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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叫我歌神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txt下载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叔父,别放箭,是我

    巨夫人出身名门,从小就见惯了父兄的杀伐果断,所以一旦决定了要放走使者,立刻就让巨甲去备马,绝对没有拖泥带水。

    使者向巨夫人拱了拱手,感慨的说道:“巾帼不让须眉,有夫人在,举族必定平安无事。”

    巨夫人说道:“在楚地,大人万万不可说是我将你放走的。”

    使者点头说道:“在下明白,夫人勿忧。”

    片刻之间,巨甲已经把马牵来了。使者也不耽搁,立刻上马,飞奔出城。

    使者没有走南门,而是向北门狂奔。北门偏僻,守卫较少,走脱的可能性更大。

    很快,使者已经到北门跟前了,他根本没有勒马,而是大声喊道:“紧急军情,奉项公令,即刻出城,快快打开城门,不得延误。”

    守门的这对兵丁,一共是五十人。只不过北门向来无人出入,所以他们只留了四个人,剩下的都去睡大觉了。

    这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犹豫。其中一个高声问道:“是何军情?可有印信?”

    使者探手入怀,高声说道:“印信在此。”

    那小卒前来接他的印信,结果使者拿出来一柄剑。随手一挥,刺死了这名小卒。

    快马不停,使者又刺死了第二人。

    直到这时候,剩下的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呼喊着要抓武器。使者兜转马头,居高临下杀了第三个人。

    剩下的那一个已经彻底胆寒了,他不敢再取武器,而是向大队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使者一夹马腹,骏马赶上去,将第四个人踏死在地。

    转瞬之间杀了四个人,使者跳下马来,打开城门,一溜烟地逃跑了。

    等守城的大队人马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时候,只看见四具尸体和敞开着的城门。至于使者去了哪里,他们根本不知道。

    这一路上,使者纵马狂奔。只要遇到村镇,就会大声呼喊:“速速报知当地官吏,项梁已反。”

    几个时辰,这句话已经传遍了十几个村镇。村民们惶恐不安,觉都睡不好了。可以想见,天亮之后,这个消息会迅速的传遍楚地,项梁想要悄无声息的混入别的城池,来个突然袭击,恐怕是不行了。

    …………

    越王山上,项梁的心腹,带着几十个人正在艰难的爬山。他们不敢走山路,生怕被公子高的兵丁发现,因此专门挑着险峻的地方向上爬。

    越王山本身就地势险要,山路就够累人的了,何况没有路的地方?

    半个时辰之后,这些人都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了。他们找了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头,暂时在上面歇脚。

    其中一个人说道:“黑夜之间,爬这等险要的山,恐怕有些危险啊。”

    心腹说道:“危险又何妨?羽公子在山上,不是更加危险万分吗?”

    几个人歇了一阵,又继续向上爬。结果爬了没两步,其中一人抓着的山石松动,他顿时掉下去。

    慌乱之中。这人抓住了心腹的腿。

    心腹猝不及防,被他拽的向下滑落了一段,幸好他攀住了一棵小树,总算稳住了身子。

    这人死死的拽着心腹的腿,嘴里面大声叫嚷着:“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心腹恼火不已,低声喝道:“莫要声张,小心秦人听见。”

    这人却已经被吓傻了,一个劲的喊:“大人救我。”

    心腹恼火不已,忽然拔出剑来,重重的刺在此人身上。这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从喉咙里面发出几声轻微的咯咯声,就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心腹抖了抖腿,将这人甩下去。良久之后,才听到山下传来砰地一声闷响。

    心腹沉声说道:“谁再大声喧哗,害了众兄弟,照此处理。”

    众人都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努力的向山上爬去。

    …………

    山顶上,公子高和申纶都没有睡觉。这两个人也睡不着。

    现在天色已晚,项羽一伙人又醉倒了。所以巨夫无奈,只能夜宿山顶了。

    公子高和申纶则躲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商量大事。

    公子高小声说:“师父,我今日总有一种不详之感。”

    申纶苦笑了一声:“为师自从到了这楚地,日日都有不详之感。”

    公子高说:“徒儿今日这不详之感,尤其严重。我总觉得,今日这巨夫倒好些,看起来没有异样。反而是他的随从,那些人偶尔将目光瞥过来,极为凶狠,如同豺狼一般,像是要将我们师徒吃掉。”

    申纶捋着胡须想了很久,说道:“为师却觉得,这巨夫也不简单。看他眼神狡猾,仿佛如同狐狸一般。”

    随后,师徒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些人,不简单。”

    公子高低声说:“巨夫已经老迈,即便有什么心思,也无法实施,徒儿倒觉得,他带来的那些壮士,是个祸害。幸而他们从没有喝过仙酒,不胜酒力,现在已经醉倒了。如果他们醒过来之后,骤然发难,杀了我们师徒,这可如何是好?”

    申纶心中一紧,也有些紧张的说道:“公子的意思是,这些人,可能是项梁派来的刺客?”

    公子高感慨的说:“不得不防啊。谪仙曾说,到了楚地之后,任何人不要见,任何话不要听,据险而守。等待楚地平定。徒儿真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啊。”

    申纶沉吟了一会,说道:“楚地危险,小心一些也没错。暂时将他们绑起来吧,若他们无辜,将来闻言抚慰,赏赐他们一些东西,也就是了。”

    公子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叫过来了两个小卒。

    公子高说道:“你们带上绳子,立刻将巨夫带来的壮士绑起来。此事要尽快去办,否则他们酒醒之后,恐有麻烦。”

    小卒有点茫然:“大王,这……这是为何啊。”

    小卒们还充满期待,希望巨夫能再劝劝公子高,到山下安营扎寨。

    现在突然绑了人家的随从,这不是彻底闹掰了吗?若巨夫愤然离去,自己就要在山上驻扎了。因此他们有些不情愿。

    公子高沉声说道:“这些人,有可能是项梁的刺客。尔等若不想在睡梦中丢了头颅,就立刻将他们绑起来。”

    小卒们面面相觑,心中都在吐槽:刺客?这里哪有刺客?大王怕是被谪仙吓着了吧?

    但是会稽王的命令,他们又不敢违抗,所以只能慢吞吞的去找绳子了。

    结果偏偏在这时候,项梁的心腹,带着人爬到了山顶上。

    他们别的没听到,只听到公子高怀疑项羽是刺客,要把他绑起来。

    心腹一听这话,这还了得?识破羽公子是刺客了?绑起来之后,是不是要是杀掉了?

    虽然临行之前,项梁要他只是来探查敌情,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心腹也知道,这种事耽搁不得,等自己悄悄爬下去,禀报项梁,再带人前来营救,项羽的尸体都凉了。

    因此他带着人,悄悄的藏在草丛中,跟着那几个小卒,向关押项羽的地方走去了。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项羽一帮人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了。

    项羽大醉之后,睡的正香,而其他人则一脸惶恐。

    心腹藏在黑暗中,一直耐心的等着。等那几个小卒不注意,然后迅速的摸上去,将他们打晕拖走,割开了项羽一帮人身上的绳子。

    心腹拍了拍项羽的脸,低声说道:“羽公子,羽公子?”

    项羽砸了砸嘴,没有反应。

    心腹闻到他满身酒气,估计是喝酒了。醉成这样,轻轻的拍脸恐怕是不行了,于是心腹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使劲打了项羽几个耳光。

    项羽终于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

    心腹说道:“羽公子,山路陡峭,你若睡着,在下实在无法带你下去,请快随我走吧。”

    项羽有些茫然的说道:“走?会稽王抓了吗?”

    心腹焦急的说道:“抓什么会稽王,秦人识破你了,快走吧。”

    项羽冷笑了一声:“秦人,我有万夫不当之勇,我……”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一个趔趄,又趴地上了。

    这时候,身后有人喝了一声:“什么人?”

    心腹那伙人一回头,看见一个秦兵,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

    心腹立刻拔出剑来,向那秦兵刺过去,结果秦兵掉头就跑,边跑边喊:“有刺客,有刺客,刺客来了。”

    一时间,山上大乱。

    心腹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快,快走。”

    有两个人扶住项羽,踉跄着向外面走。

    然而,项羽那伙人,有半数已经喝醉了,手脚发软,走平地都想摔跤,山路就更别提了。

    心腹咬了咬牙,对项羽说道:“我去将他们引开,羽公子寻找机会,速速下山。”

    随后,心腹带着人点亮了火把,在山上胡乱冲杀起来。

    秦兵大乱,呐喊着开始追捕心腹。

    公子高和申纶躲在山顶,周围有几百个精兵保护着。

    公子高说道:“来了,刺客果然来了。”

    申纶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谪仙料事如神,老夫佩服之至啊。”

    双拳难敌四手,心腹身边的壮士,一个个的倒下去了。他们毕竟爬了一夜的山,本来就疲惫不堪。更何况,公子高带来的秦兵,个个都是千挑万选,以一当十的精兵。

    最后心腹只能带着人且战且走。闯过一道关卡,丢下几具尸体,向下逃几十丈,又丢下几具尸体。

    最后心腹一横心,用胳膊抱住脑袋,滚下山去。

    这一路上,他的身体不知道撞到了多少石头,压断了多少小树。

    最后终于遍体鳞伤的到了山脚下。

    心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甜腥,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

    他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声嘶力竭的喊道:“将军,将军。”

    黑暗中亮起来一支火把,有一个项氏子弟,举着火把急匆匆地向心腹跑过来。

    结果他刚刚跑到心腹身边,山上乱箭齐发,全是朝着火光来的。眨眼之间,心腹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项氏子弟大骇,立刻将火把扔了。他很幸运,心腹挡住了箭雨,他没有受伤。

    心腹身上背了数十只箭,只觉得沉重异常。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项氏子弟,嘶哑着说:“会稽王……已识破……公子危矣……备战。”

    随后,他倒在地上,再无气息了。

    凌乱的箭还在向这个方向射过来,项氏子弟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爬了回去,见到了项梁。

    项梁紧张的问:“山上出什么事了?为何一阵大乱?”

    那项氏子弟悲伤的说道:“会稽王知道了,羽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项梁顿时急火攻心。

    他咬了咬牙,对身后的人喝道:“准备攻山,生得会稽王者,赏万金。取会稽王头颅者,赏千金。”

    那些兵丁轰然允诺,纷纷举起武器。

    这时候,山上有一些人影出现,正在迅速的冲下来。

    项梁大怒:“老夫没有上去杀他们倒也罢了。他们还敢冲下来?”

    他挥了挥手,说道:“放箭。”

    一轮箭雨过去,那些人少了一半。

    剩下的人挥舞着胳膊,似乎生怕项梁看不到一样,高声说道:“错了,错了。”

    可惜,第二轮箭雨已经过去了。这些人只剩下了三个。

    在第三波箭雨到达之前,其中一个终于喊了一嗓子:“叔父,不要放箭,是我。”

    项梁大惊:“是羽儿。”

    可惜,这一声还是有点晚了。第三轮箭雨已经到了。项梁眼睁睁的看着项羽挨了一箭,倒在地上。

    项梁狂吼了一声,冲过去要把人抢回来。

    结果山上的秦兵早就看准了这里,只要项梁一露头,必定有冷箭射过来。

    项梁选了几个悍不畏死的人,举着盾牌,悄悄的向项羽靠拢过去。

    这时候,山上的秦兵又开始扔石头。

    项梁不知道项羽现在是生是死,脑门上都已经冒汗了。

    这时候,有一个项氏子弟,从黑暗中气喘吁吁的跑来。焦急的说道:“不好了,使者逃走了。沿途大喊,说将军已经反了。要附近郡县,早做准备。”

    项梁噗的一声,一口血吐出来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谪仙太神了

    项梁躺在地上,有些疑惑的看着这方天地。

    究竟哪里错了?明明安排的万无一失,为何到处都是意外?公子高,一个从来没有离开咸阳城的贵公子,是如何识破自己计划的?明明有安逸的城池不住,他偏偏要登上荒凉的越王山,究竟是何原因?

    还有天子使者,怎么就逃走了呢?明明派了无数人看着他,难道他长了翅膀不成?

    最后,项梁发现自己也真是蠢的可以,为什么要派项羽去越王山?想要为项羽积累资历,日后有数不清的办法,为何一定要冒这个险?

    就在这时候,有小卒匆匆跑回来,说道:“救回来了,羽公子救回来了。”

    项梁大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只见项羽胸口上中了一箭,血流如注,伤势极为严重。现在的他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项梁急得满头大汗,向周围的人喊道:“快传医者,传医者。”

    医者急匆匆地赶到,看见这种箭伤,都觉得有点棘手,但是又不敢说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拔下长箭,裹上了伤口。

    至于项羽能不能活,就看他的身体素质怎么样了。

    就在医者救治项羽的时候,项梁剑指越王山:“杀,立刻杀上去。”

    后面的士族,疯狂的向山顶上冲过去。

    这时候的项梁,手下有亲族子弟共八百人,又暗中招募了两千兵丁。这将近三千人,是他造反的本钱。

    而取得吴郡、会稽两地之后。项梁又整编了秦兵,强迫当地青壮从军。现在已经有一万多人了。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今天他带出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由自己的亲信统领,坚守城池。

    越王山下的这五千多人,也不少了,现在他们呐喊着向山上冲过去,也足以让山上的秦兵心惊胆寒。

    公子高身边的秦兵,有些紧张的说道:“大王,此次我们只带来了千余人。而下面,听起来声势浩大,恐怕有几十万人啊。”

    公子高骂道:“胡说八道。此处为山地,几十万人,摆的开吗?”

    那秦兵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更多的秦兵,都在一脸崇拜的看着公子高和申纶:说有反贼,果然有反贼啊。幸好听了大王的话,驻扎在越王山,这要是在平地上,现在不定死了多少回了。

    或许这些反贼,就藏在楚地的百姓之中,自己人生地不熟,贸然来到这里,或许一不留神,就被人给杀了。

    公子高享受了一番诸将的崇拜神色,然后淡淡的说道:“此乃吾叔父谪仙之功。本王岂敢掠美?”

    众人连连点头。

    本来山下这么大的攻势,他们是有点害怕的。但是转念一想,有谪仙神机妙算,在背后支撑,未必会输啊,一时间士气大振。

    申纶更是命人砍下来一棵树,仔仔细细的刮去树皮,然后再洁白的树干上,写下了谪仙两个字,命那些兵丁日夜祭拜。

    有的小卒昏头昏脑的问:“为何这棵树,有些墓碑的感觉?”

    公子高则一脚踹在他身上:“蠢材,我叔父谪仙乃天上人,不死不灭,怎么会有墓碑?”

    小卒唯唯诺诺,继续虔诚的参拜。

    每个人拜过谪仙的名字之后,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悍不畏死的去守卫越王山。

    公子高居高临下,看着远处的战场,冷笑了一声:“有叔父在,此山必定固若金汤啊。”

    会稽王的卫兵忽然发现,这场战斗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他们只需要躲在工事后面,居高临下的放箭就可以了。

    那些爬山的反贼,本来就累个臭死,往往距离关隘极远的时候,就已经被射死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打退了对方的数波攻击,会稽王一方,居然依然是零伤亡。

    山上顿时高呼万岁,人人向着谪仙牌位的方向拜了几拜,感谢谪仙显灵庇佑。

    公子高和申纶沿线视察了一番,忽然勃然大怒,对带兵的将领说道:“尔等便是这样打仗的吗?尔等会打仗吗?”

    将领已经懵了:开战至今,已经杀了对方数百人,而自己是零伤亡啊。这还叫不会打仗?会稽王是不是要求太严格了?

    公子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说道:“尔等能不能学学本王,用谪仙的智慧做事。”

    将领们一脸谦虚的问道:“大王,何谓谪仙的智慧?”

    公子高叹了口气,耐心的说道:“吾时常听幼弟伏尧提起,谪仙有万夫不当之勇,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然而,尔等在咸阳城中,可见过谪仙出手?”

    将领们都摇了摇头。

    公子高又说道:“尔等可知道,谪仙为何不出手?”

    将领们又摇了摇头。

    公子高说道:“这便是谪仙与凡人的不同之处了。谪仙用脑不用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并不出手杀人。”

    将领们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然而,反贼正在爬山,顷刻之间,便已经到了关隘跟前。我们不出手,岂不是……”

    公子高骂道:“蠢材,要你们动脑,没有不让你们出手。”

    公子高指着兵丁手中的箭说道:“用石头,石头砸完了,再用箭。”

    将领们恍然大悟,大叫该死。方才太过慌张,竟然忘了这个。

    这时候,全军将士都极为佩服的看着公子高,觉得他自从拜谪仙为叔父之后,似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公子高高声说道:“本王下令,全军要以谪仙为师,揣摩谪仙之智慧,只要学到万分之一,便足以令尔等受用无穷了。”

    全军轰然允诺,然后举起身边的石头砸下去。项家军顿时鬼哭狼嚎……

    山上的所有人都很忙碌,滚石檑木准备了不少。而巨夫有些尴尬的坐在山顶上,一脸的不知所措。

    公子高终于想起他来了,缓步走到他面前:“郡守大人,本王倒想不到,你居然降了反贼。”

    巨夫一脸惊讶,一脸茫然,一脸焦急:“大王,下官何时降了反贼啊。”

    公子高冷笑了一声:“你的那些随从,与反贼是一伙的,本王亲眼看见,他们逃下山去。”

    巨夫更加茫然了:“有这等事?下官的随从,皆是从楚地招募的,莫非这些反贼,已经潜到下官身边来了?”

    巨夫很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说道:“若非今日大王慧眼识珠,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恐怕下官已经被杀了。”

    公子高和申纶对视了一眼,都有点不相信的看着巨夫。

    申纶在公子高耳边低声说道:“此人乃文官,上了年纪,且身躯肥重,即便有心,想必也不敢兴风作浪。不如遣人看管他,待楚地平定,认真查证一番,看他是不是反贼。”

    “否则的话,大王刚刚到了楚地,就杀了一郡之守。消息传到咸阳,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对大王不利啊。”

    公子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选择了三个小卒,命这三个人日夜看管巨夫。

    巨夫倒是很配合,一脸坦荡的站起身来,说道:“下官乃秦吏,今日遇到反贼,有守土之责。下官愿助战。”

    随后,他开始吃力地搬石头。

    …………

    咸阳城中,天已经亮了。王恒在庭院中坐了一夜,他看着东方的太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城门,已经开了吧?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消息传来。”

    这些日子,王恒越来越喜欢晚上了。因为晚上不可能收到消息,是他难得安宁的时刻。

    而白天,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牵动他的神经,令他坐立不安。

    这时候,王翦的房门打开了。王翦顶着两个黑眼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了。

    王恒连忙赶上去,扶住了王翦。

    王翦看了看王恒:“早知道你也一夜未眠,我们祖孙两个,就该好好聊聊。”

    王恒苦笑了一声。

    两个人坐在初升的太阳光下,有些呆滞的看着朝霞。

    他们已经熬了一夜,终于有些疲倦了,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恒和王翦猛的从睡梦中惊醒,立刻伸直了脖子。

    是管家王甲。

    王恒忍不住叫道:“有事?”

    王甲气喘吁吁的说道:“宫中来人了。”

    王翦打了个寒战:“宫中?为何是宫中来人了?”

    王恒在旁边说道:“或许,是项梁谋反的消息传来了。”

    王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那为何是宫中来人?”

    王恒说道:“使者回到咸阳之后,当然要先入宫了。”

    王翦使劲点了点头:“有理,有理,是老夫糊涂了。”

    随后,王翦愣了一下,问王甲:“宫中来人,何事?”

    王甲说道:“据说今日是朝议。宫中人来来请主人入朝的。”

    王翦捋了捋胡须,说道:“老夫一向称病在家,从不入朝,今日陛下竟然专门派人来寻我,看来确实是有消息传来了。”

    王翦兴高采烈的去换衣服了,而王甲对王恒说道:“那人说,少主人也要去。”

    王恒愣了一下,心想:莫非,要当场任用我祖孙二人?

    于是王恒也兴高彩烈的去换衣服了。

    等他们穿好衣服出来,见到那小宦官的时候。发现来人是季明。

    王恒看到季明,心中隐隐地就有些不快,心想:“为何是这个扫把星?”

    季明注意到王恒的表情,心里有点不爽:你王氏已经日薄西山了,还敢给我脸色看?

    王翦倒是能沉得住气,笑呵呵的问季明:“可是楚地有消息传来了?”

    季明愣了一下,说道:“消息?未曾听说啊。”

    王翦也愣了:“项梁没有造反吗?”

    季明很奇怪的看着他:“项梁反了?”

    王翦心中顿时忐忑起来了:“陛下,为何让你接我们入宫?”

    季明说道:“一早起来,有人提了一句南方的项梁。陛下听了之后,心中就有些不快。后来又想起来今日是朝议,因此特命奴婢前来接大人。”

    王翦一听这话,一颗心顿时沉下去了。他已经猜到了,南方恐怕还没有消息。

    王翦忽然说:“老夫,老夫身体抱恙,恐怕不能入朝。”

    季明嘿嘿笑了一声:“无妨,陛下说了,若老将军病重,即便是抬,也要把老将军抬了去。”

    王翦勉强笑了笑:“这,倒是不用了,咱们走吧。”

    祖孙二人,心情极为沉重,跟着季明缓缓地向皇宫走去。

    路上的时候,王恒忽然说:“看来,我们等不到使者回来了。”

    王翦仰天长叹:“项梁此人,真是愚蠢啊。他这是作茧自缚。”

    王恒苦笑了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他正在忙着思索,过一会嬴政问起来,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思来想去,都有些悬啊。

    很快,两个人到了议政殿门口。李水和李信一帮人,都笑眯眯的看着王翦。

    王翦预感到自己要死了,死到临头,又有何惧?

    于是他瞪了瞪眼,看着李水说道:“谪仙,何故发笑?”

    李水说道:“久不见老将军,今日又逢故人,心情舒畅啊。”

    王翦咬了咬牙,说道:“幸灾乐祸,非人哉!”

    李水好奇的问:“我兴什么灾?乐什么祸?”

    王翦用拐杖使劲在地上顿了顿,没有答话。

    这时候,朝议开始了。

    百官入朝,按照规矩,先要由丞相站出来,陈述一些政事。但是嬴政进来之后,根本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大殿之中,披头盖脑的向王翦问道:“数日之前,尔言项梁欲反,祈求朕饶尔等一命。今日尔等有何话说?”

    王翦一言不发。

    王恒大着胆子站起来,说道:“使者……使者尚未回来,或许……或许项梁不曾造反。”

    嬴政冷笑了一声:“使者不曾回来,那是找不到反迹。尔等为了乞命,谎报军情,殊为可恶。”

    王恒还要说话。王翦长叹了一声,说道:“恒儿,罢了。”

    王恒年轻,没有见识过嬴政的风采。王翦可太了解了。

    嬴政是何许人也?那是一统天下的雄主啊,你在朝堂之上和他争执不休,那不是找死吗?本来只要死祖孙二人就够了,天子一怒,整个王氏都要抄家灭族啊。

    叫住了王恒之后,王翦缓缓地站起来,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老臣一生征战,略有微功。求陛下看在往日功劳的份上,不要为难王氏宗族。”

    嬴政淡淡的点了点头:“可。”

    王翦跪伏在地:“如此,老臣心愿已足。”

    嬴政摆了摆手,有两个侍卫走过来,将王翦和王恒向外面拖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个小宦官,急匆匆地跑进来,语无伦次的说道:“陛下……陛下,来了。使者来了。”

第三百四十章 三千人足矣

    王翦和王恒一听这话,顿时挣扎起来了。旁边那两个侍卫看了嬴政一眼,也就停下了脚步。

    嬴政问小宦官:“何处的使者?”

    小宦官说道:“是陛下派往楚地的使者。”

    嬴政挥了挥手,说道:“带进来。”

    几个呼吸之后,有一个满身大汗淋漓的人走了进来。这人进来之后,身子晃了晃,就倒在了地上,他已经站不稳了。

    这人勉强抬起头来,看容貌分明是曾经被软禁在会稽郡驿馆的天子使者。

    使者气喘吁吁的说道:“臣,昼夜不息,狂奔十日。臣……”

    嬴政打断他,喝问:“可有项梁的消息?”

    使者喘了口气,说道:“项梁已反。”随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嬴政面色一沉,然后缓缓地挥了挥手,说道:“带下去,好生医治。”

    议政殿中,一片寂静。

    这时候,安静的大殿之中,传来了嘿嘿的笑声。

    是王恒与王翦。这祖孙两个,坐在地上,喉咙里忍不住的发出笑声来。

    李水好奇的看着王翦:“老将军,何故发笑啊。”

    王翦处于狂喜之中,根本无法答话。

    李水忽然说道:“莫非老将军与项梁有勾结?听说项梁造反,心中喜不自禁,因此发笑?”

    王翦一听这话,顿时打了个冷颤,指着李水说道:“槐谷子,你……你莫要诬陷老夫。”

    淳于越在旁边和稀泥:“槐谷子,如今项梁造反,楚地不安。应当立刻商议如何评判,你与老将军的私人恩怨,暂且放一放吧。”

    嬴政缓缓地坐下去了。

    项梁反了,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来,六国都平定了,一个小小的项梁,嬴政还真没放在眼里。二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楚地的消息,所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他看着一脸傻乐的王氏祖孙,心中其实是有些不快的。不过诚如淳于越所言,今日应当研究如何平叛,至于王氏……日后再算账吧。

    嬴政淡淡的说道:“项梁谋反,诸卿以为,如何平叛啊。”

    诸位大臣正要说话,忽然有小宦官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陛下,又一位使者到了。”

    嬴政愣了一下,疑惑的说道:“朕,只派往楚地一人。如何又有一位使者?”

    小宦官说道:“此人,是地方官派来的。”

    嬴政点了点头。

    很快,这使者被带进来了。

    使者与之前那位天子使者的状态差不多,都是一副大汗淋漓,疲惫不堪的样子。

    这使者显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居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在小宦官的再三催促下,这使者说道:“小人,小人乃双佘县县令的内弟。”

    嬴政皱了皱眉头。

    使者接着说道:“数日前,小人的姐丈接到消息。据说项梁已然谋反,接连拿下了吴郡、会稽郡,正在兵围越王山。”

    嬴政顿时脸色一变:“他已经攻下两郡?”

    使者紧张的点了点头。

    随后,嬴政捕捉到使者话中的问题:“他为何兵围越王山?”

    使者说道:“听闻会稽王囤兵越王山。”

    嬴政一听这话,顿时站起来了:“什么?”

    使者吓得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话了。

    嬴政快步走到使者面前:“说,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全部说出来。”

    使者打着哆嗦说道:“听说会稽王来到楚地之后,并没有入城,而是去了越王山,越王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会稽王囤驻在山上,不肯下来。数日之后,项梁引了几万人马,开始攻打。小人临行之前,双方还未分出胜负。”

    嬴政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露出后悔之色:“吾儿危矣。楚地郡守县令,竟然如此无能?”

    嬴政本以为,在当地地方官的保护下,公子高是无论如何不会有危险的,没想到,刚刚进入楚地,就被项梁围了?

    他忽然转过身来,朝着满朝文武喝道:“备战,立刻开赴楚地。杀项氏全族。”

    有些比较懂军事的朝臣,犹豫着说道:“陛下,咸阳城距离会稽郡,太过遥远了。单骑十余日方能回来。换而言之,会稽王已然被围十余日了。这个时间,项梁恐怕已经得手了。”

    嬴政猛的回头,一脸怒意的盯着这人,这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然而,嬴政并没有迁怒于人,而是冷着脸喝了一声:“说下去。”

    这人沉默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而这,只是单骑的速度罢了。若要带兵入楚,大军要集结,粮草要置备,恐怕没有三五月,无法成行。臣以为……会稽王哪怕再骁勇,支撑三五个月,怕是也有些长了。”

    “既然如此,不如从容备战,否则的话,仓促之间,令项梁取得了先机。则楚地局势糜烂,难以收拾啊。”

    嬴政听了这话,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李水忽然嚎了一嗓子:“我那至亲至爱的侄儿啊。”

    这一嗓子,吓了众人一跳。

    嬴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问李水:“槐谷子,你可有办法?”

    这么长时间以来,李水已经给嬴政形成了一种印象。这个家伙是无所不能的。

    李水叹了口气,说道:“臣虽然号称谪仙,可毕竟下凡之际,一身仙术已经使不出来了。”

    嬴政一听这话,顿时大失所望。

    然而,李水继续说道:“不过,臣保举一人,此人应当可以救出公子高。”

    满朝文武都很感兴趣的看着李水。

    李水缓缓地举起一只手来,指了指李信。

    李信本来同样一脸茫然,不过看见李水指自己,顿时挺直了腰板。

    嬴政看向李信:“你可以救人?”

    李信说道:“臣只需要三千人马,便可以踏平楚地,生擒项梁。”

    众人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来:怎么总是这句?这种时候,能不胡吹大气吗?

    王翦拄着拐杖,笑眯眯的走出来了,对李信说道:“李将军,莫要忘了数年之前,伐楚之战啊。”

    昔日伐楚,李信也是这样自信,也是这样夸下海口。结果呢?一败涂地,成为笑柄,最后还是要让老将出马。

    想不到啊,此人竟然记吃不记打,这时候又跳出来了。

    李信扭头看了看王翦,淡淡的说道:“老将军,在下忽然发现,自从项梁造反的消息传来之后,你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啊。”

    王翦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和李信争辩。他也看出来了,自从李信和李水混在一块之后,口齿伶俐了不少,一不留神,就要把别人说成反贼,既然如此,那就避其锋芒,不要与他做无谓的争论了。

    王翦向嬴政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臣曾经亲临楚地,灭掉楚人,此次平叛,老臣毛遂自荐。”

    嬴政缓缓地点了点头,问道:“你需要多少人?”

    王翦想了想,说道:“项氏一族叛乱,较昔日灭楚容易些,十万人足矣。”

    嬴政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你需要多少时日?”

    王翦说道:“一个月内,便可以启程。”

    嬴政心中有些不快,一个月内,刚刚启程,等他率领大军走到楚地的时候,公子高的尸体恐怕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这时候,李水在旁边说道:“陛下,可以让李信将军,先行率领三千人。而王老将军的大军,随后再去。”

    嬴政正在考虑,淳于越忽然站了出来,说道:“万万不可。三千人,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不仅会稽王无法救出来,李信也有危险。”

    朝臣们纷纷点头称是。李信毕竟是一国大将,若被项梁杀死,那么贼军声势大振,附逆者更多,平叛就难了。

    李信诧异的看了淳于越一眼,发现他一脸关切,心想:这老头,也不是木头一根,心中还有些亲情啊。

    朝臣们纷纷向嬴政建言,阻止李信前往。

    李水见嬴政犹豫不决,说道:“陛下不要忘了,昔日李信将军,只用了一个月,便平定了匈奴。而项梁相比于匈奴,何止弱了百倍?三千人,足矣。”

    他见嬴政还不表态,又说道:“臣,愿意陪同李信将军前往。”

    此言一出,那些反对的朝臣,忽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李水在心中暗骂:人心,真是坏了。

    这些朝臣,巴不得李水离开咸阳,让自己过上几天好日子。如果李水能永远的留在楚地,那更是要弹冠相庆了。

    嬴政盯着李水看了一会,忽然说道:“你可有把握?”

    李水说道:“臣乃谪仙,自然有把握。”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好。朕便给你们三千精兵,尔等日夜兼程,奔赴楚地。”

    李信和李水都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商议王翦怎么带着十万人马出兵了。这些东西,李水和李信没有再听,他们两个快步出了议政殿。救人如救火啊。

    两人在宫中快步行走,忽然,李信拍了拍李水的肩膀:“槐兄,想不到关键时刻,你竟然如此相信我。”

    李水摇了摇头:“我只是舍不得贤侄啊。”

    恰逢扶苏从不远处经过,听了李水的话之后,顿时打了个寒战,掉头就走。

    李水叫道:“扶苏贤侄,愚叔说的不是你。”

    扶苏跑得更快了。

    李水有点无奈的挠了挠头,对李信说道:“莫非是人年纪大了,格外的多愁善感?公子高这家伙,只是叫了我几声叔父而已,我竟然有些不忍他赴死了。”

    李信也点头说道:“是啊。公子高也曾经唤过我叔父,我这心中,也有些割舍不下。”

    两个人议论了一会,李水说道:“我要回商君别院准备一番。”

    李信也说道:“我要去营中挑选一些兵卒。咱们两个时辰之后,在商君别院会面,如何?”

    李水答应了,随后两个人分别了。

    李水没有走远,又折返回来,去了虞美人的寝宫,美其名曰是去跟伏尧道别,可是他百分之八十的话,都是跟未央说的。

    李水讲了一番自己忠君报国,千里救人的畅想,未央公主听得又是钦佩,又是担忧。右手紧紧的握着一块丝帕,说道:“先生一路小心,我……我在宫中,时时念着你的安危,若你战事得胜,要速速回咸阳,好教人放心。”

    李水点头答应了,然后在未央的目送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至于李信,他也没有去军营,而是回了自己家。

    每到出征前夕时候,李夫人都格外温柔,有时候李信还可以适当的发发脾气,而李夫人也会千依百顺。

    李信享受够了,这才在李夫人的依依不舍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大门。

    结果他刚刚出来,就撞上了正从街上经过的李水。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诧异。

    李水干笑了一声:“李兄,尚未去军营?”

    李信干笑了一声:“槐兄,还没回商君别院?”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几乎同时说道:“两个时辰后,在商君别院碰面吧。”随后,分道扬镳。

    李水急匆匆回到商君别院,挑选了一百名武艺高强的匠户。

    自从招惹上墨者之后,李水就在训练这一百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算是用上了。

    这一百人,人人身上配着强弓劲弩,个个以一当十,而且忠心耿耿。

    李水说道:“你们便是我的心腹。到了楚地之后,不用管旁人,不用管战事如何,一心护住我便可以。”

    这一百人轰然允诺。

    相里竹在旁边看的直笑。

    李水又说道:“进入楚地之后,在解救公子高,也就是会稽王之外,尔等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斩杀项梁亲族,以及他的同党。若有人自称是我的故交,那就将他们绑了来见我。若这些所谓的故交老老实实,倒也罢了。若他们敢胡言乱语,污蔑我与反贼有勾结,则就地正法。”

    这一百人又大声地答应了。

    李水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一次,一定要了除了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李信在军营之中,对着三千人训话:“昔日,本将伐楚失败,沦为笑柄。尔等随我赴楚,也死了不少同袍。今日,本将带你们再战楚地,将丢失的脸面找回来。将血海深仇,彻底清算。”

    三千人齐声呼和,竟然喊出了千军万马的声势。

    李信拔出宝剑,大吼一声:“开拔。”

    三千人,个个神色激动,翻身上马。

第三百四十一章 乱军心者必杀之

    李信的三千人马,带足了十日口粮,然后向商君别院汇合而来。

    等他们赶到商君别院的时候,李水的一百人也已经准备停当了。

    李信看了看这一百人,忽然奇怪的问李水:“槐兄,你的人带了多少粮草?”

    李水说道:“三日。”

    李信大惊:“莫非你有仙术,可以让我们三日之内,抵达楚地?”

    李水纳闷的看着李信:“还有这等仙术?跨马加鞭,抵达楚地,怎么也要十日吧。”

    李信茫然了:“既然需要十日,你为何只带三日口粮?”

    李水说道:“李兄,我等此次是平叛,不是灭国。沿途经过郡县,随时征粮便可以了。我带上三日口粮,只是防备行军到荒无人烟的所在,无法征粮而已。”

    李信皱着眉头说道:“然而,天下统一不久,人心不稳。若在平日,倒也罢了,如今项梁造反,那些豪强自然蠢蠢欲动。一些地方官也阳奉阴违。若他们不肯给粮,如何是好?”

    李水笑了:“这更简单,凡是不肯给粮的,都是反贼,就地消灭便可以了。我们这一次,不就是去平叛了吗?”

    李信总觉得李水的思路有点奇葩,但是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错。不过他比李水谨慎一点,命大军带了五日口粮。

    李水身后的一百匠户也有点不安,小声对李水说道:“大人,万一我们迷路了,三日之内都找不到粮食,如何是好?”

    李水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何妨?向李信军中借粮便可以了。那边三千人,一人少吃一口,便有你们的了。”

    李信身后的士卒一听这话,全都咧了咧嘴,心想:看来咸阳城中的传言没错啊,谪仙确实有才华,就是无耻了点。

    匠户顿时眼前一亮,然后说道:“那我们索性不带粮了。一身轻松,肚子饿的时候,就跟他们借。”

    另一人说道:“锅灶也不用带了,等他们做好了,吃两口也就是了……”

    李信的士卒都懵了:商君别院的人,为何全都如此无耻?

    最后还是李水深明大义,把这些蠢蠢欲动的匠户和喝止住了,而李信的士卒则大大的松了口气。

    当一行人整装待发的时候,咸阳城中,忽然出现了很多车马,那是前来送行的朝臣。

    李信眯着眼睛望了望,有些奇怪的说道:“我粗略看了一下,满朝文武都来了。不仅有咸阳权贵,还有关东豪强。怪哉,你我二人,何时如此受欢迎了?”

    李水笑眯眯的说:“他们的子弟都在我商君别院读书,他们敢不来吗?”

    李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们佩服我一腔忠勇……”

    李水有点无奈的看着他:你哪来的自信?

    这时候,淳于越从朝臣之中走出来,走到李信马前,说道:“李信啊,你为人粗鄙鲁莽。本来老夫觉得你乃不可雕之朽木,已经懒得在你身上费神了。不过你毕竟是李姬胞弟,她临死的时候,念念不忘的便是你,曾经几次求我,对你多多照看。因此上,即便你再不堪大用,老夫也只得……”

    李信听得火大,对李水说道:“槐兄,我在十里之外等你。”

    随后,一声呼哨,李信带着三千人马走了。

    尘土飞杨,呛得淳于越治咳嗽。淳于越咳了一阵,嘀咕了一声:“都是金玉良言,老夫只说了个开头。”

    然后他远远的看着李信的队伍,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楚地险恶,你军士太少,切莫贪功冒进,一切小心为上啊。”

    可惜,李信已经骑着马走远了,根本没听到。

    李水有点无奈的拍了拍淳于越的肩膀:“淳于博士,以后直接聊干的多好?”

    淳于越叹了口气,对李水说道:“到了楚地,只盼你们两个不要胡闹。”

    随后,淳于越摇了摇头,向咸阳城的方向去了。

    紧接着,是伏尧和周青臣几个人前来告别。至于那些因为子弟在商君别院读书,不得不来的人,则远远的露了个脸,也就算了。

    伏尧对李水说道:“本来阿姊要亲自来道别的,但是母亲不许,说什么容易扰乱军心。”

    李水笑了笑,对伏尧说道:“无妨,有个三五十日,我便回来了。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多与周青臣、景告、魏丈等人亲近亲近,提防阴险小人,他们可能趁机中伤我。”

    伏尧答应了。

    随后,李水也引着身后的一百人,缓缓走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王绾和李斯很快笑眯眯的凑过来,走到了伏尧身边:“伏尧公子,如今天下方安,我大秦正是用人之际。公子万万不能懈怠啊,如今谪仙外出,公子没有了师父。不如由我二人暂代此职,教授公子一些东西,如何?”

    伏尧看着他们两个,心想:师父果然料事如神啊,这两个阴险小人,上次刚刚向父皇写了秘奏,现在又来拉拢我了。

    不过他不动声色,反而沉稳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二位大人了。”

    李斯和王绾喜不自胜,簇拥着伏尧走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认真培养和伏尧公子的感情,那就一切都好办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甚至可以离间伏尧和槐谷子。

    等槐谷子从楚地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那岂不是大快人心?哈哈哈哈……当然,前提是槐谷子还能回得来。

    李斯笑得很开心,而商君书院中的李渔就有点苦恼了。

    他是被李斯强行塞进来的。在此之前,他的人生规划是通过举荐入朝为官,什么文学,什么算学,什么常识……他根本就没怎么研究过。

    到了商君书院之后,十天一小考,每月一月考。并且按照名次排名。每一次李渔都是倒数第一名,真是丢人现眼。

    起初的时候,他还告诫自己,自己只是一个细作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可是同窗的鄙视,讲师的嫌弃,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李渔。

    李渔曾经哀求李斯,早点把他接回去算了。

    但是李斯认为,他还没有找到商君书院拉拢读书人的证据,那就等于没有完成嬴政交代下来的大事,断然不能回去。

    于是李渔继续在暗无天日的商君书院发愁。他已经努力的在找李水拉拢读书人的证据了,可是找来找去,听到的全都是读书人的抱怨。

    最后李渔只能仰天长叹:这些人,藏得太深了,也太狡猾了。实在抓不到证据啊……

    …………

    越王山上,公子高的人已经坚守了三日。他们粮草充足,水源也不缺,而打击敌人也比较方便,搬起石头向下砸就可以。

    但是全军上下,依然有些担忧,因为项梁的人,源源不绝,昼夜不息的进攻,好像永远也杀不完似的。这让人有些绝望,尤其是在异乡,心中总有些没底,有些忐忑不安。

    有一位老兵,在咸阳城的时候,便是公子高的护卫。这老兵受全军士卒推举,大着胆子来到公子高面前,硬着头皮说道:“大王,我等总觉得,这一仗怕是有些艰难。”

    公子高淡淡的问道:“怎么?”

    老兵说道:“我们私下也计算了一番。此地距离咸阳城太远了。陛下要发兵,起码需要数月才能到达,而我军粮草,根本撑不到那时候。”

    “昨日项梁军中仰攻放箭,乱箭如雨。我等虽然躲起来了,但是依然有两个人中箭了。今日伤亡两个,明日伤亡两个,天长日久,恐怕终究要失守啊。”

    公子高缓缓地扭过头来,看着老兵:“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老兵说道:“小人听闻,项梁正在山下鼓噪劝降。说他无意谋反,只是想要清君侧。”

    公子高冷冷的问:“父皇身边有奸佞?”

    老兵小心翼翼的说道:“那项梁说道,这奸佞便是谪仙。”

    公子高突然出手,一个耳光打在这老兵脸上,老兵趔趄了一下,扑倒在地。

    公子高横眉立目,大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仙人你也敢辱?”

    老兵欲哭无泪,心想:在咸阳城中,无论众人如何追捧,也只是说谪仙。怎么到了你这里,直接变成仙人了?

    老兵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说道:“这是那项梁说的啊。”

    公子高气呼呼的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老兵说道:“那项梁说,本来天下一统,他们是大大赞成的。但是自从谪仙进入朝堂之中以来,谄媚陛下,为祸天下,逼迫豪强入咸阳……”

    公子高抡圆了胳膊,又给老兵来了一下。

    老兵捂着脸,眼泪差点流下来:“大王,这是项梁说的,并非小人说的啊。”

    公子高喝道:“继续说。”

    老兵只好接着说:“那项梁说,他并不想杀了大王,只是想请大王下山。与他一道,清君侧。事成之后……可以保举大王为太子。”

    公子高又扬起手来了。

    这一次,老兵向后退了一步,逃的远远的。

    而公子高这一次却没有把手落下去,而是扭过头来,缓缓地看了看自己的师父。

    师徒二人,眼睛之中都有浓浓的惧意:项梁,好狠毒的心思。

    春秋战国,数百年来,这种事可不少。失意的公子逃出自己的国家,去向邻国借兵,或者杀父或者杀兄,然后登上国君之位。

    如果项梁将这番话传扬出去,恐怕公子高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清了。

    幸好,幸好临行之前,拜访了谪仙一趟,一切都被谪仙说中了。也幸好自己比较听话,一进入楚地就驻扎在越王山,甚至没有和当地的地方官接触,项梁就算要造谣,也无法令人信服。

    公子高扭头看了看山顶上立着的谪仙二字。那两个字在他眼中,突然变得金光万道。

    公子高缓缓地回过头来,对老兵说道:“你是想下山投降?”

    老兵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敢说了。

    公子高微微一笑,颇为自信的说道:“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

    老兵小心翼翼的说道:“众兵卒觉得,与其玉碎,不如瓦全。若攻势太急,与其饿死在山上,不如假意降了项梁。反正看项梁的意思,也不敢对大王如何。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趁势而起,杀了他也就是了。”

    公子高叹了口气:“你可知道,若我降了项梁,天下人会怎么想?至少楚地的地方官,有一部分人,会蠢蠢欲动。觉得跟着我反了朝廷,若能成功,便是从龙大功,将来会位列公卿。如此一来,项梁实力大增,不仅会占据了楚地,甚至有可能威胁我大秦。”

    “你倒以为,我若降了项梁,尔等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吗?项梁要的是我的名号,绝非我手下的护卫。尔等不出三日,便会被他以各种借口杀死。你们死了,我才能任他摆布,他才能安心。”

    老兵使劲打了个寒战。

    公子高摆了摆手,说道:“念你追随我多年,心思鲁钝,不懂这些计谋,我今日饶你一命,若再敢乱我军心,定然杀了你。”

    老兵脸色煞白,连连点头。

    公子高想了想,又说道:“如今山上,我军只有数千人,必须戮力同心。我方才那一番话,你给我传扬出去,告知每一个人。若降了楚人,我尚有一线生机,尔等必死。”

    老兵应了一声。

    公子高又指了指山顶上的谪仙二字,微微一笑,说道:“这一切,皆在谪仙掌控之中。尔等只要虔诚祭拜谪仙,自然可以安然无恙。”

    老兵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谪仙在千里之外,当真知道这些?”

    公子高微微一笑,说道:“本王为何来到越王山驻扎?便是受了谪仙指点。谪仙既然算准了我要在越王山安营扎寨,岂会不知越王山被围?他既然知道越王山被围,岂会没有救援之策?区区项梁,跳梁小丑耳,有何惧哉?”

    老兵恍然大悟,情不自禁的向谪仙二字,跪拜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公子高的这番话,已经传遍了越王山。这些守军个个神采奕奕,之前的一番萎靡之色,顿时消失不见了。

    而正在山下猛攻的项梁军有点纳闷:这些楚人,之前已经有些胆寒了,为何突然之间,又振作起来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逼疯项梁

    越王山久攻不下,项梁也很急躁。

    项羽自从中箭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项梁对山上的人恨之入骨,偏偏无法将他们抓了来杀掉。

    就在这时候,手下的兵丁带过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几乎都变成了碎布片,头发乱糟糟的,和胡子纠缠在了一块。

    项梁一见这些人,勃然大怒,拔起剑来就要杀掉。

    这些人吓了一跳,掉头就跑。

    身边的心腹拦住项梁,苦口婆心的劝解道:“将军,好端端的,这是为何啊。”

    项梁用剑指着那几个人,须发皆张,极为生气的说道:“这些人竟敢辱我,简直不知死活。”

    心腹都懵了:“他们何时侮辱将军了?”

    项梁大声说道:“谁不知道当初槐谷子便是乞丐,是本将军把他捡回来的。这些人扮作乞丐,不是羞辱我是什么?”

    心腹懵了:还能这样?

    那几个乞丐听了这话,个个欲哭无泪,大叫冤枉:“将军,我等不是乞丐,是墨者啊。”

    项梁剧烈的喘息了一会,心中的怒气下去了一部分,然后上下打量着那些乞丐:“尔等是墨者?现在的墨者,都是这副打扮吗?”

    那些墨者忽然哭了:“咸阳一行,损失惨重啊。楚墨已经被斩草除根,齐墨只剩下残兵败将。”

    其中一个乞丐走出来,说道:“在下名为黑苟,乃残墨之首领。如今天下墨者,只剩下身后这几个人了。”

    项梁皱着眉头看了看,黑苟身后,还有不到十个人。

    黑苟说道:“咸阳城槐谷子,阴险狠毒。墨者屡次糟他算计,死了一批,伤了一批。余者结伴来楚地寻找将军。一路上风餐露宿,有些人病倒了,死掉了,有些人被山贼劫掠,也死掉了。我们几个,总算活着见到了将军,此生,无憾矣。”

    这时候的项梁,又恢复了理智,变成了运筹帷幄的明主。

    他伸手将墨者扶了起来,一脸感慨的说道:“不想昔日叱咤风云的墨者,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尔等放心,本将军不日就要杀到咸阳,为你们报仇雪恨。”

    墨者们个个感激涕零,说道:“我等千里迢迢,来寻将军,就是为了投奔大楚。将军要灭亲,我等必效死力。”

    项梁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心腹说:“去,让他们洗漱一番,吃些东西。”

    心腹答应了一声,带着这些墨者走了。

    一个时辰后,墨者们焕然一新,重新拜见了项梁。

    项梁看着这些墨者,个个瘦骨嶙峋,顿时感慨不已。

    双方客气了几句之后,黑苟忽然说道:“将军为何对这越王山围而不攻?”

    项梁有点茫然,回头看了看那些正在奋力爬山的士卒,纳闷的问道:“围而不攻?我军悍不畏死,诸位没有看到?”

    黑苟也有点茫然:“将军不是在佯攻?想要围困越王山,吸引援兵远道而来,然后以逸待劳,各个击破?”

    项梁脸上有些挂不住,淡淡的说:“自然不是。”

    黑苟说道:“既然不是,为何不用投石器?仰攻此山,没有投石器,怕是有些困难吧。”

    项梁淡淡的说道:“嬴政一统天下之后,收尽六国兵器,哪里有投石器留下?本将军仓促之间,却也没有找到匠人。”

    几个墨者对视了一眼,说道:“我等不才,恰恰可以制造此物。”

    项梁顿时大喜,激动的握住了黑苟的胳膊:“吾得先生,如鱼得水。取此天下,易如反掌啊。”

    黑苟微微一笑,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接下来三天,项梁围而不攻。因为他在等待墨者的投石机,没有必要再增加无谓的伤亡。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放过公子高了,而是悄悄派出去小股人马,从险要处上山,看看能不能来个突袭。

    项梁停止攻势之后,山上的秦军则兴奋不已,以为项梁已经被吓破胆了。

    然而,公子高却很冷静,告诫全军,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等到援兵,才可以稍事休息。

    于是乎,山上的人将信将疑,继续严密戒备。很快,他们抓到了来偷袭的项梁军。

    这一下,全军上下,对公子高佩服的五体投地,对谪仙更加是敬若神明了。

    三天之后,墨者们已经把投石机做好了。

    这东西巨大无比,不知道砍伐来了多少大树做成的。

    有两个反贼把石块放到了投石器上面,然后在黑苟的指导下,转动绞盘。

    有个墨者凑到黑苟耳边,低声说:“巨子,我们墨者,要研究的是兼爱非攻,如今以投石机这种机巧讨好项梁,这不是齐墨的路子吗?”

    黑苟看了这墨者一眼,淡淡的说道:“不取信项梁,如何传播墨者的理想?所谓机巧,我们只是暂时借来一用而已,度过了难关之后,便很快抛弃了。”

    那墨者哦了一声,不过依然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很快,项家军学会了投石机。

    十架巨大的投石机摆在山下,然后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抛上天空,砸在半山腰的工事上。

    越王山上震耳欲聋,坚固的工事顿时塌了半边,有两个秦兵躲闪不及,顿时被砸为肉泥。

    更多的人是惊呆了。

    山下的巨石依然源源不断的飞上来,秦兵心惊胆寒,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山顶上的公子高和申纶大喝了一声:“慌什么?尔等乃大秦勇士,什么大战没有经历过?不过是投石机而已,没有见过吗?”

    这一声大喝,把秦兵都惊醒了。手脚健全的,拉着身负重伤的,踉跄着向上逃去。

    投石机射程毕竟有限,最高只能砸到半山腰,再上面也无能为力了。

    而靠着这投石机,项梁的大军,已经攻占了三分之一的山峰。

    他们立刻开始搬运石块,尽量修整出一些平坦的高台来,打算在山腰放置投石机,继续仰攻。

    秦军人心惶惶。

    公子高淡淡的说道:“怕什么?我等有谪仙相助,此仗必胜。”

    秦军看到山顶上的谪仙两个字,心里面稍微踏实了一些。可是山下的投石机虎视眈眈,实在令人胆寒。

    公子高淡淡的说道:“他们将投石机放到了半山腰,最好不过。诸将多准备一些石头,等他们将投石机放置好了,便一股脑的砸下去。”

    秦兵们都轰然答应,个个准备了巨石。

    墨者们在山下拆散了投石机,然后让项家军运到半山腰,再挨个组装起来。这个过程累的他们气喘吁吁。

    然而,等他们刚刚组装完毕,头顶上就下了一阵石雨。

    有的石块从天上砸下来,有的石块沿着山峰滚下来。隆隆声不绝于耳,震动山谷。

    被石块砸中的人,顿时倒地不起。

    一旦被砸中了胸口,往往就要呕出鲜血来,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如果被砸中了头颅,则栽倒在地,脑袋都少了半边。幸运的被砸中了双腿,趴在地上,忍着钻心的疼痛,藏在大树后面。

    最惨的,则是被石头砸的站立不住,滚落到山下去,一路上惨叫不绝,等到了山脚下,全身骨骼断裂,身体几乎成了一团碎布。

    一时间项梁军鬼哭狼嚎,全都藏在山坳中不敢再露头了。

    墨者研究了一下地势,对项梁说道:“将军,可以对投石机造成伤害的,无非是巨石。而巨石只能沿着山坡滚下来。我们只要在前面筑起来一道石堤,便可以将巨石拦住了。”

    项梁会意,立刻选了一些悍不畏死之人。头上顶着盾牌,冒着石雨来到投石机跟前,争取在被砸死之前,多搬上几块石头,筑起石堤。

    在死伤三百多人之后,石堤终于勉强筑成了。

    随后,项梁又派了五百人。其中三百人举着盾牌,两百人操作投石机,向山上发起进攻。

    每投出一块石头,就要有两个人被杀死。项梁的心都在滴血。

    好在投石机威力够大,公子高的第二处关隘已经残破不堪了。

    项梁搓了搓手,对黑苟说道:“看来距离擒住会稽王,不远矣。”

    黑苟也兴奋的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有胆子大的冒头看了看,向项梁报告说:“将军,会稽王的关隘,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可以继续攻山了。”

    项梁兴奋的拔出剑来,喝道:“攻上去。”

    项家军一声呐喊,朝山上猛冲。

    就在这时候,反贼军中忽然传来一阵惊恐地呼喊声。

    随后,有一块快巨石滚落下来,砸在那些盾牌之上。盾牌顿时四分五裂,下面的反贼顷刻间死了三五人。

    那些正在进攻的项梁军,根本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像是虫蚁一样,被石头一路碾压,死伤惨重。

    项梁挥舞着宝剑,催促着项家军继续进攻。

    他们每向上走一步,就要留下一具尸体,很快,整座山上变成了人间地狱。

    而公子高的秦军,也极为紧张的躲在石头后面、大树后面,努力的向下面投掷石头。

    那些项家军在进攻的时候,会不断的放箭。有些秦军一不留神,中了一箭,然后连人带石头,滚落下去,凄惨的很。

    秦军有点慌,因为项梁的人越来越近了。这些举着盾牌,不断放箭的反贼,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一样,只知道向上爬,向上爬。

    秦军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有很多人想要扔掉武器,逃跑算了。

    但是他们回头看了看山顶上的谪仙二字,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公子高,又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于是继续咬着牙杀敌。

    项家军已经近在咫尺了,秦军甚至能看到他们狰狞的脸,

    有些秦军拿起身边的长矛,准备进行肉搏战。

    这时候,项家军终于崩溃了。他们身边死掉的人太多了,有的人实在害怕,开始退却。一个人后退,带走了十个人,十个人带走了一百人,一百人带走了全部。

    于是他们掉过头来,狼狈的向山下跑。

    而秦军趁胜追击,让他们在山路上留下了更多的尸体。

    项梁军又回到了之前攻占的第一道关隘。付出了近千条人命,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而秦军个个手脚酸软的瘫倒在地上,他们又打退了一波进攻。

    公子高走过来,低声说道:“垒起石块,重建关隘,要快。”

    于是这些秦兵又开始修整关隘。

    工事会被投石机摧毁,但是如果没有工事,他们会立刻死掉。所以这些秦兵都不敢懈怠。

    公子高身边的将领一脸敬佩的说道:“大王,方才情形如此凶险,而你竟然能如此镇定,末将真是佩服不已啊。”

    公子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也在纳闷,不知道自己的迷之自信是从哪来的。

    公子高回头看了看山顶:或许,是谪仙在用仙术,暗中撑着自己的胆量吧。

    …………

    项梁看着身边的残兵败将,气的牙根痒痒,对黑苟说道:“为之奈何?”

    黑苟认真思索了一番,对项梁说道:“将军,我等为何一定要攻击越王山?依在下看来,彼占据地利,极难攻取。不如围而不攻,等他粮尽之时,自然投降。”

    “而我军应当集中力气,攻打周围郡县。等占据了整个楚地,小小的会稽王,也就不妨事了。”

    项梁苦笑了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然而若能拿了会稽王,便可以号令一部分县令郡守,实在是有莫大的好处。更何况,这越王山地势太过重要。不将它拿下来,会稽王随时可以袭我后方,断我粮道。一旦我与人激战正酣,突然后方不稳,将士们必定溃散,此乃大患啊。”

    黑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那不如分兵。一部分兵马在此攻打,即便不能攻下越王山,也可以围困他,免得他离开。而剩余的兵马,则攻打附近郡县。”

    项梁叹了口气,说道:“本将军已然在这样做了。若非有越王山这搅屎棍在,集中气力,早就已经攻下几座城池来了。”

    项梁抬头看了看越王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越王山上的秦军,多有不算很多,攻又极难攻取,你不理他,他却要时时骚扰,为何总有一种槐谷子的感觉?”

    项梁的心腹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项将军已经快被槐谷子逼疯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赚得民心

    宋留是楚国豪强,只不过和项梁、熊达这种豪强比起来,实在太过弱小而已。

    如今项梁在楚地反了,宋留很开心。他希望赶走秦人,楚国复国。也是因为这样的心思,当初咸阳号召六国豪强入咸阳,他没有相应,固执的留下来了。

    当然了,他胆子小,不敢直接派族中子弟帮助项梁。但是他在暗中也串联了些朋友,为项梁提供一些钱粮和情报。

    如果项梁进展顺利,宋留决定杀死当地的地方官,掌控这方土地,那样的话,宋氏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豪强了,要真正的威震一方了。

    如果项梁进展不顺利,那宋留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蛰伏,反正楚地不稳,从来不缺少反贼。

    想到这里,宋留很开心,坐在家中,美滋滋的饮起酒来了。

    喝到开心的时候,有管家宋甲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宋留说:“主人,主人,不好了,项梁的兵马来了。”

    宋留骂道:“说什么浑话?项将军的兵马来了,怎么能叫不好了?”

    宋甲唯唯诺诺:“是,是。不过这位将军,看起来有些脾气火爆。”

    宋留摆了摆手:“行伍之人,当然脾气火爆了。”

    宋留整了整衣服,带着宋甲来到前院。果然,有一位年轻的将军,带着百十来人,正等在那里。

    宋家拱了拱手,向领头的将军问道:“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啊?”

    那将军淡淡的说道:“姓李名水,乃项梁将军麾下骁将。”

    随后,李水指了指身后的一百匠户:“此乃项梁将军的亲兵。”

    宋留连连点头。

    李水淡淡的说道:“你便是这宋家庄的宋老太公啊。”

    宋留应了一声。

    李水说道:“我军将士,行至此处,有些疲乏了,这个粮草嘛,也有些……嘿嘿。”

    宋留愣了一下,说道:“不久前,老夫已经送给项将军三千担军粮啊。”

    李水眯了眯眼睛:“可有凭证?”

    宋留从身上拿出来了一把短剑:“这是项梁将军送给老夫的信物,说日后求助的话,将军绝对会施以援手。”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看来,你对项将军很忠心啊。”

    宋留使劲的点头,说道:“老夫乃楚人也,项将军要恢复楚国,老夫自然要出力了。等老夫将宋家庄的乡勇集中起来,编练成军,还要为项将军助战呢。”

    李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交些军粮来吧。”

    宋留愣了:“将军,老夫方才已经说了,日前我已经……哎呦!”

    宋留还没说完,李水就一个大耳光甩在他脸上了。

    打完之后,李水很满意,经过了常年的练习,这耳光已经打的炉火纯青了。宋留的脸颊高高肿起来,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手印。

    宋留捂着脸,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有些气恼,又不敢发作的问道:“将军,为何打人啊?”

    李水喝道:“本将军奉项将军之命,征集军粮。我们要谋划的,乃是反秦大业。尔等既然心向楚人,自然要出一些力气了。”

    随后,李水向身后的匠户摆了摆手:“搜。”

    随后,那些匠户像是饿狼一样冲了进来。

    宋家老宅,今日遭殃。

    很快,宋留发现,这些匠户拿走了一半粮食,然后主要精力,都在搜刮宋氏的金银。

    宋留欲哭无泪,硬着头皮向李水说道:“将军,不是要军粮吗?”

    李水淡淡的说道:“军粮沉重,携带不便,今日先取金银,来日再用金银跟你们买军粮,那不是很方便吗?”

    旁边的匠户竖了竖大拇指,说道:“将军真是妙计啊。”

    随后,匠户对宋留说道:“听到没有?来日将军要买你们的军粮。记住了,不是征用,而是买。足见我项家军,乃仁义之师也。”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指着一个匠户说道:“住手,尔欲何为啊?”

    那匠户停下手来,尴尬的说道:“这小娘子勾引我。”

    李水骂道:“放屁,你相貌丑陋,即便勾引,也应当先勾引我。”

    匠户点了点头:“是是是。要不然,将军先来?”

    李水摆了摆手:“太丑,没兴趣。走了走了,跟着我抢,啊不,拜访下一家。”

    李水带着人,呼啦啦的走了。

    宋留看着被人揩油的小女儿,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看着被搜刮一空的财富,忍不住哭了。

    宋家低声安慰道:“主人,莫要伤心了,就当是帮助项梁了。项梁打败了秦人,楚国便可以复国了。”

    宋留点了点头,含着泪说道:“这些大义,老夫都懂。可是……可是秦人都不曾抢过我,怎么项梁倒抢我了?我们可都是楚人啊。”

    宋甲沉默了一会,忽然感慨了一声:“反贼,毕竟是反贼啊。”

    宋留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感觉这话真是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忽然,宋夫人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冲宋留哭道:“女儿上吊了。”

    宋留差点吓晕过去,挣扎着向后院跑:“救人,救人啊。”

    刚刚把这小女儿救下来,宋甲又跑来了,带着哭腔说道:“主人,主人,不好了,又有大队人马来了,这次更多,足足三千人。”

    宋留瘫倒在地。

    半晌之后,他挣扎着坐起来:“罢了,家中已经没什么余财了,只有些粮食,他们想要取走,老夫也拦不住。唉。”

    宋留看了看自己的妻女,低声说道:“尔等,藏起来吧,藏好。”

    随后,宋留由宋甲搀扶着,一脸绝望的去了前院。

    那些兵丁,却没有进院子,而是在门外恭恭敬敬的等着。

    门口那将军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一位武夫,但是说话却很客气。他冲宋留抱了抱拳,说道:“本将乃秦将军李信。”

    宋留一听是秦兵,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

    李信却微微一笑,说道:“老丈莫慌。本将只是来问路,你可知道越王山在什么方向?”

    宋留胆战心惊的指了一条路。

    李信点了点头,对宋留说道:“如今楚地不太平,若有反贼欺辱老丈,可随时告诉本将军。”

    宋留没敢说话。

    李信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宋留脑子一抽,说了一句:“将军不来征粮?”

    说了这句话之后,宋留就后悔了,这不是犯贱吗?

    但是话已经出口了,装也要装到底,于是他干笑着说道:“老夫情愿送上家中余粮,助将军平叛。”

    李信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吾乃朝廷天兵,尔等乃朝廷百姓。岂有自家人打扰自家人的道理?老丈放心,吾等自有粮草作战。”

    宋留听了这话,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又害怕李信说的是反话。于是向宋甲说道:“快,快去准备三百石粮草。”

    然后他向李信说道:“方才将军也说了,你我乃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呢?”

    须臾之间,粮草来了。

    李信叹了口气:“老丈如此挚诚,本将不收下,反而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从怀中摸了摸,拿出来了一些金子,双手捧到宋留面前,说道:“这些黄金,大约够补偿老丈的粮草了。”

    宋留一脸呆滞的看着李信:“将军要……买?”

    李信点了点头:“自然。”

    宋留颤抖着接过金子,老泪纵横,声音呜咽着说道:“这便是朝廷的天兵啊。”

    李信笑了笑,骑上马,带着三千人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信和李水在一脸树林中汇合了。

    匠户们把粮食分给了李信军。

    李信朝李水竖了竖大拇指:“槐兄,你这一招真是绝了。我临走的时候,那宋留都哭了。”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李兄,下一次该我扮演好人了。”

    李信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身后的兵马,感慨的说道:“之前你说的没错,只带三日口粮,以备不时之需,也就够了。”

    等众人收拾整齐,李信翻身上马,说道:“今夜,我们再寻一个豪强,在他家中休整一番。明日,我要你们天黑之前,赶到越王山,将反贼赶尽杀绝。”

    士卒们齐声呼和,连连答应。

    很快,李信和李水又看中了一个目标。这一家人姓王,据说也在和项梁眉来眼去的。

    于是李信带着一百人,在里面狠狠的劫掠了一番。

    半路上李水杀出来,把李信打得落花流水。

    王氏感激涕零,杀猪宰羊款待李水。

    而李信那伙人,换了衣服,也悄悄的混了进来,开始大吃大喝。

    那些负责送酒菜的仆役,个个鼻青脸肿,他们有些纳闷的看着李信一伙人,总觉得这群人和刚才打自己的那些人,长的有点像。

    但是他们打死也不敢相信,无法无天的反贼,会和军纪严明的朝廷军坐在一块,因此只能认为是自己眼花认错人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大秦战神槐谷子

    酒足饭饱,李水和李信发号施令,告诉全军将士,抓紧时间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立刻开拔,攻击越王山。

    这些士卒已经奔波了将近十天,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得到命令之后,几乎在几个呼吸之后,就陷入到沉睡中。

    不过,有一小队人没有睡。

    这一小队只有十个人,是李信从全军之中挑选出来的最强壮的士兵。他们身体素质极佳,在奔波了十余日之后,依然神采奕奕。

    李信告诉这十个人,要作为哨探,先行一步,探听越王山的消息。

    这十个人带了三十匹马,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昼夜不息,向越王山狂奔而去。

    李信看着这些人的背影,长叹了一声:“但愿会稽王安然无恙啊。否则的话,即便平定楚地,也不算有功。”

    李水站在李信身边,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两个时辰之后,李水被叫醒了,他眯着眼睛洗漱完毕,然后和全军将士饱餐了一顿。

    在出发的时候,昨夜派出去的哨探回来了。

    那哨探匆匆行了一礼,说道:“会稽王安然无恙。”

    李信松了口气,忽然发现,哨探去的时候是十个人,但是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三个了。

    李信有些吃惊:“遇到反贼了?为何折了七人?”

    那哨探说道:“我们一路很小心,没有与反贼正面交锋,另外七个人,他们的马支撑不住,落在了后面。”

    李信听了这话才放心了。

    哨探气喘吁吁,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小人已经打探清楚。项梁n之初,聚起反贼约有一万余人。其中五千人攻打附近郡县,而他自己亲率五千人围困越王山。”

    “围困越王山的反贼,连日以来,已经折损了两千人。不过项梁又绑了附近丁壮,勉强凑够了六千人。越王山始终未被攻克,会稽王应当安然无恙。”

    李信大喜,立刻安排人,扶着几个哨探去后面牛车上休息,让他们不用着急,缓缓跟来就行。而李信和李水,带着三千骑兵,风一般的向越王山赶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李信等人又遇到了那几个掉队的哨探,他们所汇报的消息,与之前的大致相同。李信让他们坐在路边等候,不必再奔波了。

    三千人马,一直狂奔了三个时辰,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赶到了越王山。

    李水对李信说:“李兄,士卒已然疲惫,不如让他们稍事休息。”

    李信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三千人,一路狂奔,手中的戈矛,已经急不可耐,要饮反贼颈中之血了,岂能让他们停下来?”

    说话间,李水已经隐隐地能听到前面的喊杀声了。

    李水干笑着说道:“李兄,本仙有些内急,要去方便一下。”

    李信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水:“槐兄,你莫不是怕了吧?”

    李水涨红了脸,大声争辩道:“本仙怎么会怕?本仙在仙界,什么没见过?”

    李信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咸阳城中,人人都知道,谪仙有万夫不当之勇,在万军阵中,去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正好,今日我要见识一下谪仙的风采了。”

    眼看着李信一脸调侃,李水觉得必须要证明一下自己不可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匠户说道:“来人啊,过一会随我杀敌。”

    一百匠户轰然允诺,把李水围在了正中间。

    李信有点无奈:“这是要杀敌?”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和李水调侃了。李信拔出腰间长剑,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身后的三千人顿时变了阵型。

    三千骑兵,卷起阵阵烟尘,像是洪水一样,朝项梁的大军冲过去。

    而在这过程中,李水带着一百匠户,渐渐的落后了,然后溜走了

    项梁的人马被分成了两部分,大本营在山下驻扎,剩余的精壮,在山腰的平台上进攻公子高。

    项梁站在山腰,忽然看到北方起了一阵烟尘。他顿时心中一慌:难道是秦人?

    项梁很清楚,在那个方向,自己是没有援兵的。更何况,若真有援军到来,至少要先派个哨探给自己送信。

    想到这里,项梁急匆匆地对身边的心腹说道:“快,下山传我命令,山下将士,严阵以待,准备迎敌。”

    可惜,太晚了。

    就在项梁吩咐完了之后,那一团烟尘已经冲到了项梁的大本营跟前。

    烟尘中跑出来了无数矫健的骏马,他们根本没有减速,直接踏营而过。

    项梁的大营被踹翻了,里面惊恐地士卒,有一部分被秦兵手中的上戈割掉了脑袋,有一部分被马蹄活活踏死。剩下的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项梁的亲族在山下声嘶力竭,要所有的反贼立刻结阵。但是那些反贼个个哭爹喊娘,根本收敛不住。

    项梁的兵马,很大一部分是绑来的青壮。这些人胆子最看见身边有死人,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这些人一跑,项梁的大营彻底崩溃。

    项氏子弟只能用剑做威胁,一连砍杀了三十来人,终于止住了兵丁溃逃的趋势。勉强结成了军阵。

    可这时候,李信带着骑兵,兜了个圈子,又冲回来了。

    项氏子弟大声呼喝:“放箭,放箭。”

    可惜,距离太近了,李信的马太快了,只放了一轮剑,马蹄就已经到了眼前。

    反贼扔掉弓箭,去摸身边的戈矛,可惜这锋利的兵器还没有举起来,李信的马蹄已经踏在了他们心口上。

    只冲杀了两次,反贼彻底撑不住了,即便是项氏子弟,也开始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当项梁从山下赶来支援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残肢断臂。不远处的李信虎视眈眈,带着人冲了上来。那些秦兵如同虎狼,一边冲锋,一边高声喊着:“活捉项梁,赏万金。”

    这样的气势,令人心惊胆寒。

    项梁身边的心腹焦急的说道:“将军,快走吧,退守会稽城,还有一线生机。”

    项梁咬了咬牙,喝了一声:“走!”

    随后,他引着仅存的五百人马,向会稽城狂奔而去。

    李信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时不时就杀死几个掉队的。

    李信有些开心,忍不住大声说道:“槐兄,就这等反贼,也至于用十万人马来攻杀?王翦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嗯?槐兄呢?”

    身边的副将说道:“开战之前,谪仙就不知道何处去了。”

    李信嘿嘿笑了。

    渐渐的,项梁把李信甩掉了。

    李信的兵马,虽然斗志昂扬,可毕竟已经狂奔了十日。就算人能撑得住,马也累得很了。

    项梁眼看着和李信的距离越来越大,而会稽城就在眼前,心中燃起来了一丝希望:“我这五百人马,皆是精兵。回到会稽城后,紧闭城门,迫令城中百姓,搬运土石,助我守城。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定然可以灭掉李信这区区几千人马。”

    “只要李信身死,会稽王必定心惊胆战,到那时候,攻下越王山,整个楚地便如探囊取物了。”

    项梁正想的开心,忽然身边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破空声传来。前面的道路两旁,出现了百十来个人影,这些人个个端着劲弩,一时间弩箭如同飞蝗一样,扎进了项梁的队伍之中。

    狂奔之中,项梁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躲避,纷纷中箭,掉落马下。

    而那些劲弩居然能连发,一弩十箭,即便有七成落空,也有极大的杀伤效果了。

    项梁不敢停留,带着人冒着箭雨硬生生闯了过去。他们在道路上一共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剩下的二百人,多数还带着伤。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被弩箭阻挡了一阵,已经被后面的李信军给追上了。

    那三千人马,又开始兴高采烈的收割生命了。

    这时候,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匠户们都跳了出来,李水骑在马上,笑眯眯的看着李信:“李兄,本仙善于用脑,而非用力。见笑了。”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对李水说道:“槐兄,擒杀项梁的功劳,我可要当仁不让了。”

    李水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李信兴高采烈的去追项梁了。

    李水身边的匠户都有点焦急,问李水:“大人,剿灭反贼的大功,咱们不要了吗?”

    李水骂道:“蠢材,一个反贼能值什么钱?会稽王才是重中之重。”

    匠户们顿时恍然大悟。

    随后,一行人骑上马,向越王山来了。

    越王山上的会稽王,还处在茫然之中。今日激战正酣,忽然来了一队援兵,如同天神下凡,顷刻之间,竟然将项梁杀的丢盔弃甲。

    直到项梁仓皇逃走,李信前去追击,公子高还没弄清楚援兵是谁。

    身边的将领犹豫着说道:“末将隐约之间看到了援军的旗帜,似乎是李信大将军。”

    公子高哦了一声。

    申纶在旁边说道:“李信一向骁勇善战,曾经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平定了匈奴这数百年的大患。若援军当真是他,那咱们今日算是得救了。”

    将领又皱着眉头说道:“然而,自我们被围至今,也不过二十余日而已。李信大将军,怎么能来的这么快?即便可以骑着快马,一路狂奔而来。可粮草辎重不带了吗?”

    公子高淡淡的说道:“或许,是谪仙用了一些神奇的仙术,帮他到了这里也说不定。”

    将领干笑了一声,心想:公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凡事都要想到谪仙身上去?

    申纶对公子高说道:“依为师之见,眼下一切还不太明朗。这项梁战败,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是为了做戏,引诱我们下山?因此我军断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公子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说的极有道理,不如先派几个哨探,下去仔细打听一番再说。”

    将领在旁边咧了咧嘴,心想:“山下明明有不少残肢断臂,可见项梁确实是死伤无数。若这真是做戏,那下的本钱是不是太大了?”

    就在这时候,在山腰负责警戒的小卒忽然跑了上来,大声说道:“大王,大王。谪仙到了,正在上山。”

    公子高又惊又喜:“你可看清楚了?”

    小卒说道:“小人看的清清楚楚。”

    公子高和申纶两个人立刻兴奋起来了,笑着说道:“怪不得李信将军只用了短短十数日便到了楚地,这必定是谪仙在其中谋划啊。众将听令,速速随我下山,迎接谪仙。”

    小卒们都极为激动的跟在公子高身后。

    远远的,李水的身影已经出现了。公子高抢上去几步,走到李水身前,向他行了一礼:“侄儿拜见叔父。”

    李水把公子高搀扶起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心想:原来这便是公子高。之前在咸阳城从没有仔细看过。这一次可要记住了。

    而公子高,发现李水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关切,他顿时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激,几乎是流着泪说道:“若非叔父,高已化作孤魂野鬼矣。”

    后面的将领和小卒,全都感激地说道:“多谢谪仙救命之恩。”

    申纶更是赞叹道:“谪仙神兵利器如同天降,令人敬佩不已啊。可见咸阳城中,传言不虚,谪仙文武双全。”

    李水谦虚的笑了笑,然后向将士们说道:“尔等皆乃大秦勇士,死守孤峰二十余日,回到咸阳城后,本仙为你们请功。”

    这些将士个个兴高采烈,感激不已。

    而李水摆了摆手,身后的匠户抬上来几个大包袱,随意扔在了地上。

    李水对公子高说道:“将士们舍生忘死,不能不赏。这些金银,诸将分了吧。”

    包袱打开,里面全都是碎金银。如果把这些碎片拼起来的话,隐隐地能看出来,它们曾经是金盘,曾经是银杯但是现在,谁还有心思研究这个?都在贪婪的看着这些金银,每个人脑子里都只有一句话:谪仙好大的手笔。

    而李水身后的匠户则翻了翻白眼,心想:一群好没见识的东西,这不过是宋留家中十分之一的财富罢了。

    分完了金银之后,公子高又邀请李水登上山顶,看了看大树上的谪仙二字。

    李水一路上感慨不已,赞叹不已,说的在场的秦兵心花怒放。

    到了山顶之后,那将领小心翼翼的问:“谪仙,敢问李信将军,是不是来了?”

    李水淡淡的嗯了一声:“我命他去追击项梁了。”

    众人都恍然大悟:原来这一次救援,是以谪仙为主啊。

    于是乎,众人对李水的崇拜,又加重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谪仙,真乃当世战神也。”

    很快,这个外号传播开来,须臾间,所有人都高呼战神。

    李水很谦虚的摆了摆手,心想:怪哉,这些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吊打王氏

    项梁已经逃到了会稽城下,只是他身后的人马,只剩下三十余人了。,

    在距离城门百步的时候,项梁就已经大叫开门了。守城的小卒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城门。

    项梁纵马逃入城中,大叫:“关门,快关门。”

    小卒反应有点慢,看着身后的烟尘,心想:“那些不是项家军吗?”

    结果他刚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了身后那群人,举着黑色的旗帜,穿着黑色的铠甲,黑压压的,如同充满煞气的乌云一般盖了上来。

    小卒大惊,连忙去关门,可是哪里还来得及?李信咬的太紧了,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到了城门前,随手一挥,小卒被斩为两段。

    项梁连收拢城中兵卒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自北门入,自南门出,继续逃命去了。而李信分了五百人控制会稽城,剩下的人继续追击。

    离开会稽城之前,项梁吩咐身边的项庄:“立刻去寻项羽,命墨者带他离开,片刻不得耽误。”

    项庄应了一声,趁众人不备,拨转马头,逃到了一处大宅之中。

    项羽受伤之后,一直在里面养伤,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他一直昏迷不醒。在这大宅之中,还有二三十个墨者。十来个侍卫。

    项庄直接骑着马闯进去,大声说道:“立刻离开,乔装打扮,不要走漏风声。”

    墨者们个个心惊胆战,问道:“败了?”

    项庄嗯了一声。

    墨者们更怕了,他们心里七上下的:会稽王,就凭着手中那点人马,居然打败了项梁?

    不过现在形势危急,也顾不上细问了。这些人把项羽抬到了马车上,然后急匆匆出城。

    现在城中不少人都在出逃,这些人混在其中,倒也不是很显眼。等出了城之后,墨者问项庄:“我等要去往何方?”

    项庄说道:“不知,将军未曾吩咐,先寻个落脚之处吧。”

    项梁没有说自己的去向,原因很简单。他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信心,如果能活下来,再找人不迟。如果要死了,那就没必要也让项庄项羽跟着送死了。

    项庄几个人站在城外商量了一番,最后去了附近的一座荒山,那上面有一伙贼人,以项庄的本事,应当可以收服他们。这样一来,就算勉强站稳了脚跟。

    项梁出城之后,一路向吴郡逃去。吴郡有一座大城,还在他的控制之下。与此同时,他又派出去了信使,命令正在攻打双佘县的五千人马,立刻回到吴郡救援。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信的马越来越乏力,渐渐的无法再追赶项梁了。项梁侥幸逃了一条命,根本不敢耽搁,用更快的速度,向吴郡逃去了。

    副将问李信:“将军,我们要不要继续追?”

    李信摇了摇头:“我军本就疲惫不堪,刚刚又经历了一番大战,若与项梁的援军遭遇,一定会大败。回会稽城吧,休整一番,养足了精神再战。”

    副将有些担忧的说道:“若反贼也养足了精神呢?”

    李信笑了:“那群乌合之众,便是养足了精神又能如何?”

    随后,李信带着三千人马,缓缓地向会稽城走去。

    当他们走到城门下的时候,发现李水正带着公子高,也正向这边赶来。两拨人马,竟然在城门下相遇了。,

    公子高跳下马,向李信行了一礼:“多谢李将军救命之恩。”

    公子高身后的将领,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李信满意的回了礼,与此同时,心里也有点纳闷:怎么感觉他们尊敬有余,崇拜不足呢?按道理说,我狂奔二十余日,力挽狂澜,他们不应该激动的热泪盈眶吗?莫非会稽王乃薄情之人?

    李信正在疑惑,忽然发现,从公子高往下,一直到最底层的小卒,都在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水。

    有几个人甚至低声念叨着:“战神,战神啊。我大秦有谪仙这等战神,一定可以开万世太平。”

    李信都懵了:战神?槐谷子?

    他拽住一个小卒,问道:“你们口中的战神,确实是槐谷子?”

    那小卒说道:“自然是谪仙。谪仙率军狂奔二十余日,一战定乾坤,救我等于水火之中,难道不是战神么?”

    李信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身后的三千人马,然后说道:“击败项梁的,是我啊。难道我记错了?”

    申纶在旁边捋了捋胡须,笑道:“李将军,你击败项梁,我等都亲眼看到了,心中也感激不尽。不过将军不也是在谪仙的指挥之下,才取得这等战绩吗?”

    李信一脸茫然,良久,忍不住仰天长叹:这大秦,究竟怎么了?为何我一点都看不懂了?

    而正在被众人簇拥着的李水,也有些感慨:“早知道的话,应该带几个人来,如此盛况,怎能不记下来?”

    忽然,身边有个大胖子说道:“谪仙放心,下官都已经记下来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字不漏。”

    李水纳闷的看着这人:“你是何人?”

    那大胖子干笑着说道:“下官为会稽郡守,巨夫。”

    李水看着公子高,疑惑的说道:“会稽郡守,不是降了项梁吗?”

    巨夫脸都白了,一脸惶恐的说道:“下官不是降贼,下官是被贼人给抓了。下官一直在与他们周旋,想要不动声色,破坏掉他们的计划啊。”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拿过来巨夫记下来的东西,略微翻了几页,李水顿时心花怒放。巨夫把李水夸的天花乱坠,虽然大部分都是在胡说道,但是谁能拒绝拍马屁呢?

    李水拍了拍巨夫的肩膀:“你有前途啊,继续写吧。”

    巨夫感激涕零,又拿起纸笔,在车上笔走龙蛇起来了。

    本来按照李水的意思,是要把巨夫绑起来的。但是后来转念一想,这家伙的武力值几乎为零,还是算了吧,任由他去吧。

    最后李水安排两个匠户监视者巨夫,也就罢了。

    巨夫回到家中之后,立刻安排人杀猪宰羊,热情的款待咸阳来的兵马。

    等一切忙完了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巨夫疲惫不堪的回到自己的卧室,看见自家夫人正一脸担忧的等在里面。

    巨夫苦笑了一声,向夫人说道:“如今我这会稽郡守,不知道还能活几日。”

    夫人纠结了一会,小声问:“这项梁,为何这么快就败了?”

    巨夫说道:“李信带着秦兵,自咸阳城昼夜兼程赶来,一战击败项梁,这有什么好问的。”

    夫人又小声问:“李信来得这么快?是早就在路上了,还是接到报信才来的?”

    巨夫说道:“应当是接到了报信吧。我听那些士卒谈论,说天子使者从楚地逃出来,快马入咸阳,将此间发生的事,都告知了陛下。”

    夫人的神色变幻了一会,忽然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夫君,天子使者,是我放走的。”

    巨夫愣了,一脸呆滞的看着夫人。

    夫人又说:“我只想为子孙留一条后路而已,不成想因为我放走了使者,项梁竟然败的这么快,你连抽身的时间都没有。我是不是害了你?”

    巨夫摇了摇头,拉住夫人的手,热泪盈眶的说道:“你非但害了我,你是救了我一命啊。直到今日一战,我方才看出来,什么反贼,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全是乌合之众,一旦遭遇虎狼之师,顷刻之间便溃散了。”

    巨夫感慨的说道:“陛下一统六国,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大秦虎狼之师,威风犹在,单单是名字,就足够唬人了啊。”

    巨夫扭过头来,朝夫人笑了笑:“你放走使者,乃是一大功。这一次,本官定然死不了了,哈哈。”

    夫人听了这话,顿时欢喜无限,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三日后,攻打双佘县的反贼撤了,五千人马,急匆匆地赶到了吴郡,与项梁汇合。

    项梁又有了五千人马,顿时松了口气,也变得有底气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经过休整的李信,也带着自己的人,来到了吴郡城外,安营扎寨,一副随时要攻城的样子。

    心腹对项梁说道:“李信不过三千人,我们何不出城,与之决战?这一次我们准备充分,必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项梁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有五千人,可这五千人,有大半是绑来的。而李信的三千人,却是精兵良将,如何作战?”

    项梁想了想,说道:“吴郡城,城高壕深,粮草可用一年。只要我们坚守不出,李信也攻不进来。”

    心腹缓缓地点了点头,又说道:“然而,时间越久,咸阳的来得兵马就越多,到那时候,吴郡危矣。”

    项梁笑了笑:“无妨,我自有妙计。”

    他心中清楚,王氏要来了,甚至有可能就在路上。

    李信只有三千人马,这绝对不是平叛的主力。而王氏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来楚地,就只有灭族一条路了,因此他们不会放弃的。

    所以,接下来项梁就只做两件事。其一,把城中所有的男子,编入军中,然后日夜训练他们,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变成精兵强将。

    其次,那就是等待,等着王氏到来,然后双方配合,且战且退,趁机壮大。如果能在混乱中杀了李信,就再好不过了。

    心腹见项梁一副颇有把握的样子,也就只能照办了。

    而城外的李信,也没有贸然攻城。他正在调集附近郡县,忠于大秦的官兵,等力量足够之后,再与项梁决一死战。

    因此,在吴郡城外,两方居然对峙起来了。

    咸阳城,皇宫。文武百官正在举行朝议。

    这一次朝中既没有李信,也没有李水。大家都有点不适应,起初的时候,他们还小心谨慎,生怕说话的时候被人抓住把柄,扣上反贼的帽子。

    但是一个时辰之后,朝臣们开始习惯了李水不在的日子,于是个个变得多嘴多舌起来,他们心痒难耐,在朝堂之上连篇累牍的说话,肆意享受着自由的快乐。

    嬴政看着有些癫狂的朝臣,有些无奈。他打断了一个朝臣的发言,直接点了王翦:“平叛一事,准备的如何了?”

    王翦躬身说道:“老臣与王恒,昼夜不息。已经准备好了全部士卒、战马、辎重、粮草,以及随军夫役。今日便可以启程赴楚。一个月之内,便可以赶到楚地。”

    嬴政叹了口气:“一个月啊,不知道会稽王是生是死。”

    这时候,有小宦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嬴政问道:“可有会稽王的消息?”

    那小宦官紧张的点了点头,说道:“有消息。是双佘县县令,在十几日之前,派人冒死前往越王山。这人看见越王山被围的水泄不通。项梁建造了巨大的投石机,昼夜不息的攻山。喊杀声、轰击声,震耳欲聋,声动数里。”

    “双佘县令不敢怠慢,命使者立刻将这消息送往咸阳来了。据他说使者出发之时,会稽王还活着。”

    嬴政缓缓点了点头:“十几日之前,会稽王还活着。也不知道李信的人马,到了没有。”

    这时候,王翦忽然沉声说道:“老臣斗胆,请陛下昭告天下,宣布会稽王死讯。”

    嬴政目光一缩,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朝臣们也有些吃惊的看着王翦,心想:近日项梁n,王翦重获军权。即便如此,也不用这么大胆吧?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王翦没有丝毫畏惧,大声说道:“越王山乃一座孤山而已,如何支撑得住?一旦会稽王被擒,项梁便可以利用会稽王的印绶,发出种种伪令。”

    “若他以会稽王的名义,要求清君侧,杀入咸阳,该当如何?楚地的豪强,会不会响应?偏远的县令郡守,会不会盲从?毕竟此事一旦成功,那是天大的功劳。值得他们铤而走险。”

    “因此,老臣请陛下,立刻宣布会稽王已死。如此,即便项梁捉了会稽王,他也无计可施。”

    嬴政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而周青臣站了出来,说道:“王老将军,此言差矣。若陛下昭告天下,说会稽王已死。则会稽王于项梁,再无用处。原本会稽王落入项梁手中,还有一线生机,可这诏令,却可以逼死会稽王啊。”

    “更何况,谪仙与李信将军,已经奔赴楚地。或许此时此刻,会稽王已经获救了。而他忽然接到诏令,听到陛下已经宣布他身死的消息。这岂不令他寒心?”

    “再者,即便项梁当真利用会稽王印绶,发布种种伪令。我大秦虎狼之师,足以扑灭反贼。正好趁此机会,灭掉有异心的豪强与地方官。”

    嬴政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翦叹了口气:“听闻周大人最善于揣摩上意,讨好献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周青臣眯了眯眼睛:“这么?王老将军以为下官在献媚?如此看来,你觉得会稽王断无生理了?”

    王翦淡淡的说道:“正是。”

    周青臣笑了:“大人,可敢赌命吗?”

    王翦气的心脏不住的起伏:这些人太坏了,专门挑我王氏赌命?

    王翦大声说道:“老夫一生征战,为我大秦立下汗马功劳。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赌命?”

    周青臣也不恼,咧嘴笑了笑:“不敢便算了。”

    王翦一口气没上来,觉得头有点晕。11

第三百四十六章 谪仙的死忠粉

    满朝文武看着王翦,心中居然生出来一丝同情。没想到啊,本以为谪仙不在,大伙可以放松一下了,可是一个小小的周青臣,居然能吊打王翦,几乎把他给气死了。

    所有人心中都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许王氏真的是日薄西山了。

    当然了,如果王翦能在这次平乱之中,立下大功,那自然另当别论。否则的话,不用槐谷子亲自动手,王氏自会消亡。

    王翦人老成精,如何不知道众朝臣的心思?

    他咬了咬牙,微微闭了闭眼睛,心想:尔等以为,老夫这便败了吗?呵呵,一群鼠目寸光之辈。

    王翦内心活动很丰富,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似乎怕了周青臣,不敢和他再争辩。

    而嬴政淡淡的说道:“会稽王,死守孤山,此举壮哉。朕岂能寒了勇士之心?故而诏令会稽王已死之议,作罢。”

    群臣连连点头称是,随后,朝议结束了。

    当众人走到议政殿之外的时候,忽然看到远远的走过来一个小宦官。

    这小宦官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急事。

    果然,小宦官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陛下,有楚地的使者来了。”

    嬴政说道:“快叫来。”

    很快,有个全身血污的小卒,来到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众人看到这小卒衣衫褴褛,脏污不堪。身上到处都是凝固的鲜血,脸上手上还有几道伤口。他已经虚弱之极,走到嬴政面前,想要行礼,结果站立不稳,干脆趴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沉,这分明是打了败仗的样子啊。

    一直镇定自若的嬴政,这时候也有些颤抖了,问道:“高儿,尚在否?”

    小卒有点茫然,似乎不知道这个高儿是谁。

    嬴政定了定神,问道:“会稽王尚在人世?”

    小卒说道:“会稽王自然在人世。谪仙已然把会稽王救下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笑意来了。

    嬴政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啊。槐谷子,真乃国士也。”

    那小卒又说道:“此役,会稽王料事如神,刚刚进入楚地,便凭借蛛丝马迹,察觉到有些不对,因此带领众将士驻扎于越王山,期间将士多有怨言,然而会稽王岿然不动,以王侯之尊,披荆斩棘,卧枯草,饮苦水,坦然自若。”

    “两日之后,项梁果然引大兵来攻。投石机昼夜不息,巨石如瓮,轰击山顶。我军死者不计其数,众人惨然变色。唯会稽王面色如常,温言抚慰将士。”

    “王师申纶,在山顶立起巨木,上书谪仙二字。晓谕全军,以谪仙为师,奉行谪仙之道:不怕苦,不畏死,一腔忠勇,奋力杀敌。”

    “故而军心大振,死战不退,二十余日,无一人降贼。临行前,会稽王命小人禀告陛下。王曰:孩儿不曾令父皇蒙羞,不曾给谪仙丢脸。”

    嬴政听得感慨不已,连连点头,赞道:“朕不曾想到,会稽王忠勇若此啊。”

    在感慨的同时,嬴政也有点纳闷:以谪仙为师,奉行谪仙之道?不怕苦,不畏死,奋力杀敌?他槐谷子自己能做到吗?

    满朝文武也有些兴奋,纷纷感慨说:“想不到啊,槐谷子与李信二人,只带了三千人,便救出了会稽王。这李信,确实是一员猛将。”

    嬴政又问那小卒:“项梁可抓到了?”

    小卒说道:“越王山之围解后,会稽王担忧陛下牵挂,立刻命小人前来报信。小人临行时,项梁只余三百败兵。李信将军引三千人紧追不舍,或许现在已经斩杀了项梁。”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翦在旁边听得有点茫然:“什么?项梁被杀了?那我还怎么出兵?那我王氏还怎么翻身?”

    他心中急躁,忍不住说了一句:“或许,有人好大喜功,谎报军情也是有的。”

    那小卒勃然大怒,喝道:“你说什么?”

    王翦心中不快,对方只是一个小卒而已,竟然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不过看看这小卒满身血污,精神昂奋,估计大战了二十余日,又狂奔了十余日,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于是王翦没有和他计较。

    旁边的嬴政淡淡说道:“王翦,你说谎报军情,是何意?”

    王翦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李信,确实是一员猛将不假。可楚地不比匈奴。他能数月之内,平定匈奴,那是借助了沙提烈与冒顿的矛盾。换而言之,平定匈奴,智谋为首功,武力为次功。当日哪怕不是李信,换个别人,依然能建立此不世功勋。”

    “而楚地,比匈奴复杂十倍。楚地百姓,是敌是友,难以分辨。更何况,李信曾经在楚地战败,此次为了一雪前耻,定然贪功冒进。老臣认为,或许李信与槐谷子败了,又耻于承认,因此派人在这里谎报军情。”

    那小卒忽然狂叫了一声:“小人从未谎报军情。谪仙与李将军,神威盖世,又岂会战败?”

    小卒左右看了看,忽然说道:“你若不信我,我以死明志。”

    随后,小卒向石阶撞过去。只听到一声闷响,头破血流。

    众人齐声惊呼,嬴政急道:“救人,快救人。”

    有几个人跑过来,连忙用布裹住了小卒的头颅。他的脑袋已经撞开了一个大豁口,鲜血流出来。

    有些人则嚷嚷着:“先用酒精,再给他缝合。”

    议政殿前乱作一团,有小宦官要把小卒抬走治伤,但是小卒却挣扎着不肯走,气若游丝的说道:“陛下,会稽王苦战二十余日,何其艰难?谪仙与李信将军奔波千里,何其不易?如今有人身穿绫罗,养的身躯肥大,却在这里大放厥词。小人心中剧痛难当。”

    嬴政走过去,说道:“你放心治伤。朕即刻命人查探。待真相大白之后,诬告者反坐。”

    小卒听了这话,顿时放下心来,停止了挣扎。很快,他彻底晕过去了,那几个小宦官,匆匆抬着他走了。

    王翦有些茫然的站在那,满脑子都是:诬告者反坐?老臣并非诬告啊,只是合理的怀疑一下,这样也不行?

    “王翦!”嬴政忽然厉声喝道。

    王翦打了个哆嗦,心情复杂的说道:“老臣在。”

    嬴政淡淡的说道:“你熟悉楚地,朕命你立刻率军,进入楚地。若项梁之乱尚未平定,则平叛灭贼。若项梁已死,则率军清除其余党,震慑宵小。”

    王翦躬身领命。

    满朝文武,都有点同情的看着王翦。

    刚才小卒竟然甘愿以死明志,会稽王有没有被救出来,已经昭然若揭了。王翦偏偏要多上一嘴,这不是找死吗?

    皇帝虽然没有当场处罚他,但是心中必定已经恼火之极了。这一次带兵入楚,只不过是因为他熟悉楚地而已,这次恐怕是王翦最后一次带兵了。

    王翦没有搭理任何人,而是满腹心事的离开了皇宫:谁又能想到,报信的小卒脑子有病呢?不过说了两句而已,至于寻死吗?

    回到家中之后,略做收拾,王翦就到了大营之中。

    王恒正等在那里,他看见王翦来了,有些慌张的说道:“祖父,方才有小宦官带着陛下的旨意来了。军中将领,换了七成。绝大部分都并非我王氏亲信。”

    王翦微微点了点头:“老夫已经猜到了,陛下不信任你我。这次出兵,名义上是老夫指挥,实际上,只要我稍有异心,这些将领便会奉陛下之命架空我。”

    王恒紧张的问道:“陛下,开始怀疑我王氏了?”

    王翦摆了摆手:“无妨,陛下只是一时气恼而已。这些将领,是陛下的眼线。而我们只要在楚地立下大功,这些眼线,也会将我们的忠勇告知陛下。总之此事有弊自然也有利,你不必担忧。”

    王恒缓缓地点了点头。

    祖孙两个,勉励了众将士几句,然后向楚地进发。

    王翦年事已高,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车上。王恒与王翦相对而坐。

    王翦把在朝堂之上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王恒听完之后,大惊失色,对王翦说道:“项梁只剩下三百余人?即便能够逃脱,又济得什么事?”

    王翦微微一笑,说道:“你觉得,项梁必死?”

    王恒叹了口气:“即便不死,也无法翻身了。而没有了项梁,我王氏也完了。”

    王翦摇了摇头:“非也。项梁活着也罢,死了也罢。他活着,我们可以暗中助他,东山再起。他死了我们就不可以命人假扮他吗?”

    王恒顿时眼睛一亮:“祖父的意思是,另外扶植一人,打着项梁的旗号谋反?”

    王翦微笑着点了点头:“所以,项梁的生死不重要。往后的日子,老夫在明,你在暗。你带着我王氏亲信,在楚地布置一番。要让这十万大军,有反贼可杀。而且杀之不尽。”

    王恒激动的点了点头。

    景绻府中,项超正在和景绻闲聊。

    他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说道:“景兄,你可知道,家兄已经在楚地举起了义旗?”

    景绻点了点头。

    项超又神神秘秘的说道:“如今,家兄已经将会稽王围困在了越王山。想必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拿下会稽王。到那时候,江山唾手可得。”

    景绻干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项超感慨说:“有时候,我还有些羡慕你。论才华,论武力,你都比我家羽儿差了百倍不止。竟然也如此走运,要做大楚的功臣了。”

    景绻心想:我和项羽根本不是一个辈份,这样比较,算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聊到这里,有管家来了,气喘吁吁的对景绻说道:“主人,有消息传来了。据说项梁兵败,带着三百人逃命,李信正在后面紧追不舍。”

    项超听了这话,目瞪口呆。他缓缓地扭过头来,看着管家:“当真?”

    管家说道:“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项超自言自语,自欺欺人的说了一声:“宫中传来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吗?”

    他也没有和景绻道别,就扶着墙,心神恍惚的向外面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来,问管家:“可有项羽的消息?”

    管家说道:“据说胸口中了一箭,一直昏迷不醒。”

    项超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我家羽儿,中了一箭还能活着,换作旁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景绻有点无奈:这人是不是有病?都什么时候了,还夸呢。

    虞美人宫中,未央兴高采烈,正在向伏尧询问李水的消息。

    李水和李信救下公子高的事,她已经听说了。但是具体怎么样,她并不知道。

    其实伏尧也不知道,但是他努力的发挥想象力,添油加醋的描述。

    起初的时候,未央听得很认真,但是后来,渐渐的就发现不对了。怎么行军打仗,还有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呢?怎么还有天上的神仙助阵呢?

    不过后来未央发现,这些内容整理一下的话,作为一部倒也不错。于是她就任由伏尧乱讲下去了。

    姐弟两个正在兴致勃勃的创作,忽然有宫女来报,说湘姬来了。

    湘姬乃公子高生母。按照嬴政封王的规矩,等嬴政成仙,离开凡间之后,湘姬要前往楚地,跟着会稽王过活的。

    现在嬴政尚在人间,所以湘姬就留在宫中,与会稽王分隔两地。

    未央和伏尧听到湘姬拜访,连忙迎了出去。结果他们看见湘姬如同祭拜祖先一样,正跪在院子里面,对着正屋叩头。

    未央吃了一惊,连忙和伏尧一左一右,把湘姬扶了起来。

    湘姬满脸泪痕,呜咽着说道:“若非谪仙,我与孩儿,阴阳相隔,再也难以相见了。谪仙远在千里之外,我无法拜谢,来拜谢他的徒儿,也是一样的。”

    这时候,虞美人也出来了,连忙扶助湘姬。

    湘姬一脸感激的看着虞美人,说道:“以后在这宫中,湘姬唯美人是从。但有吩咐,虽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虞美人一脸感慨:“都是自家姊妹,何至于此啊。”

    湘姬却一脸至诚,又坚持向虞美人行了一礼。

    虞美人拉着湘姬的手,扭头看了看伏尧,心中暗暗感慨:伏尧拜槐谷子为师,真乃幸事也。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秦猜疑链

    吴郡城外,李信安营扎寨,训练士卒,并且命人制作攻城器械,一副厉兵秣马的样子。,

    而吴郡城中,项梁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李水也很忙,忙着让那些匠户调查自己的来历。这事说起来实在有些惭愧,关于自己是从哪来的,李水知道的恐怕还没有项梁多。

    不过在乱世之中,寻找一个乞丐的来历,实在是太难了。几天下来,匠户们都一无所获。

    没有收获,就是好消息,李水希望自己的身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就可以安心的做谪仙了。

    放下心来之后,李水有点归心似箭了。他问李信:“何时进攻,一举灭掉项梁?”

    李信说道:“如今项梁只剩下孤城一座,灭掉他只是时间问题。我现在的准备,都是在为我军减少伤亡而已。”

    李水一脸好奇的看着李信:“仅仅是因为这个?”

    李信点了点头,傲然说道:“当然。否则的话,小小一座吴郡城,能挡得住我麾下大军?我只是不想这些士卒白白送命。”

    李水幽幽地说道:“我现在有个办法,可以把我军伤亡减小到基本为零,你用不用?”

    李信茫然的看着李水:“当真?”

    李水嗯了一声。

    李信冥思苦想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莫非,你炼制出来了某种可以刀n不入的仙丹?”

    李水翻了翻白眼:“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李信很真诚的问:“那你究竟有何办法?”

    李水说:“劝降。”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若劝降管用,项梁早就开城投降了。”

    李水笑了:“你劝降没用,我劝降有用。不然的话,怎么我被誉为战神呢?”

    李信一听到战神两个字,心里就很难过。这场大战明明是自己打的,怎么最后槐谷子成了战神?

    事后他曾经百般解释,可是邪门的是,公子高那批人,像是被n了一样,坚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槐谷子的功劳。

    李水见李信面色犹豫,笑眯眯的说:“不如我们两个赌一场。我的劝降信若奏效了,你当众承认我是战神,如何?”

    李信眼睛一亮:“若不能奏效,你要当众承认,我才是战神。”

    李水点头答应了。

    李信兴致很高,亲自帮着李水铺纸研墨。李水略一思索,饱蘸浓墨,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了几个很难看的字。

    李信看完之后,哈哈大笑,心想:这玩意能劝降?若当真奏效的话,苏秦张仪恐怕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项梁在城中厉兵秣马,他不仅改编了吴郡的秦兵,而且强迫吴郡所有男子加入叛军,分为什伍,日夜操练。

    城中的粮食禁止流通,无论是官府的粮仓,还是私人的窖藏,一律集中起来,由项梁统一分配。

    项梁派出去了两个百人队,不分昼夜,随机搜查。但凡有人敢私藏粮食,立即处决。

    起初的时候,私藏粮食的百姓总是在深夜生火做饭,但是接连几次,院门被踹开,百姓被杀死之后。,那些人开始吃生食。但是百人队的搜查是随机的,偶尔运气不好被撞上,即便是吃生食,也会掉脑袋。

    再到后来,百人队甚至会在深夜冲入百姓家中,掀开被子,看看他们是不是藏在被窝里吃东西。

    当然了,这些兵丁究竟是为了搜查粮食,还是借机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那就说不清楚了。

    总之,吴郡城中怨声载道,人人惧怕不已。

    在收集完所有的粮食之后,项梁又规定,凡是家中有当兵的,以军饷的方式发粮。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要逃避兵役,看着家中嗷嗷待哺的亲人,也只能提着脑袋去从军了。

    若家中没有男丁,那也简单。妇女替军士浆洗衣服,生火做饭,搬运土石,在城墙上帮忙警戒,都算作是从军,可以获得军饷。

    至于那些年纪较大的孤寡老人,就断绝了得到粮食的可能性了。即便他们有金银,也买不到粮食。没有人肯卖,也没有人敢卖。

    有个年近十的老翁,一连几日,饿的头昏眼花,跌跌撞撞的走到项梁的营帐跟前,想要乞求一顿饱饭,结果直接被项梁给打了出来。

    理由很简单,吴郡是一座孤城。粮食吃一碗就少一碗。而这老翁,吃了粮食之后,除了多苟延残喘几天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不能帮助守城,也不能帮忙作战。在粮食有限的情况下,当然要优先供给士卒了。

    这老翁欲哭无泪,又跌跌撞撞的向吴郡守家中走去。

    结果他实在太过饥饿,又挨了一顿打,身体支撑不住,死在了郡守大门口。

    郡守听到这个消息,唉声叹气,只能找了几个人,用破席子卷了卷,将他给埋了。

    郡守叫吴玉,为人有些懦弱。在任上的时候,没有干过什么横征暴敛的事,对于吴郡中的豪强,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恐激起变乱,导致灭族之祸。

    后来项梁起兵,稍微威胁了他一番,他就投降了。现在整个吴郡城,都是项梁说了算。他这个前郡守,整天龟缩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像是亡国之君一样,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不过,今天老翁的死,对吴玉的触动还是挺大的。他心中郁闷,干脆坐在家中饮酒。

    这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个少年,二话不说,把吴玉的桌子给掀了。一时间酒菜淋淋漓漓撒了一地。

    吴玉吓了一跳,有些恼火的喝道:“你做什么?”

    这少年是吴玉的长子,名叫吴刚。

    吴刚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对吴玉说道:“父亲身为吴郡守,就任由项梁在这里祸害百姓吗?”

    吴玉听了这话,脸色大变,连忙嘘了一声,紧张的说道:“噤声,噤声。隔墙有耳啊。”

    吴刚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父亲一声令下,孩儿愿斩下项梁头颅,开城投降,还吴郡一个太平天下。”

    吴玉苦笑了一声:“开城投降?开城那一日,就是我全家老齐齐赴死之日啊。陛下性情刚烈,岂会容忍悖君事贼之臣。”

    吴刚说道:“项梁只有一座孤城,如何能与朝廷相抗衡?父亲屈身事贼,早晚是个死。”

    吴玉把地上的酒杯捡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的说道:“屈身事贼,那是个死。开城投降,也是个死。至少屈身事贼能够死的慢一些,能够多喝几口酒。”

    吴刚跺了跺脚,转身要走。吴玉在他身后说道:“凡事三思而行,不可莽撞。近日你不要出门了,免得惹祸。”

    吴刚冷笑了一声,说道:“项梁身边有重重护卫,我即便要杀他,一时三刻也难以动手,父亲放心好了。”

    吴玉想了想,这话倒也不错。老实说,他在吴郡城经营数年,也确实有些亲信。可是这些亲信是一团散沙,要让他们聚集起来反了项梁,他们是不敢的。

    这些亲信不出手,单单一个吴刚,做不成这件事。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并不愚蠢,注定必败的事,是不会做的。

    吴玉喝了一口酒,微微叹了口气:“至少项梁在粮食上面,没有亏待了我啊。如今全城都在饿肚子,我却有酒喝”

    半个时辰后,吴玉和吴刚争吵的事,传到了项梁的耳朵里面。

    他不知道这父子俩争吵的内容是什么,不过猜也猜到了,吴刚一直对项梁很有敌意,这些项梁是能感觉到的。

    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项梁也不想乱了后院,所以没有对吴刚动手。毕竟吴氏父子在吴郡城中,还是颇有影响力的。

    当晚三更,吴刚到了城墙上。他来偷偷寻找吴氏亲信。

    这些亲信都曾经在秦军中任职,掌管吴郡中的秦兵。现在项梁把秦兵打散了,安插在各处。这些亲信,也自然而然的编入了项梁的军中。

    吴刚在城墙上找到了一个亲信,他正负责守卫东门。

    吴刚向这亲信表达了一番要刺杀项梁的心思,但是这亲信使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敢干。

    吴刚很痛心的跟他陈说利害,但是亲信一直表示自己没有胆量。

    最后吴刚气的跺了跺脚:“胆小鼠辈,与郡守何异?”

    亲信干笑了一声:“这怎可辱骂令尊呢”

    吴刚没搭理他,快步来到街上,找到了正在巡逻的另一个亲信。

    等吴刚把意思说完之后,亲信连连摇头,表示不敢。

    吴刚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胆小鼠辈,与郡守何异?”

    结果这位亲信眼睛一亮:“郡守也这么想?那在下就放心了。”

    吴刚气呼呼的走了。结果走了没多久,方才那亲信又追上来了。

    吴刚大喜,问道:“你同意杀项梁了?”

    亲近有些焦急的说道:“方才,有一封密信,射上城来。”

    吴刚愣了一下:“是城外李信的劝降信?”

    亲信说:“不知。信中只有一句话,说,事成之后,平分其利。”

    吴刚愣了一下:“没了?”

    亲信说道:“没了。”

    吴刚皱了皱眉头:“平分其利?显然对方已经接触过了,这莫非是给项梁的劝降信?”

    亲信在旁边说:“据说咸阳城中,一直有个传言,说槐谷子曾经是项梁的人,是他派往咸阳城的细作。如今项梁山穷水尽,若槐谷子突然n,和项梁平分了李信的三千精兵,那楚尽为项梁所有矣。”

    吴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有纳闷的看着亲信:“你方才明明说,不敢n。如今项梁要得胜,为何你反而一脸痛苦?”

    亲信说道:“项梁若站稳了脚跟,我等大秦官吏,必定被他杀死。现在他肯留我们一条性命,不过是要我们帮忙守城罢了。所以,不可令项梁取胜。”

    “为今之计,只有郡守振臂一呼,杀了项梁,开门投降李信。郡中官民是被项梁胁迫的,毕竟不是主谋,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吴刚笑了:“你想的倒通透,既然如此,为何不随我去杀项梁?”

    亲信想了很久,终于低声说:“在下乃无胆鼠辈。”

    吴刚已经懒得和亲信说话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这信,当真是给项梁的吗?会不会是反间计?

    吴刚越想越觉得,这是李信和槐谷子的反间计。可关键是,项梁知道这是反间计吗?如果他知道这是反间计,那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吗?

    吴刚低着头想了很久,忽然觉得,这件事根本解释不清楚。最简单最经济的方法,莫过于杀了项梁。

    于是吴刚对亲信说道:“若我所料不错,项梁很快会向我们动手,你有没有胆量奋起一搏。”

    亲信犹豫良久,说道:“若项梁真要杀我,那我倒是会和他较量一番。”

    吴刚差点气死:等你发现他要杀你的时候,你已经人头落地了,还较量个屁。

    那封密信,是绑在箭上射进来的。在它打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士卒中传扬开来了,因此与其说它是密信,倒不如说是公开信。

    在吴刚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项梁也得到了消息。

    他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向自己的心腹说道:“这信,定然是写给吴玉的。吴氏父子,一直怀有异心。可见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来杀我。然后开城投降。”

    心腹点头称是。

    但是紧接着,项梁又说道:“不过,这信更有可能是离间计。故意离间我与吴氏父子。信中无头无尾,没有落款。可以理解成吴氏与李信合谋,同样可以理解成我与槐谷子合谋。”

    说到这里,项梁很后悔的说道:“吴郡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传言,说这槐谷子是我派往咸阳的。如今吴氏父子,怕是要信了这传言了。”

    心腹担忧的说道:“吴氏父子,应当没有那么愚蠢,看不出来这是离间计吧?”

    项梁幽幽地说道:“万一,他们当真有这么愚蠢呢?万一他们看出来了这是离间计,却不相信我看出来了呢?再者万一这不是离间计呢?谁能保证?”

    心腹陷入沉思之中。

    项梁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吴氏父子,我早晚要除掉。除掉了他们,这吴郡便是真正的固若金汤了。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早点动手吧。”11

第三百四十八章 胆子越大,责任越大

    楚国尚未灭亡的时候,项梁就看出来了,强秦必将一统天下。,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谋划着怎么复仇。

    所以,项梁虽然是第一次n,可是他遇到的情况,几乎都是提前深思熟虑过的。包括现在要杀了吴氏父子。

    n之初,项梁风头极盛,悄无声息的拿下两座郡。那时候,是吴氏父子最安全的时候,项梁没想过要杀他们,甚至想着要任用他们。

    因为他心中清楚,那时候自己很有可能夺得天下,吴氏父子能看到希望,愿意跟着自己n,自然会尽心办事。

    这些前秦官吏,可以帮助他治理百姓,留着他们,比杀了他们更有用。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项梁困守孤城,眼看就要败了。虽然项梁知道,咸阳城中的王翦会暗中帮忙,不会让他失败。但是这个理由没办法告诉吴氏父子。

    所以,吴氏父子一定起了异心,就算现在没有起异心,早晚也会有别的心思。n这种事,是提着脑袋来做的,审时度势,朝秦暮楚,太正常了。

    因此,项梁决定杀了吴氏父子,先稳定自己的后方再说。

    随后,他向自己的心腹交代了一番。如何如何杀人,怎么先把吴氏父子的亲信挨个杀掉,然后怎么兵围郡首府。

    心腹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不由得大为敬佩。

    与此同时,吴刚也急匆匆地回到了府中。

    吴刚到家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父亲吴玉正在明月下坐着饮酒,一边饮酒,一边和自己的影子劝酒,简直是荒唐而又滑稽。

    吴刚也懒得理会他,自己取了铠甲穿在身上,又提了一把宝剑。

    吴玉睁开醉眼,淡淡的问:“为父不是告诫过你吗?不要轻举妄动。”

    吴刚有些恼火的看着这个不成器的父亲:“不要轻举妄动?项梁的刀已经举起来了,再不想办法,等着被人杀死吗?”

    吴玉愣了一下:“项梁要对我吴氏动手了?你这消息从何处得来的?”

    吴刚忍着一口气说道:“今夜,有一封信射到了城墙上,说什么事成之后,均分其利。”

    吴玉想了想,就微微一笑:“此乃离间计耳。”

    吴刚淡淡的说道:“父亲知道,又能如何?”

    吴玉愣了一会,也忽然明白过来了:“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离间计已经无所谓了。项梁唯有杀了我们,方能安心啊。”

    吴刚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盔甲:“孩儿也是这般想,因此身着甲胄,召集亲信,先杀手为强,斩杀项梁。”

    吴玉忽然站了起来,因为醉酒的缘故,脚步有些踉跄,踢翻了酒壶。

    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了,而是抓住吴刚的胳膊,说道:“不可。项梁久经战阵,乃项燕之后,你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况且那些所谓的亲信,个个胆小如鼠,未必会随你杀贼。你此行,必死无疑。”

    吴刚苦笑了一声:“去是死,不去也是死,难道我要等死吗?”

    吴玉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说道:“你当真以为,为父是无能鼠辈吗?整日只知道坐在这里喝酒?我早已想到了妙计。,”

    吴刚好奇的问道:“是何妙计?”

    吴玉对吴刚说道:“你先将铠甲脱下来,稍等我片刻。”

    随后,吴玉急匆匆地钻到了屋子里面。

    等吴刚脱下甲胄的时候,吴玉已经从房中出来了。他递给吴刚一个锦囊,说道:“你乔装打扮,出去之后,直奔南门。一路上要小心,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跟着你。”

    “到达南门附近之后,躲藏起来,只看到城中火光冲天,你立刻打开锦囊,依计行事。”

    吴刚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便可以了?”

    吴玉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

    吴刚又问:“那父亲呢?”

    吴玉微微一笑,指了指地上的酒壶:“老夫坐镇郡守府,饮酒作诗,谈笑间便可以令项梁灰飞烟灭。”

    吴刚有些呆滞的看着吴玉,这还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父亲这么高深莫测,令人琢磨不透。

    吴玉一直在旁边催促,吴刚也来不及多想,就带着锦囊,急匆匆地赶往南门了。

    等吴刚走了之后,吴玉把家中所有仆役都叫来了。

    这时候的吴玉,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再也没有以往的唯唯诺诺。

    他看着眼前的五十名仆役,淡淡的说道:“胆子比较小的,站出来。”

    仆役们面面相觑,心中忐忑。

    现在的吴郡城,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些仆役虽然愚钝,但是多少也能感觉到要出事了。现在郡守问谁胆子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很快想到,是不是胆子小的人,可以留在家中?胆子大的人,要派去做什么胆大包天的事?

    于是乎,有三十来个人,哗啦啦的站出来了。

    剩下的二十个人,要么是好面子,不肯承认自己胆子小。要么是对吴玉极为忠诚,肯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

    吴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那三十人说道:“既然尔等胆子就做些不需胆量的事吧。”

    这些人心中窃喜,连忙点头同意了。

    随后,吴玉对他们说道:“你们去厨下,将油搬出来,泼洒在府中各处,然后点起火把。只等我一声令下,立刻放火。”

    这些人吓得差点坐倒在地:什么?放火烧宅院?还是烧的郡守的宅院?

    有个胆子格外小的人,战战兢兢说道:“大人,放火这等事,我不敢做啊。不如让胆子大的去做。”

    吴玉淡淡的说道:“他们另有重任。你不想做,倒也可以。离开郡守府,自然就不用做了。”

    这人不说话了。

    离开郡守府,意味着变成了郡中的平民百姓,分分钟要被项梁拉到城墙上修筑工事。从天蒙蒙亮,一直做苦工到天黑,吃不饱,穿不暖,偶尔还要挨一顿毒打,这和罚做苦役有什么区别?

    虽然说,一会宅院烧掉之后,他们何去何从,是个大问题。但是只要跟着郡守大人,总还有一口饭吃吧?

    有些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好端端的,为何要烧了宅院啊。可否告知小人原因?”

    吴玉淡淡的说道:“此乃明志也。烧掉宅院,无牵无挂,以示与项梁将军共进退。”

    仆役们大眼瞪小眼,都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知道为什么烧掉宅院算是明志。

    但是听郡守大人的意思,好像要和项梁的关系更密切了。这样的话,那平日的粮食,就更加充裕了。于是仆役们心中隐隐的都有些欢喜。

    吴玉见这些人不说话,淡淡的说道:“既然不想走,那就按照本官的吩咐去做吧。”

    这些人答应了一声,纷纷去拿油,然后泼洒在各处。

    有些仆役觉得,反正一会宅院要烧掉了,倒不如先拿点值钱的东西。于是他们开始偷偷摸摸的在身上藏金银。

    后来他们发现,郡守大人根本没有制止,于是这些人就大起胆子,明目张胆的把一些值钱的东西揣进怀里。很快,这些人的身材都变得臃肿起来了。

    吴玉没有过多关注负责放火的这批人。他把剩下的二十人,叫到了一间屋子当中,然后关上了门窗。

    随后,吴玉低声说道:“我要你们杀人,你们可敢?”

    有五个人顿时脸色发白,他们对吴玉的忠诚,没有那么强烈。之所以留下来,只是不想承认自己胆子小罢了。现在听说要杀人,顿时有点退缩。

    至于剩下的十五人,则点了点头。

    吴玉微微一笑,说道:“口说无凭,你们得证明给老夫看。”

    这十五人都好奇的问:“如何证明?”

    吴玉指了指那脸色发白的五个人:“杀了他们。”

    这五个人顿时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而剩下的十五个人,则把这五个人拦住了。

    他们把人拦下来了,但是并没有动手杀人。毕竟都是在一块做奴仆的,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取走别人的性命。

    吴玉淡淡的说道:“如今城中大乱将起。一个时辰之内,会杀戮不断,血流成河。老夫是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而这五个人,胆子太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出去之后,定然会泄密。”

    这五个人满头大汗,说道:“大人,我等绝不敢多嘴。”

    吴玉看着那十五人,淡淡的说道:“杀了他们,凡是手上沾了人命的,老夫便教他怎么活下去。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项梁已经磨刀霍霍,准备灭了我吴氏全族。”

    二十个仆役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一白。

    那五个人更是说道:“我等愿意杀项梁,绝不会告密。”

    吴玉摇了摇头:“你们几个,以为老夫整日饮酒,当真是昏庸不堪吗?我暗中观察,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你们曾经屡次借口出门,进入项梁的军营。你们,已经被项梁收买了,时刻监视者老夫的一举一动。”

    这五个人矢口否认。

    吴玉呵呵冷笑了一声:“你们留下来,自称胆子大。或许是因为不想丢了面子,不过我猜,你们也很想弄清楚,老夫究竟有什么布置。你们听到之后,好向项梁邀功请赏吧?”

    这五个人连连摇头。忽然其中一个猛的向窗户逃了过去。竟然是要翻窗逃走。

    只可惜,他刚刚接近窗户,就被人从后面追上来,一拳打在后脑上。

    这一下动手之后,屋子里面顿时就混乱起来了。十五个人,开始拳脚相加,痛打另外那五个人。很快,他们躺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些人,死倒未必死了,但是肯定没有力气去告密了。

    吴玉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可以了。老夫心善,见不得杀人。反正一会火起,他们也逃不掉。”

    于是十五个人停手了。

    吴玉对这十五个人说道:“我要你们在一刻钟之内,悄悄赶到南门。老夫这府邸,距离南门最近,只要府中火起,南门守将必定要分兵来救火。”

    “你们要拼死冲上去,杀散守门小卒,打开城门。只要你们能打开片刻,城外的李信军,必定会趁机进来,到那时候,你们自然可以逃命了。”

    这十五个人问道:“那大人呢?”

    吴玉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可以偷偷溜出去,但是老夫不行啊。只有我留在这里,项梁才会从从容容的,先去解决别人。这也算是老夫给你们争取一线生机吧。”

    这十五个人都一脸犹豫,想要带着吴玉一块走。

    吴玉摆了摆手:“只要你们动作够快,让李信军及时入城,老夫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去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这些人含泪拜别了吴玉,把身子隐藏在黑暗中,悄悄的溜到了南门。

    而吴玉捧着酒壶,坐在了最高处,一脸留恋的看着城中。

    城中,已经开始乱起来了。某些人的宅院中,忽然亮起火把来,伴随着一些喊声。

    但是很快,火把暗下去了,喊声也消失了。

    吴玉知道,这是项梁在除掉异己者。

    城中,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所有反对项梁的人联合起来,应该可以和项梁较量一番。但是吴玉太了解他们了,每个人都想跟在别人后面捡便宜,不肯冲在前面,结果就是,被项梁各个击破,谁都逃不掉。

    吴玉摇了摇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与此同时,项梁正坐在营帐之中,坐镇指挥。不断的有小卒来汇报,说刚刚灭杀了谁谁家。

    从小卒的报告来看,一切进展的很顺利,估计等到天亮,吴郡城就彻底姓项了。

    项梁长舒了一口气:“起兵以来,今夜倒是最顺利了,倒让老夫有些不敢相信啊。对了,吴郡守在做什么?”

    有个小卒说道:“正坐在屋顶上饮酒。远远看去,他似乎满腹心事。”

    项梁笑了笑:“此人是个聪明人啊,必定感觉到了什么。不过,即便感觉到了又如何?老夫就算是用阳谋,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引颈就戮。”

    说到这里,项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等等,吴玉的公子,吴刚在做什么?”

    那小卒愣了一下,疑惑的说道:“似乎有几个时辰,没有见到吴刚了。”

    项梁神色一肃,低声说道:“不对。吴玉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不可能不告诉吴刚。若吴玉肯等死,倒说得过去,吴刚怎么肯?”

    忽然项梁脸色一变,对小卒说道:“立刻晓谕各城门,加强防守。城中有任何动静,也不许擅离职守。有人可能要趁乱打开城门。”

    这时候,有小卒跑进来,大声说道:“将军,起火了。郡守府突然燃起大火,霎时间火光冲天,火借风势,已经烧着了三五十家,城中大乱,各处士卒都在救火。”11

第三百四十九章 落荒而逃

    项梁听说郡守府着火,顿时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说道:“快救火。”

    但是几乎是同时,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对身边的人说道:“慢!”

    正准备救火的人愣住了,说道:“将军,水火无情,耽搁片刻,恐酿成大患啊。”

    项梁摇了摇头,对心腹说道:“你立刻带三千精兵,守住南门,任何闯门者,无论是谁,立斩。另外,告知项氏子弟,各自带人,谨守其他三门。”

    心腹有点茫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人闯门?”

    项梁喝道:“快去。”

    心腹应了一声,慌忙走了。

    项梁对着剩下的人说道:“剩余兵马,随我去郡守府。府中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那些士卒都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郡守府中……”

    项梁拔出剑来,一脸恼怒的说道:“吴玉有异心,我便剜了他的心。”

    随后,项梁大踏步地走出去了。其他人走出营帐的时候,发现项梁已经骑在了马背上,这些人不敢怠慢,纷纷上马,引着本部兵马,向郡守府赶去。

    郡守府火光冲天,全都烧着了。吴玉早就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正站在街心,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火光赋诗。

    有些百姓看到郡守的英姿之后,都不由得感慨:到底是郡守啊,家中眼看要被烧为平地,居然依然如此镇定,这份魄力,真是令人敬佩不已。

    项梁带人赶到之后,立刻将人马分散开来,把整个郡守府团团围住。

    他看着吴玉:“郡守大人好雅兴啊。”

    吴玉微微一笑,拉长了声音吟咏道:“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项将军啊,天下刚刚安定,你又兴风作浪,百姓们苦啊。”

    项梁拔剑架在了吴玉的脖子上:“吴刚何在?”

    吴玉叹了口气:“儒生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世人皆以为迂腐。老夫认为,得民心者,不见得能得天下。而失民心者,必定不能得天下。”

    吴玉缓缓地扭过头来,看着项梁:“项将军,你觉得你得民心了吗?天下人之心,倒不用说了。这吴郡的民心,你得到了多少?”

    项梁向周围看了一眼,那些百姓纷纷低头,眼神之中都流露着畏惧。

    吴玉呵呵一笑:“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项将军倒是有周天子的风范啊,可惜……是厉王。”

    项梁忽然把剑收回去了,笑着说道:“今日郡守大人的胆量,倒是大得很啊。”

    吴玉淡淡的说道:“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怕的?胆子自然也就大了。”

    项梁淡淡的说道:“我倒不打算杀你了。这样便杀了你,有些便宜你了。倒不如将你关押在军营中,每日拷打一番,方消我心头之恨。”

    吴玉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多谢项将军饶我性命了。”

    项梁呵呵一笑,挥了挥手,对身后的人说道:“除吴玉外,郡守府中男女,全部杀死。”

    那些府中仆役全都吓呆了。他们哭喊着说道:“我等,我等是胆小之人啊。”

    可惜,他们也就喊了这么一嗓子,就被杀死了。

    吴玉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被杀死的不仅有府中的仆役,还有他的家人。但是乱世之中,又能怎么样呢?

    很快,郡守府的人全部被杀死了,吴玉忽然睁开眼睛,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世人常说,秦人残暴。可项梁就不残暴了吗?这么多无辜的妇孺,转眼之间,砍杀殆尽。诸位可以试想一下,这等人若得了天下,你们当真能过上太平日子吗?”

    吴玉这话,是对着周围的百姓说的,那些百姓听了之后,人人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来。

    吴玉有叹了口气:“由此可见,什么清君侧,什么诛暴秦,都是唬人的东西。项梁的目的,无非是恢复自己的权势罢了。更有甚者,是为了他自己做皇帝。啧啧啧,为了一人的尊贵,要让成千上万的百姓,去征战,去厮杀。此乃大奸大恶之人也。”

    项梁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宝剑,他额头上青筋毕露,很想立刻砍下来。但是他忍住了,冷笑了一声说道:“但愿你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能如此巧舌如簧。”

    随后,有两个项氏子弟冲过来,把吴玉绑起来了,并且在他嘴里面塞上了一块破布。

    …………

    郡守府火起的那一刻,藏在黑暗中的吴刚,就把锦囊打开了。

    他挺好奇,一直唯唯诺诺,庸庸碌碌的父亲,这一次能有什么妙计。

    然而,等他打开锦囊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上面写着:冲出南门。

    吴刚有点哭笑不得:“冲出南门?这话说的轻巧,我孤身一人,如何冲出……”

    他刚刚想到这里,南门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吴刚大惊,扭头向那边一看,发现十几个正提着刀剑,砍杀守门的小卒。

    吴刚惊奇的发现,这是几个人似乎是自己家中的仆役。

    守卫南门的小卒本来有一百多个,半数以上在城墙上警戒。守着大门的也不过五六十人。起火之后,更是有半数人去救火了。

    现在这些仆役突然发难,那些小卒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顷刻之间就被杀了五六人。剩下的被吓破了胆,干脆一哄而散。

    紧接着,仆役们开始争分夺秒的打开城门。

    吴刚一拍脑门:“吾父真是神了。”

    他把锦囊揣在怀里,撒腿狂奔,当他跑到南门的时候,那厚重的城门刚刚打开了一条缝隙。

    吴刚挤了出去,随后就看到了城外的兵马。

    …………

    城外的兵马,正是李信的人。

    李水命人在城墙上射了公开信之后,就通知李信,立刻带兵前往吴郡城外,准备接收城池。

    对此李信嗤之以鼻,但是李水言之凿凿,李信也就将信将疑的来了。但是来之前,他和李水约定好了,如果天亮之前城门没有打开,李水要当众承认李信是战神。

    对于这一点,李水痛快的答应了。

    什么战神战仙的,都只是一个名号罢了,李水并不在乎。

    更加关键的是,李水已经把秦人的心理研究透了。这些人心思有些单纯。现在谪仙无所不能的传言,已经彻底把他们给洗脑了,所有人都觉得,没有谪仙办不到的事。

    就算天亮之前城门未开,李水把战神的名号送给李信。秦人也会觉得,这是谪仙谦虚,不贪功,故意成全李信而已。

    想到这里,李水就一脸同情的看了李信一眼。

    恰好,李信也正向李水看过来。

    四目相对,李信心想:槐兄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些哀求之意啊。怎么?他担心过一会当众承认我是战神,太过伤面子?哈哈,我才不会可怜他,偏偏要他大庭广众之下低头。反正槐兄脸皮厚,伤了面子也无妨。

    想到这里,李信嘿嘿的笑了。

    李水摇了摇头,很是同情的想:傻孩子,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就在这时候,南城火起。

    李水立刻笑了:“李兄,咱们准备自南门入城吧。”

    到了这时候,李信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他挥了挥手,带着人从黑暗中冲出来,向南门狂奔而去,这时候,也没必要隐藏了。

    南门城墙上的反贼如临大敌,警惕的看着外面的李信军。

    这时候,城墙下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反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吴刚就已经打开城门,疯狂的跑出去了。

    这时候,城墙上的反贼终于明白过来了:有人开城投降了。

    他们立刻张弓搭箭,射向吴刚。

    但是已经晚了,李信军箭如雨下,顷刻之间把城墙上所有敢露头的人都射成了刺猬。

    当这一轮箭结束的时候,守军发现,李信已经带人入城了。数千人马,如猛虎下山,根本不可能拦得住。

    他们稍微抵抗了一番,在付出十几条人命之后,很识时务的投降了。

    李信刚刚进城,项梁派来增援的三千人也到了。

    可是项梁的三千人,成分复杂。里面有项氏子弟,有原本郡中秦兵,有征调来的百姓。

    这些人,要么好勇斗狠,惯于单打独斗,却不懂得行军打仗。要么是被迫从贼,根本没有战意。要么胆小如鼠,时刻想着投降要命。

    因此两军一接触,片刻之间就分了胜负。李信的大军如同巨石一样碾压过去,项梁的三千人马,登时崩溃。

    最勇猛的项氏子弟,多半被杀死了。而那些老百姓个个丢了武器逃命。至于郡中的秦兵,直接投降了。

    杀散了这三千人之后,李信带着自己的部下,在吴郡横冲直撞,凡是看到手拿兵器的人,先杀后问。

    一时间,吴郡城乱作一团。

    …………

    郡守府已经被烧光了。项梁刚刚把吴玉绑起来,正打算去协助守城,忽然有项氏子弟跑过来,满身鲜血的呼喊道:“将军,吴刚打开城门,放李信进来了。如今城中大乱,我军四处溃逃。”

    项梁听了这话,顿时怒气上涌,仰天嚎叫了一声,忽然提起剑来,奋力一挥,将吴玉砍作两段。

    吴玉倒在地上,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活不下去了。他早就知道,项梁准备再充分,也敌不过威名赫赫的始皇帝。

    所以从项梁逼他投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不仅活不下去,等项梁兵败之后,还会抄家灭族。

    所以他整日在饮酒,颓废之余,也会思考吴氏还有没有一线生机。现在,这一线生机被他找到了。

    经过今夜的这一番布置,自己虽然死了,但是至少能够让吴刚活下来。甚至可能博得皇帝的同情,不会影响吴刚的前途,让他有重振吴氏的机会。

    吴玉,在唯唯诺诺了一生之后,终于在死之前灿烂了一次。

    杀了吴玉之后,项梁立刻吼道:“迎敌,准备迎敌。”

    那项氏子弟哭着说道:“将军,如今城中兵荒马乱,军士四处逃窜,哪有兵马迎敌啊。”

    项梁有些茫然的向周围看了看,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何去何从了。

    造反?自己倒是举起义旗来了。可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一个月都不到,居然被区区三千人,追的东逃西窜,全盛时期,也不过占据了两座城而已。至于现在,恐怕要落草为寇了。

    造反?简直是在造笑话。

    项梁有些精神恍惚,他似乎看到了百年之后的史书,那些刻薄的史官会给自己写上一句:不自量力,为天下笑。

    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项氏子弟正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项梁回过神来,听到项氏子弟大声说:“将军,我们可以将刀剑分给城中百姓,命他们随军杀敌。近日将军一直在训练他们行军作战,现在真是时候了。”

    项梁看了看周围,看了看那些想要逃走,又不敢走的百姓。真要把刀剑给了这些人,他们会随军杀敌,还是会临阵倒戈?

    如果在今日之前,他们或许还可以用一用,但是百姓们听了吴玉的那番话之后,恐怕对项梁已经极端的不信任了。

    项梁叹了口气,对项氏子弟说道:“我已经做了周厉王,就不要再做商纣王了。我们走吧。”

    项氏子弟有些茫然的问道:“到何处去?”

    项梁骑上马:“逃命。”

    随后,他纵马狂奔。

    项梁知道李信是从南门来的,因此纵马狂奔,直向北门而去。

    这一路上,不断有士卒偷偷溜走。开始的时候是一两个,后来简直是成群结队的逃走。

    谁都知道,李信的主要目标是项梁,跟着他简直是找死,还不如选别的路独自逃命。

    等项梁出城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只剩下了十余人。

    他们出城不久,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李信已经追上来了。

    项梁心中有些绝望,仰天长叹:“看来天要亡楚啊。”

    身后的项氏子弟忽然说道:“将军,你带五个人步行离开。”

    项梁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有五个人,把项梁从马上扶了下来。拉着他躲到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剩下的五个人骑在马上,又各自牵着五匹空马,向前狂奔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远远赶来的李信军根本没有注意到藏起来的项梁,全跟着那十匹马追过去了。

    项梁看着已经跑远了的五个人,泪流满面:“忠臣义士啊。老夫此心,痛如刀绞。”

    他身边的项氏子弟安慰道:“他们每人带着两匹马。不断换乘,短时间内,李信军追不上他们。趁着这时候,将军要重整旗鼓啊。”

    项梁叹了口气:“如今身边只剩下你们五人,还如何重整旗鼓?”

    身边的那些项氏子弟也有些茫然,他们只好扶着项梁,踉跄着朝偏远地方逃去。

    这一路上,项梁都在思索,自己还有什么可用之人。

    对了,他还有项羽,项羽身边还有二三十个护卫,还有三十来个墨者。如果再收服一些盗贼,总能凑起来数百人。

    这些年来,项梁一直在结交楚地豪强,如果向他们借兵,他们应当不会拒绝。

    对了,还有王氏。只要撑到王氏赶过来,那就一切好办了。

    想到这里,项梁对身边的子弟说道:“尔等可知道宋家庄在何处?我要到宋留府上拜访一番。”

    有个项氏子弟说道:“在下知道。明日天黑之前,咱们便可以走到了。”

    项梁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我与宋留关系不错。向他借些人,借些粮,应当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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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宋留很无奈

    李信率军入城。,分出去了五百人去追击项梁,剩下的人,都在城中维持秩序。

    没办法,大火尚未熄灭,城中乱作一团,有些人趁机抢掠财物。整个吴郡城,人人自危,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李水和李信商议了一番,把剩下的人马分成三百个小队。又把吴郡城划分成三百块。每队负责一块。

    如此一来,职责明确,每一个小队负责的,往往只是三五户,十几个人而已。但凡有人在自己的区域为非作歹,可以迅速的将他们抓起来。

    城中的秩序,迅速的安定下来了。

    李水和李信的雷霆手段,让吴郡城中的百姓燃起了一丝希望。原本他们以为,朝廷军得胜,会纵兵劫掠的。其实这也是一直以来战争的潜规则。

    无论是贼是兵,只要攻入城池,都要拿老百姓开刀。

    可是现如今朝廷的做法,让他们又惊又喜。很快,他们开始把朝廷军称为义军。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城中已经彻底安定下来了,李信有些感慨的对李水说道:“我只是严禁士卒伤害百姓而已,这些百姓就感激涕零。难道秋毫无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李水嗯了一声:“并不是你我多么善良,完全是同行的衬托啊。”

    两人正在感慨,旁边的巨夫一脸谄媚的走过来,对李水说道:“大人,下官已经帮着李信大将军写好了。若两位大人没有异议的话,下官就去张榜公布了。”

    李信纳闷的看着他们两个:“帮我写好什么了?”

    巨夫干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水扫了几眼那张纸,满意的点了点头,递给了李信。

    李信略微看了看,顿时脸色涨红。这像是一张告示,是用李信的口吻来写的,内容是他如何如何佩服谪仙,谪仙如何如何料事如神,没有谪仙,根本无法轻易拿下吴郡城。从此以后他李信对谪仙五体投地,俯首帖耳,尊称他为战神等等。

    李信伸手就要把这张纸撕了,但是转念一想,按照李水的性格,这种事怕是逃不过。如果自己严词拒绝的话,这家伙没准添油加醋,自作主张的就公布出去了。

    于是李信慢慢的摇了摇头,对巨夫说:“你这告示,写的不像,本将军从来不这样说话。”

    巨夫忽然笑了:“下官已经想到了,因此又准备了一份。”

    李信纳闷的接过那张纸,随意看了两眼,顿时无语了:这张纸上的内容,和上一张差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上面没有任何生僻字,也没有引经据典。

    巨夫笑眯眯的问:“将军以为如何?”

    李信有些没好气的说道:“随你的大小便吧。”

    李水见巨夫一脸错愕,笑嘻嘻的说道:“此乃最近咸阳城的口头语,不少人在学着说,都是从本仙这里学来的。,”

    巨夫哦了一声,他也看出来李信有些恼火,因此不敢再问了。不过猜也能猜到,李信这是让他自行处理此事。

    于是他一脸尴尬的笑着,转身走了。

    李信和李水在城中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郡守府跟前。

    郡守府,现在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了。在废墟面前,摆放着三十多具尸体。

    吴刚跪在吴玉面前,泣不成声。

    按道理说,吴刚曾经投降项梁,算是反贼。

    但是他毕竟献城有功,吴玉之死,又颇为凄惨,因此李水和李信也没有为难他。

    有小卒走到李信身边,低声说道:“自入城起,他便哀哭不绝,已然哭了几个时辰了。”

    李信皱了皱眉头。

    忽然,吴刚大叫一声,口中吐出鲜血来。整个人晃了两晃,倒在地上。

    有小卒连忙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信皱了皱眉头,回头说道:“军医。”

    有医者走过来,检查了吴刚一番,然后向李信说道:“吴公子乃是伤心过度,只要精心调养,不再大喜大悲,便无性命之忧。”

    李水叹了口气:“这可难了。刚刚家破人亡,怎么可能不大悲?”

    李信盯着吴刚看了一会,忽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

    吴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李信大声喝道:“你举家被杀,你可知道?”

    李水有点懵了:李信搞什么鬼?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旁边的军医也欲言又止,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敢出声。

    吴刚迷茫的眼睛中,露出来了浓浓的恨意:“我自然知道。”

    李信冷笑了一声:“我看你不知道。灭族仇人,已经逃之夭夭,你却在这里哀哭不绝。你是不敢报仇呢?还是觉得自己报不了仇呢?”

    吴刚一听这话,顿时怒气上涌,似乎随时要吐血。

    李信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大声问道:“我给你五百人,你可否带来项梁头颅?”

    吴刚眼睛一亮,声嘶力竭的喊道:“无论项梁逃到何处,在下必定斩下他的脑袋。”

    李信点了点头:“好,我就给你五百人,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懦夫。”

    五百人很快选出来了,都站在了吴刚身后。

    吴刚看了李信一眼,忽然虔诚的跪拜起来,极为真诚的说道:“多谢将军。”

    李信踢了他一脚:“快滚吧。”

    吴刚带着五百人走了。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魂,人生又有了目标。

    李水拍了拍李信的肩膀:“李兄,我发现你也略有些智谋,并非单纯的武夫啊。往日似乎有些低估你了。”

    李信翻了翻白眼:“我那叫藏拙,藏拙懂吗?”

    这时候,公子高来了,恭恭敬敬的拜见了李水之后,就扭头看了李信一眼,然后微笑着说道:“想不到李将军如此谦逊。令人佩服。”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本将军确实很谦逊。”

    说话间,申纶也来了,一脸敬佩的对李信说道:“将军能直视自身之短处,盛赞他人之本事,这份肚量,可以为人楷模啊。”

    李信有点纳闷:“你在说什么?”

    李信带着疑惑继续在城中巡视,渐渐的他发现,城中不少人都在偷偷的看自己。不仅有秦兵,甚至还有百姓。

    最后李信忍无可忍,抓住了一个小卒,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卒干笑了一声,说道:“或许,是因为将军的告示。”

    李信忽然明白过来了:莫非是巨夫拟的那份告示?他已经贴出来了?这竖子

    李信差点骂出来,带着人急匆匆地去了城门。

    有不少百姓正挤在那里看告示。大多数百姓,是不认识字的,而有些认识字的人,正在热心的帮他们诵读。

    读完了之后,这识字的人还很谦虚的说道:“其实在下认识的字也不多,只不过这告示写的十分浅显,所用的字也很简单,在下竟然能看懂个七七。”

    百姓们纷纷议论:“由此可见,李信将军是诚心诚意推崇谪仙为战神啊,否则的话,怎么会用如此浅显的文字?这分明是担心我等看不懂啊。”

    李信差点吐血。

    旁边的小卒小声问:“将军,要不要我把告示撕下来?”

    李信摇了摇头:“罢了,现在至少还赚了个大度的虚名,你若把告示撕了,就只剩下臭名了。”

    小卒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李信挠了挠头,心想:果然,和槐兄打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啊。

    入夜,宋家庄,宋老太公,宋留。刚刚躺下,正要入睡,忽然宅院的大门被拍响了。

    现如今兵荒马乱,宋留听到拍门声就有些惊慌。

    他从榻上坐起来,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片刻之后,宋甲慌慌张张的跑来了,说道:“主人,主人,项梁来了。”

    宋留怀疑自己听错了:“谁来了?”

    宋甲说道:“起兵反秦的项梁。”

    宋留顿时打了个寒战,随后就开始肉疼了。

    上次还只是项梁的手下来了一趟,结果真是兵不如匪啊,几乎把自己累年储集搜刮一空。

    现在居然是项梁本人来了?那这宋家庄,他是不是都要拿走了?

    但是宋留没有胆量拒绝项梁,毕竟人家手中有剑。

    于是宋留强颜欢笑,说道:“快请。”

    当宋留赶到庭院中的时候,看到项梁已经进来了。

    当他看到项梁的那一刻,就彻底愣住了。

    因为项梁只剩下了五个人跟随左右。他们全都一脸疲惫,满头大汗,很是狼狈的样子。

    宋留惊讶的看着项梁:“项将军,这是”

    项梁叹了口气,说道:“败了。”

    项梁没有隐瞒,毕竟这种消息,很快便会传来。

    而宋留听到项梁兵败,顿时大喜。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啊。自从上次被祸害了一次之后,宋留越想越觉得还是朝廷好啊。

    或许是太过惊喜了,宋留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立刻就被项梁给发现了。

    项梁面色阴沉,淡淡的说道:“宋太公听说我战败,似乎有些快意啊。”

    宋留顿时慌了,人在生死关头,脑筋总是转的特别快,他顿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什么?是将军败了?我方才还以为是秦人败了。”

    项梁微微一愣,心想:原来是这样?

    而宋留已经坐在地上了,嚎啕大哭:“将军乃我大楚擎天之柱也。今日将军战败,大楚何时可以复国?老夫念及此事,肝肠寸断啊。”

    项梁有些感动的把宋留扶起来,安慰道:“太公放心,不日本将军就要重整旗鼓。”

    宋留心口不一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项梁拍了拍宋留的肩膀:“到那时候,还望老太公派一些子弟助我啊。”

    宋留顿时有些肉疼,但是看看项梁腰间的宝剑,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项梁满意的笑了,然后大踏步地走到了正厅之中,说道:“快上酒菜。”

    宋甲看了看宋留,宋留无奈的点了点头。于是宋甲快步去准备酒菜了。

    项梁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虽然兵败如山倒,只剩下了五个人。但是在他眼里,他依然是未来的天下主宰,而宋留这些人,只是自己的臣民罢了。

    从这天开始,项梁在宋家老宅中大吃大喝,吆五喝六。而宋留,倒更像是客人了。

    宋留想过离开老宅,去给人通风报信。但是项梁手下的五个人,把他们看的死死的,谁也不准出去。

    项梁的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出来的,宋留怎么敢硬拼?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宋留总是盯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暗暗感叹:为何朝廷的大军,还不来呢?反贼的贼酋没有抓到,他们这便放弃了吗?唉,这些人办事不力,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啊。11

第三百五十一章 项将军,官兵到了

    宋留每天长吁短叹,只恨朝廷大军剿贼不力。

    他每日都主动派出管家,站在附近的荒山之上,向周围张望,看看有没有大队人马经过。一旦有官军经过,就要立刻报信。

    可惜,日复一日,始终没有见到人。

    宋留很郁闷。

    项梁常住在宋留家中,深居简出,倒也没有人发现。而项梁的那五个亲信,则四处串联,想要联合一些反秦势力,帮着项梁重整旗鼓。

    有一日,众人正在饮酒,项梁忽然举着酒杯走到宋留跟前,微微一笑,说道:“宋兄,你暗中做的事,我已然知道了。”

    宋留的脸顿时白了。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老夫,老夫并未做什么啊。将军是不是误会了。”

    项梁摇了摇头,说道:“宋兄不要以为我手下人少,就变成了聋子、瞎子。实不相瞒,这五个人,都是以一当十、忠心耿耿的好男儿。”

    “方圆数里,有什么人经过,有什么人出入,我都一清二楚。”

    宋留干笑了一声:“将军……果然神通广大啊,老夫佩服。”

    项梁笑眯眯的说道:“这几日,你是不是日日派府中管家,悄悄出去,东张西望?”

    宋留心里咯噔一声,身子有些发软,他看着项梁腰间的佩剑,简直坐都快坐不住了。

    项梁长叹了一声,说道:“忠臣义士啊。我项梁最敬佩的,便是忠臣义士。来,宋老太公,请满饮此杯,长寿极乐。”

    宋留战战兢兢地举起酒杯,心想:这是毒酒?不应该啊,此酒是从我家酒窖中搬出来的。还有,什么忠臣义士,是在讽刺我吗?

    项梁见宋留磨磨蹭蹭,忽然笑了:“怎么?宋老太公身体不适,不能饮酒?”

    宋留咬了咬牙,把酒灌下去了。

    项梁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宋留说道:“我项某人,知恩图报。老太公每日帮我望风,警惕官兵寻来。劳心费神啊,令人感动。最为难得的是,老太公不居功,不邀赏。由此可见,太公做此事,并不是要项某感激,而是一片赤诚,愿意帮着项某。”

    项梁向宋留行了一礼:“项某人,多谢太公。”

    宋留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他是误会了。

    宋留捋了捋胡须,呵呵一笑,说道:“项将军过奖了,老夫与将军一样,志在反秦,如今将军神勇,带兵征战。老夫衰朽,只能做些望风的事,心中惭愧的紧啊。”

    项梁连连摇头:“老太公太过自谦了。”

    这时候,宋留心里面微微有些感动了,毕竟项梁住进来之后,除了大吃大喝,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又对自己礼遇有加。

    若项梁战败了,自然一切不用说。若他胜了,自己或许也可以趁势而起。

    想到这里,宋留觉得,到也没必要一定要赶走项梁了。等他住一段时间,招兵买马之后,自行离开,倒也可以。而自己也结交了一位豪强,给宋氏留了另一条路。

    宋老太公刚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一人说道:“在下听了宋老太公与项将军的话,真是感慨万千啊。”

    宋老太公楞了一下,认出来这是项梁的一个堂弟,项仲。

    项仲整日跟在项梁身后,算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了。

    项梁扭头看了看项仲,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感慨什么?”

    项仲说道:“方才将军与老太公,都想要复国。如今将军神勇,却没有兵马粮草。而老太公虽然年迈,府中却有万贯家财,族中也有数百丁壮。”

    “既然如此,不如老太公献出来钱财与丁壮。将军带着他们,复兴大楚。事成之后,将军与太公平分其功,岂不美哉?”

    项梁听了之后,微微摇了摇头,笑骂道:“不可胡言乱语。”

    宋留则心里有些发凉:什么不可胡言乱语,这番话,分明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项仲一向以你项梁马首是瞻,没有你的准许,他敢说这话?

    宋留心中明白,项梁这是看上自己的财富和族人了。

    宋留不想同意,但是也没有胆量拒绝,因此来了个默不作声。这种事,只要自己不做声,项梁也不至于强行征兵征粮吧。

    结果项仲见宋留不说话,又一脸诚恳的对项梁说道:“将军无需多虑,宋老太公深明大义,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宋留心中暗骂:老夫就在这里坐着,你就开始杜撰我的心思了?

    项梁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不可。此事毕竟人命关天啊,不经老太公许可,我等岂能自作主张?”

    项仲说道:“在下断定,老太公一定会同意。将军若不信,待我问问他。”

    宋留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了。

    而项仲当真厚着脸皮凑过来,微笑着问道:“老太公,你可愿意资助将军反秦?”

    宋留捋了捋胡须:“这个嘛,反秦,老夫自然是支持的,不过嘛……”

    他的话根本没有说完,项仲就向项梁抱了抱拳,说道:“将军可听到了?老太公已然亲口答应了,愿意支持将军。”

    宋留目瞪口呆的看着项仲,心想:听闻咸阳城有一位槐谷子,无耻之尤。可如今看来,槐谷子的无耻程度,恐怕不及这位项仲吧。

    好在项梁还是要点脸的,他微微一笑,对宋留说道:“老太公是不是有顾虑?”

    宋留知道,这次不能再客气了。再客气下去,自己的钱财和族人都要完了。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说道:“老夫确实有些浮财,可将军也看到了,老夫要养活不少人啊。这些钱财平分到每个人身上,也就不多了。老夫有心资助将军,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族人饿死。”

    项仲一拍手,说道:“这个简单。老太公命族人参军,再将家产充作军饷。到头来,这些钱财,不照样还是用在族人身上了吗?”

    “如此,太公既支持了项将军,又不必担心族人饿死,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宋留都听傻了,这特么的……这帮强盗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该怎么反驳才好?

    项仲见宋留不说话,笑眯眯的对项梁说道:“将军,他已然答应了。”

    项梁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老太公答应,那么我项梁就却之不恭了。”

    说这话的时候,项梁的脸微微有些红。

    他自命不凡,一直觉得自己将来要做王侯,所以和那些盗贼截然不同。

    起兵之后,手下的士卒也自称义军。

    可现在,居然真的做起巧取豪夺的事来了,项梁心里有些不自在。

    但是……现在真的是穷头末路啊,手中没有兵马,就如同无根之浮萍,随波逐流,随时有可能沉没。

    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项梁不想再过下去了。今天,就厚着脸皮,坑了宋留罢,大不了将来发达了,好好补偿他一番。

    想到这里,项梁心中微微一动:补偿?我若补偿了他,这件事就可以揭过去了吗?他会不会怀恨在心?

    即便我取得天下之后,他不敢恨我,会不会把此事说出来,四处炫耀?那样的话,对我的名声可是大大的有损啊。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杀了他。死人的嘴巴是最紧的,而人一旦死了,也就不用再对他心怀愧疚了。

    想到这里,项梁看了看宋留,心想:如今大业未成,先好好拉拢他一把。等将来取得了天下,再彻底抹除今日之事。

    宋留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族人,那也是人命,为何要跟着项梁造反?若这件事可以做成,倒也罢了。现在项梁被追的东躲西藏,跟着他造反,那不是找死吗?

    进而宋留又想:今日想要拒绝此事,恐怕是不能了。我宋家村族人,有数百男丁。若这些人一拥而上,要料理项梁一伙,应该不难。

    可是项梁一直不离我左右,一旦动起手来,我岂不是必死无疑?等等?这项梁一直看管着我,是不是对我也不太放心?

    宋留想到这里,顿时遍体生寒,觉得自己家中住进来了五条毒蛇。

    忽然,项梁微笑着说道:“老太公放心,你是在项某危难时候助我起兵。将来灭暴秦,兴大楚,这功劳你我二人,一人一半。如何?”

    宋留干笑了一声:“这个嘛……”

    项梁问道:“老太公可是不相信我?”

    旁边的项仲忽然说道:“将军,在下倒有一计。”

    宋留一听这话,顿时叹了口气,心想:“不知此人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项梁倒是很感兴趣的说道:“说来听听。”

    项仲说道:“这几日,在下住在老太公府上。发现太公有一女儿,容貌俏丽,知书达理。而将军的家眷,早已失散,多半不在人世了。因此将军与宋小姐,乃天作之合也。”

    “若将军娶了宋小姐,与老太公做了亲家。那么便是一家人了。如此一来,老太公还要什么不信的?”

    宋留差点吐血,这些人真是贪得无厌啊,不仅要抢走自己的家财,甚至要抢走自己的女儿。

    宋留老来得女,一直当做掌上明珠。这个女儿,嫁不嫁王侯无所谓,宋留只希望她这一生可以平平安安。

    没想到啊,项梁这个反贼居然起了心思。项梁自己被人追的走投无路,颠沛流离,宋留怎么舍得自己女儿受这个苦?

    他正要严词拒绝,项梁向宋留行了一礼:“求老太公成全。”

    宋留鼻子都快气歪了,果然穷**计啊,以往和项梁打交道的时候,感觉他勉强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战败之后,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宋留站起来,大着胆子说道:“这门亲事,老夫觉得……”

    他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宋甲来了。

    宋甲气喘吁吁地说道:“主人,主人太好了,官兵来了。”

    宋留猛地站起来,喝问:“你说什么?”

    宋甲这时候也看到项梁了,连忙给自己来了一耳光,哭丧着脸说:“小人急糊涂了,不好了,大大的不好了。有官兵正从这里经过。人数极多,遮天蔽日,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项梁问道:“对方有多少人马?”

    宋甲挠了挠头:“小人看不出来,或许有几百万。”

    项梁心中暗骂:真是蠢货,天下一共有多少人?你上来就是几百万。

    不过项梁也知道,宋甲再蠢,三千人和一百万,也是能看出不同来的。由此可见,来的人不是李信?

    他问宋甲:“可看到帅旗了?”

    宋甲说道:“看到了,看到了,上书一个王字。”

    项梁仰天大笑:“是王翦,看来天不绝我,要我灭秦啊。”

    宋留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王翦?那可是昔日灭楚的大将军啊。项梁这么自信能胜过他?更何况,人家兵马遮天蔽日,你才有几个人?

    不过这时候,宋留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管是李信还是王翦,总归都是朝廷的人。

    找个机会,偷偷地向官兵报信,就说项梁在这里。到那时候,官兵大举来攻。或者把项梁杀了,或者把他赶走,总之,自己这里算是要太平了。

    想到这里,宋留微微一笑,问宋甲:“王翦的大军,在何处驻扎?”

    宋甲说道:“就在宋家村外,距此不过十里。”

    宋留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关切的对项梁说道:“将军,这几日你不要出去了。躲在老夫家中,免得惹人怀疑。”

    项梁微微一笑,假意答应了。

    项梁带着项仲,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关上门,项梁对项仲说道:“你偷偷出去,到王翦军中。就说有反贼项梁的消息。王翦必定会审问你,你等他屏退左右之后,把这封信给他,我项氏便可以东山再起了。”

    项仲眼睛一亮,低声问道:“昔日听项羽说,将军与王氏合作了,看来此言当真?”

    项梁笑骂道:“羽儿的嘴巴也太不严了。”

    项仲嘿嘿一笑,说道:“将军放心,此事只有咱们项氏知道,绝不会传出去。”

    项梁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宋留也把宋甲叫到了角落中,低声说道:“今夜你偷偷溜出去,不要让人看到。去官兵营中报信,便说项梁在此。”

    宋甲点了点头,一脸期待的说道:“看来,这瘟神要被送走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怎么你也叛变了

    王翦和王恒进入楚地之后,心情就越来越沉重了。

    因为沿途所见,楚人安居乐业,一切井然有序,绝对不像是有反贼的样子。

    看来会稽王的护卫没有撒谎,项梁很废柴,刚刚起兵,只是占了两座城而已,就被李信和李水给灭掉了。

    想到这里,王翦不由得心中火大:这个蠢材,吹得无所不能,真造起反来,竟然如此废物。

    王恒对王翦说道:“祖父无忧,大不了,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行事罢了。”

    王翦点了点头。

    如果真正的项梁死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推出来一个假的罢了。只要楚地有反贼,王氏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天晚上,王氏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宋家村周围。

    吃过晚饭之后,前去哨探的亲信已经回来了,向王翦报告说:“根据小人打探,李信确实已经平定了反贼。项梁不知所踪,而他身边的亲随,应该不超过五人。”

    王翦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终于确定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是很让人失望的。

    王翦挥了挥手,让小卒退了下去,然后和王恒低声商议说:“看来,项梁是不中用了。你着手准备吧,派一个亲信,暗中联络楚地的盗贼,制造一些声势。”

    王恒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小卒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将军,有黔首闯入军营,声称发现了项梁的踪迹,冒死前来报官。”

    王翦闻言大惊,连忙说了一句:“快请。”

    时间不长,宋甲被小卒带着,战战兢兢的到了王翦的大帐之中。

    王翦很和蔼的问宋甲:“你发现了项梁的踪迹?”

    宋甲点了点头,小声说:“项梁就在宋老太公家中。他胁迫了宋老太公。”

    王翦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你是何人?”

    宋甲说道:“小人是宋老太公家中的管家。”

    王翦微微一笑,扭头对王恒说道:“你带两个亲信,去宋家庄一趟。”

    知道王氏与项梁关系的,也就王翦与王恒两个人而已。王翦已经年迈,并且太过引人注目,因此想要与项梁接触,非得王恒不可。

    王恒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立刻出发,他正盘算着带谁去比较好,见到项梁以后,如何商议大事。

    这种事情,要提前盘算好,否则的话,对方深思熟虑,讨价还价,游刃有余,而自己仓促之间左支右绌,很容易吃亏。

    宋甲见王翦和王恒都陷入到了沉默中,干笑了一声,问道:“将军,你们不去捉贼人吗?”

    王翦呵呵笑了一声:“区区项梁,手下不过数人而已。我有十万大军,何必着急?”

    宋甲心想:原来是十万人啊。

    王翦对宋甲说道:“捉拿项梁,万万不能打草惊蛇,你和本将军说说,宋老太公家中,还有什么人?知道项梁存在的,有多少人?”

    宋甲说道:“宋老太公家中,有长住仆役十五人。另有不住家的长工五十人,农忙时节短工一百五十人……”

    王翦摆了摆手:“你只说有多少人知道项梁在宋家庄。”

    宋甲说道:“唯有宋老太公的家眷,以及府上的十五名长住仆役知道。”

    王翦点了点头,冲王恒笑了笑:“这便好办了。”

    那意思很明显,到时候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免得有人会问,王翦怎么带着十万大军,放跑了项梁的。

    只要宋老太公家人一死,谁还知道项梁在这里出现过?

    宋甲忽然干笑了一声,说道:“小人听说,告奸有赏,这个……”

    告奸有赏,那也得等核实了之后再说。不过王翦也懒得和宋甲掰扯这个,随意挥了挥手。

    王恒从怀中掏出来一块金子,递给了宋甲。

    宋甲看见金子,眼睛顿时就一亮。但是紧接着,又觉得给的少了:项梁可是大反贼啊,就值一块金子?太贱了!

    宋甲得了金子,刚刚要离开。忽然又有小卒跑进来,说道:“将军,有黔首闯入军营,说发现了项梁踪迹。”

    王翦有点不耐烦,问道:“可是宋家庄来的?”

    小卒愣了一下,说道:“黔首并没有说是哪里人氏,不过看他来的方向,确实是宋家庄。”

    宋甲干笑了一声:“或许是宋老太公担心小人办事不牢靠,因此多派了一个报信人。”

    王翦也没有多想,摆了摆手,命人把外面的人带进来。

    很快,项仲进来了。

    他一进来,所有人都愣了。

    王恒和王翦看着项仲,心想:这是黔首?此人皮肤白皙,不像是半生顶着烈日劳作的农人啊。

    宋甲看着项仲,更是奇怪:他不是项梁的心腹吗?怎么也来这里告密?难道说,他也背叛项梁了?啧啧啧,这项梁真是天怒人怨啊。居然连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他了。

    至于项仲,也陷入到了目瞪口呆之中:宋甲为何在这里?难道王氏也与宋老太公有合作?这不可能啊,宋留一个楚地的小人物,如何结识王氏?

    忽然间,项仲想到:莫非……宋甲是来告密的?他想要反了项将军?

    一时间,项仲对宋甲产生了杀意。但是与此同时,项仲也有点怀疑,王氏究竟是哪一边的。看他和宋甲谈笑甚欢,似乎很融洽啊。

    犹豫良久之后,项仲决定相信项梁。项梁认准的人,应该不会有错的,这王氏,八成靠得住。

    于是项仲鼓起勇气,对项梁说道:“将军,可否摒退左右,借一步说话?”

    项梁微微一笑,指着王恒说道:“此乃吾之孙儿,无事不可言。”

    项仲为难得看了看旁边的宋甲。

    项梁有些不耐烦,觉得这家伙真是太啰嗦了。你们俩不都是来告奸的吗?说的是同一件事,有必要这样吗?

    不过项梁也懒得解释,对宋甲说道:“你先下去吧。”

    宋甲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在离开大帐的时候,他的两腿开始不住的颤抖。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宋甲在心中一个劲的嘀咕。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但是也有些小聪明,尤其是察言观色上面。

    这项仲,有什么事不可以让自己听到?大家都出现在官兵的军营当中,除了检举项梁,还能有什么事?他为什么要躲着人?

    隐隐约约间,宋甲觉得项仲和王翦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而项仲,又代表了项梁。

    至于王氏和项梁合作,宋甲想都不敢想,毕竟这太耸人听闻了。

    他的想象力,只能认为项梁可能要向王翦求和。

    无论求和成败,今日自己出现在这里,并且被项仲看到了。事后项梁必定雷霆大怒,或许会报复宋家村。毕竟……求和这种事,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宋甲顿时满头大汗。

    而这时候,王翦的大帐之中,只剩下了三个人。

    王翦看着项仲,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也是来告奸的?有话快说吧。”

    项仲低声说道:“小人,是来送信的。”

    随后,项仲把怀中的密信,缓缓地拿了出来。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他在赌,赌项梁的识人之明。

    如果项梁看错了王氏,王氏不肯与项梁合作,而甘心为朝廷平叛。

    那样的话,自己顷刻之间,就会被杀死。而项氏也会完全覆灭。

    当把信交到王翦手中的那一刻,项仲忽然有点后悔。

    他觉得项梁未必有什么识人之明,毕竟那槐谷子也是他扶植起来的,结果又如何呢?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项仲想要把那封信要回来,但是已经太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等待后果了。

    片刻之后,王氏已经看完了信,然后微微一笑:“原来是项梁的人。坐吧。”

    项仲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忽然,他想起宋甲来了,立刻说道:“将军,这宋甲是来做什么的?”

    王氏愣了一下,说道:“你是指宋家村的管家吗?他是来告密的。”

    项仲猛的站起来,说道:“请将军立刻斩杀此人。一旦消息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氏微微一笑:“这有何难?来人?杀了宋甲。”

    片刻之后,有小卒一脸紧张的进来了,说道:“将军……这宋甲,方才借口如厕,然后……然后就不见人了。”

    王翦勃然大怒:“去找。老夫十万大军,还看不住一个黔首吗?”

    小卒战战兢兢的走了。

    王翦依然怒不可遏。

    项仲有些尴尬的说道:“这等黔首,往往狡猾的很,将军息怒啊。”

    王翦铁青着脸不说话。

    王恒叹了口气,冲项仲微微一笑:“项兄有所不知。祖父带兵严厉,向来是令行禁止。如今只是隐退了几年而已,手下的将士居然有些懈怠,因此祖父才生气。”

    王翦赞许的看了王恒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军纪废弛,兵家大忌也。人数多有什么用?一头猛虎,可以追杀数百只羊。”

    项仲连连称是,然后对王翦说道:“小人猜测,那宋甲大约是回宋家村了。”

    王翦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那就兵围宋家村,凡知情黔首,一个不留。”

    随后,王翦发号施令,全军略作准备,浩浩荡荡的向宋家村进发。

    宋甲早就回到宋家村了,这里是他的故乡,因此即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他也能迅速的找到路,回到自己家。

    回家之后,宋甲立刻找到宋留,把自己看到的事说出来了。

    宋留毕竟比宋甲有见识,立刻说道:“糟了,对方可能要杀人灭口。”

    如果项梁和王氏有什么协议,那么王氏会带人来杀宋氏。

    就算他们的协议没有达成,项梁也不会放过宋氏。

    豪强最爱面子,宋留太了解这一点了。

    更何况,之前这些反贼就觊觎宋氏的财富和族人,现在更加不会放过了。

    宋甲很紧张的问道:“太公,我们该当如何啊。”

    宋留说道:“还能如何?自然是逃命了。”

    宋甲苦着脸说道:“项梁的人,一直守在太公房外,我等根本无法离开啊。”

    宋留微微一笑,说道:“老夫这几日,早就想到办法了。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冒险而已。现如今,既然项梁逼迫太甚,也就只好搏一搏了。”

    宋甲一脸紧张的看着宋留。

    宋留低声说道:“首先,你去准备一面铜锣……”

    夜色深沉,宋家庄的所有人都在沉睡。

    忽然间,一阵尖锐的铜锣声响起,吓得树上乌鸦扑棱棱飞起来。

    有人一边敲锣,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叫喊:“立刻逃命,立刻逃命,李信的大军来啦。”

    “老太公已经逃了,老太公已经逃了。李信的兵马来了。”

    这声音很快传遍全村,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爬起来了。

    很快,小孩的哭喊声,妇人的呼唤声,男人的吆喝声,狗叫声……杂七杂八,整个宋家村像是煮开了的沸水一样。

    其实这些村民心里也有点纳闷:李信的兵马,那不是朝廷的大军吗?上次来的时候,秋毫无犯,号称义军啊,既然是朝廷的义军,我们为何要逃?

    这些百姓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手下可没有停,匆匆收拾了细软之后,急急忙忙就跑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大伙都跑了,你自己特立独行留在这里,心里肯定是有点不安的。

    更为关键的是,宋老太公都跑了,你为什么不跑?难道你比宋老太公还有见识?

    宋甲的铜锣声同样惊醒了项梁。他听到李信两个字,心里面条件反射似的一哆嗦。

    随后,项梁披挂上马,对身边的项氏子弟说道:“走,快走。”

    等他们骑着马跨出宋太公的宅院,看见满村的人都在逃命。这种景象,更加让他深信不疑了。

    项梁骑在马上,一边招呼着子弟逃命,一边恨的牙根痒痒。自己刚刚联络上王氏,偏偏李信就来了,这算什么事?

    这时候,王氏的人已经到了。带兵先锋看见村民正在逃命,顿时急了。毕竟王翦给他的命令是合围宋家村,不许走脱一人。

    先锋大声叫嚷着:“传令,立刻包围宋家村,不许离开一人。”

    无数的秦兵队长在复述这句话,然后他们开始缓缓包围村庄。

    黑暗之中,项梁根本看不清楚对方是谁的人马,只能凭借衣甲兵刃认出来这是秦兵。并且听到这些秦兵叫嚷着,要包围这里。

    项梁立刻就肯定了,这绝对是李信。

    王翦,没必要包围宋家村,只有李信,一直想要抓住自己。

    项梁急得脑门上青筋直蹦,仰天大叫了一声:“项家儿郎,随我杀敌啊。”

    身后的几个项氏子弟放声狂吼。跟着项梁,一阵狂风似的向王氏的大军冲过去,要凭着匹夫之勇,在包围圈上撕开一条口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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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从瓦罗兰开始介绍:
易大师剑演无极,以道通天;瑞光头法力无边,威压万界。混乱的海盗之都、代表进步的科技之城、不断征战的诺克萨斯、高举正义旗帜的德玛西亚……无敌骑士、帝国将军、传奇法师、沙漠中的飞升者、阴影中的暗裔、冥神莫德凯撒、死神卡尔萨斯、端坐于巨神峰上的星灵、藏匿在虚空中的邪神……这一切,都从瓦罗兰开始!“这不(就)是我(你)认识的LOL!!”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限从瓦罗兰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