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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叫我歌神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txt下载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章 我忘记了

    伏尧拉着李水,急匆匆地向丹房赶过去。嘴里面还嘀咕着“坏了坏了,两个时辰没有消息,阿姊一定很担心。”

    李水苦笑着说道“依我看来,恐怕不止担心这么简单。”

    迎仙殿静悄悄的,丹房的门也关着。

    伏尧叫了一声“阿姊。”随后推开了房门。

    只见未央面朝里跪坐在蒲团上,只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未央声音有些低沉,说道“不要说话,我不想听。”

    伏尧有点纳闷的挠了挠头。

    这时候,李水听到了一声抽噎,是未央在哭。

    伏尧纳闷的问道“阿姊,你哭了吗?你哭什么?”

    未央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想与你说话,我哭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真是无情无义。”

    伏尧扭头问李水“师父,我无情无义?你快告诉她,我在父皇面前,是如何挺身而出,如何据理力争,如何……”

    伏尧还没说完,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连连踉跄。

    伏尧晕头转向的回过神来,发现未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就站在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而自己,被推到了墙角。

    伏尧目瞪口呆“刚才,是阿姊把我推走了?这……好大的力气啊。”

    未央满脸泪痕,看着李水,问道“你没死?”

    李水大义凛然的说道“还没有为陛下炼出仙丹,岂能轻易赴死。”

    未央又问“你既然没死,为何不来告知我一声?我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始终没有消息,我以为你已经……”

    未央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李水手足无措,心想“真是造孽啊,我不会哄女生啊。我应该怎么做?把肩膀借给她靠一靠吗?可这个年代,不能这么开放吧?”

    最后李水只能指着伏尧说道“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都怪伏尧,一直缠着我说话,对你只字未提。”

    未央顿时向伏尧看过去。

    伏尧欲哭无泪,只能老老实实的承认“我……我忘了。”

    未央快步走过去,揪住伏尧的耳朵“你忘了?果然是无情无义啊,我在这里担惊受怕,你却忘的一干二净。”

    伏尧哭喊着说道“师父救我啊。”

    救个屁,李水现在恨不得开门逃跑。

    不过伏尧一声声的喊疼,听的人于心不忍。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公主,臣斗胆替公子求个情。”

    未央气鼓鼓的说道“不行。”

    李水向伏尧摊了摊手。

    伏尧呲牙咧嘴的说道“阿姊,你放开我,我给你讲师父今日遭遇,那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未央依然不肯放手。

    伏尧又开始喊“师父,救命啊。”

    李水无奈,想了想,对未央说道“公主,你暂且饶了他。若你肯答允,我就……我就告诉你,那铜镜上的诗,是什么意思。”

    未央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道有点放松。而伏尧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的逃到了丹炉后面。

    铜镜上的简体字,未央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了,始终不得其解。她甚至描下来了几个字,让小宦官遍询博士,却一无所获。

    这些日子。未央越来越好奇了。现在听到李水肯说,自然极为感兴趣。

    未央点了点头,朝李水说道“那你告诉我,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李水干咳了一声“这诗的意思,现在不便说。等左右无人,寻个僻静处,我再详详细细的告诉公主。”

    未央一听这话,顿时红了。

    她窘迫的低下头,为了掩饰尴尬,又指了指伏尧,说道“你跟我说说,今日都发生了什么。”

    伏尧见未央已经放过自己了,顿时兴奋的从丹炉后面跳出来,说道“今日,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然后他开始讲,在嬴政的书房之中,别人这么诬陷李水,他是怎么挺身而出。后来小宦官来报信,先是说王离赢了,后来又说槐谷子赢了,扑朔迷离。

    未央听得紧张不已,双手死死的抓着手帕。

    直到听见李水胜了赌约,未央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问道“那后来呢?王离怎么样了?他不是与你师父赌命了吗?”

    伏尧一拍大腿,说道“这一段,更加惊奇,是师父讲给我听的,我现在转述给你。”

    未央点了点头。

    伏尧一脚踏在地上,一脚踩在炼丹炉上,说道“当时胜负已分。王离却想要赖账,抽出腰间宝剑,大喝了一声谁敢杀我?”

    “师父的至交好友李信,拍马走出来,说道我敢杀你。”

    “李信,我大秦猛将也,弓马娴熟,剑术精湛,与王离斗了数十回合,一招不慎,被王离刺下马来。”

    “王离得胜,更加嚣张,竟然提着剑要来杀我师父。”

    “当时师父温了一壶酒,刚刚倒了一杯,还没来得及喝。看见王离冲过来,随手从旁边拿过来一柄长戈。”

    “只见师父右手端酒,左手随意一挥,长戈已然将王离的头颅切下来了。前后也就几个呼吸而已。至于那杯酒,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未央极为崇拜的看了李水一眼。

    李水一脸谦虚的说道“惭愧,惭愧,这算不得什么。”

    伏尧又说道“这还不算完,师父刚刚斩杀了王离。王贲就得到了消息,带领了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徒,骑着快马前来围杀师父。”

    “当时师父手提长剑,万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杀的血流成河,昏天暗地。只因为师父的动作太快了,身手太好了,往往对方已经死了,刚刚流血,师父已经去杀第二个人了。因此他虽然杀人无数,身上却没有沾上一点血迹。”

    “其实,若不是为了救李信,师父根本懒得与这群宵小交手。”

    “最后李信被师父救了出来,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而师父纵马跑到王贲面前,只用了三个回合,就将他生擒活捉了。”

    未央再看李水,眼神都变了。

    李水连声说道“惭愧,惭愧,我并没有伏尧说的那么好。”

    未央低声说道“先生明明超凡脱俗,却从不恃才傲物,如此平易近人,真是令人敬佩。”

    李水又很惭愧的谦虚了一番,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几个人就离开了丹房。

    至于教未央认简体字,两个人悄悄的约在了明日午后。

    三人刚刚从丹房出来。就远远的看到了李信。

    李信看到李水之后,快步走过来,说道“槐兄,要不要去痛饮几杯?”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你先换身衣服吧。”

    未央看见李信满身血污,更加相信,他曾经被人包围,苦战不得脱,最后被李水救出来的事了。

    未央有点同情李信,问道“李将军,伤得重吗?”

    李信有点懵“什么伤?”

    未央只当他羞于承认,于是叹了口气,劝说道“虽然做将军的,重在谋略,重在调兵遣将,然而个人的勇武,想必也是重要的。李将军,你若有闲暇,多和槐先生切磋一下剑术吧。槐先生武艺超群,想必对你也有助益。”

    李信更懵了“和槐谷子切磋剑术?他也会剑术?对我有助益?我没听错吧?”

    等李信回过神来的时候,未央已经拉着伏尧走远了。

    李水在旁边嘿嘿的笑。李信忽然反应过来,大叫“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李水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皇宫重地,不可喧哗打闹。李大人,你可不要乱来。”

    李信有点无语,心想“这脸厚心黑之学,我恐怕是追不上他了。”

    …………

    当伏尧和未央回到虞美人寝宫的时候,就看见虞美人正忧心忡忡的站在门口。

    见他们两个回来了,虞美人马上说道“为何去了这么久?槐先生是胜是败,是生是死?不是正午便有结果了吗?”

    未央和伏尧全都一愣。他们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回来报信了。

    伏尧忽然心中一动,拿手指着未央,想把事情推到未央身上。

    谁知道未央比他反应更快,马上说道“都怪伏尧,耽搁了两三个时辰,才从父皇那里回来,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下一秒钟,伏尧的耳朵就被虞美人给揪住了。

    伏尧欲哭无泪“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

    赵高正在向宫门口走去。他很满意,胡亥在自己的指点下,已经成功的向皇帝进谏了。

    从皇帝的反应来看,对胡亥大为赞赏,而且已经决定留下王贲的性命。

    赵高满脸笑意,心想“把握人心,做事便可以无往而不利啊。我已经完全掌握了陛下的心思。这天下,将来是不是要被我左右了?”

    赵高越想越美,不由自主的,已经走出宫门了。

    忽然,身边有个低沉的声音“赵大人,陛下要召见老夫吗?”

    赵高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见王翦跪在那里,一脸疲惫。

    赵高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忘记问了。”

    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不想见将军。老将军还是回去吧,明日再来。”

    王翦叹了口气,继续跪在那里。

    赵高则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兴高采烈的上了马车。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三章 我只愿谅十个

    李水早就走到宫门口了,但是一直藏在附近,没有出去。

    因为王翦跪趴在那里,贸然出去的话,可能有危险。

    王翦固然老迈,可毕竟是武将。虽说他是在负荆请罪,可万一哪根筋搭错了,老夫聊发少年狂,趁自己经过的时候,忽然来上那么一下,岂不是糟糕?

    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在这种阴沟里面翻船。

    李信在旁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对李水说道“槐兄,要不然我帮你借一套甲胄来?”

    李水说道“不必了。”

    李信松了口气,心想“他总算还要点脸。”

    谁知道李水紧接着说道“甲胄太过沉重,穿在身上,跑也跑不快。”

    李信“……”

    这时候,季明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了。他心事重重,想要出宫打探一下消息。

    如今王离死了,王贲被抓了,王氏前途很不明朗啊。自己是不是另外找一个靠山?

    找谁好呢?李斯大人?赵高大人?王绾大人?淳于越大人?

    季明把满朝公卿想了一个遍,犹豫不决。

    这时候,他一抬头,看到了李水和李信。而这两个人,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季明一看见李水,屁股就不由得一痛。

    李水笑眯眯的问道“去哪啊。”

    季明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说道“出宫,走走。”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请便吧。”

    季明警惕的从李水身边走过去,见他没有什么大动作,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季明悬着的心刚刚放下来,就听到李水在后面暴喝了一声“槐谷子出宫了。”

    季明吓了一跳,心想“你出宫便出宫,至于这样嚷嚷吗?”

    与此同时,季明耳边传来一声大喝,一道人影向他扑了过来。

    是王翦。

    已经在地上跪的头晕眼花,精神恍惚的王翦,听到槐谷子三个字,顿时热血上涌,踉跄着跳了起来。

    王翦猛然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他看见一到人影正从宫门处走出来,下意识的认为,这就是槐谷子了。

    王翦手中多了一把铜锤,不由分说,向季明砸过去。

    季明吓得哇哇大叫,屁滚尿流的躲避。可依然被铁锤砸中了腿,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王翦提着铜锤,气喘吁吁的骂道“老夫三代为将,有功于大秦,我儿子,我孙儿,都被你陷害。今日就算教训你一番,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

    随后,王翦跳到季明身上,举锤便砸。

    看得出来,王翦下手很有分寸,没有打致命的地方,看来他只想打人泄愤,并不想杀人。

    李信挠了挠头,说道“王翦正在负荆请罪,这种时候,还敢动手打人?难道真的老糊涂了?”

    李水分析道“王翦其实很聪明,负荆请罪,是以老迈之躯,博取皇帝的同情,可这还不够。而痛打仇人,可以表现其爱子深情,皇帝的同情要加上三成。虽然对我恨之入骨,却又不能杀,只能痛打一顿,何其可怜?皇帝的同情,又要加上三成。我若是陛下,恐怕也要被感动了。”

    两人说话间,季明已经挨了不下二十几锤了。他惨叫着喊道“我不是槐谷子,我不是……”

    可王翦根本听不到。他已经跪在宫门口几个时辰,被烈日晒了几个时辰,身体处于中暑的边缘了。

    现在又情绪激动的殴打季明,身体顿时就承受不住了。

    这时候的王翦,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他拼尽全力,打了最后一下之后,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李水看到这一幕,顿时松了一口气,从皇宫之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季明全身剧痛无比,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右腿一挨地,马上就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这条腿,恐怕已经断了。

    李水弯下腰来,一脸惊讶的说道“季明,你为何与王老将军打起来了?老将军功勋卓著,若将他打死了,你恐怕要人头落地。”

    季明的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

    李水和李信没有再理会季明,而是笑眯眯的坐上马车,向商君别院赶去了。

    以前的商君别院,冷冷清清,很少有人过来。

    但是今天,却门庭若市,不少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李水忙叫过来一个匠户,问道“今日收了多少门票?”

    匠户有点发愣“什么门票?”

    李水骂道“蠢材!参观商君别院,不需要收门票吗?”

    匠户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些人是来送礼的。”

    李水更生气了“送礼的就不用收门票了吗?他们有求于我,你收多少他们都愿意拿出来。”

    匠户只好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十万钱,是不是太多了?”

    李水淡淡的说道“不多,你尽管去收吧。对了,是谁给我送礼?”

    匠户挠了挠头“小人也不识字,他们的礼物上面,都有拜帖。”

    李水摆了摆手,把匠户打发走了。

    他和李信进了商君别院,李信找了一坛酒,自斟自饮。而李水开始看那些礼物。

    左右不过是一些金银珠宝,李水没有太大的兴趣。钱就是一堆数字,李水不爱钱。他的关注点,在送礼的人上面。

    这些礼物,有的是吴大人送的,有的是赵大人送的,有的是张大人送的。

    李水一个都不认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好端端的,给我送礼做什么?”李水有点纳闷。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躬身说道“在下却知道原因。”

    李水抬头一看,是周青臣。

    周青臣说道“这些人,并非王氏一党,与槐大人也无仇无怨。而且在朝中没有什么靠山。前几日收割宿麦,这些人受了王氏蛊惑,落井下石,上奏章诋毁槐大人。想借此获得升迁。”

    “不曾想槐大人大胜,王离身死。他们怕了,担心槐大人找他们麻烦。这才送上礼物,以求宽恕。”

    李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周青臣好奇的问道“不知槐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李水对周青臣说道“我看你识文断字,颇有才华,不如你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周青臣喜不自胜“在下任凭大人驱使。”

    李水嗯了一声“你放出风去,就说我只宽恕最有诚意的十个人。到明日朝议之前,谁的诚意最足,我槐谷子就与他冰释前嫌。”

    周青臣愣了一下,然后绞尽脑汁的称赞道“槐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啊。”

    李信在旁边差点把酒喷出来“槐兄真是无耻之徒啊。”

    眼看着周青臣转身要走,李信又叫住他,说道“你散播消息的时候,顺便加上一句,我乃槐谷子至交好友。我的意见,槐兄会加以参考。还有,我最喜欢宝剑和名驹,我夫人最喜欢首饰。”

    周青臣顿时噎在那里,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李大人宠爱发妻,伉俪情深,令人羡慕而敬佩。”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着。

    那一撮朝臣,像是比赛一样给李水送礼物。往往送完了之后也不敢走,要等在商君别院门口,看看其他人送的是什么,眼看着自己的礼物不够分量,就赶快回去,再带一些宝贝来。

    李水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对李信说道“李兄,你看看,这些王侯将相,积攒了多少宝物?若将它们分给穷苦人,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可以填饱肚子。”

    李信问道“你打算分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打算换成良田,大力推广我的代田法。”

    李水和李信聊了一阵,就去看了看苍夫和王老实。

    这两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有点虚弱。估计再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水穿戴整齐,坐上马车,准备去上朝。

    当他走出商君别院门口的时候,看到依然有朝臣在最后一搏,命家人带着礼物来赔罪。

    “唉,世人都不了解我啊,我李水,岂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之人?”李水摇了摇头“算了,随他们怎么想吧。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议政殿门口,百官汇聚在那里,交头接耳。

    李水和李信姗姗来迟,他们一到,群臣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看向李水的目光,都有点复杂。昨日李水斩王离,擒王贲,逼得王翦负荆请罪,向皇帝求情。每一件事都足够惊人。

    有一些胆子小的,已经不敢招惹李水了。招惹过李水的,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嘴贱。

    尤其是前两日跟风黑李水的朝臣,现在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李水干咳了一声,从怀中拿出来了几块竹片,看了看之后,说道“请问,哪一位是吴越,吴大人?”

    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朝臣,忐忑不安的应了一声。

    李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吴大人昨日送来厚礼,槐某感激之至啊。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哈哈。”

    吴越顿时松了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紧接着,李水又点了另外九个人。和他们交了朋友。

    剩下的那些人,则如丧考妣。

    有不少人在想“得罪了槐谷子,那是无可奈何。可昨日我也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啊,难道说,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

    “送礼物也就算了,关键每次进商君别院送礼,都要缴纳十万钱的门票钱。这笔钱,也是一大笔开销啊。”

    这些朝臣觉得很亏。

    淳于越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连连摇头“满朝公卿,尽是无耻之徒。不以儒学教化他们,行吗?不学礼义廉耻,行吗?看来匡扶天下,任重而道远啊。”

    淳于越越想越觉得自己很高洁,简直是举世皆浊我独清。

    殊不知那些送礼不成的朝臣,都有些嫉妒的看着淳于越“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如淳于博士一般,早早的厚着脸皮,结交槐谷子。那样的话,昨日也就不用送礼了,今日也就不用忐忑不安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四章 斩草要除根

    百官入殿,朝议开始。

    李水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发现王翦并没有出现,看来昨日王翦晕倒在宫门口,对其伤害不小。

    嬴政到了之后,百官们都安静下来了,大多数人的目光,集中在李水身上。

    今日朝议的内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跟李水和王氏的赌约有关系。

    果然,有人最先站了出来,说道“昨日槐谷子,伙同李信,竟然杀害王离将军。王离,乃朝廷重臣,军中将领,居然被人处以私刑。臣请求陛下,依律治槐谷子之罪。”

    李水有点纳闷的看着这人,心想“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王氏已经要倒下去了。他这时候站出来,想要力挽狂澜?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嬴政似乎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道“王离输了赌约,丢掉性命,乃是定局,槐谷子杀人无罪。朕听闻,王离事先在商君别院埋伏了死士,可见当时变数甚多,槐谷子事急从权,杀了王离,不算有罪。”

    李水暗暗庆幸,还好提前找嬴政报备了啊。

    然而这朝臣并不服,继续说道“陛下,王离是不是输了赌约,尚且没有定论。槐谷子急于杀人,有做贼心虚之嫌疑。”

    “臣听闻,在收割粟米之时,先是起了火,随后槐谷子又自称私藏了三百石粟米,如此种种,极为诡异。”

    “臣甚至怀疑,槐谷子乃是楚人奸细。昔日灭楚者,乃王翦大将军也。槐谷子千里迢迢来到咸阳,分明就是要加害王氏一族,为故国复仇。”

    李水都听傻了,这家伙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不过还真别说,原来的那一位槐谷子,真就是受项梁派遣,前来报仇的。

    对于这朝臣的话,嬴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笃信李水是谪仙,自然对这些指责不以为然了。

    不过,对方毕竟是重臣,既然提出来异议,置之不理,也不太好。

    于是嬴政看了看李水,淡淡的说道“槐谷子,你有何话说?”

    李水说道“臣想问这位大人几个问题。”

    嬴政说道“可。”

    李水扭头看着告状的朝臣,问道“请问这位大人,请问你高姓大名?”

    那人冷冷的说道“在下马凌暑。”

    李水哦了一声,伸手把怀中的竹片都掏了出来,查看了一遍,上面果然没有马凌暑的名字。

    看来此人顽固不化,昨天不送礼也就罢了,今天还敢诬告。

    对待朋友,李水一直像是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那就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了。

    于是李水追问道“马大人义愤填膺,一副要为王离讨回公道的样子。在下很好奇,马大人和王氏是什么关系?”

    马凌暑傲然说道“世间有不平之事,需要人仗义执言。没有关系,就不可以挺身而出了吗?”

    李水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到吴越身边,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吴兄,这马凌暑与王离,什么关系?”

    吴越有点无奈,心想“你这么亲切做什么?我昨日送你重礼,只是不想被报复罢了。你当真以为我想和你结交?我吴某人也是要脸的。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李水见他不说话,安慰道“吴兄,不用怕他们。你我既然是好友,我就会保证你的安全,你大胆说,没人敢威胁你。”

    吴越顿时头疼不已,他生怕再不说话,槐谷子要强行和他做生死至交了。

    于是吴越闷声闷气的说道“马大人,是经王翦举荐,入朝为官的。马大人感激王翦知遇之恩,一直执晚生礼,与王氏走动极多。”

    槐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马大人并非什么路见不平,而是有自己的私心,想要为故主复仇啊。”

    马凌暑很光棍的承认了“不错,我知道你槐谷子能言善辩,知道你槐谷子心狠手辣。可我胸中有不平之气,就算命丧当场,也要为王氏讨回一个公道。受人之恩而袖手旁观,与禽兽何异?”

    此言一出,朝臣之中,有不少人暗暗点头。

    王氏旧党就不必说了,甚至于没有涉事的朝臣,都有点敬佩马凌暑。知遇之恩,以死报之,这马凌暑是一位义士啊。

    朝臣的反应,马凌暑自然看在眼里了。其实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不怕死,今日能用一死,换来万古流芳,那也值了。

    马凌暑甚至开始想象,自己会成为豫让一样的忠臣义士,受后人代代传颂。

    当然了,皇帝陛下,应该不会杀了他。他还是站出来说了几句话而已,罪不致死,甚至不算犯罪。

    而王氏虽然遭逢大难,可毕竟在朝中根深蒂固,只要风声过去了,还是有一些能量的。到那时候,王氏想起来今日朝堂上,他马凌暑雪中送炭,一定会感激涕零。

    于是投桃报李,王氏定然会鼎力相助,帮着马凌暑登上高位。

    如此一来,名利双收啊。

    忽然,李水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臣怀疑王氏有不臣之心,马凌暑有谋反之意。请陛下彻查。”

    议政殿中鸦雀无声,朝臣都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李水“又来?你诬陷人也就罢了,每次都说别人要谋反,难道你只懂这一项罪名吗?”

    马凌暑冷笑道“槐大人,若你没有证据,那便是诬告。诬告者反坐,你可要小心了。”

    李水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向嬴政说道“陛下,臣忽然想起来一些典故。臣想起来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昔日六国之中的卿大夫,都在养士,养门客,培养门生故旧。”

    “久而久之,那些门生故旧,只知有公卿,不知有君王。一句知遇之恩,便可以让他们忘却对国君的忠义之心。”

    “于是乎,公卿架空了国君,国君无可奈何。公卿篡位自立,朝中波澜不起。”

    “今日我看到马凌暑,不由得想起东周旧事来了。此人为了王氏,不惜罔顾事实,诬告朝臣。这不就是王氏的门生吗?那王氏,不就是要架空君主的卿大夫吗?”

    “他马凌暑,到底忠于大秦,还是忠于王氏?如马凌暑这般的人,朝中还有多少?”

    “陛下,王氏已然尾大不掉啊。臣请求陛下,彻查王氏宗亲、党羽、姻亲、故旧。务必将其连根拔起。”

    马凌暑听得面色发白“这槐谷子,好狠的心思啊。竟然要借着这个机会,将王氏斩尽杀绝?”

    而朝臣们听了李水的话,有不少人都是勃然变色。

    他们忽然意识到,马凌暑做了一件傻事。为了成全自己的义士之名,彻底害了王氏。

    本来陛下可能只是对王氏有些不满,可现在,恐怕就是猜忌了。

    王氏旧党那一伙人,再看马凌暑的时候,目光都变了,像是看一匹害群之马。

    马凌暑感受到这些目光,顿时全身发抖怎么?难道我今日舍命求名,名声没有得到,反而要身败名裂吗?

    怕什么来什么,有个王氏旧党,忽然站出来,说道“陛下,王翦早已告老还乡,回家养病。王贲王离,也已经自解军职。岂有养士之心?臣怀疑,马凌暑与槐谷子有私交,故意冒认王氏故旧,在朝堂上做一出戏,好滥杀无辜,剪除异己。”

    马凌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指着那人骂道“你才与槐谷子有私交,你安敢如此辱我?”

    李水有点不快,心想“与我有私交,很丢人吗?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不知道昨夜有数十位朝臣,带着礼物,跪求与我结交吗?”

    王氏旧党,已经决定壮士断腕了。马凌暑,就是那只要被断掉的手腕。

    短短几分钟内,他们已经将马凌暑批的体无完肤。

    嬴政一直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们,良久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声“够了,此事无需再议。”

    朝臣顿时噤声不言。

    王氏旧党,心里面没有半点庆幸,反而很恐慌。

    无需再议?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无需再议?

    皇帝的意思,绝对不是要把这件事翻篇,既往不咎。而是……这件事已经与朝臣无关了,皇帝要亲自掌控。

    看样子,陛下真的动了心思,要将王氏连根拔起。

    这样的大事,不会在朝堂上议论的,这种事,要做在暗处。

    王氏旧党,人心惶惶。

    他们猜到了李水杀王离,会有极大的余波,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场大洗牌。

    那些朝臣有些精神恍惚。刚才他们还想着,壮士断腕,把马凌暑推出去算了。可现在看来,一个马凌暑,并不能让陛下满意。

    王氏要倒了,他们这些王氏旧党,是不是应该树倒猢狲散了?就怕……就怕现在想散也晚了啊。

    王氏旧党个个心怀鬼胎,心不在焉,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木讷了。

    他们看着李斯站出来,列举出种种证据,证明当日放火烧田的是王离。证明李水后来拿出来的粟米,确实是田中收获的。

    李斯的落井下石,让王离的死,彻底变成了死有余辜。

    王氏旧党,没有人再义愤填膺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哦,李斯大人,这就在和王氏撇清关系了?”

    王离的死,就这样定了性,再无人提起了。接下来议论的,就是王贲的罪名。

    王贲带领家将,追杀朝臣。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不服赌约,藐视皇帝权威,无故杀朝臣,有叛逆之心。往小了说,是爱子情深,一时激动,情有可原。

    王氏旧党,本来准备了一番说辞,要保下王贲的性命甚至于官职的。但是现在,没人敢开口了。

    幸好,昨日胡亥的哭诉,还是起了作用。最后由嬴政一锤定音“王贲夺爵,免职,贬为庶人。”

    王氏旧党,自顾不暇,对这个结果,自然毫无异议。至于其他的势力,不幸灾乐祸就不错了,谁愿意为王贲说话?

    于是这一场朝议,竟然进行的极为顺利。除了最初的时候,马凌暑跳出来挣扎了一番之外,竟然再无不同的声音。

    半个时辰而已,朝议结束。百官们离开了议政殿。

    赵高走在最后面,一边捻须微笑,一边想道“王氏已经倒了,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啊。现在王氏旧党,人心惶惶。我若能保下他们,这些势力便是我的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五章 不问鬼神问苍生

    嬴政似乎心事重重,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朝议。并且诏令百官,明日继续汇集议政殿。

    朝臣都清楚,今日是罚,明日可能就是赏了。李水的代田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若能推而广之,必定惠及万民。

    不少人看向李水的时候,都有些嫉妒,有些感慨命运不公。

    凭什么想出代田法的,不是他们这些品格高尚,满腹经纶的君子呢?为什么是李水这样的无耻小人呢?

    李水忽然走到吴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夜,我打算在商君别院,大摆宴席,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赏脸光临啊。”

    吴越有点欲哭无泪这槐谷子,怎么还粘上自己了呢?

    李水也有点无可奈何,自己在朝中的根基太浅了,不拉一些盟友怎么行?

    四面皆敌,应付起来真的很累啊。

    吴越这帮人,没有靠山,一群散兵游勇。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最适合为李水所用了。

    李水见吴越不说话,又把怀中的竹片拿出来了,说道“这上面,有十个人。都是我刚刚结交的好友。他们的脸我还没认全,找起来比较麻烦。你负责知会他们一声,今夜宴席,一定要来啊。”

    吴越拿着竹片,有点欲哭无泪。

    他不想去,李水这家伙,名声太差。去了之后,哪还有脸和别人高谈阔论?

    可是不去吧,又担心这家伙报复。此人睚眦必报,今天几乎将王氏连根拔起了。

    最后吴越跺了跺脚,打定主意“罢了,还是去吧。若不去的话,性命固然不保,名声也未必保得住。马凌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顷刻之间,被槐谷子害得众叛亲离。”

    李水忙着串联朝臣,旁边的李信垂涎三尺的说道“槐兄,府中要宴饮了?这次有什么美酒?有什么菜肴?”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李兄,这次宴饮,是为了联络新朋友。你我二人,是生死至交,你就不必来了。”

    李信说道“无妨,无妨,我这人喜欢热闹。”

    李水瞪了瞪眼,说道“如今馒头卖到五百钱一个。我宴请朝臣,可是大出血啊。用无数钱财,换取他们的支持。而李兄呢,饭量又大,且又帮不上忙,简直是浪费粮食。”

    李信一脸伤心“槐兄,想不到你如此无情无义。”

    李水干笑一声“李兄,我是为你好。你已经几天没回家了?多陪陪自己夫人吧。”

    李信忽然高声喊道“槐谷子无情无义,喜新厌旧。昔日有求于我,日日请我饮酒。如今结交了新友,便将我排斥在外了。诸位,你们仔细想想,将来槐谷子结交了新人,你们便也像我一样……”

    李信还没说完,李水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李水喝到“李兄,你这是拆我的台啊,你这样大声嚷嚷,我还怎么结交朝臣?行行行,我怕了你了,我请你赴宴还不行吗?”

    李信嘿嘿一笑“既然槐兄诚心邀请,我就不推辞了。”

    说完之后,李信笑眯眯的走了。

    李水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此人,越来越无耻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可要提高警惕,不要被他污染了啊。”

    议政殿附近的朝臣已经zouguang了,李水也准备离开,这时候,有个小宦官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声对李水说道“谪仙大人,陛下在书房已经等候多时了,快随我来吧。”

    李水心中一惊“等候多时了?朝议结束才多长时间?难道……陛下匆匆结束朝议,就是为了单独召见我?糟糕,不会是要让我炼丹吧?”

    这一路上,李水心中忐忑不安,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敷衍嬴政,再拖延一段时间。

    短短几分钟内,他已经打了好几个腹稿“仙丹难得,还没有炼制出来?缺少了一味药材,需要再等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要等合适的时辰?”

    李水还没想好,书房已经到了。

    那小宦官急不可耐的向里面说道“禀陛下,谪仙大人到了。”

    这下好了,李水想在外面磨蹭一会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书房当中,只有嬴政一人,连端茶递水的小宦官都没有。

    李水更加忐忑了,这么神神秘秘的,恐怕真的要炼丹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嬴政行了一礼。

    嬴政指着一张席子说道“坐。”

    李水坐了下来。

    嬴政目光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直到看的李水心中发毛,才淡淡的说道“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是直击要害啊。”

    李水一愣“什么意思?不是炼丹的事?”

    嬴政又说道“朕本以为,你是谪仙下凡,对于仙术,了如指掌。而对于人间的政事,未必清楚,可今日朝议之时,朕发现你见解独到,颇为难得。将伏尧交给你,朕很放心。”

    对于夸奖自己的话,李水自然是照单全收。口中一边说着惭愧,脑子里面一边思索着“今日朝议?我说什么了?”

    今日朝议的内容很简单,除了与马凌暑辩论之外,就是听嬴政宣布对王氏的处罚了。

    而李水发表见解的部分,应该就是……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公卿架空君王?

    一瞬间,李水忽然明白过来,嬴政指的是什么事了。

    嬴政看着李水,满眼都是感慨“昔日,朕也单独召见过你一次。那一次,是问你仙界之事。今日朕再召见你,却是问你人间之事。”

    “朕自号始皇帝,欲令我大秦传递万世而不易。此事,并非靠着朕的威严便可以做成的。尧舜禹,夏商周,自古无不灭之朝代。朕每每念及于此,夜不成寐啊。今日,倒想听听你这谪仙人的说法,你可有办法,令我大秦万世不绝?”

    李水厚着脸皮恭维道“不日陛下便可以长生不老,飞升成仙。这大秦有仙人照看,岂会破灭?”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朕做了仙人,便不理这些俗事了。今日只谈人间事,不谈仙界事。你直言无妨。”

    李水想了一会,说道“以臣看来。朝代灭亡,无外乎三种原因。其一,外族入侵。比如西周,犬戎攻破镐京。若非我大秦先祖,护送周平王建都洛邑,周祀绝矣。”

    “即便迁都洛邑之后,周室依然是风雨飘摇,北方蛮族,屡屡叩边。先有卫国被灭,后有邢人被迫南迁。若非齐桓公尊王攘夷,中原怕是夷狄的天下了。”

    嬴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朕令蒙恬率百万大军,驻守北方,便是要抵御外患。”

    李水又说道“这第二个祸患,则来自庙堂之上。朝臣功高震主,贪恋权力。他们遇见陛下这样的雄主,自然不敢妄动。若遇见一些文质彬彬,彬彬有礼,喜好儒学,讲究仁义的暗弱之君,那就……”

    嬴政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水,说道“暗弱之君?你说的是扶苏吗?”

    李水连忙摇头“臣只是举个例子,绝无所指。”

    嬴政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北方的祸患,倒容易解决,无非是厉兵秣马,训练士卒罢了。而庙堂之上的祸患,才是真正的大祸啊。”

    “商汤原本是夏之藩国,周文王,亦是纣王臣子。更不用说,田氏代齐,三家分晋。这些不甘寂寞的朝臣,才是朝廷最大的祸患啊。”

    “对于这些人,若弃之不用,如何治理天下?他们不是夷狄,可以一举灭掉,再无祸患。因此,既要用他们,又要防他们,难啊。”

    李水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即使在后世,皇权与相权之争,也一直是庙堂斗争的一大主题。

    嬴政作为第一个大一统的皇帝,能迅速的认识到这一点,不愧是千古一帝。

    李水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嬴政说道“那第三个祸患,又是什么?”

    李水说道“第三个祸患,来自庙堂之外。那些黔首,那些百姓。一旦活不下去,便有可能zaofan。走投无路之人,很容易被煽动起来。到那时候,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这是最惨烈的改朝换代的方式。往往要战乱数十年。死伤无数百姓。而前朝的公卿贵族,往往被屠戮殆尽。”

    嬴政听了这话却笑了“此言差矣。黔首怎么会zaofan?自古至今,唯有王侯将相,对皇位有觊觎之心。那些黔首,胆小无知,也无此能力。”

    李水也没有争辩。确实在秦以前,从来没有农民起义。否则的话,陈胜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不会那么石破天惊了。

    嬴政根据自己的经验,得出来黔首不会zaofan的结论,倒也情有可原。

    嬴政将身子向李水的方向凑了凑,说道“朕之心病,全在第二个祸患上面。你可有良策,令朝臣循规蹈矩,永无叛逆之心?”

    李水犹豫了一会,忽然心中一动,似乎,还真的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李水有点犹豫,有点不敢说。

    这办法说出来,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商鞅。

    在使秦强大的同时,会遭受到无穷无尽的非议,最后如同商鞅一般,受车裂之刑。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六章 给你上一课

    李水犹豫不决,欲言又止。而嬴政的目光何其敏锐,一下就看穿了李水。

    嬴政问道“你有办法?”

    李水干笑了一声“这个……”

    嬴政又问道“你不敢说?为何?”

    李水苦笑道“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啊。臣,确实有点不敢说。”

    嬴政这次倒显得很有耐心“为何?”

    李水说道“因为臣想起来几个人。比如商鞅,比如吴起……”

    嬴政神色一动,说道“变法,可以消除第二个祸患?”

    李水有点无语,心想“嬴政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专一啊。现在说的不是祸患的事,是一旦变法,我就要死的事啊。”

    好在嬴政很快反应过来,朝李水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朕绝非庸主,定然保你一世平安。”

    李水沉吟了一会,觉得自己这办法还是应该说出来。

    现在外面有不少人对自己喊打喊杀,不说这个办法,照样要被人害死。倒不如专心致志帮助皇帝解决问题,总算还有个靠山。

    更何况,嬴政已经知道自己有办法了,自己坚持不说,今天恐怕就走不出书房了。

    于是李水说道“陛下,办法确实有一个,不过需要从长计议,绝不可以操之过急。否则臣必定受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

    嬴政的身子又向前凑了凑,问道“是什么办法?”

    李水分析道“朝臣之所以能威胁皇帝。无非是因为,朝臣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若都像我和李信这样,意气相投,做至交好友,那倒也罢了。可关键有些人,形成了上下级的观念。”

    “君是君,臣是臣。臣子之间,本应当是平等的。政见相同,可以饮酒作乐。政见不同,可以互相争辩。”

    “可如果臣子之间,有了主仆之分,那就难以控制了。比如王氏,便是主,依附于王氏的马凌暑等人,就是仆。”

    “他们名义上与王氏同朝为官,可实际上呢?唯王氏马首是瞻,听从王氏的吩咐。因此这些人,只能发出王氏一个声音。王氏一旦有想法,便可以利用麾下朝臣,大造声势。这就很可怕了。”

    嬴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以为,应当如何解决呢?”

    李水说道“想要解决,先要去寻找它的成因?为何马凌暑等人,唯王氏马首是瞻?因为他们的官位,是靠着王氏来的。”

    “臣听闻,在大秦想要做官。有三种途径。其一,军功授爵。其二,贵族恩荫。第三,举荐贤能。”

    “军功授爵之策,在秦灭六国之时,功莫大焉。然而如今海内一统,再无战事。想要靠军功做官,就比较难了。因此如今要做官,主要是后面两条。”

    “而贵族恩荫和举荐贤能这两条,恰好天然的就容易让朝臣联合起来。”

    “贵族恩荫之下,父为官,子亦为官。就如同王翦王贲王离祖孙三人,他们在朝堂之上,能不抱团吗?这庙堂,快要变成他们王氏的宗祠了。”

    嬴政有点无奈,这李水的道理,确实是一针见血,可是这家伙,总喜欢夹带自己的东西,说几句,便要诋毁政敌两句。

    李水又说道“至于举荐贤能。君王的着眼点,在于贤能。而朝臣的着眼点,在于举荐。”

    “一个人贤能不贤能,朝臣说了算。贤能的人可不可以做官,又是朝臣说了算。一百个贤能之人,朝臣偏偏选中了其中一个。这人能不感恩戴德吗?”

    “他感激的不是朝廷,不是君王。是举荐他的朝臣啊。他刚刚入朝,初来乍到,没有根基,必定要找个靠山。自然而然的,要去找举荐他的朝臣。这样一来,有举荐权的朝臣,麾下自然有了一批势力。”

    “这势力弱小的时候,可以颠倒黑白,左右朝政。等势力变大的时候,就会架空君主,甚至逼君主禅让。”

    嬴政听得心惊不已,连连点头,不由得说道“槐谷子,你真乃仙人也。”

    李水干笑着说道“惭愧惭愧。”

    嬴政又问“那以你之见,如何解决呢?”

    李水说道“官吏的选拔,必须掌握在君王手中。不要有中间商赚差价……不是,不要有朝臣在中间插一手。”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又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眉头紧皱,说道“然而,君王精力有限。如何了解天下万民?不经人举荐,又如何知道,谁贤能谁不贤能呢?”

    李水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分辨贤能,这办法名字叫科举。”

    嬴政好奇的问“科举?朕倒从未听说过。这是何意?”

    李水说道“陛下可以将治国安邦的难题,汇总起来。然后定期召集天下间所有有志做官之人。”

    “命他们现场做题。然后陛下再批阅他们的回答。有见解的,就可以直接封官,没有见解的,就赶回家去,继续读书。”

    “如此一来,新的官员,是经过陛下选拔上来的。他感激涕零的,也只能是陛下了。而且他们是否有才华,陛下也可以一目了然,不至于被人欺骗。”

    嬴政眼睛一亮,满意的说道“有理,有理。为何朕苦苦思索,就没有想到这等良策呢?”

    李水干笑了一声,心想“这办法,一听就懂,似乎很简单,可要让人凭空琢磨出来,那就难了。科举考试,那是经历了数朝数代才完善起来的啊。”

    当然了,李水告诉嬴政的,是简陋版的科举。什么糊名法,什么乡试会试都没有提。

    因为没必要,大秦真正认识字的,也没有多少。这个简陋版的科举完全应付得来。

    等将来参加考试的人多了,再进行改进也不迟。

    嬴政看着李水,说道“和你谈论一番,如饮醇酒,回味无穷啊。朕现在也明白了,为何你犹豫不决,不肯说出这个办法。”

    “这办法一旦说出来,等于断了无数权贵子弟的为官之路,他们必定恨你入骨。”

    李水苦笑了一声,说道“是啊。”

    嬴政说道“投桃报李。你冒险进献奇策,朕岂能对你置之不理?方才朕已经想过了,这科举之法,应当徐徐图之。”

    “朕先废举荐,改为行科举。至于贵族恩荫,暂且不动。如此一来,朕既可以控制通过科举做官的朝臣,又可以免于权贵反对。”

    “待时机成熟,可以令科举做官的人数增多,贵族恩荫的人数缩减。此消彼长,最终全部改为科举取士。”

    李水心悦诚服的说道“陛下圣明啊。”

    这一次,倒不是有意吹捧。而是嬴政的办法,确实可行。

    实际上,在后世隋代确立了科举之后,一直到唐末,都是科举取士与贵族恩荫并行的。其中的阻力,可见一斑。

    嬴政自觉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心情极好,又和李水交谈了很久。

    直到午后,嬴政才拉着李水的手,将他送出了书房。

    守门的小宦官都看傻眼了“让陛下亲自送出来?恐怕也之后王绾和李斯,有这等待遇了吧?”

    李水从书房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感觉自己有点意气风发。毕竟一番话,让科举提前一千年出现了。这在官场上,可以算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了。

    李水正在陶醉,就看到伏尧远远的走过来了。

    李水向伏尧招了招手,把他叫过来,低声说道“为师为了你的皇位,可是绞尽脑汁啊。今日总算哄的陛下眉开眼笑。你的前途,稳了。”

    伏尧的目光却有点奇怪。崇拜之中,带着一丝同情。同情之中,又有点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之余,还有点于心不忍。

    李水皱着眉头问道“有事?”

    伏尧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李水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我忘记什么了?”

    忽然,李水的脑子嗡的一声“糟了,误了大事了。”

    昨日和未央约好了,要在正午时分,丹房见面,告诉她铜镜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结果被嬴政拉着讨论国事,耽误了太长时间。

    和女生约会,岂能迟到?尤其是没追到手的女生。

    李水向丹房飞奔而去,跑了两步之后,又折返回来,把伏尧带上了。

    伏尧说道“阿姊不许我去。”

    李水说道“无妨,你去露个面,一会再离开好了。”

    到了丹房之后,未央果然气鼓鼓的等在那里,眼圈有点发红。

    李水有点歉疚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朝议结束之后,我本来立刻就要来的,结果伏尧缠着我不放,我几次无法甩脱他,眼看时候不早,只能带他一块来了。”

    伏尧脸都白了“不是,我没有。我冤枉啊。”

    眼看着未央要来揪耳朵,伏尧像是兔子一样,飞快的跑了。

    站在丹房之外,伏尧欲哭无泪。

    这时候,李水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头来,低声对伏尧说道“这便是为师给你上的一课。行走江湖,要懂得随机应变。好了,这其中的道理,你认真体会一下,现在可以走了。”

    伏尧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离开。

    还没走远,就听到丹房里面传来李水的声音“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七章 洗肠宴

    李水的约会,只维持了短短的五分钟。

    当未央弄明白那首诗的意思时候,就红着脸跑了。

    李水有点无奈的挠了挠头,在丹房里面坐了一会,也出来了。

    走出丹房不久,李水就看到了扶苏,于是远远的打招呼“扶苏贤侄,好巧啊。”

    扶苏有些尴尬的看着李水,他行了一礼,然后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我误信谗言,不相信先生的代田法。在先生被人诋毁之时,没有据理力争。望先生见谅。”

    李水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说道“无妨,无妨,人之常情嘛。如今我们叔侄二人,其乐融融,我已经很欣慰了。”

    “想起来咱们初次见面,你对我喊打喊杀。那时候,愚叔心如刀绞啊。现在你能客客气气的与我说话,我这心里面,宽慰的很。”

    扶苏在旁边咧了咧嘴。他有点不想见李水这家伙了。

    此人有本事确实是有本事,可是嘴怎么这么欠呢?

    扶苏找了个借口,匆匆溜走了。只留下李水,一脸感慨的向宫门外走去。

    …………

    王离府中正在办丧事。正在给王离办丧事。

    王翦生了一场气,又中了暑,已经卧床不起了。

    操办丧事的,是王贲。

    王贲本以为,就算失去了一切爵位、官职,被贬为庶人。可无论如何,他还是王翦的嫡子,作为王家人,总是有几分面子的。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王离的丧礼,冷冷清清,交好的朋友一个都没来。

    王贲气的火冒三丈,站在院子里面破口大骂“我虽然失了爵位,可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些小人,受我王氏多少恩惠?如今落井下石,令人不齿。”

    王贲在家中骂得口干舌燥。这时候,有个家奴急匆匆地走回来,说道“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原来是马凌暑坏了事。”

    随后,这家奴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贲。

    王贲听完之后,更加气恼,恨恨的骂道“这马凌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殊为可恨。”

    骂完了之后,王贲甩手进了后堂。丧礼上的事,完全交给了管家。

    反正……也没什么人来。

    就在王贲离开不久,马凌暑来了。

    今日在朝堂之上,马凌暑自作聪明,结果引起嬴政的猜忌,威胁到整个王氏旧党。虽然皇帝没有当场处罚他,但是他能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议结束之后,马凌暑失魂落魄的走出来,很快就发现,自己被人孤立了。

    他和人说话,那些人只当没听见。他看见老友,老友们避如瘟疫。

    马凌暑先是有些悲伤,后来就有些恐慌了。

    在朝堂之上没有盟友,就如同一滴水离开了大海,很快就会被晒干。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李水,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马凌暑左思右想,决定来王贲府中。

    今日这件事,他有责任,应该来赔个罪。在赔罪之余,也可以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事情办坏了,但是初衷是好的。

    但愿王氏念及自己奋不顾身,仗义执言的情面,可以接纳他。

    这样一来,如果王氏度过这次难关,马凌暑就算是押对了宝,可以一飞冲天了。

    如果王氏没有挺过去,那也没关系,反正他的仕途已经无望了。

    正在灵棚中上香的管家,看见终于来了一位客人,顿时大为感动,说道“这位大人,快快有情。”

    马凌暑点了点头,走到灵前,向王离的灵位行了一礼。

    管家问道“不知大人,高姓大名?”

    马凌暑说道“在下马凌暑,还请通报一声,我想见王翦、王贲二位将军。”

    管家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勃然变色。这个马凌暑,不是在朝堂上自作聪明,害了王氏的人吗?

    管家盯着马凌暑看了一会,然后说道“大人稍等,我这边去禀报主人。”

    马凌暑点了点头,站在院子里面等。

    一刻钟后,管家回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奴。

    管家指着马凌暑大喝“主人有令,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勿论。”

    马凌暑一见这架势,顿时撒腿向外面跑去。

    可是他一个文官,哪跑得过整天做粗活的下人?很快就被人追上了,一顿暴捶。

    半个时辰后,马凌暑被人扔了出来。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马凌暑羞愤欲死,掩面狂奔。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家。

    完了,一切都完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已经破灭,自己的仕途,确实已经走到尽头了。

    这一天,马凌暑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

    然而,等到红日偏西的时候,府上忽然来了一个客人,自称姓赵,说是可以帮助马凌暑,度过难关。

    这位客人,是赵高的人。赵高府中的管家。

    马凌暑这种级别的人,还不够格让赵成出马。因此赵高只派来了一个管家。

    其实,仅仅是管家出现在这里,也足以让马凌暑激动异常了。

    这位几个时辰之前,还慷慨激昂,愿意以死报答王氏知遇之恩的朝臣,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完全的倒向了赵高。

    …………

    马凌暑正在府中招待赵高的管家。李水也在府中,招待以吴越为首的朝臣。

    一共十位朝臣,被迫做了李水的好友,傍晚时分,他们个个不情不愿的走出府门,上了马车,来到李水的商君别院。

    在别院门口下车的时候,这些人相顾无言,唯有苦笑而已。

    怎么……就被槐谷子给盯上了呢?

    这些人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走进大门。

    结果刚刚进去,他们就被匠户给拦住了“外人入商君别院,需缴纳十万钱。”

    朝臣顿时炸了“是槐大人请我们来宴饮的。”

    匠户认真的点了点头“宴饮不要钱,入门需要交钱。”

    这些朝臣差点气晕过去,不过他们也不想招惹商君别院的人。况且他们怀疑,匠户在这里收钱,没准就是李水指使的。嗯,这个无耻之徒,真的能干出来这种事。

    交完钱之后,朝臣们总算进去了。

    李水果然摆好了宴席,邀请朝臣们入座。

    朝臣刚刚坐好,外面就传来了李信的大嗓门“什么?要钱?你敢跟我要钱?”

    啪啪啪!

    几声脆响之后,是匠户带着哭腔的声音“天黑了,没有认出李将军来,将军恕罪。”

    朝臣们听得热血沸腾“真解气。”

    几个呼吸之后,李信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对李水说道“槐兄啊,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对,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是该陪陪夫人。于是我今日特地把夫人也带过来了。”

    李水有点懵,心想“这是什么操作?秦代……没有这么开放吧?”

    他干笑了一声,对李信说“这里都是男子,尊夫人抛头露面,怕是不合适吧?”

    李信摆了摆手“无妨。夫人单独在一个房间便可以了。”

    李水说道“我等在此饮酒,夫人却孤零零的坐在房中。我于心何忍?”

    李信说道“这些我都替你想好了。所以,我将府中的丫鬟仆役都带来了。你放心,有十来个人伺候夫人呢,你只管上酒菜就行,你府中的饺子,夫人可是闻名已久啊。”

    李水咧了咧嘴,心想“这是全家来吃大户来了?”

    不过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呢?李水叫来了一个匠户,让他给李夫人送去一桌酒菜。

    这匠户小心翼翼的问“是送今日特别的酒菜,还是寻常的酒菜?”

    李水说道“自然是寻常的。”

    匠户答应了一声,匆匆走了。

    李信有些不乐意了,问李水“什么意思?为何我夫人,要吃寻常酒菜?槐兄,你不至于如此吝啬吧?”

    李水干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李兄有所不知。今日这酒菜,很特别。身强体壮的男人吃了,无妨。身体柔弱的女人吃了,怕是承受不住。”

    李信挠了挠头,忽然有点心中不安“怎么槐兄这话,似乎有一种荒淫无耻的感觉呢?今日,是不是不应该来?”

    就在李信犹豫的时候,李水已经举起酒杯来了,说道“今日,仙酒管够,馒头管够。诸位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本来一脸不情愿的朝臣,全都兴奋起来了。

    仙酒?馒头?管够?

    他们家中确实有钱,但是十万钱一杯的仙酒,五百钱一个的馒头,还是不太舍得吃的。那不是吃饭,那是糟蹋钱。

    偶尔有一两个奢侈的,买了一杯仙酒,也是慢慢品上一两个时辰。

    今日吴越等人听说全部管够,不由得对李水生出一丝好感来此人,无耻是无耻了些,不过……对待友人,倒是出手阔绰啊。

    李水说了一些同舟共济的客套话,吴越等人都应下来了。

    然后开始饮酒,吃馒头……

    李信美滋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然后全吐出来了。酒是酸的。

    李信又咬了一口馒头,也吐了。馒头是苦的。

    李水就坐在他旁边,一脸不满的说道“李兄,我说什么来着?说你浪费粮食,你还不信。”

    李信用清水使劲漱口,然后惊恐地说道“槐兄,你胆子太大了吧。你在酒菜中下毒了?”

    李水翻了翻白眼,低声说道“你小点声,莫要把他们吓跑了。实话告诉你,我近日新招了一批穷苦人。然他们学着做馒头,酿仙酒。”

    “结果这些人初来乍到,笨手笨脚。酒给酿酸了,馒头做苦了。我舍不得扔,因此请这些好友来参加宴会。不过李兄放心,尊夫人的酒菜没有坏。”

    李信差点骂出声来。

    他瞪着眼睛看了李水很久,然后才憋出来一句“槐兄,有句话我很久便想问了,你有良心吗?”

    李水指了指正在大吃大喝的朝臣“李兄,事实胜于雄辩啊。”

    那些朝臣,个个吃的兴高采烈。

    其实他们也尝出来了,酒和馒头的味道,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李信,天天喝仙酒,吃包子馒头。

    他们接触这些很少,还以为这东西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呢。

    酸怎么了?苦怎么了?“仙界美食”这四个字,就足以给他们xao了。

    朝臣们见李水看过来,都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称赞他的慷慨。

    李信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群没见过世面的。”

    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去陪夫人好了。”

    这一夜,朝臣们都吃得心满意足,喝得心满意足。

    由于天黑之后,咸阳关了城门。所以朝臣都住在了商君别院的客房中。

    到了后半夜,这些人开始轮番拉肚子。

    站在溷厕门口收钱的匠户,心里乐开了花。

    他一边收钱,一边按照李水的吩咐,向那些朝臣说道“诸位不要惊慌,你们今日饮了不少仙酒,吃了不少仙界美食,多跑几趟溷厕,是正常的。仙界美食,可以清洗肠胃,排出浊物,这种机会,极为难得。诸位将体内的脏污之物排出去,明日就可以身轻体健,飘飘若仙了。”

    朝臣们听了这话,顿时放下心来,纷纷道谢。

    有个别的,从溷厕中出来之后,还在自言自语“嗯,身子确实轻了不少,脚步……好像真的有点飘。”

    而李水坐在房中,听着溷厕那边的喧哗,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说道“看来这些酒菜,当真不能吃啊。我本以为,能借着这个机会,开发出新口味来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八章 仙室令

    鸡叫时分,吴越等人起床了。

    其实这一晚上,他们根本没怎么睡。除了蹲在溷厕,就是焦急的在溷厕外面排队。

    他们身子有点虚。走出房门,个个顶着黑眼圈。

    这些朝臣交头接耳,纷纷说道“我觉得脚步有些飘,身子有点空。站在地上,只觉得这地面有些软,走起路来,像是踩在水里似的。一阵风吹来,似乎要把老朽吹倒。”

    匠户受了李水的吩咐,在旁边打着哈欠xao“恭喜各位大人,这是飞升之兆啊。昔日盘古开天地,轻而轻者,上升为天,重而浊者,下沉为地。诸位大人昨夜将浊物排了个七七八八,已经身轻如燕了。若再服上一枚仙丹,恐怕就要乘风而去了。”

    这些朝臣听得心动不已,连连追问,李水的仙丹什么时候炼制出来。

    李水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再等等,就快了。”

    这时候距离朝议,还有一段时间,朝臣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吃早饭。

    匠户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房间,找到正在吃饺子的李水和李信,匠户问道“大人,朝臣们的早饭怎么安排?还吃昨夜那种特殊的酒菜吗?”

    李水瞪着眼说道“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些朝臣,已经拉的七荤八素了,你要闹出人命来吗?”

    匠户干笑了一声,说道“酸了的酒还剩下几坛,馒头也还有不少。足够再办一次酒宴了。这要是全部扔掉,有些浪费了。可若是拿出去卖,又怕坏了咱们商君别院的名声……究竟如何,还请大人示下。”

    李水想了想,拿出来了一堆竹片,说道“这是上次朝臣送礼,却不曾入选之人。”

    “你去找周青臣,让他放出风去,就说我槐谷子宽宏大量,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从这些人当中再选出十个人来结交。至于选拔的标准嘛,与上次相同。”

    李信的嘴忍不住抽了抽“这也……太狠了。”

    李水则一脸淡定的说道“选好了之后,就办第二场宴席,争取不要浪费粮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那些贫困的黔首,连草根树皮都吃呢。”

    匠户应了一声,把竹片揣在怀里,然后问李水“那今日这早饭……如何安排?”

    李水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说道“早饭?什么早饭?黎民百姓尚且在饿着肚子,这些朝臣,也该尝尝民间疾苦了。就说时辰不早了,要尽快上朝,带他们上车。”

    匠户心领神会,快步出去了。

    朝臣们听说要上朝,都有点懵了。这才什么时候?鸡才叫了两遍,天还没有亮。现在出发,时间上有点早吧?

    匠户解释说“诸位大人,咱们商君别院是在城外,不是在城内。路途遥远,耽搁不得啊。”

    朝臣们有点纳闷“商君别院,距离咸阳城,似乎不太远吧。乘坐马车,一刻钟也该到了。”

    但是匠户催的很急,朝臣们只能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咸阳城的方向走去。

    李水的马车在最前面开路,李信则骑着马在后面压阵。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咸阳城下。彼时东方刚刚泛白,天还没有大亮。但是守城的将领,一眼就看到了李信,随后又认出来了李水的马车。

    将领不敢怠慢,连忙把城门打开了。

    上次王贲追杀李水,将领故意磨磨蹭蹭,救援不力,就已经让李水很不满了。他现在可不敢再触李水的霉头,只求李水贵人多忘事,把他给忘了。

    李水带着朝臣进了咸阳城,却没有去皇宫。而是在城中绕了一圈。

    大户人家的马车,都是有独家印记的,更何况朝中重臣呢?故而是谁乘车出来了,一看便知。

    故而,这一日咸阳城不少人都看到了,谪仙槐谷子,与吴越等大人,结伴出行,关系似乎极为亲密。

    这样绕了几圈之后,李水才让车夫赶往皇宫。

    对于这一切,吴越等人根本不知情,他们全在车上昏昏欲睡,毕竟昨日熬了一夜啊。

    当李水带着朝臣来到议政殿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已经到齐了。

    吴越等人睁着睡眼,摇摇晃晃的走下来。然后感慨的说道“我等出城不多,去商君别院就更少了。本以为商君别院,距离皇宫极近,今日走了一遭,才发现并非如此啊。你看我们天未明便出发,等赶到议政殿,还险些迟了。”

    其余九个朝臣都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李水一行人迤迤然的走到议政殿门口,自然就成了焦点。

    有个与吴越交好的朝臣,拽住他问道“吴兄,你当真与槐谷子结交了?一世清名,付诸流水啊。”

    吴越有点无奈,心想“这我能不知道吗?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也是被迫的啊,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好……”

    吴越干咳了一声,自欺欺人的对好友说道“兄台误会了,槐大人其实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口没遮拦而已。昨日还邀请我们喝仙酒,吃馒头。分文不取,大醉为止。吃过那些仙界美食之后,我们的五脏六腑,都被清洗干净了。如今我觉得身轻如燕,身上带了一些仙意。”

    吴越的本意,是通过夸奖槐谷子,来给自己找个台阶,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可怜,不是那么误入歧途。

    但是夸着夸着,吴越一不留神,把自己也xao了。信誓旦旦的说道“不错,槐大人,当真是个慷慨之人啊。老夫刚才想了想,他除了言语上无礼一些,又何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而吴越的好友,满脑子还停留在他刚才那句话“什么?仙酒管够?十万钱一杯的仙酒,管够?”

    其他的朝臣,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和吴越一样的策略。这十个人,变成了李水的活招牌,到处宣传李水的品德。

    毕竟,李水已经把他们绑在一块了。李水高尚了,他们也有面子。

    不远处的赵高,神色淡然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些凝重“槐谷子,已经开始下手了?将一些朝臣聚集在自己身边。他想做什么?要帮着伏尧夺得太子之位吗?”

    赵高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老实说,他不怕淳于越,但是有点怕李水。

    淳于越的招数,赵高烂熟于心,知道怎么应对。可是李水就太可怕了,这家伙完全没有章法,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赵高沉吟了一会,最后下定决心,要赶快收拢王氏旧党的势力。

    王氏旧党,与李水有大仇,他们两方人马,不可能结成联盟。而其他人,对王氏旧党避之不及,也不敢轻易招惹。

    唯有他赵高,既愿意给王氏旧党以庇护,也有能力给他们庇护。

    一瞬间,赵高已经想好了对策。而与此同时,议政殿的门打开了,朝议要开始了。

    百官行礼之后,周青臣就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槐大人的代田法,只种一半农田,却可以多收获将近一倍粟米。这仙术真是神乎其神,若能推而广之,令天下百姓,皆学此法,则我大秦,必定粮草丰足。臣以为,槐大人功莫大焉,臣为槐大人请赏。”

    其他的朝臣都一脸鄙夷的看着周青臣“真是个阿谀奉承之徒啊。谁不知道今日朝议,槐谷子必定受赏?用得着你来卖好吗?”

    其中最不满的,就是淳于越了。这周青臣,是个博士啊,而他淳于越,是博士领袖。

    可最近周青臣总是绕着李水打转,这是要反水投奔他人?淳于越这个博士领袖,岂不是颜面无光?

    今天周青臣又公然拍李水的马屁,真是丢人啊,给所有儒生抹黑。

    如果可能的话,淳于越真想把周青臣踢出博士队伍。

    至于周青臣,则是一脸坦然,心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槐大人有功于朝,夸奖两句,怎么了?”

    周青臣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腰板都不由得挺直了。

    嬴政倒不在意周青臣对李水的吹捧,他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槐谷子,的确功莫大焉。赐田千亩,爵升一级,同右庶长。”

    朝臣们静静地听着,没有太大反应。

    其实右庶长这个爵位,是有特定的官职的,需要担任王族大臣领政。

    故而这个爵位,一般只给王族。槐谷子,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不过皇帝赐爵的时候,又来了一句“同右庶长”。一个同字,表明槐谷子只是爵位上升,而不管具体的事物。右庶长到了他这里,只是身份的象征罢了。既然如此,朝臣们也就懒得反对了。

    而李水,对具体的事物,本来就不太关心。他满脑子盘算的,是什么时候爵位能达到封侯的标准。

    来一趟不容易,混个侯爵,大概也能在史书上露个脸,不虚此行。

    李水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嬴政忽然说道“朕欲新立一官职。名曰仙室。以槐谷子为仙室令。专事传授仙术。这仙室,便暂时划归少府名下。”

    此言一出,朝臣们顿时开始交头接耳。

    为槐谷子特立一官职?划归少府名下?这分明是将槐谷子当作亲信了啊。

    而且朝臣们的嗅觉是很敏锐的,他们很快察觉到,这个官职,不是终点。槐谷子在短时间内,一定会升迁。这所谓的仙室,级别也会越来越高。

    有不少朝臣,心里面都酸溜溜的,他们半生宦海沉浮,眼看就要被一个年轻的后生给压在头上了。这种滋味,可想而知。

    但是没人出言反对。毕竟昨日李水太猛了,直击王氏要害,朝臣都有点心有余悸。

    于是乎,李水的官职,就这样定下来了。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看来槐谷子之功,诸卿都很认可啊。”

    朝臣们都露出很勉强的笑容来,心想“不认可,又能怎么样呢?”

    嬴政又说道“此外,李信举荐有功,使我大秦,得一奇才。爵升一级,赐田千亩。”

    李信还有点懵,没回过神来“这里面,还有我呢?”

    朝臣们顿时炸开了锅,槐谷子受赏赐倒也罢了,毕竟代田法确实神奇,而且一旦推广开来,对天下有莫大的好处。

    至于李信,他干什么了?他这赏赐来的也太容易了。

    嬴政冷笑了一声,说道“数日之前,赌约胜负未分,满朝文武,急不可耐的上书,皆劝朕杀了槐谷子。唯有李信,据理力争,冒死进谏。一腔孤勇,虽万人而往矣。”

    “李信,不仅有智,有勇,有义,更有对我大秦之忠。朕今日封赏他,是要诸卿,见贤思齐。”

    满朝文武,都不说话了,不少人脸上都火辣辣的。

    李信受赏赐,其实也是在打他们的脸。而且这脸打得很响。

    而李信,有些惊喜的想“原来我智勇双全,忠义无双?哈哈,陛下真是慧眼识人啊。”

    不自觉地,他的腰杆也挺直了。并且下意识的,向淳于越投去了得意的目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九章 李信的追求

    淳于越自然注意到李信的目光了,但是他假装没看见。

    他脸上装得很镇定,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己这个内弟,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了狗屎运了?连连受到封赏。以前见了他,还可以教训他两句,教教他做人的礼仪,教教他朝堂上的为官之道。现在……已经不好意思再训斥他了,唉,真不习惯啊。”

    一想到李信这粗鲁无礼的家伙,在朝中竟然混得比自己还好,淳于越心里就酸溜溜的。

    他有点纳闷“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为什么槐谷子、李信这等人,可以过得风生水起,而我这种翩翩君子,却要固穷?”

    淳于越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强行安慰自己说“富贵荣辱,于我如浮云。”

    这样安慰了一番之后,淳于越的心就渐渐地平衡了“哼,受到赏赐又如何?德不配位,照样要受到鄙夷。似我淳于越这等大儒,即便郁郁不得志,照样万人敬仰。”

    这样想了之后,淳于越的腰杆也挺直了。

    李信在不远处看的暗暗纳闷“这老家伙,神气什么?他有什么可神气的?”

    朝议结束之后,百官鱼贯而出。李信快步向淳于越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到“姐丈,姐丈……”

    淳于越只当没听见,步履如飞,小跑着出了皇宫,跳上马车,快马加鞭回了家。

    到家之后,淳于越松了口气,总算将这家伙甩开了。

    结果不到一刻钟,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砸门声,然后是李信的喊声“姐丈,姐丈,你开门啊。”

    淳于越脸都绿了“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你就这么想炫耀?”

    淳于越吩咐下人“只当没听见,不许开门。”

    结果李信又在外面喊“姐丈,你快开门啊,我要祭拜我长姐,让我进去给长姐上柱香。”

    淳于越冷笑了一声“祭拜李姬?李姬去世这么多年了,才想起来祭拜?”

    李信叫嚷了一会,见无人理会,忽然在门外放声大哭起来“长姐,长姐。今日小弟又受到陛下封赏了。赐爵一级,良田千亩啊。小弟给你争光了。长姐你泉下有知,必定也高兴得很。小弟原本想进府祭告一番,无奈姐丈心存嫉妒,不许我进去……”

    李信哭到这里,府门猛然打开了。

    淳于越伸出胳膊来,揪住李信的衣服,把他扯到了府中。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李信嘿嘿一笑,说道“姐丈,想不到你看起来瘦弱,力气倒也不小。”

    淳于越气得全身发抖“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怪不得你整日跟槐谷子厮混在一块,你们两个果然是臭味相投啊。我看你厚颜无耻,与槐谷子不相上下。”

    李信谦虚而又诚恳的说道“哪里,哪里。我与槐兄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淳于越觉得自己的肺有点疼,胸口也有点闷,头还有点晕。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来被气吐血的王翦。

    淳于越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李信,你自便吧。老夫也懒得管你了。”

    随后,淳于越回到自己书房,打算看看书,养养神,静静心。结果读到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那一颗心,又疼起来了。

    淳于越走了,李信则鬼鬼祟祟的向周围张望了一番。然后开始在淳于越府中瞎逛。

    “这府中,藏着一位高人?ojie了槐兄的仙酒?他能藏到哪呢?”李信像是贼一样,悄悄的搜索淳于府。

    时间不长,还真让李信发现了一个小院。

    这小院在宅邸深处。很幽静。在院门口,站着两个小丫鬟。这小丫鬟一边聊天,一边警惕的四处张望,似乎担心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接近。

    李信心想“如此小心,必定有鬼啊。”

    他绕着小院转了一圈,决定跳墙进去。这小院的墙不高,对于李信这样的武夫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李信稍微助跑了两步,抬脚在墙上一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伸手搭住了墙头。

    随后,李信疼的差点哭出来。墙头上,放着一排磨尖了的石头,自己的手掌按上去,瞬间就被扎破了。

    好在李信是个有大毅力的人,咬着牙爬上了墙头,然后跳到了院墙里面。

    结果刚刚跳下去,就感觉到脚腕一阵刺痛,这地面看起来没有异常,可是下面居然埋了很多削尖了的竹子。

    也幸好李信运气好,踩在了两根竹子中间,这才只是蹭破了点皮,否则的话,脚掌就被扎穿了。

    李信恨得咬牙切齿,真是阴险啊。

    他小心翼翼的踢开地上的竹子,结果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出现了一个大坑,也幸好李信身手好,这才勉强爬上来了。

    可惜,到这时候,他已经被发现了。不知道哪先是响起来一阵铃铛声,然后是急促的铜锣声。

    几秒钟后,淳于府的家丁赶到,把李信直接轰出淳于府。

    李信站在府门口,若有所思“那小院里面,住着的就是那位高人?他到底什么来历?布置那么多陷阱干什么?”

    李信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再去那个小院,应该也见不到人了,他只好摇了摇头,离开了。

    淳于府,小院。

    那位姑娘站在门口,幽幽地说道“你这里不安全了,他们已经找到我,来杀我了。”

    淳于越说道“他不是刺客,是我内弟。”

    那姑娘说道“你又怎么知道,你内弟不是刺客?那些人无孔不入。”

    淳于越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这内弟,蠢笨如猪。”

    那姑娘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说道“如果是蠢材,那就肯定不是他们。不过即使这样,这院子我也不能住下去了。你另外给我寻个地方吧。”

    淳于越说道“我府中闲置的屋子不少,姑娘随便挑选就是。只不过,凸透镜的事,怎么样了?”

    那姑娘说道“有些眉目了。”

    淳于越顿时心中一动,问道“有眉目了?”

    那姑娘嗯了一声“我思索了十几天,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这凸透镜所谓的放大,并非将东西方大,而是将这东西的模样放大。”

    淳于越听得有点懵“这有何区别?”

    那姑娘说道“我七岁那年,父亲尚在人世,有一日我到他的书房玩耍。不小心将水滴在了他的书简上面。”

    “我本想将那滴水擦掉,可忽然发现,透过这滴水,竹简上的字变大了。我惊奇不已,观察良久,直到这滴水彻底干了,而竹简上的字,也就恢复了原状。”

    “故而我猜测,这凸透镜所谓的放大,与那滴水一样。让你看起来,以为这东西变大了而已。”

    “就好比天上太阳,日初出大如车盖,及其日中则如盘盂。其实太阳还是太阳,何曾变化过?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在我们凡人眼中,看起来有大有小罢了。我大胆推测,这其中的原因,与水滴和凸透镜,原理相同”

    淳于越忍不住叹息道“姑娘果然厉害啊。不过,那原理究竟是什么?”

    那姑娘翻了翻白眼,说道“我若当真知道原因,早就做出凸透镜来了。我先前让你买一块水晶回来,供我揣摩,为何还没有买来?”

    淳于越无奈的说道“水晶难得啊,尤其是晶莹剔透的水晶,那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

    那姑娘无奈的说道“罢了,我自己想想吧。”

    随后。她又看着天上的太阳,有些不解的说道“难道做出来凸透镜的人,已经参透了太阳的秘密吗?他是怎么做到的?世间竟有如此聪明的人?这怎么可能?”

    那姑娘问淳于越“这人究竟是谁?我认识他吗?”

    淳于越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姑娘必定不认识。”

    那姑娘只好点了点头,另外挑选了一个小院子,然后指挥者淳于府中的家丁,开始挖陷阱……

    李信离开淳于府之后,骑上马,任由那匹马缓缓地向自己家走去。而他自己,开始思索淳于府中的小院。

    忽然间,李信听到一阵兴奋的交谈声“周兄,你也受到邀请了?”

    另一人说道“是王兄啊?看来你也可以度过难关了。”

    李信一抬头,看到是两个朝臣。

    这两人一脸庆幸的交谈。李信在后面听了一会,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两个人,得到了周青臣放出来的风声,于是给李水送去了厚礼。

    李水已经把他们列为前十名,和他们做了好友,并且邀请他们赴晚宴。

    这两人,就是去城外商君别院赴宴的。

    这两人很庆幸,总算和李水化敌为友。随后又有些激动,因为要吃到那传说中仙酒和馒头管够的宴席了。

    李信在后面听了一会,心中暗暗鄙视“洗肠宴,兴奋个屁。请我去我都不去。”

    随后,他又开始感慨“槐兄真是个高人啊。满朝文武,居然花钱求着跟他结交。我李信什么时候能有这个待遇,也不枉此生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章 我有浩然正气

    咸阳城外,有几个耕户正在挖土。

    他们都是从商君别院出来的。

    昔日王离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找到他们,让他们去宫中作证,说槐谷子放火烧田。

    耕户门没有拒绝那些钱财,因为他们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更何况,那时候赌约眼看就要出结果,耕户们以为槐谷子必输无疑。

    于是,他们也乐意顺水推舟,踩上李水一脚。

    踩倒了李水,自己才能顺利的从代田法这个大坑里爬上来嘛。

    没想到,入宫之后,他们根本没有见到皇帝,就被关到了一个小屋之中。

    一连几天,除了送饭的小太监之外,他们谁也没有见到。

    正在不安的时候,今天他们忽然被人放出来了,并且被带出了宫,带出了城,来到一片山岗上挖坑。

    耕户们都莫名其妙,不是要告状吗?怎么出宫了?王离将军呢?在这里挖坑做什么?

    二虎也混在人群中,他毕竟曾经进过宫,见过皇帝,因此胆子大一些。

    二虎向一个秦兵讨好的笑了笑,然后问道“这位将军,不知道我们挖坑,是要做什么?”

    秦兵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将军,心里面很舒服。不过对于二虎的问题,他是懒得回答的。

    他淡淡的说道“让你挖,你便挖,不要多问。”

    二虎答应了一声,开始卖力的挖土。

    他种田是一把好手,在城墙上做苦役的时候,也是出类拔萃的囚犯。现在要挖坑,那也不能落到人后面。

    二虎,就是一个凡事都勇于争先的人。

    他的速度飞快,效率甩出去了其他人一大截。

    耕户们正干劲十足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丧乐声。

    他们都纳闷的向那边看过去,发现好大一队送葬的队伍,正抬着一口棺材,缓缓地从旁边经过。

    二虎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的说道“最前面那人,好像是王离将军府中的管家啊。”

    三虎揉了揉眼睛,说道“还真是。”

    那些耕户,原本就以二虎三虎马首是瞻,自从二虎搭上王离这条线以后,耕户们就更加信服他了。

    于是耕户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王离将军府中,有人过世了?不知道是谁。”

    二虎分析道“想必是王翦将军,毕竟年事已高。”

    那些耕户都纷纷点了点头。

    秦兵实在看不下去了,幽幽地说道“是王离。”

    二虎惊讶的叫了一声“竟然是王离将军?将军年少体壮,怎么会突然过世了?是得了重病吗?”

    秦兵说“倒也不是什么重病,他被槐大人杀了,身首异处,死的挺惨。”

    二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问道“哪一个槐大人?”

    秦兵说道“还有哪个槐大人?自然是商君别院的谪仙槐大人了。”

    二虎一颗心越来越沉,他的嘴唇都在发抖“为何,为何王离将军,被槐大人杀了?”

    秦兵说道“输了赌约,自然就被杀了。这有什么稀奇?”

    那些耕户全都震惊的看着秦兵“输了?王离将军输了?这怎么可能?据说王离将军的良田,都是上好的农田,负责耕种的,都是最有经验的力田官。而商君别院,只种了一半。王离怎么会输?”

    二虎干笑了一声,向秦兵说道“将军,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秦兵翻了翻白眼,也懒得再搭理他了,只是喝道“快挖坑,不许偷懒。”

    于是耕户们又开始挖坑,只是他们挖的时候,总有点心不在焉。

    王离,那毕竟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啊,这秦兵敢开他的玩笑?这有点不太可能。

    可若说槐谷子用一半的农田赢了王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最近这世间的事,可真是令人难以索解啊。

    耕户们挖了一会,秦兵忽然叫道“可以了,这坑已经够大了。”

    耕户们答应了一声,就要爬上来。谁知道秦兵提着长戈,大声说道“尔等耕户,诬告谪仙,陛下有令,将你们全部坑杀。”

    耕户们顿时愣住了,与此同时,秦兵在上面开始填土。

    二虎大吼了一声“我不信,我要面见陛下。”随后,他手脚并用的向上面爬。

    结果秦兵挥舞了一下长戈,二虎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他倒在坑底,再也爬不上来了。

    秦兵冷笑了一声“就你,也配见陛下?”

    耕户们不敢向上爬了,他们苦苦哀求,希望秦兵能够放他们一马,但是秦兵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地埋土。

    后来耕户们意识到,秦兵只是一个小卒罢了,皇帝下令杀人,他哪有放人的胆子?

    于是耕户们开始放声大哭,说自己为了一点钱财,竟然送了性命,真是太愚蠢了。

    当黄土快要埋到胸口的时候,耕户们已经有点呼吸困难了。

    死亡,让他们暂时忘却了对贵族的敬畏。

    耕户们开始痛骂王离。骂他不自量力,与谪仙作对。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连累了大家。

    只可惜,他们还没有骂痛快,黄土就埋过了胸口,这些耕户很快死掉了。

    秦兵将土填平,迅速的离开了。

    耕户们已经入土为安了,王离的棺材,才刚刚落入到坟坑之中。

    按照他的身份,死了之后,总要停尸数日,好好办个丧事的。

    但是王离死了之后,又被安上了一些纵火、诬告之类的罪名。王氏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尽早将他埋了吧。他的尸体留在世间,只能给王氏带来麻烦。

    王氏,已经够麻烦了。

    管家在王离的坟前拜了几拜,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忽然,他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有数十个人正在朝这边行礼。

    管家眯着眼睛看了看,好像是那些素来与王氏交好的朝臣。他们都是王氏旧党,王氏落难之后,这些人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今日王离下葬,他们能远远的行一礼,也算是有点良心。

    远处那些人行完礼之后,便结伴离开,登上马车,然后向赵高的府上去了。

    王氏注定要倒下了,朝臣们还要在朝堂上立足,而赵高,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今日,赵高在府中大宴宾客。而李水,同样在府中大宴宾客。

    新晋入选的十个朝臣,兴高采烈的到了商君别院,结果在门口被拦住要钱。

    好在他们听吴越等人稍微透露了一点规矩,倒也不至于太惊诧。

    而李信,又厚着脸皮来了,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夫人来了。带着夫人来倒也罢了,还不跟朝臣坐在一块,反而要跟夫人躲在小屋里面,自斟自饮。

    那些朝臣都有点无法理解李信的行为,不过仔细想想,李信和李水,好像一直这样,算了,随他去吧。

    酒菜摆上来,酒依然是酸的,馒头依然是苦的。

    朝臣们却吃得乐不可支,并且期待着自己也能排出体内浊物,达到飘飘欲仙的境界。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李水宴请了这么多朝臣,终于碰见了一个喜欢较真的刺头。

    此人叫齐峨。这人在溷厕中方便了一回,然后两腿发软的走出来。找到李水之后,说道“槐大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啊。”

    “哪里不对?”李水神色不善的看着他。

    与此同时,李水还给匠户打了个手势,让他马上去把李信叫来。只要这齐峨敢胡言乱语闹事,李水就马上伙同李信,把他给打出去。并且从好友名单中将他拉黑。

    齐峨见李水神色不善,有点胆怯,支支吾吾的说道“在下只是觉得,这排浊物,倒有些像是吃坏了肚子啊。诸位出生富贵人家,可能没有这个体会。在下小时候,有几年却过得很苦,我记得有一次,一碗粥放坏了,我舍不得扔……”

    李水喝道“胡言乱语。仙家之物,怎么会让你吃坏了肚子?”

    齐峨干笑了一声,说道“在下不敢肯定,只是有些怀疑,毕竟这感觉……”

    话音未落,齐峨哇地一声,又吐出来了。

    这样一来,惹得那些朝臣议论纷纷。

    上吐下泻,这个似乎真的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信悄悄的走过来,在李水耳边说道“你说吧,打谁。”

    李水摇了摇头“现在朝臣已经开始怀疑了,动手打人,反而落人口实。让我想想……”

    李水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扶苏公子来了。

    李水哈哈大笑,指着齐峨说道“好一个小人啊,这不是试出来了吗?”

    朝臣们都有点愣神,尤其是齐峨,一脸茫然“我怎么变成小人了?”

    李水一脸肯定的说道“昔日扶苏公子曾经对我说道。人体内有一股浩然之气,名之曰正气。品格高尚者,正气充盈,百毒不侵,百病不生。品格低下者,正气不足,易受风邪,成为病症。”

    “今日我用仙界美食,替诸位排浊物。诸位入溷厕之后,门户洞开,体内浊物自然喷涌而出,那些邪气自然也想趁机入体。”

    “其余的大人品格高尚,有正气护体,自然不惧。而齐大人呢?却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故而正气不足,染上了病症。”

    朝臣们一脸的若有所思。其实扶苏这套理论,他们也都听说过,并且不太排斥,毕竟那时候的中医,挺讲究这些东西。什么风邪,什么阴虚,什么阳燥……

    而齐峨,也有点疑惑了“难道,我真的品德不够好?”

    李水步步紧逼,说道“若非是你有问题,为何别人都没事,偏偏你上吐下泻呢?齐峨,你最好从实招来,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齐峨面色发白“没有,我没有。”

    李水肯定的说道“你一定有。”

    笑话,谁还没点小心思呢。

    眼看着齐峨还想抵赖,李水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为了你好啊。你那不可告人的心思,藏在体内,无法宣泄,久而久之,淤积成毒。正在侵蚀你的五脏六腑。”

    “你不排出来,仙家美食怎么清洗你的肠胃?你怎么成仙?不要说成仙了,你将来恐怕会重病缠身,痛苦难当。”

    齐峨脸都白了“那……那如何排出来?”

    李水说道“自然是将你那小心思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便不必再藏着它了,你可以坦然的正视他了,你就可以做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了。正气充盈,你的身体自然就康复了。”

    齐峨被李水侃的有点晕。周围的那些朝臣,也纷纷点头附和“是啊,齐峨,赶快说出来吧,心事重重,郁结成疾,这是医经上明明白白写着的。”

    朝臣们一方面是真的信人体内有一股气,与此同时,也很想知道齐峨不可告人的心思是什么,于是不停的怂恿他。

    终于,齐峨被众人说的动摇了心智,招架不住,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幼年时,曾偷看村中女子沐浴。至今已有二三十年。虽然家中妻妾成群,却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回忆起当年那一幕。渴求再见那女子一面。”

    李水差点笑出声来,他干咳了两声,说道“无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齐大人无须介怀。在场的诸位,谁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呢?”

    那些朝臣都说道“是啊,是啊。人之常情。”

    众人这么一说,齐峨还当真有点宽心了。

    这些年,他一边思念那位女子,一边自责自己为何如此龌龊,真的是有些煎熬。

    现在听人说,原来大家都是如此,顿时心中压着的那块石头,好像被移开了似的。

    齐峨向李水行了一礼,诚恳的说道“槐大人,真乃仙人也。在下说出来之后,觉得好多了。”

    周围的朝臣吃了一惊,立竿见影,效果如此明显?

    他们敬佩的看着李水,更加笃信他刚才那番关于正气护体的话了。

    李水咬着嘴唇,藏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面,然后就开始哈哈大笑。

    笑够了之后,李水把匠户叫来了,问道“为何齐峨上吐下泻,是不是他的酒菜有问题?”

    匠户一脸委屈的说道“那倒不是,只是小人听说,这齐大人幼年家贫,后来靠着事母至孝,感动了地方上的郡守,才把他举荐上来的。”

    “他这身上,还有幼年落下的一些小毛病。其他的朝臣,喝酒便喝酒,吃馒头便吃馒头,优雅从容,懂得适可而止。而齐大人呢?狼吞虎咽,胡吃海塞,恨不得把门票钱给吃回来。”

    “小人觉得,他上吐下泻不奇怪。若吃完了之后安然无恙,倒才难以理解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一章 罗织罪名

    按照惯例,来赴宴的朝臣们,都在商君别院休息,等明日天亮之后再回城。

    当然了,休息肯定是休息不成的,他们时不时就要跑一趟厕所。

    李信安顿好了李夫人的住处之后,就来找李水了。

    一见李水,李信就哈哈大笑起来了“齐峨此人,真是可笑啊。少年时偷看女子洗澡。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女子恐怕早就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了。他偏偏还要念念不忘。”

    李水严肃的说道“李兄,你怎么可以如此嘲笑他人,齐大人确实另类了一点,不过……哈哈哈……”

    李水也忍不住了。

    两个人笑了一会之后。李信捂着肚子说道“我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他为何对那女子念念不忘?”

    李水说道“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况且他对那女子的印象,只有三十年前的一瞥。故而他在心目中,那女子永远都是那副青春美丽的模样。”

    “就好比李兄你,如果你明日出门,忽然天降陨石,将你砸死了。那么大家记住的,永远是你现在这副模样。武艺高超,英武不凡,嫉恶如仇。”

    “可若你活到一百多岁,才寿终正寝。大家记住的,是一个垂垂老矣,走路打晃,说话流涎,大小便失禁的李信。”

    李信听了这话,幽幽地说道“槐兄,我发现你这人很能蛊惑人心。我听了你的话,恨不得现在死了算了。”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

    李信又说道“那套什么胸中有正气,百毒不侵的话,是胡说八道吧?反正我是不太信。古往今来,多少奸邪小人,都一个比一个能活。”

    李水点头说道“是啊。正气这东西,太飘渺了,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楚。”

    李信好奇的说道“既然这套说法是假的。为何齐峨说出他的秘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李水说道“其实很简单,这个秘密,压在他心中很久了。他想做一个正人君子,可是偏偏有龌龊的想法。他很痛苦,也很嫌弃自己。于是夜不成寐,食难下咽。若再拖下去,也许真的会从心病发展成疾病。”

    “我逼着他说出来。一时间他虽然有些丢脸,可是也给了他一个宣泄的口子。就好比洪水泛滥。你筑堤坝拦住它,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疏通河道,让洪水宣泄到大海中去。”

    “现在这个秘密,对于齐峨来说,不算是秘密了。他也发现了,大家对男女之事,都比较热衷。心中的痛苦,减轻了大半,自然一身轻松了。”

    李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两个人正说着,匠户走进来了,对李水说道“大人,坏了的仙酒和馒头,都已经吃光了。这几日收到的秦半两,有数百万之多。已经足以把制作仙酒和馒头的本钱填补上了。”

    李水点了点头,对匠户说道“去告诉那些新招来的蠢材,做事的时候小心一些,我只原谅他们这一次。若再给我做坏了,我可饶不了他们。”

    随后,李水摆了摆手,把匠户打发走了。

    李信沉默了一会,问李水“你交好这些朝臣,是为伏尧公子做准备?”

    李水嗯了一声。

    李信又说道“我看这些人,未必是真的心悦诚服与你结交。”

    李水笑了笑“这个无妨。我刚刚来到商君别院的时候,这些匠户也对我有些不满,现在不还是对我极为敬佩?我刚刚认识乌交的时候,借他几枚秦半两,他都不情不愿。现在不也是忠心耿耿?”

    “这些朝臣,只要把他们绑在我身边,他们很快就会被我高洁的品德所感染,随即对我心悦诚服。”

    李信有点茫然“高洁的品德?你有吗?”

    …………

    李信和李水,还在密谋着怎么蛊惑朝臣。而赵高已经把王氏余党搞定了。两方人马,你情我愿,一拍即合,迅速的狼狈为奸了。

    赵高承诺,会给予这些朝臣以庇护。就算嬴政将来要惩罚王氏旧党,赵高也会从中周旋。尽量保留他们的爵位和官职,最起码,不会让他们被杀。

    这些王氏旧党,自然是相信赵高的。因为赵高深得嬴政信任。他如果开口请求,嬴政会给几分面子。

    于是,这些王氏旧党,感激涕零,向赵高频频敬酒。

    赵高很聪明,一直在强调。他与这些王氏旧党,是志趣相投的朋友,绝对没有谁收拢谁的意思。

    王氏旧党也不蠢,知道赵高想要避嫌,也就满口应承下来了。

    酒过三巡,有个王氏旧党,名叫申厚。他站了起来。

    申厚向赵高说道“赵大人,如今朝中可不太平啊,不知道赵大人,要不要有一番作为。”

    赵高微微一笑,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申厚说道“如今朝廷之中,风头正劲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槐谷子,另一个是淳于越。”

    “槐谷子,仗着一身仙术,横行无忌,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而淳于越呢?是扶苏公子的师父,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帝师,故而也有些傲然。”

    “在下大胆推测,数十年之后。这两人之中,必有一人身在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大人想要有一番作为,就不得不与这两人较量一番。”

    赵高又问道“以你之见,应当如何较量呢?”

    申厚说道“赵大人心思缜密,如何较量,在下不敢妄言。只是在下认为,早较量,好过晚较量。若总存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反而容易养虎为患。”

    “再这样拖延下去。一旦扶苏被立为太子,则大事去矣。又或者槐谷子在朝中扎下根基,也就难以撼动了。”

    “因此在下建议赵大人,无需韬光养晦,或明争,或暗斗。趁他们羽翼未丰,早日除掉较好。”

    赵高又问道“这两人,先除掉哪一个更好?”

    申厚说道“在下认为,槐谷子之害,远大于淳于越。当先除掉槐谷子。槐谷子一倒,再对付淳于越那腐儒,就简单得多了。”

    “更何况,槐谷子对赵大人以及胡亥公子一向有敌意。那句亡秦者胡也,就是出自此人之口。”

    赵高赞道“妙哉,先生有大才啊。”

    申厚微微一笑,谦虚道“这些策略,也并非在下一时想到的。数月之前,王离将军与槐谷子争斗激烈,在下便思量这些事情了。只是没想到,王氏竟然……唉。”

    提起王氏,在座的王氏旧党,都有些黯然。毕竟是旧主,这些人害怕受到牵连,不敢继续和王氏来往。可心理上毕竟是有感情的。

    赵高举起酒杯,说道“灭了槐谷子,就算是为王氏复仇了。”

    王氏旧党都举起酒杯,齐声说了一句“必灭槐谷子。”

    这一场酒宴,一直进行到深夜。随后,朝臣们纷纷告辞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赵成忧心忡忡的向赵高说道“长兄,我们拉拢这么多的朝臣,万一引起陛下的猜忌怎么办?赵氏,恐怕就要变成第二个王氏了。”

    赵高微微一笑,说道“无妨。过了今日。我会以胡亥公子的名义接触他们。他们和我一样,都只不过是支持立胡亥公子做太子的忠臣罢了。”

    “我们最多算是志趣相投的同僚,而不是王氏那样主公与属臣的关系。甚至,我们可以暗中往来,表面上不太熟识。放心,陛下不会猜忌我们。”

    赵成听赵高安排的井井有条,也就放下心来了。然后问道“这一次,当真要对付槐谷子?”

    赵高嗯了一声“此人不除,变数太多。和以前一样,我赵氏在后面运筹帷幄,让这群王氏旧党,去冲在最前面吧。”

    赵成问道“兄长打算怎么除掉槐谷子?”

    赵高说道“此人嚣张跋扈,做事不计后果。这样的人,必定有不少把柄。你立刻派出人,搜集与槐谷子相关的一切东西。”

    这一夜,赵高睡的神清气爽。第二天刚刚起床,赵成就带来了好消息。他当真抓到了槐谷子的把柄。

    赵高梳洗一番,来到了前厅,看见那里有几个战战兢兢的人。

    赵高问道“这是何人?”

    赵成说道“他们是一些商贾的家眷。”

    赵高皱了皱眉头,说道“商贾?凭借几个商贾,可扳不倒槐谷子。他们怎么回事?”

    赵成说道“他们的亲人,在为一个叫吴通的大商贾做事。在数月之前,槐谷子强行将吴通带到商君别院,并且强迫他去见匈奴左贤王。让吴通代他向沙提烈索要良驹千匹,牛羊无数。”

    “吴通迫于槐谷子的yei,只能带走了这些人的亲人,组织了一支商队,以互市的名义,去了北方。然而这一去,就再无音讯。这些日子以来,商队的亲眷一直以泪洗面。”

    那些家眷听到赵成说起这件事,纷纷哭起来了,说道“是啊。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匈奴人残暴?咸阳城中,谁不知道槐谷子与左贤王有仇?他这分明是让我们的亲人去送死啊。说不定,说不定我们的亲人,现在已经死了。”

    赵高点了点头“这槐谷子,确实狠毒。不过只凭这一条罪名,还不够。”

    赵高想了想,对赵成说道“你派一个可靠的人,带着这些商贾亲眷,去找那些王氏旧臣。让他们去告发槐谷子,罪名是,怀疑他与沙提烈有勾结。故意送过去一支商贾,让对方杀人越货。以商贾所携带的金银财宝,资助匈奴人,令其实力大增。”

    赵成愣了一下,觉得这个罪名倒是挺严重。

    只不过……似乎有点不合理,好端端的,槐谷子资助匈奴人做什么?

    赵高淡淡的说道“如何捏造罪名,如何编排合理。是那些王氏旧党的事。这一次,你照样不要露面,无论能不能扳倒槐谷子,都要置身事外,不能受到牵连。”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秦的擎天之柱

    咸阳城内,沙提烈这个名字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又重新被人提起来了。

    有人说,当初沙提烈犯下重罪,本来是要被处斩的。但是槐谷子拼死救了他一命。

    有人说,沙提烈临走的时候,只有槐谷子一人相送。两人勾肩搭背,交谈甚欢。甚至槐谷子还说,要做沙提烈的后盾。

    这些传言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起初的时候,是贩夫走卒在说,后来被权贵家的仆役听去了。时间不长,朝臣们也开始议论纷纷了。

    当初将沙提烈处以宫刑,只有少数的朝臣知道。而故意放回沙提烈,借此人搞乱匈奴,这其中的neiu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朝臣们听了外面的传言之后,难免对李水有些想法。一些比较正直的大臣,就忍不住开始上书了,建议嬴政好好调查李水一番,看他是不是与匈奴人有勾结。

    嬴政的反应很迅速,马上派人调查。用了三天的时间,抓了三个无业游民。

    最初的传言,就是从这三个人口中传出来的。

    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对这三个人严刑拷打,但是这三个人也很茫然,只是说,有一天晚上,有个蒙着面的人秘密的见他们,给了他们些金子,让他们散布流言。说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金银。

    官员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回报给嬴政。嬴政下令,皆坑杀之。

    于是,城外乱葬岗上,长眠于地下的耕户们,又多了三个邻居。

    但是流言出现之后,就很难止住了,总不能将咸阳城所有人都坑杀。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的官员。

    最终,在赵成的策动下,那些刚刚投靠赵高的王氏旧党,开始抨击李水。

    这些人聚在一块,用了数日时间,终于捋出来了一条线索,或者说的准确点,是脑补出来了一条线索。

    这些人认为,李水是楚人,后来又与项炼不清不楚,那么他受项梁指使,来咸阳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当日地蕈没有盘问出来,也许李水受过什么专门的训练也说不定。楚地多巫蛊,李水又是方士,身上有些奇怪的门道,很正常。

    不仅如此,李水又自称,曾经在昆仑山巅见仙人。那么他必定去过匈奴之地。或许在那时候,他与匈奴有了一定接触。

    继而这些王氏旧党又推测出来,李水身负项梁灭秦重任,觉得自身实力不够,不足以完成大事,于是干脆联合匈奴。

    将来项梁在南方举兵,匈奴在北方入侵,李水在咸阳兴风作浪。则可以一举击溃大秦。

    至于李水为什么会仙术。王氏旧臣认为。要么他曾经得到高人指点,学会了一些东西,然后谎称谪仙,来咸阳招摇撞骗。

    要么,他真的曾经遇到过仙人,获得了一些传承。

    无论是哪种情况,李水这个人都很危险,皇帝不应该给他任命官职,让他四处招摇,接触各色人等。

    最好是将他杀了,以绝后患。当然了,如果皇帝对炼丹一事,依然抱有希望的话,不如定个三年的期限。将李水关在宫中,不许于任何人接触。三年内炼出仙丹,还他自由,炼不出来,那就是骗子,立刻坑杀。

    这个建议不仅上奏给了皇帝,而且在朝臣之间,也广泛传阅。

    李水知道之后,头上直冒冷汗这些人可真够狠的啊。

    老实说,王氏旧党的建议,简直是直击要害。

    李水本来的打算,是经常给嬴政一些甜枣,让他看到希望,然后一年拖一年的拖下去。

    拖到他寿终正寝,伏尧继位,自己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

    可如果嬴政真的将他关起来炼丹,那三年之后,必死无疑啊。

    好在,嬴政看了王氏旧党的上书之后,只说了八个字捕风捉影,无稽之谈。

    李水听了这话之后,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嬴政还是很英明的,没有那么容易被小人蛊惑。

    当时沙提烈在咸阳城嚣张跋扈,全靠着李水和李信,把匈奴人治得服服帖帖。这些嬴政都看在眼里,更何况,李水建议处以沙提烈宫刑,和沙提烈结下了大仇。若说李水勾结匈奴人,他是万万不信的。

    王氏旧党的上书没有效果,李水安全之后,就开始反击了。

    他托了吴越等人,也给嬴政上书,建议皇帝尽快清除王氏余党,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次正好与嬴政的打算相一致,故而他动作很快,命于御使大夫冯劫,彻查王氏旧党。

    数日之后,冯劫的彻查已经有了结果,王氏旧党,有很多官官相护、横行不法之事。

    嬴政下令,将其中罪大恶极者,斩首示众,其余人等,或者罢官,或者降职,或者罚俸。

    一时间,朝堂上震动不已。每一次朝议,总是会少几个人。

    整个过程中,王翦和王贲,没有任何反应。

    王贲被贬为庶人,想要做反应,也做不出来了。而王翦一直在家养病,身上只剩下爵位,也没什么话语权了。现在的他们,保持沉默,才是最安全的。

    王翦保持沉默,可以理解,更诡异的是,赵高也保持了沉默。整个过程中,一点动作都没有,任由王氏旧党,被杀、被贬、被流放。好像他跟王氏旧党毫无关系似的。

    赵成寻了个机会,悄悄的问赵高“兄长,你为何不对王氏旧党施以援手?”

    赵高淡淡的问道“我为何要施以援手?”

    赵成愣了一下,说道“这些人,都已经投靠我赵氏了。现在兄长坐视不理,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赵高说道“现在施以援手,陛下怎么想?你怕王氏旧党寒心,不怕陛下猜忌吗?”

    赵成有点无语。既然兄长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当初为什么让自己东奔西跑,联络这些王氏旧臣?

    那些日子,赵成又是登门拜访,又是大摆宴席,折腾的精疲力尽。

    结果只用了这些人一次,只是暗中指使他们诋毁了李水一次。然后,这些人就已经覆灭了一半。

    这结交朝臣,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啊,这代价也太大了。

    赵高看他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还年轻,这其中的门道,你不懂。当日我在宴会上,信誓旦旦,告诉王氏旧党,要尽力保住他们。你猜,他们信了没有?”

    赵成说道“当日那些人感激地涕泗横流,想必是信了。”

    赵高又问道“那你以为,现在他们还信吗?”

    赵成摇了摇头“定然不信。”

    赵高呵呵一笑“你说对了一半。那些被杀头,被免职,被逐出朝堂的人,定然是不信了。但是那些安然无恙,或者只是被罚俸的人,心中一定是相信的。他们肯定以为,是我悄悄向皇帝仅觐见,才保住了他们。”

    赵成听的目瞪口呆“好像,有点道理啊。”

    赵高又说道“留下来的这些人,虽然也是王氏旧党,但是他们手脚干净,绝少做横行不法的事。因此清算王氏,他们受到的牵连最少。这种人,我才能放心的用他们。”

    “如此一来,我什么都不做。既可以消除皇帝的疑虑,又可以获得一批忠心的朝臣。而且皇帝还替我将其中的害群之马,全部剔除出去了。一石三鸟,岂不快哉。”

    赵成听的心悦诚服,说道“兄长真乃天人也。大秦有兄长这擎天之柱在,恐怕真要传递万世了。”

    赵高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

    数日后,王氏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小的可怜了。只剩下一些零零星星的朝臣,但是这些朝臣,也自称和王氏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水本以为尘埃落定,解决掉了王氏这个大毒瘤。

    但是这一日在朝议的时候,他又被弹劾了。弹劾他的人,是王氏旧党,马凌暑。

    李水都有点无奈,当日这家伙信誓旦旦,为了王氏颠倒黑白,为什么他还活跃在朝堂上?

    其实马凌暑是因祸得福。

    他当日在朝堂上那一番言论。彻底得罪了整个王氏。可以说,清算王氏旧党,就是因他而起。

    因此,他已经被彻底孤立了。哪怕他投靠了赵高,赵高的那些人,也不待见他。

    对于这样一个没有威胁的孤家寡人,嬴政也懒得理会。

    冯劫在彻查的时候,发现马凌暑这人,除了对升官感兴趣之外,什么金银美女,一概无所取,竟然抓不到什么罪证。

    于是乎,马凌暑就这样做了漏网之鱼。

    李水看着他,心想“你自己跳出来的,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马凌暑一副很光棍的样子,大声说道“陛下,槐谷子勾结匈奴人,证据确凿请治其罪。”

    嬴政对这个马凌暑也有点头疼,不耐烦的问道“证据何在?”

    马凌暑拿出来一份竹简,说道“这上面,有十六名商贾亲眷的证词。证明槐谷子,在数月之前,逼迫一队商贾,命携带大量金银宝物,前往匈奴。臣认为,槐谷子在暗中资助沙提烈。”

    “联想到近日咸阳城中的传闻,槐谷子恐怕真的与匈奴人有勾结。”

    李水第一反应就是诬陷。我什么时候逼迫商贾送金银珠宝了?我这种人,一分钱掰成几瓣花,会送给沙提烈金银珠宝?

    然而,当马凌暑开始大声诵读那份证词的时候。李水有点疑惑了“这个吴通,听起来好耳熟啊,在哪见过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杀吴通

    马凌暑念供词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李水的表情。很快他就发现,李水一脸茫然,似乎毫不知情的样子。

    马凌暑心中冷笑了一声“倒是好演技啊。不过没有用,我已经掌握确凿的证据了。”

    马凌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赵高之外,没有任何人接纳他。就算赵高接纳他,也三令五申,要他秘密的做事,而不可以暴露他和赵高的关系。

    这让马凌暑很受伤。官场上的大起大落,让他的心理有点变态,他很想扳倒几个大人物,证明自己的价值。

    今天他要扳倒李水,明天要扳倒淳于越,后天……也许就是李斯,也许就是王绾,最后,甚至有可能是赵高。

    马凌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念着供词。

    这供词他已经烂熟于心了。实际上,这东西本就是他的手笔。

    那几个商人亲眷,字都不认识,口述的乱七八糟。还是他润色了一下,写了下来。

    现在证人就在他的府邸,如果李水不承认,他可以马上把人带上来,给李水致命一击。

    暗通匈奴人,这可是与谋反相当的大罪。就算李水打出炼丹的旗号来,不死也得软禁。

    马凌暑越想越得意。

    正念的高兴,忽然李水说道“哦,原来是吴通啊,那个四处贩卖奇珍的商贾,我想起来了。”

    马凌暑有点无语,难不成你刚才还真的是忘了?

    他把供词收起来,盯着李水,大声质问“槐大人,那一队商贾,足足有数十条人命。你将他们逼上绝路,心中不愧疚也罢了,竟然还忘得一干二净?你还有没有人性?”

    李水的手有点痒。

    马凌暑却早有防备,见李水抬手,就向后面躲了躲。

    李水有点无奈,看来自己打人耳光的习惯,已经尽人皆知了。

    他淡淡的说道“我何时将他们逼上绝路了?他们去和匈奴人做生意,明明是自愿的。我派人押送他们了吗?我大秦与匈奴,向来有互市,这吴通也曾经去过北方。为什么要赖在我头上?”

    马凌暑说道“若是简单的互市,也不会有人告发你了。你为何逼他们去见沙提烈?为什么要让他们向沙提烈索要牛羊?”

    “谁不知道,沙提烈对我大秦恨之入骨。谁不知道沙提烈出使大秦,你对他百般羞辱?”

    “中原人见了沙提烈,本来就凶多吉少。再大肆索要财物,那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槐大人,你是否暗中用他们的家眷做为要挟?逼着他们踏上死路?”

    李水说道“吴通肯去,并非受我要挟,是我答应与他做生意。至于他的性命。你放心,沙提烈不会杀他的,我给沙提烈写了一封信,让吴通带在身上。沙提烈看完信,必定将牛羊拱手送上,甚至会好酒好肉的款待吴通,并且将他安全的送回来。”

    马凌暑兴奋的说道“你给沙提烈写了一封信?沙提烈为什么听你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勾结?”

    李水有点纠结,这事我能跟你说吗?你级别也不够啊。

    沙提烈受宫刑,只有极少数的重臣知道。当日在场的,也就是李水、李信、奉常寺奉常、李斯王绾、赵高,五个人而已,即使是淳于越都不清楚内情。

    这是大秦和匈奴之间的大秘密,一旦传扬的尽人皆知,沙提烈还怎么继承单于之位?

    若将来的单于不是沙提烈,而是莫顿,那对中原可是莫大的威胁。

    因此,李水没办法告诉朝臣,沙提烈受过宫刑,也不能说,沙提烈有把柄在大秦手上。

    于是李水含含糊糊的说道“事关重大,不该你知道的事,你不要乱打听。”

    马凌暑冷笑道“槐大人,你是做贼心虚,不敢正面回答了吗?”

    李水苦笑着对嬴政说道“陛下,我对大秦之忠心,陛下应该很清楚啊。”

    嬴政确实很清楚,他也隐隐猜到了,为什么李水敢派人去索要牛羊,想必李水在信中威胁了沙提烈一番得不到牛羊,就要公开受宫刑的事。

    一边是牛羊,一边是单于大位。估计沙提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嬴政淡淡的说道“沙提烈出使大秦期间,深深折服于我大秦的威德。槐谷子向他索要牛羊,他想必是会给的。”

    朝臣顿时哗然,个个心中都在想“这叫什么话?沙提烈折服于大秦威德,甘愿送上牛羊?有可能吗?”

    他们记得清清楚楚,李信和李水这两个活宝。一个人提着剑,把匈奴人tuoguang了搜身。另一个靠着一杯仙酒,让沙提烈趴在地上学狗叫。

    据驿馆的小卒说,当时沙提烈住在里面,每天都在痛骂。

    这样一个人,会折服于大秦的威德?

    淳于越摇了摇头,心想“陛下深受槐谷子蛊惑,已经有些是非不分了。”

    马凌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嬴政会这样回答。他想了想对,李水说道“既然是去索要牛羊,为何吴通还要带着大量金银财宝?”

    “你难道不是与那沙提烈串通好了。只要吴通一到。沙提烈便杀人越货,取了财宝,令匈奴人实力大增?”

    李水无奈的说道“我何时让吴通带着财宝去见沙提烈了?是此人自作主张,想要索要牛羊的同时,顺便与匈奴人做生意。商人重利,可见一斑。”

    马凌暑说道“吴通离开,也已经有数月之久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该回来了。槐大人不是蠢人,应该能猜到。他是被沙提烈给杀了。现在又何必矢口否认,苦苦挣扎呢?”

    李水说道“也许没死,只是有事耽搁了而已。马大人,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等吴通带着牛羊回来的那一日,我要你的命,如何?”

    马凌暑一愣,随后眼睛就眯起来了“槐大人,又要赌命?既然槐大人这么有自信,下官就只好奉陪了。”

    李水呲了呲牙,笑道“我赌命,还从来没有输过,马大人好自为之。”

    两人在朝堂上唇qiang舌剑的争论了一番,最后以赌命收场了。

    一个月的期限,如果见不到匈奴人送来的牛羊。李水任凭马凌暑处置。

    朝议结束之后,李信就把李水拉到角落中,笑眯眯的说道“马凌暑怎么也想不到,沙提烈有把柄在你我身上。这一次,姓马的死定了。”

    李水说道“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吴通身上。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回来,也许真的出事了。”

    这个年代,出一趟远门,真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疾病、土匪、大风雨……每一样都可以要了人的命。

    李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问李水“你打算怎么办?”

    李水说“我再给沙提烈写一封信,另外派人送去。总不能两拨人都出事了吧。只要牛羊到了,无论是谁带回来的,我的赌约都算是赢了。”

    李信说道“放心,我从军中挑选几个人,一定把信送到。”

    李水和李信商议了一番,就去找人了。

    而赵高和赵成,也在府中商议。

    赵成笑眯眯的说道“今日槐谷子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要和马凌暑赌命。”

    “沙提烈,凭什么给他牛羊无数?我看这一次,他是在劫难逃了。”

    赵高摇了摇头,说道“在朝堂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或许槐谷子靠着这件事,真的能赢了赌约也说不定。”

    赵成纳闷的问道“什么事?”

    赵高低声说道“当日沙提烈保住了性命,但是并非没有受到刑罚。其实他受罚了。”

    赵成好奇的问道“什么刑罚?”

    赵高有些不好意思说,不过现在要商议大事,总藏着掖着,也没有办法商议。

    于是赵高低声说道“宫刑。”

    赵成下意识的向赵高的胯下看过去。

    赵高顿时大怒。赵成连忙把目光收回来,一脸歉意。

    赵高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罢了,罢了,自己的胞弟,还能把他怎么样呢?”

    赵成岔开话题,说道“莫非在那封信中,槐谷子威胁了沙提烈一番?”

    赵高点了点头“想必是如此了,沙提烈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肯定会奉上牛羊的。”

    赵成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这一场赌约要输了。马凌暑死了就死了,倒无所谓。只是失去了一个扳倒槐谷子的好机会。”

    赵高长叹一声,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如果这一次槐谷子输了,起码可以将他软禁起来。三年之后,就算他能炼出仙丹。朝中的情况也已经翻天覆地,他无能为力了。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赢了这场赌约。”

    赵成眉头紧皱,说道“想要赢,难啊。除非吴通死在半路上。”

    赵高说道“你立刻派一个可靠的人,去深入匈奴,追杀吴通。”

    “这个人,必须武艺高强,能确保在北方不被抓住。还要对大秦忠心耿耿,不能投降匈奴。还要对槐谷子恨之入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必须与我赵氏没有关系,一旦出了事,不能连累到我们。”

    赵成为难的说道“这种人,很难找。”

    赵高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不难,咸阳城中,就有一个。”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四章 烤了他

    月黑风高,赵成提着灯笼,独自来到了一条小巷深处。

    这里安静得很,空无一人,如果小声交谈,不会有人知道的。当然了。如果自己被灭口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想到灭口,赵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有点害怕,可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这些年,他义无反顾的做了很多事,把自己变成了赵高手中的一把刀。

    赵高负责指挥,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赵成干的。

    没有别的原因,就希望将来赵高功成名就,可以将一切权力、富贵,遗留给自己。

    毕竟,自己这位长兄没有生育能力,他的一切,要么传给赵成,要么从赵成的子孙之中,过继一个孩子,作为养子。

    无论是哪种情况,赵成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在打拼。因此他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而赵高也对他极为信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放眼整个天下,大秦还有这样和睦的兄弟吗?

    有时候赵成会庆幸,幸好赵高受了宫刑,否则的话,赵高的一切,哪有自己什么事?只是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被他深深的埋在心中,从来不敢示人罢了。

    赵成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巷子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赵成连忙转过身来,晃了晃手中的灯笼。

    巷子外面的人顿了顿,然后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赵成把灯笼举起来,照亮了自己的脸,然后微笑着说道“是我。赵成。”

    来人似乎有点意外,说道“原来是赵氏。”

    赵成说道“王贲将军,别来无恙。”

    没错,赵成要等的人,就是王贲。赵高谋划良久,要派遣到北方追杀吴通的人,也是王贲。

    按照赵成原本的打算,派人秘密的接触一下王贲,透露出追杀吴通的消息,也就可以了。自己不用露面,也不用暴露身份。

    毕竟当初王氏落难,赵高没有施以援手,事后又收拢了王氏旧党。万一王贲怀恨在心,对自己不利,那就糟了。

    但是赵成思量一番。还是打消了这种想法。王贲是一头猛虎,即便猛虎病了,那也是虎威犹存。

    自己连个面都不露,就让王贲去卖命,这是不可能的。甚至会激怒王贲,到那时候,一切都会适得其反。

    于是赵成派人给王贲送了一封信,和他约好了。三更时分,在这小巷子里面见面。

    信没有署名,但是措辞很谦卑,为了保证王贲会来,赵成在信中明言,自己有为王离报仇的办法。

    王贲将手中的剑缓缓地插入到了剑鞘之中,幽幽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槐谷子和李信,故意诓骗我出来,要斩草除根。我今日本来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

    赵成看了看王贲的剑,有些后怕,幸好自己刚才主动照了照脸,否则的话,也许王贲就一剑劈下来了。

    赵成说道“看来王将军,对槐谷子是恨之入骨啊。恰好如今有个机会,可以置槐谷子于死地。”

    王贲抱着胳膊不说话。

    赵成接着说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王将军恐怕还不知道。那槐谷子,又与人赌命了。赌一个月内,沙提烈会送给大秦良驹千匹,牛羊无数。若期限到了,见不到牛羊。槐谷子重则身死,轻则软禁炼丹,再不见天日。”

    “陛下似乎很信任槐谷子,认为他有这大神通,可以让沙提烈俯首帖耳,甘愿送礼。”

    王贲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怎么可能,沙提烈恨大秦入骨,岂会送来牛羊。槐谷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赵成低声说道“槐谷子与沙提烈之间,似乎有什么密谋。这牛羊,或许真的会送过来。”

    赵成没有说沙提烈受宫刑的事,毕竟这种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如果自己说漏了嘴,搞得人尽皆知。皇帝必定勃然大怒,到时候整个赵氏都要遭殃。

    赵成没有说实话,王贲却自己脑补了一个理由,说道“我近日听到一些传言,说当日沙提烈本来要被处死,是槐谷子将他救了下来。沙提烈临走的时候,槐谷子甚至和他依依惜别。”

    “难道说,沙提烈收买了槐谷子?这一次,他甘愿送来牛羊,帮助槐谷子装神弄鬼,获得陛下的信任。将来槐谷子就可以搅乱大秦,给匈奴人制造入侵的机会?”

    赵成听得眼睛一亮,说道“想必就是如此了。”

    他忍不住赞叹“这王贲,很有些想象力啊。”

    王贲问赵成“所以,你所谓的杀槐谷子的办法,是什么?”

    赵成说道“咸阳城有一个名叫吴通的商人。此人是槐谷子的使者。身上带着给沙提烈的信,去取牛羊。”

    “我恳请将军,带上一些人马,偷偷出关,在关外斩杀吴通。只要一个月后,牛羊到不了大秦,槐谷子必输无疑。”

    王贲不答。

    赵成又恭维道“这件事,除了将军之外,再无其他人能做成了。”

    “匈奴之地,物产贫脊,人烟稀少。即便纵马疾驰,也往往三两日见不到人。更不要说,在草原与大漠之中,寻找一队小小的商贾了。”

    “要做成这件事,非得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不可。可是……可是……”

    王贲冷冷的一笑“可是,大秦的将军,皆有军务在身,不可能偷偷出关。唯独我王贲,被贬为庶人,整日在家中闭门不出。即便是离开一个月,也无人知道。是吗?”

    赵成干笑了一声,说道“此事若能做成,将军大仇得报,何等快意?而朝中少了槐谷子掣肘,家兄也可以从容布置,争取早日令将军官复原职。”

    “毕竟……王氏与胡亥公子,有血缘之亲,而家兄又是公子之师。本就是一家人啊。”

    王贲淡淡的说道“确实是一家人啊。赵高将我王氏旧党,全部收拢麾下。可见我王赵两家,关系匪浅。”

    赵成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贲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不过,这次确实是杀死槐谷子的天赐良机。这件事,我接下了。”

    赵成大喜,连忙说道“人马、盘缠,我已经帮将军备好了。将军出关的时候,可以走……”

    赵成还没有说完,就被王贲打断了。

    王贲淡淡的说道“我王氏虽然备受打压,可在军中,多少还有些根基的。几千人的兵马,能凑出来。至于出关的路径,也不劳赵大人费心了。”

    随后,王贲握着剑,转身离开了。

    赵成等王贲走远了,这才提着灯笼,缓缓地向自己的宅邸走去。

    “王氏三代为将,在朝堂中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了。可是在军中,依然有些威望啊。不过,这种威望,也正在消散。年内,如果王氏不能重新振作的话,军中也不会再认可他了。”赵成一路走,一路分析。越分析,越觉得赵氏前途光明。

    这一夜似乎很短,天很快就亮了。

    天亮之后,有两拨人,骑着马出了咸阳城。

    一拨人是李信派出去的信使,另一拨人,是乔装打扮之后的王贲。

    在出城的时候,这两拨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对方形迹可疑。

    不过他们没有交流,迅速的分道扬镳了。不同的将领,出关的路径也是不一样的。

    …………

    匈奴,单于王庭。

    最近头曼单于很高兴,因为沙提烈自从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雄主了。

    以前沙提烈极好饮酒,为了喝酒,耽误了不少大事。可是出使了一趟大秦,他看见美酒,便厌恶的要命。后来更是滴酒不沾了。

    以前的沙提烈,也极好美色。每晚都要将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做出来不少荒唐事。可现在,他对女人根本不假辞色。正眼看都不看一眼。

    有时候头曼单于甚至故意试探沙提烈,让美貌的女子伺候沙提烈就寝。

    整整一个晚上,沙提烈和衣而睡,不为所动。

    对此,沙提烈解释说,他在中原饮了仙酒,忽然间就开窍了。什么美酒、什么女人,他都完全不动心。

    他每日所想的,只是征服天下,夺取中原河山。将大秦的千万亩良田,都变成匈奴人的牧马场。

    头曼单于兴奋异常,几乎是见人就吹嘘,说沙提烈此子,必定可以将匈奴发扬光大。

    以前沙提烈就受到头曼单于的宠爱,只是他做事有些荒唐,一些匈奴贵族,是倾向于更加靠谱的冒顿的。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倒向了沙提烈。

    就在沙提烈风头正劲的时候,有一队商贾到了匈奴王庭。正是李水派出来的吴通。

    吴通这一趟,带了很多金银珠宝。一路上和匈奴不同的部落做生意,收获颇丰。

    但是赚的钱越多,他就越向往与李水做生意。

    那个卖酒的王老实,自从得到李水的买卖之后,已经身价亿万了。而吴通本就是大商人,若能与李水合作,那一定会富可敌国。

    于是他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冒险到了单于王庭。

    沙提烈听说有秦人商旅来了,顿时拔出腰间弯刀,要找吴通试试刀。

    吴通听说过李水和沙提烈的恩怨,对这一趟本来就战战兢兢。现在看到沙提烈提着刀走过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下意识的,他就想逃跑,可这里是单于王庭,他能逃到哪去?

    生死关头,吴通忽然想起来,临走的时候,李水告诉过他,若遇到了沙提烈,就说是槐谷子的使者,可以保住一条命。

    反正现在也凶多吉少了,吴通就死马当活马医的喊了一句“大王,我乃槐谷子使者。”

    沙提烈果然停下手来了。

    吴通极为庆幸的拍了拍胸口“还真有用?”

    而沙提烈,则快要把刀柄捏断了“槐谷子的使者?这么简单杀了他,不够解气。我要烤了他,食其肉,饮其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匈奴败家子

    这一瞬间,沙提烈已经想清楚了,怎么给吴通放血,怎么将他大卸八块,怎么把他放在火堆上烤。

    毕竟现在的沙提烈,对酒没有兴趣,对女人也没办法有兴趣。唯一能做的,就是研究吃了。

    吴通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偷眼去看沙提烈的表情,然后就有点疑惑,他弄不清楚沙提烈现在的心思。

    吴通是商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有时候和人交谈一番,甚至能猜出来对方的底价是多少。

    可是今天这沙提烈,表情就有点奇怪了。

    看起来有点恼怒,有点激动,可是又有点垂涎三尺。

    “他和槐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朋友?不像啊。是仇家?也不太对。”吴通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后,他决定还是速战速决,早日完成任务再说。取了牛羊,马上就走,回到中原心里才能踏实。

    于是吴通说道“槐大人派小人来,是希望大王能早日兑现承诺。送上良驹千匹,牛羊无数。”

    沙提烈听完这话,心想“罢了,无论这吴通怎么吃。先把他宰了再说。”

    随后,沙提烈又把刀举起来了。

    吴通一见这架势,一颗心顿时一沉“完了,彻底完了。”

    他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掉头向外面跑。

    结果刚跑出去,就看见头曼单于,带着一大群匈奴贵族来了。

    吴通欲哭无泪,干脆闭上眼睛,静静的等死。

    这时候,有一双大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是头曼单于粗犷的笑声“哈哈哈,你就是秦人使者吗?听说我儿沙提烈,在你们中原备受礼遇。如今你到了北方,我也不能失礼啊。”

    吴通惊讶的睁开眼睛,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纳闷的想“备受礼遇?匈奴人的风俗好奇怪啊。被迫脱了衣服搜身,趴在地上学狗叫,算是礼遇吗?果然蛮夷之人,不可理喻啊。”

    这时候是,沙提烈已经追出来了。听到头曼单于的话之后,沙提烈微微一愣,又把刀收回去了。

    他笑眯眯的对吴通说道“是啊。我在中原,备受礼遇。你到了北方,我可要好好招待啊。”

    沙提烈一边说,一边朝吴通瞪了瞪眼,那意思很明白,只要吴通有一句话说的不对,马上人头落地。

    吴通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不是匈奴人风俗奇怪,是沙提烈这家伙没说实话。

    这也难怪,谁在外面干了那么丢人的事,也不会说实话。

    吴通眼珠一转,说道“当日大秦迎接左贤王的盛况,小人是亲眼目睹的。如今已经时隔数月,可那一日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啊。”

    “小人记得,当日有数十万人秦人百姓,洒扫街道,黄土铺地,自咸阳城以外三百里,以锦缎为屏障,极尽奢华。”

    “左贤王入宫之后,皇帝亲自大摆宴席,文武群臣,公子王侯,无不作陪。那一日,皇帝将舍不得用的金杯都拿出来了。将珍藏了三千年的美酒也取出来了。”

    “左贤王酒到杯干,技惊四座。秦人与左贤王,相见恨晚,宾主尽欢啊。”

    “唉,左贤王在大秦享受的礼遇,可谓是空前绝后啊。左贤王走后,大秦上至文臣武将,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想念左贤王。”

    “秦人每每提及左贤王的雄姿,都要情不自禁向北望去,双目流泪,叹息不已。可恨不能与左贤王为同乡,时时相见啊。”

    头曼单于听的满面红光,身后的那些匈奴贵族,个个羡慕不已,纷纷表示,自己也想去大秦出使一趟。

    沙提烈则有点纳闷“此人真的是使者?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么夸张?”

    他倒不知道,吴通是夸张惯了。不夸张,那些货物怎么卖出去高价钱?今日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头曼单于兴高采烈的将吴通拉到了大帐之中,摆上来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肉,又命最美丽的女奴载歌载舞。

    吴通看的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和我大秦没办法比嘛。”

    但是他嘴上还是恭维道“多谢单于盛情,小人今日大开眼界,不虚此行,不枉此生啊。”

    头曼单于微笑着说道“我听闻,你是槐谷子使者。这位槐谷子,便是那位拥有仙酒的神人吗?”

    吴通说道“正是。”

    头曼单于又问道“这位槐谷子派你出使匈奴,可有什么事吗?”

    吴通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槐谷子命小人,来取良驹千匹,牛羊无数。”

    沙提烈听他这么说,牙齿咬得咯咯响。

    吴通也有点无奈,我还能怎么样?我被槐谷子给骗过来,还能怎么样?

    今天如果沙提烈要杀自己,无论怎么卑躬屈膝,都是一个死。

    如果头曼单于要保住自己,那倒不如试探一下。万一能侥幸将牛羊带回去,就可以和槐谷子做生意了。

    槐谷子这人,确实卑鄙。不过……自己赚的是钱,干嘛和钱过不去呢?以后防着他点就是了。

    吴通这人,也确实胆子大,有点舍命不舍财的意思。他就看准了头曼单于对秦人有好感,所以才提出了这个要求。

    吴通说了要牛羊的话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头曼单于。

    果然,头曼单于没有生气,只是好奇的问道“槐谷子,为何索要牛羊?莫非中原闹了饥荒?”

    吴通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赌对了。这头曼单于,对秦人印象不错,无论是真的亲近,还是因为轻视,至少不会像沙提烈那样,大开杀戒。

    过一会坐地起价,就地还钱。牛羊能要来就要,如果单于实在不想给,也就别强求了。

    现在头曼单于询问原因,吴通忽然发现自己答不上来了。

    也对啊,好端端的,跟人家要牛羊,人家凭什么给?

    来的时候,槐谷子也没说原因啊。只是说,自己只要提起槐谷子的大名,沙提烈一定满口答允。

    忽然,吴通想起来,槐谷子有一封书信,在自己身上。

    他连忙在怀中掏了掏,拿出来了一块锦帛,说道“槐大人,有书信在此。是给左贤王的,想必里面有原因。”

    书信是给左贤王的,可头曼单于在这里,自然是要交到单于手中了。

    把书信交出去的事后,吴通忽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傻事。

    这书信,应该先看看内容再交出去啊。毕竟槐谷子这人,实在是不靠谱。

    他有点担心,万一槐谷子在里面对匈奴破口大骂,自己就完蛋了。

    他紧张的盯着头曼单于,看见头曼单于展开书信之后,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吴通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呼……吸……呼……吸……

    吴通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忽然,单于抬起头来,朝吴通微微一笑,说道“此处人多,传阅不便。不如请你念一遍吧。”

    吴通接过书信,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些匈奴人,不认识中原文字。

    “哈哈哈哈,一群蠢猪。”吴通激动之余,在心中肆意的吐槽起来了。

    书信中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槐谷子真的在里面骂了匈奴人也没关系。吴通可以信口开河,随便吹嘘匈奴人几句嘛。

    他打开书信扫了一遍,没有看到什么侮辱性的字眼,顿时松了口气。

    吴通清了清嗓子,念道“沙兄,见信如晤。”

    头曼单于纳闷的问道“这沙兄,是何人?”

    吴通想了想,说道“想必槐大人认为,左贤王姓沙。”

    匈奴人都哈哈笑起来了。沙提烈就是姓沙吗?何其可笑。

    “秦人真是蠢笨如猪啊。可惜这样一群软弱无能的笨蛋,却占据着温暖的中原之地。”不少匈奴贵族,都在心中吐槽。

    吴通接着念道“咸阳城一别,愚弟日日思念。以致食难下咽,夜不成寐。近日愚弟时常想起,与沙兄共饮仙酒之情景。何其畅快?”

    沙提烈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共饮仙酒?又想看我出丑吗?这槐谷子,真是欺人太甚。”

    吴通接着又念道“不知沙兄可还记得,你、我、刘二,共同登华山,为单于大人祈福。”

    沙提烈一听刘二这个名字,顿时胯下一紧。

    头曼单于好奇的问道“这刘二,是何人?”

    吴通也有点纳闷,心想“刘二?咸阳城中叫刘二的,我只认识一位。他是咸阳城最好的刀手。整天背着一套小刀,帮人yan牛马。当然,有时候也阉人。槐谷子还认识这种人?他们去过华山?”

    头曼单于见吴通沉吟不语,又问了一遍“这刘二,是何人?”

    吴通支支吾吾的说道“这刘二,乃咸阳城中一奇人,小人身份卑微,与他接触的不多。”

    头曼单于点了点头。

    吴通接着念道“当日在华山之巅,沙兄为单于祈福,为大匈奴祈福。祝单于长命百岁,祝匈奴万世永昌。”

    “为表诚意,沙兄向上天供奉大三牲,猪头五千个,羊头五千个,牛头五千个。又供奉小三牲,整鸡五千只,整鸭五千只,整鱼五千条。”

    “又设美酒五千坛。一千坛洒在华山顶上,一千坛洒在华山脚下。一千坛洒在渭水河畔。一千坛浇灌华山草木。一千坛众人同饮之。天、地、人,山川、河流,草木。同享沙兄祭酒。”

    “当日祈福盛况,真是空前绝后,愚弟叹为观止,心驰神往。沙兄对单于之忠孝,远超中原先贤。”

    匈奴贵族都听傻了。一方面觉得沙提烈手笔真大,猪头和美酒都是论几千坛算的。一方面又觉得浪费,这么多美酒,绝大部分都洒在山上了?不过,反正花的是秦人的钱,无所谓。

    头曼单于却很欣慰的对沙提烈说道“吾儿还为我祈福了?”

    沙提烈还在想着刘二的事,听到单于问话,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我希望父亲身强体健。”

    头曼单于感慨道“吾儿孝顺啊。”

    吴通接着念道“沙兄这一场祈福,壮则壮哉。然而,却耗费甚巨。当日大小三牲,醇酒美食,皆刘二出资置办。”

    “当时沙兄曾明言,回到匈奴之后,必然偿还刘二。愚弟亦在一旁为沙兄作保。刘二这才拿出钱财,做了这一场祈福。”

    “然而,沙兄想必贵人多忘事,回到北方之后,再无音讯。刘二寻不到沙兄,便来寻我。索逼甚急。”

    “愚弟已经变卖家产,偿还刘二。然而依然差了数千万钱。故而腆颜向沙兄借良驹千匹,牛羊各万,以补足其数。万望沙兄不要推辞,愚弟已走投无路。”

    匈奴贵族,彻底傻了。借钱办的祈福?这可真是败家子啊。

    头曼单于有些呆滞的看着沙提烈“这……这……”

    沙提烈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后面是这种内容,刚才就不承认了,直接说槐谷子胡说八道好了。

    现在骑虎难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头曼单于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吴通又干巴巴的念道“刘二此人。小肚鸡肠。已然给愚弟定下期限。三月之内,无法还钱。便要大肆宣扬,说槐谷子言而无信,与禽兽何异?说沙提烈欠债不还,禽兽不如。”

    “愚弟身份卑微,不在乎虚名。然而沙兄贵为匈奴左贤王。万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吴通乃是刘二内弟……”吴通念道这里,顿时吓了一跳“怎么这里还有我?”

    他抬起头来,看见匈奴人都面色不善,朝他喝道“继续念。”

    吴通只好哭丧着脸念道“吴通乃刘二内弟。沙兄万万要忍耐一番,莫要伤害他。否则刘二必然大肆宣扬沙兄禽兽不如,到那时候,伤尽脸面,悔之晚矣。”

    单于勃然大怒,伸手砸了旁边的酒坛,大声喝道“我匈奴人,劫掠为生。欠债是什么东西?还钱是什么东西?脸面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威胁我。来人,将这使者斩了。”

    吴通快吓尿了。他瘫坐在地上,只有一个念头“这槐谷子,真是又损又坏啊。骗自己来匈奴送死也就罢了,还要把这过程弄得一波三折的。刚来的时候,直接被杀多好啊,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很痛苦啊。”

    吴通正在等死,沙提烈却站起来了,说道“父亲,此人不能杀。”

    单于说道“吾儿放心。你在中原欠了钱,不算什么。大不了,我给你几万兵马,攻破咸阳城,将那刘二杀了也就是了。”

    沙提烈听得满头大汗,拦住单于说道“父亲,万万不可冲动啊,此事从长计议。”

    单于没有听出来槐谷子信中的弦外之音,他是听出来了啊。

    那槐谷子,一直刘二刘二的,分明是在提醒他,受宫刑的事,是一个把柄。若不能满足他的要求,那宫刑这个秘密,就要宣扬出去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有完没完

    吴通刚刚来到单于王庭的时候,沙提里跃跃欲试要杀了他。头曼单于却客客气气的,对他很友好。

    没想到短时间内,一切都反过来了。头曼单于喊打喊杀,沙提烈却拼命的拦着。

    最后头曼单于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来了。他不是不想杀吴通,而是杀不了。

    有沙提烈在这里反对,其他人都不敢朝吴通动手。他这个单于只能亲自动手把刀。可是他又被沙提烈给拦住了,而且沙提烈这小子力气太大了。

    沙提烈,自从受了宫刑之后,每天精力过剩,生活很规律。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好早睡早起,舞qiang弄棒,打熬力气。

    头曼单于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膂力强劲,有点勇士的意思。

    头曼单于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对沙提烈说道“为何护着这秦人?即便是刘二在咸阳诋毁你,那又如何?我匈奴人,不会在意。”

    匈奴人时常劫掠中原,沙提烈欠了秦人的钱,赖账不还。匈奴人不但不会觉得羞耻,反而觉得自己的左贤王很有本事。

    但是,沙提烈心中清楚,刘二要宣扬的,绝对不是欠钱的事,而是受宫刑的事。

    于是沙提烈绞尽脑汁的想理由,怎么把吴通给保下来。

    紧急关头,他那可怜的智商终于爆发了一下,想出来了一个办法。于是他指着吴通说道“快说,为何本王不能杀你。”

    沙提烈有点得意,本王智商不够用,你这个狡猾的秦人总能想理由来吧?

    吴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想“想个理由,想个匈奴人不能杀我的理由?匈奴人不怕丢脸,欠债不还坏名声的理由是不能用了。不过……这些匈奴人似乎有攻打大秦的意图,我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于是吴通做出一副舍生忘死的表情来,说道“吴某身死,固然微不足道。然而坏了单于夺取天下的大事,那就不妙了。”

    头曼单于有点纳闷“杀你一个无名小卒,与夺取天下有什么关系?”

    吴通说道“我大秦百姓,自从见识到左贤王的风采之后,那是倾慕不已啊。只恨自己生错了地方,没有出生在北方,出生在左贤王治下。”

    “如今左贤王的威德,在大秦那是如日中天,堪比尧舜。若将来左贤王有意,可以亲率一支兵马,叩关大秦,到那时候,大秦各郡各县,必定望风而降啊。”

    “不仅要降,而且要真心拥戴左贤王。到那时候,匈奴便是中原之主。每日穿丝绸,饮仙酒,听歌姬吟唱,那声音袅袅不绝,绕梁三日。观舞姬跳舞,细腰不堪一握,肌肤baen胜雪。”

    说到激动处,吴通自己都开始咽口水了。

    而匈奴贵族,个个听得心跳加快,有几个火气旺的,差点流出鼻血来。

    紧接着,吴通又叹了口气,说道“然而,若是杀了在下。我姐丈刘二,必定在咸阳城内,大肆宣扬。不出三日,咸阳、关中、乃至整个大秦,都会知道此事。”

    “中原人最重信义。若知道左贤王欠债不还,必定大失所望。到那时候,匈奴大军再来,秦人恐怕就要抵抗了。”

    “于是乎,大战一起,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中原能不能攻打下来,暂且两说,匈奴必定元气大伤啊。若东胡趁机攻匈奴,后果不堪设想啊。”

    匈奴贵族,都听得连连点头。

    吴通说道“所以,用良驹千匹,牛羊各万,换取整个大秦天下。这买卖很划算啊。只要左贤王如约将牛羊送过去,秦人听说之后,必定大加赞赏。认为左贤王是守信之人。到那时候,恐怕不用匈奴起兵,大秦的郡守,自己就打开城门来归降了。”

    头曼单于看向沙提烈,有些犹豫的问道“秦人,当真如此倾慕我匈奴?可为何在边关,两方屡屡发生摩擦?”

    沙提烈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个吴通,讲话也太夸张了。父亲又不是白痴,已经生了疑心。”

    吴通也看出来有点不对,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单于此言差矣。秦人倾慕的,并非匈奴。而是左贤王。若左贤王入主中原,秦人是大为欢迎的。若换了旁人嘛……嘿嘿。”

    头曼单于一听这话,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就对上号了。

    沙提烈也松了口气,偷眼看了单于一眼,发现父亲似乎对自己更加满意了。他不由得心中激动这个单于之位,好像是稳了。

    吴通趁热打铁,又说道“今日单于交出良驹千匹,牛羊各万,为左贤王买一个贤名。来日匈奴入主中原,随时可以寻个罪名,杀了刘二,将牛羊收回来。”

    “这样算起来,是刘二白白帮着大王养了几个月的牛羊啊。大王反而省了粮草,真是大大的赚了。”

    头曼单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忍不住说道“幸好有先生一番妙论啊,否则,我倒差点误了这天赐良机。”

    吴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嘿嘿的笑起来了。

    头曼单于很快吩咐人,去凑了良驹千匹,牛羊无数,送给了吴通,命他立刻带回咸阳,交给刘二,万万不可误了左贤王的名声。

    吴通自然是满嘴答应。

    单于王庭,这是是非之地啊。吴通也没胆子继续留在这里了,夜长梦多,还是赶快溜吧。

    他带着自己的人,赶着牛羊,一路向南方走去。

    沙提烈看着吴通的背影,心中感慨“这个使者,倒是好口才啊。我起初的时候,看此人说话夸张,满脸市侩,以为是一个商贾。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此人恐怕是一个高明的说客,故意伪装成了商贾。难道,这就是中原有名的纵横家?”

    等吴通走远了之后,头曼单于忽然一拍大腿,叫道“糟了,糟了,误了大事。快,快召集一支兵马来,立刻追赶秦人使者。”

    沙提烈听得脸色发白,紧张的问道“父亲,这是为何啊?”

    头曼单于说道“他那队商贾,只有几十人。却带着这么多牛羊,万一东胡得到了消息,去劫掠他们怎么办?快带一队人,沿途保护,直到他们入秦为止。”

    沙提烈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选了一员骁勇善战的猛将,带了三千兵马,去追赶吴通了。

    送走了吴通这个瘟神,沙提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经过吴通这么一闹。父亲知道了自己的孝心,还对自己在大秦的威望深信不疑。

    这下一任单于,一定是自己的了。

    沙提烈很兴奋,于是想庆祝一下。可是……怎么庆祝呢?

    他现在看见美酒,就想起来仙酒,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他现在看见美女,就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罢了,还是研究吃吧。

    沙提烈一脸阴沉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头曼单于看着爱子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悲不喜,沉稳大气。这个儿子,好!”

    吴通一路由匈奴人护送着,慢慢的向大秦走去。而这个贪财的家伙,离开了单于王庭之后,倒不着急回去了。而是绕了一点远,去附近的匈奴部落,做了一些生意,又狠狠的赚了一笔。

    与此同时,李水派出来的第二波使者,已经到了单于王庭。

    这些使者都是李信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身体强壮,精明干练,而且多年在边关征战,熟悉匈奴地形。

    这些人就是来送信的,与吴通沿途做生意,走走停停不同,他们骑着快马,昼夜飞奔。

    因此第二波使者出发的时间虽然晚了,但是却和吴通前后脚到了单于王庭。

    头曼单于听说大秦又来使者了,顿时有些意外。

    吴通给他的印象很好,于是他又亲自出账迎接。

    使者从身上拿出来书信,说道“大秦谪仙、右庶长、仙室令、博士、槐谷子大人,特令在下前来拜见左贤王。”

    头曼单于笑的乐不可支“这么多人派你来的?吾儿在大秦,果然有威望啊。”

    使者咧了咧嘴,把书信递过去了。

    头曼单于说道“罢了,你替我念一下吧。”

    使者打开书信,念道“沙兄,咸阳一别,甚是想念。别来无恙呼?愚弟仍然时时记起,当日在钟南山巅,沙兄为头曼单于祈福,为大匈奴祈福的盛况。”

    “当日你、我、协同刘二。在钟南山上,向天祷告。沙兄摆下太牢,猪头五千个,牛头五千个……”

    头曼单于都听傻了,缓缓地扭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沙提烈“你……你还在钟南山祈福了?”

    沙提烈恨不得把槐谷子给劈了“这特么的,还有完没完?”

    不过想想宫刑的威胁,沙提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低头说道“我……我听说钟南山,时常有仙人出没。在那里祈福,比较灵验。”

    周围的匈奴贵族都劝单于说道“罢了,这些牛羊,就让中原人替我们养几个月罢了。省下不少草料,有什么不好?”

    头曼单于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人去准备牛羊了。

    沙提烈看着南方,有点欲哭无泪。这个槐谷子,真是贪得无厌啊,一日之内,就来了两拨人。

    一次两次,还能糊弄过去,这时间长了,可怎么办呢?今天华山,明天钟南山。中原大大小小的山峰,可是有成千上万座啊。

    其实……沙提烈是冤枉李水了。李水写信的时候,根本是忘了上次写的哪座山,所以随口编了一个钟南山。

    如果李水认真一点,照样写上华山,也许沙提烈就可以解释,那是同一次祈福了。

    不过……没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怪沙提烈运气不好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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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大师剑演无极,以道通天;瑞光头法力无边,威压万界。混乱的海盗之都、代表进步的科技之城、不断征战的诺克萨斯、高举正义旗帜的德玛西亚……无敌骑士、帝国将军、传奇法师、沙漠中的飞升者、阴影中的暗裔、冥神莫德凯撒、死神卡尔萨斯、端坐于巨神峰上的星灵、藏匿在虚空中的邪神……这一切,都从瓦罗兰开始!“这不(就)是我(你)认识的LOL!!”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限从瓦罗兰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