    胡亥一直默默地看着外面。

    走了几里路之后,他们又遇到了另外一伙人。

    看来之前那人说的没错,他们已经将这条路分段承包下来了。每一群人承包十来里路。

    这一次,依然有个管事的在喊话。

    他大声说道:“诸位,章门大人已经说过了。这条铁路,是送给谪仙大婚的贺礼。我们一定要在谪仙大婚之前完成。如果如期完成,会有大大的赏赐,”

    这些劳工都齐声欢呼,干劲十足。

    有老臣幽幽的说道:“距离谪仙大婚,只剩下三个月了吧?这条路是从北地郡修到咸阳城的吗?三个月怎么可能完成?”

    有年轻的士人显然熟悉商君别院,了解大秦的时事,微笑着解释说:“本来是完不成的。但是昔日伏尧公子修建大道的时候,已经勘察过地基了,甚至对附近的地面都略微做了一番平整。因此这铁路修起来,就有了一定基础。走哪条线路,需要平整到什么程度,都是现成的,不用再花费工夫。”

    “而且他们采用分段修筑的方式,每一伙人承包十里。三个月修十里路,倒还是可以的。”

    胡亥叹了口气,十分郁闷的把帘子放下来了:“都要离开大秦了,依然到处是槐谷子的消息?真是令人恼火。”

    他现在有些希望早日到孔雀国,至少到了孔雀国,可以远离无处不在的槐谷子了。

    权力不权力的,已经不抱幻想了,至少能图个清净吧。

第六百零八章 精秦之国

    到达北地郡之后,胡亥一行人稍微休息了两天。

    在这两天,不少朝臣都出去采购东西了。

    随着大秦的扩张,北地郡不再是边陲,变成了腹地。但是在这些朝臣们看来,北地郡依然是华夏文化圈的边陲。

    离开这里,就要通过西域,越过漫漫黄沙,到达孔雀国了。

    那些地方,虽然归属了大秦,但是原住民都是异族。至少在几十年内,生活方式与大秦是不同的。

    于是朝臣们想要在北地郡买些东西,用来在孔雀国吃穿住用行。

    而北地郡的小商贩很有商业头脑,他们立刻嗅到了朝臣们的心思,不失时机的推出来一些纪念品。

    高档的有无暇的美玉,中档的有画着中原美人的卷轴,低档的有各种书籍。

    最绝的是一些小贩用玻璃瓶,有的装了一些泥土,有的装了清水。说是咸阳的土,咸阳的水。

    就这东西,居然卖的挺火。

    那些朝臣本来就有浓浓的思乡之情,看了咸阳水土之后,再也按耐不住。他们人人买了两个瓶子,抱着它们哭天抹泪。

    有些人还当场交代家仆,死了之后一定要归葬故里,如果办不到的话,就把这水土放在棺材里,也算是魂归故乡了。

    胡亥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天下间所有商贩都是槐谷子的徒子徒孙,而朝臣购买商贩的东西,那是又中了槐谷子的圈套了。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胡亥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由着他们去了。

    对于嬴政的禁令,胡亥丝毫不敢违抗。

    虽然嬴政只是下了一道旨意而已,并没有派任何人看管自己。但是胡亥知道,随行的这些人当中,一定有人得到了秘密命令,如果自己有越轨的行动,一定会被杀。

    对于父皇的手段,胡亥是最清楚不过了。说要杀你,那就绝对会杀你,不存在虚张声势的吓唬人。

    所以,现在胡亥已经完全放下了。

    完全放下之后,他还真的开始钻研佛理。毕竟佛理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抚慰人的心灵的。

    你出生富贵,一生顺风顺水。你可以读佛经,了解生命的意义。

    你出身卑贱,但是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你也可以读佛经,让躁动的心冷静下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你骤然遭逢大难,更应该读佛经,抚慰心中的愤愤不平,抑郁和悲伤。

    现在胡亥就喜欢读佛经,并且用佛理来解释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么做了之后,他发现还真的有点管用。

    当然了,胡亥和王贲不一样,他还没有真的放下。

    他对权力绝望了,但是对李水还有痛恨。

    在北地郡逗留了两天之后,大队开始折返向南,朝孔雀国进发。

    他们离开的时候,北地郡的小贩都依依不舍,一路追着他们走,不停地兜售纪念品。

    朝臣们很感动,纷纷说道:“这些小商贾,竟然把我们送出去了将近百里之远,足见情深义重啊。昔日总有人说,商贾无情无义,十分狡诈,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啊。”

    胡亥冷笑了一声,心想:一群蠢材,你们若是不买东西,看他们还送不送你们。

    过了北地郡之后,再向孔雀国走,就是漫漫黄沙了。

    朝臣们本以为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走,肯定很危险。一定会遇到豺狼虎豹等等恐怖的野兽,还会遇到盗贼强人来抢劫。

    但是他们走路了两天之后,意外的发现很安全。

    这里以矿点为中心,建立了一个个定居点。而定居点之间又有大道相连。

    大道上有人骑着马来回巡逻,一旦有事,一呼百应,巡逻队可以迅速的聚集过来。

    朝臣们渐渐地放下心来,竟然有心思欣赏沙漠中的奇景了。

    有些人好奇之下,发现了另一批人,这些人骑着马,一直在附近游荡。

    有朝臣问道:“你们不需要做工吗?为何一直在这里游荡?”

    那些人答道:“我们正在规划铁路,按照谪仙的计划,要修一条从北地郡通往孔雀国的铁路。”

    “数年之后,铁路修成,就可以从孔雀国,坐着火车直接到咸阳城了,所用时间,不过几天几夜而已。”

    朝臣们都感慨不已,盼望着铁路早日修成。

    他们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点支持槐谷子的计划了。

    几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孔雀国。

    官吏们按照地图,分别赴任。

    这个过程倒没有出什么乱子,毕竟当初李水和李信撤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将领治理孔雀国。

    不到一年的时间,孔雀国百姓已经接受了秦人的通知。

    反正……让谁做皇帝不是种地吃饭呢?

    而胡亥,也进入了珈蓝寺。

    寺主正是当年接待过王贲的寺主,听说胡亥是王贲的亲人之后,寺主表现得很热情,每天和胡亥谈天说地。

    事后有小和尚问寺主:“不知道这位八戒大师,佛法修为怎么样?”

    寺主感慨道:“深不可测。”

    小和尚好奇的问:“怎么个深不可测?”

    寺主说道:“我与八戒大师说了很多红尘中的事,什么寺庙中有多少田产,什么佛法传播的怎么样了,什么孔雀国有多少信众。八戒大师一直表现的兴致缺缺。”

    “我本以为大师对孔雀国漠不关心,于是又说了一些大秦的风土人情。而八戒大师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来,仿佛思乡之情在他身上不存在一样。”

    “我看他年纪很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于是主动说起了美人。但是八戒大师对美色,似乎也毫无兴趣。”

    “这完全就是一个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之人啊。大秦,果然是人杰地灵,这样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修为,真是可怕。”

    小和尚听了之后,内心深处对胡亥更加敬畏了。

    胡亥的禅房。

    他歪在蒲团上,对着面前的一堆梵语经文发呆:“唉,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该吃饭了?算了,没兴趣,还是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胡亥倒头就睡。

    几天后,寺主忽然敲开了胡亥的门,然后热情的说道:“今日有本地富人,邀请我们去家中说法。如果这一次能说动了他,他必定皈依佛法,广泛布施,那是大好事啊。八戒大师,你和我们一同去吧。”

    胡亥懒洋洋的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必了。”

    其实他挺想去的,毕竟谁也不想整天在寺庙里面闷着。

    但是……这要是去了,算不算是接触外面的百姓?会不会被陛下给干掉?胡亥不敢冒这个险。

    寺主觉得胡亥不去的话,十分可惜。毕竟如果有一个秦人去讲佛法,那会很有说服力。

    寺主虽然钻研佛经,但是对孔雀国社会的变化,还是很了解的。

    他知道,在大秦征服孔雀国之后,不到一年的短短时间内,孔雀国百姓的观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相对于孔雀国来说,秦人兵戎强盛,生活富足,被秦人征服之后,孔雀国人开始越来越向往大秦了。

    他们当中出现了很多精秦,谁敢说一句大秦不好,那简直就会受到围攻。

    即便大秦真的有一些不好的地方,也会被这些精秦转着圈的圆回来,把地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再加一句,孔雀国真是太糟糕了,恐怕永远比不上大秦。

    甚至有些人在拜神的时候,还会偷偷祈祷,希望下辈子能投胎到大秦,做一个秦人。

    现在来到孔雀国的秦人,是当地百姓争相攀附的对象。尤其是那些没有出嫁的女人,看见秦人简直两眼放光。

    秦人中的官吏,他们想都不敢想,而且官吏也看不上她们。

    她们瞄准的是秦人中的士兵,来这里做生意的小贩,甚至于在大秦犯了罪,逃到这里的罪犯。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敢觊觎秦人。

    有这种大胆想法的,大多数是婆罗门和刹帝利。剩下的吠舍或者达利特,地位太低贱了,这些人也不敢抱有非分之想。

    按照孔雀国的传统,不同等级之间不通婚。

    高等级的女子,绝对不可以嫁给低等级的男子。如果执意要嫁的话,轻者会被逐出家族,变成最低贱的不可接触者。重者会受到私刑,或死或残,十分悲惨。

    而高等级的男子,却可以娶低等级的女子。不过……这些男人是不太情愿的。因此低等级的女子,需要准备丰厚的嫁妆,用金钱贿赂男子,以实现自己的等级迁越。

    而这个传统,也自然而然的用到新来的秦人身上了。

    那些在故乡穷困潦倒的士兵,起早贪黑卖东西的小贩,赌输了钱来躲债的赌徒,犯了罪来躲藏的罪犯。

    他们在大秦大多是社会的底层,有很多人甚至一出生就准备打光棍了。

    等他们到了孔雀国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受欢迎?那些漂亮的姑娘竟然如此主动?不仅乐意嫁给自己,而且不要彩礼,不仅不要彩礼,还要给丰厚的嫁妆?

    有些人觉得,上赶着送来的,可能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患,所以很谨慎。他们越是谨慎,这些姑娘越觉得高不可攀,就越是热衷。

    而另一些人觉得,反正都是女人。能过日子就行了呗。前几年不是还有一批穷到家的穷人娶了匈奴女子吗?

    于是这些人就要了嫁妆,娶了媳妇,摇身一变,成了孔雀国的富人。

    而最早嫁人的孔雀国女子,这时候已经生下来了混血儿。周围的人都羡慕的了不得,个个嫉妒的眼睛发红。

    对这一切……寺主清楚的很。

    因为他是僧人,要经常接待来寺庙中拜佛的客人,而一个人来拜佛,多半是有苦恼的,有了苦恼就忍不住要倾诉,所以寺主对孔雀国百姓心态的转变,把握的很清楚。

    今天他打算攻略本地第一富人,虽然自己佛法修为很高,但是不一定能打动富人。可是如果席间有一个秦人,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秦人也信了佛法,那富商肯定就屁颠屁颠的信了。

    毕竟最近孔雀国有这么一股风气,做什么事的时候,先看看秦人有没有做。如果秦人也做了,无论这事是不是对的,他们都觉得正确无比,甚至心中隐隐有一种……“终于在某些方面和高等人一样了”的自豪感。

    因此,胡亥虽然拒绝了寺主的邀请,但是寺主没有放弃,依然执着的邀请胡亥。

    最后胡亥有些动心了。虽然早就放弃了争夺权力,但是……万一呢?

    他心中仅剩的一丝小火苗,让他做出来了决定,他对寺主说,如果当地的郡守同意他离开寺庙,去讲经说法,那么他就去。

    寺主有点纳闷,不知道一个高僧讲经说法,为什么还需要官吏同意。

    不过……既然八戒大师已经提出来了,那么寺主就一定会去办。

    他找到了当地的秦人郡守,把来意说了一下。

    郡守自然知道皇帝的命令,不过考虑到传播佛法,也不算是违背了规矩,因此就同意了,并且派了两个士兵去保护胡亥。

    寺主兴冲冲的回到珈蓝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胡亥。

    胡亥听了之后,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有些单纯啊,不懂我们大秦的弯弯绕。这哪是派人来保护我,分明是来监视我啊。

    不过……总算能走出寺庙了,这次有人监视,没准时间长了就宽松了呢?

    于是胡亥答应了。

    寺主大喜,陪着胡亥到了富人家中。

    富人听说有秦人来了,激动地屁滚尿流,连忙洒扫庭院,把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胡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直沉默不语。

    而他越是这样,富人越觉得高不可攀。

    寺主说明了来意,劝告富人信佛。

    富人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连连答应了。

    寺主心中感慨:秦人,果然管用啊。

    不过富人很快又紧张地问道:“然而,我还信了一些别的神,不知道可不可以……”

    寺主微微一笑,说道:“救苦救难者,都是菩萨,只要你信奉的不是邪神那便无碍。”

    富人松了口气。

    寺主好奇的问:“你信奉的,还有什么神?”

    富人兴高采烈地请出来了几尊神像,说道:“这是湿婆,这是梵天,这是……”

    寺主说道:“这几位我都认识,可是旁边这些是……”

    富人说道:“这是大秦谪仙,槐谷子大人。这是武神李信大人。还有这最大的一尊,乃是大秦天子。如今孔雀国百姓,都供奉着这几位呢。”

    胡亥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黑:完了,槐谷子都在这里成神了。我特么就算佛法再精深有个屁用?我名气再大,能大过槐谷子吗?

    利用佛法的影响,在孔雀国东山再起的计划,彻底落空了。胡亥感觉这次自己是真的四大皆空了。

第六百零九章 刘季碰瓷谪仙

    “兄长,我们这样做,行吗?会不会有点危险?”卢绾有些担心。

    “放心,万无一失。”刘季很自信的说道。

    樊哙在旁边说:“我听闻谪仙要大婚了,我们选择这时候去添堵,会不会不太好?”

    刘季呵呵一笑:“真是一群蠢材,正是因为他要大婚了,我们才去添堵。”

    周围的小兄弟都一帮迷惑不解的样子。

    刘季问樊哙:“若你走在路上,有人忽然拦住了你,让你交一百钱才能过去,你怎么做?”

    樊哙想了想说道:“当然是暴打他一顿了。”

    刘季哈哈大笑,又说道:“若你在成亲当日,有人让你交钱呢?”

    樊哙瞪了瞪眼睛:“有区别吗?”

    刘季:“……”

    他有点无奈的看了樊哙一眼:这小子,脑子和别人不正常啊,问他也白问。

    他扭头看向卢绾:“若是你成亲的时候,去迎娶新娘子,眼看要误了时辰,有人拦路,你怎么办?”

    卢绾说道:“成亲当日,是喜庆日子,当然要以和为贵了。若为了这一百钱,把成亲搅合了,那有些得不偿失了。”

    刘季看了看其他人:“你们呢?”

    这些人都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刘季嘿嘿笑了一声,对着这些人说道:“这便对了,我们小民还要讲个面子,谪仙那么大身份,不更得要面子吗?”

    “这一次我们要在他成亲的时候大闹一场,他不得好好将我们安抚下去吗?”

    刘季从怀里面拿出来几张照片,幽幽的说道:“拍这照片可是花了不少钱啊。这次一定得大赚一笔。”

    这照片,是刘季农田的照片。

    之前从雍齿手中买了化肥之后,刘季就没种地,等着别人都收获了,他就去寻求赔偿。

    现在全国各地都设立了化肥站,兼营贩卖化肥和赔偿。

    人家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化肥是雍齿卖出去的,因此把雍齿找来了,查了一下记录。

    发现雍齿的流程没问题,当初卖化肥的时候,也检测了刘季田中的土样,他的农田是适合化肥的。

    而刘季的田里面种不出东西来,应该是因为别的原因。

    化肥站的人为了严谨,甚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里面种了一些菜。

    结果表明,这些菜长势很好。因此化肥站拒绝赔偿。

    雍齿收到化肥站的决定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毕竟刘季在沛县还是挺有影响力的,如果真的让他赢了,以后化肥就不好卖了,口碑坏了。

    更何况,真要赔偿的话,雍齿也算是责任人,要负一部分责任,拿出一点钱来的。

    现在好了,判赢了,悬着的心可以放下来了。

    而刘季得到结果之后,勃然大怒,带着一帮人,整天嚷嚷化肥不行,要求化肥站赔偿,结果人家化肥站根本不理这一套。

    化肥站只有几间屋子,几个伙计而已,可人家上面是商君别院,底气足得要命,什么都不怕。

    刘季又扬言要告到县里面,结果化肥站的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刘季怒气冲冲找到了县令,但是县令委婉的表示,惹不起商君别院,这点赔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再提了。

    刘季差点没气死。

    租了这么多地,一点没种,到头来还没拿到钱?这太亏了吧?

    最后他左思右想,高价请了一个照相的人,拍了这几张照片,想要来咸阳城寻求赔偿。

    化肥站不赔是吗?那就直接找到商君别院来。

    听说谪仙要大婚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闹个大的,狮子大张口,狠狠的宰一笔。

    于是,刘季带着一帮小兄弟到了咸阳。

    现在他们正在咸阳城外,计划着下一步怎么走。

    刘季想了一会,指着城门说道:“走,我们先进城。”

    樊哙纳闷的说道:“商君别院在城外啊,我们进城做什么?”

    刘季冷笑了一声:“蠢材,就凭我们几个,敢去商君别院要钱?人家直接把我们杀了,有谁知道?”

    这话说的其他人都缩了缩脖子。

    刘季指着咸阳城说:“得去里面,找一些高官,通过他们,向槐谷子施压。”

    卢绾担忧的说道:“然而自古以来,官官相护,我们能找到这样的人吗?”

    刘季哈哈大笑:“放心,我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我刘季在沛县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我岳丈吕公那是县令的好友,我在县令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

    “我听这县令说,虽然谪仙在百姓心目中,是个大大的好人。但是咸阳城的权贵,却对他不大看得上眼。”

    “这槐谷子在咸阳城中,几乎遍地都是敌人,咱们看谁家宅院比较大,就直接通报姓名进去,简单的很。”

    周围的小兄弟都连连点头,跟着刘季进去了。

    刘季进城之后,略微转了转,选了一个高门大户,然后对看门人说道:“劳烦通报一声,我们想要求见府中大人。”

    看门人问道:“你们是何人?有何事?”

    刘季客客气气的说道:“我们是从沛县来的,想要状告谪仙。”

    看门人吓得一哆嗦,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再三确认之后,他有些慌张的去通报自己主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敢隐瞒。

    李斯正在房中算账,最近商君别院时不时就来催债,久而久之,李斯爱上了算账。

    忽然,府中管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李斯说道:“大人,不好了。”

    李斯听见这话就心中火大,不快的问道:“又怎么了?”

    管家说道:“方才守门人说,外面有几个黔首,自称要状告谪仙。他们是势单力薄,担心告不倒谪仙,因此想要请主人协助。”

    李斯拍案而起:“给我打出去。”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李斯心中火气未消:还来?这样的事重复了多少次了?每次老夫都满心欢喜,以为能告倒谪仙,结果每次都是混账狗屁!害的老夫还要精打细算过日子。

    他一挥袖子,把几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去了。

    李斯气呼呼的喘息了一会,又伸手把账本捡了起来,长叹了一声,继续算账。

    刘季几个人正等在外面。

    刘季正在向几个小兄弟分享他那并不存在的经验:“你们记住啊,过一会进去之后,一定要恭敬,不要看人家的侍女漂亮,就一直盯着看。这些侍女,和府中的大人都是……你们懂吧?”

    这些小兄弟都连连点头。

    这时候,刚才去通报的看门人出来了,不仅他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些五大三粗的人。

    刘季立刻迎了上去,满脸赔笑的说道:“几位大人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迎接?小人真是惶恐啊。”

    看门人一拳打过来,正中刘季的鼻子。

    旁边一个仆役一脚踹过来,狠狠的踢在刘季身上。

    这些仆役一边殴打刘季一伙人,一边破口大骂:“滚滚滚,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害我家主人?再敢来的话,一定要杀了你们。”

    刘季等人抱头鼠窜。

    他们逃到了另一条街上,坐在墙角面面相觑。

    卢绾揉着有些肿了的半张脸,对刘季说道:“兄长,这个权贵怎么平白无故打我们?”

    刘季说道:“看来此人官职太小,害怕槐谷子的权势啊。”

    卢绾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应当选择一些高官,真正敢和槐谷子较量的人。”

    刘季嗯了一声,微闭着眼睛说道:“我听县令说,咸阳城中,有几位朝中重臣,位高权重,只有他们敢和槐谷子较量。”

    卢绾问道:“兄长可记得他们的姓名?”

    刘季说道:“只记得一个李信,他是槐谷子的之交好友。”

    周围的小兄弟都有些失望。

    刘季笑了笑:“无妨,咱们在这里打听一番,也可以打听出来。”

    他随便走到一个乞丐跟前,递给那乞丐一文钱。

    那乞丐欢天喜地,连声道谢。

    刘季说道:“我问你,这咸阳城中的重臣,都有谁?”

    乞丐在街上,除了要饭就是听八卦,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立刻说道:“若说朝中重臣,一共是有七位。”

    “丞相王绾,廷尉李斯,博士淳于越,谪仙槐谷子,大将军李信,内史令赵腾,御史大夫冯去力。”

    刘季说道:“他们当中,谁与谪仙关系不好?”

    乞丐说道:“李信将军与淳于博士,都是谪仙的之交好友,内史大人似乎也是谪仙的人。”

    “至于御史大夫,与对谪仙倒没什么敌意。曾经与谪仙较量过的,就唯独有丞相和廷尉大人了。”

    刘季眼睛一亮,问道:“你可知道他们两家怎么走?”

    乞丐说道:“廷尉大人家就在这附近啊。看见那条街没有?那边有个巷子,走过去便是了。”

    刘季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要走。

    乞丐叫住他:“你莫不是要状告谪仙?”

    刘季点头说道:“不错。”随后走了。

    乞丐愣了一会,忽然撒腿狂奔,向大秦日报社报过去。

    他一进报社就开始嚷嚷:“我听人说,提供奇闻轶事的线索有奖赏,可算数吗?”

    …………

    刘季带着一帮小兄弟,已经走到巷子里面了。

    这里果然有一扇门,门旁边有两个看门人。

    卢绾纳闷的说道:“堂堂廷尉大人,这门怎么如此狭小?”

    樊哙说道:“看来此人定然是个清官啊。”

    刘季呵呵笑了一声:“这不过是后门罢了。大户人家的后门尽皆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

    旁边的小兄弟们一阵恭维:“兄长果然见多识广啊,不愧是与县令谈笑风生的大人物,我等佩服。”

    刘季哈哈一笑,然后对看门人说道:“劳烦两位通报一声,我们想要求见廷尉大人。”

    看门人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事?”

    刘季说道:“我们想要状告谪仙。”

    看门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进去通报了。

    管家正在喝凉水,刚刚处理完了前门的事,忙了一身汗,忽然看守后门的仆役又来了,气喘吁吁地说道:“后门有几个人,声称要状告谪仙。”

    管家顿时被呛住了,咳个不停。

    他锤了锤心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谪仙又得罪什么人了吗?怎么赶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看门人问道:“这些人,我们怎么办?”

    管家说道:“打出去,狠狠的打出去。”

    仆役应了一声,摩拳擦掌,去找人准备打架了。

    一刻钟后,刘季等人满头大包的坐在路边,一脸惆怅。

    怎么……怎么廷尉大人的作风,和之前那个小官的作风一模一样呢?

    樊哙忽然小心翼翼的说道:“兄长,这两拨人,会不会是同一批人啊。我们先去了前门,后来又去了后门。”

    卢绾说道:“胡说八道,我们已经走了一条街了,怎么可能是同一家?”

    樊哙说道:“如果廷尉府特别大呢?”

    刘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然后仔细看了看,心中更加苦涩了:特么的,这次有点不顺利啊。

    刘季咬了咬牙:“走,我们去丞相府。”

    很巧,王绾也正在府中算账。

    自从胡亥的事情失败之后,王绾除了处理政事就是在算账,看看什么时候能还清商君别院的欠款。

    他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听说有两个黔首要状告谪仙。

    王绾想也没想,就直接命仆役把人打出去了。

    真是笑话,两个黔首状告谪仙?能告到什么程度?能把谪仙杀了吗?那肯定是是不行,既然如此,还是别惹祸上身了。

    背着一身的债,再刺激槐谷子,万一他真的派一帮人来要账,丢不起这个人啊。

    王绾叹了口气,继续拨弄算盘。

    说起来,算盘这东西,也是从商君别院学来的。也不知道槐谷子这家伙是不是为了凑夜校的课时多挣点钱,除了讲最新的发明之外,连打算盘都教。

    其他的朝臣怨声载道,觉得李水在坑钱。但是王绾学了之后,发现这东西还挺管用,至少算账的时候方便多了。

    在距离丞相府两条街的一个角落中。刘季一伙人鼻青脸肿的坐在那里。

    卢绾说:“兄长,咸阳城太险恶了,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刘季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此便回去了吗?那也太丢人了。我就不信了,咸阳城中,没有人敢和谪仙叫板。”

    他左右看了看,指着一座豪宅说道:“我们便去那里,先不说是告状的,只说与槐谷子有关,先探探他们的口风。”

    小兄弟们答应了一声,跟着刘季浩浩荡荡的去了。

    这一次,对方问得很仔细,问了他们的姓名,问了他们的家乡,然后去通报了。

    彼时,项超正在家中思索未来,想着自己的儿子项羽带兵攻破大秦,成为天下主宰,而自己作为项羽的父亲,怎么也得做几天皇帝吧?

    “只是……最近羽儿怎么不提谋反的事了?”项超有些郁闷。

    忽然,仆役走过来,对项超说道:“外面有一行人,自称刘季,来自沛县,想要见见主人,说一些有关谪仙的事。”

    项超一愣:沛县刘季?这不是羽儿的化名吗?与谪仙有关?难道要开始造反了?

    项超顿时激动起来了,千盼万盼,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

    他兴奋地跑了出去:“羽儿,为父来啦。”

第六百一十章 你听谁说我要面子

    刘季见到了飞奔而来的项超,距离还很远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他的欢喜。

    刘季松了口气:“这个人倒很热情,接下来似乎可以好好谈谈了。”

    这次刘季长了个心眼,他打算不直接说要弹劾谪仙的事,而是先探探对方的口风。

    看看他和谪仙究竟是敌是友。

    如果是朋友,打个哈哈就撤。

    如果是敌人,那就再打探一下他有没有胆量。

    如果没有胆量,那也算了。如果有胆量,再说剩下的事。

    刘季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于是满意的笑了。

    这次还能挨揍?都这么谨慎了,如果还挨揍,那就真是邪门了。

    很快,项超欢天喜地的跑出来了。

    他的目光越过了刘季一帮人,然后向附近看了看。

    “怪哉,我家羽儿呢?”项超心里嘀咕。

    刘季干咳了一声,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礼:“这位大人,求见你的,便是小人。”

    项超瞟了他一眼:“老夫要找的是刘季。”

    刘季恭恭敬敬的说道:“小人便是刘季。”

    项超瞪了瞪眼:“我要找的沛县来的刘季。”

    刘季笑了:“小人便是沛县来的刘季。”

    项超:“……”

    他的声音有点古怪的问:“沛县有几个刘季?可是同名同姓?”

    刘季呵呵一笑:“沛县只有我一个刘季。沛县丰邑泗水亭,便是在下。”

    项超一听这话,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我家羽儿,不是也自称沛县丰邑泗水亭吗?

    好啊,好啊,看来是骗人来了,居然骗到老夫头上来了。

    一瞬间,项超心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浓浓的失望。

    他跑出来的时候,本来准备迎接项羽,一块商议谋反大计的,甚至他连登基诏书都想好了。

    结果出来之后,发现是这么个刘季?

    那自己的皇位岂不是没了?

    项超看着刘季,越看越生气:此人,抢了我的皇位,抢了我的天下,真是可恶至极啊。

    刘季不知道项超心里面居然有这么多戏,他小心翼翼试探:“大人,小人此来,是想说关于谪仙的事……”

    刘季一边说,一边看项超的脸色。

    只见项超铁青着脸,转身对管家说道:“去将家中的男丁都叫出来。”

    刘季纳闷的看着项超:“大人?你这是……”

    项超一言不发。

    刘季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继续试探:“小人斗胆问一句,大人和谪仙……是好友吗?”

    项超还是一言不发。

    刘季有点懵逼:咸阳人到底怎么回事?

    在沛县的时候,刘季觉得如鱼得水,干什么什么能成,怎么到了咸阳城,处处碰壁呢?难道这地方就这么邪门?

    刘季心中暗骂:老子倒还就不信命了。

    他硬着头皮对项超说道:“莫非大人与谪仙……有些嫌隙?”

    项超还是没说话。

    这时候,府中的男丁已经全都跑出来了。

    项超指了指他们,淡淡的说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刘季快疯了:“大人,这是为何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随后,一拳直冲面门,刘季被打倒在地。

    他艰难的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踩在背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在晕倒之前,他看见卢绾等人已经被打翻在地了。只剩下一个樊哙,皮糙肉厚,吼声连连,还在苦苦支撑。

    一个时辰之后,刘季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樊哙正守在他旁边,周围的兄弟倒是都在,不过大部分人都在昏迷中,即便是醒过来的,也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樊哙的脑袋本来就大,现在肿的更大了。

    他对刘季说:“兄长,这咸阳城太可怕了。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刘季呸了一声:“回去?就这样回去吗?千里迢迢来一趟,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然后回去?你不嫌丢人吗?”

    樊哙低着头,小声嘀咕:“可是……我们告不倒人家啊。”

    刘季看着远方的天空:“能告倒,一定能告倒的。我就不信了,天底下有我做不成的事。”

    这时候,旁边一个乞丐好奇的问道:“你们要告谁?”

    樊哙刚要说话,刘季拦住了他。然后对乞丐说道:“我知道你们咸阳城的规矩,打听事情,是要给钱的吧?”

    乞丐哈哈一笑:“你学的倒挺快,听你的口音,是从楚地来的吧?”

    乞丐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文钱,递给了刘季。

    刘季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们打算状告谪仙。”

    说完这话,刘季就紧张的盯着乞丐,他担心乞丐突然出手打人。

    刘季盯了一会,见乞丐没有这个意思,顿时松了口气。

    然后刘季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我真是太过小心了,对方只是一个乞丐而已,哪敢打我?

    乞丐说道:“我好奇问一句,你为何要状告谪仙?”

    刘季说道:“因为我买了商君别院的化肥,但是庄稼没有收成,当时说好了,买了保险会有赔偿,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乞丐哦了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谪仙毕竟位高权重,有些官吏不敢受理此案,也算是正常。”

    “你真要告谪仙,唯有一个办法。”

    刘季好奇的问:“什么办法?”

    乞丐干咳了一声:“这个……在我们咸阳城打听事情,要给钱的。”

    刘季心中暗骂,然后把刚才的一文钱还给了乞丐。

    乞丐对刘季说:“咸阳城中,人人都看报纸。如果你把这事捅到报社,宣传的人尽皆知,你的要求一定会有人满足。”

    刘季顿时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让谪仙好好地丢一个人,然后满足自己的要求。

    不过,刘季又很谨慎的问:“谪仙不会报复我吧?”

    乞丐呵呵笑了一声:“一旦通过报纸传得沸沸扬扬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关心你的安全。老实说,你若出了事,第一个受怀疑的就是谪仙。”

    刘季顿时激动起来了。

    这乞丐说的有道理啊。

    刘季又虚心请教:“不知道这报社怎么走?”

    乞丐咳嗽了一声:“按照我们咸阳城的规矩……”

    刘季马上拿出来了一文钱:“规矩我懂。”

    乞丐很满意的把钱接过来,随手向旁边指了指:“你去那边吧,走上三百来步,就会看到一栋高楼,那便是报社了。”

    刘季连连道谢,然后叫醒了晕倒的小兄弟,急匆匆向那边去了。

    然而,当他走了三百来步之后,发现这里都是一片平房,那有什么高楼?

    樊哙说道:“兄长,咱们不会被骗了吧?”

    刘季心情烦躁,骂道:“胡说八道,那乞丐骗我们做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樊哙挠了挠头:“这倒也是,不过……”

    刘季挥了挥手:“不必多想了,咱们再找个人问问好了。”

    又付出了一文钱之后,刘季发现,他们果然被乞丐骗了,报社在相反的方向。

    樊哙快哭了:“这咸阳城,太可怕了。”

    卢绾若有所思的说:“可是真的奇怪了啊。这乞丐骗我们做什么?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

    大秦日报社,刚刚骗了刘季一伙人的乞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他大声嚷嚷:“之前你们说,提供线索者有奖励,这话可还作数吗?”

    报社的人都有点纳闷:“今天这是第几位提供线索的了?之前已经有乞丐来过了,有廷尉家的仆役来过了,现在又来了一个?”

    乞丐急切的说道:“你们到底给不给钱?”

    他不能不着急,估计再过一会刘季一伙人就过来了,那样的话,就要不到线索费了。

    伙计问道:“你这线索,也是有人要状告谪仙?”

    乞丐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凉:完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线索这东西,第一手最贵,第二手必须提供新东西,否则几文钱就被打发了。

    报社的伙计好心的拿过来一张纸,说道:“这是之前的人提供的线索,你看看你有没有要补充的。”

    乞丐说:“我不识字。”

    伙计只好念了一遍。

    乞丐听完之后大喜,对伙计说道:“我要提供的线索,比这个重要多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状告谪仙。”

    伙计连忙拿来纸笔记下来了,然后对乞丐说道:“若能证实你的消息是真的,我们自然会奉上钱财。”

    乞丐又问:“那我能得多少?”

    伙计想了想说道:“最少一百文,若这消息引起轰动,还会再向上加。”

    乞丐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伙计又问:“到时候去哪里找你呢?”

    乞丐说:“我每日来看看好了。”

    伙计答应了,乞丐急匆匆的走了。

    他不能不着急,过一会刘季一伙人就来了,万一被他们撞见了。可能得挨一顿揍。

    …………

    大秦日报社,二楼,伏尧召集所有负责人开会。

    会议的气氛有些紧张。

    伏尧拍着桌子,十分恼怒的说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要状告我师父?”

    报社的几个负责人一直擦冷汗:“公子息怒,我们万万不敢状告谪仙,是有人要状告谪仙,我们在讨论是不是要刊载这消息。”

    伏尧喝道:“当然不能刊载,若这消息刊载出去,我师父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些负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中想:谪仙……要面子吗?

    普通百姓不了解李水,但是这些人都是记者出身,最喜欢打听八卦消息,打听的多了,他们对李水的奇闻轶事也知道了不少。

    当然了,这种奇闻轶事,并没有影响李水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毕竟李水的功绩太大了,常人根本无法企及。

    其中一个负责人硬着头皮站起来,大着胆子说道:“然而,然而……谪仙给我们培训的时候曾经说了。做报纸的,要公正客观,起到舆论……舆论监督的作用。”

    伏尧幽幽的说:“我怎么记得师父还说,也要起到引导舆论的作用呢?”

    另一个负责人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对伏尧说道:“公子,我们都知道,谪仙绝对不会亏欠一两个农户的赔偿。”

    “若我们将此事报道出来,随后谪仙又妥善的处理了此事,那不是给天下人都吃了定心丸吗?以后无论是化肥还是保险,都能卖的更好了。”

    伏尧微微一愣,觉得这个说法,角度倒是挺新颖。

    第三个负责人又站起来了,对伏尧说:“公子,我听闻自从上次仙儒论战之后,那些儒生并不服气,他们认为报纸是公子开的,与谪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此他们也办了一份报纸,专门宣扬儒学观点,这报纸叫……咸阳日报。好像是这个名字。”

    伏尧淡淡的嗯了一声:“这个我知道。师父早就已经说过了,报纸不可能只有一份,将来肯定会有不同的报纸出现的。我们要做的,是提供最快,最准,最好的内容,保持优势便可以了。”

    这负责人说道:“然而……若是那些儒生抢先将这些人状告谪仙的事报道出去,咱们便被动了。”

    伏尧眉头紧皱。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

    这时候,有匠户气喘吁吁地进来了。

    伏尧问道:“如何?”

    匠户拱了拱手,说道:“小人已经问过谪仙了,谪仙说,此事当然要报。以后除非涉及皇族,否则的话,全部秉公办理。”

    “涉及皇族的,要陛下亲自过目。至于其他人,无论多么高的官,都要绝不容情。如此一来,百姓们才能认可大秦日报。”

    “这一次,报社报道了谪仙,也算是让天下人了解咱们的风骨了。”

    伏尧点了点头:“既然师父同意了,那就准备吧。”

    这时候,有伙计上楼,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那一伙要状告谪仙的人来了。”

    伏尧微微一笑:“自己找上门了吗?”

    他对在场的人说道:“去派最精明的记者,好好盘问一番。谁要是被他们蒙骗了,冤枉了我师父,我可不饶他。”

    在场的人都应了一声,紧张的下楼了。

    他们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自己将要参与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事。

    帮助平民伸张正义,状告当朝重臣?

    无论是谪仙仗势欺人,还是刁民胡说八道。单单敢于是报道出来的胆量,就足以让后人称颂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上报纸了

    大秦日报对刘季等人的采访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当中,主要是刘季在讲述。

    毕竟樊哙等人,就算是想讲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卢绾稍微可以添油加醋的插上一两句嘴,但是也只是作为补充而已。

    两个时辰之后,大秦日报社的记者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材料,立刻回去写稿了。

    至于刘季等人,则出了报社,住进了附近的一家旅社。

    他们现在就等着明天谪仙赔钱了。

    刘季甚至盘算着,要不要去去买几辆牛车,毕竟那么多钱,要运回沛县,总要费一番周折呢。

    虽然不知道谪仙会赔偿多少,但是刘季已经想好了,商君别院据说有无数金山,怎么也得要他半座山吧?

    否则的话,就把他卖化肥的生意搅黄。谪仙那么精明一个人,应该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刘季满意的笑了,然后进入了梦想之中。

    当天晚上,记者加班加点把稿子写好了,伏尧看过之后,命人送到了商君别院。

    半个时辰后,商君别院的匠户来了,恭恭敬敬的对大秦日报的人说道:“谪仙说了,稿子没有问题,一个字都不不需要改,直接发出去便可以。”

    “另外,谪仙还说,建议以后的稿子,都不要让当事人去看。大秦日报社,必须中立客观,不屈服于任何势力。当然了,关于皇室的内容,是一定要交由陛下审阅的。”

    大秦日报的人都连连点头,纷纷感慨的说道:“谪仙如此宽容大度,真是让人敬佩啊。”

    只有这些记者才知道,舆论能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而这次的稿子很中立,既然是中立,难免就有指摘谪仙的内容。而谪仙竟然一字不易,真的是太伟大了。

    记者们忽然觉得,以前听说的那些传言,什么谪仙厚颜无耻,贪财无度,其实不过是小人的诋毁罢了。

    一个能为了报社的自由,而甘愿承担非议的人,那是绝对高尚的人啊。

    这样一比较,爱惜羽毛,看重名声的淳于越博士,反而有些落了下乘了。

    当天晚上,大秦日报社加班加点把报纸印出来了。

    现在报社有了自己的印刷厂,不用再去商君别院印刷了。

    其实印刷业正在飞速的发展,不少地方都有了自己的印刷厂,当然了,专利费是要交的。

    在伏尧的指示下,报纸比平日多印了五成。因为他预感到,这份报纸,明日一定可以卖得很火。

    …………

    天亮了,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有报童沿街叫喊:“卖报,卖报,有人状告谪仙,有人状告谪仙不肯兑现保险承诺。卖报,卖报,有人状告谪仙拒绝赔偿保险……”

    立刻有一群人围了上来,纷纷从报童手里面买报纸。

    谪仙和人打官司,本来就是很有话题的新闻,就冲着这一点,很多人就想买一张报纸看看了。

    而官司的内容,竟然是谪仙拒绝赔付保险,这就和所有人都息息相关了。

    于是,咸阳城的百姓表现得很有兴趣。

    报纸明明加印了五成,还是在几个时辰之内卖光了。大秦日报社干脆又加印了一批。

    今日,变成了咸阳城中的读书日。

    认识字的人在读报,不认识字的人,在央求别人帮忙念一遍。

    这报纸大概写了一下刘季等人买了化肥之后,颗粒无收的惨状。以及他们索要赔偿被无情拒绝的经过。

    在文章当中,记者曾经向刘季发问,为什么不报官。

    刘季回答说,到了咸阳城之后,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报官,但是没想到咸阳城中的官吏胆子很小,听说他们要状告谪仙,不由分说就把他们痛打一顿赶了出来。

    记者又好奇的问,这究竟是哪一位官吏。

    刘季想了想,只说出来一个廷尉李斯。

    记者很认真的记录下来了。

    然后记者又问,有没有试着去别的官吏家中寻求帮助。

    刘季说,他曾经打算去内史府状告谪仙,但是听说内史赵腾是谪仙的人,因此没敢去告。

    最后万般无奈,找到了报社,希望能获得帮助,伸张正义。

    记者很热情的邀请刘季去商君别院对峙,但是刘季拒绝了。

    据他说,他是担心谪仙报复。

    其实刘季真正的心思,是想把事情闹大了再去和谪仙谈判。

    到那时候,是谪仙亲自来见他,而不是他去见谪仙。

    当然了,这种心思刘季是不会告诉记者的。

    记者本着中立客观的原则,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了。

    在文章的最后,记者说他们曾经去商君别院询问谪仙的看******仙说,关于刘季的事情,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在真相出来之前,他不会妄加推测。

    但是他可以保证,商君别院绝不会赖掉赔偿。

    报纸的内容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并且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而各方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是纯粹被殃及池鱼了。

    比如李斯。

    他看完报纸之后,就气的把饭碗给砸了。

    “这报纸什么意思?这些记者是什么意思?老夫怕了谪仙?所以把状告他的人打出去了?真是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李斯觉得而自己快疯了。

    但是……除了在家中发火他能怎么办?

    昨天是不是把刘季一伙人打出去了?是啊。

    昨天是不是因为不想得罪谪仙,所以把人打出去了?是啊。

    哪还有什么可争辩的?

    更何况,报社一伙人背靠着伏尧公子,硬气的要命,真要上门去闹,人家也未必怕了他。

    更为关键的是,万一闹完了之后,这些记者再添油加醋的写上一番,那可就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现在幸好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谪仙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求百姓赶快忘了这张报纸,不要再提起自己来了。

    李斯叹了口气,有些颓然的坐在席子上,心想:莫非老夫真的怕了谪仙?怎么可能……

    嘴上说着不可能,但是李斯有些惊慌失措的发现,也许自己真的是怕了。

    年轻时候的勇气和闯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唉,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啊。

    …………

    赵腾也把饭碗给砸了。

    “老夫是槐谷子的人?话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赵腾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到了大秦日报社,要求报社的人给自己一个说法。

    报社的记者很委屈:“这是刘季说的啊,大人要是不满意,可以找刘季来对峙。”

    赵腾怒气冲冲,本来打算找刘季对峙,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干有点丢人。

    自己是谁?是朝中重臣啊。

    刘季是谁?不过是一个下三滥的黔首罢了。

    自己这种身份去找他对峙?无论是输是赢,都足够丢人了。

    于是赵腾放弃了找刘季对峙,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主动发了一道公文,要商君别院和刘季限期到内史府,升堂问案。

    这件关于保险的案子,一定要由他赵腾审理清楚。

    赵腾发了这一道公文之后,心里踏实了不少,如果那些无知小民还以为自己是槐谷子的人,那可真是没救了。

    谁知道,赵腾这公文发出去之后,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

    有的人说道:“看来谪仙与内史大人果然是一伙的啊。前脚刘季说,不敢去告状,担心官官相护,内史大人就偏偏要他去告状。大人为何如此急于证明自己?该不会是内心有鬼吧?”

    还有的人说道:“内史大人与谪仙合作由来已久。之前几次,商君别院想要推出什么新东西,总是故意去内史府告状,以此来吸引百姓的主意。这一次……恐怕是同样的伎俩吧。或许谪仙是为了推广保险。”

    还有人说道:“如此说来,这所谓的刘季,不是谪仙找来演戏的,就是诬告了?”

    另一个人说道:“我看多半是诬告。诸位注意到没有?这刘季的名字,籍贯,都和咸阳城中最火的那一位一模一样。”

    旁边的人恍然大悟:“是,确实如此。起初我们听到刘季的时候,还以为此人和商君别院的刘季同名。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他连籍贯都一样?这身份分明是编造的了。”

    周围的百姓都连连点头:“看来这个假刘季,应当是某些地方来的无耻之徒,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知道从哪听到了咱们刘季的大名,便冒冒失失来冒名顶替了,殊不知正好让谪仙撞到了。”

    有人摩拳擦掌的说道:“嘿嘿,我已经等不及要看谪仙如何驳斥此人了……”

    赵腾发出去公文之后,就把家仆派出去了,去街上打听消息,看看百姓们在议论什么。

    当他听到议论的内容之后,差点气死。

    赵腾现在有点心灰意冷了。

    他发现咸阳城的百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象力变得特别丰富,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槐谷子的人。

    唉,真的很冤枉啊。

    …………

    刘季睡醒了,坐在矮榻上等谪仙来道歉。但是没等到。

    他甚至等的肚子都有点饿了。

    没办法,只好买了些东西填饱肚子。

    在吃东西的时候,他看见樊哙一直坐在他旁边咽口水,但是就是不肯吃。

    刘季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不吃?”

    樊哙说:“我不吃,我等着谪仙来了之后,带我去谪仙楼吃,听说那里面的菜,那才是真正的美味呢。”

    刘季微微一愣,心想:有道理啊。

    这一次谪仙是来赔礼道歉的,那么肯定得摆酒宴啊。既然是摆酒宴,当然要去谪仙楼啊。

    刘季有点后悔吃东西了。他连忙把吃剩下的放下了,准备着狠狠的在谪仙楼大吃一顿。

    卢绾是聪明人,从外面买了一些泻药。

    他对刘季说道:“兄长,这可是好东西。吃了泻药,将肠胃排空,腾出肚子来,咱们便可以吃谪仙楼的宴席了。”

    刘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命人把药煮了,一人喝了一大碗。

    然后他们开始排队上厕所。

    药效很好,所有人都趴在矮榻上,只等着吃饭了。

    至于为什么要趴着……因为肚子里没东西了,整个人轻飘飘的,站都站不稳了。

    他们等到了中午,谪仙还没有出现。

    卢绾已经饿的有气无力了。

    他对刘季说道:“兄长,谪仙会不会不来了?”

    刘季说道:“不可能,报纸已经发出去了,他若不来,面子往哪放?”

    卢绾说道:“往日你不是经常说。谪仙此人,厚颜无耻吗?如果人家当真就不要面子了呢?”

    刘季微微一愣,然后说道:“也不可能。他纵然不要面子,他总要钱吧?若咱们的事不能妥善解决,他的保险就别想再卖出去了。”

    卢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于是,一伙人又等了几个时辰,等到了晚上。

    樊哙使劲给自己灌凉水:“兄长,谪仙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刘季说道:“莫非今天报纸没有出来?樊哙,你去买一张报纸回来。”

    樊哙苦着脸说道:“为什么我去?我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了。”

    刘季有气无力的说道:“除了你之外,旁人还有力气你出门吗?”

    樊哙很苦恼的说道:“可是我不认识字啊。”

    刘季说道:“只是买报纸而已,只要买今日的便好了。不需要认识字,快去吧。”

    樊哙只要答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水,骗了骗肚子,然后扶着门框出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樊哙终于回来了。

    刘季虚弱的问:“为何这么久啊?”

    樊哙叹了口气:“刚才在这里坐着,到不觉得十分饿,走了几步路之后,真是饿的头昏眼花。我走走停停,歇了好一会才能回来。”

    刘季问:“报纸可买回来了?”

    樊哙嗯了一声,递过去了。

    刘季只是粗通文墨,不过报纸上的字一般都很浅显,他也能看懂。

    刘季翻了翻,顿时愣了:“这报纸上面,没有说我们的事啊。怎么全都是什么子曰,什么仁义,什么恪守礼法……嗯?樊哙你个蠢材,你买的是大秦日报吗?你买的是咸阳日报!”

第六百一十二章 没那么容易的谪仙宴

    樊哙很委屈:“我早就告诉你了,我不认识字,你也跟我说了,只要我买一份报纸就行。我哪知道咸阳城有两份报纸?”

    刘季快气疯了:“别的字不认识也就罢了,这个‘大’字你也不认识吗?”

    樊哙很老实的说:“不认识。”

    刘季:“……”

    他是彻底服了。

    卢绾在旁边有气无力的说:“兄长,兄长莫要动气,生气也是要耗力气的。”

    刘季叹了口气,又趴下来了,对樊哙说道:“你再去一趟吧,告诉他们,点名要买大秦日报。”

    樊哙坐在地上:“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喝了泻药,哪还有力气出去?”

    刘季用眼睛指了指桌上的食物:“你可以吃一些再去。”

    樊哙摇了摇头:“我不吃,这东西太难吃了,我要留着肚子吃谪仙的宴席。”

    刘季叹了口气:“蠢材,天都要黑了,谪仙不会来了。”

    樊哙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然后将已经凉了的豆子饭端起来了。

    他张大了嘴正要吃,忽然又放下了,疑惑的说:“既然谪仙不会来了,你们为什么不吃东西?”

    刘季懊悔的叹了口气,一副功亏一篑的样子。

    这家伙,怎么偏偏这时候聪明起来了呢?

    卢绾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樊哙说:“你放心吃吧,我这里还有泻药呢。回头报纸买回来了,你再喝点泻药就可以了。”

    樊哙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总是饿着也挺难受的,倒不如先填饱肚子,大不了一会再排出来嘛。

    于是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一屋子人,都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本来他们就够难受了,可偏偏樊哙在他们身边吃饭。

    这种感觉,简直是难以煎熬的酷刑啊。

    最后刘季有点忍不住了,心想:反正有泻药,要不然我也吃点。

    他艰难的爬起来,走到几案跟前,忽然悲哀的发现,所有的食物都被樊哙吃光了。

    他崩溃的看着樊哙:“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樊哙摸了摸肚子:“我的食量本来就大,而且饿了这么久,难免有点收不住。”

    刘季几乎是哀嚎着说:“你不怕一会吃不下去宴席吗?”

    樊哙很坦然的说:“不怕,不是有泻药吗?”

    刘季叹了口气:“算了,你去买报纸吧。”

    樊哙吃饱了饭,步履稳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在他要出门的时候,卢绾把他叫住了:“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点饭回来。”

    樊哙纳闷的看着他们:“你们不去吃宴席了吗?”

    卢绾虚弱的笑了笑:“不是还有泻药吗?”

    刘季深以为然,对樊哙说:“也帮我带点。”

    剩下的小兄弟都发出了同样的请求。

    樊哙挠了挠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怎么总觉得这样怪怪的?”

    樊哙走了,屋子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刘季微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处在睡着和昏迷中间。昏昏沉沉,一会醒过来,一会又睡下去。

    他做了很多梦,每一个梦都和食物有关。

    刘季叹了口气,对卢绾说道:“你这泻药,真是货真价实啊,我们只是喝了一点,竟然饿成这样。”

    卢绾嗯了一声:“是从谪仙大药房买的,据说是丰田候相里竹亲自研制的。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就不说话了,毕竟说话也需要力气。

    夜深了,樊哙终于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把身上的东西卸了下来。除了一张报纸,剩下的全都是带的饭。

    于是,这些人像是饿狼一样,开始狼吞虎咽。

    刘季一边吃东西,一边看那张报纸,越看就越皱起眉头来了。

    这报纸怎么写的?明显是在偏袒谪仙啊。

    之前刘季编排了很多话,但是记者都觉得无凭无据,没有加上去。

    没有那些话,就显不出来自己无辜,显不出来谪仙可恶了啊。

    刘季狠狠的锤了一下墙。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吃饱了,不仅吃饱了,还吃撑了。

    樊哙贴心的为大家煮了泻药,然后盛到了碗里面。

    卢绾问刘季:“兄长,我们还喝吗?”

    刘季问樊哙:“你回来的时候,谪仙楼还开着吗?”

    樊哙连连点头:“开着呢,开着呢,不仅谪仙楼开着,很多地方都开着。据说咸阳城的宵禁不是那么严格,只是天黑之后,查验传会比较频繁而已。”

    刘季嗯了一声:“如此说来,谪仙有可能在半夜宴请我们了?那么这泻药,还是喝一喝的好,有备无患嘛。”

    周围的小兄弟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把泻药喝下去了。

    他们刚刚喝完泻药,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然后是一个很客气的声音:“请问,沛县来的刘季,是住在这里吗?”

    刘季大喜,对周围的兄弟说道:“他们来了。”

    他爬起来,把门打开了。

    站在外面的人似乎是个仆役,或者是个伙计,但是肯定不是谪仙。

    刘季微微有些失望,他本以为李水会亲自来迎接呢。

    刘季问道:“你是谪仙的人吗?”

    这人微微一愣,然后干笑了一声:“不是,小人是咸阳日报社的伙计。”

    刘季有点茫然:“这名字有点耳熟。”

    卢绾在旁边说:“咱们今日买了他们一张报纸。”

    刘季哦了一声:“就是满篇仁义礼智信,看起来没什么意思的那个。”

    伙计尴尬的笑了笑,强行进入正题:“想必大秦日报的报纸,诸位已经看过了。应该不是太满意吧?”

    刘季没有说话。

    伙计说道:“诸位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刘季问道:“为什么?”

    伙计说道:“因为大秦日报背后的人,乃是伏尧公子,而伏尧公子,是谪仙的弟子。”

    刘季一听这话,顿时懊悔的拍了拍脑门:“我说为什么这报纸明显的偏袒谪仙,原来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面。”

    伙计对刘季的表现很满意,他微笑着说道:“我们咸阳日报,乃是方正君子所办,一定会工工整整的将你的事情写出来。你愿不愿意把你的冤屈跟我们说说?”

    刘季微微一愣,刚想答应,忽然他又敏锐地觉察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试探着问:“你们和大秦日报有仇?”

    伙计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仙儒之争,整个咸阳城的人都知道,这种事随便一打听,街上的乞丐能给你说三十文钱的。

    这不是秘密,根本用不着隐瞒。

    而刘季咧嘴笑了。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对方会找上门来,原来……自己的经历是一件利器,可以让他们报仇。

    既然如此,这利器就应该卖个好价钱了。

    刘季幽幽的说道:“我的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你们打算给我多少钱呢?”

    伙计笑了笑,显然是有备而来:“明日报纸的所有收益,都归兄台所有。”

    刘季顿时眼前一亮。

    报纸这东西,他是见识过的。虽然卖的便宜,但是架不住量大啊。

    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旁边的卢绾又加了一句:“我们要吃宴席,要去谪仙楼吃。”

    伙计有点无奈,心想:这几个乡下来的穷鬼,还知道去谪仙楼吃?

    他干咳了一声:“我这便回去问问我家主人。”

    伙计走了,刘季对樊哙说:“你再去煮一碗泻药来。马上就要吃宴席了,我担心药量不够,不能及时排出来。”

    樊哙哦了一声。

    一刻钟后,刘季渐渐地有感觉了。

    他正要去方便,那伙计忽然来了,对刘季说道:“我家主人已经在谪仙楼等候诸位了。”

    刘季说:“你稍等片刻,我去一趟茅厕。”

    伙计:“???”

    他有些不快的说道:“诸位,你们可抓点紧,咸阳日报背后的人,可都是朝中的大臣,当世儒者,陛下面前的博士,是你们万万得罪不起的。这些大人可都在谪仙楼等你们呢。切莫让他们等的太久了。”

    刘季应了一声:“我知道。”

    随后,他就冲到了茅厕里面。

    很快,刘季捂着肚子出来了。

    他不能不出来,因为卢绾在外面鬼哭狼嚎的叫门。

    卢绾刚刚进去,立刻有另外一个小兄弟叫门。

    咸阳日报的伙计都看傻了:这些楚人什么毛病?如厕也要扎堆吗?

    好容易所有人都上了一遍,刘季第二波却又来了,于是又冲了进去。

    紧随其后,卢绾也梅开二度。

    伙计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啊。

    好说歹说,他总算劝说的刘季一伙人,忍耐着向谪仙楼进发了。

    伙计心中着急啊。那么多高官都在等着,结果刘季一伙人迟迟不到。这太不像话了。

    刘季不出现,固然是他自己不懂事,但是那些大人,肯定也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利。

    得快点啊,得再快点啊。

    伙计心里着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刘季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艰难地说:“兄台,走慢一点,我们走得快了,就忍不住了。”

    伙计:“……”

    他已经在心中把刘季的先人问候了一个遍了。

    本来这段路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走完,但是刘季一伙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他们走的慢也就罢了,中途还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挨个借用了茅厕。

    当然了,第一个人借用的时候,这院子的主人没有说什么。等到一群人都进去的时候,主人就开始收费了。

    这钱,也是伙计拿的。

    终于,谪仙楼已经到了。

    伙计指着楼梯说:“随我来吧。”

    刘季看着一级一级的楼梯,冷汗直冒:“在……在二楼啊?”

    他叹了口气,夹着腿,小心翼翼的上去了。

    还好,成功的遏制住了,没有失守。

    伙计站在门外,心惊胆战的说道:“小人……小人将刘季请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叫进来吧。”

    伙计应了一声,连忙招手刘季等人进去。

    里面的朝臣很不开心。

    他们上朝的时候虽然是配角,他们的儒家理论虽然不受皇帝重视,可是……那也是大臣啊,那也是刘季这种穷苦人不能仰望的存在啊。

    可是今日自己居然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这些可恶的楚人架子也太大了吧?

    儒生中,为首的乃是吴敬。而咸阳日报,也是他主持发行起来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把铁青的脸变成了笑脸。

    大事要紧,大事要紧啊。

    上次仙儒之辩,儒生丢人丢到家了。这次如果能拉拢刘季,或许还可以挽回点面子。

    于是吴敬尽量和蔼的对刘季说道:“请入坐。”

    刘季答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吴敬微微一笑,说道:“刘兄远道而来,路上可辛苦啊?”

    刘季说道:“辛苦,还挺辛苦的。”

    吴敬又说道:“这一路上,可遇到什么磨难吗?”

    刘季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无奈腹中翻江倒海。

    他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道:“大人恕罪,小人吃坏了肚子,要去方便一下。”

    然后他跑下楼去了。

    吴敬:“???”

    要不是需要这人的经历敲打谪仙,吴敬早把这狗东西赶出去了。

    一刻钟后,刘季回来了。

    吴敬微笑着说道:“这一路上,可有什么见闻吗?”

    刘季说道:“有,有不少。”

    话音未落,他又站起来了。

    吴敬彻底无语了。

    他是儒生,凡事讲究个礼节。见到陌生人,开门见山,总显得有些冷漠了。

    因此吴敬习惯先说一些废话,寒暄一番,彼此熟悉之后,再谈正事。

    没想到……单单是寒暄的内容,就快用了小半个时辰了。

    最后吴敬只能迅速的进入正题:“你和谪仙之间,究竟有什么抵牾?可以跟我说说吗?”

    刘季应了一声,然后又开始捂肚子。

    吴敬无奈的看了身边的记者一眼:“你跟着他,他去哪里,你便去哪里,尽快将他的话记录下来。”

    记者应了一声,带着纸笔,愁眉苦脸的跟着刘季进了茅厕。

    他刚刚记录了一半而已,刘季的讲述声忽然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记者有点纳闷,向里面张望了一眼,然后就惊慌失措的向外面喊:“不好了,不好了,刘季晕倒在茅厕当中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儒林领袖

    半个时辰后,经过医者的全力救治,刘季悠悠醒转了。

    他醒过来之后,医者并没有多轻松,毕竟刘季的那些小兄弟们,也晕倒了不少。

    现在能行动自如的,也就剩下一个樊哙了。

    刘季虚弱的问旁边的报社伙计:“我们可是被人下毒了?”

    医者插嘴说:“那倒不是,你们这病症,有些像是水土不服。不过不要紧,我这里有谪仙大药房新出的止泻药,效果很好。”

    刘季闭上眼睛,心想:这个槐谷子,卖了泻药卖止泻药,真行啊……

    医者给刘季吃了药,他的情况终于渐渐的稳下来了。

    医者临走的时候,嘱咐刘季等人:“如今你们大泄一通,肠胃已然受损,近期内一定要食用一些清淡的东西,要戒酒戒肉,不可油腻。”

    刘季苦着脸答应了。

    等医者走了之后,旁边的卢绾虚弱的说:“兄长,我饿。”

    不仅卢绾觉得饿,刘季也觉得很饿。

    他强撑着爬起来,对卢绾说:“走,我们去吃饭。谪仙楼的宴席,不能不吃……”

    他们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包间。

    这时候刘季发现,在场的人好像少了一些。

    那伙计有些不快的说道:“诸位大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提前走了。”

    刘季哦了一声,暗道有些可惜。

    他本来打算借此机会,好好结交一下诸位大人,没准能在咸阳城建功立业呢。可惜,被这不争气的肚子给害了。

    不过不要紧,机会有的是。

    等过几天康复了,再提着礼物登门拜访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说上几句好话,这些朝臣也不至于记仇。

    刘季不爱面子,他知道利益比面子重要。

    于是他招呼小兄弟们落座。

    朝臣走了,这宴会就显得随意起来了。

    在场的只剩下记者和报社的伙计,大家一边吃,一边询问刘季关于保险赔偿的问题。

    而刘季等人,一边看着记者大吃大喝,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唉,这么多酒肉,都不能沾啊。

    刘季等人喝着豆子饭,眼泪都快下来了。

    最后樊哙忍不住了,他大喝了一声:“我不管了,我千里迢迢,从沛县来到咸阳城,就是为了吃谪仙楼的酒肉,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吃。”

    然后他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

    众人都像是看傻叉一样看着他。

    你吃就吃吧,喊出来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犯二吗?

    刘季和卢绾等人都没说话,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樊哙。当然了,他们不再喝豆子饭了。

    过了一会,樊哙像是吃饱了,摸着肚皮满意的说道:“咸阳城的酒肉,当真是一绝啊。”

    刘季试探着问道:“你……没事?”

    樊哙纳闷的说道:“能有什么事?”

    刘季和卢绾等人对视了一眼,也开始吃酒肉。

    看来医者的话,也不用全听嘛。什么不要吃酒肉,樊哙这不是没事吗?

    结果不到一刻钟,刘季卢绾等人全都跑厕所去了。

    报社伙计看着安然无恙的樊哙,赞叹道:“真乃壮士也。”

    咸阳日报得到了足够的黑料,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当天晚上,他们加班加点,把报纸编出来了。

    而这一切,谪仙楼的伙计知道的一清二楚。

    毕竟这些人商议大事的时候,是在谪仙楼商议的。而且他们的声音也不小,所以早就被谪仙楼的伙计听到了。

    等咸阳日报的记者一走,谪仙楼的伙计就急匆匆的去了商君别院,要赶快告知李水。

    这时候天还没亮,商君别院的人对伙计说道:“你先在旁边等上一会,等谪仙睡醒之后,自然会见你的。”

    伙计焦急的说道:“此事十万火急,等不得啊。”

    匠户微笑着说道:“不就是刘季和咸阳日报那点事吗?谪仙早就猜到他们会接触了。”

    谪仙楼的伙计大惊失色,极为惊叹的说道:“谪仙,已经知道了?”

    匠户点了点头。

    伙计感慨的说道:“谪仙,真乃仙人也。”

    匠户笑了笑:“那是自然,这还用你说?”

    虽然惊叹于谪仙的本领,但是谪仙楼的伙计还是有点担心的,他耐着性子,坐在一间屋子里等。

    从黎明等到早晨,从早晨等到上午。

    终于,匠户进来了,对伙计说道:“谪仙已经醒了,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伙计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他没办法不沮丧,都这个时间了,估计咸阳日报已经印刷完毕了吧?想要阻止他们也来不及了。

    很快,伙计见到了谪仙。

    谪仙的卧室很简单,不同于那些权贵花里胡哨的装饰,这里的东西都很实用。

    木头做的高脚床,从孔雀国传来的椅子,半人高的桌子。

    这些高桌大椅让伙计觉得很新鲜。

    谪仙微笑着说道:“请坐。”

    于是伙计拘谨的坐下来了,和谪仙隔着一张桌子。

    他坐下来之后才发现,这椅子真的很舒服啊,比跪坐在席子舒服多了。

    两脚被解放了,后背还可以靠着。

    伙计觉得,如果他有一把这样的椅子,那简直可以坐个十年八年都舍不得站起来。

    至于这椅子是不是有违传统,是不是在某些拐弯抹角的地方违反了礼法,这个就不是伙计考虑的问题了。

    他只是一个伙计而已,就在一年前,还穷的叮当响,他想的只是活下去,如何活的更好,并没有那些权贵的穷讲究。

    李水温和的笑了笑:“你听到了刘季和咸阳日报密谋的内容?你不惜半夜前来报信?真是难为你了。”

    伙计顿时觉得心里一暖,然后真诚的说道:“小人,小人觉得谪仙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好人,不忍心好人被陷害。”

    李水笑了笑。

    伙计又神色一黯,说道:“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那咸阳日报,或许已经印出来了,来不及阻止他们了。”

    李水说道:“无妨,本仙既然预料到了他们会串通起来,那就已经有反制措施了。”

    伙计听了这个以后,心里面安定了很多。

    然后他将听来的东西向李水说了一遍。

    李水听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秦人在舆论战方面,依然很幼稚啊。这才哪到哪?后世那些娱乐小报,捕风捉影,颠倒黑白的本事,比这个厉害多了。

    李水自信的笑了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伙计看到李水这幅表情之后,在心中更加敬佩了:看来谪仙是真的有办法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小人总觉得是他们的诡计。可是这诡计究竟是如何实施的,小人却又想不明白。”

    李水好奇的问道:“怎么?你说来听听。”

    伙计说道:“那刘季等人,自从进了谪仙楼之后,就不断的去茅厕,不仅他一个人去,他们那伙人全都去了一趟。”

    “后来我详详细细的问了医者。医者说,他们应该是水土不服导致的,但是看起来又像是吃了泻药。”

    “不过医者最后说,应当不是泻药导致的。毕竟要泻成那样,除非是把泻药当饭吃了。”

    “我留了个心眼,找人去药房问了一下。果然打听出来,他们买了很多泻药。”

    “于是小人就不明白了,平白无故的,他们为何要买泻药呢?把自己拉的面色惨白,虚弱不堪,很舒服吗?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左右不过是想诬陷我罢了,无妨。”

    伙计应了一声。

    李水又和他寒暄了一会,然后命人将他好生送出去了。

    伙计走了不久,李信来了。

    他见到李水之后,直接问:“上次你说的轮椅,做好了没有?”

    李水挠了挠头:“做好是做好了,不过你确定要坐?”

    李信说道:“自然要坐,不然我三番五次的问你做什么?”

    李水说道:“在我们仙界,腿脚有毛病的人才会坐。”

    李信说道:“我现在腿脚就快累出毛病来了。”

    这时候,有匠户把轮椅推过来了。

    李水热情的介绍说:“这轮椅骨架乃是不锈钢打造的,百炼成钢,里面又掺杂了一些别的金属,因此不会生锈。”

    “上面加了柔软的垫子,保证你坐上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累。这两个轮子,外面裹了一层橡胶。”

    “这橡胶,是最近从岭南之南获得的,柔软而有弹性,你即便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行走,也不会觉得颠簸。”

    李水又指着几个大弹簧说:“此乃减震措施,就算真的有颠簸,传到你身上的时候,也已经大大的减弱了。”

    李信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然后发出了满足的感叹声。

    李水指着扶手旁边的一个小绞盘说:“这个小轮子,和下面的大轮子,用铰链相连接。小轮子转一圈,大轮子也转一圈。因为小轮比较小,所以你转起来会很省力,试试?”

    李信试了试,很快眼睛一亮,感慨的说道:“妙啊。”

    李水说道:“当然了,自己转动绞盘行走,还是有点累的,不符合李兄高贵的身份。这轮椅后面,还有两个把手,可以让人在后面推着你走。”

    李水推着李信走了一段。

    李信幸福的快哭出来了。

    他问李水:“槐兄,你这东西还没有申请专利吧?”

    李水说道:“那倒还没有。”

    李信说道:“把此物的专利卖给我怎么样?一百镒黄金,我买了。”

    李水想了想,很痛快的答应了。

    这东西……也就残疾人用用。而大秦的残疾人,多半是穷苦人,因为疾病的不到医治,或者在战场上受了伤,因此变成了残疾。

    这样的人家境贫寒,哪里有钱买轮椅?找根木棍做拐杖也就算了。

    李信这次恐怕要把裤子都赔掉了,这一百镒黄金,他是无论如何也赚不回来了。

    李水很同情的看着李信。

    李信也很同情的看着李水,心想:哈哈,槐兄过不了多久就会后悔了。这轮椅,可是个摇钱树啊。

    很快,两人交割清楚,都得意的笑了。

    李信自从有了轮椅,就舍不得下来了。

    他坐在轮椅上,感慨的对李水说道:“槐兄,我为了你的大婚,可是费尽了心思啊。这几天差点累死我。”

    李水很不好意思的说道:“让李兄这么操劳,我真是过意不去,如果日后你有大婚的话,我一定尽心尽力。”

    李信脸都白了:“嘘,这话可不要宣扬出去。万一被夫人听到……”

    李水嘿嘿的笑了。

    两人说笑了一番之后,李信对李水说道:“我听说,咸阳日报,已经与那个刘季接触过了,那些儒生一定会尽力抹黑你,你打算怎么办?”

    李水说道:“不怎么办,等着他们自取灭亡。”

    “刘季抹黑我的那些言辞,我已经听伙计说过了。大多是无稽之谈,很容易被拆穿。”

    “如果咸阳日报当真添油加醋的发出来,那等于自己留下了污点。一份报纸,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公信力,你要让百姓相信你,你说的是真的,别人说的都是假的。”

    “这次如果咸阳日报闹出来一个大笑话,以后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

    “因此,我不加干预,让他们随便上蹿下跳,总有他们哭的时候。”

    李信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个好办法。”

    这时候,管家李甲来了,对李信说道:“主人,关于大婚的很多事宜尚未确定,不少人在府中等着呢。”

    李信揉了揉太阳穴:“罢了,推我回去吧。”

    李甲看着这怪模怪样的小车,有点茫然。

    李水在旁边指点了他一番,李甲才笨手笨脚的推着李信向外面走。

    李信坐在车上,云淡风轻的看着路边的行人,忽然间感慨不已:这东西,比骑马舒服多了啊。嘿嘿,这要是推广开来,这次要发大财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李甲说道:“为了公主大婚招募的那些工匠,抽调出一小部分来,本将军另有任用。”

    李甲恭敬的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在一座高大的宅院中。吴敬正看着刚刚出来的咸阳日报。

    这报纸把谪仙批的体无完肤,任何看了报纸的人,都觉得谪仙简直猪狗不如。

    吴敬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好,好啊。”

    周围有几个朝臣恭维的说道:“吴大人真是好手段啊。兵不血刃,就拿下来了一城。”

    吴敬微笑着说道:“以往那些人,总是在朝堂上弹劾谪仙,可是谪仙巧舌如簧,他们屡屡败下阵来。”

    “老夫今日另辟蹊径。谪仙不是最喜欢操纵民意吗?老夫偏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先用民意搞臭他的名声。然后趁势在朝堂上将他打压下去。”

    周围的朝臣都一脸敬佩的说道:“吴大人真是机智过人啊。相信早晚要取代淳于博士,做我们儒林领袖了。”

    吴敬一听这话,心里面顿时热热的,涌起来一些雄心壮志。

第六百一十四章 愤怒的雍齿

    吴敬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次他主动牵头对付槐谷子,并不是自己有野心,而是单纯的为了拯救儒学而已。

    当然了,如果在拯救儒学之余,顺便做一下儒林领袖,那倒也无妨。

    毕竟……淳于越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应该有另一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了。

    吴敬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心想:这大概就是天命吧。有了孔夫子,有了孟夫子,也要有吴夫子了。

    他在心中尽情的畅想了一会,然后又拿起那张报纸来,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了。

    …………

    刺啦,刺啦,刺啦。

    报纸被撕的粉碎。

    “这帮无耻之徒,写的什么狗屁玩意?”雍齿愤怒的叫了一声,使劲把咸阳日报丢在地上,并且狠狠的踩了两脚。

    在沛县的时候,刘季就声称要告他。

    雍齿忍了,很克制的让化肥站对刘季的农田做了裁决,最后确定,自己的化肥没有问题。

    雍齿松了一口气。

    虽然因为刘季这件事,自己的名声受了一些影响,化肥卖的差了一点,但是雍齿忍了。

    他相信谪仙,相信谪仙的化肥。只要假以时日,这些百姓一定会明白化肥的珍贵之处。

    现在影响的销量,一定能补回来的。

    但是让雍齿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季居然到咸阳城来了,要到咸阳城闹事。

    雍齿在沛县得到消息的时候,刘季已经走了三两天了。

    他在后面紧追慢赶,还是落后了一步,当他来到咸阳附近的时候,看见很多人在读咸阳日报。

    他立刻买了一份,读了之后,气的差点晕倒在地。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简直是胡说八道啊。

    雍齿把报纸撕了,急匆匆的向商君别院走去。

    这次的事是自己惹出来的,他不想让谪仙受冤。

    他打算向谪仙说明情况,然后再当众澄清事实。

    就在雍齿要进入商君别院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人把他拦下来了。

    雍齿以为这两个人是商君别院的匠户,但是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生面孔,自己并不认识。

    “难道商君别院又招新人了?”雍齿心里有点纳闷。

    那两人微笑着说道:“兄台,我们去喝杯酒如何?”

    雍齿警惕的说道:“我不认识你们。”

    那两人呵呵笑了一声:“你虽然不认识我们,但是我们认识你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雍齿吧?沛县丰邑人氏,对不对?”

    雍齿纳闷的问道:“你们为何认识我?”

    那两人拿出来了一张照片:“我们是通过这个认识你的。”

    雍齿看了看,照片中自己正在搬运化肥,虽然挥汗如雨,但是一脸满足。

    这照片应该是从某张报纸上剪下来的。

    雍齿好奇的问:“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找我?”

    那两人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们乃是咸阳日报的记者。”

    雍齿一听咸阳日报四个字,顿时怒气上涌,恨不得撕了这两个人。

    这两人估计也知道自己干的不太地道,早就防备着雍齿动手呢。看见他冲上来,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兄台,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听我们解释啊。”

    雍齿恨得牙根痒痒:“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两人干笑了一声,说道:“兄台有所不知,咱们之前只见到了刘季,没有见到你雍齿啊。我们见不到你的人,自然刘季说什么,我们就只能信什么了。”

    “如果你觉得刘季说的不对,你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反驳他一番嘛。”

    “到时候有你在旁边对峙,这件事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雍齿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不错,于是就点了点头。

    那两人嘿嘿一笑,说道:“走吧,兄台随我们去喝一杯?”

    雍齿答应了,跟着这两个人走了。

    他们进了一个酒馆,酒馆的档次不太高,饭菜也不怎么好吃,不过价格便宜。

    喝过了酒之后,这两个记者就开始发问了。

    “请问兄台,你卖的化肥,是商君别院研制出来的吗?对此谪仙知情吗?”

    雍齿嗯了一声:“是商君别院研制出来的。谪仙当然知情了。”

    雍齿有些骄傲的说道:“我卖化肥,那是谪仙亲自点头许可了的。”

    记者开心的在本子上记上:“雍齿供认不讳,谪仙对此完全知情。”

    记者又问:“那刘季的化肥,是不是从你手中买来的呢?”

    雍齿说道:“是。”

    记者又开心的写上:“雍齿供认不讳,刘季的化肥,确实是谪仙研制的。”

    记者又问道:“那刘季的农田,是不是颗粒无收呢?”

    雍齿使劲一拍桌子,十分恼火的说道:“据说那刘季根本就没有耕田,他不曾撒下种子,还收获个屁。”

    记者开心的写上:“对于刘季颗粒无收,雍齿表示:他收获个屁。”

    记者又问道:“那化肥站是不是拒绝赔偿了呢?”

    雍齿说道:“废话,我们又没有错,凭什么赔他?”

    记者又记下来:“雍齿拒不认错。”

    雍齿满怀希望的看着两个记者:“我已经都说清楚了吧?”

    记者笑眯眯的说道:“清楚了,已经很清楚了。感谢你的配合。”

    雍齿问道:“这下,能还谪仙清白吗?”

    记者说道:“我们一定会把真想告诉百姓的。”

    雍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记者又说道:“咱们照一张相如何?回头放在报纸上,比较有说服力。”

    雍齿答应了。

    两个记者小心翼翼的从外面的马车上搬下来照相机,和雍齿合了一张影。

    合完影之后,记者微笑着说道:“兄台不妨在这里喝一会酒,我们两个就先告辞了。要回去赶快将文章写出来,好早日再出一份报纸。”

    雍齿连连点头:“你们快去吧,事关谪仙的清白,可耽误不得。”

    两个记者笑眯眯的走了,而雍齿终于放松下来,开始喝酒。

    他担心了一路,现在总算可以平心静气的休息一会了。

    半个时辰后,雍齿站起身来,打算去商君别院拜访谪仙。

    结果店小二把他拦住了,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客人,你还没有付钱。”

    雍齿一愣:“方才那两个人没有付钱吗?”

    小二说:“没有啊。”

    雍齿叹了口气:“罢了,这两个人或许是忘了。”

    雍齿倒没觉得那两个记者故意坑他,毕竟这酒馆档次不高,如果真是要坑他,应该去一个更高档的地方才对。

    他拿出来了几个铜钱,问道:“多少钱?”

    小二看了看他手中的铜钱,干咳了一声,说道:“五千钱。”

    雍齿大吃了一惊,问道:“多少?”

    小二说:“五千钱。”

    雍齿火了:“你这酒,你这菜,卖五千钱?你是在抢钱吗?”

    小二说道:“这菜只值三十钱,但是刚才你那两个同伴,临走的时候拿了价值四千七百七十钱的茶叶。”

    雍齿差点晕过去。

    咸阳城,真的是人心险恶啊。

    小二看雍齿好像不打算付钱的样子,幽幽的说道:“这位客人,你有钱吗?”

    雍齿说:“没有,如何?”

    小二说道:“没钱也无妨,按照规矩,以工抵债便可以了。”

    雍齿:“啥?”

    小二说道:“我们这里,每个月的工钱是三百文。你现在欠我们五千钱。你只需要工作两三年便可以还清了。”

    雍齿心想:我立刻就要去见谪仙,我怎么可能在你这里干活干两三年?

    他对小二说道:“我不是没钱,只是没有带那么多罢了。我在沛县有生意,这些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小二幽幽的说道:“不见钱,可不能放你走。”

    雍齿急了,硬要往外面闯,结果被小二叫来一群人,一顿胖揍。

    他们打的正开心,忽然被人喝止住了。

    雍齿抬头一看,发现这人面熟得很。

    他盯着这人看了很久,然后试探着说道:“这不是……这不是牛犊兄吗?”

    牛犊哈哈大笑:“果然是雍齿兄吗?看你被打的鼻青脸肿,我都有点不敢认了。”

    牛犊把雍齿从地上扶起来,纳闷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雍齿叹了口气:“唉,被人给涮了。”

    牛犊问那几个伙计:“怎么回事?”

    店小二连同旁边的伙计都不敢吭声了。

    在这一带做生意的,谁不认识牛犊?

    牛犊虽然只是商君别院一个看门的,但是看得可是谪仙的大门啊。

    牛犊有些不快的说道:“诸位,我问你们话呢,你们没听到吗?”

    店小二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牛犊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搂着雍齿的肩膀说道:“雍齿兄啊,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干嘛这么见外?缺钱直接来找我就好了,走走走,咱们先回去再说。”

    牛犊拉着雍齿向商君别院走去。

    走了两步之后,他又回过头来,对店小二一伙人说道:“你们还不跟上来?不想要钱了吗?”

    店小二连忙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上来了。

    牛犊指着周围那些伙计说:“他们也来。”

    店小二一愣:“我自己不就可以了吗?”

    牛犊淡淡的说道:“你自己拿了那么多钱,万一跑了怎么办?多找几个证人监督着你。”

    店小二有些委屈,不过也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那些人跟着自己了。

    这伙人到了商君别院之后,很快见到了李水。

    李水看见雍齿来了,微笑着说道:“近日这化肥生意怎么样啊?”

    雍齿恭恭敬敬的说道:“生意很好。凡是用了化肥的农田,产量都提高了十倍。那些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来买化肥。”

    “不过刘季这卑鄙小人,四处散播谣言,有些谣言已经传到沛县去了,因此化肥的销量,反而有些下滑。”

    李水微微一笑:“无妨,只要用过化肥的人,一定会再买的。刘季诋毁我的言论,也一定会真相大白。”

    雍齿恭敬地应了一声。

    李水忽然说:“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可是挨打了?”

    雍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店小二,和店小二旁边的几个人。

    李水问道:“怎么回事?”

    店小二硬着头皮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对店小二说:“你怎么确定,那两个记者和雍齿是一伙的呢?”

    店小二一愣,说道:“他们是一块来的,而且有说有笑,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李水说道:“本仙也和你有说有笑,难道是一伙的了?”

    店小二答不上来了。

    李水又说道:“那两个记者,临走的时候要了四千多钱的茶叶。你怎么就确定雍齿是知情的呢?”

    店小二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两个记者说了,是雍齿结账。”

    李水幽幽的说道:“不光结账,还送茶叶。不光送茶叶,还让客人自己挑选。不光让客人自己挑选,自己还坐在那自斟自饮。你见过这样送礼的吗?”

    店小二无言以对。

    李水又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跟雍齿核实一下?”

    店小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李水继续说道:“该不会是你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不甚熟悉,因此你设了一个圈套吧?”

    “你不仅收了记者的饭钱,回头还告诉雍齿,记者没有付钱,而且临走的时候拿了茶叶。”

    店小二吓得屁滚尿流,跪伏在地:“小人不敢,小人绝对不敢啊。”

    李水说道:“你不敢?可那就怪了。周围这么多酒馆,为什么那两个记者偏偏就选了你的?你这酒馆又破又旧,原本是招待摆摊的穷苦人的。那两个记者怎么就想到了去你那里招待客人?”

    “而你这酒馆里面,无论酒还是菜,都十分简陋,怎么会准备了昂贵的茶呢?”

    店小二满头大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而雍齿听到这里,忽然眨了眨眼,有点回过味来了:“难道……我是被坑了?”

    李水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店小二彻底崩溃了,哆嗦着说道:“小人,小人与其中一个记者相识。他经常带客人来,我们就用这一套骗人钱财。小人……小人是从犯啊,主意都是他们出的。”

    李水冷笑了一声,坐下来,对旁边的牛犊说:“去大秦日报社,找两个记者来,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记下来。”

    牛犊应了一声,欢快的跑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谪仙的反击

    雍齿忽然回过味来,极为担心的说道:“谪仙,咸阳日报的人,分明是在故意坑我啊。那之前的采访,他们会不会颠倒黑白?”

    李水点了点头,很严肃的说道:“应该会。”

    雍齿十分担心的说:“那可如何是好?”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无妨,本仙自有妙计。你先下去歇一会,吃吃饭,睡睡觉。”

    雍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不去阻止他们吗?”

    李水微微一笑:“不必,用不着。贱人自有天收。”

    雍齿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乖乖的退下了。

    这天晚上,雍齿根本没睡着觉,翻来覆去,满是担心。

    第二天,他早早地来到街上,买了一份咸阳日报,看完之后,雍齿把报纸撕了。

    颠倒黑白,真的是颠倒黑白啊。

    而这份报纸在百姓心中,显然也产生了很大影响。

    有一些人信了咸阳日报的话,对李水的人品产生了怀疑。毕竟报纸上有雍齿的照片,这表明其中的内容不是捏造出来的。是真的采访过了本人。

    而还有一些人,则坚定地信任李水,认为谪仙乃是天上人,怎么会贪图蝇头小利?

    起初的时候,这两方人马只是争论而已,久而久之,竟然变成了争吵。

    争吵完了之后,又变成了互殴,一时间,咸阳城内外,因为观点不同而私斗者不计其数,官府抓了很多人。

    吴敬坐在家中,听着管家的汇报,心里乐开了花。

    乱吧,乱吧,越乱越好。

    这件事无论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一旦乱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槐谷子。

    近日来府中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了,吴敬隐隐觉得,自己要坐稳儒林领袖的位子了。

    这个位置一旦坐稳了,他就会指使一些亲信,委婉的请淳于越把朝中重臣的位子让出来。

    等做了重臣之后,吴敬就会大展拳脚,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等到百年之后,一提起他吴敬来,总是要和孔孟并列,那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不,孔孟不过是周游列国,传播了一些学说而已。而他吴敬,可是真正的用着学说治国,将它发扬光大了。

    那么他吴敬的成就,不是要超过孔孟了吗?

    吴敬不由得咧开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事情越闹越大,朝臣们也有些慌乱了。

    毕竟……这件事的本质是保险会不会赔付的问题。

    而朝臣们,可是在商君别院买过互助金的。

    虽然谪仙声称,互助金不是保险,但是朝臣们不是笨蛋,他们很快回过味来,这就是变相的保险。

    如果将来自己不小心获罪,家眷能从谪仙那里拿到赔偿金吗?

    罪臣的家眷,无权无势,怎么和谪仙斗?到那时候,谪仙就真说一句不给了,该怎么办?

    朝臣们越想越不踏实,于是纷纷拜访谪仙。

    这些朝臣去商君别院的时候,就有三分不安,七分怀疑,等走到商君别院门口的时候,牛犊居然还在坚持收费。

    朝臣们个个气的七窍生烟,不过没办法,还是乖乖交钱了。

    进入商君别院之后,李水全都是套话,用自己的人品向朝臣保证,绝对会兑现保险承诺。

    但是朝臣们对李水的人品显然不大信任,纷纷要求退款。

    李水又说,可以给朝臣们一个优惠。

    这些互助金存在商君别院,可以定一个期限,或者二十年,或者五十年,或者一百年。

    如果二十年到了,诸位没有获罪,可以连本带利返还,多送你三成。

    如果五十年到了,可以多返还五成。

    如果一百年到了,可以多返还八成。

    朝臣们顿时动心了。

    这等于二十年之后,一百镒黄金变成了一百三十镒?

    这黄金在家里面放着也是放着啊,放在谪仙这边,平白无故就多出三成来,这不是很好吗?哪怕做生意的收益也不过如此了吧?

    于是这些朝臣们开始犹豫了。

    李水又说道:“诸位,这互助金,不仅仅是商君别院名下的,他的大股东,乃是伏尧公子。而伏尧公子的身份,我就不用多说了吧?你们觉得公子会骗你们吗?”

    朝臣们纷纷摇了摇头。

    最后,他们决定相信伏尧的人品,然后结伴回家了。

    这次虽然损失了十万钱的门票,但是互助金毕竟有了一个满意的结果,还是挺值的。

    等朝臣们走了之后,相里竹来到李水身边:“你还真的打算给他们钱?”

    李水看了看她:“这叫什么话?你觉得我会赖账吗?”

    相里竹说道:“你倒不会赖账,但是我总觉得你不会做亏本生意。这些朝臣什么都不干,只要把钱放在你这里二十年,你就要多给他们三成?你疯了吗?”

    李水看着相里竹,幽幽的说:“你知道……什么叫通货膨胀吗?”

    相里竹茫然的摇了摇头。

    李水说道:“譬如,现在有十块金子,有十头牛。那我们就规定,一块金子等于一头牛。然后进行买卖,没有问题吧?”

    相里竹说道:“没问题啊。”

    李水说道:“好,那么现在一场冰雹下来,砸死了五头牛。只剩下五头了。现在一头牛应该卖多少钱?”

    相里竹说:“两块金子啊。你是在考我算学吗?”

    李水严肃的说道:“这是经济学。”

    他接着说:“如果现在发现了一座金矿,开采完了之后,有了一百块金子,那么买这五头牛,每头牛多少金子?”

    相里竹说道:“二十块?”

    李水点了点头:“从牛的角度看,牛的价格在不断上涨。但是从金子的角度看,金子在不断地贬值。原本一块金子就能买一头牛,现在二十块才能买一头牛。”

    相里竹说:“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水指着西方说:“现在我们在不断地发现金山。金矿银矿,源源不断的进入咸阳城,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相里竹瞪大了眼睛:“金子会贬值?”

    李水笑了:“是啊,一百镒黄金,存上二十年,价格可能要打个折扣吧?我多给他们三十镒,但是实际的购买力,相当于只给了他们六十五镒。我还赚了三十镒。”

    相里竹愣了一会:“可是……可是你还是亏了啊。他们的黄金贬值,你的就不贬值了吗?”

    李水说道:“我不会把黄金换成牛吗?”

    “牛,只是一个比喻罢了。土地,铁路,矿场,造纸,医学……这些都是牛。”

    相里竹陷入了沉思当中,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你真是太坏了。而且……坏得很特别。”

    李水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这时候,有匠户进来了,对李水说道:“大人,我们查出来了,咸阳日报这次行动,是吴敬谋划的。”

    李水嗯了一声,对匠户说道:“这个吴敬,上次买互助金没有?”

    匠户说道:“没有。”

    李水说道:“你去派几个人,在谪仙楼外面的布告栏里贴一张告示,就说本仙规定,不许吴敬买互助金。”

    匠户愣了,犹豫着说道:“这吴敬……好像没打算买啊。”

    李水呵呵一笑:“吴敬买不买,那是他的事,本仙卖不卖,那是本仙的事。我们这个互助金,以后要提高规格。”

    “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必须经过严格考核,认真审查才能买。如此一来,他们才会更加信任我们。”

    “那些四处作死,反复挑衅朝廷法度,想要骗取赔偿的人,咱们就不能上当,不能把互助金卖给他们。”

    匠户有点懵了,心想:当真有这种人吗?为了一点互助金,故意犯罪?这不是有病吗?

    不过谪仙吩咐了,他照办也就是了。

    很快,谪仙楼外面贴出来了一张告示。

    言辞很激烈,说要剥夺吴敬购买互助金的资格。

    咸阳百姓看了之后,纷纷对吴敬报之以同情,觉得吴敬真是太可怜了,被谪仙拒之门外了。

    而吴敬简直气的七窍生烟:老夫什么时候要买互助金了?还剥夺我的资格,好像我求着你卖给我一样。

    …………

    伏尧来到商君别院,对李水说道:“师父,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咱们要不要出手?”

    李水说道:“不着急,我的证人还没有到齐,等他们到齐之后,一块出手就好了。”

    伏尧苦着脸说道:“师父你倒是坐得住,我就惨了。”

    李水纳闷的问:“怎么?”

    伏尧说道:“这几日,总有人来找我。”

    李水好奇的问:“你贵为大秦公子,还怕人找吗?这人是谁?”

    伏尧还没说话,外面有个小宦官急匆匆的跑进来,对伏尧说道:“公子,有一个叫珠翠的宫女在等你。”

    伏尧苦着脸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向外面走。

    李水意味深长的看着伏尧,然后感慨的说:“我倒没注意,公子你也不小了啊。”

    伏尧:“……”

    他叹了口气:“师父,你别想多了,这珠翠,是我阿姊身边的人。”

    李水一愣:“未央吗?我也去见见。”

    小宦官干咳了一声,恭敬地说道:“谪仙留步,这珠翠说了,他奉了公主的命令只见伏尧公子一人。”

    李水挠了挠头:“这是搞什么名堂?”

    他冲伏尧笑了笑:“那你就先去吧。”

    伏尧应了一声,跟着小宦官走了。

    …………

    一辆马车中,伏尧见到了珠翠。

    珠翠先向伏尧行了一礼,然后清了清嗓子:“公子,奴婢代表的是未央公主,下面的话,都是未央公主让奴婢代为传达的。”

    伏尧嗯了一声。

    珠翠拿出来一张报纸,说道:“公主要奴婢问公子一声,谪仙受人侮辱,公子为何一言不发?”

    伏尧看了看,那是一张咸阳日报。

    伏尧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争辩,是师父不让啊。师父好像有自己的打算。”

    珠翠又拿出来一张报纸,说道:“公子不帮谪仙分辩倒也罢了,怎么还勾结外人,诋毁谪仙呢?”

    伏尧看了看,这是一张大秦日报。

    他苦着脸说:“我这是诋毁师父吗?我这明明是公正客观地讲述事实啊。而且这是几天前的报纸了?怎么总是翻旧账?”

    珠翠干咳了一声:“公主说,谪仙为人宽厚,讷于言而敏于行,不喜与人争辩,你这做弟子的,应该为师父分忧。”

    伏尧都懵了:为人宽厚?讷于言?不喜与人争辩?是这样吗?

    伏尧看了看珠翠:“阿姊不是要大婚了吗?这时候不应该忙得很吗?怎么还有时间看报纸?”

    珠翠叹了口气:“这报纸,毕竟是公子办的,公主对公子可是关心的很呢。”

    伏尧哦了一声。

    珠翠说道:“公主希望在一两日之内,就看到你的行动,不要让人在诋毁谪仙了。否则……”

    珠翠神秘的笑了笑。

    伏尧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疼,不由自主的揉了揉。

    他苦着脸答应了。

    珠翠走了,伏尧坐在商君别院门口,眉头紧皱。

    李水从商君别院出来,好奇的问伏尧:“怎么回事?”

    伏尧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水感慨的说道:“公主真是温柔贤惠啊。”

    伏尧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往事,被未央揪着耳朵教训……未央温柔?是这样吗?

    伏尧对李水说道:“师父,咱们还不开始行动吗?”

    李水叹了口气:“罢了,明天开始反击吧。”

    他递给了伏尧一张纸:“先从这里开始。”

    伏尧接过纸来看了看,顿时眼睛一亮。

    这张纸,是揭秘某商户坑骗客人的事情。而这个圈套,就涉及到了咸阳日报的两个记者。

    这两个记者虽然不是官吏,但是喜欢儒学,与吴敬也颇有关系。

    而这两个人,正是一连串诋毁李水文章的作者。

    现在只要伏尧把这文章发出去,这两个记者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他们两个倒了,之前诋毁李水的文字,可信度就要打个折扣了。

    伏尧揣着这张纸,兴冲冲的回大秦日报社了。

    而吴敬,依然沉浸在儒学领袖的美梦中。他甚至开始思考,接替淳于越的时候,怎么才能表现的谦虚一点,怎么才能表现的……我其实不想做儒学的领头人,是他们逼我做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不许欺负我姐丈

    吴敬正在淳于越家中做客。

    说做客是一种好听的说法,其实是隐晦的向淳于越表达自己的意愿:你已经老了,有些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做吧。

    他希望淳于越主动引退,引退之前,在着重推荐他一把。这样一来,儒生们就会认可他了。

    本来吴敬想过几天再来的,但是最近有一些儒生不断地来催促自己,早日承担这个责任。

    催促了几次之后,吴敬觉得,早日做决断也好。

    这种事,早晚都要做,早一天就早一天吧。反正他也有点忍不住了。

    于是,在一群儒生和博士们的簇拥下,吴敬来了。

    他们到了之后,就很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淳于越始终不开这个口。

    也不知道他是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

    吴敬耐着性子等了很久。

    淳于越终于幽幽的说:“这几日,你利用咸阳日报,和谪仙倒是有来有往,斗得很热闹啊。”

    吴敬应了一声:“振兴儒学,铲除邪道,乃吾辈的职责,义不容辞。”

    淳于越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盯着吴敬说道:“你与槐谷子的争斗,是真的为了振兴儒学呢?还是单纯的想要争名夺利呢?”

    吴敬顿时脸色一变,有些着急的说道:“淳于博士,平白无故,你为何如此诋毁我?”

    淳于越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诋毁你,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

    “在我看来,咸阳日报所作的事,全都是意气之争,与儒学毫无关系。而且我也不相信槐谷子会赖账。”

    “他商君别院之中,可以说金银堆成了山,有必要贪图百姓的这点金银吗?”

    “如果你相信了那所谓刘季的说辞,说明你不够聪明,老夫怎能放心将你推举到儒学首领的位置上?”

    “如果你不相信。可你却依然大肆宣扬此事,说明你心术不正,老夫就更加不能推举你了。”

    这话说的很犀利,吴敬的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如果是以前,被淳于越批评几句,吴敬可能也就忍了。

    但是现在不行啊,现在吴敬风头正盛,今天是被众人簇拥着来要权的。

    众目睽睽之下,岂能丢这个人?

    于是吴敬很强硬的怼回去了:“淳于博士,儒学领袖,有德者居之,并非博士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淳于越嗯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此言不错。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吴大人不如回到家中去,好好修身养性,”

    “等有一天你的德行到了,自然可以做儒学首领,何须老夫推举?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吴敬咬了咬牙,对淳于越说道:“吴某自认为德行够做儒学首领了。但是淳于博士,也没必要霸者这个位子。德不配位,很危险啊。”

    淳于越笑了笑,靠在椅背上:“是吗?老夫德不配位吗?”

    吴敬指着淳于越的椅子:“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从蛮夷之地传过来的东西,并非老祖宗留下的。”

    淳于越幽幽的说道:“老祖宗茹毛饮血,以树叶遮羞蔽体。吴大人怎么反倒穿起衣服来了呢?”

    吴敬微微一愣。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和自己辩论的不是淳于越,而是槐谷子。

    他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说:“然而,听说博士近日频频出入商君别院,并且听槐谷子的什么哲学课。这不是背离了儒学之道吗?”

    “一个不再信奉儒学的人,却要做儒学的首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周围的那些儒生和博士都纷纷点头。显然觉得吴敬的话说到点子上了。

    淳于越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吴大人这话就错了,什么叫做信奉呢?”

    “孔夫子,孟夫子,他们是贤人,但是我们也没必要将他们当成神灵来祭拜。一旦当成神灵,他们所说的话,就永远都是正确的了。”

    “而孔孟二人,就当真永远是正确的吗?”

    “孟子、荀子,显然发展了孔夫子的学说。如果孔夫子完美无缺,孟荀二人,又何必提出自己的观点呢?”

    吴敬惊骇不已,他指着淳于越,手指都在颤抖:“你这些歪理邪说,你……你被谪仙蛊惑了。”

    淳于越纳闷的看着他:“我被蛊惑了?我说的不对吗?”

    吴敬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孔夫子的话,在他心目中一直是正确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孔孟是错的,他倒不知道应该如何分辨了。

    淳于越接着说道:“至于你说,我还是不是儒生。我当然是儒生了。”

    “我在商君别院,确实听了一些哲学课。我去听,是因为谪仙说的有道理。更因为,我发现谪仙也是儒生。”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谪仙是依靠商贾治国的?谁不知道谪仙前阵子提出来个什么仙学。

    淳于博士却说他是儒生?这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淳于越叹了口气,站起来说:“起初的时候,我也对谪仙有些不屑,觉得他做的事很荒唐,是在哗众取宠。”

    “可是听了几次之后,我渐渐地能够找到共鸣了。我发现,原来谪仙所说的话,孔夫子早就已经说过了,孟夫子也已经说过了。”

    “而谪仙,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解释了一遍而已。”

    “他解释的角度很特别,有些人不认识,于是给他起了个仙学的名号。但是其实谪仙何时说过自己的学问是仙学了?”

    在场的人都有点茫然:“是这么回事吗?他没有承认过吗?”

    淳于越叹了口气,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来。记得谪仙刚刚入朝的时候,曾经屡次称自己为儒生。他不仅称自己为儒生,而且还主动做博士。”

    “当时我以为他在胡闹,在故意给我难堪。现在想想,其实谪仙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喜欢儒学,而且有独到的研究。如果他能将自己的观点完善一下,或许可以成为另一个儒家圣贤。”

    吴敬一脸怀疑的看着淳于越,感觉这老家伙是不是被下药了?怎么忽然这么吹捧槐谷子。

    其他的儒生和博士纷纷说道:“既然淳于博士如此推崇谪仙,那么谪仙的仙学,具体是怎么继承儒学的呢?”

    淳于越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在场的人:“你们与谪仙论战了那么长时间,但是一直在自说自话,对他的仙学好像不甚了解啊。”

    这些博士和儒生都没说话。

    他们确实不了解,而且是不屑于了解。在他们看来,谪仙那一套简直就是歪理邪说,多看一眼都脏眼睛。

    淳于越从桌上拿起来一本书,递给他们:“这是我最近总结的一些心得,你们可以拿回去看看。”

    吴敬把书接过来,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个大字:知行合一。

    他随手把书合上了,对淳于越说道:“我们今日来,不是来讨论谪仙的,是来讨论儒学的。”

    “近日一来,淳于博士一直躲在家中,闭门不出。儒学越来越式微了。而我在外面积极奔走,力挽狂澜。我觉得,博士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淳于越苦笑了一声:“你当真以为你在力挽狂澜吗?”

    吴敬说道:“这个自然。”

    淳于越叹了口气:“罢了,等你当真力挽狂澜的时候,再来找老夫吧,到那时候,老夫自然把位子让给你。”

    “老夫会告老还乡,然后在陛下面前举荐你。”

    吴敬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相当于一下干掉了两个朝臣啊。

    一个槐谷子,一个淳于越,自己的威望还不是一飞冲天?

    到那时候,就和丞相王绾,廷尉李斯谈笑风生了?

    吴敬想到这里,忍不住在淳于越的书房房中,嘿嘿的傻笑起来了。

    最近吴敬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喜欢幻想,脑海中天天都在演连续剧……

    这时候,有个伙计悄悄地走了进来,先向此地的主人,淳于博士行了一礼,然后又凑到吴敬耳边:“大人,有大秦日报的消息。”

    吴敬咳嗽了一声,朗声说道:“老夫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必这样鬼鬼祟祟?”

    吴敬倒也不是真的光明磊落,他只是觉得自己赢定了。因此……当中说出来比较有光彩。

    伙计只要用正常的声音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吴敬心里咯噔一声。

    他有点后悔让伙计大声说了。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咳嗽了一声,尽量镇定的说道:“什么大事不好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什么不好的?”

    伙计只好说道:“是。咱们咸阳日报的两个记者,被查出来勾结饭馆的伙计,设下圈套,专门坑害外地人。”

    “此事已经刊登在了大秦日报上面,证据十分详细。有不少被坑骗过得人纷纷作证。并且已经闹到官府。”

    “这两个记者被抓了,现在街上的百姓对我们破口大骂,报纸的声誉一落千丈。”

    “现在有不少人认为,我们之前采访雍齿的内容,都是胡编乱造出来的。甚至有一伙人聚集在报社门口,要我们退钱。”

    吴敬脸色涨红:“退钱?退什么钱?”

    伙计小声说道:“退买报纸的钱。”

    吴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淳于越悠悠的说道:“吴大人,你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啊。老夫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吴敬向淳于越抱了抱拳,灰溜溜的走了。

    而剩下的儒生和博士也没脸再呆下去了,他们纷纷离开了。

    这一次,本来是为了逼淳于越就范的,谁知道居然闹出来这种事,丢了个大人。

    每人都在心中把那两个记者骂了几百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坏了大事啊。

    吴敬黑着脸从淳于府中走了出来。

    他刚刚走下台阶,就感觉眼睛一闪。

    他抬头,看见前面架着照相机,有两个人正在给自己照相。

    办报纸的人都很敏感,吴敬立刻冲上去,对着那两个人说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这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在照相。”

    吴敬勃然大怒:“谁让你们照相的?朝廷早就有规定,拍人的时候,需要对方同意才行。”

    那两个照相的人互相看了看,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是商君别院的匠户。”

    吴敬哈哈大笑:“商君别院又如何?别人不敢得罪,老夫却敢得罪。来人啊,给我打。”

    很快,有两个家丁冲上来,要打这两个人。

    这时候,不远处有人悠悠的说道:“吴大人,我大秦律法,可是禁止私斗啊。”

    吴敬听到这声音之后,心里一颤,他扭过头来,看见李信正抱着胳膊走过来。

    吴敬说道:“原来是李大将军,好巧啊。”

    李信呵呵的说:“不巧,本将军是专程赶来的,就是为了等着吴大人。”

    吴敬有些心虚的说道:“等着我做什么?”

    李信说道:“我听人说,有一伙人,欺负到我阿姊家来了。我能不管吗?”

    吴敬:“……”

    你阿姊都死了多少年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吴敬干咳了一声,说道:“我们来找淳于博士说一些事情,并没有做什么。”

    李信哦了一声:“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们要逼他告老还乡呢?”

    吴敬说道:“这个……我们怎么逼的了?淳于博士是去是留,全看他自己,我们如何能帮他拿主意?”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啊,那就最好了。不过……我已经拍了照片了,明天打算登报,就说儒生在闹分裂,拉山头。”

    吴敬:“……”

    李信幽幽的说:“放心,我已经采访过淳于府中的下人了,你们说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报纸是不会乱编的。”

    吴敬苦着脸问道:“李大将军到底想怎么样?”

    李信搓了搓手:“上次打了很多老臣的耳光,之后就落下个病根,不打耳光就手痒。如果吴大人能帮我一个小忙的话,咱们一切好说。”

    吴敬:“……”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一套组合拳

    面对李信的嚣张要求,吴敬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他吴敬眼看要做儒学领袖的人了,怎么挨耳光?就算要挨……那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

    李信见吴敬拒绝了,有点诧异:“吴大人竟然不肯吗?”

    吴敬有点纳闷:老夫不肯,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你这么奇怪做什么?倒好像有人很喜欢被你打耳光似的。

    李信叹了口气,十分惋惜的说道:“若吴大人不肯,那本将军可帮不了你了。过几天如果在报纸上看见儒者内讧的消息,可不要惊讶啊。”

    吴敬:“……”

    他思索了一会,然后对李信说道:“李大将军别忘了,淳于博士可是你姐丈,儒学内讧,对他的名声也有损。”

    李信哈哈大笑:“淳于越名声有损,关我屁事?”

    吴敬:“……”

    旁边的儒生和博士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是啊,这个李信向来不大尊重淳于越,尤其是和槐谷子狼狈为奸之后,更是添了厚脸皮的本事。有事没事就要折腾淳于越一番。

    这一次能让淳于越难堪,他恐怕乐意至极吧?

    最后吴敬只好咬了咬牙说道:“清者自清,大将军请便吧。”

    然后他一甩袖子走了。

    儒学内讧,丢人的是所有儒者。而挨耳光,丢人的是他吴敬自己。

    这样一比较……还是大家一块丢人吧。

    吴敬甩袖子走了。

    李信站在原地,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背影。

    那两个记者问李信:“大将军,咱们真的要报道儒者内讧吗?”

    李信摇了摇头:“咱们这次行动,只针对吴敬一人,不必牵扯到淳于越。哼哼,我欺负淳于越,那是一回事。别人若欺负淳于越,那是不把我李信当回事了。”

    记者纷纷竖了竖大拇指,恭维道:“李大将军真是看的明白。”

    恭维完了之后,这两个记者又好奇的问:“然而……我们怎么针对吴敬呢?”

    李信沉思了一会:“这个,我得去商君别院,和槐兄商议一下。”

    …………

    淳于越正在家中看书。

    管家淳于甲犹犹豫豫的走进来,对淳于越说道:“主人,李信一直在府外徘徊,不知道意欲何为,或许又要来祭拜夫人。”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即便他来祭拜也无妨,老夫知道他的心思,左右不过给我一些难堪罢了。我自不往心中去,他又能奈我何?”

    淳于甲应了一声,然后好奇的看着淳于越。

    他发现,不知不觉间,淳于越已经做到看淡一切不计较虚名了。

    以前淳于越确实是大儒,确实为人宽厚,彬彬有礼,持身甚正。但是……但是就是好名,唯恐别人诋毁了他。

    但是现在的淳于越,仿佛已经超凡入圣了。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啊。

    但是淳于越竟然做到了。

    淳于甲看着主人,忍不住想:主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真是太厉害了。

    而淳于越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了。

    他有些感慨的想:原来这便是君子的境界,我是何时达到的?好像是在商君别院听了几节哲学课之后达到的。

    进而淳于越又想到:昔日谪仙厚颜无耻,会不会是表象,其实是已经达到了人不知而不愠的境界?

    淳于越想了一会,然后又使劲摇了摇头:呸,那家伙是真的无耻。

    …………

    “这无耻之徒,真是气煞老夫也。”吴敬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痛骂。

    身后的那些儒生乖乖的跟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那两个被抓的记者怎么办?”

    吴敬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匆匆离开淳于府,是因为有两个记者被抓了,不得不溜走,去处理这件事。

    吴敬想了想,对身后的儒生说道:“立刻出一份告示,就说这两个记者品行不端,我们也受到了蒙骗,即日起,将他们从报社开除。”

    身后的儒生连连点头。

    吴敬又说道:“除此之外,还要向他们的家人索赔。”

    儒生们都愣了一下:“索赔?”

    吴敬嗯了一声:“这两个记者,坏了我们的名声。导致我们报纸销量下跌,他们应当赔偿我们的损失。”

    “其实,钱是小事,我们这是要告诉百姓。我们报纸也是受害者,被这两个记者给害了。他们痛骂记者,可不要牵连到我们身上。”

    儒生们纷纷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他们表面上觉得吴敬的办法很好,但是心里面,都有点嘀咕了。

    这两个记者,毕竟是为咸阳日报办事的啊。

    他们这次出了事,确实自己有错在先。可你不保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等下一次我们被揪住了小辫子,是不是也要这样?

    甚至下次我们没有错,是被人捕风捉影的诬陷了呢?

    吴敬不知道,在这一瞬间,咸阳日报,人心浮动起来了。

    …………

    商君别院,李信把躺椅上的李水叫醒了。

    他有点不爽的说:“我在外面为了你的大婚忙前忙后,你却在这里睡大觉?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李水打了个哈欠:“这没办法,谁让你娶妻太早呢?如果你认识我之后再娶妻,我也帮你忙前忙后。”

    李信在旁边坐下来,一边吃西域送来的葡萄干,一边说道:“有个事,需要你给想个办法。”

    李水切了个西瓜:“什么事?”

    李信把吴敬那伙人的事说了一下。

    李水听完之后笑了:“这还不简单?”

    “最近我和伏尧公子商议了一下,伏尧公子认为,以后大秦日报,应该走高端路线,报道一些大事,真事,有影响的事。”

    “诸如陛下有了什么诏书,哪位朝臣犯了罪,谁弹劾了谁。百姓们受到了谁的欺压,务必做到真实。”

    李信哦了一声,说道:“这个我也听说了。”

    李水微微一笑:“然而我认为,一些捕风捉影,鸡毛蒜皮的奇闻,百姓们也喜欢看。”

    李信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百姓们最喜欢这种小道消息。”

    李水说道:“因此,我和伏尧公子商议了一番。再创办一份报纸,专门报道小事,捕风捉影的事,不确保真实性。要在每一条新闻面前,都加上一句……据说,或者据传闻。”

    “当然了,也不能全然胡编乱造,而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稍加暗示,让百姓能体会到其中的意思便可以了。”

    “百姓也知道这报纸是什么水准,就听个乐呵而已。真正的了解大事,还得大秦日报。”

    李信眼睛一亮:“这个倒是挺有意思啊。”

    李水说道:“若李兄有意的话,不如拿出一部分钱来出资。我们商君别院提供技术。这报纸的名字就叫……将军小报。”

    “小报?”李信有点不乐意。

    李水解释说:“这个将军,自然指的是李兄你了。这个小报,并不是说报纸小,而是说……报道的都是小事。”

    李信听李水解释了一会,忽然回过味来,对李水说道:“我今日是来问怎么抹黑吴敬的,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李水笑眯眯的说:“咱们聊着聊着,这将军小报第一期的内容不就有了吗?”

    随后,李水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信的眼睛越睁越大,然后向李水竖了竖大拇指:“槐兄,你真是个人才。”

    …………

    吴敬正在咸阳日报思考对策。

    他接连叫来了几个人,开始开会。

    吴敬问道:“如今大秦日报,正在诋毁我们。看来谪仙已经反应过来了,想要和我们斗上一斗。诸位有何良策啊。”

    有人冥思苦想了一阵,说道:“在下倒是有些想法。”

    吴敬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那人说道:“之前那两个记者坑骗人钱财的事,证据确凿,是洗不干净了。吴大人主动与他们断绝关系,确实是一招妙棋。”

    “但是在下觉得,大秦日报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穷追猛打,紧追不舍。”

    吴敬说道:“是啊。若他们穷追不舍,我们就被动了。”

    “不反驳他们,等于是默认了。反驳他们,等于是让百姓一遍一遍的想起来,我们咸阳日报社出了两个败类。”

    那人又说道:“因此在下觉得,此事应当换个角度去想,我们应该抛出另一件事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

    吴敬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有道理。就譬如心爱的小妾死了,伤心欲绝。最好的办法,是再买两个美人。”

    周围的儒生都面色古怪。

    吴敬自知失言,连忙干咳了两声,说道:“那具体要抛出什么事来呢?”

    儒生们想了想,有人说道:“我觉得,目前最要紧的,是把百姓的注意力,回到谪仙坑骗保险上面来。这是他的死穴。”

    吴敬点了点头:“不错,那我们应当继续采访刘季,看看还能不能从他身上挖出些什么来。另外,那个雍齿也酌情采访一下。”

    儒生们都面露难色:“雍齿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还会再上当吗?”

    吴敬说道:“咱们不是已经把那两个记者开除了吗?你们尽管去,如果被他打了,那更是好材料。”

    记者们:“……”

    吴敬说道:“凡是被打了的人,都有奖励。按照医药费十倍赔付。”

    记者们眼睛一亮,顿时兴奋起来了。

    挨打,还能挣钱?

    他们开始搜肠刮肚,思考用什么尖酸刻薄的语言,激怒雍齿。

    这时候,有个伙计跑了进来,对吴敬说道:“大人,大人,最近新出了一份报纸,叫做将军小报。”

    “叫什么?”

    “将军小报。”

    “哈哈哈哈。”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了,屋子里面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吴敬笑呵呵的说道:“这报纸,一听就不怎么样啊。”

    伙计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是不怎么样,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过……里面提到了大人。”

    吴敬一愣:“还提到我了?拿过来看看。”

    伙计把报纸递给了吴敬。

    吴敬看了一眼,顿时气的连连跺脚:“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儒生们看了看伙计,伙计心领神会,也给了他们几张。

    报纸翻开,上面有加粗加黑的字体印着:吴敬疑似自领耳光。

    这标题很显眼,引得人忍不住看下去。

    然后下面是一段文字:据可靠消息,吴敬有可能挨李信大将军的耳光。

    据说,当时在淳于越府邸之外,两人起了一番冲突,众目睽睽之下,李信大将军邀请吴敬挨耳光。吴敬没有立刻答应,但是有没有偷偷答应,暂时还不知道。

    本报会继续跟进。另外,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说,吴敬大人今日的脸有些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悄悄挨过打了。

    儒生们看完之后,都露出来一副便秘一样的表情。

    这小报……太损了。

    通篇都是据说,据传闻,小道消息加上猜测,一点实锤没有。

    你说它是造谣吧,它说的也是真的,毕竟今天在淳于越家外面,确实起冲突了。李信也确实要打吴敬的耳光,吴敬也确实拒绝了。

    但是这小报的用词……唉。

    吴敬把报纸团成一团,对伙计说道:“查,立刻给我查,这报纸是谁办的。”

    伙计干咳了一声:“大人,在夹缝当中写着呢。”

    吴敬把报纸展开,发现报缝里面有一些小字:

    此报由李信大将军出资承办,百姓可以来提供线索,一旦录用,奖励五十文。

    另外,此报设有广告位,咸阳商户,可前来洽谈业务。

    地址:谪仙街与长生路交口,东行一百丈,大麦糕点对过。

    吴敬气的冷笑连连:“好啊,好啊。李大将军,竟然如此羞辱我。来人啊,给我派出记者,狠狠的挖李信的黑料。”

    记者们都干咳了一声,纷纷劝说吴敬:“大人,切不可乱了方寸啊。我们的矛头,应该对准谪仙才是。”

    “大人,李信那人,厚颜无耻,什么时候在乎过脸面?咱们就算报道了他,他也不在乎啊。”

    “大人,李信乃武夫也,真要把他惹急了,咱们恐怕有点危险啊。”

    儒生们七嘴八舌,最后吴敬算是听出来了,这些人是怕了李信了。

    忽然,吴敬心里有点不安:这李信,和槐谷子、伏尧走得很近,这报纸真的是他自己办的吗?

    他为什么办这一份报纸?会不会是专门用来抹黑我的?而且这报纸上的文章说,将来还要继续跟进报道?

    吴敬的心咯噔一声:这东西,不会每天一份吧?

第六百一十八章 断案

    “大人,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旁边有个儒生问吴敬。

    吴敬回过神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儒生说道:“不要被外界的这些东西影响了。李信就是想要我们乱了方寸,然后从中取利。我们要按照原计划行事。”

    儒生应了一声:“那我们去采访刘季和雍齿?”

    吴敬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吴敬开始在屋子里面踱步。

    人要脸,树要皮啊。

    这将军小报,如果每天一期,都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那可怎么好?

    就算自己清者自清,可是百姓们怎么看?

    愁,真的是发愁啊。

    吴敬使劲挠头。

    忽然,他脑海中冒出来一个想法:要不然……去向李信道歉?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吴敬就立刻摇了摇头,将它驱逐出去。

    荒唐,怎么可能向那个无耻之徒道歉?

    吴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稳住,稳住,这件事只要没人提,很快就过去了。如果将军小报穷追不舍,我就去陛下面前参他一本。嗯,这样一定可以的。”

    吴敬正想到这里,有几个记者推门进来了。

    吴敬纳闷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去采访刘季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几个记者叹了口气:“刘季被内史府的人带走了,赵腾说,要亲自审理此案。”

    吴敬有点头疼:“这个赵腾也掺和进来了吗?”

    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之前咸阳日报报道刘季的时候,说了很多肆无忌惮的话,难免就误伤到了赵腾。

    赵腾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和谪仙不是一伙的,肯定会审理此案。

    不过……这倒也有个好处,赵腾为了撇清嫌疑,应该不会偏袒谪仙,甚至于倾向给谪仙定罪。

    吴敬点了点头,对记者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去内史府,盯着这件案子。一旦谪仙败了,立刻登报。”

    “呵呵,谪仙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只要内史府判他输了,她就百口莫辩了。”

    记者们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内史府大门敞开,倒没有拒绝记者采访。

    他们只是说,案件还没有开始审理,因为谪仙有几个重要的证人还在路上。等证人到了之后,自然会问案。

    于是这些记者耐着性子等着。

    他们等的很无聊,而采访雍齿的那些人,就很兴奋了。

    他们顺利的见到了雍齿。就像他们猜测的那样,雍齿见到他们之后,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记者连连致歉,说之前的那两个记者是败类,是咸阳日报的败类,已经被开除了。咸阳日报。大部分人是好的。

    雍齿听了这话之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然后记者又开始问刘季那块田的事。

    雍齿很激动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在讲述的时候,有时候情绪上来了,难免收不住,会飚出来一些脏字。

    这几个记者别的都忽略了,认真的而把他的脏话记下来了。

    然后记者开始发动技能,撩拨雍齿敏感的神经,试图将他激怒。

    他们成功了,雍齿气的七窍生烟,用手掌使劲拍桌子。

    但是令这些记者失望的是,雍齿并没有动手打人。

    雍齿不打人,那就没办法从报社领取赔偿了。

    于是他们更加努力地刺激雍齿,手段很不堪,很卑劣……

    最后,他们虽然没有挨打,但是得到了大量的材料,只要删删减减,就能把雍齿描述成一个疯子,于是他们笑眯眯的走了。

    当天晚上,采访雍齿的记者加班加点,将稿子写出来了,交到了吴敬手中。

    吴敬用冷水洗了洗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审阅这些稿子。

    “嗯,不错,不错,正合我意。”吴敬越看越兴奋。

    当稿子看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了,他将稿子交给仆役,对他说道:“一个字也不用改,立刻拿去印刷。争取明天早上把报纸引出来。”

    仆役应了一声,兴冲冲的走了。

    而吴敬还沉浸在刚才看稿的快乐中。

    这稿子写得……真是好啊。有这样一篇奇文,谁还会记着什么将军小报?

    吴敬越想越开心,不由得心潮澎湃。于是喝了一点药茶,兴冲冲的去了刚买来的美人房中。

    一树梨花压海棠。

    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吴敬揉了揉腰,穿上衣服,全身疲惫的走出了房间。

    管家正在外面等候,见吴敬出来,连忙焦急的迎了上来。

    吴敬一看他的脸色,心中就有些不快,这幅表情……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吴敬淡淡的问道:“怎么了?老夫不是告诉过你吗?要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管家连连应声,然后拿出来了一份报纸:“这是今日的大秦日报。”

    “哦?”吴敬展开报纸看了看,发现上面有很大的篇幅,都是在将昨日雍齿的采访。

    原来,昨天雍齿接受采访的时候,商君别院偷偷在旁边放置了留声机。

    等采访结束之后,大秦日报的记者根据录音,同样写了这么一篇文章。

    在这文章中,记者的咄咄逼人,穷追不舍,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且雍齿的回答也没有经过删减,是原版的。

    他那些沙雕的言论有了前因后果,不仅看上去正常多了,而且很容易让人同情。

    让人看了之后,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此人还挺可怜的。换做是我,我恐怕也要生气了。

    吴敬看到这里,忽然回国未来,对管家说道:“快,立刻去咸阳日报社,告诉他们,今日的报纸暂时不要发出去。”

    管家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主人,已经晚了。咸阳日报,刚才已经沿街叫卖了。”

    “而且,大秦日报在前,咸阳日报在后。那些百姓先看了大秦日报,再看了我们的咸阳日报。”

    “百姓们一眼就察觉出来,咱们的报纸是经过篡改的,专门用来抹黑雍齿的。”

    “因此,街上对我们骂声不绝于耳,方才家中的仆役去买菜,竟然被人丢了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吴敬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竟然会这样?”

    管家哭丧着脸说道:“主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敬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慌张,镇定一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你现在,立刻去咸阳日报社,把报社里面的人召集过来。”

    管家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咸阳日报社的人来了。

    吴敬看见他们个个鼻青脸肿,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报社的人哭丧着脸说道:“半路上被人认出来了,随后就是一阵毒打。有扔石头的,有拳打脚踢的。”

    吴敬大怒:“真是太狂妄了,都是谁打的你们?老夫这就派人抓他们。”

    报社的人叹了口气:“我们也不知道。先是有人扬了一把灰,迷住了我们的眼睛。然后才痛打我们的。”

    吴敬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些人,心想:那你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报社的人揉了揉眼睛,对吴敬说道:“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现在报纸的威信一落千丈,接下来无论我们说什么,恐怕都只能招来骂声。”

    吴敬想了想,说道:“昨日采访雍齿的记者……让他们歇一段时间吧。”

    咸阳日报的人个个心灰意冷:果然,果然又是这样。

    吴敬接着说道:“不过,这次处置这些记者,百姓们还会不会认可,那就不好说了。”

    报社的人都没有说话,大伙显然对这种决策持怀疑态度。

    吴敬呵呵笑了一声:“如果百姓不认可,那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等着,等着百姓将这件事忘掉。”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赵腾的断案上面。”

    众人都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个鼻青脸肿的仆役跑进来了,对吴敬说道:“大人,大人。谪仙口中的那些证人到了。赵腾正要升堂问案。”

    吴敬面色一喜,说道:“走,我们去看看。带上纸笔,带上照相机,我们翻盘的机会到了。”

    吴敬带着人,兴冲冲的向内史府走去。

    半路上的时候,有个记者忽然说道:“大人,在下忽然有些疑惑。”

    吴敬愣了一下,问道:“什么疑惑?”

    记者说道:“如果……如果谪仙胜了呢?如果这个刘季当真就是在骗钱呢?我们该当如何?”

    吴敬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从第一次采访刘季开始,他就在利用刘季制造舆论,给商君别院施加压力,他唯独没想到,如果刘季是诬告那怎么办。

    吴敬思索良久,最后说道:“如果刘季是诬告的话……我们报纸也是被他骗了。我们也受害了……”

    旁边的记者都有点无奈:吴大人……只会这一招吗?

    …………

    李水和李信,两个人坐着椅子,正在内史府看热闹。

    他们远远地看见吴敬来了,连忙站起来招手,微笑着说道:“这不是儒学接班人吗?欢迎,欢迎。”

    吴敬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站到了角落当中。

    而李水和李信就像是黏上他了一样,立刻凑了上去。

    李水说道:“吴兄,别来无恙乎?”

    吴敬只好敷衍着说道:“还好,多谢关心。”

    李信笑眯眯的说道:“吴兄,你考虑好了吗?”

    吴敬瞪了瞪眼:“考虑什么?”

    李信说道:“挨耳光的事。”

    吴敬断然拒绝:“不必了。”

    李信立刻回头,对跟在身后的记者说:“刚才的话记下来了吗?”

    那记者点头说道:“记下来了。”

    “方才将军问吴大人,是不是考虑好挨耳光的事了。”

    “吴大人回答说,不必考虑了。”

    吴敬:“……”

    我特么是这个意思吗?没错,话确实是这么几句话,但是被这王八蛋说出来,怎么变味了呢?

    吴敬冷着脸对李信说道:“李大将军,你这小报总是诋毁在下。若在下告到陛下那里,将军恐怕也要受罚。”

    李信使劲咳嗽了一声,看似不经意一半,从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块亮闪闪的金牌,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免死。

    吴敬快哭了。

    这时候,赵腾淡淡的说道:“关于谪仙农田赔偿金一案,现在开始审理了。”

    李水有点不爽: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错了一样。

    赵腾说道:“刘季何在啊?”

    很快,有两个衙役把刘季带上来了。

    刘季身上没有伤,显然没有经历过严刑拷打。

    他的衣服皱巴巴的,说明他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可能在稻草上休息了一会。

    赵腾说道:“刘季,你有何冤屈,可以对本官说出来。”

    刘季答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小人,小人原本是沛县的农人。因为信任谪仙,于是买了他的化肥。没想到用了化肥之后,竟然颗粒无收。因此……因此小人前来讨个公道。”

    赵腾点了点头。

    刘季这番说辞,他已经在报纸上看过了,所以知之甚祥,今日让他再说一遍,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赵腾看了看雍齿。

    雍齿大声说道:“小人四处打听。这个刘季买了化肥之后,根本没有耕作。他既然不种田,怎么会有收成呢?”

    赵腾淡淡的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没有耕田呢?”

    雍齿看了看李水。

    李水拍了拍手。

    很快,有人被带上来了。

    这人白发苍苍,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

    赵腾问道:“你是何人啊?”

    这人打着哆嗦说道:“小人,小人姓刘,乃是这刘季的父亲,旁人都叫我刘翁。”

    赵腾嗯了一声:“刘翁啊,你这儿子刘季,可曾经耕田啊?”

    刘翁使劲摇头:“这刘季游手好闲,从来没有耕过田。”

    刘季气的七窍生烟:“你这不是害我吗?”

    赵腾呵呵笑了一声:“亲生父亲的话,看起来就比较准确了。不过……父子之间有矛盾,撒谎的情况也是有的。”

    李水又拍了拍手。

    第二个证人上来了。

    这人是个商贾打扮的人,他向赵腾行了一礼,说道:“小人经常去刘季的珠宝店闲逛。春耕时节,人人都忙得很。但是刘季一直在店里面,小人从未见过哪一日他去耕田。”

第六百一十九章 把脸捡回来

    不断地有人作证,说刘季整天坐在店里面偷懒,根本没去过田里面。

    但是刘季开始狡辩。

    他一脸真诚的说道:“诸位大人,我有一些好友,这些田,是我的好朋友帮我耕的。”

    赵腾好奇的问道:“你的好友?哪些好友啊?”

    刘季指了指旁边的樊哙等人:“就是他们。”

    赵腾笑了:“你在店里面轻松自在,这些好友却帮你耕田,可见他们真的是好友啊。”

    刘季干笑了一声:“是啊,是啊。”

    赵腾冷笑了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虽然槐谷子听招人烦的,但是这个刘季,他同样不喜欢。

    赵腾问樊哙等人:“你们会写字吗?”

    卢绾恭恭敬敬的说道:“简单的字,小人会写。”

    樊哙很干脆:“不会写字。”

    赵腾找了几个衙役,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

    随后,每个衙役领着一个人走了。

    刘季的那些小兄弟都被带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忐忑不安的等在这里。

    很快,这些人又回来了。

    赵腾微笑着问道:“结果如何?”

    其中一个衙役说道:“卢绾说,他们种的是宿麦。”

    另一个衙役说道:“樊哙说,他们种的是粟米。”

    还有一个差役说道:“这人说,他们种的是菜蔬。”

    又有一个差役说道:“这人不知道种的是什么。”

    刘季冷汗直流:还可以这样?

    他眼珠转了转,开始绞尽脑汁的圆谎:“小人,小人的农田比较多,因此每个朋友种的田都不一样。”

    赵腾笑了:“如此看来,你家资颇丰啊。农田多到种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刘季硬着头皮说道:“是,记不清了。”

    赵腾摆了摆手,那些衙役说道:“我们在询问之前,已经详详细细说明了,我们问的,绝对是同一块地。”

    刘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赵腾淡淡的说道:“刘季,如此看来,你的话有些不实啊。”

    李水微笑着说道:“本仙,还有些证据。”

    随后,他摆了摆手,有人拿过来一摞照片。

    李水说道:“这些照片,是刘季第一次索赔的时候,化肥站的人拍的。”

    “诸位请看,这照片当中,确实没有庄稼,但是杂草长得很茂盛,你们见过这样的杂草吗?”

    照片被人挨个传看,他们都摇了摇头。

    李水斩钉截铁的说道:“想必诸位也已经看到了,这块农田中的杂草,为什么这么高?为什么这么茂盛?”

    “完全是因为使用了化肥的缘故。用了化肥之后,杂草都可以长得这么茂盛,为什么不长庄稼呢?”

    “若是庄稼长势不好也就算了,居然一棵庄稼都没有。我觉得只要不是痴傻之人,应该都能知道是为什么吧?”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毕竟,没人想承认自己傻。

    而且,李水说的合情合理,刘季这事情,太可疑了。

    赵腾看着刘季,幽幽的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刘季说道:“或许,这是一场误会。”

    众人:“???”

    李信有点兴奋地对李水说道:“槐兄,我终于发现一个比你脸皮还厚的人了。”

    李水:“……”

    这叫什么话?

    赵腾哭笑不得:“这是误会?现在又变成误会了?”

    刘季一脸诚恳地说道:“大人,我想和谪仙单独说几句话,也许能把误会解开。”

    赵腾看了看李水,李水也挺好奇刘季想要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随后,刘季被带到了一个小屋里面,等着李水。

    李水对李信说道:“李兄,你好奇吗?”

    李信说:“不好奇。”

    李水纳闷的说道:“怎么会不好奇呢?你不是最喜欢听八卦了吗?”

    李信哦了一声:“我等你们聊完了,回来再问你就可以了。”

    李水说:“你想不想跟我一块去听?”

    李信上下打量了李水几眼,说道:“槐兄,你不至于吧?还担心刘季对你不利吗?我看他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未必能打得过你这年轻人。”

    李水干咳了一声:“李兄,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担心有危险吗?我只是希望你也能见证一下这个时刻好了。”

    李信笑了笑:“罢了,我就陪你走一遭吧。”

    李信站起身来要去那间小屋,李水又叫住他了:“等一等。”

    随后,李水穿了三重厚甲,整个人像是移动的堡垒,由李信搀扶着,艰难地到了那间小屋当中。

    刘季愣了一下,然后冲李水干笑着行了一礼:“谪仙这是……何必呢?”

    李水一脸淡然的说道:“本仙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我大秦军士的威武雄壮。本仙号称战神,战必胜,攻必取,用兵如神,武艺高强。”

    “你这种宵小之徒,在我面前,不应该十分惭愧,磕头认错吗?”

    刘季干咳了一声,说道:“小人自然是要认错的。不过……”

    李水皱了皱眉头:“不过?”

    刘季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件事本没有必要闹成这样。”

    “听闻谪仙就要大婚了,而在大婚之前,竟然吃上了官司。这传出去,岂不难听?”

    “本来小人的意思是,谪仙只要稍微赏赐我一些路费,我们也就回去了,没想到谪仙一直不肯见我们,以至于事情闹成这个样子。”

    “唉,这场官司,谪仙固然眼看着就要赢了。但是天下间捕风捉影,颠倒黑白的事情还少吗?”

    “天下间造谣生事,损人不利己的人,还少吗?”

    “如果在大婚之前,天下人得到了谪仙各种谣言,那这婚事,岂不是不太吉利了?”

    李水哈哈大笑:“你倒是为本仙考虑的很周到啊。”

    刘季笑了:“是啊,因此小人建议谪仙,与我和解。”

    “你稍微给我一些钱财,我出去之后,会到处宣扬,这是一场误会,谪仙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如何?”

    “到那时候,谪仙与公主的大婚,必定其乐融融,十分美满。”

    李水幽幽的说道:“我有些好奇。即便我给了你钱财,你又怎么保证,没有那些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的人呢?”

    刘季说道:“小人是这件事的原告,小人的话,自然最准确了。只有让小人出面,百姓们才会相信大人啊。”

    刘季一副为李水着想的样子:“大人家里面金银如山。钱财对大人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现在大人只要随便抓上一把金子,就可以得到一个好名声,就可以挣来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旁边的李信忽然哈哈笑起来了。

    李水有些无奈的说到:“李兄,你笑什么?刘季说的挺好啊。”

    李信说道:“我笑他不了解你啊,槐兄是那要面子的人吗?”

    李信很确定,李水不是要面子的人,不仅不要面子,而且厚颜无耻。

    毫不夸张的说,李信就是跟着李水学的,学的脸皮越来越厚。

    李信觉得,自己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大概可以出师了。

    结果李水一本正经的说:“对啊,我要面子啊,难道你不是道?”

    李信:“……”

    李水说道:“李兄,我最近格外的要面子,你不知道吗?而且我为了找回面子,做了一番布置,你也没有察觉到吗?眼看我就是咸阳城中最德高望重的人了,你居然还觉得我像以前一样厚颜无耻?”

    李信忽然有点心慌。

    这种感觉,就像是后世的课堂上。

    老师问谁没有完成作业,你和倒数第一站起来了。

    你刚刚欣慰,有个人陪你一块受罚的时候,倒数第一忽然递过去一张请假条,对老实说:我昨天发烧了,这是医院开的证明。

    于是……你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受罚。

    再也没有人帮你分担屈辱。

    太可怕了。

    李信忐忑不安的问李水:“槐兄……你……你怎么就德高望重了?你都干什么了?”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何谓有面子?”

    李信说道:“人人交口称赞,就是有面子?”

    李水点了点头:“也差不多了。”

    他对李信说道:“不久前,我开创了仙学。现在喜欢仙学的人,越来越多了。”

    “先是商贾,后来是士人。现在又传入到了贫苦人耳中。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能念叨两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矛盾的主要方面……”

    “他们用我的理论,解决了生活中的困惑,你说他们能不感激我吗?”

    李信说道:“他们确实得感激你。”

    李水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如此说来,只要过上一些年,我不就和孔孟一样,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好人了吗?”

    李信挠了挠头:“你这话……倒也不错,不过,那应该是几百年之后的事了。”

    李水嘿嘿一笑:“别急,近期的事,我也有。”

    “我创办这个报纸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大造声势。如果大秦日报整天夸我,那你说百姓绝不觉得是个好人?”

    李信:“……”

    他忽然更慌了,因为他感觉李水没准真的要把脸捡回来了。

    李信想了想,说道:“在百姓心目中,槐兄你确实劳苦功高,可是那些朝臣,并不认可你,这个你怎么办?”

    李水嘿嘿一笑:“这个好办。兴科举,那些通过科举考上来的穷人,能不感激我吗?等他们做了官,不得夸赞我几句吗?”

    李信愣了一下:“可是……那要许多年时间吧?现在咸阳城中的权贵,对你可不太赞同。”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你绝不觉得,最近王绾和李斯安分了许多?”

    李信说道:“你不说话的,我倒没感觉到,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李水说道:“这两位,都欠下了巨款。我是他们的债主,他们能不服服帖帖的吗?”

    “我能搞定他们两个,自然能搞定别人。所以这谦谦君子四个字,我是要定了。”

    李信很羡慕的说道:“槐兄,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之前为了获利不得手段,一会厚着脸皮进攻,一会丢下脸皮耍赖。”

    “现在你竟然又把丢掉的脸皮挨个捡回来了。这份魄力,当真难得。”

    李水感慨的说道:“所以,李兄你要努力了。”

    李信使劲点了点头,在心里琢磨着:我虽然没有槐兄这些布局,但是我的名声总是比他好一点的。有了这样的优势,我找回面子应该更简单。

    李信思索了一会,对李水说道:“然而,如果你万民敬仰,朝臣们也对你赞赏有加,会不会阴气陛下的猜忌?”

    李水笑呵呵的说:“这个自然不会了。毕竟我这些找回面皮的想法,大多是自己的空想而已,还没有经过验证。”

    “至少在当今天子这几年,我是不会验证了。或许要等伏尧做了皇帝吧。”

    “另外,我能给陛下炼丹,陛下就不会动我。”

    李信很羡慕的看着李水。

    这时候,被绑在旁边的刘季,小心翼翼的说道:“二位大人,那咱们的事……”

    李水看了他一眼:“咱们有事吗?”

    刘季低声说:“就是化肥要赔偿的事。”

    李水呸了一声:“赔偿个屁,没听到外面怎么断案的吗?更何况,老子都不要面皮了,凭什么受你要挟?”

    “如果真被你威胁到了,那我不是白白不要脸了吗?”

    刘季:“……”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同情的说道:“谪仙有报纸,发行量极大。百姓们都相信他的报纸,报纸上面些什么,百姓就相信什么。”

    “即便你在外面给谪仙造谣生事,你能抵得上报纸的威力吗?”

    刘季默然。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季啊,这几天吃顿好的吧。可能没有几顿了。”

    刘季两腿一软,坐倒在地。

    李水和李信笑眯眯的走出来了。

    赵腾好奇的问道:“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李水说道:“他希望我们不再追击。”

    赵腾哦了一声:“那你们怎么想的?”

    李水呵呵一笑:“当然是追究到底了。”

    “我不禁要追究他诬告我的事情,我还要追究他冒名我商君别院的刘季,进行招摇撞骗的事。”

    赵腾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你和一个穷黔首较劲,有意思吗?”

    李水看着战战兢兢地刘季:“此人,可不是只是穷黔首那么简单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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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大师剑演无极,以道通天;瑞光头法力无边,威压万界。混乱的海盗之都、代表进步的科技之城、不断征战的诺克萨斯、高举正义旗帜的德玛西亚……无敌骑士、帝国将军、传奇法师、沙漠中的飞升者、阴影中的暗裔、冥神莫德凯撒、死神卡尔萨斯、端坐于巨神峰上的星灵、藏匿在虚空中的邪神……这一切,都从瓦罗兰开始!“这不(就)是我(你)认识的LOL!!”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限从瓦罗兰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