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真假刘季
刘季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自己是鸡蛋,谪仙是石头。
他敢和石头碰撞,就是算准了谪仙这石头爱面子,为了保证大婚的顺利进行,根本不会调查化肥的事,匆匆给钱,息事宁人。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谪仙竟然不要脸。
或者说,谪仙的本领已经大到,可以控制天下人的言论,可以自由选择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刘季本来已经绝望了,知道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听见谪仙要告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争辩:“大人,小人就是沛县刘季,何时冒用旁人的名号了?”
刘季指着之前的证人说:“他们不是都能为我作证吗?”
李水幽幽的说:“也许,你早就冒人了刘季的名号呢?一直欺骗了这些乡亲很多年。”
刘季快哭了,悲愤的指着刘翁说:“这是我老父啊。”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是吗?”
他对刘翁说:“这儿子,是你亲生的吗?”
刘翁有点紧张,毕竟在他眼中,谪仙那是天上人,那是高不可攀的仙人。
他犹犹豫豫,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吧?”
刘季差点气死:“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吗?”
刘翁小声嘀咕:“这个儿子,反正与我不太像,我这一辈子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耕田。但是他……游手好闲,懒惰成性。”
“唉,如果他有他二哥一半踏实,我也就放心了。”
刘季咬着牙说道:“你现在发这些牢骚做什么?只要说我是不是你儿子便好了。”
刘翁小声嘀咕说:“我回去问问我家婆娘便知道了。”
在场的人都憋着笑。
这个刘季对自己老父亲,真的谈不上尊重。
而这个老头更有意思,有点小心谨慎,有点畏首畏尾,有点没心没肺,眼看着自己儿子闯下了弥天大祸,竟然想着矢口否认,断绝关系。
这可真是一件奇事了。
赵腾淡淡的说道:“来人啊,先将这个刘季关起来吧,他的身份,本官会详细调查。”
随后赵腾又看了看李水:“至于商君别院的刘季,请谪仙代位看管吧,莫要让他走脱了。”
李水连连答应。
其实赵腾早就纳闷了。怎么会在同一个村子里,有同名的人。
若说他们住的相隔甚远,不小心同名也就罢了,可是一个小村子里面,也就十几户人家,这样也能同名?
赵腾感觉,有人冒名顶替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此,就算今天李水不提出来,他也会继续查下去的。
判决出来了,刘季是诬告。
大秦日报迅速的将这个消息报道出去了。
他们不仅报道了谪仙获胜的消息,还开始采访咸阳日报的人了。
大秦日报的记者今天真是咄咄逼人。
他们在溷厕外面堵住了正想方便的吴敬。
记者问:“请问吴大人,你的咸阳日报,从一开始就相信了刘季的话,对谪仙不停的批判。”
“请问你们当时为什么相信刘季的话呢?是你们太蠢,没有看出来这是个骗局。还是因为你们太坏,明明看出来了,却又装糊涂,继续陷害谪仙呢?”
吴敬张了张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
承认自己蠢?这不可能,万万不可能。
承认自己坏?这也不行,万万不行。
可是……
吴敬眼珠一转,强行换了话题:“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在说谁蠢?老夫可是朝臣,有爵位在身,你们竟然敢骂我蠢?”
记者们都笑眯眯的看着吴敬。
他们是大秦日报的记者,四舍五入是伏尧公子的人,还真的不怕吴敬。
更何况,谪仙早就说了,做记者的,必须无所畏惧,敢于发问。
大秦日报的记着咄咄逼问,而旁边将军小报的记者,开始捡漏了。
他们一手拿笔,一手拿纸,笔走龙蛇在上面写着:
“记者发问:吴大人,你支持刘季,是蠢还是坏?”
“吴敬回答:你竟然敢骂我蠢?”
“吴敬大人究竟是蠢是坏,他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得不说,在损人这方面,将军小报算是达到大秦的巅峰了。
这一日,华夏大地上刚刚起步的报业迎来了第一次地震。
原本赫赫有名的咸阳日报,迅速的被百姓唾弃。
报纸根本卖不出去,就算白送也没人看了。而报纸的主办方,以吴敬为首的儒生,更是遭到了百姓的嘲笑。
而淳于越很意外的,在百姓的心目中,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吴敬做对比,百姓们忽然发现,其实淳于博士,人挺好的。
吴敬知道,自己的仕途完了。
事情闹成这副样子,虽然自己不至于被定罪,但是已经被所有人嫌弃了。
甚至于一旦陛下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寻个由头,将自己一贬再贬,免得看着碍眼。
更可怕的是,万一哪天陛下心情不好,杀了自己怎么办?
毕竟自己已经臭不可闻了,就算陛下杀了自己,百姓们也只会拍手称快吧?
吴敬忽然想起来谪仙卖的朝臣互助金了。
如果自己买上一份朝臣互助金,那么就算自己出事了,妻儿老小不也有个生活保障吗?
可是……可是谪仙已经贴出告示来了,禁止将互助金卖给自己。
吴敬痛苦的揪了揪头发。
之前谪仙贴出这告示来的时候,吴敬还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自己根本无意购买互助金,谪仙实在是自作多情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才短短的几天时间,自己竟然如此迫切的需要互助金了。
“要不然,我厚着脸皮找人说说情?”吴敬心里乱糟糟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能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把脸皮磨练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自己被百姓们唾骂,所以干脆破罐破摔,开始厚着脸皮做事了吗?
吴敬胡思乱想了一会,最后想到了淳于越。
淳于越是李信的姐丈,也是谪仙的朋友,如果有他出面,或许谪仙能改了主意。
但是……但是自己不久前刚刚带着人去淳于越府上,逼着他交出儒林领袖的位子。
现在又要去求人家?
就算脸皮再厚也办不到啊。
唉……
吴敬忽然发现,自己这阵子一直在砌墙,最后把自己关进了四面围墙之中。
他敲了敲脑袋,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为什么一定要买互助金呢?就算买了互助金,妻儿老小有了保障,可是自己被陛下杀了,那不是照样惨不忍睹吗?
为什么不想个办法,能保住性命呢?最好能保住官职。
吴敬在思考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了一个主意。
孔雀国。
当初也曾经有一些人得罪了槐谷子和李信,结果他们被送到了孔雀国做官。
在当时看来,这些人惨得很。
但是吴敬不这么认为。
孔雀国,水土丰饶,去了那边,未必生活不下去。
更重要的是,官职和爵位没有变。而且距离中原有万里之遥,陛下也不至于特地命人把自己杀了。
吴敬越想越激动,很快就决定了要去孔雀国。
等到了孔雀国之后,就在那里买房置地,安顿下来。
也许,能活的很好。
唉,不管能不能活好,至少能活下来。
孔雀国,没有朝臣感兴趣。
吴敬可能是第一个主动要去的。
他本以为这样难度不大,没想到相熟的人告诉他,去孔雀国的名额,由李信挑选。然后呈给陛下,由陛下亲自决定。
想要去孔雀国,先得过了李信这一关。
吴敬顿时苦恼起来了。
翻来覆去了一整夜之后,吴敬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李信的府邸。
迎接吴敬的,是管家李甲。
李甲把吴敬带到客厅,然后去后面通知了李信。
李信听了之后,顿时咧嘴笑了:“我上次要打他的耳光,他不乐意,现在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李信对李甲说道:“去,把我的皮手套拿过来。”
李甲答应了一声。
李信戴上皮手套,攥了攥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感慨的说道:“槐兄怎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呢?戴着这个手套打人,确实不用担心手疼了。哈哈。”
李信到了客厅。吴敬立刻站起来,很别扭的向李信行了礼。
之前几天,两人毕竟刚刚互怼了几句。
现在吴敬登门拜访,还真的有点卑躬屈膝的意思了。
不过……凑合着过吧。
吴敬干笑了一声,对李信说道:“听闻李将军有一份名单。名单中的人挨了耳光,就不用去孔雀国了。”
李信咳嗽了一声:“这是无稽之谈。本将军负责选拔去孔雀国的官吏,看重的是能力,与挨不挨耳光有什么关系?”
吴敬笑了笑。
他知道槐谷子和李信这两个家伙,十句话里面有八句话是假的,所以完全信不得。
于是他自说自话的对李信说道:“下官……是特地来请求大将军,将我的名字加上去。我是主动愿意去孔雀国的。”
李信哦了一声,然后很惋惜的说:“可惜啊,现在孔雀国的官职很抢手。”
吴敬咧了咧嘴,心想:骗鬼呢吧这是?
李信又说道:“如果你非去不可,我倒也能帮你想想办法。不过……你先得展示一下诚意。”
吴敬很警惕的问道:“如何展示?”
李信笑眯眯的说道:“让我……打你一个耳光。”
吴敬:“……”
半个时辰后,李信府中响起来啪的一声。
一个又响又脆的耳光打出来了。
一刻钟后,吴敬捂着已经肿了的脸,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出来。
不蹒跚没办法,李信戴着皮手套,那巴掌轮起来虎虎生风,吴敬已经被打的眼冒金星了。
不过……去孔雀国的事,李信总算答应帮忙了,这是好事啊……
吴敬想到这里,嘴角就带上了一丝微笑。
偏偏这时候,不远处亮起来一道白光,照的吴敬眯了眯眼睛。
他向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有人摆弄着一架照相机,镜头正对着他。
刚才……被人偷拍了?
吴敬快步向那边走过去,但是偷拍者扛起机器就跑了。
傍晚时分,吴敬看到了将军小报,然后泪流满面。
醒目的大标题写着:千真万确!吴敬从李信大将军府中走出来,脸颊红肿,面带微笑。难道……他很喜欢被打耳光吗?
下面正是自己被偷拍的那张照片。
…………
咸阳城中发愁的不止吴敬一个,项伯已经快愁死了。
现在咸阳城出现了两个刘季,而且闹的满城风雨。
项伯知道,项羽的名字是假的,他才是冒充的那一个。
一旦把项羽查出来,自己怎么办?项羽会不会把自己说出来?万一自己的身份泄露了,那不是必死无疑吗?
项伯在屋子里来回转圈,最后把所有的奖牌都取出来了,挂在脖子上。
商君别院的奖牌,是用精铜打造,金光闪闪,宛若黄金,漂亮得很。
这些奖牌分量都很足,少说也得有一斤。
项伯戴了十个,那就是十来斤重,脖子顿时十分吃力。
但是项伯咬牙忍住了。
他一路走到谪仙的房间,然后拜倒在地,嚎啕大哭。
拜倒,固然是为了请罪,更多的还是想趁机把奖牌放到地下,让脖子歇一会。
李水看了看项伯,心想:来的这么快?
他向身边的乌交使了个眼神,乌交会意,立刻出了商君别院,向皇宫赶去了。
李水已经和他交代清楚了,让他进宫,把项氏一族的事情告诉嬴政。
顺便李水还向嬴政说了自己的想法,至于嬴政会不会听,那就两说了。
项伯抬起头来,极为虔诚的看着李水:“谪仙,你曾经答应过我。等我集齐了十枚奖牌,就在朝堂上为我求情,这事可还算数吗?”
李水微微一笑:“当然算数了。怎么?你在怀疑本仙的人品吗?”
项伯摇了摇头:“小人一直相信谪仙,否则的话,也不会风餐露宿,在西域寻找了那么多矿藏。”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苦恼,尽管告诉我。就算你犯了罪,本仙也会替你求情的。”
李水没有告诉项伯的是,那些奖牌上面都有一句话:最终解释权归商君别院所有。
第六百二十一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李水温柔体贴的询问下,项伯终于打开了心扉。
他紧紧攥着脖子里面的奖牌,声泪俱下的说道:“我……我有罪!”
李水微笑着说道:“你何罪之有呀。”
项伯哭哭啼啼的说道:“我……我不姓景。”
李水哈哈大笑:“不姓景便有罪了吗?本仙也不姓景,这是什么道理?”
项伯一愣,又说:“小人,小人是冒认了姓景。”
李水说道:“冒认户籍而已,以你在西域的功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也需要本仙亲自求情吗?”
项伯挠了挠头,心想:怎么今日谪仙总是打岔?
项伯本来就不太敢说出真相,今日是鼓足了勇气前来自首的。
没想到,李水一直打哈哈,搞的项伯又有点退缩了。
这时候,咸阳城外,有两匹马正在飞奔而来。
当先一匹乃是李信。后面那一匹,是李信家中一个仆役,李乙。
李乙是李信专门安排在商君别院的。
他在商君别院没有任何活要干,李信只给他交代了一件事:密切关注商君别院的一举一动,有什么热闹,立刻回来通知!
可以说,李乙是李信专门用来吃瓜的。
有了李乙,从今往后,不放过任何一个瓜。
今天李乙在商君别院闲逛的时候,看见项伯脖子上挂着十来个奖牌,摇摇晃晃,一脸决绝的走向李水的房间。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因此骑上快马,去报告李信了。
李信正坐在轮椅上玩耍,听了这话之后,从轮椅上跳起来,飞奔到马厩,风驰电掣一般向商君别院赶来了。
李信快步闯进去的时候,李水和项伯还没有进正题。
李水看见李信进来,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李兄,你这是……”
李信气喘吁吁的说道:“闲来无事,随便转转,串个门,哈哈。”
李水有点无奈的想:你这分明是快马加鞭赶来的,还说什么随便转转,谁信?
项伯本来就胆子小,好容易鼓起勇气,要向李水吐露实情了,没想到突然进来一个生人,一下就把他给吓回去了。
李信有些激动地看着项伯,心想:等他自己认罪,等了多久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了。
他拍了拍项伯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与谪仙,不分彼此。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必顾忌我在不在这里。”
项伯哦了一声,皱着眉头开始思索:按道理说,谪仙和李信大将军,确实不分彼此,可是我这件事如此重大,能当着李信的面说吗?
不过……若我能打动了李信,谪仙和李信一块帮我求情,是不是效果更好?
他抬头看了看李信,看见李信一脸慈祥,正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顿时,项伯的心中涌起来一丝暖意。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门口过去了一道人影。是气喘吁吁地乌交。
乌交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口打了个手势就走了。
李水的脸上顿时露出微笑来。
看来,宫中已经安排妥当了。
乌交虽然没有进门,但是他的出现依然打消了项伯的勇气。
李水温和的说道:“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行,我和李兄都会帮你的。”
项伯一喜,问道:“真的?”
李水使劲点了点头,李信也点了点头。
项伯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谪仙,李大将军,其实……我是反贼。”
“啊呀。”李水夸张的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李信更是伸手将腰间的宝剑拔出来了。
宝剑一出,寒光闪闪,立刻就要砍在项伯身上。
项伯连忙说道:“大人,大人,小人是来认罪的,是来认罪的。”
李信这才收住了宝剑。剑刃悬停在距离项伯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项伯吓得全身僵直,动都不敢动了。
等李信把剑收回去之后。李水问道:“你……何故谋反啊?”
项伯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人从未谋反。”
李水笑了:“这就奇怪了,你方才不是还说,你是反贼吗?”
项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人……小人虽然没有参与谋反,但是我族中有人是反贼。”
李水好奇的问道:“是谁?”
项伯说道:“我有族兄,名曰项梁。”
李水和李信同时夸张的叫了一声。
随后,项伯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其实,项伯知道的内容,李水早就知道了。不过他努力的表演了一番,好显得自己很吃惊。
项伯说完之后,就很不安的看着李水。
并且有意无意的,整理了一下奖牌,算是给李水提醒。
李水倒背着手,看着门外大秦晴朗的天空,忽然长叹了一声:“谋反,乃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也。”
项伯一听这话,顿时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不过李水又说道:“可是本仙毕竟答应了你。本仙轻生重义,岂能食言?”
项伯眼睛一亮,全身又充满了精神。
这时候,李水偷偷给李信使了个眼色。
李信一愣,忽然回过味来,有些不爽的低声说:“又是我?”
李水用眼神示意:废话,你以为这出戏是白看的吗?
李信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的对李水说道:“槐兄,本将军一生是非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谋反乃大逆之事,怎么能徇私枉法?”
项伯一听这话,感觉全身都被抽空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水沉吟了几秒钟,说道:“然而,本仙已经答应他了,本仙向来说到做到。”
项伯的心中又燃起来了一丝火苗。
李信脸色铁青的说道:“谪仙的意思是,要因为私下的恩怨,便要废弃国法吗?”
项伯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小火苗彻底被浇灭了。
李水沉默了一会,对李信说道:“然而,项伯对我大秦有诺大的功劳。这些功劳,不够换他一条性命吗?”
仿佛一缕阳光,照进了项伯困守的心房。
他死死地抓着这一线希望,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对啊,我有功劳啊,我找到了很多金矿,很多银矿,我还找到了石油……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项伯的那些功劳,不过是发现了一些矿藏而已。金银铜铁,这些矿藏又不会跑,即便项伯发现不了,旁人也能够发现。这也算功劳吗?”
项伯眼前的阳光消失了。
是啊,李信说的没错,矿藏又不会跑,这……唉。
李水和李信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项伯的心情,随着他们的话起起伏伏,起起伏伏。
项伯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绑缚刑场了,刽子手举着大刀,就站在自己身边。
李信说一句话,刽子手就举着刀向自己的头上砍过来。
谪仙说一句话,就仿佛有人喊了刀下留人。
这样来来回回进行了一百多次之后,项伯已经崩溃了。
他目光呆滞的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结束吧,赶紧的。累了。”
李水和李信正讨论的热闹,外面有小宦官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谪仙,陛下有请。”
项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陛下?”
不过,这时候他的神经已经绷断了,爱咋地咋地吧。
李水和李信的讨论戛然而止。
李水说道:“嗯,让陛下决定此事,是最好不过了。”
李信点头说道:“不错,正应该如此。”
李水说道:“即便到了陛下面前,本仙也会据理力争。”
李信说道:“本大将军,同样会据理力争。”
项伯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到了陛下面前,刚才那些话,又要来一遍吗?”
项伯晕乎乎的,被人搀扶起来,塞进了一辆车里面,然后摇摇晃晃,向皇宫去了。
到了宫中之后,小宦官说道:“陛下正在看奏折,等看完之后,自然会召见他们。”
李水和李信答应了一声。
随后,项伯被关到了一间小屋里面。
李水和李信则笑眯眯的向未央的寝宫去了。
结果李信被赶出来了。
李水也被赶出来了。
…………
咸阳城中,不仅项伯很慌张。项超同样很慌张。
谁能想到,远在沛县的刘季居然来咸阳了。
谁能想到,这个刘季居然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居然折腾的满城风雨。
现在项羽已经被软禁起来了,朝廷只要认真查,一定会查出来,项羽才是假的。
到那时候,一路深挖,项氏一族别说当皇帝了,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项超在家中团团乱转,最后决定,还是走收买证人的路子。
刘季不是有乡亲给他作证吗?那就用钱买过来。
于是项超变卖了一些财产,开始和刘季的乡亲接触。
起初的时候,这些乡亲都不太愿意。
作伪证,这是大罪啊。
但是……但是项超给的太多了。
获罪很可怕,但是穷也很可怕。
虽然现在有谪仙在,大家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如果没有被抓住,这么多钱。可以一辈子不用干活了,可以娶漂亮媳妇了,可以跟街坊四邻炫耀了。
于是,这些乡亲被收买了。
这些乡亲和项超约好了,就说现在这个骗保的刘季,是后来搬来的,以前并不在沛县。
搞定了乡亲们之后,项超又把目标放到了刘翁身上。
刘翁就有点难办了,毕竟刘翁是刘季的亲爹。虎毒不食子,他应该很难被收买吧?
不过……如果真的被收买,那项羽的性命就彻底的稳了。
毕竟有亲爹作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项超带着大量的钱财,找到了刘翁。
刘翁见到钱财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对项超热络了三分。
项超说明来意之后,刘翁沉默了。
项超知道,这种事有点难办,必须和刘翁套套近乎。
于是,他命人送来了酒菜。
三杯酒下肚,刘翁忽然呜呜的哭起来了。
项超有点尴尬:“刘兄,你这是……”
刘翁说道:“刘季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孝啊。”
项超:“?”
刘翁说道:“他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父亲。这个逆子,整日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哪一点像我了?”
“以前我说他,他权当耳旁风。自从他走狗屎运有了钱之后,就开始对我冷嘲热讽了。”
“说什么,你最喜欢的二哥,如今有多少钱?我又有多少钱?唉,真是气煞老夫也。”
项超心中一动:他们有嫌隙?那这件事没准能成啊。
他更加亲热的给刘翁劝酒。
刘翁似乎很有倾诉**,喝的醉醺醺的,对项超说道:“我越看这刘季,越不像是我的种。”
项超干笑了一声:“这个……不像么?”
刘翁叹了口气,对项超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难以启齿,憋在心里很多年了。罢了,今日开心,就讲给你听吧。”
“我家那婆娘,她生刘季之前,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总是无缘无故不见人影。”
“有一次整整失踪了三日。我到处去找,最后在田埂上找到她了。”
“这婆娘说,方才风雨交汇,乌云之中,忽然有一条龙……阿不,有一条大蛇扑将下来。”
刘翁本来想说的是龙,但是他忽然想起来,这有点犯忌讳,于是临时改成了蛇。
而项超满脑子都是怎么救项羽的命,所以也没有太留心。
刘翁见糊弄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家那婆娘说,这蛇扑在她身上,便与她行那周公之事。接连三天三夜。”
项超:“……”
刘翁说道:“当时我也没有多想,穷苦人家,能娶上一房媳妇已经不容易了。她被大蛇欺负了,那不是她的过错,我当时就原谅她了。”
“不成想,十个月之后,就生下来了这刘季。我本不想要这孩子,但是我家婆娘说,这刘季乃是大蛇之种,或许将来能建功立业。到那时候,我不也可以跟着一块享福吗?”
“我想了想,觉得此言颇有道理,就答应了。没想到,这刘季长大成人之后,根本不走正路。”
“这些年,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能呼风唤雨的龙蛇吗?这婆娘,该不会是偷了男人吧?”
项超干咳了一声:“这刘季当真不是你的?”
刘翁说道:“自然不是。不过……他究竟是不是龙蛇所生呢?我近年来实在是越来越怀疑了。看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迹象啊。”
第六百二十二章 赵腾蒙圈了
项超听到这里,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把项羽救下来了。
看来果然是天不绝项氏啊,项超心中美滋滋的。
他干咳了一声,对刘翁说道:“这刘季,绝非大蛇之种,乃是有旁人,偷偷与你家婆娘好上了。”
刘翁瞪大了眼睛:“当真?”
项超点了点头:“近日商君别院出了一本书,叫做常识,你可听说了?”
刘翁摇了摇头。
项超说道:“这常识中说,人乃胎生。生出来便是人形。而鸡鸭鹅蛇龟等等,乃是卵生。生下来要在卵中孵化数月,才能破壳成型。”
项超说道:“刘兄想想,一个卵生,一个胎生,如何能受孕?那刘季若真是大蛇之种,应该胎生还是卵生?”
刘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项超同情的拍了拍刘翁的肩膀:“刘兄,相信我,必定是你同村的某个男人,偷偷与你家婆娘做了些勾当。”
“你这些年,是白白为别人养了儿子啊。那个人,或许还在暗中嘲笑你呢。”
刘翁攥紧了拳头,脸色涨红的说道:“真是气煞老夫了。”
项超推了推那些钱财,笑眯眯的说道:“不如,用刘季的一条命,换这些钱,如何?反正他不是你的血脉,死了便死了。”
刘翁犹豫着说道:“然而,我毕竟将他从小养大,这么多年,岂能眼看着他死?即便他不是我的种,我也会伤心难过。”
项超皱了皱眉头,心想: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重情义?那这件事就难办了。
没想到刘翁抬起头来,对项超说道:“所以,你得加钱。”
项超:“……”
钱好说,毕竟项超很有钱。而且他也不介意花钱。
项超深知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这点小钱花出去,将来得到的是整个天下。
这样的买卖,不亏本。
于是他立刻命管家拿来了更多的钱。
刘翁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热情的把项超送出门去。
两个人要分别的时候,刘翁忽然说:“我家孩儿的性命,能保住吗?”
项超一愣。
刘翁说道:“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哪能忍心看着他死。”
项超一愣,心想:这老东西还想加价?
没想到刘翁说:“所以,就按照冒认户籍定罪吧。如果我家孩儿死了,嘿嘿,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说出什么东西来。”
项超勃然大怒:“你以为大秦朝廷是我家的吗?我让他定什么罪,他就定什么罪吗?”
项超说了这话之后,忽然一阵后怕,怎么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好在刘翁也比较愚钝,没有猜到项超的内心所想。
他只是嘿嘿笑了一声:“反正……我得看到活着的刘季。”
项超忍着一口气说道:“我尽力而为吧。”
花了这么多钱,却只得到了这么苛刻的条件,项超差点气死。
现在怎么办?
他有点想杀了刘翁。但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干。
刘翁,是最重要的人证。只要他改口认下项羽,那么项羽的命就保住了。
如果刘翁死了,朝廷必定震怒,在查找真凶的同时,也会再去沛县寻找证人。
到那时候,得收买多少人才够?
项超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尽量帮着刘季疏通关系,想办法将他保下来吧。
项超忽然觉得自己很难,怎么两个人自己都要救?
…………
皇宫中,项伯被小宦官带着,见到了嬴政。
他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命运。
虽然说,他对这条性命已经绝望了。但是求生是人的本能,还是让他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李水和李信早就已经到了。
他们两个又开始在陛下面前争辩。
但是李信显然占住了一个理字,滔滔不绝,声音越来越高。
而李水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底气越来越不足,最后竟然像蚊子哼哼一样,连说的是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了。
项伯叹了口气,又陷入到了绝望中。
他其实不怨恨谪仙,自己犯的事情毕竟太大了。
谪仙肯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辩护,已经兑现了昔日的承诺,已经够让人感动的了。
就在项伯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李水忽然大声说道:“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声音突如其来,把正在滔滔不绝的李信吓了一跳。
嬴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朕耳朵没有聋,你不必如此大声。”
李水摸索着从怀里把免死金牌拿出来了,双手捧着,送到了嬴政面前:“陛下,臣愿意把免死金牌让给项伯,让他留下一条性命。求陛下饶恕此人。”
项伯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万万没想到,谪仙竟然会这么做。
这……这样天大的恩惠,这简直是……
项伯顿时流下眼泪来,呜咽着说道:“谪仙,谪仙不必如此。项伯愿意赴死。”
然后他看向嬴政:“陛下,小人愿意赴死。”
旁边的李信都看呆了:“还有这一出呢?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李信的脑筋也转的极快,他忽然反应过来,伸手把自己的免死金牌也掏出来了,然后庄严地捧给嬴政。
随后,李信大声说道:“陛下,一国法度,岂能随意更改。项伯犯了死罪,臣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脱罪。臣愿意先杀了项伯,然后再把免死金牌交给陛下。”
角落中的乌交看的瞠目结舌:今日……也太精彩了吧?两块免死金牌,竟然同时问世?
一块免死金牌要保住项伯,另一块免死金牌要杀了项伯?
不知道陛下会如何裁决啊。
嬴政看着李水和李信,淡淡的说道:“你们二人,有些功劳,因此朕赐予你们免死金牌。此物,可不是市面上珍宝,可以随便买卖,今日你赠给我,明日我赠给你。”
此言一出,李水和李信都一副泄气的样子。
嬴政看了看项伯,淡淡的说道:“谋逆大罪,当诛。”
项伯的心彻底冷下来了。
这六个字,已经打消了他所有的期望。
没想到嬴政又说道:“然而,你这些年在西域屡立奇功,况且没有直接参与谋反,且早有悔罪之意。”
“朕念在你往日的功劳上,赦免你。”
项伯呆呆的伏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开始使劲的向嬴政行礼道谢。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日后,你应当更加勤勉,可不要让朕失望。”
项伯泪流满面,激动不已的说道:“臣……臣定然肝脑涂地,绝对不会辜负陛下。”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回去好生歇息。”
项伯答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但是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折返回来了。
项伯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我还有兄弟名为项超,侄儿名为项羽,他们……”
嬴政面色一冷,淡淡的说道:“他们,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项伯有些害怕的应了一声,紧张的走了。
无论如何,这一次是捡了一条命,应该值得庆幸。至于项羽和项超……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吧。
项伯一路向宫外走去,脑子里全都是嬴政的仁慈与威严。
项伯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发现,嬴政就如同是头顶上的天一样。
日月星辰,行云布雨。只要你按照天时,老老实实耕种,自然会丰收,自然会吃饱饭。
但是你忤逆上苍,上苍就会降下惩罚。
或者赤地千里,或者洪水滔天。
这,就是天的仁慈与威严。
这,也是帝王的仁慈与威严。
现在项伯是彻彻底底服了。他从内心深处,认可了嬴政为天下之主。
…………
项伯离开了,嬴政看着李水和李信,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两个,演的很好啊。朕都已经信以为真了。想必平日里经常演练吧?”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我们为了大秦社稷,不得不从一腔忠厚之中,绞尽脑汁,找出来那么一点狡黠。这次是不得已,试着演了一下,演得不好,让陛下见笑了。”
嬴政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李水问道:“陛下,项伯是放过了。至于项羽和项超……”
嬴政想了想,淡淡的说道:“项氏,已经被连根拔起了,剩下三五个余孽,不足为虑。”
“项伯有功于大秦,自然可以放过。这个项超,朕听闻此人没什么本事,算是个无能之辈。杀不杀他,也无所谓了。至于项羽……”
嬴政沉吟了一会,对李水说道:“近日他安分守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非分之想,朕也懒得理会他了。”
李水一脸感慨的说道:“陛下真是明察秋毫,竟然将反贼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臣……臣真是佩服,佩服之至啊。”
嬴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是你之前上奏折告诉我的吗?
嬴政有些嫌弃的看了李水一眼,说道:“去吧,好好准备你的婚事。不要整日忙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
李水应了一声:“是。”
然后他和李信出去了。
嬴政看了看角落中的乌交,淡淡的说道:“你去告诉赵腾,让他想办法保下项羽和项超的性命。”
乌交应了一声,离开了。
嬴政坐在椅子上,有些感慨的摸着扶手:“这椅子,果然很舒服啊。”
他微闭着眼睛,不由得笑了笑:“这次朕为了槐谷子,可是徇私枉法了一次啊。罢了,就当是给他和未央的贺礼了。”
嬴政,当然想杀了项羽。
但是他的自信又觉得,项羽杀不杀无所谓。
他今天决定留下项羽,主要是不想给人落下口实,说槐谷子曾经窝藏反贼,那样的话,会很麻烦。
尤其槐谷子和未央要大婚了,如果把这件事捅出来,槐谷子又要费一番周折去解释。
而这次的解释,恐怕就不太轻松了。
反正,项羽已经被严密监视了。现在不杀他,不等于将来不杀他。
一个反贼的性命,被皇帝完全掌握,这还是反贼吗?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嬴政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
…………
“大人,大人,大喜事,大喜事啊。”
一个属官兴冲冲的走到赵腾面前,喜气洋洋的说道:“下官查到了。”
赵腾大喜:“你当真查到了?”
属官使劲点头:“不错。下官查到,商君别院里面的刘季是假的。”
赵腾激动地一拍大腿:“哈哈,我就知道。这刘季要状告谪仙,他疯了吗?再去,冒充商君别院的刘季。”
“我早就觉得,商君别院的刘氏兄弟有些奇怪,好像来路不正。果然让我看准了啊。”
属官激动地搓了搓手,更开心的说道:“大人,你知道这刘氏兄弟的身份吗?”
赵腾摇了摇头,问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属官嘿嘿笑了一声,神神秘秘的说道:“他们不姓刘,他们姓项。”
赵腾微微一愣:“姓项?项氏当中……莫非是?”
属官使劲点了点头:“就是项梁的亲族。那个假刘季,名字叫项羽。”
赵腾使劲一拍大腿:“反贼,咱们抓到反贼了。”
属官连连点头。
赵腾在屋子里激动地团团乱转:“太好了。居然抓到了反贼余孽。”
“而且……这反贼居然是出自商君别院,到时候可以恶心一下槐谷子。顺便撇清和槐谷子的干系。”
“嗯,很好,很好……”
赵腾正在兴奋的时候,乌交来了。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干笑着说道:“赵大人,陛下有旨意。”
赵腾问道:“什么旨意?”
乌交说道:“商君别院的刘氏兄弟,陛下让你想办法将他们保下来。”
赵腾一听这话,瞬间懵了。
好一会之后,他才着急的说道:“不可,万万不可啊,他们可是……”
乌交笑嘻嘻的说道:“反贼嘛,陛下早就知道了。”
赵腾傻眼了:“陛下知道他们是反贼,还要我保他们?”
乌交感慨的说道:“这就是陛下的境界了。区区反贼,天子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赵腾疑惑的问道:“这,当真是陛下的旨意?”
乌交幽幽的说道:“大人,你不会怀疑我在假传旨意吧?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赵腾心想:这倒也是。
乌交说道:“大人不拘给他们定个什么罪名,尽量留下他们的性命就好了。总之不要提到他们是反贼。”
乌交走了,赵腾陷入到了茫然中。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大秦朝廷,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忽然,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就因为刘氏兄弟出自商君别院,为了保全槐谷子的名声,所以陛下要放了反贼吗?
赵腾忽然有点想哭。
槐谷子来到咸阳之前,陛下是最信任我的啊。而且就算再信任,也没有给过我这种殊荣。
这一日,赵腾有了一种深闺怨妇的感觉。
第六百二十三章 彻底崩溃的刘季
赵腾哀怨了很久,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
接受之后,他开始发愁。
铁证如山的事,怎么保住项羽等人的性命?
给刘季樊哙那伙人定罪,赵腾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全都是地痞流氓,想要找到他们的罪证,简单的很。
关键是,项羽的谋逆大罪,怎么可能抹掉?
这么多人证,只要一问案,就知道项羽是冒名顶替的。既然是冒名顶替的,那么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只要查到他的真实身份,那就等于知道了他是反贼的事。
难道要给他伪造一个身份?
可是大秦的验传制度环环相扣,搞定这个也不容易啊。
赵腾发愁了一天一夜,始终没有想到办法。
第二天,属官催促赵腾说道:“大人,今日是审问真假刘季一案的日子了。”
赵腾叹了口气,慢腾腾的开始洗漱。
他有点后悔当初办这个案子了。
不就是被小报诋毁了两句吗?他们诋毁就诋毁呗,干嘛要跳出来趟这趟浑水呢?
赵腾叫苦不迭,晕晕乎乎的洗漱完毕,在侍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然后走到前面,开始问案。
刘季樊哙一伙人是被押送过来的,他们完全是一副犯人的待遇。
毕竟,就算刘季樊哙等人的身份是真的,他们诬告谪仙,也已经犯了罪。
不过刘季和樊哙等人也不害怕。
这些人打家劫舍,拦截过往商贾,已经把一颗心脏锻炼的极为剽悍了。
老子刀口舔血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只是诬告谪仙而已,肯定罪不至死吧?只要罪不至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至于户籍造假的问题,刘季就更不怕了。
自己的户籍是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歪,现在又有这么多乡亲作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项羽等人,就没那么淡定了。
这几天,项羽一直被软禁在商君别院,官府并没有把他当成犯人看待。
这当然是看在谪仙的面子上。
来到内史府的时候,项羽心里面很忐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如果往日的项羽,肯定是慷慨赴死的。
但是最近,在商君别院颓废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心思不是那么坚定了,他已经习惯了平平淡淡的日子,有点忘却了千军万马的生活。
他……变得惜命了。
不过他努力地冷着脸,不让自己表现出害怕来。
虽然项羽知道自己这一生无法建功立业了,但是他不想告诉旁人。
这种事,告诉别人实在太丢人。
甚至为了掩饰,他还经常和人聊起那把宝剑的龙吟声,唯恐被人觉得他听不到。
在跨入大门的那一刻,项羽看到项伯站在附近。
他躲在人群中,一脸悲伤,一脸内疚的看着项羽。
项羽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他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吗?知道我这次必死无疑吗?
就在项羽沉思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扑倒他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低声说:“放心,为父已经打点好了,你定然无事。”
项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项超。
“父亲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项羽心中大喜,但是这种场面下,又不好问出来。
实际上,立刻就有两个秦兵走过来,把项超拖开了。
项超一直在大呼小叫:“我乃刘氏兄弟的仰慕者,我乃刘氏兄弟的仰慕者……”
项羽几个人的组合叫刘氏兄弟。
凭借着做代言、出席活动,经过商君别院的力捧,已经在咸阳城中有不少粉丝了。
项超自称刘氏兄弟的仰慕者,这倒没有让人起疑心。毕竟这样疯狂的人也不在少数。
于是,一干人都被带到了内史府。
李信和李水早就挑了两个最好的位置,自带桌椅板凳,茶水点心,一副看戏的样子。
赵腾很嫌弃的看着这两个人,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陛下上一道奏折,禁止这两个人围观。
等一切准备停当之后,赵腾威严的扫视着刘季和项羽两伙人。
他淡淡的说道:“你们二人,都自称是刘季。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自己认罪。”
“如果自己认罪,本官从轻发落。若是让本官查出来,则从重处罚。”
赵腾说这番话,也是万般无奈。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断这个案子,所以只能继续拖着了。一边拖着,一边想办法。
卢绾干咳了一声,一脸谄媚的对赵腾说道:“大人,只要查一下沛县的户籍便可以了。这户籍上面,记录着高矮胖瘦,年龄大小。”
“我家兄长与这冒充者,年龄绝不相同,相貌绝不相同。只要与验传一相印证,谁真谁假,谁是谁非,自然一目了然。”
赵腾淡淡的说道:“楚地久经战乱,户籍整理的很粗糙。缺失了不少东西,这个查不出来。”
赵腾这话,倒不是假话。
秦灭楚之后,楚地一直不太平,百姓多逃亡山林,相聚为盗。
还有人隐匿户籍,企图免交赋税。
再加上后来项梁起兵,一通破坏,楚地的户籍可以用稀烂来形容。
后来李信平定楚地之后,曾经安排一些将领,整理当地户籍。
但是刘季这些人,仗着老丈人吕公的关系,在沛县令那里走了走关系。
故意把自己的户籍信息写的很模糊,几乎只有一个名字。
当时刘季的计划是,他们几个人毕竟干的不是正经勾当。万一将来出了事,户籍越模糊,越有空子可以钻。
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别人钻了空子。
不过没关系,刘季也不着急,在场有这么多人证呢,这都是自己的乡亲。
于是他信心十足的对赵腾说道:“大人,上次这些乡邻为化肥的事作证的时候,已经承认了小人便是刘季。”
“如此一来……这不是早就证明了,小人是刘季吗?此案,没必要再审了吧。”
赵腾哦了一声,看向项羽:“你可有话要说?”
项羽有点茫然的看向项超:不是说已经打点好了吗?
项超在人群中使劲咳嗽了一声。
立刻有刘季的乡亲站出来,大着胆子说道:“这个年老的刘季,似乎是从外地搬来的。至于他原来叫什么,小人就不清楚了。”
刘季瞪大了眼睛:“我是外地搬来的,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结果另一个乡亲站出来,同样说:“我好像也记得,他确实是从外地搬来的。”
又有人说:“没错,但是刘季绝口不提以前的事,好像在掩饰什么。”
最后有人说:“刘季搬来的时候,一穷二白,但是又游手好闲。不知怎的,忽然发了大财。这其中的缘由,我们也闹不明白了。”
这些人作证的时候,总是加一些“大概”、“好像”、“可能”之类的修饰语。
他们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将来万一追查他们作伪证,他们可以说:我说了是好像嘛,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这是底层黔首的小伎俩。
但是朝廷会不会认可他们这种小算计,那就两说了。
总之,现在他们个个都在暗示。
刘季是后来搬来的,刘季可能在外面为非作歹了。这家伙的户籍应该是有问题。
刘季差点气死。
不过这些乡亲还算知趣,没有把刘季带着人打家劫舍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乡亲们也分过赃物,如果供出这件事来,他们也跑不了。
现在乡亲们的算盘打得很清楚,他们收了项超的钱,只要给刘季安排一个冒认户籍的罪名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要提了。
刘季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心想:大不了老子两败俱伤,万一真的给我定了罪,我要把你们也拖下水。
那些乡亲们被刘季的目光看的都有点害怕,纷纷向后缩了缩。
最后刘季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指着刘翁说:“这是我老父,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我老父自幼长在沛县丰邑中阳里,相识者不少,绝对不会弄虚作假。”
赵腾看向刘翁:“你怎么说?”
其实这时候,赵腾已经觉得这件事有点意思了。
这些证人,纷纷翻供,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了刘季。
这背后,一定有一双手在操纵一切啊。
赵腾频频看向李水,他感觉这些事都是李水干的。
但是李水一直表现的很好奇的样子,看的津津有味,好像绝不知情。
最后赵腾分析了一下,认为李水是在装糊涂。
嗯,槐谷子这家伙演技挺高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与此事无关。
刘翁听到赵腾叫到自己,于是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关于我家季儿的事,说来话长啊。”
赵腾淡淡的说道:“你说来听听,本官不忙。”
刘翁应了一声,说道:“小人确实有个儿子,叫做刘季。只是在多年以前,刘季就已经走丢了。”
刘季:这老头在说什么屁话?我何时走丢了?
项羽:父亲果然打点好了一切啊。
赵腾:槐谷子,真是厉害啊。居然连刘季的父亲都收买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刘翁还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小人记得,那是个阴雨天,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忽然间,一阵狂风吹起,从天上落下来一个庞然大物,像是大蛇一般,将我家季儿卷走了。”
围观的人都听得极为认真,倒也没人认为这是瞎话。
毕竟这个年代,这样神神鬼鬼的传说太多了。老百姓时不时就听上一段,时间长了,也就信以为真了。
甚至还有人好奇的问道:“既然刘季从小便走丢了,那现在的刘季是谁?”
刘翁叹了口气:“我家刘季走丢之后,我是日思夜想,四处寻找,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十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没想到,有一天,有个汉子到了我家,自称他就是刘季。”
“我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孩子,这心里面的激动,可想而知。”
“但是时间长了,我发现这个刘季,有些奇怪。他和我不太相像。”
“我一辈子老老实实,从来不敢做为非作歹的事。但是刘季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后来我又觉得,他的年纪似乎对不上号。我渐渐的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我家孩儿。”
“后来有一日,我忍不住去问刘季,我说,你当真是我刘翁的儿子吗?”
“没想到刘季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你少一个儿子,我来给你养老送终,有何不好?”
“我听了之后,觉得这话也颇有道理。也就没有再追究此事。”
周围的听众都恍然大悟,说道:“看来这刘季果然是假的。”
而沛县的那些老乡亲们,趁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有的人说道:“是了,刘季早些年确实游手好闲,乃是村中一霸。”
有的人说:“我亲耳听到,他骂刘翁老不死的。”
还有人说:“不错,刘季对刘翁,毫无尊敬之心。起初的时候,我们以为此人只是不孝,现在看来,原来是别有隐情啊。”
刘季气的差点晕过去:这老东西,昏了头了吗?
但是他不敢发作,如果对刘翁恶语相向,那不是坐实了自己是冒名顶替的吗?
谁知道更绝的还在后面,刘翁从身上拿出来了一块石头。
这石头是半圆形的。
刘翁说道:“刘季小时候,我曾经带他去过沛县。那时候他看到了达官贵人身上带着的玉璧,羡慕的了不得。”
“我家境贫寒,买不起玉璧,就找了这样一块石头,打磨成了玉璧的样子,用来哄刘季。”
“只是刘季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将石头摔成了两半。其中一半小人收藏起来了,另一半在刘季身上。”
刘翁忽然扭头看向项羽:“你……你可有这样的石头?你会不会便是我家季儿?”
项羽:“……”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面,还真的摸到了一块石头。
这石头还真的是半圆形。
刘翁激动地走过来,把自己的石头和项羽的石头贴在一块,严丝合缝,确实是同一块。
项羽彻底懵了。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真的怀疑自己是走丢的刘季。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这都是项超干的。
之前项超扑过来的时候,悄悄地向他怀里塞了这半块石头。
刘翁忽然老泪纵横,一把抱住项羽:“孩儿,我可找到你了。”
项羽有点尴尬,不过为了脱罪,这时候他也演技爆发,哭着说道:“父亲,我可找到你了。孩儿一直记着自己叫刘季,是沛县人士。其余的,却因为年幼,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回去找你。却因为身无分文,无法长途跋涉。好容易拜在谪仙门下,积累了一些钱财。”
“孩儿本来打算下个月便去沛县寻亲的。没想到竟然提前见到了亲人。”
刘翁呜呜的哭着:“老夫死而无憾了。”
围观的百姓都一脸感动,感慨不已的看着这认亲现场。
而赵腾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李水,不由得说出来最近非常流行的一句口头语:牛bi。
第六百二十四章 项羽也崩溃了
赵腾一边问案,内史府中的各种消息,迅速的传播到了外面。
毕竟这个案子,太轰动了。
先是有人状告自带流量的谪仙,然后又出现了真假刘季。简直像是连续剧一样精彩。
咸阳城中凡是有点时间的人,都在关注着案件的进展。
而大秦日报也顺应潮流,在伏尧的建议下,出现了一种新的方式。
不卖报纸了,报纸每天出一期,太慢了。
伏尧雇了几个人,骑上快马,马上插着一杆大旗,旗子上就写着短短的一句话,概括刚刚发生的事。
马上的骑士一边狂奔,一边用大喇叭广播,告诉百姓案件的进展。
现在就有一匹快马,上面竖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商君别院刘季为真,化肥刘季为假。
马上的骑士一边奔跑,一边举着喇叭喊:“大秦日报最新消息,大秦日报最新消息。刘季父子,久别重逢,在内史府团圆了。刘翁可怜,被人欺骗,冒认子孙,到今日方才真相大白。”
和报纸不一样,这些消息不收费,免费给百姓们听。
不过伏尧也不是一点钱都不赚,毕竟那骑士奔跑一阵,便会喊上一句:大麦糕点,甜而不腻,欲罢不能。吃上一块,狂奔八百里不觉得累。
显而易见,这匹马是大麦糕点赞助的。
现在伏尧主要是挣广告商的钱。
一座小小的酒馆中,一群闲人正在喝酒。
自从谪仙来了,田里的庄稼越来越多了,大家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所以百姓们竟然有了闲暇时间,可以聚在一块聊聊天。
有人听到外面的消息后,感慨的说:“我早就知道,那诬告谪仙的刘季一定是假的。”
“他连谪仙都敢诬告,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怎么会是真的?”
另一人说道:“正是!这等人往往胆大包天,冒认户籍,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还有人说道:“或许经过这件事之后,户籍会越来越严密了,对我们来说,不知道是好是坏。”
之前那人呵呵笑了一声:“我们不作奸犯科,有什么可怕的?再者说了,如今四海升平,生活富足,徭役也越来越少了,招工的地方却越来越多了。就譬如上次黄河水患,凡是去修河堤的人,都得到了不少赏钱呢。如此说来,便是户籍严密了也无妨。”
周围人都点了点头:“正是,正是。”
有人指着对面一个人说道:“你正是什么?你也好意思赞同?别人忘了,我却没有忘,数日之前,你还说谪仙的化肥是假的,谪仙的保险也是假的。”
这人指了指额头上的伤疤:“我和你争论起来,还被你打了一拳。”
对面那人脸色通红:“我当时,我当时……”
其他支持李水的人,顿时对此人群起而攻之:“你当时什么?你个忘恩负义之徒。”
那人灰溜溜的走了。
剩下的人,在他身后冷嘲热讽。
这一幕,发生在咸阳城中的很多地方。
那些支持谪仙的人,终于在今日扬眉吐气了。
…………
内史府的审问还在继续。
现在审问的重点,落在了刘季身上。
毕竟……项羽和刘翁刚刚认了亲戚,基本上算是证据确凿了。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赵腾因为嬴政的旨意,也懒得再深究这件事了。反正刘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受点委屈吧。
赵腾问刘季:“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刘季。”
刘季快哭了:“我真的是刘季啊。”
赵腾呵呵笑了一声:“看来不用刑是不行了。来人啊。”
立刻有衙役应了一声。
刘季快哭了:哪有这样的?
樊哙和卢绾等人都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想:咸阳城,真的太可怕了啊。以后再也不来了。
刘季被踹倒在地,旁边的衙役提着棍子就要打。
李水幽幽的说:“且慢。”
赵腾:“嗯?”
他以为李水今天只是看戏而已,没想到……居然要插手?
李水微微一笑,对赵腾说道:“内史大人,屈打成招,这可不太好啊。”
赵腾顿时很烦躁:笑话,不屈打成招怎么办?人家确实是真的刘季啊。老夫屈打成招,还不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到头来还要被你指责?这特么上哪说理去?
赵腾在心里把李水骂了几百遍。
但是表面上,他依然保持镇定和淡然:“那么谪仙,有何高见呢?”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内史大人问案的手段,肯定要比本仙厉害。本仙岂敢教内史大人?”
赵腾:“……”
特么的,这什么玩意?这就是一根搅屎棍嘛。你自己没有办法,却又否定我的办法?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赵腾叹了口气,忽然很想押后再审,他想回去休息一会,这头疼得要命。
结果李水又幽幽的说道:“不过本仙觉得,无论这个假刘季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至少他诬告本仙的事,是证据确凿了。”
“咱们是不是先办完这件案子?打他几百杖再说?”
赵腾有点纳闷:“等定完所有罪名之后,一块动刑岂不方便?”
李水笑了笑:“本仙等不及了。”
赵腾不耐烦的向衙役摆了摆手:“打吧,先把假刘季诬告谪仙的刑罚用了。”
衙役有些茫然,小心翼翼的问:“打多少?”
赵腾还没说话,李水幽幽的说道:“打到他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为止。”
赵腾:“……”
这不还是屈打成招吗?只不过换了一个说辞而已。
于是,棍子举起来,棍子又落下去。
刘季被揍得鬼哭狼嚎。
一刻钟后,刘季终于撑不住了,大叫道:“我招了,我招了。”
李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本仙打你,不是要你招认什么,而是因为你诬告本仙,让你受点惩罚。”
刘季疼得冷汗直流:“是,小人名叫刘四。是冒名顶替的刘季。”
李水听了这话之后,立刻说道:“我觉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本仙心软,看不得别人受刑。”
赵腾哦了一声,摆了摆手,让行刑者退下去了。
这次不用赵腾再问话了,刘季很干脆的说:“我叫刘四,楚亡之后,居无定所,乞讨为生。”
“走到沛县的时候,听闻刘翁丢了孩子,因此去冒名顶替,想要混一间屋子,有一口饭吃。”
“我的年纪,和刘翁走丢的孩子相差不小。但是刘翁或许思子心切,倒没有起多大疑心。毕竟多年不见了,我在外面风餐露宿,看起来老一些也是完全正常的。”
“因此,我就在刘翁家里面安顿下来了。小人实在想不到,刘翁的儿子居然还活着,而且在咸阳城中有了这样的成就。”
这番话,是他看着项羽,恶狠狠的说出来的。
刘季在看向项羽的时候,总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似得。
不过刘季稍微思索了一番,也就放弃了。
这些年,他劫掠来往商贾,见到的人太多了,忘了也正常。
赵腾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你冒认户籍,确实是不对,不过楚国施政混乱,百姓苦不堪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者甚多。”
“你为了求生,托名在刘翁户籍之下,也算是情有可原。”
刘季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这件事,总算可以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人说道:“可是你又是如何富裕起来的呢?之前听你说,你开了一家什么珍宝店,日进斗金。”
其他百姓纷纷问:“是啊,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百姓们关心这个,倒不是闲着没事,想帮着官府破案。
他们大多是真的想知道刘季是怎么富裕起来的。
自从谪仙到了之后,大秦蒸蒸日上,人人都有了盼头,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
他们只是不知道努力地方向罢了。
现在刘季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们当然想了解一下了。
赵腾淡淡的说道:“刘季,你就跟我们讲讲吧。”
刘季头上冷汗直流。
而刘季的乡亲们,也有点紧张。
刘季的第一桶金,是靠劫掠商贾来的啊。而这些乡亲们,也分到了一些赃款。
这种事,绝对不能说出来。
赵腾不耐烦的说道:“刘季,你那些钱财是从哪来的?莫非你还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不成?”
刘季擦了擦冷汗,像是蚊子哼哼一样,说道:“是……是骗来的。”
“嗯?”赵腾挑了挑眉毛。
刘季开始半真半假的编瞎话:“小人……小人家境贫寒,吃不饱饭,于是便想了一个歪招。”
“我搜集了一些没用的破柴刀、从野外捡来的断剑、别人扔掉不要的斗笠。然后编了一些故事。”
“譬如这断剑是楚庄王用过的。譬如这斗笠是伍子胥出逃的时候戴过的。譬如这柴刀是吴起的贴身配刀……”
“有了这些古今豪杰的名声,这些破烂往往都能卖出个好价钱来。”
“我把这个叫做……古董。”
百姓们都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说道:“楚人,竟然这么蠢吗?”
还有人说道:“即便这所谓的……这所谓的古董,当真是豪杰用过的,可是……谁会那么傻,买这种东西?”
刘季干咳了一声,说道:“在卖古董的时候,我往往会牵强附会,再编造一些故事。”
“譬如我要卖一把剑,我会说这剑有古代豪杰身上的大气运。佩戴这把剑的人,会建功立业,无往而不利。”
“我还会说,只要是真正的豪杰,都能听到这把剑发出来的龙吟声。”
“毕竟肯花大价钱买剑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他们自然不肯承认说自己是平庸之辈。因此即便没听见,也会说听到了。”
“如此一来,我这假剑,也就变成真的剑了。”
众人都连连点头,感慨说:“这个刘四,当真是有些歪心思啊。”
不过,很快有人说道:“咦?这故事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赵腾也回过味来了,问刘季:“你这把剑,卖给谁了?”
刘季想了想,说道:“卖给一个叫迩获的人。”
噗……
正在旁边看热闹的李水和李信笑喷了。
哈哈哈,迩获的剑?就是曾经拍卖,并且卖出去天价的那一把?
原来是假的?哈哈哈,太搞笑了。
报社记者兴奋的差点晕过去,立刻写了一则短消息。
很快,有十几匹快马开始在咸阳城中呐喊:昔日迩获售卖的宝剑,乃是刘四造假制成的。包括迩获在内,大伙都受了欺骗。这把剑,根本不会发出虎啸龙吟之声。
详细情况,可以翻看稍后加印的大秦日报。
咸阳百姓,又吃了一个大瓜。
这一天,咸阳城中的权贵,都变得很尴尬,大多数人闭门不出。
毕竟赵佗买回这把剑之后,曾经有不少人去他家中听剑。
他们都信誓旦旦的撒了谎,说自己听到了虎啸龙吟之声。并且描绘的头头是道的。
现在呢?这把剑是假的?
根本没有声音?
丢人,这可太丢人了。
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朝臣之中,最淡定的可能就是赵佗了。
这家伙自从拜入槐谷子门下之后,别的事情没学会,厚脸皮倒是学会了。
毕竟……李水曾经给了他几个考验。
让他先找李斯要钱,再找李斯要美人,然后再在朝堂上弹劾李斯。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彻底把赵佗的面皮磨练出来了。
嘿嘿,反正老子在咸阳城已经是人嫌狗弃了。剑是假的?那就假的呗?丢人早就丢到家了,不差这一点。
…………
接下来赵腾审问的重点,就是刘季怎么骗人的事情了,而项羽一伙人,被当场放回去了。
项羽晕乎乎的向外面走,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怎么?原来剑是假的?原来我有建功立业的可能?
忽然间,项羽内心又燃起来了一丝希望。
已经早就放弃的斗志,稍微回来了那么一点。
他脑子里又开始谋划,怎么刺杀谪仙,怎么举兵反秦。
他正想的高兴,项超走过来了,将他拽到一条无人的深巷中,低声说:“羽儿,你可知道这次你为何能脱罪?为父散尽家财,贿赂了那些人证啊。”
“现在我项氏已经一贫如洗了,你一定要举兵反秦,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做一个黔首了。”
项羽使劲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父亲放心,我一定……”
“一定个屁。”项伯在旁边骂了一句。
他冷笑着说到:“你是不是真的刘季,当真以为朝廷查不出来?当真以为陛下和谪仙能被你们蒙蔽住?”
“这次分明是陛下有意放你们一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项伯邀功一样拍了拍胸口:“你们这性命,是我用奖牌换来的。我辛辛苦苦,收集了十枚奖牌,请谪仙在陛下面前求情。陛下看在我的功劳上,这才同意免了你们的死罪。”
项羽的脑子嗡的一声,他颤抖着说道:“你……你都告诉他们了?”
项伯说道:“是啊。不过你放心,看来陛下不打算追究了。你日后就好好过日子好了。”
项羽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完了,完了秦人已经知道我是反贼了。我……我……这条命保住了有个屁用啊?我这辈子别想出人头地了。
刚刚燃起来的一丝希望,又被浇灭了。
项羽,忽然很想自杀。
第六百二十五章 项羽全身都是宝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刘氏兄弟中的刘季,今天又自杀了,这一次是上吊。依然没有成功。”
卖报的小童沿街叫喊。
咸阳人立刻来了兴致,纷纷抢购,很快报童手中的报纸销售一空。
报童口中的刘季,其实是项羽。
项羽那天从内史府回来之后,就万念俱灰,已经不知道闹了多少次自杀了。
开始的时候,他想用刀剑自杀,被项献几个人拦了下来。
后来项羽身边的刀剑都藏起来了,他又开始上吊自杀。
现在咸阳城的人感觉项羽就像是在表演一样,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他们看得乐此不疲。
…………
“侄儿,你这是何苦啊。”项伯耐心的开导项羽。
项羽被绑在一根木柱上,梗着脖子不说话。
项伯叹了口气:“你可是怪我泄露了你的身份?”
项羽还是不说话。
项伯一脸委屈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你的身份,陛下早就知道了,谪仙早就知道了,朝廷也早就知道了。”
“你觉得你是反贼,你心怀大志,其实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呢。你的一举一动,自以为做的高明,其实谪仙心里像是明镜一样。”
项羽脑门上忽然青筋毕露:“叔父,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自杀?”
“我便是觉得,我进入咸阳城以来,种种作为,仿佛跳梁小丑一般。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无颜见人。”
“如今我们,如今我们居然住在商君别院,叔父,你当真不觉得羞耻吗?”
项伯说道:“为何要羞耻?谪仙可是大好人啊。若非谪仙,我们已经死了。”
项羽狂躁的叫了一声。
他对这个厚颜无耻的叔父,已经无话可说了。
现在项羽只想自杀,他满脑子都是逃离这个令人尴尬的世界。
可是……身子被绑在柱子上,柱子上有裹了稻草,这怎么自杀?
他想要舌自尽,结果面前的项伯眼疾手快,把一个麻核塞进了项羽嘴巴里。
项羽:“呜呜呜……”
项伯拍了拍他的肩膀:“羽儿啊,听叔父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活下去,坚持下去,也许将来有一日,咱们的子孙可以扬眉吐气……”
项羽更想死了。
项伯被项羽瞪了两眼,有点害怕,低着头出来了。
李水就等在门外,他问项伯:“如何?”
项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李水纳闷的说:“我还真就不信了。”
相里竹在旁边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救此人?莫非你当真是项梁派来的奸细?”
李水:“……”
妈蛋,这女人的记性怎么这么好?这都多少年的陈年老梗了,他居然还记得?
李水语重心长的说:“我救项羽,和这些都没有关系。我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啊。”
相里竹翻了翻白眼,幽幽的说:“天下苍生真可怜,一直被你当成挡箭牌。”
李水快哭了:“真的。”
相里竹抱着胳膊:“那你说来听听。”
李水说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想要自杀的人,不仅仅项羽一个。大秦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自杀。穷苦人有自杀的,富贵人也有自杀的。”
相里竹皱了皱眉头:“然后呢?”
李水说道:“生命无价啊。如果我们能有一支专业的团队,把这些有轻生念头的人劝止住,不就可以挽救他们的生命了吗?”
“现在项羽有强烈轻生的念头。而且据我所知,他要自杀绝对不是吓唬人的,是来真的。”
“我们现在就从项羽入手,组织一批人,学习一番,研究一番,形成一套可行的规章制度……”
相里竹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昔日项羽刚刚来商君别院的时候,你先是利用他招揽观众,看你的什么选拔大赛,狠狠地赚了一笔钱。”
“后来又让他做代言,狠狠地赚了一笔钱。现在他要死了,你又要在他身上研究如何防止自杀。”
相里竹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槐谷子,你行啊。你还真是一点不浪费,全都利用起来了。”
李水干笑了一声:“项羽……全身都是宝嘛。”
说话间,项超来了。
李水微笑着说道:“去劝劝项羽吧。”
项超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进到了项羽的房间中。
项超最近备受打击,他心中的失望,比项羽有过之无不及。
项羽失望,是失望自己竟然如此无能,被谪仙耍的团团转。
而项超失望,也是失望项羽如此无能,被谪仙耍的团团转。
项超一直觉得自己的羽儿地上无双,天上少有。
忽然间一日之间,发现项羽也只是一个凡人。而谪仙才是真正的天上人。
这种冲击力……太大了。
项超在备受打击之后,心理上出现了奇怪的反应。
他现在整天念叨:生子当如槐谷子啊。
项超心烦意乱的进了小屋,看见项羽嘴里面堵着东西,随手给他掏出来了。
项羽立刻就要咬舌自尽。
项超跺了跺脚,说道:“羽儿,你岂可如此不争气?”
项羽一愣,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的父亲,居然用这样的神色和自己说话?
项羽这一辈子,一直是被项超宠着的。
无论何时,项超都把自己当成项氏的希望。
可是现在……连父亲都对自己如此失望了?
项羽顿时万念俱灰,连自杀都懒得自杀了。
项羽自杀,是出于自尊和愤怒。但是现在,他心如死灰,也懒得自杀了。
项超叹了口气,对项羽说道:“大丈夫,岂能如此看重脸面?”
项羽:“……”
这是什么话?大丈夫不看重脸面,那看重什么?
项超又说:“你看看人家谪仙,便不为这些虚名所累,挣下了诺大的家业。”
项羽一听这话……心里面酸的要命。
项超叹了口气,对项羽说道:“羽儿啊,你好自为之吧。你自杀有什么用?徒增笑柄而已。倒不如忍气吞声,将来做出一番事业来,这样才能抹杀今日的屈辱。”
项羽听得微微一愣。
这时候的人,是很重视身后名的。
诚如项超所说,项羽这时候自杀,肯定是以一个笑话死去的。
如果他建功立业之后再死呢?那就大不一样了。
项羽……有点被项超说动了。
结果项超随手又把项羽的嘴塞住了,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漫不经心的向外面走。
他刚才的那番话,根本不是有意劝告项羽的,更像是在自己发牢骚罢了。
等到项超要出门的时候,好死不死,自己嘀咕了一句:生子当如槐谷子啊。
项羽一听这话,想要自杀的念头又起来了。
等项超出来之后,李水问:“如何了?”
项超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李水无奈的说道:“看来这个项羽是劝不下来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相里竹:“你要不要试试?”
相里竹呵呵笑了一声:“有人曾经说过,我尖酸刻薄,你不怕我说死项羽吗?”
李水干笑了一声:“谁这么有眼无珠,说你尖酸刻薄?”
相里竹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眼无珠。”然后转身走了。
李水挠了挠头:“是我吗?我不记得啊。”
就在这时候,苍夫兴冲冲的过来了:“谪仙,大喜,大喜啊。”
李水说道:“我的大喜之日,不是还有几天吗?”
苍夫说道:“不是这个大喜,是我把三藏法师请来了。”
李水哦了一声:“那我得亲自迎接。”
三藏法师,就是王贲的法号。
同样是李水给起的。
当初李水给胡亥起名叫八戒的时候,百姓们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因为这个名字……有点像是西游记里面的一个人物。
有的人觉得是巧合,有的人很艰难地洗地,说佛法之中,有八条戒律,八戒这个名字,其实很好。
就好像总不能因为书中有人叫张三,大家就不能叫这个名字了吧?
当这些人好容易把逻辑圆回来的时候,谪仙又给王贲起了个三藏法师的名号。
这下好了,石锤了,谪仙就是从西游记来的灵感。
不过王贲倒是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名号。
李水穿上了盔甲,在匠户的陪同下见到了王贲。
没办法,王贲曾经是将军,现在虽然做了和尚,但是毕竟底子在那里。
万一他平日的淡然都是装的怎么办?
万一他还心怀仇恨怎么办?
这个都不得不防,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当李水见到了王贲之后,王贲微微一笑,说道:“谪仙在自己府中,还要穿着盔甲吗?”
李水干咳了一声:“大秦以耕站立国,这尚武精神,是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弃的。本仙是给世人做个榜样。”
王贲笑了:“原来如此。”
然后他问李水:“请问,项羽何在?”
李水指着一间屋子说道:“就在那里面,请。”
有两个匠户陪着王贲进去了。
王贲,是罪臣。而项羽,是反贼。
虽然王贲对大秦很有感情,不至于谋反,但是不得不防啊。万一这两个人联合起来,那事情就大了。
所以这两个匠户跟了进去,并且带着录音设备。
他们两个的谈话都要全程录音,事后会进行回放,由专人检查里面有没有暗语。
这一场谈话一直进行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王贲出来了,对李水微微一笑:“谪仙,你这里可有剃刀?”
李水说道:“有自然是有。不过……你要剃刀做什么?”
王贲笑道:“项羽已经放弃自杀了。并且央求我剃度,皈依佛门。”
李水:“……”
牛逼啊,这就发展到信徒了?
李水立刻命人拿来了剃刀。
就在王贲给项羽剃度的时候,不远处一阵吵嚷声。
李水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发现李信在揍李乙。
李水有点无奈的问旁边的苍夫:“怎么回事?”
苍夫说道:“今日李乙睡过头了,咱们要阻止项羽自杀的事,李乙没有通知李大将军,导致李大将军没有看成热闹,因此他十分生气。”
李水:“……”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爱看热闹的人?
李信打了李乙两下,就快步走过来了,问李水:“怎么样?项羽还想自杀吗?”
李水说道:“已经劝住了。”
李信顿时大失所望。
李水笑着说:“无妨,我们这里有录音,你听录音好了。”
于是李信抱着录音设备进了一间小屋,开始听录音……
苍夫担忧地说:“大人,不知道这项羽剃度,是真是假。他不会假装做僧人,然后暗中做什么事吧?”
李水笑了笑:“无妨,我会派人盯着他的。”
项羽剃度之后,并没有去白马寺,而是留在了商君别院。
王贲每五天来一次,向项羽传授佛法。
从那以后,项羽再也没有起过自杀的念头。
而李水把他们的谈话整理下来,整理成了一本防止自杀的指南。
里面都是如何劝慰轻生者的套话。
…………
北疆,刘季等人人手一册防止**,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读着。
刘季、樊哙、卢绾,以及其他的小兄弟,都被判有罪。发配到了北疆。
本来他们诬告谪仙,贩卖假货,不至于罚的这么重。
但是刘季那把剑,让几乎咸阳陈所有权贵都丢了面子。
于是在他们的干预下,刘季等人被送到了这里。
这地方常年天寒地冻,刘季等人和其他犯人一起,在这里开采矿物。
这样的日子,真是没有尽头啊。
于是防止**,成为他们最爱读的书。只有这本书,才能给他们心灵的慰藉。
“自杀者,永驻阿鼻地狱,受业火炙烤,不得投胎转世。”
“自杀者,忘君父之恩,不忠不孝,与禽兽何异?”
“今生受苦,乃积累福报也。来世可为官作宰,大享清福。”
刘季越念越带劲,满意的点了点头:“唉,这书写的太好了。”
樊哙在旁边眨了眨眼,问:“兄长,我不太明白,这里说,今生为官作宰的人,下辈子要受苦,而今生受苦的人,下辈子要做官。”
“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是一世受苦,一世享福了吗?这样上上下下,一直……一直轮回,感觉怪怪的。总觉得……不像是真的。”
刘季愣了一下,忽然用书敲打樊哙的头:“闭嘴,闭嘴。我们还要靠此书活下去呢。”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大婚
《防止**》由商君别院编纂,经过朝廷审核之后,立刻付印。
初期印了一万本,卖出去了二百五十本。
这很正常,生活美满的人不会买这种书,而真有自杀念头的人,也懒得看这些书。
买书的那些人,都是看中了谪仙的名头才来买的,就是图个稀罕,图个好奇。
不过李水并不着急,他早就预测到了这书的销量不会太好。所以这一万本,是用朝廷的补贴印出来的。
而卖剩下的书,都送到了最需要的人手中。
什么人最需要?无非是犯了罪的人,被发配到边疆的人,服苦役的人。
这种人往往心怀怨气,对朝廷十分不满。
有的人不堪劳苦,会自杀,有的人会逃跑,有的人甚至会通敌。
但是有了《防止**》就不一样了。
这书中说了很多忍耐吃苦的大道理。想要自杀的人看了之后,会忍一忍,过完了这辈子,再去下辈子享福嘛。
想要逃跑和通敌的人看了之后,心中的怨气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虽然……这书中所说的道理,他们有点怀疑。
但是……谁天生就想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呢?只要给他们一线希望,只要有人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过得更好。
这些人往往就答应下来了,甚至会给自己催眠:嗯……只要我努力奋斗,我一定可以过得更好。
于是,大秦边疆的治安,因为一本书,竟然好了不少。
至于这本书最大的功臣项羽,则已经完全淡泊名利了。
项羽剃度做了僧人,整天开口闭口就是佛法,看起来比王贲还要虔诚。
但是李水始终没有对他彻底放心,特地安排了两个人跟着他。
项羽也不以为意,整天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至于项羽的那几个小兄弟,也都跟着他剃度了。
其中项献表现的很真诚,不仅剃度了,而且照顾项羽的衣食起居,仿佛他还在努力地证明自己:我真的不是叛徒。
至于项庄,性格天刚烈。
据说他剃度当晚,摸着光溜溜的脑门,唉声叹气,天不亮就自杀了。
这些事情给了将军小报足够的素材,将军小报的发行量,已经直追大秦日报了。
现在百姓们已经了解了这两张报纸的风格。
大秦日报的消息很准确,很权威,往往代表了朝廷的意思。
以前朝廷有什么政令,总是要各级官吏逐级传达,在一些偏远的地方,往往就会发生阳奉阴违的行为。
但是自从有了大秦日报,那些小吏想要愚弄百姓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将军小报,则变成了百姓们的主要娱乐。
上面刊载的都是大家感兴趣的八卦。
哪个富商家里面丢东西了,那位朝臣家中的仆役打架了。喜闻乐见,津津有味。
至于将军小报的真实性,百姓们也已经习惯了,所以都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而这一天,将军小报和大秦日报都刊载了相同的消息: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谪仙将与未央公主大婚。
消息很短,没有透露太多细节。
但是咸阳百姓都期待起来了。
其实最近几个月,他们一直沉浸在谪仙要大婚的氛围中。
虽然中间闹出来了刘季的事情,但是这种大氛围是没有被冲淡的。
李信一直在进行关于大婚的布置。
从皇宫到商君别院的道路专门修缮了一番,路边种上了树。有些实在破旧有碍观瞻的房屋也被整治了一回。
而最近几天,商君别院的人,又在路边拉起来了铜做的线,线上有挂着怪模怪样的玻璃罐子。
从皇宫到商君别院,距离并不远。但是铜何等珍贵?能在路边拉铜线,也只有财大气粗的商君别院才能做得出来了。
有些歹人想要偷偷盗取一些铜钱,但是据说他们在切割铜线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串火化,有一个人直接倒飞出去了十来米。
最后在地上躺了半个时辰才能爬起来。
这些人顿时吓破胆了,城中开始盛传,这铜线上面附着了仙术,凡人不可触碰。
而另一件让咸阳百姓期待的事情,就是铁路了。
铁路,已经修到了咸阳城外。
据说铁路已经全面竣工了,只是还没有通车而已。
有传言说,要在谪仙大婚当日,通第一班车。
婚期越来越近了,李信熬得都瘦了一圈。
这可是整个天下都在关注的大事啊。
而且现在有了报纸,有了记者,就更加不能出差错了。万一闹出笑话来,几天时间内,就能传遍整个天下。
李信自己厚脸皮,无所谓。
李水这个厚脸皮,应该也无所谓。
但是!万一陛下有所谓,那就完蛋了。
李信三天只睡了四个时辰,而李水则悠哉悠哉的。
搞到后来,李信看见李水就忍不住使劲拍两下他的肩膀,以发泄心中的幽怨。
而李水的理由也让人无法拒绝:我要迎娶公主,当然要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了。如果我在婚礼上蓬头垢面,精神萎靡,是谁丢人?
李信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和李水争论了。
每每疲惫不堪的时候,李信都会感慨:幸好现在有了轮椅,否则的话,真要累死了。
…………
大婚之日终于要到了。
在大婚的前一天,朝臣们都收到了李水的请柬。
朝臣拿到请柬之后,都有点犹豫。
槐谷子,不会又玩什么花样吧?
朝臣们回忆了一下,好像每次商君别院送出请柬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请柬说的客客气气,结果到头来就是为了挣钱。
有些人被坑怕了,有点不想去。但是不去吧,又觉得有点遗憾,谪仙和公主的大婚,一定十分精彩,不见识一番,真的是心痒难耐啊。
还有一些人觉得,谪仙就算再想挣钱。但是这一次可是他的大婚啊,他不至于在这种场合还挣钱吧?
他不会这么无耻吧?
最后有些朝臣,派出去了仆役,专门向商君别院问了一下,进门的时候需不需要进门费,进去之后有没有茶水费,有没有糕点费,有没有作为费。
事无巨细,全都问了一遍。
商君别院的人微笑着说道:“这些费用都没有,不仅如此,谪仙还会赠送纪念品。”
朝臣们听了之后,个个眉开眼笑。
于是大婚当日,有不少人到场了。
婚者,昏也。
婚礼在黄昏举行,不过宾客们早早的到了,也算是给足了李水面子。
他们进入商君别院的时候,匠户真的没有向他们收进门费。
他们吃水果喝酒的时候,同样没有人收费。
这些朝臣又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想要知道有没有人在暗中记账。
同样没有发现问题。
于是……他们开心起来了。
开始大吃大喝,要把往日掏出去的钱捞回本来。
而在李水的小院中,李水正在试穿新郎官的吉服。
本来李水就容貌英俊,穿上这套衣服之后,更是神采奕奕,有飘飘若仙之感。
只可惜,虽然看起来飘飘若仙,但是李水口中所说的内容,就不那么超凡出尘了。
李水口中所说的,是怎么挣钱的事情。
屋子里面除了李水之外,就是李信和周青臣几个人,都是李水的心腹。
李信说道:“槐兄,你这次为何如此大方?当真不打算挣钱了吗?”
李水嘿嘿一笑,说道:“钱财在这些朝臣手中,只能留着发霉,倒不如让我拿过来,为国为民。”
李信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槐兄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能做到一本正经,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厚脸皮,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李信忽然觉得,自己和李水还是有差距。
周青臣好奇的问道:“谪仙,如今朝臣们进入商君别院,并不需要买票,今日的茶水和糕点又是免费的。那怎么挣钱?”
李水淡淡的说道:“难道他们来参加婚礼,不需要带一些贺礼吗?”
周青臣一愣,说道:“这个……自然是要带的,不过这些朝臣都精明的很。他们带的贺礼,恐怕不足以抵消他们消耗的酒水糕点。”
李水呵呵一笑:“这有何难?我们让他们多拿出一些贺礼也就是了。”
他看向李信:“李兄,你打算给我多少贺礼?”
李信挠了挠头:“一百镒黄金,不少了吧?”
李水说道:“太少了,一千镒吧。”
李信瞪大了眼睛:“槐兄,你莫要说笑,一千镒?这也太多了。”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别着急,婚礼之后,我还给你。”
李信:“???”
这是什么操作?
李水又看向周青臣几个人:“你们呢?”
这些人都干笑着说到:“我们岂敢与李大将军比肩?八十镒好了。”
李水哦了一声:“好,你们每人八百镒。”
周青臣:“……”
李水安慰他们说:“放心,婚礼之后,这些钱还要给你们的。”
周青臣茫然的问道:“可是谪仙……这……这究竟是为何啊?”
李水说道:“有你们几个人掏了份子钱,那些和你们官职相当的人,还好意思不多拿一点吗?”
“等回头你们的钱如数奉还,剩下的咱们三七分账。”
李信听得眼睛一亮:“七成?那得分多少?”
李水干咳了一声:“七成是我的,你们是三成。”
李信有点不乐意了:“我们至少还拿出一千镒黄金来呢。槐兄你什么也不干,就直接拿走七成?”
李水说道:“李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若没有我这婚礼,你去哪拿七成?”
李信挠了挠头,嘀咕说:“可是……你这婚礼也是我布置的啊,你都干什么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既然诸位没有意见,咱们就这么定了啊。”
周青臣等人能说什么?只好干笑着答应了。
不过,这次能赚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立刻去筹钱了。
吃过午饭之后,有匠户敲着锣在商君别院吆喝:“放榜了,放榜了啊。”
朝臣们都有点纳闷:“放榜?什么放榜?这又不是考科举。”
不过,他们还是很好奇的出来围观了。
毕竟……今天酒足饭饱,闲着也是闲着。
结果这么一围观,朝臣们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在一面高墙之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贺礼榜。
这贺礼榜上,按照官职大小,地位高低,提前写上了很多名字。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城乡王绾。
而王绾的名字后面,却是空白的,意思是王绾还没有送来贺礼。
再之后就是李斯、槐谷子、淳于越、李信等人……
前面几个人都是空白的,等到了李信这里,后面有了一个数字:黄金一千镒。
朝臣们看到这个数字之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千镒黄金,好大的手笔啊。
再之后,他们看到了周青臣等人的贺礼,都在八百镒黄金上下。
因为这些名单是按照官职大小一路拍下来的。那么贺礼的金额,也理当如此。
拍在李信上面的王绾和李斯几个人彻底崩溃了。
一千镒黄金?本来就欠着债,有些入不敷出了,现在居然要送这么多贺礼?
可是如果不送,或者送的少了。这贺礼榜就在这里贴着,也太难看了。
而且陛下已经明明白白说过了,会参加今日的婚礼。
如果被陛下看到,那陛下会怎么想?陛下会不会觉得,一国公主出嫁,有的人却很抠门,连贺礼都小气吧啦的?
就在王绾几个人犯愁的时候,有个匠户贱兮兮的凑过来了。
对王绾说道:“二位大人,商君别院新推出了一个贺礼贷,你们要不要试试?”
王绾一愣:“贺礼贷?”
这匠户说道:“我中原乃礼仪之邦。婚丧嫁娶,需要的钱太多了。有些人家境贫寒,把事情办的很寒酸,惹人笑柄,实在是可怜。”
“因此我商君别院退出了贺礼贷。你们拿到钱之后,每个月稍微还一部分就行,利息很低。”
然后匠户拿出来了一份价目表。
王绾看了看李斯。
李斯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债多了不愁。”
王绾也叹了口气,郁闷的说:“老夫到底还是中了谪仙的圈套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婚礼开始
这一日,朝臣们被李水好好上了一课。
这攀比之风,当真是要不得啊。
但是……朝臣们想要杜绝此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首先,要练比较厚的脸皮。其次,要像谪仙那样,在朝中横行无忌,谁的面子也不给。
这两条基本上没人做得到。
满朝文武,也就一个李信做的比较好而已。
除了李信之外,还有两个人做到了一半。
其中一个是淳于越。
淳于越的信念是,老夫只信圣贤书,谁的面子也不给。因此,他只交了十镒金,意思意思就行了。
而淳于越方正惯了,超沉闷都知道他的为人。他的十镒金在一群千镒金、百镒金中间,格外的瞩目,但是朝臣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除了淳于越之外,就是赵腾了。赵腾的理念是:老夫是陛下的人,只忠于陛下一人,谁的面子也不想给。
因此,他只交了五十镒金,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五十镒金同样很扎眼,但是谁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也很符合赵腾的人设。
关键赵腾交了钱之后,越想越不爽,干脆去皇宫面见陛下了。
今日的皇宫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按道理说,未央公主出嫁,固然隆重,也不至于整个皇宫都如此布置。
而这一次宫中的反应,算是超规格的待遇了。
也不知道这待遇是陛下出于对未央的喜爱,还是对谪仙的看重,还是对伏尧的爱屋及乌。
总之,赵腾一路胡思乱想,见到了嬴政。
嬴政正在宽大的穿衣镜前观赏自己的英姿。
他看见赵腾过来,立刻朝他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来来来,快看看商君别院送来的玻璃镜。”
赵腾一脸尬笑的走过去。
这玻璃镜,当真不错。很大,很亮。
虽然铜镜磨亮了之后,也能把人照的很清楚,纤毫毕现。但是这玻璃镜,显然更胜一筹。
赵腾陪着嬴政照了一会,然后干咳了一声,说道:“陛下,臣今日前来,是有事起奏。”
嬴政看了赵腾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大事?”
赵腾犹豫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特别大。”
嬴政说道:“今日是未央出嫁之期。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日后再说吧。”
赵腾说道:“可是这件事,就关系到今日的婚事。”
嬴政皱了皱眉头:“哦?究竟是什么事?”
赵腾从身上拿出来一张纸,这是抄录下来的贺礼榜单。
他痛心疾首的说道:“谪仙在商君别院悬挂了这榜单,大兴攀比之风,逼着朝臣交纳高额的贺礼,这简直是……”
嬴政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槐谷子逼迫你们了?”
赵腾愣了一下,说道:“这倒没有,不过……他贴出来了这样的榜单,谁好意思落在后面?”
“有些家境贫寒的朝臣,甚至买了什么贺礼贷,这简直是……这简直……臣闻所未闻啊。”
嬴政盯着榜单看了一会,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朕也不能落在后面了,免得被你们笑话了去。”
他扭头看向角落里的乌交:“你觉得,朕应该给多少钱啊。”
乌交恭恭敬敬的说道:“陛下只要到场,就已经值千万镒金了。”
嬴政哈哈大笑:“那就万镒吧。”
赵腾:“……”
嬴政扭头看向赵腾:“你还有事吗?”
赵腾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没,没事了。”
嬴政嗯了一声,又开始继续观赏镜中的英姿。
赵腾怏怏不乐的出来了。
而乌交悄悄的跟在他身后。
赵腾看了乌交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一直在谪仙身边吗?”
乌交应了一声:“是,奴婢奉陛下的命令,辅佐谪仙。”
赵腾说道:“然而,今日谪仙大喜之日,你为何留在宫中?”
乌交笑了笑:“因为奴婢毕竟是宦官,是宫中的人。虽然被陛下拨给了谪仙,但是奴婢很清楚自己究竟是谁的人。”
赵腾的眉头微微一皱:“你似乎话里有话啊。”
乌交凑过去,低声说道:“内史大人可知道,为何你这一状没有告成吗?”
赵腾没有说话。
乌交笑道:“内史大人觉得,这些贺礼,当真是给了谪仙吗?是,它确实交给了谪仙,但是同样也交给了未央公主。”
“贺礼越多,这婚礼就越盛大,未央公主就越有面子。公主有面子,陛下能不高兴吗?”
“陛下看到大人的那张纸之后,顶多心中微微一笑,觉得槐谷子有些胡闹罢了。但是在笑过之后,反而会觉得,槐谷子对公主很不错。”
赵腾低着头仔细品味了一番乌交的话,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乌交笑眯眯的说道:“大人准备交多少钱的贺礼?”
赵腾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你说呢?”
他摇着头走了,出宫之后,立刻命家人去府中取钱,把贺礼给补上了。
商君别院,李信坐在轮椅上,纳闷的看着贺礼单:“怪了,怎么赵腾还补上了几百镒黄金?”
李水漫不经心的说道:“定然是被我的人格给感动了。”
李信哦了一声:“槐兄你这份自信,倒是挺让人佩服的。”
这时候,有小宦官走进来,对李水说道:“谪仙,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启程了。”
李水站起来,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好。我们这边出发。”
李水跟在小宦官身后,从小院中走出去了。
有匠户迁过来一匹高头大马。
这是从西域得来的千里两驹,人称汗血宝马。
李水骑在马上,身后跟着李信、周青臣等诸多好友,在后面是商君别院的匠户。
浩浩荡荡,向皇宫方向行去。
这时候刚刚下午而已,街上观者如堵。人人都在欣赏谪仙的英姿。
从商君别院出来,到咸阳城门,百姓们纷纷恭贺李水,有不少人高声呼喊,感谢李水的救命之恩。
李水骑在马上,向百姓们拱了拱手。
周青臣凑过去,向李信低声说道:“大人,如今百姓们对大人爱戴有加,大人何不趁机送一些钱财给他们?”
“半两钱值不得什么,但是也不枉百姓早早地守候在这里了。”
李信微微摇了摇头:“不可。周围的百姓太多了,如果我们抛洒铜钱,百姓争抢起来,很容易出事。甚至有可能挤死几个人。”
“谪仙的大喜之日,可不能见血啊。”
周青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是,是下官思虑不周。”
李信微微一笑:“不过你的提议倒也有用。传令下去。在附近设置一些饮水之处,有百姓渴了,可以让他们饮水,累了,可以休息。”
“另外,安排一些医者,守候在附近,如果有人突发疾病,可以及时得到救治。”
周青臣连连点头。
李信想了想,又叫过来一个将领:“你去带一队人,维持秩序。不许周围的百姓推搡拥挤。”
“如果有无赖之人,趁机调戏妇女,偷窃财物,伺机起哄。就要立刻拿下,绝不姑息。”
将领应了一声,骑着马走了。
进入咸阳城中之后,围观的百姓显得有秩序多了。
毕竟城中的百姓是见过大世面的,有些比较幸运的,甚至见过嬴政,因此训练有素。
不过他们和外面的百姓一样,都对李水感激不已。
这也很正常,如果不是李水,他们依然是穷的要死的穷老百姓,哪能向今日一样,过上富足的生活?
今日谪仙大婚,这些百姓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有一腔热血,两行热泪了。
当李水走到皇宫门口的时候,跳下马来。率领众人步行入宫。
有两个小童站在旁边,噼里啪啊的放起鞭炮来。
李水有些恍惚,好想回到了后世。
记得以前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也是这么热闹。没想到,现在居然乱到自己了。
没想到,穿越两千年的时空,居然结束了自己的单身狗生涯。
李水进入宫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
是因为今日宫中的布置有些不同吗?是因为今日宫中的侍卫格外的森严吗?
他一路胡思乱想的,朝未央的寝宫走去了。
结果李信把她拽过来,低声说道:“在陛下的书房。”
李水一愣:“为什么在那里?”
李信说道:“我哪知道?是陛下亲自安排的。”
李水一路上都在揣摩这地点更换的深意。
很快,他们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大门紧闭。
伏尧站在书房门口,笑嘻嘻的看着李水:“师父,想不想见我阿姊啊。”
李水:“……”
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今日这场合,李水也不能像对待徒弟一样对待伏尧。
因此他只能恭恭敬敬的说道:“自然是想。”
伏尧笑嘻嘻的伸出手来。
李水无奈的向身后看了看。
立刻有匠户从后面走过来,递给伏尧一块金子。
李水有些无语的嘀咕了一声:“大秦也有这个风俗吗?”
李信低声说道:“原本是没有的,但是你总在伏尧面前谈论仙境的事。他或许是跟着仙人们学会了。”
李水:“……”
而伏尧抓着手中的金子,微笑着说道:“其实……本公子并不爱金子,对钱没有感兴趣,我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这话一出口,李信哈哈大笑,而商君别院的匠户也都笑了。
谁都知道,他是在模仿谪仙。
李水一脸郁闷的说:“我以为大秦的婚礼都很庄重。”
李信低声说道:“本来是这样的。但是你总在伏尧面前谈论仙境的事。说仙人们成亲的时候,是可以调侃新婚夫妇的,或许伏尧从这里学会了。”
李水:“……”
妈蛋,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好容易进门之后,李水看到了一脸庄严的嬴政,和藏在后面的未央。
李水连忙拜倒在地。
嬴政威严的看着李水,淡淡的说道:“槐谷子,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在这里见你?”
李水一愣,然后说道:“臣……臣不知。”
嬴政走过来,伸手将李水扶了起来。
然后在他耳边说道:“朕要你明白,朕交给你的,绝非未央一人。”
李水一愣,心想:难道还有别人?据说古代大户人家出嫁的时候,是要带着一些丫鬟的。
难道未央出嫁,也要带一些宫女不成?
据说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要提前试试姑爷的能力行不行。而这种试验,是要由丫鬟来做的。
不行,不行,我李水是大好青年,怎么能干这种事?
李水想要严词拒绝,表明自己忠贞不屈的态度。
结果嬴政接着说道:“朕要交给你的,还有朕的天下。”
李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了。
一个帝王说这种话,一个强势的帝王说这种话,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是禅让?那你离死不远了。
帝王说这话,分明是在警告啊。
不,他说这话的时候,八成是已经动了杀心了。
李水心乱如麻:难道我最近功高盖主?难道我最近太出风头了?所以陛下不满意了?
可是……不应该啊。
就算陛下对我不满意,也不应该在大婚之日对付我啊,那未央怎么办?那天下人怎么看?
难道有小人进谗言了?所以陛下勃然大怒,要迫不及待的杀了我?连未央都顾不得了?
一时间,李水冷汗遍体。
结果嬴政又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你入朝以来,我大秦江山越发的稳固了。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内忧外患,全都不见了。”
“朕对你很信任,朕对你也很放心。”
“今日朕将未央托付给你,同时也要将伏尧托付给你。将来朕到了仙界,你要辅佐着伏尧,要让朕的天下经历万代。”
李水惊讶不已的看着嬴政:“原来……原来陛下是这个意思?”
嬴政面色一愣:“怎么?你觉得朕的想法是无稽之谈吗?”
李水连连摇头,极为诚恳的说道:“臣……臣感激不尽,感激涕零啊。”
李水,真的要哭了。
今天陛下这个大喘气,差点把人的心脏给吓出来啊。哪有在婚礼上玩这个的。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的是太刺激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此物名为电灯
好容易领完了嬴政的训示,李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准备把未央接走了。
这时候他忽然回过味来:等等,陛下刚才说……要我辅佐伏尧,治理天下?这是不是暗示我,太子的人选已经决定了?
李水的心脏砰砰跳。
他抬起头来看嬴政,但是嬴政却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而是淡淡的说道:“你们去吧,向虞美人道别。”
李水应了一声。
有小宫女引着未央,走到了李水身边。
李水伸手就要去拉未央的手,李信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槐兄,我们大秦没有这样的风俗。”
李水:“……”
怎么整我的时候,风俗就有了呢?这是不是在故意针对我?
李水无奈,只能继续和未央保持距离,向虞美人的寝宫走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偷偷地看未央。
已经几个月没见了啊。
自从婚期定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经久未见,忽然看到盛装的未央,这心里面真的是……痒痒的。
现在的未央,一脸庄重,一本正经,和平日的说笑有巨大的反差……
李水不由得搓了搓手。
怪不得古人说小别胜新婚,有道理啊。
李水一路上胡思乱想。而未央一直目视前方,一脸严肃。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未央身边的小宫女悄悄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公主,谪仙一直看你。”
未央的嘴角露出来一丝笑意。
小宫女又说:“我看谪仙抓耳挠腮,急的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噗嗤……未央笑了。
李水听到笑声,纳闷的扭头去看,结果依然看到一脸庄重的未央。
难道……我幻听了?
李水叹了口气,不由得感慨:“或许是最近太累了啊。”
旁边的李信快崩溃了:你?累?还要脸吗?
哦,你本来就不要脸。
很快,李水一行人到了虞美人寝宫。
虞美人正等在那里。
李水和未央齐齐行礼。
虞美人微笑着将他们搀扶起来。
这一行称之为道别,其实只是延续往日习俗的一个称呼罢了。
在李水的盛情邀请下,虞美人是要和嬴政一块前往商君别院的。
不过,说是道别也不为过,毕竟从此以后,未央要离开皇宫了,算是和从小生活的地方道别吧。
在这种气氛下,未央有些伤感,不由得落下眼泪来。
虞美人勉强笑着说:“别人嫁女儿,山水迢迢,今生都无法复见了。出嫁之日,便是生离死别。”
“可是谪仙的居所距离皇宫,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而已。日后你还可以时时来宫中看我,不必哭泣。”
未央含泪点了点头。
李水倒没有古人的这种多情善感,一直在旁边乐呵呵的,满脑子都是洞房花烛夜,嘿嘿……
虞美人站起身来,对未央说道:“你随我来。”
李水纳闷的看着她们。
未央也有些茫然的跟着虞美人走了。
片刻之后,未央满脸通红的回来了。
李水看了看李信:“这是怎么回事?”
李信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个嘛……”
李水正纳闷的时候,虞美人又对李水说道:“你也随我来。”
李水哦了一声,跟着虞美人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里面。
虞美人盯着李水看了一会,忽然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李水干笑了一声:“不敢当,不敢当。”
虞美人说:“我虽然久在深宫之中,但是前朝的事,不可能一天都没有听说过。”
“你在朝中力排众议,做的那些好事,天下人都很佩服,我也很佩服。”
“可是今日我想告诉你,你做好事,自然可以,但是万万不能像往日那般肆意妄为了。”
“你刚刚入朝的时候,孤身一人,官职卑微,可以不顾一切,嬉笑怒骂,只求达到目的。”
“但是现在,你与未央成亲了,或许一年之后,还要有孩子。有了妻儿,就要有顾忌。”
“你固然铁齿铜牙,无所畏惧。但是未央呢?你的孩子呢?他们便是你的软肋。”
“日后行事,要有所顾忌,要与人留有脸面,切不可总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了。”
李水醍醐灌顶,连连称谢。
虞美人的这番话,确实出于对未央的担心,但是李水知道,她说的没错。
自己以后必须要有所顾忌,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虞美人一脸严肃的说了这些话之后,又露出笑意来,和李水说了几句家常,然后带他出来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献酒、祭祀、宴饮,等等复杂的礼仪制度了。
李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李信带着,团团乱转。
终于,宫中的一切都结束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外面走。
这时候,李水已经累的要命了。
不过,这段时间李水也没闲着,都在偷偷锻炼身体。
他悄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
嗯,没问题,今晚肯定没问题。
嬴政和虞美人同乘辒辌车,缓缓驶出皇宫,向商君别院行去。
两个小丫鬟在旁边侍奉。
这时候,太阳早就已经落下山去,咸阳城的天已经黑了。
忽然,车外面传来山呼海啸的赞颂声。
虞美人好奇的掀开帘子,向外面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道路两旁的树上,个个都挂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玻璃罐子。而这些玻璃罐子,都发出来璀璨的光芒,像是一个个小太阳一样,将这条路照的亮如白昼。
那些百姓都在不住地感慨,称颂这是谪仙的神迹。
嬴政也有些大惑不解:“这又是槐谷子做出来的新东西吗?”
旁边一个小丫鬟忽然说道:“启禀陛下,此物名为电灯。”
“商君别院在咸阳郊外建了一座发电厂,以煤炭和蒸汽机产生源源不断的电力,通过那些铜丝做成的电线,供给电灯。”
嬴政还是没理解,不过大概明白了,这确实是李水的发明创造。
他看着热闹的街市,心想:如今的大秦,真的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模样了啊。
而虞美人看着那丫鬟,有些疑惑的说道:“你为何如此面生?我似乎从未见过你。”
那丫鬟有些委屈的说道:“臣乃丰田候。”
虞美人一愣。
而嬴政惊奇的看着丫鬟:“相里竹?”
那丫鬟点了点头:“是。”
嬴政更纳闷了:“你为何在这里?”
相里竹一脸委屈的说道:“是谪仙逼我来的。否则的话,便扣我的研究经费。”
然后相里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在商君别院如何如何受压迫。
她的很多研究需要大量的钱财,而李水就以这些钱财为要挟,让相里竹来这里侍奉嬴政和虞美人。
毕竟今日商君别院可能有许多新的发明创造要问世,而嬴政和虞美人肯定有很多疑惑。
于是,有相里竹这个发明家陪伴左右,应当可以给他们解释了。
嬴政听完相里竹的叙述之后,不由得笑骂道:“这个槐谷子,真是胡闹。”
虞美人也有点无语:今天刚刚吩咐了槐谷子几句,他答应的挺好,转眼之间就逼着一位侯爵扮成丫鬟……
嬴政对相里竹说道:“你且去把衣服换了。今日就跟在朕身边,为朕讲讲你的发明。至于你的研究所需的钱财,你也不用担心,日后直接写成奏折,朕自然会给你钱。”
相里竹激动地连连称谢,然后笑眯眯的去换衣服了。
其实……李水确实让她来陪着嬴政,但是没有让她扮成丫鬟。
相里竹这一手,是用了一招苦肉计。
从此以后,可以从陛下那里直接获得经费。做研究的时候,再也不用低三下四去向槐谷子要钱了。
不仅如此,相里竹还打算悄悄地向李水透露一点这个消息,让他有点紧迫感。
甚至可以要挟一下他:你如果不对我客气点,我就投奔陛下,不在你商君别院呆着了。
嘿嘿……
相里竹得意的笑了。
有小宫女走过来,帮她穿上了侯爵的朝服。
作为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子封侯者,相里竹本没有对应的朝服。
那帮儒生翻遍了古籍,又询问了一些裁缝。结合男子侯爵的朝服,又结合宫中女子的衣服。
总算勉强设计出来了一身衣服。
好巧不巧,这衣服有点像是嫁衣。
以前相里竹穿着倒没发现,今日这种场合下,越看越别扭。
不过……总不能在陛下面前,再穿着丫鬟的衣服。
唉,凑合着办吧。
相里竹换好了衣服,向嬴政的辒辌车走过去。路上的时候,她看着周围的灯火,天上的烟花,热闹的人群,不由得……觉得心中有些异样。
…………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回到了商君别院。
远远地就看到,商君别院如同咸阳城一样,挂满了电灯。
这一城一院,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如同仙境一般。
商君别院的牌子已经摘下来了,上面挂上了新的匾额:谪仙府。
当然了,习惯上百姓们还是称呼这里的商君别院。
如今这四个字已经与谪仙联系在一起了。如果不是深入思考,很少会有人想起来,这四个字是从商鞅来的。
当大队人马走到商君别院门口的时候,从远方传来了呜呜声,紧接着大地震颤,仿佛有一个庞然巨物正在靠近。
满朝文武都吓了一跳,警惕的看向那个方向。而周围的侍卫也将嬴政团团围住,免得有什么突发状况。
商君别院屋顶上巨大的探照灯向那个方向照过去。
很快,众人看到了一条龙。
这龙蜿蜒盘旋,从黑暗中急速驶来。
等这条龙近在眼前之后众人才发现,这龙是钢铁打造的。
龙头很熟悉,是他们曾经在商君别院见过的蒸汽机。
蒸汽机的模样没有太大改变,但是速度却大大提高了,声音和喷出来的烟雾都少了很多。
更为关键的是,在蒸汽机后面,拖着几十节钢铁做的大箱子。
相里竹在嬴政身边说道:“陛下,此乃火车。”
嬴政微微一愣,然后喜道:“便是当日章门所说的火车吗?”
相里竹说道:“正是,目前已经建成了一条铁路。以北地郡为中点,向东可连接咸阳城,向南可连接孔雀国。”
“今日是第一班车,一趟车可运载士兵近万人。而每日可发车数十趟。”
“从咸阳城到西域,一日可达。从咸阳城到孔雀国,一日一夜可达。而且士兵不必跋山涉水,可以精神百倍的出征。”
嬴政听得热血沸腾:“这么说,从此以后,西域与孔雀国,便是我大秦腹地了?”
相里竹说道:“正是。还有……谪仙建议,裁撤孔雀国名号,免得那些人思恋故国。”
嬴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过,用什么新名字呢?”
相里竹说道:“谪仙建议,用身毒州为名。”
嬴政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此地既然为我大秦之地,那就不能用这等劣名称呼了。”
相里竹说道:“谪仙还有个备选的名字,叫天竺。”
嬴政微微一笑:“蛮荒之地,也敢称天?”
相里竹说道:“还有第三个名称,叫印度。”
嬴政点了点头:“就叫印度州吧。大禹治水,分天下为九州。如今朕平定西域,收服印度。将九州扩展为十一州。此功较大禹如何?”
相里竹恭敬地说道:“大禹不过划分天下而已,哪里及得上陛下开疆拓土?”
嬴政满意的笑了。
这时候,火车的车厢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人高鼻深目,皮肤白皙,却长着一脸大胡子。
有的人皮肤黝黑,身材矮小。
有的人服装怪异,有的人一脸惊奇……
有个官吏跑过来,向嬴政说道:“陛下,这是西域各地的豪强权贵,听闻陛下嫁女,千里迢迢前来祝贺。”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快,这些人被引来了,他们恭恭敬敬的献上贺礼。
嬴政坐在辒辌车上,看着这些使者,忽然有一种万国来朝之感。不,如今这些万国,已经并入了大秦的版图。
一统天下,这才是真正的一统天下。
今日,是槐谷子与未央的大婚之日,然而嬴政却比任何人都觉得满意。
第六百二十九章 洞房花烛夜
李信在商君别院忙得团团转,安排着举行仪式。
淳于越终于逮到了机会,一直在旁边挑毛病。并且抓住机会,好好敲打李信。
只是放错了一些碟子而已,淳于越能上纲上线,从个人品格谈论到天地大道,把李信贬的一文不值。
礼仪制度,淳于越是专家,李信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苍白无力的解释,这个是谪仙按照仙界的规矩改的,那个也是谪仙按照仙界的规矩改的。
至于是不是李水吩咐的……李信才懒得管,反正有个背锅的就行了。
不过,李信倒也不生气,毕竟他现在的脸皮,比以前要厚多了。
淳于越即便嘲讽和挖苦,听在他耳朵里,也没有任何感觉。
嗯,厚颜无耻,就是这么自信。
很快,宾客们都安顿好了,婚礼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
祭祀、共牢而食、剖瓠、结发……
诸多名堂,李水也弄不太清楚,李信怎么指挥,他就怎么来。
好容易这一套举行完了,李水和未央被送入洞房。
一路上李水的心脏都砰砰跳,想着自己应该怎么绅士一点。
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绅士?
他开始思索道听途说来的那些经验。
但是思来想去,唯一的经验就是以前看过的小电影。
可是当时把快进键用的出神入化,那些铺垫从来没注意过啊。
就在李水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又被李信给揪回来了:“走走走,客人们都在外面,把客人送走了再来。”
李水无奈,只好安慰了未央一句,指定了两个小宫女陪着未央,然后他和李信到了前面。
以前李水看这些朝臣就不大喜欢,今天更是讨厌了。
一个个大半夜的,不回家……
不过,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不回家就不回家吧,今天就不恶心他们了。
李水想到这里,热情的举起酒杯,对朝臣们说道:“诸位,请开怀畅饮,今日酒菜完全免费。”
朝臣们看看挂在墙上的贺礼榜,摸摸自己已经空了的钱袋。
眼前的菜,顿时就不香了。
这谪仙……太能恶心人了。
不过,反正钱已经交了,再不吃就亏了。
于是这些人都甩开了腮帮子,一阵大吃大喝。
而李水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只是向嬴政提了个建议,禁制浪费粮食。
嬴政自然欣然同意了。
相里竹在旁边看了很久,忽然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槐谷子经常说的自助餐?
她看看贺礼榜上的钱,又看看朝臣的饭菜,不由得点了点头:果然如此啊,吃自助餐,就算把人撑死,也吃不回本钱来。
李水则一直陪着嬴政看戏说话,看的都是喜气洋洋的剧目。
诸如《关二爷麦城大捷》、《刘备一统中原》等等。
李水越看越满意。
原本的三国演义,囿于真实的历史,不能写成喜剧。但是现在没问题啊,直接给它改了结局。
几出戏看完,天色已经不早了,嬴政勉励了李水几句,然后摆驾回宫。
李水和文武百官,恭恭敬敬的把嬴政送了回去。
按照李水的理解,陛下都已经走了,在这里大吃大喝的朝臣也应该走了。
谁知道这些朝臣送完嬴政之后又回来了。
他们一直吃到了午夜。
等到午夜过后,朝臣们再也吃不下了。
但是他们舍不得走,人人心中都有一笔账,今天肯定是亏了。
于是他们赖在商君别院,想要再听一会书,看一会戏。
李水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已经忙了一整天了,又熬了半夜,再熬下去,一会可能会影响发挥。
据说这种事如果不能初战告捷的话,将来会有心理阴影,那就不好了。
为了自己和未央的幸福,李水决定采取点措施。
他叫过来一个匠户,小声吩咐了两句。
很快,朝臣中间开始流传一个谣言。
这谣言说,商君别院的饭菜依然免费,但是厕所要收费了。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个个气的脸色铁青。然后有人在怀里揣了一些果子,有人藏了一瓶酒。
总之,三三两两,纷纷离开了。
安静了,商君别院终于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一些仆役,在电灯下洗碗。
李水搓了搓手,笑眯眯的进了自己的卧室。
红色的大床,上面铺了不知道多少层锦垫,李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躺一躺了。
他来到房间的时候,看见那两个小宫女还没有离开,于是一本正经的冲她们点了点头:“你们下去歇息吧。”
小宫女向李水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走了。
李水则走到未央面前,掀开红盖头,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未央有些不好意思:“你把电灯关了,换上蜡烛。”
李水挠了挠头:“电灯不好吗?”
未央低声说:“太亮了,好像白日一样。”
李水立刻里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来。
他把电灯关了,点上喜烛。
柔和的烛光,像是给未央上了一层美颜滤镜一样。
这等容貌,真乃天上人也。
李水尽量很绅士的说:“你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咱们。”
未央脸色通红,点了点头。
于是李水放下帷帐来。
这时候,未央低声说:“你……懂吗?”
李水一愣:“什么?”
未央的声音像是蚊子哼哼:“就是那个。”
李水顿时无师自通,知道未央指的是什么。
未央又小声说:“要不要我教你?”
李水吓了一跳:秦风这么狂野吗?
他的心脏砰砰跳:“你……懂?”
未央从身上拿出来一方丝帕,丢给李水,然后伏在床上,不敢再看他了。
李水把丝帕打开,发现上面绣着一些图。
李水顿时恍然大悟,女子出嫁的时候,家中女性长辈一般会传授一些东西。以有利于新婚夫妇传宗接代。
看来未央也是刚刚学会的。
他嘿嘿一笑,心想:这算什么?我的知识比这个丰富多了。今天要实战一下了,嘿嘿……
李水正要演练一番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猥琐的笑声。
这声音吓了李水一跳。
他仔细看了看未央,未央也一脸纳闷。
李水屏气凝神,仔细的听,然后……听到床底下传来一阵呼吸声。
李水找了根木棍,朝着床下面一阵乱捅。
很快,那里面传来伏尧的声音:“哎呦,哎呦,有人。”
李水把伏尧揪出来了:“你搞什么?”
伏尧满脸委屈:“这不是你们仙界的习俗吗?听墙根,闹洞房。”
李水:“……”
未央一脸古怪的看着李水:“你平时都教了他些什么?”
李水一脸痛苦:“这小子,怎么学这个这么快呢?”
夫妻二人,一人一只耳朵,把伏尧带出去了。
然后关上房门,又细细的搜索了一遍。
等一些准备停当之后。
李水清了清嗓子:“天色不早了,不如咱们……”
未央的声音微不可闻:“嗯……”
于是,李水满心欢喜的拥了上去。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翌日正午,
翌日傍晚。
未央梳洗打扮,在两个小宫女的侍奉下,在商君别院匠户的陪同下,开始视察这里。
其实未央对这里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毕竟有事没事就来商君别院转一圈。
不过,今日视察和往日不一样,今日是作为女主人来视察的。
李水经营商君别院的时候,方式比较粗糙,有了未央这个细心人之后,商君别院在一日之内,变得越发井井有条起来了。
晚饭的时候,李水终于起床了。
他有些睡眼惺忪的坐在饭桌前,一边虚弱的吃饭,一边嘿嘿傻笑。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信来了。
他看未央不在近前,于是鬼鬼祟祟凑到李水身边,笑眯眯的说道:“槐兄,后天便是朝议之期了,要不要我帮你告个假?”
李水哆哆嗦嗦端起汤来喝了一口,有点纳闷:“我无病无灾,为何帮我告假?而且是在后天。”
李信投过来一个猥琐的眼神,笑眯眯的说道:“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彼此?”
“当初我刚刚成婚的时候,也是三天不能出门。你这体格,恐怕要休息十来天才行吧?”
李水呸了一声:“放屁,本仙用得着休息吗?”
李信哈哈大笑:“我懂,我懂,这种事,无论行不行,都要逞个口舌之快嘛。”
“不过我跟你说啊,槐兄,你可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后天实在走不动了,就告一天假,免得在朝堂上丢人。”
李水摆手:“滚滚滚。”
李信笑眯眯的走了。
李水站起来,想要送送他。
但是……算了,腿有点软。
等李信走了之后,相里竹进来了。
她一脸纳闷的对李水说道:“这李信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给你留了一包药。”
李水:“嗯?”
相里竹说道:“说什么,此药能养气。服用之后,可以强身健体。”
李水干咳了一声:“这人真是滑稽,我的身体已经够强壮了,还需要服药吗?扔了吧。”
相里竹哦了一声,提着药转身就走。
李水又叫住她:“算了,好歹是李兄的礼物,我虽然用不着,也不好扔了,留下吧。”
相里竹哦了一声,把药放桌上走了。
李水盯着药沉默了一会,派人把牛犊叫来了:“你懂熬药吗?”
…………
翌日,很多朝臣的门都被敲响了。
是李信带着自己的家仆,正在挨家挨户的推销他的轮椅。
借着给李水办婚事剩下来的材料,李信制作了一批轮椅。
他专门挑选那些老弱病残的朝臣,进去之后就跟他们演示了一番。
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从皇宫门口到议政殿,不近吧?在宫中不可骑马,不可乘车,不可坐轿。诸位老臣走得很辛苦吧?”
“但是有了这轮椅就不一样了。稳稳当当,不用担心跌到。想要自己走呢,可以用手摇,自己不想摇呢,还可以命人在后面推着。”
“诸位一大把年纪,在朝中总有些门生故吏吧?即便没有门生故吏,总有想要巴结你们的人吧?到那时候,这轮椅就派上用场了。”
朝臣们试着坐了坐之后,都对这轮椅很满意。
李信又说道:“咸阳城地面平整,这轮椅即便在城中行走,也是很自如啊。”
“诸位可以出去试试,这下面加了弹簧,可以防震,比马车还要舒适。”
朝臣们果然出去试了试,个个赞不绝口。
终于,有人问道:“这轮椅多少钱?”
李信得意的笑了笑:“不二价,十万钱。”
朝臣们纷纷付钱。
李信有点懵:这么容易就卖出去了?
这轮椅的制造成本是几百钱,李信说十万钱,是预备着朝臣们还到五万钱的。
谁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还价?
其实也不怪朝臣们财大气粗,实在是因为……之前谪仙一番折腾,动不动就十万钱一杯酒,十万钱一口锅,搞得朝臣们对十万钱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轮椅制作精巧,怎么也得比一杯酒值钱吧?
因此,他们甚至觉得李信卖便宜了。
一天时间,李信卖出去了三十辆轮椅。
对这个销售额李信很满意。三十辆看起来不多,但是买轮椅的都是在朝中有影响力的老臣。
只要这些老臣买了,很定会有很多人跟风的。
而百姓和商贾,又会继续跟风。
于是,李信又命令工匠制作了三百辆,并且让他们置办了三千辆的材料,随时准备继续开工。
…………
第三天,天还没亮,李水被未央叫起来了。
李水睁开眼睛,看见未央正在灯下微笑的看着他。
李水顿时心中一热,伸手把未央拽了过去。
未央白了他一眼:“时候不早了,晚些时候再说。”
李水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不早?”
未央说道:“今日不是要朝议吗?”
李水心想:朝议?朝议个屁,朝议有已婚人士的被窝舒服吗?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今日不到的话,李信肯定以为自己被榨干了,爬不起来了。
关键有可能不止李信一个人这么认为,可能要有很多朝臣。
想到这里,李水大吼一声:“垂死病中惊坐起!”
然后爬了起来。
可惜,上半截身子只爬了一半,就又倒下去了。
唉,启动失败。
第六百三十章 槐兄,介不介意被我宰一刀
在未央的催促下,李水最终还是起床了。
洗漱,吃饭,被人扶着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皇宫门口。
进入宫门之后,不得乘车骑马。
于是李水只能走了下来。
但是这腿……实在是有点软。
这几天,还有点睡眠不足,走了两步之后,有点喘,有点头晕眼花。
难道就让人扶着进入议政殿?这也不太合适啊。
就在这时候,李水看见一副奇景。
一些头发和胡子都白了的老臣,坐在轮椅上面,被一群年轻的朝臣推着,健步如飞,向议政殿走去。
李水眼前一亮:这是好东西啊。
他拦住其中一个朝臣:“你这轮椅……”
那朝臣微微一笑:“买来的,十万钱一辆。”
李水:“……”
这也太贵了吧?
这轮椅是李水设计的,他当然知道成本价是多少。
这样的操作,有点似曾相识啊。
不过,十万钱对李水来说,不算什么。
他对那朝臣说:“卖给我怎么样?”
朝臣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老夫腿脚不灵便,买这轮椅就是为了省力。”
李水又拦住另一位朝臣,他也是同样的说辞。
眼看朝臣们快走完了,李水有点着急了。
他把免死金牌掏出来,威胁一个老头:“你给不给我?”
老头快哭了:“谪仙,你如此行事,不怕遭报应吗?今日老夫若是给了你,那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了吗?谪仙想要杀我,那就杀吧,老夫绝不退缩。”
李水干笑了一声:“本仙跟你说笑呢,看把你吓的。”
免死金牌,也就是用来唬人的,可是……官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这老头趁机摇着轮椅跑了。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前面的几位。
李水扶着墙:“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帮老头,个个身强体壮,却不肯发扬一下风格。”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哎呀,槐兄,你还真的来了?”
李水一扭头,看见李信坐着轮椅,就在旁边。
李信笑眯眯的说道:“槐兄,时候不早了,你怎么不走啊。”
李水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李兄,你这轮椅倒是挺新奇啊。”
李信看了看轮椅:“新奇吗?这不是槐兄你设计的吗?”
李水摸了摸轮椅:“你是不是加新东西了?看着感觉不一样啊。来来来,让我坐上去体验一把。”
李信安坐不动如泰山:“没有加新东西啊,就是按照你图纸设计的,一点没改。”
李水:“真的吗?你让我试试。”
李信:“不用了吧……朝议快开始了,咱们走吧。”
李水晃了晃手里的免死金牌:“少废话。”
李信也拿出免死金牌:“嘿嘿……”
李水瞪了瞪眼:“李兄,你想怎么样?”
李信嘿嘿笑着说:“槐兄,其实我早就到了,你那点小心思,我一清二楚。”
李水:“……”
他干咳了一声:“你开个价吧。”
李信说:“我给你筹备婚礼,累死累活,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工钱?当初你可答应我了,会给我好处,可是等到现在,我什么也没捞到。”
李水说道:“嗯,这也有道理。你打算要多少?一万钱够不够?”
李信瞪大了眼睛:“槐兄,你也太抠门了吧?你这婚礼,可是未央公主的大婚啊,就值一万钱吗?你要觉得你只值一万钱,你就给我一万钱好了。”
李水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来:“我只值一文钱。”
李信:“……”
他又说:“那未央公主呢?未央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你觉得她的大婚值多少?”
李水说道:“未央公主身份高贵,恐怕世上所有的金山加起来,都不如公主高贵啊。”
李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微笑着说道:“那你是不是该多给我点呢?稍微意思一座金山就可以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这个嘛,你得找陛下要啊。”
李信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你的夫人吗?”
李水也瞪大了眼睛:“李兄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未央公主,首先是陛下的女儿,其后才是本仙的夫人。”
李信向李水竖了竖大拇指,推着轮椅就要走。
李水连忙趴了上去,整个人挂在轮椅上面。
李信一边赶往议政殿,一边推着轮椅七扭八拐的乱晃,想要把李水摔下来。
但是李水死死地箍住他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宫中的小宦官小宫女看的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有熟悉李水和李信的人,都纷纷小声说:“这是两个厚颜无耻之人的巅峰对决啊。”
…………
当李水和李信赶到议政殿的时候,嬴政已经到了。
这两个人蹑手蹑脚走进去,像是两个迟到的学生。
嬴政淡淡的问道:“为何来迟了啊?”
李信:“这个……”
他支支吾吾,还没想好理由,就听到旁边的李水十分自信的说道:“臣,今日思索到了一条安邦之良策,方才与李信大将军商议此策,不由得忘记了时间。”
嬴政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是什么良策啊。”
李水站出来,正要说话。忽然淳于越说道:“陛下,臣想听听李信怎么说。”
李信:“???”
李水干咳了一声:“本仙口齿伶俐,我来说就行了。”
淳于越摇了摇头:“谪仙方才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一副中气不足的样子,显然是这数月以来,一直在准备大婚的事,着实累坏了,需要休息啊。这件事,就由李信来说好了。反正这办法是你们两个商议出来的,谁说不一样呢?”
李信有些茫然:“槐兄累坏了?真正累的是我啊。”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此言差矣,你一个局外人,只是帮忙安排一下罢了,你有什么累的?”
现在淳于越是跟李信杠上了。
自从淳于越和扶苏达成了默契,不再争夺太子之位之后,淳于越就把一门心思,用在了研究儒学身上。
他研究的是,怎么把儒学哲学化,变成修身的好东西。
这样一来,淳于越忽然觉得一身轻松,在朝中可以游刃有余了。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嘛。
于是乎,往日李信种种不要脸的行径,又一幕幕浮上心头,淳于越决定,还是要敲打一下李信比较好。让他知道,谁是姐丈,谁是内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嬴政淡淡的说道:“那就由李信来说吧。”
李信张口结舌,绞尽脑汁的说道:“这个治国良策,自然是有的,方才谪仙和我说,这个……”
朝臣们早就看明白了,一个个窃笑不已。
李信使劲挠了挠头:“我们认为,这个……陛下应当巡视天下,展示天子威仪。一则登临名山大川,昭示陛下乃天下之主。二则震慑宵小之徒。”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其实,嬴政最近确实有巡视天下的打算,李信的这番话,倒是不偏不倚,正说到他心坎上了。
淳于越说道:“然而,大秦何其广大?这一路上劳民伤财就不用说了。陛下舟车劳顿,弄坏了身子怎么办?”
“李大将军,这便是你与谪仙的治国良策吗?似乎有些名不副实啊。”
李信暗骂了一声,绞尽脑汁的想了两秒钟,然后一拍手:“对了,铁路。现在不是有铁路了吗?”
“咸阳城距离孔雀国,有千里之遥。可是乘坐火车,一日一夜便可以到达。而且这火车有个好处,并不颠簸,睡在上面,如同睡在塌上一样。”
朝臣们都乐了。
有些人说道:“李大将军,你的意思是,陛下要巡视天下,需要将我大秦铺满铁路?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
李信干咳了一声:“倒不用全部铺满,通往紧要城镇的地方铺上也就行了。”
朝臣们又笑了:“那也耗费甚巨啊,一里铁路需要的钢材,恐怕为数不少啊。”
李水站出来,幽幽的说道:“这个,商君别院已经算过账了。几日前,从咸阳城到北地郡,从北地郡到孔雀国的铁路,已经正式运营。”
“现在中原和孔雀国的粮食,正在源源不断的运往北地郡,再由北地郡转运西域。”
“而西域的煤炭、钢铁、金银,则源源不断的运往中原。如今咸阳城中,已经有了孔雀国来的大米和各色瓜果。”
“臣敢断言,不出十日,诸位就会看到铁路带来的繁荣。凡是铁路停靠的地方,都会成为市镇,不毛之地,将变得极为繁华。”
“臣还敢断言,单单铁路一项创造的税收,便可以超过田赋。”
朝臣们吃了一惊,纷纷交头接耳。
有不少人,都露出来了狐疑之色。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诸位,敢赌命吗?”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
谪仙喜欢赌命,而且从来没有输过,谁敢和他较劲?
嬴政微微思索了一下,对王绾说道:“下个月,将各地赋税统计一番,送到宫中来。”
王绾苦着脸应了一声。
统计全国赋税,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陛下这显然是要比较一下,铁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了。
这可就苦了王绾这个做丞相的,恐怕要有十几个日日夜夜睡不好了。
一个时辰后,朝议结束了。
朝臣们晕晕乎乎向外面走。
他们满脑子都只有两件事。
其一,谪仙和李信,要在全天下铺上铁路。
这种事越想越荒唐。
其二,谪仙认为,修铁路不仅不亏本,反而会赚钱。
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啊。好好地钢铁,就这么扔在地上,怎么可能不亏本?
李水则拦住了李斯:“廷尉大人,你这个月的贷款,好像还没有还上啊。”
李斯脸色通红:“谪仙再宽限几天。”
李水叹了口气:“同朝为官,本仙又怎么忍心逼你呢?可是……向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李斯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候,李水又说道:“罢了,我就给廷尉大人一个机会,怎么样?”
李斯眼睛一亮。
李水说道:“再给你宽限三日。”
李斯开始琢磨,这三天时间,应该找谁借点钱比较好。
忽然听见李水说:“廷尉大人,你这轮椅不错啊,坐着舒服吗?能不能让我体验一把?”
李斯心神不宁,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李水立刻坐了上去,然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他摇着轮椅,向宫门口走去。
但是……自己摇轮椅也有点累啊。而且李水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正是疲惫的时候。
忽然,李水一抬头,看到前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心中一喜。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留步。”
王绾听到身后的叫声,无可奈何的停了下来。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丞相大人,怎么没有买一辆轮椅啊。”
王绾干咳了一声:“老夫,老夫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是被迫的。
现在王绾穷的叮当响,能省一点钱算是一点钱吧。
当然了,这十万钱就算省下来了,也没什么用,但是他没有李斯那么豁达,欠着一屁股债还能买轮椅。
所以一直拖着老病的身躯坚持上朝。
李水说道:“丞相大人啊,你这个月的贷款,好像还差一点啊。”
王绾红着脸说道:“还请谪仙多宽限几日。”
李水干咳了一声:“那也行。只是……丞相不想体验一把轮椅吗?”
王绾只听到了前面“那也行”三个字,顿时就心花怒放了,至于李水后面的话,根本就没听到。
李水干咳了一声,提高了声音:“丞相大人,不想体验一下轮椅吗?”
王绾使劲点头:“想,想。”
然后他等着李水让座。
李水挠了挠头,指着后面的把手:“先体验一下推轮椅嘛。”
王绾:“……”
这一日,皇宫之中出现了一副奇景。
年纪轻轻的谪仙坐在轮椅上,后面白发苍苍的丞相给他推着。
一老一少,一边走一边亲切的交谈,一副至交好友的样子。
宫中的小宦官一边干活,一边感慨万千:谪仙的至交好友,又多了一个啊。
第六百三十一章 弥漫着无耻气息的咸阳城
打死李水也没有想到,坐轮椅在咸阳城居然变成了一种风潮。
不仅年迈的朝臣在坐,年轻力壮的朝臣也在买。
甚至于那些商贾,也许喜欢坐着轮椅去谈生意。
毕竟……朝中大臣都坐这东西。
轮椅,已经不再是简单地代步工具了,已经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反倒是那些应该坐轮椅的残疾人,买不起轮椅,依然拄着拐杖。
每每想到这里,李水都摇头叹息: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他有心给那些残疾人捐赠一批轮椅,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已经变成了奢侈品。
那些人就算拿到了轮椅,恐怕也舍不得坐,反而会转手卖掉。
不仅如此,李信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等等吧,等专利期过去了,价格会降下来的。
价格一定会降下来的,毕竟为了修从咸阳城到孔雀国的铁路,大秦已经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炼钢经验。
生产小小的轮椅,不在话下。
于是,李水放下心来,整天和未央腻在商君别院。
当然了,李水可不是为了儿女情长,忘了正经事。
他是在照顾嬴政的感受。
李水明白,嬴政急着抱外孙。
所以……努力吧!
就在李水努力的时候,还有一伙人,也在努力。
是蒙恬。
蒙恬回到了咸阳城,听说扶苏有意放弃争夺太子之位,顿时急躁起来了。
人不可能没有私心。
蒙恬也不例外。
他的私心很简单。希望扶苏上位,自己在新朝可以飞黄腾达,继续受到重用。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谁都知道自己和扶苏关系要好,如果让伏尧做了皇帝,自己恐怕要提前告老还乡了吧?
因此,蒙恬回到咸阳城之后,第一件事,就去拜见扶苏,苦口婆心的劝说他。
劝来劝去,扶苏就一句话,认为伏尧做皇帝的话,大秦应该会更好。
对于这种说辞,蒙恬没当回事。
他了解读书人。
读书人心里有想法,但是从来不会明说。
他们渴望建功立业,但是又要表现得淡泊名利。
蒙恬自己分析了一下,感觉应该是这样的:扶苏对于做皇帝,还是有兴趣的。只不过自觉竞争不过伏尧了,因此想要大度一点,让出来。
当然了,扶苏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蒙恬觉得,扶苏是这样想的。
于是,他积极地召集了一些忠于扶苏的人,来商量对策。
这些人分成两帮。
文人一帮,武将一帮。
文人大多是儒生,是淳于越经营多年的基本盘。
武将则大多是蒙恬的部下。
对于帮助扶苏做皇帝,这些武将显然是很热衷的。
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李水的毒打。
而那些儒生显然就已经怕了。
他们见识过谪仙的战斗力,知道和谪仙作对的人基本上没有好下场。
而且儒生们也不是没有和谪仙较量过。
之前的仙儒论战,多么热闹?简直是沸沸扬扬,吸收了无数的目光。
可是结果呢?一败涂地!
仙儒论战败了之后,儒生们创办了咸阳日报,继续和谪仙叫板。
结果呢?号称淳于越接班人的吴敬,挨了一耳光,自我发配到孔雀国去了。
咸阳日报,也变成了报纸中的笑柄。
败了啊,彻彻底底的败了啊。
不是儒生们不争气,实在是竞争不过人家。
而且……最近谪仙频频示好。
看见儒生就说,他槐谷子也是博士也敬仰孔子。
他的仙学,也吸收了很多孔孟之道中的大道理,仙儒本是一家。
这些话,说的儒生心里暖暖的。
就好像有一个恶霸打了你一巴掌。
你敢怒不敢言。
忽然这恶霸又搂着你的肩膀,对其他人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你们不要欺负他啊,这是我的小兄弟。”
恍惚间,你就有很多安全感了。
所以……现在有些儒生,往商君别院跑的很勤。
步了周青臣那些人的后尘。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去,但是对谪仙的敌意也不是那么大了。
儒生,被分化了,被收买了。
因为这些林林总总的原因,儒生们不想再和谪仙对抗了。
所以,,面对蒙恬的提议,这些儒生都支支吾吾的,没有几句痛快话。
蒙恬气得要命,恼火的叫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的勇气呢?你们的骨气呢?”
有儒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将军,咱们不是不想辅佐扶苏公子,可关键是……这件事做不成啊。谪仙太厉害了。”
蒙恬呵呵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有事没事就喜欢念一些句子。什么虽万人吾往矣,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怎么事到临头,全都怕了?呵呵,你们这些人,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
蒙恬破口大骂,把在场的儒生骂的全都低头不语。
最后,有儒生向蒙恬拱了拱手:“将军,我们……我们先行离去了。”
蒙恬拍了桌子:“滚,都给我滚。”
儒生走了,房间里卖弄只剩下了武将。
这些武将大眼瞪小眼,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这些人倒是比较纯粹了,都是坚定支持扶苏做皇帝的。
可是……若论计谋,比不上那些儒生啊。
蒙恬坐了下来,对那些人说道:“带兵打仗,你们都多有谋略,现在在立太子的事情上,你们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蒙恬的话给了将领们莫大的鼓励。
这些人纷纷坐下来,绞尽脑汁的想起来了。
过了一会,还真的被他们想出来了。
其中一人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将军,我发现我们都想错了。”
蒙恬问道:“怎么想错了?”
这人说:“咱们为何觉得扶苏公子做不成太子呢?”
蒙恬有些无奈的说到:“你没听到我之前说吗?是扶苏公子,自己打算放弃了。”
这将领说:“可是扶苏公子,为什么打算放弃呢?”
蒙恬有点不耐烦了:“因为谪仙奇招一个接着一个,公子能有什么办法。”
这将领说道:“将军,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太子之位,是扶苏公子和伏尧公子在争。关他谪仙什么事呢?谪仙本领再大,难道要让他坐天下吗?”
蒙恬吓了一跳,连忙嘘了一声:“这话岂能乱说。”
将领伸手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不过,将军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咱们得想个办法,踢出槐谷子,然后让扶苏和伏尧竞争。”
“虽然说槐谷子是伏尧的师父,可是如果扶苏做了皇帝,那槐谷子就不能辅佐了吗?照样可以啊。”
蒙恬点了点头:“此言有理。不过具体怎么做?”
出主意的人想了想,说道:“我倒有一个办法。楚地被平定之后。越来越安稳了。但是有些地方,还存在着一些山贼。”
“毕竟故楚之地,多山多水,那些贼人打家劫舍之后就藏起来,很难找。”
“我们不如建议陛下,让两位公子各带一支人马,各自剿灭一伙贼人,谁能最先获胜,谁就赢了。”
“虽然输赢的结果,与太子之位关系不是那么大,但是在陛下心中,肯定会对扶苏公子有所改观的。”
蒙恬皱了皱眉头:“可若是扶苏公子输了呢?”
将领说道:“其一,不争这件事,皇位是伏尧的。输了,皇位还是伏尧的。那为什么不争一下呢?万一赢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其二,扶苏公子年纪毕竟比较大,比较沉稳。而且在军中历练过一番,排兵布阵,粮草押送,都很熟练。应该不会输的。”
蒙恬点了点头:“此言有理。”
将领的话打动了他,尤其是第一句话。
这件事,如果不争,那皇位真的没有扶苏什么事了。但是如果争一下呢,如果能赢了,那至少还有点机会。
就在蒙恬拍板决定的时候,有另一个人说道:“然而,昔日陛下曾经安排了西域三郡,命三位公子管辖。”
“伏尧公子的北地郡,可是出类拔萃,到现在依然十分富足。那时候不是已经比过一次了吗?而且扶苏公子已经输了。”
出主意的将领说道:“这不一样。上次比的是文治,这次比的是武功。”
“我大秦耕战立国。这排兵布阵,是重中之重啊。”
蒙恬点了点头。
将领说道:“那么……我们由谁写这个奏折向陛下建议?”
蒙恬说道:“这个奏折我们不能写,我们带兵打仗,就只管带兵打仗,不要让陛下知道我们干预政事,尤其是立太子这种事,太忌讳了。”
周围的将领都纷纷点头称是。
有将领有些犯愁的说道:“然而,我们不能写奏折,儒生们又不敢写,那怎么办?”
蒙恬嘿嘿一笑:“好办,好办。这件事你们不用操心了。”
打发走了将领之后,蒙恬取了一些金子,敲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以前求丞相办事,很难。
但是现在求丞相办事,很容易。
蒙恬把来意说了一遍,丞相听了之后,顿时两眼放光芒。
正愁不能还上槐谷子的欠款呢,这不是就有人来送钱了吗?
王绾欢天喜地的收了钱,然后才问蒙恬:“不知道将军有什么事?”
蒙恬微微一笑,说道:“想请丞相弹劾一个人。”
王绾好奇的问道:“是谁?”
蒙恬说道:“槐谷子。”
王绾差点笑出声来。
哈哈哈,收钱弹劾槐谷子?我就是不收钱我都想弹劾槐谷子呢。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这些老臣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城府嘛,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你不形于色,别人就只能猜测,你就掌握了主动权了。
王绾沉吟了一会,幽幽的说道:“弹劾谪仙,风险很大啊。将军虽然领兵在外,但是应该也听说过了。谪仙此人,战天斗地,十分难缠。”
“你不弹劾他,他还要咬你一口,你一旦招惹他,他就和你没完没了了。”
蒙恬有些失望,心想:莫非丞相怕了?
结果王绾咳嗽了一声,说道:“不过,若将军真的要弹劾槐谷子,我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只是……这价钱嘛……”
蒙恬又拿出来了一袋金子。
王绾乐了:接下来三个月的贷款都不用发愁了。如果省吃俭用的话,没准能支撑半年。
一想到有半年的时间可以轻轻松松,王绾就心里乐开了花。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好好地一个丞相,居然被逼到了这个份上,真是悲哀啊。
王绾收了收心,问蒙恬:“你要老夫弹劾槐谷子什么?”
蒙恬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王绾沉吟了一会:“是立太子的事啊。这可是大事,也是犯忌讳的事,一不留神,陛下就要龙颜大怒的。我虽然买了朝臣互助金,但是却日日祈祷,不要用上这互助金。”
蒙恬紧张的看着王绾,生怕王绾拒绝。
没想到王绾说:“这件事很凶险啊,因此这费用嘛……”
蒙恬差点骂出来:这特么也是丞相?这简直就是个无赖嘛。
蒙恬领兵在外,但是朝中大臣他还是了解的。怎么几年不见,王绾变成这样了?
他忍气吞声,又拿出来了一袋金子。
超预算了,已经超预算了啊。本来打算用一袋金子打发王绾的。
不过,花钱买一个太子之位,值了。
王绾收了钱之后,满口答应,对蒙恬说道:“将军只管去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蒙恬哦了一声,出了丞相府。
他左思右想,觉得王绾一个人的力量可能不够,于是去了李斯的府邸。
没想到,他在李斯那里遇到了一模一样的套路。
而且李斯更不要脸,接连敲诈了他五袋金子。
蒙恬从李斯府中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变得有点贫穷了。
如果再来几次的话,恐怕自己也得去借钱了。
算了,算了,能把事情办成就可以了。
蒙恬一边向自己家中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念叨:“听人说,凡是谪仙呆的地方,民风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变得厚颜无耻。看来此言非虚啊。”
“王绾,李斯,以前多么受人敬仰的老臣,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看来一定要帮着扶苏公子做太子。”
“否则的话,将来伏尧做了太子,槐谷子身居高位,那还有我这种高洁之士的容身之所吗?”
第六百三十二章 给公子帮点倒忙
王绾是个讲信用的人。
收钱办事,就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毕竟……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还要还贷款。
于是,他连夜写了一份奏折,送到了嬴政案头。
李斯,同样是个需要钱的人,同样完成了高质量的奏折。
嬴政看了之后,果然重视起来了。
当朝宰相和廷尉,同时提到相同的事,不能不重视。
于是,几位重臣被叫到了书房。
其实王绾和李斯的奏折说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希望嬴政早立太子,并且暗示说,立太子要立嫡立长,最好定下这样的规矩,如此一来,国家才能安定。
等众人到了之后,嬴政把奏折给他们看了。
李水沉默不语。
他知道嬴政又犹豫了。
虽然在举行大婚的那一天,嬴政曾经向李水暗示过,要立伏尧为太子,但是毕竟没有宣布。
而在李水出现之前,嬴政都在着重培养扶苏。
那么多年的认可,不可能因为李水出现的这几年,就烟消云散。
更何况,王绾和李斯在奏折中列举了很多废长立幼的惨痛教训。
而嬴政如果打定主意立伏尧,就根本不会把重臣们叫来,直接随手把奏折扔了就好了。
他把大伙叫来,就代表他确实犹豫了。
李水恼火的看着王绾和李斯。
这两个人,简直是搅屎棍啊。
王绾看到李水的目光之后,微微一笑,凛然不惧的说道:“谪仙不要这样看老夫,老夫这个月的贷款已经还上了。”
李斯也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也还上了。”
随后,他和王绾对视了一眼,惺惺相惜的笑了。
这两个人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以前总是怕谪仙背后使阴招。但是自从欠了谪仙的钱之后,就再也不用怕了。
谪仙如果把人害死了,那找谁收钱去?
因此,谁欠了谪仙的钱,谁就安全了。
只要每个月还上贷款,就一身轻松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对嬴政说道:“陛下,臣以为……立太子确实应当慎重。应该立贤,而不应该立长。”
“如果长子是昏君呢?如果长子是暴君呢?如果长子是弱智呢?”
嬴政有些不快的看了李水一眼。
李水干笑了一声:“臣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没人喜欢听自己的孩子被这样吐槽。
不过,嬴政也知道李水说的是实情。如果一味地立嫡立长,那不是变成赌博了吗?
如果长子贤明,那么天下就太平。如果长子昏庸,那么天下就大乱。
更何况,嬴政往上数几代人,也并不是立嫡立长才做秦王的。
因此,他对这个制度并不感冒。
只是丞相提起来,觉得应该考虑一下罢了。
王绾见嬴政似乎被说动了,连忙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我大秦已经取得了天下,应该将一些东西规范一番。”
“譬如立储君一事,应当形成一套规矩。如此一来,应当继承大位者,可以认真钻研政事,而不应当继位者,可以少了觊觎之心。”
“日前胡亥公子,便是有了一些不自量力的企图,最终落得远赴印度的下场,每每想起来,老臣都叹息不已啊。”
嬴政一听这话,顿时动容了。
胡亥的事,确实是他心中的一个痛处。
好好的儿子,为了皇位,竟然陷害自己的兄弟。
嬴政长叹了一声:“丞相言之有理啊。”
他又看向李水:“不过槐谷子所言,也颇有道理。立嫡立长,这办法太懒,也太笨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臣……倒是有个好办法。”
嬴政好奇的问道:“怎么?”
李水说道:“臣建议陛下在议政殿设立一个金匣。派可靠之人,日夜看管。”
“陛下将中意的太子人选,写在一张锦缎之上,然后放在金匣当中。”
“如此一来,公子们都知道太子的人选已经确定了,却不知道太子是谁。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太子成为众矢之的。”
“而那些公子,也不会再有非分之想,陷害别人。毕竟,这太子究竟是谁,无人知道。”
“万一就是他自己呢?他肆意陷害他人,惹得陛下恼怒,反而不好。”
嬴政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这办法不错。”
王绾和李斯对视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头来了:这样不行啊。如果陛下写上伏尧的名字,放在什么金匣当中。那扶持扶苏公子上位的目的不就达不到了吗?
如果这个目的达不到,蒙恬以后还会合作吗?
如果她不合作了,那钱怎么办?那以后的贷款怎么办?
王绾想到这里,干咳了一声,向嬴政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这太子之位,还是应该慎重一番,应该认真考虑一番。”
李水有点恼火的说:“丞相,你为何如此关心太子的人选?这是为人臣者应该考虑的吗?”
王绾心想:你也没少操心啊。
他干咳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太子的人选,不仅仅是陛下的家事,还关系到天下苍生,这是天下事。老夫身为丞相,理应关心。”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你们的提议,朕已经看过了。倒也不错,楚地那些山贼,也确实应该剿灭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上次考较了他们的文治,这次就考较他们的武功。”
王绾和立刻答应了一声。
嬴政挥了挥手,有小宦官带着朝中重臣出来了。
李水一脸郁闷,而王绾和李斯有说有笑。
走下台阶之后,众人纷纷上了轮椅,然后向宫门口驶去了。
李水坐在轮椅上,一边转动把手,一边对李信说道:“真是怪了,按照我的估计,王绾和李斯应该入不敷出了啊。怎么现在有钱还债了?”
李信说道:“或许他们向人借钱了。”
李水说道:“可是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谁还能借给他们钱。他们应该已经把朝臣都借遍了才对啊。”
李信说道:“又或者,他们借的是高利贷?”
李水说道:“也不至于吧?用高利贷还我的钱,他们莫不是疯了?”
李信微微一笑:“槐兄,这些人的脸皮,比天还大,为了保住面子,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李水点了点头:“此言有理。”
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了,李水的轮椅被人拽住了。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伏尧公子。
李水愣了一下,笑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伏尧有些郁闷的说:“师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听小宦官说的。”
李水一愣:“出事?出什么事了?莫非是公主有了身孕?”
伏尧:“???”
这都哪跟哪啊。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刚才的事,父皇不是让我和长兄各带一支兵马平定山贼吗?”
李水说道:“哦,是有这么回事。”
伏尧纳闷的说道:“师父没有什么教我的吗?”
李水无奈的说道:“不能教了,这次不能教了。”
“你不知道。方才李斯和王绾说,说我槐谷子不是天子之臣,是某位公子之臣。因私忘公,其心可诛。”
“你听听,你听听,这措辞多严重?差点就要告我谋反了。”
伏尧茫然的挠了挠头:“这个和谋反,好像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吧?”
李水对伏尧说道:“总之,这次就看你自己的了。为师相信你,毕竟为师是战神,你作为战神的徒弟,总不能差到哪去吧?”
伏尧苦着脸说道:“可是师父,我不会带兵打仗啊。”
李水说道:“瞧你这话说的,为师会带兵打仗吗?还不是混到了一个战神的名号?”
李信在旁边幽幽的说:“槐兄,你终于承认这名号是混来的了。”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本仙的名号太多了,这个战神的名头,就送给你了。”
李信咧了咧嘴。
伏尧摇晃着李水的胳膊:“师父,你就一句话都没有吗?扶苏可是在军中历练过很久。我如何争得过他?”
李水说道:“你为什么要跟他比带兵打仗的本事?”
伏尧一愣:“为什么?这不是父皇的意思吗?”
李水微微一笑:“你如果这么想,就把陛下的意思曲解了。”
“作为帝王,需要亲自带兵打仗吗?陛下要考较的,其实是你的驭人之能。剿灭山贼,不一定要打仗,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首功。”
伏尧顿时陷入了深思之中。
而李水和李信摇着轮椅走了。
…………
一间小屋子当中,几个身穿铠甲的人正在密谋。
其中一个人名字叫黎剑。
黎剑,就是当日出主意的那位将领。就是他劝说蒙恬,让伏尧和扶苏再比一次。
而今天,黎剑正在和自己的心腹商议怎么让扶苏取胜。
黎剑的旁边,站着黎甲。
黎甲是黎剑的管家,同时也是黎剑的亲随。他能获得黎剑的绝对信任。
黎甲问道:“将军,扶苏公子平定山贼,未必会用到我们这些人。我们如何帮助他?”
黎剑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帮不到扶苏公子,难道还帮不到伏尧公子吗?”
黎甲一愣,说道:“帮伏尧公子?我们可是扶苏公子的人啊。”
黎剑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帮倒忙。”
周围的心腹都露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黎剑说道:“咱们虽然就在北边戍边,但是你们在南边的士卒之中,都有些亲信吧?”
不少心腹说道:“有,我们有亲人恰好就在戍守楚地。”
黎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伏尧公子要平定的那伙山贼,据说盘踞在芒砀山。”
“你给你们的亲人写上一封信,告诉他们在和芒砀山的人交手的时候,故意落败,丢盔弃甲,丢下一些衣服兵器,甚至可以丢一些粮食。”
“如此一来,那些山贼的实力不就大大增强了吗?伏尧公子剿灭起来,不就费劲了吗?”
“只要他费劲了,扶苏公子不就相对轻松了吗?”
周围的心腹连连点头,赞道:“妙啊,这个办法极好。”
黎甲忽然低声说:“主人,这……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这一次比试,陛下已经明确说了,是要挑选太子的,我们这样敢于,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黎剑呵呵笑了一声:“咱们暗中动手脚,谁知道?”
“剿灭山贼的时候,丢一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吗?这又算得上什么罪名了?”
周围的心腹都微微点了点头。
黎剑看这些心腹依然有点犹豫,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尔等可要想清楚了,我们一直跟随着蒙恬将军,跟随着扶苏公子。”
“如果伏尧做了太子,做了天子,我们这些人会怎么样?”
“解甲归田,告老还乡,那是好的。如果伏尧公子不放心我们呢?会不会寻一个罪名,治我们的罪?”
周围的心腹全都露出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黎剑感慨的说道:“因此,我们是不得不为啊。如果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等扶苏公子做了天子,咱们就可以加官进爵了。”
心腹们都点了点头。
黎甲又问道:“这件事,要不要告知蒙恬大将军?”
黎剑摇了摇头:“不必了,蒙将军不会同意的,我们暗中做这件事就好了,只要做的滴水不漏,自然就行了。”
心腹们答应了一声,纷纷离开了小屋,准备回去写信了。
…………
“什么?当真有这等事?”一群朝臣凑在一块,露出来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绝对是真的,消息已经泄露出来了,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其中一人说道。
其他人都露出来一副深思的样子。
良久之后,有人说道:“细细思量,这消息应该确实是真的。”
“如此说来,丞相和廷尉借了谪仙的钱,谪仙反而不好动他们两个了。这借钱,倒变成护身符了。”
剩下的人都连连点头,说道:“或者,我们也可以借一些钱?借到钱之后,谪仙就不会动我们了,上朝的时候也安心很多。”
有人说道:“可是借了钱之后,还需要还利息,这不是拿钱打水漂了吗?”
又有人说道:“非也,非也。听闻陛下有意成立一个铁路筹备室,鼓励商贾豪强投资。”
“如果我们借来商君别院的钱,投到铁路上面。将来或许可以赚一笔。”
其他人都犹豫着说道:“可关键是,铁路这东西,真的会赚吗?”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朝臣的怪异举动
朝臣们聚在一块商量了半夜,最后他们认为:应该会赚,谪仙做过赔钱的买卖吗?跟着谪仙做生意,应该没错。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派了几个仆役,去找了最近铁路的收益情况。
现在不是有一条铁路已经修通了吗?
从咸阳城到北地郡,从北地郡到孔雀国。
据说那铁路倒是挺繁忙的,不过有没有挣到钱,那就不知道了。
朝臣们等了一会,仆役带着抄来的账本回来了。
这些朝臣都在朝中做官,想要得到这些数据太简单了。
更何况,王绾最近奉了皇帝的命令,正在整理这方面的内容。所以数据是现成的。
朝臣们找到了铁路的收益,看了看,顿时惊呆了。
这……这盈利竟然如此可观吗?
比他们想象中要赚钱啊,而且是赚钱的多。
按照这样的盈利速度,不出几年时间,或许本钱就回来了。
确实,建造铁路花费不菲,但是这东西赚钱也快啊。
于是这些人互相道别,怀揣着别样的心思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李水又被未央揪着耳朵叫起来了。
李水睡眼惺忪的说道:“这天,还没亮啊。”
未央说道:“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出门,不怕被人笑话吗?”
李水说道:“你以为人的面子,是靠早睡早起挣来的吗?是靠聪明才智,为国为民挣来的。”
“我立下那么多功勋,就算睡到太阳落山,依然会受到百姓的敬仰。”
未央忍不住笑了:“是是是,你最厉害了。不过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早点起来呀?”
李水叹了口气,揉了揉耳朵穿衣服。
外面早饭已经摆好了,不过只有未央一个人的。
负责摆饭的小宫女纳闷的看着谪仙:“奴婢,奴婢不知道今日谪仙起这么早……奴婢这就去再让他们准备。”
然后小宫女匆匆跑出去了。
未央噗嗤一声笑了。
李水无奈的说道:“听说大秦男子地位很高的,女人在自己丈夫面前,都要规规矩矩,怎么和我体会到的不一样呢?”
未央扬了扬头,得意洋洋的说:“这不应该归功于你吗?妇人能顶半边天,当初可是你竭力呐喊的。”
李水挠了挠头:“好像也对啊。”
很快,饭菜已经摆上来了。
李水吃完之后,天刚蒙蒙亮而已。
起这么早,李水有点懵逼,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
干脆……在商君别院遛弯吧。
看看自己的产业,锻炼锻炼身体,就当是散步了。
在李水遛弯的时候,发现商君别院所有人早就起床了,已经开始干活了。
嗯……秦人当中,真的有很多勤人啊。
不过,这些匠户看见李水之后,都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来。
有些人甚至大着胆子问:“谪仙,你是……不舒服吗?”
还有人问:“谪仙,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李水懒得搭理他们。
呵呵,这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李水倒背着手,溜达到了商君别院大门口。
现在从商君别院到咸阳城门之间,已经形成了一条隐隐的商业街。
只不过这商业街没有店铺,而是一个个地摊组成的。
卖饰品的,卖布匹的,卖蔬菜的。
当然了,更多的是卖早饭的,各地新奇的吃食正迅速的传入咸阳城。
而这些买早饭的,生意最红火了。
现在大秦百姓富裕了,可以吃饱肚子了,手里面有余钱了。
以前吃不饱的时候,总是舍不得吃东西。现在能吃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吃的,好像是在报复以前挨饿的日子。
李水感慨的说道:“这边是生活的气息啊。人人丰衣足食,人人的生活能看到希望,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牛犊在旁边恭维道:“这全都是谪仙的功劳。”
李水哈哈大笑。
他忽然发现,早起也不错啊。吃完早饭之后,神清气爽,再和匠户聊一聊。
这些匠户个个有才,说话又好听……
就在李水感慨的时候,忽然有一辆马车过来了,然后有一位朝臣跳了下来。
李水咦了一声:“这么早就开张了吗?”
这朝臣很懂规矩,乖乖的交了十万钱,进入商君别院。
他一眼就看到了李水,然后说道:“谪仙,下官想要借款。”
李水笑了:“可以啊。”
很快,计奴被叫来了,给这位朝臣办理了借贷手续。
结果这朝臣刚刚离开,就有第二位朝臣到了。
然后是第三位,第四位。
一上午的时间,几乎所有的朝臣都来借钱了。
全程围观了这一盛况的牛犊有点兴奋:“大人,今日真是热闹啊,咱们要赚大钱了。”
李水眉头紧皱:“怪了,这些人好端端的,为何都来借钱了?难道大秦还闹金融危机了不成?不应该啊。”
李水对牛犊说道:“你立刻派两个人,去查一下,看看为什么朝臣们都来借钱了。”
牛犊答应了一声,立刻去查了。
一个时辰后,牛犊回来了,对李水说道:“据说这些朝臣拿到钱之后,都去投资铁路了。”
李水顿时笑了:“民智大开,好事啊。没想到这些朝臣,比我想象中要开明多了。懂得钱生钱的道理了。”
不过感慨完了之后,李水又有点纳闷,小声嘀咕:“不过这些大人,开明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借钱搞投资?太猛了吧?”
不过,无论如何,总归是好事。
李水喜滋滋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打算睡个回笼觉。
…………
“主人,主人,现在好多人都去商君别院借钱了。”淳于甲急匆匆的跑到了淳于越的房间中。
淳于越抬起头来,纳闷的看着淳于甲:“去借钱了?好多人?”
淳于甲点了点头,气喘吁吁地说道:“是,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借过了。”
淳于越更奇怪了:“这是为何?他们很缺钱吗?”
淳于甲说道:“据说这些人借到钱之后,全都去投资铁路了。”
淳于越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道:“怪哉,上次朝议的时候,这些人还对铁路不以为然,认为是大浪费。怎么现在忽然改观了?”
淳于甲说道:“据说丞相统计了一下铁路的情况,似乎颇为有利可图。”
淳于越摇了摇头:“还是不对。即便有利可图,这些朝臣也不至于借钱投资,他们可是一向小心谨慎。”
“得到钱财之后,首选的便是买房置地,如果还用不完的话,就放到罐子里,埋到地下。”
“现在他们竟然肯投资了?居然还肯借钱投资了?这里面怎么想都透着一股子蹊跷。”
淳于越对淳于甲说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些朝臣是不是自愿投资的。”
淳于甲一愣,小心翼翼的说道:“主人的意思是……”
淳于越点了点头:“谪仙行事,神鬼莫测啊。今日这些事,毕竟太过诡异了,也许槐谷子在暗中要挟他们也说不定。”
“如今老夫一心钻研儒生,无心与谪仙为敌,但是他一定要为非作歹的话,我少不得要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淳于甲十分敬佩的看着自己主人:“现在满朝文武,都怕了谪仙。丞相和廷尉偃旗息鼓了,李信又和谪仙同进同退,唯一能制衡谪仙的,恐怕只有主人你了。”
淳于越笑了笑:“什么制衡不制衡的,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罢了。”
淳于甲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
两个时辰之后,他回来了,对淳于越说道:“小人打听清楚了,谪仙并没有胁迫朝臣。朝臣们去借钱,确实是自愿的。”
“有几位朝臣家产比较少,借的钱却很多。商君别院评估了他的田产和房产之后,拒绝了大额的贷款,这朝臣还满脸不高兴,和匠户吵起来了。”
淳于越微微一笑:“是吗?看来这些人确实是见钱眼开,想要在铁路上赚些钱了。”
淳于甲搓了搓手,问道:“主人,咱们要不要也投资铁路?”
淳于越想了一会,说道:“算了,已经有很多人投资铁路了,咱们就不要和他们争了。”
淳于甲应了一声,有些失望。
淳于越又说道:“我听说,这铁路可以运人?”
淳于甲说道:“是,据说战时可以运兵,平时的时候,就运人。以前需要两三个月的路程,现在两三天就走完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说道:“那些背井离乡之人,虽然有了火车,可以减少一些舟车劳顿。”
“但是下了火车之后,依然是举目无亲,可怜的很啊。”
淳于甲连连称是。
淳于越想了想,说道:“火车的规划图,我这里有一份。这上面有几个站点。你去拿一些钱财,在站点附近,买一些田地。”
淳于甲问道:“所有站点都买吗?”
淳于越嗯了一声:“买到了田地之后,要建成饭馆、旅馆,也可以再建一些书肆、商铺。”
“如此一来,那些背井离乡之人,下了火车之后,总算能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淳于甲说道:“所有的站点都要买地建商铺吗?”
淳于越点头说道:“当然。”
淳于甲忍不住说道:“然而,有些站点,并不是在城镇之中的。譬如这些什么石门,什么商都。”
“有的是小小的村庄,有的干脆就是荒山野岭,我们建好了商铺,没有当地人光顾,只有几个旅人……恐怕会赔钱啊。”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咸阳城中人人都知道,我乃亚富,财产仅次于谪仙,可是大家却觉得我与谪仙不同,你可知道为什么?”
淳于甲摇了摇头:“小人愚钝。”
淳于越说道:“我与谪仙最大的不同,便是我对钱没兴趣,我不爱钱。”
淳于甲心想:这话……谪仙不也经常挂在嘴边上吗?
淳于越说道:“你去吧,我这些钱财,本就是为了兼济苍生用的。赔钱也无妨。”
“若有朝一日,那些店铺真的将我赔光了,老夫便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也。”
淳于甲只要应了一声,无比心疼的走了,去张罗买地的事了。
淳于甲走了不久,淳于越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是扶苏。
扶苏有些纠结的说道:“师父,父皇命我带兵剿贼。”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便去吧。为师不通军务,就不能帮你了。”
扶苏叹了口气,说道:“听父皇的意思,这次是要考较我和伏尧,来确定最终的太子人选。或许剿贼结束之后,父皇便要宣布了。”
淳于越点了点头:“那你更应当努力了。”
扶苏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我去争这太子之位吗?”
淳于越说道:“你觉得将来的天子,是你做还,还是伏尧做好?”
扶苏不语。
淳于越说道:“伏尧年纪幼小,思路开阔,得到谪仙的指点之后,行事大胆,确实能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可是,如果他错了呢?如果谪仙也错了呢?这两个人太冒失了。”
“或许,你更适合做太子,做天子。你是长兄,比伏尧要稳重一些。如果陛下选择了你。你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用谪仙的方式治国。”
“儒学之道的根本,在于一个仁字。是对天下苍生的大慈悲。”
“只要能开万世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的道理,那核心都是一个仁字,无论他的表述多么不同,内在都是一样的,都是儒学之道。”
一句话,简直是醍醐灌顶。
扶苏激动地说道:“不久前谪仙四处宣扬,说他的仙学也是脱胎于儒学。”
“我还一直不理解,以为他在故意拉拢儒生,现在听师父这么说,真是茅塞顿开啊。”
“原来,所有为民请命的学问,都是儒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淳于越满意的笑了:“为师,也是刚刚想到这一点的。所以,你不要有顾虑,尽管去争这太子之位。”
“争不到也无妨,可若是争到了,便用儒学,好好治理天下。”
扶苏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又被儒学武装起来了。全身上下,又充满了自信的力量。
第六百三十四章 求求你打败我
故楚地,九江郡。
郡中有一座荒山,这山本来没有名字,但是自从被一伙贼人占据之后,就有了一个三昆山的名字。
三昆山,本名是三髡山。
贼人中的大哥是个秃头,看起来像是受了髡刑一样。而他在自己老家又排行老三,因此人称三髠。
这人趁着秦灭六国,楚地大乱,拉了一帮吃不上饭的兄弟,占据了这座荒山,并且命名为三髠山。
不过髡这个字眼不太好听,于是他们又改成了昆仑的昆。
以前楚地不太平,三昆山混的还算不错。
只要是乱世,官府的统治力就会下降。那时候就会产生很多灰色地带和黑色地带。
而三昆山,就趁乱控制了附近好几个村镇。
最兴旺发达的时候,有六个村镇向三昆山交税。而三昆山承诺保护他们的安全。
那一阵子,三昆觉得自己变成了这里的王。
可是好景不长,项梁的叛乱被平定了。
然后楚地的风声一天比一天紧,三昆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混。
以前的那些村寨都丢了,不仅如此,寿春城中的朝廷军马,也腾出手来,开始对付三昆山上的人。
现在三昆山的地盘一天比一天小。
朝廷军马来一次,山上的小喽啰就要死一批。
就算朝廷军马不来,大山被围住,他们也完全出不去,山上早就断粮了,靠着挖野菜充饥,有一半人都饿的没力气走路了。
三昆愁眉苦脸,想要借酒浇愁,但是山上也找不到酒,只能喝泉水,越喝越难受。
有手下劝说三昆:“兄长,咱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要不然,我们投降吧。”
三昆呵呵冷笑:“投降?朝廷会让我们投降吗?投降之后又会怎么样?”
他喝了一口泉水,感受着冷冽的寒意冲到肺里面:“投降的时机已经过了啊。”
“昔日项梁大闹楚地的时候,如果我们投降,也许还可以做个官。”
“但是现在不行了,楚地已经平定了。秦人步步为营,追的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现在投降,结果只有一个,被人抓了杀头。”
三昆看着手下:“留下来吧,留在山上,还能多活几天,投降的话,立刻就是个死。”
手下沉默了。
他低声说:“兄长,如果我们突围呢?逃到别的地方去。”
三昆叹了口气:“怎么突围?咱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又能逃到哪去?前阵子真假刘季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楚地的户籍一日比一日严格。”
“咱们这些人,没有正经的验传,就算逃了,也是个被抓,第二天就要被杀头。”
手下苦着脸说道:“难道就要困死在这里吗?”
三昆说:“或许,找个神灵祭拜一下,没准管用。”
手下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真的管用吗?”
三昆真想把这家伙踹下山:管用个屁,咱们打家劫舍的人,会有神灵保佑吗?
不过到了现在这时候,军心涣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三昆只能随口说:“或许有用吧。”
手下又问:“可是我们应该祭拜谁呢?”
三昆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手下皱着眉头思索良久:“要不然……我们祭拜谪仙?听说谪仙很灵,日前会稽王被围困的孤山之上,就是靠着祭拜谪仙,终于生还。”
“我们现在同样是被围在孤山,此情此景,和当年何其相似啊。如果我们……”
手下的话还没说完,昆山一脚把他踹翻了:“蠢材。谪仙乃是朝廷的人,我们祭拜他,他能保佑我们吗?”
手下一愣:“这……好像也对啊。”
三昆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拜蚩尤吧。”
手下连连点头:“对对对,拜蚩尤。”
手下急匆匆的走了,三昆坐在一块石头上,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这样,也不是个事啊。”
其实三昆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十分凶险。
对于山贼来说,只要山寨攻破,他们就会被杀死。而对于他三昆来说,那简直是随时会死。
据说外面的秦军已经放出话来了,如果有谁能够抓了他三昆,然后投降秦人,重重有赏。
因此,三昆这些天一边提防着外面的秦军,一边提防着身边的山贼,简直是腹背受敌。
怎么办?怎么办?
三昆觉得已经有一条绳子,把自己的脖子给套上了。
他一直思索了两个时辰,一边思索,一边习惯性的喝水。
两个时辰之后,三昆去方便。
随着哗哗的水声,水往低处流,向山下喷涌而去。
他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想出一个计策来:我为什么不逃走呢?
确实,逃走之后没有验传,早晚会被抓。但是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啊。
不过要逃走就有一个问题,现在三昆山被团团围住,想要离开不是那么简单。
但是三昆也想了一个办法。
等下一次秦兵攻山的时候,他就会全力抵抗,尽量把秦兵搅乱,造成一场乱战。
当打的昏天暗地,谁也找不到谁的时候,他就暗中偷一具秦兵尸体,然后换了秦兵的衣服。
等秦兵得胜凯旋的时候,他就跟着秦兵下山,并且悄悄地开溜。
虽然秦兵战后一定会清点人数,各自回归本队。但是只要时机把握的准,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三昆想到这里,心里面就越来越亮堂了,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他做了很多准备。
没人的时候,三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练习……脱衣服。
他脱衣服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一瞬间就可以把外衣给扒下来。
然后他又找了一身和秦军服装相似的衣服,开始练穿衣服。
这样练了三天之后,三昆觉得自己已经熟能生巧了。
而这时候,机会也来了。
寿春城的秦兵,又来攻山了。
三昆大喜,一改往日的颓势。
他把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击中起来,对他们说道:“诸位,咱们的机会到了。”
这些山贼个个带伤,早就丧失了斗志,听见三昆这么说,都大眼瞪小眼,纳闷的要命。
三昆笑眯眯的说道:“日前,咱们祭拜蚩尤,有效果了。”
山贼们问道:“怎么?”
三昆说道:“昨夜我梦到蚩尤给我托梦,说此战,我们必胜。”
山贼们都将信将疑。
不过在陷入绝境的时候,有人喊出必胜,人们总是忍不住要相信一下的。
三昆打完鸡血之后,又让人把所有能吃的都拿出来了,让所有人饱餐一顿。
山贼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山上的野菜都快挖光了。
就算有些杂粮,他们也舍不得吃,毕竟以后还要过日子。
可是今天……要把这些都吃光吗?吃光了以后,将来怎么办?
三昆信心十足的说道:“诸位不要担心,蚩尤已经告诉过我了。咱们这一仗,必胜。只要我们奋勇杀敌,无所畏惧,蚩尤就会在暗中帮助我们。”
“我们今天吃了这些东西,吃饱了,吃光了。那不要紧,因为我们可以抢秦人的粮食。”
山贼们都将信将疑的看着三昆:“我们可以打败秦人?还可以抢他们的粮食?这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不过,如果不吃的话,大家连武器都拿不起来了,那就更不要说抵抗了。
所以……不吃是被杀死,吃了还有机会。那就吃吧。
于是这些人疯狂的狼吞虎咽起来了。
三昆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来得意的笑容。
吃吧,吃吧,吃饱了才能打仗嘛。吃饱了才能和秦军混战,到那时候,三昆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这个计划,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毕竟知道的人太多了,逃跑的时候就难了。
…………
寿春城的大军已经到了山脚下。领兵的将领却很发愁。
这将领叫黎刀,是黎剑的堂弟。
几日前,黎刀收到了堂兄的密信。
在密信当中,黎剑嘱咐他说,要诈败,不仅要诈败,而且还要丢掉粮食、衣甲、武器。
黎刀对自己堂兄向来是言听计从,何况堂兄还透露了,这个计策关系到扶苏公子能不能做太子。
可关键是……要诈败很难啊。
最近剿贼实在太顺利了。这些山贼已经断粮很久了,简直是毫无斗志,一触即溃。
黎刀这次想要放水,可是无水可放啊。
总不能对方逃跑了,自己也逃跑吧?不仅逃跑,还要丢掉粮食?那是不是太明显了,会不会有人察觉到什么?
唉,难,真的很难。
预定的攻山时间到了,旁边的心腹问黎刀:“将军,我们是不是要派出哨探,派出侧翼,派出……”
黎刀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一伙贼人已经撑不下去了,我们省省力气吧。”
心腹愣了一下,点头说道:“这倒也是。那我们现在攻山?”
黎刀说道:“那倒也不必。先把粮草运上去吧。”
心腹:“嗯?”
粮草向来是在大军后面的,哪有放在前面的?
黎刀见心腹目光疑惑,心里微微一叹:果然如此啊,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一定会让人怀疑的。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携带足够的粮食,随军出发,这一次我们稳扎稳打,安营扎寨,一举将此山拿下。”
心腹连连点头。
黎刀又吩咐身后的将领:“此战,时间或许会很长,诸位要带足口粮。”
身后的人都答应了。
好了,现在粮食是带够了,接下来可怎么诈败呢?
黎刀又开始发愁了。
秦军缓缓地向山顶上攻过去。
心腹忽然对黎刀说道:“大人,如今咱们的军马,已经和山贼打了十几场了,打一场胜一场,我看不少士卒都有了骄纵之心。”
“正所谓骄兵必败,这样下去,恐怕会吃亏啊。”
黎刀一愣,心想:士兵很骄纵,这是好事啊。如果能打败仗,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他对心腹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对付几个山贼而已,如果连这个也要小心谨慎,那可真是堕了我们的威风了。”
心腹干笑了一声:“这倒是,这倒是。”
很快,前面的秦兵跑回来,对黎刀说道:“将军,前面有一段山路狭窄难行,我们是不是迅速穿过?”
黎刀摇了摇头:“不,不可操之过急,我们要徐徐图之,稳扎稳打。”
心腹一愣:这还要稳扎稳打?
可是心腹转念一想,对方就是几个山贼而已,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了。
不得不说,他已经被黎刀的思路给影响了。
当大队人马正缓缓穿过那段山路的时候,黎刀忽然苦笑起来了,一边笑一边在心里骂山贼。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害的老子还要想办法诈败,这怎么诈败?
心腹好奇的问道:“将军何故发笑啊?”
黎刀说道:“我笑山贼少谋,匪盗无智啊。”
“如果他们在这里埋伏一支兵马,趁我们徐徐通过的时候,突然攻击,我们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心腹一愣,还没说话,忽然听到山顶上一声呐喊。
山贼果然趁机攻打了。
黎刀大喜,心想:太好了。终于有理由诈败了。
他了解这些山贼,战斗力低下,一触即溃,所以诈败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一会扔了粮食离开就行了。
当下,心腹正在催促黎刀,赶快发兵与贼人决战,而黎刀忽然捂着心口说道:“不好,我心中绞痛,我们快退。”
心腹大急:“可是前方已经交战,我们……”
黎刀说道:“主将发病,必定军心涣散,我们绝对不能冒险。”
心腹心想:将军今日真是谨慎至极啊。
他们两个聊着退兵的事,谁也没有拿山顶上的贼人当回事。
毕竟……那些贼人的实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不仅这两位没当回事,就是秦兵也没当回事。他们只把这一趟当做没有任何危险的胜仗,只要收割一波人头,就可以回去领赏了。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今日的山贼竟然分外的英勇。
他们高声呼喊着蚩尤,像是饿虎一样从山上扑了下来。
秦兵还没最好准备,就被冲散了。
于是上面的人连滚带爬的向下面逃,下面的秦军顿时拥挤着更向下。
像是泥石流一样,十个裹着一百个,一百个裹着一千个。
开始的时候,黎刀还很开心,觉得诈败进行得很顺利。
可是当他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无法喝止大军了。
连将军都在打酱油的军队,那和一群羊有什么别?
这下完了,诈败变成真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