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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叫我歌神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txt下载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养寇自重

    草原深处,王贲勒住了马。他已经打听到吴通的线索了。

    从进入匈奴控制的地方开始,王贲就在四处打探。他们走了很多匈奴人的部落,发现吴通这伙人的路线,实在是匪夷所思。

    曲曲折折,歪歪扭扭,有一次甚至绕着匈奴王庭转了几个圈子。

    这让王贲觉得,这个吴通,恐怕真的不想去见单于,否则的话,路线不会表现的这么犹豫。

    现在,他已经埋伏在了吴通回来的路上。

    其实匈奴有大片大片的不毛之地,这些地方,根本无所谓道路。

    但是水源总是固定的,几个水源点串联起来,总能大致标出来一条条的路线。

    王贲将手下的兵马分了出去,埋伏在了三条路上。一旦发现吴通,立刻飞马报信,然后将他斩杀。

    吴通带着几万牛羊,肯定走不快。

    分兵的时候,王贲特地嘱咐他们,要假扮成东胡人。

    那些士兵都有些为难。大家放下锄头是农民,拿起刀剑来是士兵。这两个身份可以切换自如。可打扮成东胡人,有点麻烦啊。

    王贲说道“这很简单,华夏左衽,蛮夷右衽。尔等将衣服换个方向穿在身上便可以了。然后打散了头发,随意捆扎在脑后。”

    将士们说道“然而,东胡人有诸多习惯,我等恐怕无法装的太像,时间一久,必定被人识破。”

    王贲说道“不必装的太像,只要似是而非即可。尔等甚至要刻意营造出一种,是东胡人扮成了中原人的感觉。”

    “这样一来,我等杀了吴通,驱散了牛羊。匈奴人便会去怀疑东胡人。免得消息传回大秦,槐谷子怀疑我们。”

    众将领都心悦诚服的说道“将军神机妙算,槐谷子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王贲笑了笑,忽然又想起王离来了。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罢了,你们去吧。”

    于是众人带着本部兵马,都悄悄的走了。

    王贲带出来的,也就一千人而已。这一千人,还是分批出来的,否则的话,目标太大,早就被察觉到了。

    现在一千人被分成了三波。每一波也就三百人。

    三百人不多,但是杀几个商人,也足够了。

    将众人都安排好了之后,王贲就下马,坐在草地上,开始喝自己带来的酒。

    旁边一个小将说道“父亲,如今我王氏岌岌可危,如何是好?即便杀了槐谷子,恐怕也无济于事。”

    王贲看了看身边这人,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他的庶子,名叫王恒。

    这王恒,是一个女奴生下来的。当时王贲不过是一时酒后乱性罢了。

    那女奴的地位很低,王恒的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去。这些年王贲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不喜欢王恒,但是王离已死,王氏总要找一个接班人,这次来到匈奴,王贲也要找一个帮手,于是选中了王恒。

    王恒十八岁,身体还算健壮。其他的儿子,要么文质彬彬,要么年纪幼小,不适合这趟匈奴之行。

    当然了。王贲选中王恒,倒也不是要他继承家业。更多的,是考察一番。如果他不合格,那就趁早放弃,自己好去考察别人。

    换而言之。王贲寻找接班人,用的是排除法。这王恒,他是打算第一个排除掉的。

    先入为主的讨厌,让王贲这一路上看王恒都不太顺眼。

    现在听王恒问话,王贲就心烦意乱的反问道“那么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父亲话语中的焦躁不安,王恒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这些年在王氏的人情冷暖,早就把他的一颗心磨练得无比敏感。

    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拼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把早就想好的答案说了出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若六国未灭,天下未定,陛下岂会如此?”

    “王氏之危,固然因为我王氏树大招风。固然是因为槐谷子屡进谗言。而最重要的,是天下大势,已然发生变化。这才是重中之重。孩儿斗胆说一句,即便没有槐谷子,陛下在平定天下之后,下一步也会打压武将。”

    王贲有些意外的看了王恒一眼,心想“此子,倒也有一点小小的见识啊。”

    王恒接着说道“若想要我王氏东山再起,杀了槐谷子没有用,交好赵高同样没有用。”

    王贲问道“那你以为,什么有用?”

    王恒看了看周围,其他人都坐的很远,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说道“养寇自重。”

    “上次项炼一事,父亲已经派出去了密探,去南方查访项梁的消息。孩儿以为,若找到了项梁,万万不可抓捕他。”

    “最好是暗中资助他,给他钱粮,给他兵马,给他武器。让他有zaofan的实力。”

    “项梁对我大秦恨之入骨,他梦寐以求的,就是灭秦复楚。一旦得到兵马钱粮,一定会zaofan的。到那时候,朝廷会派谁去平叛?”

    “派李信吗?他在楚地已然败过一次了。若楚地狼烟四起,军情紧急,这时候陛下想到的最佳人选,必定是我王氏。”

    “到那时候,父亲带兵入楚,王氏在朝中,自然得到重用。而父亲一旦入楚,对项梁,击杀不如击败,击败不如击退。”

    “战事虽然没有结束,可毕竟捷报频传。耽搁上几年,等陛下山陵崩。传位于胡亥公子。”

    “到那时候,父亲可以从容杀了项梁,带兵回师咸阳,成为大秦的擎天之柱。”

    王恒说完之后,一脸期待的看着王贲。

    这个计策,他已经想了很久了,自以为完美无缺。现在他只需要一个肯定,只要王贲认可,他王恒就可以借着王氏的底蕴,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王恒的偶像,是昔日的孟尝君。

    可惜,王贲不是靖郭君。王恒等来的不是赞赏,而是一个大耳光。

    王贲几乎气疯了,将酒壶狠狠的砸在了王恒头上。

    他拔出剑来,指着王恒,大声叫道“竖子,安敢说出这等毁家灭族,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提起剑来,就要斩下王恒的头颅。

    不远处那些将领吓了一跳,纷纷跑过来,拦住王贲,说道“将军,万万不可如此啊。”

    王贲又惊又怒,在看王恒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眼睛中,有一些阴狠毒辣的光芒。

    “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不可。”王贲努力的推开了那些将领,向王恒挥舞着宝剑。

    这时候,有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人远远喊道“将军,将军,发现吴通踪迹,发现吴通踪迹。”

    周围那些将领纷纷说道“将军,杀吴通要紧啊。”

    王贲几乎是被将领们拽着,扶到了马上。王贲回头恨恨的看了王恒一眼,然后打马向远处飞奔而去。

    王恒看着王贲的背影,面色越来越阴沉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头发散,衣服从左衽变成右衽。随后跨上马,跟上了大队伍。

    …………

    吴通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他最近正忙着做生意。他忽然发现,有三千匈奴人护送,他的生意做的极为顺利。

    那些匈奴部落,甚至都不怎么还价,就将他的东西买了下来。

    估计……这些部落以为吴通是单于派来的。他们正在用特殊的方式,向单于表达忠心。

    这些日子,不仅吴通高兴,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个个乐开了花。这一趟,简直赚了十倍的利润啊。

    当初吴通将他们带出来的时候,那是坑蒙拐骗加上威胁。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少骂吴通。

    但是现在,他们发现吴通简直就是一个神人。

    以前和匈奴人做生意,哪有这么顺利?碰见讲道理的,公平买卖,碰见不讲道理的,直接抢了货物都有可能。

    可是这一趟,哪个敢什么干?

    震慑住普通的匈奴人倒也罢了,居然还在单于王庭,和单于谈笑风生。这种事回到咸阳,可以吹一辈子了。

    现在所有的货物都已经出手,可以不用再绕路。接下来就是直接回家乡了。

    就在商队成员兴高彩累的时候,前面忽然尘土飞扬。

    这些日子,一直护卫在旁边的匈奴人顿时紧张起来,个个大声叫嚷着敌袭,敌袭……”

    随后,他们一窝蜂的冲出去了。

    商队惊慌不已,纷纷问吴通“这可如何是好啊?”

    吴通捋了捋胡须,说道“无妨,匈奴人骁勇善战,一伙盗贼还是对付的了的。来,把我的酒壶拿来,本掌柜要饮酒观战。”

    众人佩服不已,连忙给吴通拿来了酒壶。

    匈奴人数很多,但是武器与王贲的秦兵相比,就有些落后了。

    更何况,王贲带出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秦兵,精锐中的精锐。

    而匈奴方面,这三千人更多的是担任护卫的职责,恐吓一下盗贼,震慑一下东胡而已,战力并不是最高的。

    于是三千匈奴兵,对上一千秦兵。匈奴人被杀的节节败退。

    吴通觉得腿有点软,于是说道“本掌柜要坐下看。”他顺势坐下来了。

    这时候,匈奴兵正在退却,王贲正在步步逼近。甚至有些秦兵,要跃跃欲试,绕过匈奴人,来屠灭商队。

    商队的人,个个惊恐不已。唯独吴通一脸满不在乎,一副凛然不惧的样子。众人都暗暗敬佩不已。

    忽然,有一支利箭飞奔而来,嗡的一声,钉在商队的牛车上,就钉在吴通身边。

    吴通淡淡的看了利箭一眼,轻声咳嗽了一声,说道“给本掌柜拿一条干净的下裳来。我要去方便一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祸水东引

    吴通带着衣服去方便了。商队个人个个赞叹不已,掌柜就是掌柜,果然讲究啊。方便一次,就要换一次衣服,即便是在qiang林箭雨之中也不例外,真是令人敬佩。

    在不远处,三千匈奴人,几乎被王贲的人马给杀光了。而王贲的人,也同样损失惨重。

    毕竟一对三,拼死搏杀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的。

    现在匈奴人只剩下了数百人,团团围在商队周围。

    他们知道,这些商人不能死。他们死了,大匈奴就无法夺取中原了。

    王贲将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大声喊道“杀,一个不留。”

    那些秦兵披头散发的冲了上来。

    匈奴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了悲伤的神色,他们感觉到了,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马蹄声。

    众人都齐齐向那边看过去。他们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匈奴人,男女老幼都有。

    这些人骑着颜色不同的马,杂乱的冲了上来。

    是附近的匈奴部落,他们得到了单于客人受到袭击的消息。整个部落的男女老幼,全都来助战了。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架不住人多。而且匈奴人经常骑马打猎,也颇有点战力。

    王贲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商队,咬了咬牙,说道“走。”

    随后,他拨转马头,带着麾下的秦兵,远远的逃走了。

    杀死槐谷子固然重要,可是自己的性命也很重要。王贲是将军,不是莽夫,很懂得这一点。

    他只是没有想到,一支商队而已,居然有数千匈奴人护卫,居然有匈奴部落,不要命的出来保护。

    看样子,槐谷子在匈奴人这里,很得人心啊。

    王贲越想越觉得心惊。

    这时候,吴通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站在马车跟前,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些拼死抵抗的匈奴人。

    匈奴人,实在是太蠢了,自己随便编了一套瞎话,他们竟然深信不疑?

    其实这一路上,吴通也想了很多,他也已经猜到了。李水那封信中,什么华山祈福,什么五千个猪头,五千个牛头,都是没有的事。

    李水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沙提烈骗得团团转。而自己,只是给槐谷子的大餐,稍微加了一点佐料而已。

    吴通看着成群的牛羊,心里面对槐谷子更加敬佩了。

    吴通正在沉思的时候,商队的成员都敬畏的看着他。

    刚才情况万分危急,吴大掌柜却凛然不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大难不死,人人劫后余生,庆幸的很。可是吴大掌柜,却沉吟不语,没有丝毫得意忘形。

    怪不得吴大掌柜的生意能做的这么大,这份养气的功夫,众人就比不了啊。

    三千匈奴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已经不足以承担护送的任务了。

    于是附近的匈奴部落,邀请吴通等人前去做客。而那些匈奴兵,则向单于王庭派出去了救援。

    在匈奴信使出发之前,他找到了吴通。恭恭敬敬的说道“请问大秦使者,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

    吴通把眼一瞪,说道“在匈奴地盘上遇袭,对方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

    信使说道“看那些人的衣服和发饰,有些像是东胡人。”

    吴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态度缓和了很多“我也觉得是东胡人。”

    信使又说“然而,他们的一些习惯,又像是中原人。这个……小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使者既然是从大秦来的,故而小人想要问问,他们究竟是不是中原人?”

    其实吴通早就看出来了,那些人绝对是秦人,一口关中话,说的太流利了。

    但是他不能承认,一队秦人出现在这里,要杀自己。这种事很复杂,万一解释不清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对自己是一个daa烦。

    毕竟自己这些牛羊,都是骗来的,万一头曼单于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了不对劲,那今生就不用回中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倒不如祸水东引,引给东胡人。

    于是吴通很肯定的说道“他们确实在刻意模仿中原人的习惯。只是模仿的似是而非,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你们看不出来,我们秦人一眼就看穿了。”

    使者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说来,是东胡人故意冒充秦人,来袭击我们。想要挑起双方大战?”

    吴通说道“必定如此。东胡人听说,左贤王在秦地威望很高,必定害怕匈奴与大秦合并。到那时候,他东胡不就危险了吗?因此他来挑拨离间,只要杀了老夫,左贤王与大秦就结下了仇怨。这样一来,东胡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使者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这话有理。我立刻回报单于。”

    随后,使者骑着快马,向单于王庭,飞奔而去。

    至于吴通等人,则到了匈奴人的部落之中。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匈奴人待客,永远都是那一套。酒、肉、美貌的女奴。

    而中原人体验了之后,永远只有一个念头这特么都什么玩意?

    信使昼夜不停,很快就到了单于王庭。

    他气喘吁吁的见了单于,说道“东胡袭击商队。杀我匈奴子弟数千人。”

    彼时单于正在和阏氏饮酒,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东胡人好大的胆子。那位叫吴通的大秦使者怎么样了?”

    信使说道“吴通安然无恙,他手下的人,也毫发无损。”

    单于点了点头“好,保住了吴通,大秦天下,就是我匈奴的囊中之物。至于东胡……”

    阏氏在旁边说道“东胡人如此嚣张,若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必定得寸进尺。”

    单于缓缓地点了点头,让人把沙提烈叫来了。

    现在单于对沙提烈极为器重,军国大事都与他商议一番。

    沙提烈听说东胡人袭击了吴通,也是勃然大怒。觉得这东胡人真是搅屎棍,若吴通真的死了,槐谷子必定怀疑是自己干的,到那时候,自己的秘密岂不是要尽人皆知了?

    单于问沙提烈“吾儿,这单于之位,早晚是你的。为父倒要听听,若你是单于,这件事你如何处置?”

    沙提烈想了想,说道“应当立刻派人,去护送吴通回中原。这次人数要加倍。”

    单于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倒也中规中矩。然后他又问道“那么东胡人那边,应当如何呢?”

    沙提烈说道“自然是发兵攻打。”

    单于皱了皱眉头,说道“然而你的兄长冒顿正在出使东胡,此时攻打东胡,不是害了他吗?”

    沙提烈的智商忽然爆发了一下,神神秘秘的对单于说道“父亲,你怎么知道,这次东胡来袭。不是冒顿的主意呢?”

    单于顿时大惊。

    沙提烈有点得意,他忽然发现,跟槐谷子打交道久了,有助于提高智商啊。尤其是在编瞎话这方面,进步不小。

    他接着分析道“父亲,你想想。我们刚刚送走吴通,东胡人便来袭击了。他们的动作为何这么快?这分明是单于王庭之中,有东胡人的内应。”

    单于摇了摇头,说道“绝不可能,我匈奴人,怎么会为东胡做内应?”

    沙提烈说道“匈奴贵族之中,有几个人可是一直与冒顿交好的。他们不肯为东胡做内应,会不会为冒顿做内应呢?”

    “冒顿得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杀了使者,免得我交好大秦。一旦我交好大秦,夺取中原,那对匈奴是盖世奇功。他冒顿就再也没有机会与我争单于之位了。”

    “于是他借兵东胡,杀秦人使者,破坏我匈奴与中原的关系。甚至……父亲,他今日能借兵杀秦人。明日,会不会借兵杀我匈奴人?”

    单于吓了一跳“杀我匈奴人?他有这样大的胆子?”

    阏氏忽然眼圈泛红,说道“为何没有?数日之前,我问过族中巫师。巫师告诉我,冒顿此人,外表看起来是人,内心其实住着一头狼。将来,他会弑父娶母。”

    单于的目光越来越阴沉了“如此说来,我若不把单于大位传给他,他便要杀了我?”

    阏氏和沙提烈都没有说话。

    火,已经扇得很旺了,没有必要再加柴了。

    果然,片刻之后,头曼单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吾儿,你去选一员骁将,命他率领一万铁骑,攻打东胡。不必有所顾忌。”

    沙提烈大为兴奋,马上答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顾忌?他才不会顾忌,巴不得东胡人杀了冒顿才好。

    而头曼单于,则派出去了数万人。分成几个队伍,一方面往来警戒,另一方面,要护送两拨大秦使者。

    一时间,草原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这样紧张的气氛,对王贲有很大的影响。

    王贲只剩下了五百人,他们的处境很艰难。

    现在匈奴人风声鹤唳,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招惹来大量的匈奴骑兵。

    王贲等人只能将衣服穿好,将头发盘起来。毕竟刚刚用东胡人的身份和匈奴打了一场,这要是被认出来了,死无葬身之地啊。

    装匈奴人,他们不敢干,分分钟露馅,还是用秦人的身份行事吧。

    王贲决定,将队伍中的武器,藏起来一些,只保留一两件防身。整个队伍,装扮成商贾的样子。

    半个时辰之后,王贲的人开始以商贾的名义在草原上活动。他们依然在打探吴通的消息,他们没有放弃追杀。

    然而,他们还没有找到吴通,自己先被匈奴人找到了。

    这是一队匈奴骑兵,有数千人之众,而且都是单于派出来的精锐。

    那匈奴将领打量了王贲等人一番,问道“是秦人?”

    王贲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商贾,中原来的商贾。贩卖盐巴。”

    盐巴是匈奴最需要的,而贩卖盐巴的商人,也是匈奴最喜欢的。

    果然,匈奴人听了这话之后,神色缓和了许多。

    王贲等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结果匈奴将领忽然说道“既然是商贾,你们的盐巴在哪里?”

    王贲马上回答道“遇见东胡人,被抢走了。”

    这是预先想好的回答,说起来无比流利。但是匈奴将领却很警惕的问了一句“那么我问你,一斤盐巴,在草原上可以换几张羊皮?”

    一下把王贲给问住了。

    匈奴将领呵呵冷笑,说道“你们根本不是商人。我看你们个个虎背熊腰,精力充沛,世间哪有这样的商人。你们像是秦兵。”

    王贲等人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紧“五百秦兵,深入敌后,对方不用审问,也知道自己不怀好意。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旁边的王恒心中一动,说道“不错,我等是秦兵。我们专门护送王贲大人,前来出使匈奴。王贲大人,乃槐谷子的使者。只因为路上遇到了东胡人,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乔装打扮。”

    王恒的想法很完美,毕竟匈奴人为了保护李水派出去的吴通,简直是拼了老命,可见槐谷子在匈奴这里,是颇有地位的。

    他们冒充槐谷子的使者,一定不会有危险。

    果然,那匈奴将领顿时笑起来了“原来是槐谷子的使者。那快快随我去见单于大人吧。”

    稍微有点地位的匈奴人,哪个不知道左贤王与槐谷子交好?哪个不知道槐谷子已经派来了两拨使者?

    于是这匈奴将领,熟门熟路的带着王贲一行,到了单于王庭。

    此时沙提烈刚刚派出去了自己的亲信,杀气腾腾的去找东胡的麻烦。

    忽然听说,槐谷子又派来了一拨使者。

    沙提烈快晕过去了,举起刀来,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封禅

    王贲一行人,被带到了单于王庭。

    这一路上,秦兵都对王恒刮目相看,若非小将军机智。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是死人了。

    王贲在心中,也有些赞叹。王恒此人,倒也有几分急智。不过,此人野心太大,心狠手辣,居然要拿大秦的天下做赌注,换来自己的荣华富贵。此子,不能留。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也无法杀他,等回到了大秦,再动手算了。

    这一瞬间,王贲已经谋划着要大义灭亲了。

    然而,当王贲走到单于大帐之外的时候,忽然心中一慌,他想起来一件很不妙的事。自己和沙提烈是见过面的。

    当初沙提烈出使咸阳,皇帝在宫中大宴饮,文武百官都在作陪。那时候,他曾经和沙提烈打过照面。

    王贲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说“无妨,就算见过沙提烈又怎么样?他又不知道到我与槐谷子起过冲突。我自称槐谷子的使者,并无破绽。”

    其实王贲的心中,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沙提烈在咸阳城呆了一段时间,如果听说了王氏和槐谷子的争斗,那今日这事情就不好说了。

    其实王贲多虑了。沙提烈确实是见过他,但是根本没有记住他的脸。

    就好比在中原人看来,蛮夷戎狄都是穿着皮衣,背着弯弓,胡子拉碴的野人,他们长得都是一个模样。而在匈奴人看来,中原人都是束着头发,穿着长袍,举止文雅的伪君子,他们看起来也差不多。

    沙提烈没有和王贲说过话,只是打个照面而已,不可能记住这张脸。

    更何况,当日沙提烈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信和李水身上,就算是嬴政,他也快忘了长什么模样了。

    王贲带着五百钱秦兵,忐忑不安的拜见了单于。

    头曼单于倒还算客气,请王贲坐了,只是那热情程度,与吴通相比,就差得远了。

    沙提烈则在旁边怒目以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活吞了王贲。

    头曼单于淡淡的说道“这一次,又是在哪座山祭祀了呀?又在哪里祈福了呀?在哪摆了太牢?是不是又用了五千个猪头?”

    王贲听得云山雾罩“这什么东西?难道是槐谷子与匈奴人的暗号?”

    旁边的王恒心中一动“祭祀?太牢?山?难道他问的是祭天封禅?咸阳城早就有传闻,陛下一统天下之后,有意去泰山封禅,难道单于说的是这个?”

    王恒看了看王贲,见王贲神游天外,于是代为答道“泰山。”

    头曼单于呵呵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

    沙提烈心中忐忑,明白头曼单于已经有些烦了。

    短时间内,匈奴已经送出去了几千匹好马,几万头牛羊。就算单于富贵,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虽说不日取得中原,可以将这些牛羊全部要回来,可是……那毕竟是以后的事。眼下将这些东西交出去,就令人肉痛无比啊。

    这时候,有个稍微了解中原的匈奴贵族,低声说道“在泰山祭祀?这可不一般啊。”

    单于问道“怎么?”

    那匈奴贵族说道“听闻泰山乃天下第一高山,上可接天。据说夏商周三代的天子,都曾经在泰山祭天,拜见天帝。故而这泰山,可是极为特殊的一座山,非帝王不能祭祀。”

    “左贤王能在泰山祭祀,已经隐隐有以中原天子的身份,代表万民祭天的意思了。”

    单于听了这话,又心花怒放起来了。

    他甚至有些惊奇的看着沙提烈,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次简单的出使而已,怎么大秦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这么心悦诚服呢?

    王贲等人也听得有点纳闷“这些匈奴人在说什么?泰山祭天?沙提烈?开什么玩笑?”

    单于回头看了看王贲等人,兴奋的心情,又有所减缓,毕竟是数万头牛羊啊。

    他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们去吧。领了牛羊,即刻离开,顺便告诉槐谷子。不要这样三番五次的派人来。还差多少牛羊,一并算清楚吧。”

    王贲等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单于摆了摆手,命人将他们带出去了。

    很快,千匹良驹,牛羊各万,已经交到了王贲的手上。

    王贲看着王恒,看着自己身后的五百秦兵。大伙都有些茫然“这些匈奴人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沙提烈过来了,他一把抓住王贲的胳膊,将他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当中,恶狠狠的说道“刘二,还有几个内弟?”

    王贲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心想“刘二?yan牛马的刘二吗?他有几个内弟,关我屁事?”

    王贲觉得匈奴人像是都疯了似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沙提烈见王贲不说话,就冷笑了一声,面色阴沉的说道“你去告诉槐谷子,适可而止。在这样干下去,单于必生怀疑,到时候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贲茫然的点了点头。

    沙提烈在王贲肚子上打了一拳,骂道“快滚吧,莫要再来了,否则本王豁出去了,必杀你们。”

    王贲揉着肚子,带着一脸不解,回到了秦兵中间。

    然后他们向南方去了。有几个匈奴牧民,帮他们赶着牛羊。还有五千匈奴人,一路护送着他们。

    这些秦兵,每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匈奴人,为何送给我们牛羊?”

    终于,王恒幽幽的说道“莫非,这就是槐谷子所说的,良驹千匹,牛羊无数?”

    秦兵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可吴通不是已经带走牛羊了吗?

    然后他们就更加惊讶了,这槐谷子和沙提烈,到底是什么关系?来一拨使者,就给一次牛羊吗?

    王贲心中更是疑惑,沙提烈口中所说的泰山封禅,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槐谷子已经与沙提烈合作,要夺了大秦天下?夺取天下之后,这沙提烈要仿照三代,泰山祭天?呵呵,这蛮夷好大的野心啊。

    王贲悄悄的吩咐周围的将领,将今日看到的,听到的,所有事情,都牢牢记在心中,回去之后,找机会告发槐谷子。

    将领们都点头答应了。

    王恒低声说道“父亲,如今有个棘手的问题。难道我们要带着这些牛羊,回到大秦吗?”

    王贲愣了一下,也有点头疼。

    带着牛羊回去,这不是帮槐谷子赢了赌约吗?可是不带牛羊回去……这些日子,这些匈奴人日夜守护在身边,根本没有溜走的机会啊。

    匈奴人倒是好心,日夜巡逻,说是要防范什么东胡人。

    其实王贲心里最清楚了,这地方哪有什么东胡人?可是其中的真相又没有办法告诉匈奴人。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到了大秦,事情就好办了。这些匈奴骑兵,总不能跟到大秦来吧?

    …………

    咸阳城,很多人都开始焦躁不安。

    毕竟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了,可是李水所说的那些牛羊,连根毛都没有见到。

    李信坐在商君别院,对李水说道“莫非沙提烈反了?杀了我们的使者?若当真是这样,可就危险了啊。”

    李水说道“李兄,你不要着急。咸阳城距离单于王庭,路途遥远,他们没这么快回来。”

    李信坐下来,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路途遥远,没这么快回来。去的时候是骑着快马,回来的时候却要带着牛羊,走走停停,肯定快不了。”

    李水嗯了一声。

    李信抬起头来,纳闷的问道“槐兄,你就一点不担心?万一使者当真出事了,你可要人头落地啊。”

    李水说道“不会。陛下还要用我炼丹,定然不会杀我。据我看来,最坏的结果,是陛下收回免死金牌,然后将我软禁在宫中。到时候我据理力争,说炼出仙丹,至少需要十年便可以了。”

    “虽然在宫中呆上十年,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是……总算留了一条性命。”

    李信好奇的问道“你能保证,十年之后,可以炼出仙丹?”

    李水没说话,心想“我只能保证,十年之后,嬴政就死了。”

    李水对李信说道“李兄啊,我若真的被软禁在宫中,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着伏尧公子,登上皇位。否则的话,万一胡亥即位,我们全都危险了。”

    李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他感觉李水有点托孤的意思,不由得有些伤感。

    其实,李水连软禁都没有想过。他已经开始计划着逃跑了。

    还有七天就是月底,李水决定等到第五天。若第五天的时候还没有牛羊送来,他就化妆逃跑。

    他已经储备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出了关中,一路向楚地走。那地方地广人稀,刚刚平定,遍地都是盗贼,秦兵抓捕起来,难度很大。

    当然,这些计划,李水是不打算告诉李信的。告诉了李信,李信必定左右为难。

    他多半会帮助自己逃跑,最不济也要隐瞒信息,那样就变成同谋了,李水不想拉他下水。

    忽然,李水想起来,当初商鞅也曾经逃跑,结果没跑成,被抓了回来,判了个五马分尸。

    李水打了个寒战,看着商君别院,心想“这地方不会是被诅咒了吧?妈的,老子不跑了,在咸阳城吃香的喝辣的,为什么要跑?一个马凌暑都能告倒我,那我简直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更何况,皇帝是知道我的苦衷的,多半会想办法保住我。软禁宫中,只是最坏的可能。我自己也要争取一下啊。”

    分析了一番之后,李水就意气风发的将苍夫找来了。

    苍夫刚刚养好病,正在指挥着匠户打扫商君别院。

    李水问苍夫“如今我有多少钱?”

    苍夫挠了挠头,说道“小人不识字,识数也不太利索。大人有多少钱,小人说不上来。总之很多,富可敌国。”

    李水嗯了一声“你替我办一件事。秘密的买马,买牛,买羊。”

    苍夫问道“买多少?”

    李水说道“良驹千匹,牛羊嘛,越多越好。”

    苍夫马上意识到,李水这是在为赌约做准备。他担心的说道“大人,沙提烈的牛羊,是不是送不过来了?你这样作假,万一被告发了,如何是好?”

    李水说道“无妨,陛下会保住我的。”

    嬴政知道沙提烈是什么情况,也明白李水不会勾结匈奴人。因此会保住李水。

    只是,若李水赌约输了,嬴政就算保他,也不好找借口。

    所以,现在李水要给嬴政一个借口。

    哪怕这牛羊是李水买来的,可是你有证据吗?你能分辨的出来牛羊的口音?说的是关中话,还是匈奴话?

    祈求神佛保佑发财,但是你也要买张彩票嘛。嬴政就是李水的神佛,而这些牛羊,就是李水准备的彩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二十章 请陛下亲自见证

    每当朝议那一日,百官需要鸡鸣即起,早早的来到咸阳宫等候,聚集在巨大的宫殿中,共同议事。

    其实对于年迈的老臣老说,议政殿议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对他们的身体是一种负担。

    老臣们心理上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生理上又觉得是找罪受,因此整天痛并快乐着。

    不过,最近几日,所有的朝臣,无论是年轻力壮的,还是年迈衰朽的,都对朝议兴致勃勃。

    这主要是因为每次议完正事之后,总有保留节目。

    这保留节目,就是李水和马凌暑的赌约。

    李水够疯狂了吧?马凌暑比他还要疯狂,简直就是一条疯狗,咬住人就不松口。

    李水够脸皮厚了吧?马凌暑干脆就是不要脸。

    正事一旦议完,马凌暑就会来上一句“槐大人,距离一月之期,只剩下三日了。”

    李水这时候就会针锋相对,说道“是啊。距离马大人的死期不远了。”

    朝臣们很喜欢看这些,每次都捻须微笑。乐不可支。

    今日,又是朝议的日子,群臣们眼巴巴的等着议完了正事,然后直勾勾的盯着马凌暑和李水。

    果然,马凌暑又站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槐大人,距离一月之期,只剩下一日了。若明日没有良驹千匹,牛羊无数,槐大人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李水淡淡的哦了一声。

    朝臣们都觉得不过瘾。

    有个博士说道“大秦以德立国,以威并天下。而槐大人向来是威有余而德不足,威风凛凛,所向披靡。今日怎么唾面自干了呢?”

    此言一出,朝臣们都窃笑不已“这不是变着法子骂槐谷子缺德吗?”

    李水懒洋洋的说道“我这并非是唾面自干,只是胜券在握,不想与小人做口舌之争罢了。”

    马凌暑说道“是吗?看来明日在下就能见到槐大人的牛羊了。”

    李水说道“这是自然,明日正午,商君别院,恭候各位大驾。”

    朝臣们都面面相觑,看李水这么信誓旦旦的,难道真的从匈奴人手中要来了牛羊?

    不过,李水这个人,脸皮太厚,说谎话的时候和说真话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所以……也许他现在正在强撑着。

    赵高心想“莫非是王贲失败了?这不可能,王贲乃百战将军。这样一位大将去杀几个商贾,怎么可能失败?更何况,数万牛羊,从匈奴进入大秦,动静一定不小,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听到风声。”

    忽然,赵高心中一动“不对,槐谷子,恐怕要逃跑。”

    “秦人讲忠勇,如果赌命输了,一定会甘愿奉上头颅,即便如王离一般,舍不得死的人,也会拿出钱财来赎命。”

    “可是槐谷子不一样,这人脸皮极厚,根本不管什么面子,可能眼见赌约不胜,脚底抹油就逃跑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等到明日,文武群臣,都等在商君别院。而槐谷子迟迟不来。大家寻找一番才发现,这家伙已经逃之夭夭了。”

    赵高很快将李水猜的透透的,他心里面盘算着,明日要派人将商君别院团团围住,不给李水溜走的机会。不,今晚就要围住。不不不,下朝之后就要围住。

    李水不知道赵高的心思,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动安如山。任由马凌暑在那大放厥词。

    马凌暑意气风发,说道“陛下,匈奴人能不能送来牛羊,槐谷子是不是匈奴内应,事关社稷大事。臣斗胆请求陛下,明日移驾商君别院,亲自见证。”

    嬴政看着马凌暑,淡淡的说道“允。”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深处,已经把马凌暑烦透了“此人简直就是朝堂上的搅屎棍,治国之策,一无所长,攀咬大臣,倒是拿手好戏。整日浪费朕的精力,此间事了,一定要好好调查他一番,若他有罪,立刻坑杀。”

    想到这里,嬴政急不可耐的宣布“朝议到此为止,诸卿退下吧。”

    百官纷纷向外面走去。

    议政殿外,李信小声对李水说道“槐兄,你的牛羊当真到了?”

    李水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我的牛羊到了。”

    李信纳闷“为何没有听到风声?更何况,若沙提烈真的送来牛羊,依照你的性子,恐怕早就大肆宣扬了吧?”

    忽然,李信反应过来,说道“槐兄,我说的是沙提烈送你的牛羊,可不是你自己的牛羊。”

    李水说道“沙提烈把牛羊给了我,可不就是我的牛羊了吗?”

    李水被他绕的有点晕,不过他见李水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了。可能……牛羊真的到了,而槐兄故意示弱,是想要引蛇出洞。

    李信刚刚给自己找了个解释,谁知道李水就低声对李信说“李兄,你府中有多少马匹?借给我凑个数,此间事了,我再还你。”

    李信顿时有点无语“牛羊需不需要我借你一些?”

    李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牛羊够了。”

    …………

    未央寝宫,未央将自己的一些珠宝拿出来,问伏尧“你经常在宫外行走,可知道这些珠宝价值几何?”

    伏尧说道“价值连城。不过若你进了我师父的商君别院,也就一天的功夫,给你消耗一空。”

    未央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又问道“若拿这些珠宝换牛羊,你以为能换来良驹千匹,牛羊无数吗?”

    伏尧说道“若放在以前,可以。但是现在……有些困难。”

    未央有点着急,问道“为何?”

    伏尧叹了口气,说道“我听小宦官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日咸阳附近牛羊价格暴涨。已经涨了几倍有余。”

    未央一脸的若有所思。然后问伏尧“你师父的商君别院中,有没有牛羊?”

    伏尧说道“有。起初的时候有十头,后来的时候有百头。最近有多少,那就不清楚了。”

    未央微笑着摇了摇头“那我现在明白,为何咸阳附近的牛羊价格要暴涨了。”

    未央把珠宝给了伏尧,说道“你去寻个小宦官,替我买些牛羊来,价格高一些也无妨,直接送到商君别院就好。”

    伏尧哦了一声,带着珠宝走了。

    但是几个时辰之后,他又回来了,把珠宝还给未央,说道“咸阳城附近的牛羊,已经被收购一空,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了。”

    未央有点发愣“咸阳附近的牛羊,究竟有多少?恐怕不是个小数目。这槐谷子,究竟有多少钱?”

    …………

    与此同时,王贲等人,也正在向咸阳城的方向赶来。

    他们很无奈,那些匈奴人有点热情过度了,一直把他们送到了秦人关隘跟前。

    又在秦兵的刀qiang剑戟之下,客客气气的说明了原委,请求秦兵,务必护送着槐谷子的使者平安回到咸阳。

    那些秦兵不敢怠慢,当真调拨了三千人,护送着王贲等人,以及数万头牛羊,浩浩荡荡的向咸阳城进发。

    王贲几次想要逃跑,但是秦兵看的很紧。当然了,他们主要是为了防范盗贼,但是客观上也阻碍了王贲溜走。

    王贲心里清楚,这些秦兵,有不少是李信的部将,自己绝对不能表露身份,否则的话,这个人就丢大了。

    于是这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混在众人之间,一切交涉应付,都由王恒来完成。

    “唉,眼看就要到咸阳了,得想个办法逃跑啊。否则的话,不仅没有杀了吴通,还帮着槐谷子带回来了牛羊,我这脸面往哪搁?除此之外,私自出关,也是重罪啊,槐谷子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王贲心里面越来越焦急了,嘴唇上起了几个泡。

    不过,随着距离咸阳城越来越近,那些秦兵的防范也就越来越松懈了。一来是长途跋涉,大家都有些累了。

    二来,天子脚下,再大胆的盗贼,也不敢在这里劫掠牛羊。

    王贲的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了,他知道,逃跑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

    一夜的时间,过去的很快。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着。

    比如马凌暑,他用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在赌,赌赢了槐谷子,自己在赵高那里就会得到重用,就可以去咬下一个分量更重的人。

    赵高也没有睡着,他一直在派人探听消息,可是每次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消息。

    王翦也没有睡,他决定明日亲自去商君别院,要亲自见证着李水输了性命。至于沙提烈会送来牛羊,他一个字都不信。

    当然,李水也没有睡。主要是商君别院现来了不少的牛羊。晚上乱七八糟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呼百应,沸反盈天。能睡得着就有鬼了。

    因此,天一亮,众人就纷纷起床了。驾着马车,一路向商君别院赶去。

    那些年迈的朝臣,颠簸了很久之后,终于站在了平地上。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商君别院外的千亩良田。现在粟米已经收割,田中光秃秃的。

    朝臣有点纳闷“槐谷子,没有将牛羊圈在农田之中吗?”

    有个仆人说道“小人打听过了,槐大人将牛羊全部放在了商君别院府内。府邸地方不够大,甚至还连夜扎起来了一道篱笆墙。”

    朝臣呵呵笑了一声“这槐谷子,做事像个疯子一般。和数万头牛羊睡在一块,这不是找罪受吗?走,咱们去商君别院,看看牛羊。”

    朝臣们成群结队,笑呵呵地到了商君别院门口。

    有个匠户站出来,一伸手,说道“每人一百万钱。”

    朝臣们都惊呆了“什么?进门还要钱?每人一百万?这槐谷子还要不要脸?”

    李水躲在商君别院,听着外面的喧哗,心中冷笑“笑话,你知道我买这些牛羊花了多少钱吗?不在你们身上捞回来,我不得亏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直在狡辩

    进入商君别院,先要交钱,这个套路,朝臣们早就体会过了。

    正因为被坑过很多次,所以他们商议好了,不能再当傻瓜了,一定要给李水点颜色看看,今天还真就不进去了。

    李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诸位既然不愿意进来,我也就不勉强了。可有一样啊,你们是自愿留在外面,不参与见证。事情有了结果,你们可不要说三道四。否则的话,我槐谷子脾气再好,也决不罢休。”

    朝臣们都有点犹豫。尤其是马凌暑,有点忐忑不安:“莫非这是槐谷子的诡计?用这种办法,将朝臣们阻挡在外。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他就可以颠倒黑白了?是了,一定是这样,到时候我势单力孤,又没有旁证,他说里面有一条龙,我也辩解不清啊。”

    想到这里,马凌暑咬了咬牙,说道:“诸位大人,还是进去一观吧。今日陛下亲临至此。诸位不进去随驾,反而因为小小的钱财,留在外面。这未免有点不太恭敬了。”

    朝臣们想了想,觉着这话也有道理。这样想了之后,他们再看马凌暑的眼神,就有点不善了。毕竟当初是马凌暑,一力邀请陛下来这里的。

    有个朝臣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夫两袖清风,可付不起这一百万钱。马大人,你既然急公好义,不如你把这个钱出了怎么样?毕竟,陛下是你邀请来的。”

    一百万钱,咬咬牙马凌暑也能拿出来。但是他心里清楚,给一个人拿了一百万钱,其他人都得跟他要钱。

    最后马凌暑横了横心,心想:“槐谷子为什么能混的风生水起?无非是靠着厚颜无耻四个字罢了。现如今我已经被朝臣孤立,就算拿了这个钱,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恶人做到底吧。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吗?”

    于是马凌暑淡淡的说道:“下官急公好义,那是为国为民,为社稷。诸位大人,家中个个良田无数,仆从如云,岂会在乎这一百万钱?陛下确实是我邀请来的,诸位大人不想进去,马某绝不阻拦。”

    说完之后,马凌暑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个朝臣捻着胡须说道:“此人脸面都不要了,如此行径,颇有几分槐谷子的影子啊。”

    其余人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最后朝臣们合计了一番,终于人人都拿出来了一百万钱,骂骂咧咧的进了商君别院。

    进去之后,这些朝臣马上就看到了所谓的良驹。

    这就是良驹吗?有的马已经老迈的很了,站在那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有的马毛色混杂,绝对不是什么好品种。

    有的马,干脆就是小马驹,站起来只到成年人的腰。

    也就院子正中那十几匹马还可以,有点宝马良驹的样子。不过眼尖的人很快发现了,这不是李信的坐骑吗?

    至于那些牛羊,且不说品相怎么样。朝臣们粗略的统计了一下,加一块也就几百头,远远谈不上牛羊无数。

    朝臣们个个兴高采烈,笑嘻嘻的说道:“槐谷子,打算用这个交差吗?这是把天下人都当作傻子了啊。”

    不过想想刚才马凌暑的嘴脸,朝臣们又觉得有点难以抉择。这两个人都讨人嫌的要命,到底该支持谁比较好呢?唉,如果他们俩能同归于尽就比较好了。

    赵高始终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等了解到朝臣的心思之后,赵高就叫过来一个亲信,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

    很快,朝臣们之间就开始传一句话,说马凌暑乃是一只恶犬,恶犬虽然咬人,但是不致命。槐谷子,却是一条毒蛇,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心中一凛,可不是吗?王氏的例子,不就在那摆着呢吗?

    众人想到王氏,很快注意到了那颗白发苍苍的脑袋。

    是王翦,有两个家仆搀扶着,正一脸漠然的参观着槐谷子的家。

    对于王翦、对于王氏。朝臣们还是很同情很尊重的。现在王氏失了势,陛下又对王氏旧党严加防范,因此朝臣们不敢凑过去行礼,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罢了。

    对这一切,王翦心知肚明。他表面上心如止水,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中在不断的叹息:“多年来在朝中的经营,已经烟消云散了啊。如今老夫未死,王贲也还在人世,王氏在军中的影响,还有那么一些。可若在一两年内,不能东山再起的话,王氏就要真的落魄了。”

    王翦越想越焦虑,眉头都不由得皱起来了。

    这时候,有小宦官高呼一声:“陛下驾到。”

    朝臣们纷纷让出中间一条路来,准备行礼。

    结果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李水这商君别院,到处都是牛马,拴的乱七八糟,无论往哪躲,都得挨着一头牲口。

    朝臣们无不破口大骂,不过眼看陛下就要过来了,也只能忍着了。

    跟着嬴政来的,还有伏尧。他进来之后,就对着李水挤眉弄眼。

    不过嬴政应该给他下过严令,所以伏尧这次很老实,没有胡言乱语,只是呆在嬴政身边看热闹。

    嬴政进来之后,李水一脸殷勤的凑了过去,引着嬴政到了一处高台之上。

    这高台是用木头搭建而成,上面铺了红毡。站在高台之上,俯瞰众生,神清气爽。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马凌暑站在一匹躁动不安的马身边,有些忍耐不住了,大声说道:“陛下,这就是槐谷子所说的,良驹千匹,牛羊无数,臣以为,这是欺君。”

    嬴政看了看李水,淡淡的说道:“你有何话说?”

    其实嬴政也看出来了,这些牛马,不可能是匈奴人送来的。不过他今天打算帮着李水遮掩一下,于是就装糊涂问了一句。

    李水指着马匹说道:“这里的良驹,确实有一千匹。一匹不少,一匹也不多。马凌暑若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数。”

    “至于牛羊无数嘛。何谓无数?无数是一个形容词,形容牛马之多。几万是多,几千是多,几百也是多。马凌暑,你数数,这里的牛羊有没有几百?”

    马凌暑气的脸色涨红:“几百就是无数了?几百也算是多吗?”

    李向角落中瞥了一眼,苍夫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了。

    他肤色黝黑,满脸皱纹,身上又特地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一看就是穷苦人。

    苍夫声泪俱下的说道:“几百头牛羊,这是莫大的财富啊。小人穷了半辈子,梦寐以求的,就是有一头牛。今日看见商君别院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牛马。真的是大开眼界,不枉此生了,不枉此生了啊。这若不是无数,什么是无数?”

    不少朝臣都看傻眼了:“这不是苍夫吗?五百钱一个馒头那个苍夫。他还穷?他就是槐谷子的狗腿子,就是奸商。”

    但是这家伙今天的扮相,谁也说不出别的来。要是一口咬定他不穷,没准陛下还要觉得大伙故意欺负槐谷子。

    于是乎,朝臣们只好冷笑不已了。

    而周青臣看准时机站了出来。

    这家伙今天穿的也很骚包,一副儒者打扮,手中还拿着一本论语,摇头晃脑的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便是大秦百姓心中所想啊。牛羊,对诸位大臣来说,有什么特别的触动吗?无论是几百,几千,几万?你们心中根本毫无波动。但是对黔首来说,几百头牛羊,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财富了。对这位贫苦的老农来说,这里的牛羊,完全当得起无数二字。”

    朝臣们都冷笑了一声,周青臣此人,阿谀奉承,真是博士之耻。

    马凌暑气得脸都白了,他猜到了槐谷子会使阴招,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强词夺理。这也太无耻了。你干脆画几百头牛羊,告诉我这也是牛羊无数算了。

    不过好在马凌暑也有后招。昨天晚上,赵高就给他送来了大批的证据。

    于是马凌暑没有在数量上多做纠缠,而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启禀陛下,这些牛羊,根本不是匈奴人送来的。而是槐谷子从附近买来的,此人为了赢得赌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李水说道:“你凭什么说这是我买来的?我看它们是匈奴送来的。”

    李信忽然把头贴到一匹马旁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这叫声之中,似乎有些胡音。”

    马凌暑快晕过去了,这两个无耻之徒。

    他捂着胸口说道:“我有人证,我还有物证。槐谷子将咸阳附近的牛羊,购买一空。如今农户们连耕田的耕牛都没有了。”

    马凌暑挥了挥手,向外面喊道:“带那些农户进来。”

    外面有十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被马家的下人带着,战战兢兢的向商君别院走来。

    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匠户将他们拦住了:“每人一百万钱。”

    马凌暑呆滞了。

    朝臣们也呆滞了。

    李信也呆滞了,良久之后,他对李水说道:“槐兄真是童叟无欺啊。这些人是来诬陷你的,你居然不涨价?”

    嬴政脸上也露出笑意来:“这个槐谷子,有意思。”

    马凌暑犹豫再三,给其中一个农户交了钱。把人带来了。十几个人证是人证,一个人证也是人证。有真凭实据,也没必要仗着人多势众。

    农户进来之后,就跪伏在地上,一个劲的发抖,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马凌暑和蔼可亲的问他:“你家中的耕牛,去哪了?”

    农户说道:“有人出三倍的价钱买牛,因此小人卖了。”

    马凌暑又问:“卖给谁了?”

    农户说道:“小人不知,买牛的人不肯透露身份。”

    马凌暑对农户说:“你向周围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的耕牛?”

    农户张望了一眼,又惊又喜,指着一头牛说道:“在这里。”

    那牛看到了自己的主人,顿时叫了两声,要向这边走过来,只是被缰绳绑着,无法凑近罢了。

    马凌暑得意洋洋的一笑,说道:“想必诸位大人都看出来了,这牛,分明就是这农户的。根本不是什么匈奴人送来的。”

    李水忽然哦了一声,做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沙提烈千里迢迢运送良驹千匹,牛羊无数,人吃马喂,消耗巨大啊。他算了一笔账,觉得不划算。于是命人带着钱财,到了咸阳城附近,就地买了一些牛羊,然后给我送来了。”

    李信也在旁边应和道:“此言有理,看来这沙提烈也不笨啊,知道带钱比带牛羊要方便得多。”

    马凌暑有点懵:“这样也行?这也太能狡辩了吧?”

    就在这时候,那农户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苍夫说道:“咦?这不是买我耕牛的那位大人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贲这个不孝子

    李水看了苍夫一眼,有点无语:“你买牛的时候就不能蒙个面?”

    苍夫一脸惭愧。

    李信脑子转得飞快,忽然恍然大悟,指着苍夫说道:“是沙提烈给了你钱财,让你帮他买牛吗?”

    苍夫连连点头,频率之快,力度之大,李水有点担心他点出脑震荡来。

    李信满意的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牛羊,确实是沙提烈送来的了。”

    朝臣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说道:“李信,槐谷子。你二人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我等已经在这里听你们胡诌了半日。你们两个,厚颜无耻,满嘴谎言。真是荒唐。”

    淳于越摇了摇头,心中感慨:“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李信这家伙,又给我抹黑了。”

    李水和李信对视了一眼,知道有点犯众怒了,于是两个人决定结束今天的表演。

    李信说道:“槐兄,这牛羊,你说是沙提烈给买的,马凌暑就一定要说是你自己买的。你说牛羊够数了,马凌暑就一口咬定不够。依我看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双方都拿不出证据来。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怎么样?”

    李水说道:“不可,我今日定要取走马凌暑的性命。”

    李信拉住李水的胳膊,说道:“槐兄,大家同朝为官,不要赶尽杀绝啊。放他一马吧。”

    李水沉吟了一会,只好点了点头,说道:“罢了,看在你李兄的面子上,我就宽宏大量一回。”

    李信哈哈大笑,拍了拍马凌暑的肩膀,说道:“马兄,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日后一定要请我喝酒啊。”

    马凌暑淡淡的将李信的手推开了,冷冷的说道:“马某没有输,马某也不需要任何人饶命。马某今日,要取走槐谷子的性命。”

    马凌暑走到苍夫面前,喝道:“是沙提烈命你买牛的吗?他的使者,何时进入大秦的?为何边关没有奏报?难道他是秘密潜进来的?他为什么找到了你?难道你与沙提烈早就有勾结?这件事,你的主人槐谷子知道不知道?或者说,槐谷子就是幕后主使?”

    苍夫的嘴唇颤抖起来了。他一个老农,本就没有什么见识,更没有这种急智,现在被马凌暑一连串的发问问的有点懵。

    苍夫眼看自己要牵连槐谷子了,一时情急,扭头向一块石头上撞过去,想要一一了百了。

    好在旁边的李水眼疾手快,将他给拦住了。

    李水向两个匠户使了个颜色,那两个匠户就带着苍夫到了角落当中,死死的将他看住了,免得他在做出什么傻事来。

    马凌暑却不依不饶,向苍夫喊道:“怎么?你想要畏罪自杀吗?”

    李水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把救住马凌暑的衣领,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打起耳光来。

    马凌暑挨了三四个耳光,才从李水手中挣脱出来了。

    大庭广众,受如此奇耻大辱,马凌暑疯狂地叫了一声:“槐谷子,我与你拼了,你以为我是王离吗?可以让你如此羞辱。”

    不远处的王翦皱了皱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马凌暑感觉空手不是李水的对手,干脆从地上捡了一块木棍。结果他刚刚把木棍举起来,旁边的李信就一脚踹过去,将他踢倒了。

    李信义正词严的喝道:“陛下在此,岂容你放肆?”

    马凌暑躺在地上,指着李水,大声说道:“他方才岂止是放肆?”

    李水淡淡的说道:“刚才你咄咄逼人,要逼死一个无辜的老农。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出手。”

    周青臣在旁边无情的补刀:“是啊,君子远庖厨,此乃仁也。马大人饱读诗书,竟然欺压一个老农,良心何在?老农已经要触石自杀了,你依然不依不饶,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

    这时候,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的王翦,走到嬴政面前,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直,所有人都看得分明。究竟谁输谁赢,请陛下裁决。”

    嬴政看着王翦那颗白发苍苍的脑袋,看他强撑病体站在这里,连连咳嗽,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今日槐谷子强词夺理,也勉强能自圆其说。可是任何人都知道,这些牛羊,是他自己买来的。

    自己若偏袒的太过了,反而显得昏庸了。不如对槐谷子稍事惩诫,以安群臣之心吧。

    这时候,嬴政开口了,淡淡的说道:“这一场赌约,当是槐谷子输了。然而槐谷子能自圆其说,也算不易。死罪就免了,这活罪嘛……”

    嬴政正在斟酌,马凌暑不干了。他悲愤的说道:“陛下,死罪岂能免掉?这里人人都能看得出来,槐谷子在弄虚作假,欺瞒陛下,欺瞒天下人。只因为他口舌如簧的狡辩,就这样算了嘛?”

    李水幽幽的说道:“马凌暑,我放你一马,你却偏要置我于死地?我槐谷子确实口无遮拦,但是我扪心自问,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呢?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马凌暑说道:“我忠君报国,国有妖孽,必除之。”

    李水冷笑了一声:“是吗?你是为了除妖孽,还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究竟是谁指使你做这些?”

    马凌暑不再和李水争论,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嬴政,说道:“陛下,朝中有费仲,祸国殃民。臣愿做比干,以死谏君王。”

    嬴政神色一冷,厉声说道:“你是说,朕是商纣王吗?”

    马凌暑以头抢地:“陛下,包庇槐谷子易,堵住悠悠众口难。今日之事,朝臣有目共睹。”

    嬴政心中微微一叹,看向槐谷子,心想:“罢了,就让他把免死金牌交出来,安心在宫中炼丹吧。用免死金牌抵罪,若马凌暑再敢纠缠,朕也绝不饶他。”

    嬴政刚刚要下令,就听到外面一个秦兵骑着快马赶来,还没有进商君别院,就气喘吁吁的大声叫嚷:“报,边关奏报。商贾吴通,带着良驹千匹,牛羊无数,自匈奴而来。匈奴骑兵,一路护送,至秦关而去。如今吴通距离咸阳,已不足三十里。”

    李水一听这话,顿时大喜,仰天大笑道:“马凌暑,你的死期到了,哈哈。”

    马凌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低声说道:“假的,又是假的。槐谷子的奸计,这也是槐谷子的奸计。”

    嬴政淡淡的说道:“商君别院,地处狭小。群臣集于此处,多有不便,不如,去咸阳城外,等待商贾吴通吧。”

    朝臣们自然无不答应,纷纷离开了商君别院。

    半个时辰后,咸阳城西方,尘土飞扬。很快,里面出现了牛羊的影子,出现了马匹的影子。

    牛很健壮,羊很肥大,骏马则个个生龙活虎,雄健异常。

    周青臣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是良驹千匹啊。这后面的牛羊,恐怕不下几万之数,这要是不算牛羊无数,在下也不知道什么才叫无数了。”

    跟在牛羊后面的,是边关派来的三千秦兵。这三千秦兵就是证人,这些牛羊,确实是从匈奴人手中弄来的。

    朝臣们看向李水,个个面色惊奇:“这槐谷子,是怎么做到的?”

    吴通走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李水,见他居然亲自出城相迎,顿时大为感动,快步走上前去,拜倒在地,抱着李水的大腿,放声大哭:“槐大人,小人幸不辱命啊。小人将良驹千匹,牛羊各万,平安带回来了。小人见到了匈奴单于,见到了匈奴左贤王,这一趟,真是九死一生。可小人却大开了眼界,对槐大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水把他扶起来,和蔼的说道:“吴掌柜何至于此啊。区区良驹千匹,牛羊无数而已,算不得什么。陛下就在后面,快去拜见陛下。”

    吴通一听说皇帝在这里,顿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拽都拽不起来了。

    马凌暑面色发白,揪住吴通的衣领,喝道:“沙提烈,为何要送给槐谷子牛羊?他们之间,有什么勾结?”

    吴通说道:“因为沙提烈欠了钱。沙提烈出使咸阳期间。曾经在华山祈福。用了猪头、羊头、牛头各五千个。又用了整鸡、整鸭五千只,整鱼五千条。美酒五千坛。耗费甚巨,债台高筑。这些牛羊,是送给槐大人抵债的。”

    马凌暑一把将他推倒,骂道:“什么华山,什么祈福,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马凌暑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认为,其中有诈。沙提烈凭什么送给槐谷子牛羊?”

    嬴政还没有说话,又有一个秦兵飞马而来,远远的喊道:“边关急报。匈奴骑兵,护送良驹千匹,牛羊无数,至秦关之下。如今牛羊与马匹,一路东行,距离咸阳不足三十里,顷刻可至。”

    有朝臣说道:“此事,我等早已知之,你没看到,牛羊和马匹都到了吗?”

    那秦兵说道:“不是这一批,是另一批。”

    朝臣都懵了:“沙提烈,送来了两份?这好大的手笔啊。难道槐谷子,真的将此人训得如此服帖?”

    片刻之后,当日李信派出去的使者,果然带着牛羊浩浩荡荡的来了。

    嬴政满意的连连点头:“这么多的耕牛,足够应付关中的耕地了。而两千匹良驹,只要繁殖得当,数年之内,可以令大秦多一支铁骑。”

    王翦在旁边看着意气风发的槐谷子,越看心中越不是滋味。于是淡淡的说道:“沙提烈,为何要送来如此多的牛羊?怕不是和槐谷子有什么勾结吧?这算不算,以厚礼结交槐谷子?老夫倒有点怀疑,槐谷子对我大秦的忠心了。”

    李水勃然大怒:“怎么?牛羊不来,说我赌输了,要砍我的脑袋。牛羊来了,又说我与沙提烈有勾结,诬陷我谋反?当我老实人好欺负吗?”

    李水正要发作,忽然又有秦兵气喘吁吁的来了:“报,一队匈奴骑兵,又护送着无数牛羊,到了秦关。”

    “有一伙人,自称是槐大人派出去的使者,已经带着牛羊赶来了。”

    李信惊奇的问道:“槐兄,你到底派出去了多少使者?”

    李水也有点纳闷:“还有使者?怎么多了一波?”

    那秦兵见两人疑惑,解释道:“这使者当中,领头的乃故大将军王贲。王贲一直藏在使者当中,无人识破,其实小人是认得王贲将军的。”

    李水一听这话,更加惊奇了,看着王翦说道:“老将军,令郎为何帮我取来牛羊?令郎和匈奴人,又是什么关系?”

    王翦只觉得天旋地转:“怪不得这些日子见不到王贲,原来他偷偷去了匈奴。我王氏与槐谷子不共戴天,这个不孝子究竟在做什么啊。”

    王翦噗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晕倒在地。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翦的选择

    嬴政看了王贲一眼,淡淡的说:“将老将军扶回去吧。”

    有两个王氏的仆役走过来,将王翦扶上了马车。

    刚才明明昏迷不醒的王翦,上了马车之后,马上睁开了眼睛:“唉,丢人呐。”

    这时候,第三波使者带着牛羊已经到了。

    牲口们汇聚在一起,三千匹良驹,三万头牛,三万只羊,实在是壮观的很啊。

    嬴政感慨道:“朕得槐谷子,天下无忧矣。”

    李水朝马凌暑呲了呲牙,马凌暑顿时打了个寒战。

    嬴政看着第三波使者,问道:“王贲何在?”

    第三波使者,都是王贲挑选出来的精兵。他们本以为自己掩饰的不错,没想到刚刚回到咸阳,就被皇帝提名道姓的找王贲。如此看来,一切都瞒不住了。

    所有人都看向向路边,刚才王贲就是悄悄的溜到那边去了。

    王贲有点无奈,只能迎着头皮走出来了。到了这个地步,再藏着掖着已经没什么用了,皇帝显然已经知道一切了。

    嬴政问王贲:“你私自出关了?”

    王贲伏在地上,诚恳的说道:“小人,私自出关,请陛下降罪。”

    嬴政倒不忙着治王贲的罪,而是问道:“你为何出关啊?”

    王贲说道:“小人听闻槐谷子可以从匈奴人手中,取来无数牛羊。我担忧槐谷子与匈奴有勾结,故而想出去查看一番。”

    嬴政又问道:“结果如何呢?”

    王贲犹豫了一下,正要诋毁槐谷子几句。忽然,听到吴通叫道:“咦,是你?”

    王贲看见吴通,一颗心顿时一沉:糟了,被认出来了。

    当初追杀吴通,王贲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失手。因此只是披发右衽而已,根本没有蒙脸。

    现在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吴通,而吴通居然有如此好的记性,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

    王贲顿时踌躇了。

    他本来想了一路,自己这一伙人,带回来了这么多牛羊,因此去匈奴的事,是瞒不住了。

    他打算让部将给陛下上书,自行承认去了匈奴,通过冒充槐谷子的使者,带来了牛羊无数。

    顺便再让部将抹黑槐谷子一把,说他的使者到了匈奴之后,匈奴人极为欢迎,百般招待,很不正常。槐谷子和沙提烈,绝对有勾结。

    这上书一旦递上去,八成会搞倒槐谷子。就算搞不倒,部将的行为,毕竟是为了大秦,皇帝也不至于太过苛责。

    没想到,自己刚刚到咸阳,就被陛下叫出来了。

    因此,王贲先是认了私自出关之罪,然后打算自己说那番话,状告槐谷子。

    可惜,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了吴通。

    自己若状告槐谷子,这吴通一定会揭发自己追杀商队的事,到那时候……

    王贲叹了口气,对嬴政说道:“小人在匈奴查探了一番。听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那匈奴单于说,似乎沙提烈曾经在泰山祭天。用了五千个猪头,五千个牛头,五千个羊头。还有什么鸡鸭美酒,欠下了不少钱。”

    “好像槐谷子派使者们去要账,如果沙提烈赖账不还的话,槐谷子就大肆宣扬此事,让沙提烈大大的丢个面子。沙提烈怕了,因此送来了牛羊。”

    王贲说着说着,有点脸红。因为这些话,实在是有点假啊,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那些朝臣,更是听得暗暗纳闷:“泰山祭天?开什么玩笑?五千个猪头?五千个羊头?哪有此事?沙提烈会在乎名声?会怕丢面子?”

    “莫非王贲怕了槐谷子,忘记了丧子之痛,投靠了这个无耻之徒?”

    一时间,不少人向王贲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王贲欲哭无泪:“匈奴单于就是这么说的,我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吴通小声说:“你……你怕是记错了吧?明明是在华山祭天。”

    那第二波使者疑惑的说道:“是钟南山吧?”

    朝臣们更无奈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嬴政满意的看了槐谷子一眼,心想:“此事办的漂亮啊,要来了三倍的牛羊,而且没有暴露沙提烈受宫刑之事。槐谷子,真乃大秦栋梁之才啊。”

    李水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于是得意洋洋的看向马凌暑,说道:“马大人,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马凌暑的嘴唇动了动,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定然与匈奴有勾结。什么泰山祭天,无稽之谈。”

    李水一脚踹过去:“大胆,我与匈奴有勾结?难道王贲也与匈奴有勾结吗?”

    王贲有点苦涩,可是自己能说什么呢?

    嬴政淡淡的看了马凌暑一眼,也懒得搭理他,向旁边的小宦官示意了一下,小宦官尖着嗓子说道:“陛下回宫。”

    于是乎,天子仪仗,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李水让两个匠户提着马凌暑,向商君别院走去。而马凌暑这时候全身瘫软,如同一团烂泥,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了。

    周青臣呸了一声:“此人也敢效仿比干?真是无耻。”

    淳于越等人都目光幽幽的看着周青臣,心想:“你也敢说别人无耻?”

    朝臣们个个叹息,摇头登上马车,回到了咸阳城。

    而吴通则带着人,将那无数的牛羊,赶到了商君别院的良田之中。

    李信问李水:“槐兄,这马凌暑,你打算怎么处置?用刀杀,还是坑杀?我建议坑杀,大秦有坑杀的习惯,技术比较娴熟。”

    李水说道:“此人胆大包天,屡次在朝堂上和我作对,甚至敢暗讽陛下是商纣王。他哪来的底气?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他,在给他撑腰。因此……他的命是我的了,我要充分利用一下,查出来他背后是谁。”

    李信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当初你跟他赌命,就是为了今日?”

    李水嗯了一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我很想知道,是谁在惦记我。”

    李信说道:“我看八成是王氏。”

    李水则缓缓地摇了摇头:“王氏,有这么阴险吗?放出来一个疯狗咬我,自己却始终不露头。”

    李水把王老实找来了,问道:“还记得当初王离怎么打你的吗?”

    王老实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李水指着马凌暑说道:“打吧,打到他说了实话为止。”

    王老实搓搓手,把马凌暑带走了。

    …………

    王氏府中。

    王贲跪在列祖列宗牌位跟前,痛哭流涕:“王贲不肖,令祖宗蒙羞了。”

    王翦拄着拐杖站在旁边,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不想责罚王贲了,他只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王贲,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北方,怎么又帮着槐谷子带回来了牛羊。

    王贲声音低沉,将过程讲了一遍。

    王翦听完之后,咦了一声,说道:“这个王恒,倒是很有计谋啊。虽然是个庶子,然而临危不乱,随机应变,是个人才,你应当好好栽培栽培他。即便他出身低贱,可如今王氏有难,择贤任之吧。”

    王贲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说道:“父亲,万万不可啊。”

    王翦奇怪的问道:“为何?”

    王贲低声说道:“此子野心太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父亲,它是一头饿狼,最终会咬死我王氏。”

    随后,王贲将王恒在草原上说的,养寇自重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王翦听完之后,沉默良久,然后长叹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我王氏竟然有此奇才啊。此天不绝王氏也。”

    王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父亲,你的意思是?”

    王翦说道:“王恒的话,颇有道理,我王氏要东山再起,恐怕真的要走这条路。”

    王贲冷汗直流:“这是叛逆,这几乎是谋反了。”

    王翦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庙堂之上,不是讲忠心就可以的。我王氏不够忠吗?可最后如何了?庙堂之上,要讲手腕啊。这样做,不是谋反,而是自保。”

    王贲沉默良久,忽然说道:“父亲,我已经被剥夺了所有爵位官职,贬为庶人。王氏的大事,我再参与,恐怕多有不便。”

    王翦看了他一会,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去将王恒叫来吧。从此以后,你就在府中读读书,下下棋,其他的事,不用管了。”

    王贲行了一礼,大踏步地离开了。

    …………

    入夜,王老实气喘吁吁的向李水汇报:“马凌暑已经招了。熬不住严刑拷打,说他背后的主使者,是博士淳于越。”

    李水骂道:“放屁,再打。”

    这次时间很快,一刻钟后,王老实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说道:“马凌暑又招了,说是丞相王绾。”

    李水冷笑了一声:“胡说八道,王绾从不站队,也没必要站队,对付我做什么?再打。”

    不到一刻钟,王老实又回来了:“这次招了,说是廷尉李斯。”

    李水摇了摇头:“李斯虽然与我关系尚可,不会暗中下手。再打。”

    这次王老实刚走就回来了:“又招了,说是王氏。我吓唬了他一句,他又说是赵高。”

    李水暗骂了一句:“这个王八蛋,招出来这么多人,真真假假,我怎么分辨?”

    王老实问道:“大人,我们该当如何?”

    李水沉吟了一会,说道:“你放出风去,就说马凌暑要求我给他一坛仙酒,三十个包子,十个美女。等他吃饱喝足,在温柔乡中逛够了,就会招了。招完之后,我给他个痛快的。”

    “只不过,美女找的有点困难,还正在物色。所以一两天内,马凌暑是不会开口了。”

    王老实又问:“之后呢?”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之后?真正的幕后主使,肯定坐不住了,一定会露出马脚来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刺客

    马凌暑被李水带走,马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咸阳城中,谁不知道李水的为人?马凌暑落在他手中,那还能活吗?

    马家哭了大半夜,然后连夜去买棺材了。至于营救马凌暑……现在救也晚了,依照李水的性子,估计早就迫不及待的把人砍了。

    等棺材买好了,灵棚也搭起来了。马家人这才战战兢兢的到了商君别院,去要回马凌暑的尸体。

    无论如何,人已经死了,归还尸体,入土为安,这个没有毛病吧。

    但是商君别院的人告诉他们,马凌暑还没有死,正在遭受严刑拷打,要他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马家人一下看到了希望,在商君别院门口哭哭啼啼,哀求李水放了马凌暑。

    他们哭声甚大,听得李水烦不胜烦。

    李水无奈的说道:“这样一帮人在我门前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槐谷子多嚣张跋扈,实在是坏我名声。罢了,将人带进来吧。我亲自劝劝他们。”

    马家人被带进来了。

    李水语重心长的说道:“马凌暑要害我,诬告我。依照人情,我要报仇,我杀他没问题吧?依照律法,诬告者反坐,他被杀没问题吧?”

    马家人都唯唯诺诺。

    李水感慨说:“马凌暑这人胡搅蛮缠不讲理,他的家人倒是通情达理啊。既然没有问题,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哭了,都回家吧。等杀完了人,我自然把尸体给你们送回去。”

    这些马家人又开始哀哭,求李水饶马凌暑一命。

    李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马凌暑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杀不杀他,无所谓。我只想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你们既然是他的家人,他平日里跟谁来往,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找出那幕后主使来,即便把马凌暑放了,也无妨。”

    马家人想了一会,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了,有的人说是淳于越,有的人说是王氏,有的人说是赵高,有的人说是李斯。

    乱糟糟的,几乎把所有朝臣都说了一个遍。

    最后有个自作聪明的人,一脸讨好地看着李水:“谪仙大人,那幕后主使,定然在我们说的这几个人中间。谪仙慧眼如炬,再稍加分辨就可以了。”

    李水顿时索然无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都什么玩意。”

    他摆了摆手,让匠户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了。

    轰走了马家人,李水让人把李信请来了。

    李信到了之后,问李水:“如何?马凌暑招供没有?”

    李水皱着眉头说道:“招了,不过招了很多人,真假难辨。我已经放出风去,说马凌暑要求醇酒美人,享受够了就会招。因此,这三两日内,那幕后主使,一定会有动作。”

    李信问道:“什么动作?”

    李水嘿嘿一笑:“杀人灭口。”

    李信恍然大悟:“所以,你找我来,埋伏在附近,等幕后主使的人到了,一举擒获。”

    李水点了点头。两个人得意洋洋,嘿嘿笑起来了。

    按照李水的估计,刺客要行刺,怎么也得等到天黑,现在时间还早,两个人干脆坐下来聊天。

    李信问道:“槐兄,你觉得马凌暑是受何人指使?”

    李水想了想,说道:“朝中与我为敌的,也就王氏、赵高。据我看来,不是王氏就是赵高。不过也不排除其他人。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乃国之栋梁,有些人起了嫉妒之心,也很正常。”

    李信闻言大惊失色,说道:“此言有理啊。回去之后,我府中要加强警戒了。我乃大秦擎天之柱,必定有不少人对我心生嫉恨。”

    李水和李信对视一眼,颇有一种英雄惜英雄之感。

    乌交伺候在旁边,一脸的无奈。

    他是佩服李水不假,是忠于李水不假。可是毕竟常年在宫中,见多识广,所有头脑还有点清醒。

    在乌交看来,李水和李信,倒确实有本事,就是……太不要脸了。

    一个下午,这两人没干别的,就在互相吹捧了,关键还说的情真意切的,分明他们自己都信了。

    好容易日落西山,李信终于问了一句有用的:“昨日这王贲是怎么回事?莫非槐兄将他也收服了?”

    李水摇了摇头,说道:“王贲出现在匈奴之地,是为了坏我好事。”

    李信好奇的问:“此话怎讲?”

    李水说道:“据那商人吴通说,当日他带着无数牛羊,在回大秦的路上,遭到了一伙人的追杀。而这伙人,就是王贲。至于王贲最后怎么阴差阳错,也带回来了一波牛羊,我就不清楚了。”

    李信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马凌暑有可能是王氏派去的了?”

    李水说道:“可能性,自然是有的。然而我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当日马凌暑害得王氏被连根拔起,王氏会再用这种人?”

    两人分析了一会,觉得在这里凭空猜测没有意义,等刺客来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李信又问李水:“这数万牛羊,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水向商君别院外看了看,现在外面的千亩良田,已经变成了放牧场。

    他对李信说道:“三千匹良驹,送给陛下。至于羊和牛。租给咸阳附近的农户。一头母羊,一年可产一两胎。对于农户来说,足以改善生活了。”

    “至于耕牛,有一头耕牛在,可以多耕种数倍的土地,农户就不用为温饱发愁了。而我租金低廉,只是象征性地收取罢了。”

    李信感慨道:“槐兄,真是兼济天下的仁义之士啊。”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哪里,哪里。”

    李水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快急死了:“数万牛羊涌入咸阳啊。现在牛羊的价格已经暴跌了。自己要是将它们卖出去,那简直是白菜价。可要是不卖,每天的草料就是不小的开销。除了租给农户,还能咋滴?”

    …………

    赵高府中,赵成心急火燎的找到了自己兄长:“不好了,槐谷子并没有杀马凌暑,如今将他关了起来,严刑拷打,要他招认谁是幕后主使。”

    赵高淡淡的说道:“何必惊慌。其一,马凌暑不还没招吗?其二,即便招出老夫来又如何?他槐谷子,能撼动我吗?顶多我从暗处走到明处,和他公开敌对罢了。”

    赵成叹了口气说道:“这槐谷子,可不易对付啊。伏尧公子的疮疽绝症,他治好了。只种一半田的代田法,他成功了。向匈奴人索要牛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他也做成了。此人,很古怪。”

    赵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来这一次,是槐谷子的必死之局。带不来牛羊,就输了赌约。带来了牛羊,正好诋毁他勾结匈奴。”

    “即便陛下同情他,可是群臣众口一词,他也得交出免死金牌,乖乖的囚于宫中炼丹。”

    “可偏偏王贲这个蠢材。唉,老夫都不知道这人在做什么,杀不了吴通倒也罢了,居然带着牛羊回来了。槐谷子勾结匈奴人,朝臣可能勉强相信。王贲勾结匈奴人,朝臣能信吗?”

    “早知道王氏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就不该派他去。任由吴通带回牛羊,再诬陷槐谷子勾结匈奴好了。”

    赵高是真的生气了,站在那里一通抱怨。

    赵成苦笑不已,然后问道:“现如今怎么办?任由马凌暑被逼供吗?我听说,马凌暑要求醇酒美人,只要临死之前,让他享受一番,他就将幕后主使说出来。”

    赵高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道:“马凌暑与老夫,相识日短。谈不上什么知遇之恩,故旧之情。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如今他必死无疑,临死之前,将老夫招出来,换取几日的温柔乡。这种事,他还真的能做出来。”

    赵高想了想,说道:“派一个可靠的人,将他杀了吧。”

    赵成答应了一声,正要去找人。

    赵高又叫住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是槐谷子的诡计啊。”

    赵成愣了一下:“槐谷子的诡计?”

    赵高嗯了一声:“马凌暑的供词,是何等机密的事?为何会有风声传出来?马凌暑要求醇酒美人,槐谷子为何散播的到处都是?这分明是说给有心人听的。他要我们派出刺客,杀人灭口。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

    赵成恍然大悟:“此人真是阴险啊。”

    赵高微微一笑:“不过无妨,这刺客,还是要派。现在马凌暑没有招供,不代表将来不招供。早日杀了他,我也安心。”

    “如今商君别院,必有埋伏。我估计是李信吧?不过李信只有一人,势单力孤。你多派几个人,一些人缠住李信,另一些人去杀马凌暑。事成之后,呼哨一声,来去如风。槐谷子又能奈何?”

    赵成心悦诚服的说道:“兄长神机妙算,小弟佩服。”

    赵高哈哈大笑:“槐谷子这家伙,乳臭未干,岂是我的对手?记住,那些刺客,必须是死士,一旦被擒,立刻自尽,不可给对方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赵成点了点头:“我明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们来了

    死士,重义轻生,时刻准备着死亡。

    这些人不怕死,反而将死亡当作一种荣耀。

    他们大多受过主人的恩惠,比如饥寒交迫的时候,主人端上来一碗鸡汤。比如遭人白眼的时候,主人送上来一句心灵鸡汤。

    无论如何,为了一碗鸡汤而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都有点天真。

    赵高麾下,有不少这样天真的人。因为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狡猾的人,总能伪装出一片至诚,把天真的人骗得团团转。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对方真的以诚相待,把你当做好朋友,舍得让你去死吗?

    赵成选择了十个人。分成两队,一队负责缠住李信,一队负责杀死马凌暑。

    至于槐谷子,能不杀还是不要杀。此人干系太大,真要把他杀了,断了皇帝长生的念想,天子一怒,后果不可估量。

    死士们喝了一杯壮行酒,趁着天黑出发了。他们夜缒出城,没有惊动任何人。

    与此同时,李信也正在商君别院忙碌。

    他把马凌暑关到了一座小院当中,令两个年轻的匠户守门。

    但是李水把这个方案否决了,他认为刺客来了,可能会伤害站岗的匠户。

    李水毕竟是现代社会来的,对人命还是很重视的。于是他扎了两个稻草人,把匠户换下来了。

    稻草人身上穿着人的衣服,戴着人的帽子,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出来。

    李信真是佩服死了,看管这么重要的人犯居然用稻草人,天底下估计也就李水能干出来。

    不过……反正他也没指望真的靠匠户守门。真正起作用的,是后面的布置。

    李信找了一些石头,磨尖了放在墙头上。

    又在院子里面,插上了很多削尖的竹子。中间只留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不提着灯笼,绝对会中招。

    这还不算,又在房门口挖了一个大坑,大坑里面又撒上了石灰。

    除此之外,门窗上面都牵了红线,红线上面绑了铃铛。只要有人闯进来,埋伏在附近的李信就会听到异响。

    李水看的叹为观止,对李信说道:“奇思妙想,布置周详啊。李兄,你是怎么想到的?”

    李信呵呵一笑,说道:“兵者诡道也,这还不简单?”

    他没好意思说,是上次在淳于越府中见到的。毕竟那一次太丢人了。扎破了手,刺破了脚,差点掉进坑里,还被人赶出来了。

    李信布置好了之后,就和李水躲在了附近的小屋当中。

    至于马凌暑,他被绑在大屋子里面,堵住了嘴,一脸紧张的在黑暗中发呆。

    其实,本来李信想搞个空城计,把马凌暑绑到别的地方,这样会安全得多。

    但是李水坚定地否决了。他拍了拍马凌暑的肩膀,说道:“真羡慕你,可以身临其境的看这一出好戏。我们却只能隔岸观火。”

    如果不是被堵着嘴,马凌暑一定会破口大骂。

    夜,深了。赵高派出来的死士,已经到了商君别院之外。

    他们身穿夜行衣,身轻如燕,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商君别院。

    这些人很有经验,随身带着饭团。商君别院的看门狗,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饭团吸引了注意力,顾不上开口了。

    死士们在这里悄悄的转了一圈之后,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关押马凌暑的小院上面。

    只有这座小院有人站岗。

    “死鬼,我们怎么办?”一个刺客问道。

    这群死士为了隐瞒身份,都给自己起了绰号,个个以死开头。

    领头的那一个,绰号是死鬼。

    死鬼看了那人一眼,低声说道:“等一等,等站岗的人松懈了之后,我们再溜进去。否则一旦被他们察觉,呼喊起来,就误了大事。”

    于是这群死士开始等。

    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按照他们的经验,两个时辰,站岗的人怎么也累了。即便是不累,也该走动走动,活动一下手脚,说说小话吧?

    可是这两个站岗的真是神了。一直站的笔直,纹丝不动。而且互相之间绝不交谈。即便是军中老兵,也做不到这样吧?

    商君别院还有这样的能人?这槐谷子真是神了。

    一个叫死水的刺客,凑到死鬼耳边,低声说道:“再等下去,怕是要天亮了。”

    死鬼有点犹豫,他咬了咬牙说道:“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攀墙进去。”

    死士们都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墙头附近。

    死水蹲下来,死鬼踩在他的背上,略微一跳,伸手搭住了院墙。随后,一阵钻心地刺痛传来,他的手掌被尖利的石头扎破了。

    死鬼疼的两眼翻白,好容易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他想提醒后面的人,但是想了想,这地方距离站岗的人太近,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于是他默默的爬了上去。轻轻跳到了院子里面。

    这一落地,双脚就是一阵剧痛,尖利的竹子,直接扎穿了他的脚掌。死鬼疼的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坐倒在地。结果屁股上又是一阵剧痛。

    他忍住了。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慢慢地站起来,任由大颗大颗的汗珠,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后面的死水,遭遇到了同样的事,做出了和死鬼同样的选择。

    死水之后的死尸,跳下来的时候,一时不察,遭受大难。他张了张嘴,想要喊痛。被死鬼当机立断,用短剑斩断了脖子。

    好大一颗头颅掉下来,又被死鬼用手接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此果决,令人敬佩。

    至于死尸的尸体,就扔在地上,当作了后来人的垫脚石。得益于这具尸体,后面的人倒是没有被扎。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小屋之中,李水问李信:“刺客们到了没有?”

    李信指了指不远处的铃铛,说道:“还没有。他们到了的话,铃铛会响。”

    李水说道:“这红线,是拴在房门附近了吧?我怕铃铛响了的话,我们救援不及。”

    李信说道:“放心,黑灯瞎火的,他们就算要杀人,也得找一会人在哪。”

    李水点了点头,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饺子。

    …………

    这时候,在商君别院之外,出现了另外一伙人。

    这伙人同样身穿黑衣,神神秘秘的。

    为了对身份保密,他们也有自己的绰号。领头的那一个,外号叫黑道。

    黑道问身后的黑市:“确定那女子是在里面吗?”

    黑市说道:“在下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槐谷子,原本是楚地一个落魄的炼丹术士,略通医术而已。”

    “可是忽然之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行事出人意表。先是做出来了仙酒,后来又弄出来了馒头,前几日,还在朝堂上用什么凸透镜取火。种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令人大开眼界。在下想,这些东西,天下间恐怕也只有那女子做得出来。”

    “因此在下断定,那女子一定藏在槐谷子这里。那些什么仙酒、馒头、凸透镜,都是那女子做出来的。然后由槐谷子拿出来,换取高官厚禄。”

    黑道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错。以术媚人主,以机巧惑人心。正是此辈作风。这次进去,拿到东西,立刻就走,不要逗留。”

    黑市问道:“那女子怎么办?”

    黑道沉吟了一会,说道:“杀了吧。留着她,动摇人心,终究是个祸害。”

    后面那些人都微微点了点头,一脸果决,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黑市忽然又问:“若有无辜者发现我们呢?”

    黑道说道:“无辜者不杀,可若是敢阻拦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商量好了之后,黑道等人也溜进了商君别院。

    看门狗很高兴,刚才吃的是饭团,这次直接吃上了肉。

    一刻钟后,黑道等人同样找到了马凌暑所在的小院。

    他们不如那群死士有耐心。这些人取出来精致的弓弩,朝着两个稻草人放了几箭,稻草人就被射倒了。

    随后,黑道带着人进了院子。

    彼时死鬼正在院子里面摸索。他们先是遭遇了扎手的石子,又遭遇了扎脚的竹子。已经有点怕了这个地方。

    所以他们每向前走一步,都要用刀探查一番,免的着了道。这样一来,速度就大大的慢了。

    不过这样也是有效果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门前的那个大坑。

    死鬼松了口气,心想:“槐谷子果然阴险啊,这要是掉进去,一时半刻岂能爬上来?”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做贼的人都心虚,那伙死士干活的时候都是竖着耳朵的。背后的脚步声一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顿时站起身来,猛的向后看去。

    对方也是十个人。二十双眼睛对视了几秒钟。

    死鬼和黑道同时惊呼了一声:“有埋伏。”

    随后,两伙人迅速的打了起来。

    死士分出来五个人纠缠住对方。剩下的五个人,绕过大坑,向房间冲去,先杀了马凌暑再说。

    而黑道的人一看这架势,以为那五个死士要去转移他们要找的女子,顿时急了,也向房间冲过去。并且迅速的在房门口打成一团。

    黑灯瞎火的,两拨人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搏杀,脚下的竹子无情的扎着他们的脚。

    这些人一边拼命,一边踩出来了朵朵莲花。

    真的,很有毅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对我用美人计吧

    院子里面的人,很默契的谁都没有叫喊,只有兵刃相交的时候,发出一两声脆响。

    李水一边吃饺子,一边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信说道:“有吗?”

    彼时陶罐里面的水正咕嘟咕嘟的开着,饺子上下翻腾。李信看了看铃铛,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放心的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饺子。

    小院当中的打斗,很快分出了胜负。生死搏杀,往往在一瞬间完成。

    黑道的人凭借着不断放冷箭,杀光了死士的人。

    不过这时候,黑道手下也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叫黑市,一个叫黑手。

    三个人个个身上带伤,尤其是双脚,已经被扎得不成样子了。他们能站在这里,是靠着绝顶的毅力。

    黑道疼的呲牙咧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刀指了指屋子,示意黑市和黑手赶快杀了里面的人。

    黑市不想去,但是不得不去,于是呲牙咧嘴的走过去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持风度,他更愿意爬过去,这样至少能减轻脚底的疼痛。

    黑市推开房门,里面漆黑一片。外面至少还有星光,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黑市适应了一会,终于隐隐约约的看到,柱子上似乎绑着一个人。

    黑市大为兴奋,提着刀走了进去。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对方,怎么是绑着的?”

    黑市从怀中取出火石,打了几下之后,点燃了几根干稻草。

    稻草的光芒让黑市的眼睛有些刺痛。他适应了一会才看清楚,绑在柱子上的,是一个男人。

    黑市有些懵,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向外面说道:“这人……”

    话音未落,李信和李水走了进来。

    李信提着剑,李水举着火把。

    两个人听到铃铛响,就放下碗筷赶过来了。结果一进小院,就看到了满地尸体。

    黑道闷哼了一声,提着刀向李信杀过去。可是李信何等的勇武?更何况黑道腿脚不便,只是几个呼吸而已,就被李信打倒在地。

    黑道一声不吭,自刎了。

    黑市和黑手对视一眼,掉头向外面跑。

    他们也没打算杀了马凌暑泄愤,毕竟此人被槐谷子绑在这里,估计无辜的很吧。

    可惜,这两人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本来就头晕眼花,根本无法翻墙逃出去,眼看着李信步步紧逼,两人自杀了。

    李水看着李信,有点无奈的说道:“李兄,你这水平不行啊,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

    李信说道:“这是死士,,本就不易抓。”

    李水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纳闷的说道:“怪哉,他们怎么自相残杀死了?”

    李信也是满脸疑惑,他蹲下去探查了一番,所有尸体身上都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李信对李水说道:“刺客全都死了,幕后主使这么查?”

    李水笑眯眯的指了指屋子当中的马凌暑:“他会告诉我们的。”

    李水和李信走进去,点了灯。看见马凌暑面色苍白,嘴唇都在哆嗦。

    之前李水放风出去的时候,就告诉了马凌暑,他背后的人,一定会来刺杀他。

    马凌暑不太相信,以为这都是李水演的一出戏。包括今天又是挖坑,又是埋竹子,他觉得这都是李水想要骗他招供的把戏罢了。

    当外面响起来杀人声的时候,马凌暑有点害怕了,但是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对方不是来杀人的,都是槐谷子的人假扮的,为的就是要骗自己。

    可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他看到了两个提着刀,满身是血的人。还看到了外面的尸体。

    有的尸体身中数箭,有的尸体身首异处。院子里面狼藉一片,到处都是鲜血。

    马凌暑怕了,彻底的怕了。如果不是被绑在柱子上,他现在已经坐倒在地了。

    李水问他:“你背后那人是谁?放心,他一次杀你不成,还会来第二次的。”

    马凌暑忽然咬了咬牙,说道:“我可以说,不过我说了之后,你能不能放我一条活路?”

    李水沉默了一会,问道:“当初你我赌命。我若输了,你会不会放我一条活路?”

    马凌暑沉默了。

    李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啊。”

    马凌暑幽幽的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李水没说话。

    马凌暑说道:“你之前说的,美酒、馒头、还有美人,可以兑现吗?可以兑现的话,我就告诉你。”

    李水:“……”

    马凌暑见李水沉吟不语,有些失望:“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

    李水说道:“仙酒很贵的……罢了,如果你说了实话,我放你离开,如何?”

    马凌暑又是意外,又是欢喜,又是惊奇,又是愤怒:“怎么?我的命还不值一杯仙酒。”

    李水呵呵冷笑了一声。

    不过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马凌暑象征性地抱怨了一句,就说道:“指使我的人,是赵高。此人收拢了所有的王氏旧党。正在秘密的对付你。”

    李水又问:“不是王氏?”

    马凌暑摇了摇头:“王氏自顾不暇,已经无力顾及你了。更何况,我去祭拜王离,却被打了出来。这等庸主,我不会替他们卖命的。”

    马凌暑说道:“我所知道的,已然都告诉你了。是不是可以给我松绑,放我回去了?”

    李水说道:“天色已晚,你孤身一人走夜路不安全,等到天亮吧。”

    马凌暑有点无言以对。这个理由,放在别的地方倒也正常,放到自己身上,怎么这么奇怪呢?

    李信和李水回去睡了。完全没管绑在柱子上的马凌暑。

    马凌暑已经被绑了一夜,有点尿急,但是想想明天早上就可以重获自由了,还是忍一忍吧。士大夫的脸面,能保留一点是一点。

    直到日上三竿,李水和李信才起床了。

    王老实带着几个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了李水之后,王老实说道:“禀大人,昨夜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在所有可疑的朝臣府外,安排了人手,监视者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天亮之后,还刻意接近他们府中的仆役,套了几句话。”

    李水点了点头,问道:“朝臣们,昨夜都做什么了?”

    王老实说道:“王绾大人府中毫无异动。据他的仆役说,昨夜王绾早早的就睡了。”

    “李斯府上也没有太大动静。但是仆役说,李斯房间中的灯,一直亮了一夜。昨夜好像是韩非子的忌日,李斯年年如此,这一夜都不睡觉。”

    “淳于越大人嘛,读了半夜书,也就睡了。”

    “王氏一直府门紧闭,无人进出。他的仆役也不与人打交道。所以小人什么也没有探听出来。”

    “至于赵高。昨夜他的府上有十来个人悄悄出来。人人穿着夜行衣,不像是要干好事。据小人派出去的人说,那些人往城外方向去了,至于是不是出城了,小人不清楚。”

    李信说道:“如此看来,刺客果然是赵高派出来的了。”

    李水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他,我早就猜到是他了。”

    李信有点无奈的说道:“槐兄,你我明明是昨晚才问出来的口供。”

    李水呵呵一笑,说道:“昨夜的口供,只是让证据确凿一些罢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赵高。原因有三。”

    “其一,王贲为何奔波千里,前去匈奴击杀吴通?他为什么笃定吴通能带回来牛羊?显然他知道沙提烈会满足我的要求。而知道沙提烈的秘密的,除了陛下之外,只有五个人。这五个人当中,与我有仇的,也就只有一个赵高。”

    “其二,我吃了地蕈之后,神志不清,口吐真言。说出来一句,亡秦者胡也。赵高岂能不记恨我?可是他却没有动过手。依照他的性格,会不计前嫌吗?显然不会,他一定是在暗中动手了。”

    “其三,马凌暑已经得罪了王氏,敢收留他的,也就只剩下一个赵高了。”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反正已经确定了是赵高,这样的理由我能编出一百条来。不过槐兄,你打算怎么对付赵高?”

    李水说道:“我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暗处,我也在暗处。呵呵,比放冷箭,那就试试。”

    随后,李水把王老实叫过来,问道:“上次让你找的美人,找到了没有?”

    王老实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让我找美人了?”

    李水说道:“上次不是放出风去了吗?给马凌暑喝仙酒,吃馒头,并且美女伺候。”

    王老实挠了挠头:“这消息,不是为了诓骗众人吗?”

    李水说道:“我问你,咸阳城中,可有……卖身的女子?就是……那种地方。”

    王老实愣了一下,然后摩拳擦掌的说道:“大人说的可是女闾?那里面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有些名气的,价钱可能高一些。普通的,也就一百钱。付钱之后,便可以在里面畅快一夜。若要饮酒的话,则要另外加钱。不过里面的酒味薄而价高,不如自己偷偷带些进去……”

    李水和李信都好奇的看着他:“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王老实干笑了一声:“这个……我一个友人说的。”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对王老实说道:“去给马凌暑松绑,带他去女闾见美人。”

    王老实哦了一声,又问:“那帮他点价高的,还是普通的?”

    李水说道:“不用点,你们只管送他去女闾便可。注意,路上小心一些,若有什么异常,马上就跑。不要多管。”

    王老实答应了。

    马凌暑听说自己的无罪释放,又变成了和美女共度良宵后赴死。那心中的悲愤,简直难以言表了。

    他算是明白了,槐谷子这是在故意耍他。先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这人……实在是太坏了。

    一刻钟后,马凌暑出现在了咸阳城街头。他走在前面,王老实带着两个强壮的匠户跟在后面。

    不少人将马凌暑认出来了。毕竟此人前几日和槐谷子赌命输了,被带走了,一时间名声大噪。

    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有个与马凌暑相识的人迎过来,问道:“马大人这是……”

    马凌暑没有说话。

    后面的王老实代为答道:“去女闾。”

    那些人顿时露出来意味深长的笑。

    马凌暑羞愤欲死,这种事嚷嚷的人尽皆知,很好吗?

    一路上有不少人遇到了马凌暑,每次王老实都恪尽职守,宣扬了马凌暑的去向。

    现在他很想死。不要条件了,直接去死。

    女闾眼看就要到了,马凌暑一脸生无可恋的走进去。

    这时候,有个客人正好出来,和马凌暑装了个满怀。

    客人看了马凌暑一眼,急匆匆地走了。而马凌暑忽然伸手抓住门框,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随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王老实在后面大呼小叫:“马大人,你可不要讹人家啊。只是撞了你一下,至于吗?”

    马凌暑嘴角露出来一丝苦笑,然后气绝身亡了。

    他的胸口上,被人插了一把匕首。

    王老实看到这一幕,尖叫了一声。带着匠户掉头就跑。

    不远处的酒楼上。赵成冷笑了一声:“槐谷子也真是吝啬,多花五百钱,把姑娘请到商君别院,多安全?偏偏要马凌暑自己走过来,这不是出事了吗?”

    他对身边的那人说道:“去吧,告诉我兄长,马凌暑已死,事情办得很妥当。至于昨夜刺客一个都没有回来的事,就不必提了。”

    那人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

    赵成看着街上马凌暑的尸体,满意的点了点头:“昨夜虽然失手了,但是现在总算补救回来了,还算完美。兄长,应该不会对我失望。”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绑在贼船上

    天子脚下,当街杀人。周围的人顿时就乱了。王老实更是魂都吓飞了,带着两个匠户,一溜烟出了咸阳城,马不停蹄的逃到了商君别院。

    李水像是知道他会回来似的,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王老实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大人,真是太可怕了。被杀了,马凌暑被杀了。”

    李水哦了一声,问道“被谁杀了?你知道吗?”

    王老实摇了摇头“一个从女闾中走出来的客人,脸生,我不认识。”

    李水嗯了一声。

    王老实担忧的问道“马凌暑突然被杀,对方是不是冲大人来的?商君别院要不要加强防范?”

    李水呵呵一笑,说道“无妨,这种事,我早就料到了。”

    王老实见李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渐渐地放下心来,然后告辞退出去了。

    酒肆最近要扩张,仙酒要从咸阳城走出去,走到关中,走到整个天下。按照李水的话说,要让人人都尝尝仙酒。

    虽然淳于越在朝堂上讲了仙酒的制造方法,可是那些朝臣,有的是没听懂,有的是不屑于为之,有的是技术太差,造出来的仙酒和李水的完全不能比。

    因此,仙酒的买卖,依然垄断在李水手中。

    因此,王老实最近忙得很。

    王老实走了之后。李信幽幽的说道“所以,你让马凌暑去女闾是假。假手赵高杀了他是真。”

    李水点了点头“现在赵高以为,马凌暑还没来得及吐露秘密,就被他给杀了。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假装不知道他要对付我。可以藏在暗中,从容布局。”

    李信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赵高呢?”

    李水想了想,说道“先给他来点开胃小菜吧。”

    李水派了个匠户,把吴越给请来了。

    吴越也有点无奈,上了李水的贼船,也就只能认命了。

    李水拿出来仙酒和馒头招待吴越,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吴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推辞。”

    吴越皱了皱眉头,心想“你知道是不情之请,还让我不要推辞?这都什么道理?”

    李水却不管吴越的脸色,幽幽的说道“马凌暑大人,忠君爱国,有目共睹啊。他虽然屡次害我,可我内心深处,却对他佩服之至。,没想到,他今日竟然惨死在女闾门口。”

    “一个朝中重臣,竟然被人当街斩杀。天子脚下,发生这等事,令人发指啊。”

    吴越有点无语“你不是一直想要马凌暑的命吗?他死了,不正好省得你动刀了吗?为什么你一副兔死狐悲的样子?”

    李水干咳了一声,开始说到正题了“百姓要的是什么?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尤其是咸阳城的百姓,他们更需要安全。百姓不安,陛下和诸位大人,如何心安?”

    “这样一座城,能容忍当街杀人的事发生吗?如果一个朝中重臣,都可以被随意杀害。那么普通百姓呢?岂不是人人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吴越犹豫着问道“所以……”

    李水说道“所以,我请求吴越大人,弹劾內使赵腾。此人尸位素餐,将咸阳城治理的乱七八糟。”

    “刺客带刀上街,他竟然毫无察觉。马大人被杀,他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这是失职,也是渎职。是懒政,也是故意怠政。我请求吴大人,立刻建议皇帝,令赵腾三日为期,捉拿凶手。时候一到,却不能拿到人,则要治赵腾之罪。”

    李水说的慷慨激昂,吴越听得晕头转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如此说来,槐大人是要为民请命,督促赵大人整顿咸阳城?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

    李水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吴越啃了一口馒头,幽幽的说道“然而下官有一事不明,为何槐大人不自己上书呢?却要通过吴某呢?”

    李水咧了咧嘴,心想“什么意思?这种脏活,哪有老大亲自出马的?”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微微一笑,说道“我与马凌暑有私仇。我若上书的话,陛下定然大惑不解,以为我有什么企图。”

    吴越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赵大人,位高权重,比下官的官职可要高得多了。这要是贸然弹劾,这个……嗯,更何况,据下官所知,赵大人执法严明,公正无私,是个好官啊。今日这事,恐怕只是一时疏忽罢了。”

    弹劾赵腾?吴越有点不敢,但是又不好意思明说,因此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李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如果吴大人为难的话,槐某也就不强求了。这样吧,奏章我自己写就好了。写完之后,署上吴大人的名字,也是一样。”

    吴越快哭了“槐大人写奏章,凭什么写上下官的名字?”

    李水拍了拍吴越的肩膀“吴兄啊,当初代田法结果还没出来,你跟着王离弹劾我。这事我没有个你计较吧?我甚至主动和你结交,做了好友。如今我有事相求,你为何百般推脱?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考虑一下,我们是敌是友了。”

    “只是弹劾一个赵腾而已,你放心,赵腾执法严明,公正无私,必然不会怀恨在心。哪怕他真的有异心,有我在呢,你又怕什么?这事若做成了,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日后你在朝中,谁敢动你?”

    李水又是威胁,又是许诺。吴越只好咬了咬牙,说道“那下官便回去写奏章了。”

    李水热情的拿出来一块白布,包了两个馒头,塞在了吴越的怀中,让他带走了。

    吴越走了之后,李信百思不得其解,问李水说“为何让吴越弹劾赵腾?”

    李水说道“吴越这帮人吧,心眼不坏,就是太优柔寡断。投靠了我,却不敢彻底站队。一直存着观望的心思。在朝中,做一个墙头草是最危险的,因为很容易就变成炮灰被牺牲掉了。”

    “我这是在救他啊,给他个机会,彻底倒向我这一边。这算是投名状吧。”

    李信说道“我不关心吴越,我问的是,你为何要弹劾赵腾。你不是要对付赵高吗?怎么又对付起赵腾来了?槐兄,我可提醒你一句,两人虽然都姓赵,可是并无关系。”

    李水呵呵一笑,说道“弹劾赵腾是假。我是要给他施压,让他彻查当日的凶手,然后去查凶手背后的赵高,我要把赵高逼得手忙脚乱。忙中出错,最后露出马脚来。”

    李信捏着下巴想了一会,说道“所以,你这是一石三鸟啊。既能杀了马凌暑,又能让吴越彻底倒向你这一边,还能打击赵高。”

    李水得意的点了点头。

    李信感慨道“怪不得听人说,在战场上精明的人,总也斗不过朝堂上精明的人。因为武将总是在两军阵前冲杀,骨子当中总有一股刚正之气。而朝堂上的人呢?习惯的是背后出阴招,歪风邪气,令人防不胜防。槐兄,我真是佩服你啊。”

    李水把李信的话捋了捋,犹豫着说道“李兄,你是在夸我?”

    …………

    吴越很快就将奏章写好了。这奏章字斟句酌,写的很委婉,最好不要激怒了赵腾。

    写完之后,他命人准备马车,去了赵腾府上。

    一进府,吴越就满脸歉意的说道“赵大人,有些事,吴某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赵腾好奇的问道“怎么?”

    吴越叹了口气,说道“今日马凌暑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刺杀。槐谷子呢?逼我写一封奏章,弹劾赵大人。”

    赵腾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弹劾我什么?”

    吴越见赵腾一副淡然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敬佩,说道“弹劾赵大人守城无能,捉贼不力。”

    赵腾呵呵冷笑了一声“他槐谷子有什么资格评价赵某人。”

    吴越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可下官之前得罪过槐大人,槐大人要下官弹劾赵大人,下官不敢不为之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诸位都是神仙,在下是无辜的凡人。改日这奏章递上去,还请赵大人见谅啊。”

    赵腾幽幽的说道“赵某人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苦衷。吴大人既然已经弹劾我了,我还要笑脸相迎不成?”

    吴越顿时愣住了。

    赵腾呵呵一笑,说道“吴大人既然已经投靠了槐谷子,那就一心一意替他做事吧。首鼠两端,犹豫不决。最后槐谷子不信任吴大人,我赵某人也对吴大人不满。到那时候,吴大人恐怕真的要遭殃了。”

    吴越急了,说道“赵……赵大人,下官是身不由己啊。”

    赵腾眼睛一瞪“所以,你是怕了槐谷子,不怕我了?你不弹劾我,槐谷子要报复你。可你弹劾了我,就不怕我怀恨在心吗?”

    吴越无言以对。

    赵腾冷冷的说道“送客。”

    吴越被送出去了。

    他站在赵腾府门前,思索良久,最后横了横心“赵腾这话,倒也不错啊。如今必须要表明立场了。站在赵腾这一边,人家未必正眼看我,一旦我有难,也未必救我。站在槐谷子这一边,倒能受到信任,有个庇护。”

    “罢了,我既然投靠了槐谷子,那就不要首鼠两端了。老实说,槐谷子对自己人,倒也还不错。我每次去商君别院,收门票的匠户都给我打个折扣。其他人,哪有这个待遇?”

    想到这里,吴越就急匆匆地回府了。将写好的奏章扔在一旁,又写了另外一份,措辞激烈,就差破口大骂了。

    …………

    吴越走后,赵腾就慢悠悠的回到了后堂,拿出来了槐谷子送来的仙酒。

    整整两坛啊。一杯仙酒十万钱,两坛仙酒多少钱来着?槐谷子为了收服这个吴越,倒是挺下血本啊。

    其实,在吴越来之前,槐谷子就派人登门拜访,送了两坛仙酒,先是解释了为什么要弹劾他。然后又请求他激一激吴越,给这个胆小的家伙上上眼药。

    很显然,赵腾完成的不错。

    他给自己到了一杯仙酒,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双目微闭,享受了一会。

    片刻之后,赵腾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来古怪的笑意“这槐谷子,倒是很聪明啊。知道咸阳城朝臣众多,我平日里办起事来,束手束脚。”

    “故意让吴越弹劾我,好让陛下严令,让我不顾一切的彻查此事。如此一来,我就再也不用理会那些朝臣了,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肆意的大干一场。”

    赵腾活动了一下胳膊,居然有点很舒爽的感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姜还是老的辣

    翌日,吴越将弹劾赵腾的奏章送了上去。朝议之时,嬴政命小宦官将奏章念了一遍。

    这奏章写的很有意思,先在开头将李水夸赞了一番,说李水宽宏大量,赢了赌约之后,却不打算要了马凌暑的命。

    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原则,李水在商君别院,好好的款待了马凌暑一番。

    当时马凌暑被带到商君别院之后,李水喝退左右,亲自解开了马凌暑身上的绑缚。并且拉着他饮酒。

    马凌暑感动的老泪纵横,拜倒在地,说要为李水做牛做马。李水则微微一笑,说岂能侮辱朝臣?若马大人不嫌弃,两人可以结交一番。

    马凌暑放声大哭,说自己这一生过的浑浑噩噩,百无一用。直到遇见了槐谷子,见到了槐大人的高风亮节,才觉得不枉此生了。

    两人把酒言欢,随后,马凌暑提议,去女闾当中,寻欢作乐,顺便增进一下感情。

    而李水洁身自好,婉言谢绝了。于是命令几个商君别院的匠户,带着马大人去女闾一游。

    谁知道刚刚走到商君别院门口,就有刺客将马大人当场刺杀。

    接下来,奏章当中对赵腾破口大骂。说他是无能之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说他庸庸碌碌,只有妇人之仁,没有刑罚之威。刺客竟然敢在都城当街行凶,刺杀大臣,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赵腾听得郁闷不已,心想“好你个吴越,将我骂得狗血淋头。就这种奏章,你昨日还敢到我府上致歉?你是不是太高估我的肚量了?”

    同为吴越一伙的那些朝臣,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吴越“什么意思?吴大人,彻底投靠槐谷子了?那我们呢?我们也曾经送了厚礼,被槐谷子请到府上饮酒,我们是不是也应当有所表示?”

    周青臣悄悄的从袖子当中拿出来了一块竹片,低头记下几个字“奉承万句,不如行动一次。今日吴越孤注一掷,大胆进谏,足见其诚。妙哉!此人可以为吾之师矣。”

    至于其他的朝臣,都还在思索吴越对李水的吹捧“什么?槐谷子宽宏大量?请马凌暑饮仙酒?请马凌暑去女闾?这简直是胡言乱语,他吴越就不脸红吗?”

    “为何每一个与槐谷子结交的人,最后都会变得厚颜无耻?这是什么道理?”

    很快,小宦官念完了。嬴政脸色铁青,显然气恼至极。

    他气恼的不是吴越弹劾赵腾,而是气恼这刺客实在太猖狂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臣。

    虽然马凌暑赌命输了,早就算是死人了。可那也应该是槐谷子去杀才对。若人人都可以由着性子来,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吗?

    嬴政看着赵腾,淡淡的说道“内使有罪。”

    赵腾马上站出来告罪。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嬴政又说道“十日为期,朕要你抓到当日的刺客。这刺客背后无论站着谁,都要给朕查出来。王侯将相,无需顾忌。”

    赵腾兴奋的应了一声。

    他差点乐出声来,心里面想着“梦寐以求的时候,终于到了啊。我虽然位列公卿,说起来地位不低。可这里是咸阳城啊。位高权重的人,大有人在。就算职位低微的人,往往也有靠山。”

    “别的朝臣倒也罢了,在朝议上群qiang舌箭一番,回家琴棋书画。我呢?我要管理咸阳城的事务,要与这些朝臣打交道。鸡毛蒜皮,柴米油盐,谁的面子也不能落了。整日瞻前顾后,憋屈的要命。我是陛下的亲信不假,可是陛下的亲信,又何止我一个?”

    “今日总算名正言顺了一回,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腕。十日为期,十日为期。这十日有陛下的严令撑腰,谁敢违抗?我要打出威风来,让他们知道,我赵腾不是随意拿捏的。”

    朝议结束之后,百官纷纷离去。

    朝臣们看向吴越,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忌惮。

    这个家伙,一直没有靠山,在朝堂上靠着小心翼翼,才勉强保住了仕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是个默默无闻的老好人。

    可是现在投靠了李水,顿时变成了好斗的公鸡。第一次弹劾,就选中了陛下极为信任的赵腾。而且措辞激烈,锐不可挡啊。

    朝臣们瞥了吴越一眼之后,又很忌惮的看向赵腾。

    今日赵腾挨了弹劾,算是有点倒霉。可是朝臣们谁也不觉得幸灾乐祸,反而有点害怕此人。

    十日之内,要找出凶手,找出凶手背后的人。王公贵族,无需顾忌。有陛下这句话,赵腾在十日之内,肯定会疯狂的搜捕此人。

    现在,谁也不想得罪赵腾,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万一让赵腾怀疑上了,肯定得折腾的够呛。

    赵腾将朝臣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想到“莫非,我应该像槐谷子那样,嚣张跋扈一点?”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向李水。

    李水见赵腾看过来,顿时朝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兴冲冲的走过来了,一副要勾肩搭背的样子。

    赵腾心中一慌“完了,槐谷子要强行和我结交了?万一此人厚着脸皮嚷嚷起来,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眼看李水已经走到近前了,赵腾急中生智,指着李水喝到“槐谷子,你指使吴越,当庭辱我。此仇不共戴天!”

    随后,赵腾一甩袖子走了。

    李水站在那里,哭笑不得,只能挠了挠头。

    赵腾大步流星的出宫,直到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才呵呵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想给老夫下套?哪有那么容易。”

    …………

    没结交成赵腾,李水也不气馁。早晚把这些老古董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他坐上马车,回到了商君别院。

    吴通已经等在那里了,实际上等在那的,不仅有吴通,和还有当日一块去匈奴的伙计,甚至还有当日跟着马凌暑状告的家属。

    李水下车之后,看了看守门的匠户“他们都交钱了吗?”

    匠户说道“交了。”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问吴通“何事啊?”

    吴通干笑了一声,说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去匈奴之前,大人明明已经答应过了。若带回来了良驹千匹,牛羊无数,便令小人参与大人的生意,贩卖仙界之物。”

    李水哦了一声,说道“我的记性不好,看来吴大掌柜的记性也不怎么样啊。你们前脚刚走,后脚你们的家眷就将我给告了。若非上天眷顾,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吴大掌柜啊,我不找你麻烦倒也罢了,你还好意思参与我的生意?”

    吴通一脸苦涩,狠狠的瞪了那些家眷一眼。

    那些家眷们一个劲的道歉,哀求李水高抬贵手。

    吴通也硬着头皮说道“这些妇孺不懂事,希望槐大人不要与他们计较。小人……小人毕竟千里迢迢,带回来了牛羊,有些许功劳啊。”

    李水淡淡的说道“匈奴之行,我得到良驹三千匹,牛羊各三万。吴大掌柜带回来的,只是三成而已。这功劳嘛,恐怕也要大打折扣了。”

    吴通一脸苦涩,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李水的脾气,一旦恼火起来,一手握着免死金牌,一手提着剑,当场就要杀人的。

    但是一想一座金山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不能敲下一块来,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于是吴通又开始唠叨自己在匈奴多么不容易,怎么九死一生,差点就要命丧黄泉。

    最后李水无奈的说道“罢了,我也不跟你太过计较了。你去了一趟匈奴,功劳苦劳都有,但是你的家眷将我告了,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与你做生意,这股份你少占一半,以作惩罚,你没有意见吧?”

    吴通连声说道“绝对没有。”

    李水又说道“你只带回来了三成牛羊。因此这股份,在一半的基础上,只给你三成,你没有意见吧?”

    吴通说道“绝无意见。”

    笑话,这可是一座金山啊。无论分成几分,十万钱一杯的仙酒,分成一百份,那也是一千钱了,绝对的暴利。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按照王老实的惯例。他占了一成。我也不亏待你,你也占一成。但是加上之前的惩罚。你就占了一成的一半,再乘以十分之三。那是……”

    李水正掰着手指头算,旁边的吴通已经算出来了,说道“小人占了两百分之三。”

    李水哦了一声“两百分之三啊。这个数倒是不大好记。这样吧,我吃点亏,给你凑个整,你就占百分之一好了。”

    吴通目瞪口呆“这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不过他也没胆量和李水讨价还价,就应下来了。百分之一就百分之一吧,只占百分之一,也足以暴富了。

    李水对旁边的苍夫说道“这几日,与吴通交接一下。磨面的技术,教他一下。以后他就负责买面粉好了。”

    苍夫答应了。

    李水对吴通说道“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放权。你的经营,我不过多干涉。到时候分给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利润便可以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定期查帐,你若敢弄虚作假骗我,我可不饶你。”

    吴通有点欲哭无泪,心想“说来说去,我这等于变成你的大帐房了啊。”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利润,也够多了,磨面这东西,大有可为啊。比自己带着珠宝,冒着被杀被抢的风险,四处贩卖要安全的多了。

    于是吴通千恩万谢的走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武装押运

    打发走了吴通,李水对乌交说“早上送馒头,中午送包子。∈八∈八∈读∈书,2∞3↓o时候差不多了,该去宫中送包子了,今日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走一趟吧。”

    乌交一直站在李水身边,正听得起劲,听到李水打发他走,有些不乐意了。

    他对李水说道“大人,咱们为何不一块去宫中?”

    李水嘿嘿一笑,说道“我在等赵腾。”

    乌交纳闷的嘀咕了一声“赵腾?赵腾不是与大人不共戴天吗?怎么会来这里?”

    不过李水不想去宫中,乌交也不敢说什么,就独自驾着马车,带着馒头,向宫中进发了。

    就在他要离开商君别院的时候,负责看门的匠户说道“乌交,你自己就敢去咸阳城?”

    乌交纳闷的问“为何不敢?”

    匠户说道“如今的咸阳城,可不太平了。马凌暑都能被当场杀死。你呢?苍夫给包子的定价,是一千钱一个。你说你这一马车包子,价值多少?若遇上一两个强盗,抢走了你的包子,那可如何是好?”

    “若他们只抢包子倒也罢了。可要是谋财之后,还想害命呢?你怎么办?”

    这话听得乌交出了一身冷汗“对啊。自己几乎是拉着一座金山,每日来往宫内宫外啊。这要是让有心人惦记上了,早晚要出事啊。”

    乌交拉着匠户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匠户嘿嘿一笑,说道“前几日商君别院来了刺客你知道吧?那些刺客,遗落了十支良弩。这努制作的极为精巧,而且威力强大。拿在手中,一旦技法,百步之内,当者必死。”

    “你不如禀告槐大人,从我们当中选两个人,陪着你藏在马车中,端着良弩。一旦有人图谋不轨,顿时弩箭齐发,将他射成筛子,如此一来,那不是安全多了吗?”

    乌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和匠户商议了一番,确定了一些细节,然后去见了李水。

    李水看见乌交去而复返,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乌交说道“我刚刚想到,这一马车包子,价值不菲,若被歹人劫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水愣了一下,说道“也对啊,我倒没想到。”

    李水确实没想到,因为他还没转过弯来,打破头也没想过居然有人抢劫包子。

    他问乌交“你有什么想法?”

    乌交信心十足的说道“听闻前日缴获了十张良弩。∟★八∟★八∟★读∟★书,2▲3o︾我请求大人拿出来三张。再挑拨给我三个匠户,埋伏在车内。一旦有歹人,弩箭齐发,必然可以保住包子。”

    “除此之外,我还以为,应当震慑为主,射杀为辅。若在车上插一面旗帜,上面写着精兵护送。应当可以震慑不少宵小之徒。”

    李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交给了乌交三张良弩,说道“你去挑几个匠户,每日跟着你押送包子和馒头。”

    乌交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一声,回去和守门的匠户商议去了。

    一个时辰后,乌交带着三个匠户出发了。

    他们四个都穿着厚重的铠甲,腰间挎着宝剑,背后背着良弓。手里面还端着弩箭。

    乌交坐在马车上赶车,而三个匠户则跟在马车周围,从不同的方向护卫住马车,并且不住的东张西望,似乎随时会把可疑人物射成筛子。

    马车上面插了两杆大旗,一杆上面写着精兵护送。另一杆上面写着擅闯者死。

    这样一个组合,自从出了商君别院,就引来了众多的目光。不过这些人都只敢偷偷的瞟两眼,生怕被乌交等人误会,以为自己是在挑衅。

    这种情况,进了咸阳城之后,就更加严重了。

    咸阳百姓纷纷躲避,以至于乌交出现的地方,三十米之内,绝对没有一个人。

    负责护送的三个匠户大为满意,觉得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威风的滋味。

    至于乌交,则有些后怕“这些黔首,他们躲什么?他们是不是做贼心虚了?原来有这么多人想要打劫我的包子啊。”

    马车浩浩荡荡,走到了皇宫门口。

    三个匠户没有入宫的资格,干脆站在宫门外等候。

    而乌交解下腰间佩剑,交出ngnu,只穿着一身铠甲,赶着马车进去了。

    …………

    皇宫之中,伏尧又在给未央讲李水的光辉事迹。

    “当日师父与马凌暑的赌约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忽然有良驹千匹,牛羊数万,自西方而来。多不胜数,遮天蔽日。”

    “马凌暑面色苍白,羞愤欲死。可就在这时候,又有良驹千匹,牛羊数万,自西方而来……”

    “马凌暑孤注一掷,想要指责我师父勾结匈奴。可这时候,王贲却又带着良驹与牛羊来了。这次马凌暑彻底哑口无言了,王贲,绝不可能投降匈奴。”

    “满朝文武,都敬佩不已。我师父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让死敌乖乖为他做事。这真是匪夷所思啊。”

    “总之,马凌暑愿赌服输,被我师父带到了商君别院。我师父并未立刻杀死马凌暑,而是要逼他说出幕后主使。谁知道这马凌暑死活不肯。于是师父心生一计,要逼他说出来。”

    伏尧说道这里,忽然停下来了。

    未央好奇的问道“然后呢?”

    伏尧嘿嘿一笑,说道“讲得有些口干舌燥,阿姊,你有什么好东西吃没有?”

    未央伸手揪住了伏尧的耳朵。

    伏尧顿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饶命,饶命,后面的我也不知道啊。问乌交,乌交最清楚了。”

    未央看了看时辰,然后向司琴说道“去看看,乌交来了没有。若来了,将他叫过来。”

    司琴答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一刻钟后,她把乌交带回来了。

    未央看见乌交满身铠甲,纳闷的问道“怎么这副打扮?”

    乌交在路上就听说了,未央找自己,是来听新鲜见闻的。于是眉飞色舞的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如今咸阳城有点乱,陛下都大发雷霆了呢。”

    未央问道“如何个乱法?”

    乌交说道“此事,还得从马凌暑身上说起。”

    未央顿时来了兴趣,催促着乌交快说。

    乌交说道“当日,槐大人将马凌暑带回了商君别院,逼着他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马凌暑负隅顽抗,不肯交代。等到晚上的时候,忽然来了二十个死士。这二十个人,个个身怀绝技,厉害的很。”

    “当时槐大人和李信大人,一人手中一把长剑。两人冲入到这二十人当中,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只见鲜血喷涌,人头滚滚。”

    未央听得紧张不已,问道“那……那槐大人呢?”

    乌交叹了口气,说道“上次奴婢听说,槐大人于万军账中,斩杀王离。因为出手太快,所以斩杀了数十人,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奴婢本来还不太信,可是这一次,却是亲眼目的啊。”

    “这一次奴婢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只看见满地死尸,血流成河,大战已经结束了。李信大将军够勇猛吧,身上也不免沾了一些血迹。唯独槐大人,一手提剑,一手举着火把,站在那里,飘飘若仙。”

    “奴婢在火光之下,看的真真切切,槐大人别说受伤了,身上连个血点都没有。”

    未央听得连连点头。

    乌交又说道“马凌暑本不想供出幕后主使是谁,但是眼看着人家派死士来杀他,顿时心灰意冷,也就招供了。”

    未央和伏尧都好奇的问道“幕后主使是谁?”

    乌交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公主不如改日亲自问槐大人吧。”

    其实乌交是知道的,但是事关重大,他不敢乱说。

    未央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么马凌暑呢?槐谷子杀他了吗?”

    乌交摇了摇头“没有,槐大人乃仁义忠厚之人。原谅了马凌暑,并且命人带着他去了……额,这个……”

    未央好奇的问“带他去了什么地方?”

    乌交挠了挠头,脸色通红的说道“去了女闾。”

    乌交脸红,因为这个地方是他的耻辱。所有的男人都能在女闾找到自信,唯独他看到的全是自卑。

    未央很疑惑的问道“女闾是什么地方?”

    她问伏尧,伏尧更加茫然。

    乌交干咳了一声,说道“是类似于酒楼的地方,可以饮酒、吃饭、听曲、观舞,等等。”

    这个回答的精髓,就在等等上面。

    未央和伏尧都哦了一声,原来是喝酒吃饭的地方,这个他们倒能想像出来。

    乌交定了定神,说道“当日马凌暑刚刚走到女闾门口,就有一个男人,忽然握着bishou,扎进了他的心窝里。马凌暑当场毙命。”

    未央顿时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乌交又把槐谷子描述的义薄云天,为了一个马凌暑,敢弹劾内使赵腾,只为了抓住凶手,为马凌暑沉冤得雪。

    未央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叹道“槐谷子,真是个义士啊。”

    …………

    “槐谷子,真是个小人啊。”赵腾一边暗骂,一边拿出来十万钱,交给了守门的匠户。然后才进入了商君别院。

    他不想来见槐谷子,但是不得不见。马凌暑的死,和槐谷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必须来这里询问一番。只是没想到,还没见到槐谷子的面,就已经花了十万钱。

    赵腾忽然有点担心,等见到槐谷子之后,不会跟他说话也需要交钱吧?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三十章 公报私仇

    赵腾忐忑不安的进了商君别院。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总觉得这商君别院之中,到处都是陷阱。

    “赵大人,这边请。”有个匠户笑眯眯的走过来,领着赵腾向一间屋子走过去。

    赵腾心想“这仆役带路,该不会也要钱吧?”

    好在匠户通报了一声,就退下去了。紧接着,李水笑眯眯的走出来,将赵腾迎到屋子里面。

    屋子当中,已经摆下了酒宴。除了仙酒之外,还有馒头,不仅有馒头,还有包子。这个规格已经够高的了。

    李水将酒杯举起来,说道“来,共饮此杯。”

    赵腾同样举起酒杯。可是酒杯送到唇边的时候,他微微一愣“等等,这酒是收钱的吗?过一会宴会结束,被匠户拦住要钱怎么办?”

    赵腾越想越有可能,于是又将酒杯放下了。

    李水见他滴酒未饮,不由得暗暗佩服“这赵腾,果然是大公无私啊。”

    醇酒美食摆在面前,却又不能吃,实在是太难受了。于是赵腾决定速战速决,把事情办完了再说。

    赵腾对李水说道“槐大人,本官这次来,是要问关于马凌暑的一些事。请问,你以为谁与马凌暑有仇?谁最有可能杀他?”

    李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若说与他有深仇大恨,在下和他的仇最大了。若说谁最有可能杀他,好像也是在下。毕竟他的命输给我了。”

    赵腾有点无奈,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本官相信,此事绝非槐大人所为。若槐大人真是凶手,又岂会让吴越弹劾本官,限期捉拿真凶呢?”

    李水说道“也许我贼喊捉贼,故意干扰赵大人的视线呢?”

    赵腾有点无语,这槐谷子是故意捣乱吗?

    好在李水又说道“除了我的嫌疑最大之外,还有一个人,嫌疑不小。”

    赵腾马上问道“是谁?”

    李水说道“马凌暑的幕后主使。要知道和我槐谷子来往的,都是王氏、淳于越、李信这种大人物。他马凌暑算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咄咄逼人,在朝堂上与我赌命?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

    “马凌暑被抓之后,他背后这人,定然坐立不安,为了避免马凌暑招供,把自己牵连进来,因此派人杀了他。”

    赵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么马凌暑背后那人,是谁呢?”

    李水说道“听说他的旧主是王氏。听说他最近和赵高走的挺近。至于具体是谁,大人可以自己调查一番。”

    赵腾点了点头,又问“槐大人觉得,杀马凌暑的,不是王氏便是赵氏?”

    李水摆了摆手,说道“也不全是这样。还有一些人,也有嫌疑。”

    随后,李水拿出来了一摞竹片,一边看,一边说道“王坝王大人。钱弥钱大人。刘邙刘大人。等等等等,这些人都有嫌疑啊。”

    随后,李水将那一摞竹片交给赵腾了。

    赵腾看了一会,顿时哭笑不得。他还有印象,这些人,都是当初代田法一案,曾经跟风黑过槐谷子的。

    事后这些人既没有送礼,也没有道歉,看样子是被槐谷子给忌恨上了。

    李水在旁边补充道“这些人,都有靠山。或许是他们做的,或许是他们背后的靠山指使的,赵大人一定要查清楚啊。”

    “对了,咸阳城南门守将,上次王贲带人杀我,此人磨磨蹭蹭不肯救援,也很有嫌疑。”

    赵腾无奈的说道“槐大人,你这是要借机报复啊。”

    李水站起来,脸色涨红,说道“赵大人,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协助查案……查案,那能算借机报复吗?”

    赵腾摆弄着那堆竹片“以槐大人的意思,凡是与你有嫌隙的人,都有嫌疑?这算是什么道理?”

    李水说道“道理有二。其一,这些人与我有仇,最有可能指使马凌暑来害我。其二,这些人与我有仇,故而杀了马凌暑可以嫁祸给我,坏我名声,让人觉得我槐谷子是个阴险小人。”

    赵腾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水,心想“你对自己的名声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不过无论如何,从李水这里,总算得到了一点消息。赵腾很自信,回去整理一番之后,能够理出头绪来。

    李水见赵腾将竹片收起来,又邀请他说“前几日,马凌暑被我关押在府中,曾经来了两伙刺客要杀他。这两伙人,可能和女闾外面的刺客有关联。”

    赵腾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心想“这才是我需要的啊,你给我一堆竹片干什么?”

    李水带着赵腾去了关押马凌暑的小院。

    刚刚接近小院,赵腾就看见院门口倒着两个稻草人,身上穿着衣服,打扮的整整齐齐。这稻草人身上,还插着七八支弩箭。

    赵腾好奇的问道“这是?”

    李水说道“这是当日看管马凌暑的稻草人,被刺客用弩箭射倒了。”

    赵腾听得有点懵“这槐谷子,莫不是有病吧?用稻草人站岗?这刺客也是奇葩,两个稻草人,你用箭射他们做什么?”

    赵腾摇了摇头,总觉得有点迷惑。自从进了商君别院,发生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赵腾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困在一场梦中了。

    他叹了口气,随手拔下一支弩箭,看了看说道“这箭很精巧,以此为线索查下去,应当可以查出一些东西来。”

    李水高兴的点了点头,又请他走进了小院当中。

    当日的大战结束之后,这小院一直保持着原状,就连地上的尸体都没动。

    赵腾硬着头皮走进去,查看了一番。又从地上捡起一把坏了的ngnu,皱着眉头说道“这弩箭,比军中所用还要精致啊。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反贼?”

    一听到反贼两个字,李水顿时龙精虎猛“赵大人有见地啊。想害我的人,必定是反贼。”

    赵腾呵呵笑了一声,又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这两拨人,互不相识。所以才会在这里自相残杀。由此判断,可能有两方势力要杀马凌暑。”

    “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商君别院又在咸阳城外,刺客可以从任何方向摸过来,因此他们的来源很难查。”

    最后赵腾命人将尸体抬走了,回去再好好查验一番。

    离开小院的时候,赵腾瞟了一眼院子里面的大坑,瞟了一眼地上削尖的竹子。想象了一下刺客进入这小院之后遭受的苦难,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商君别院的事,已经做完了。赵腾告辞想要离开。

    李水又拿出来一块白布,包了几个包子,送给赵腾。

    赵腾推辞不要,一副两袖清风,铁面无私的样子。

    直到李水明确说,这是送的。赵腾才揣在了怀里。

    李水很热情的送赵腾出了商君别院。刚刚走出来,李水就喊了一嗓子“我今日结交……”

    后面的“赵大人”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赵腾就厉声喝道“槐谷子,你瞒得了天下人,瞒不了老夫。你杀了马凌暑,贼喊捉贼,故意干扰老夫的视线,当老夫不知道吗?”

    随后,赵腾登上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李水挠了挠头“这家伙,很警觉啊。不过,上一次他还和我不共戴天,这一次就没那么愤慨了。看来我的人格魅力还是有的。只是交谈了一番,他就被我感化了不少。再接再厉吧,估计几日之后,此人就要变成我的至交好友了。”

    而马车中的赵腾,心中也松了口气“好险,幸好老夫一直绷着一根弦不肯放松,否则要被这个无耻之徒算计了。”

    赵腾拿出怀中的包子,咬了一口,顿时满意的连连点点头,继而又想“除了进门的时候交了十万钱。槐谷子竟然没有再要过钱,此人……倒也不是坏的无可救药啊。”

    赵腾回到府中之后,马上将手下人分成了三波。

    第一波调查ngnu之来源,这样的巧弩,可以打造的人不多,一旦有了线索,可以迅速锁定他们。

    第二波搜查咸阳城的刺客在哪里。当日刺客杀了马凌暑之后,咸阳城立刻城门紧闭。所以这刺客一定还在城内。而且当日有不少人看见了刺客,只要慢慢搜查,一定可以找到他。

    第三波,就是那些尸体了。这些刺客,不是咸阳城中的人,就是咸阳附近的人。挨家挨户的询问,看看有谁突然失踪了。想要确定这些人的身份,倒也不难。

    只要知道了他们是谁,再调查他们经常和谁来往,想要查出幕后主使,那是早晚的事。

    赵腾将所有人都派出去了,想了想,又叫来了一个心腹,将怀中那一堆竹片拿出来了,说道“你暗中查一下这些人,只是不要打草惊蛇。”

    那心腹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

    一时间,咸阳城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有些人,没有做贼,心里面却有点慌。有些人做了贼,却假装不慌。

    无论他们慌不慌,赵腾都稳坐diaotai“这十日,老夫要将威风立起来。或许经此一役,咸阳城要比以往好管的多。”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三十一章 做个饱死鬼

    刺杀马凌暑的死士,外号叫死心。

    这几天他真的有点死心了。本以为杀了马凌暑,可以扬名天下。但是赵成派人告诉他,绝对不可以暴露自己。

    于是他只好隐姓埋名,继续躲在咸阳城。

    可惜,这种隐姓埋名,也有点隐不下去了。赵腾将咸阳城分成了九个区。挨家挨户的搜查。

    专门找那种独居的,无业的,祖籍不是咸阳的人。

    这样的人,最有可能做刺客。而死心很不巧,偏偏符合这些特点。

    当日有不少人见过自己的脸,赵成就带着这些人,逐个去认那些嫌疑人。

    死心知道,自己早晚会被抓到,因此他想离开咸阳城。可当他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咸阳城被彻底封锁了,凡是进出城的人,都要查看验传。不仅如此,还要有亲族作保。找不到保证人的,就要被扣留下来,带到赵腾那里,让当日的目击者去指正。

    如此一来,死心就不可能出去了。

    他很焦虑,可是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只能昼伏夜出,东躲西藏。

    以前他是赵高最欣赏的死士,出入赵高府中,被当作宾客来看待的。但是现在,赵成已经严令不许他回去。

    现在权贵的府中,也不是那么安全了。赵腾已经带着人搜查了好几家。看那势头,除了皇宫,谁也躲不过去。

    死心坐在角落中,不免的开始想自己的身后事了。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恐怕只能是个死吧?

    一旦被赵腾抓到,死刑就免不了的了。可是死之前,是不是还要经受严刑拷打?要让自己供出幕后主使来?

    自己是死士,和马凌暑那种软蛋不一样,一定可以守口如瓶的。

    “可是……我知道我会守口如瓶,赵高大人知道吗?”死心忽然打了个冷战“赵高大人,不会派人来杀我吧?我死了不要紧,我本来就是死士。可是……死了之后,还要背上卖主的骂名,那可不行啊。”

    就在死心胡思乱想的时候,附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死心吃了一惊,猛然将腰间的短剑抽出来了。

    不远处有个人低声说道“死心在否?”

    死心没有说话。

    那人又说“在下是赵大人派来的,盼望与壮士一见。”

    死心想了想,将手藏在了背后,说道“我在这里。”

    紧接着,人影一闪,有另一个人到了角落中。

    这人身上穿着仆役的衣服,整个人显得尖嘴猴腮,一脸猥琐相。

    这人朝死心拱了拱手,说道“壮士藏的隐蔽,让在下好找啊。”

    死心淡淡的问道“大人派你来的?”

    这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大人关心壮士的安危,命在下来看一看。唉,谁能想到,这次陛下动了真格的,赵腾也动了真格的。咸阳城,那是群情汹汹,人心惶惶啊。”

    死心没说话。

    这人又说道“据说有不少朝臣,已经开始去赵腾府上求情了。他们自然没有参与杀马凌暑的事。可是谁还没有几个为非作歹的亲戚呢?赵腾这样查下去,已经不可避免的殃及池鱼了。”

    “这一次,赵腾可是彻彻底底的立威了。恐怕就算这件事了了,朝臣们也不敢再像往日那般肆意妄为了。”

    死心见他说来说去,都是没用的废话,不由得心中不快,冷冷的说道“大人派阁下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外面的见闻吗?”

    这人呵呵一笑,说道“那倒也不是。大人让我问一句,壮士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刺客吗?”

    死心肃然说道“当然。”

    这人点了点头,又问道“一个合格的刺客,应当怎么做呢?”

    死心慷慨说道“以匹夫之命,换取公卿之命。其生也默默无闻,其死也天下皆知。”

    这人嗯了一声“壮士有此心就好。如今咸阳城已经被封锁,壮士想要离开,很不容易。大人虽然有意安排壮士离开,可是那赵腾却监视的密不透风,甚至那槐谷子都来凑热闹。”

    “昨日有贩私盐者,高价贿赂了一名男子,谎称是这男子的族弟。恰好槐谷子经过城门,竟然找来了户籍,当场让那贩私盐者背出来上下三代,各叫什么名字。”

    “那贩私盐者,张口结舌,只能乖乖认罪。据说现在又多了新花样,让双方各自回答父母的年纪、生辰、属相,若回答的不同,立刻拿人。”

    “这槐谷子,真是诡计多端,种种明目,层出不穷。唉,现在要出城,难如上青天啊。”

    死心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我只能等在这里了?”

    那人摇了摇头“也不行,当日你杀死马凌暑的刀,留在尸体身上了。那槐谷子提议,让田犬仔仔细细的闻了一下,记住了那个味道,然后寻找这刀的主人。”

    “只因为咸阳城太大了,故而一时三刻,没有寻到这里而已。估计再有一两日,你便躲不开了。”

    死心问道“所以,赵大人以为,我当如何?”

    这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刺客该当如何,壮士便该当如何吧。”

    死心问道“死?”

    这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死心仰天大笑“吾辈重义轻生,死又何惧?”

    死心抽出短剑来,要刎颈自尽。这人却又将他拦住了,说道“并非现在死,也并不是在这里死。”

    死心问道“怎么?”

    这人说道“请壮士走出去,到大街上,最好到赵腾的府邸跟前,大叫一声,槐大人,知遇之恩,来世再报。然后,再刎颈自尽。”

    死心愣了一会,幽幽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嫁祸给槐谷子?”

    这人点了点头。

    死心有点犹豫“手段低劣,赵腾岂会相信?”

    这人呵呵一笑,说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谁又知道,这不是槐谷子有意为之?”

    死心脸上故出古怪的笑容来“有理,有理。”

    说这话的时候,死心的声音是有些悲凉的。但是他也没有怨恨赵高。毕竟死士就是这样,杀人的棋子,随时准备着牺牲。

    这人见说动了死心,就拱了拱手,急匆匆地走了。

    死心看着这人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我已经躲藏了三日,腹中饥饿不堪,此人就不知道带些饭来吗?看来大人也将我当作弃子了。”

    死心从角落中走出来,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会落山。

    街上人来人往,倒也热闹。死心要自尽的话,最好现在就去赵腾府上。

    但是他有点不甘心,腹中空空如也,在临死之前,为什么不填饱肚子?

    这时候,一阵酒香传来,死心看到了旁边的酒肆。

    酒肆很豪华,里面摆着的都是仙酒。这分明是王老实的酒肆。

    死心在酒肆外面张望了一会,见里面还算僻静,王老实也不在。

    于是他走了进去,对伙计说道“给我来一坛仙酒。”

    伙计瞟了他一眼,翻着白眼说道“仙酒十万钱一杯,客官,你喝得起吗?”

    咸阳城的伙计见多识广,自从卖仙酒以来,总有些不明情况的暴发户,进来就嚷嚷着要买一坛。

    伙计显然也把死心当成这种人了。

    死心这才想起来,这地方的酒,并不是普通的酒。他在身上掏了掏,摸出来一块美玉,递给伙计了。

    伙计接过玉看了看,又让另一个仆役去找了吴通。

    现在吴通和王老实都在为李水做事,双方都很熟悉。这种金银珠宝,王老实总是让吴通鉴定。

    片刻之后,仆役传话过来,说道“上好的美玉,十杯仙酒还是可以换的。”

    死心没有反对,现在要死了,美玉换了就换了吧。

    换了美玉之后,死心又要了吃的。

    恰好,酒肆里面馒头和包子都有。因为死心买了十杯仙酒,算是个大客户了,于是赠送了两个馒头。

    死心在雅间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啃馒头。边吃边喝,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赞叹。

    很快,十杯仙酒下肚。

    死心喝的身上暖洋洋,馒头也吃得很尽兴,于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毕竟是十杯白酒,死心是第一次喝,而且不太懂得技巧,喝得太猛了。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醉意。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劲上来,死心都想吐了。

    “赵腾大人府上,赵腾大人。”死心握着怀中的短剑,踉踉跄跄到了赵腾府门前。

    他把剑架在脖子上,张口要喊,可是脑子里面有些迷糊“要喊什么来着?”

    刚才的“赵腾大人”四个字,一直在他脑子里面盘旋。可是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对,不是赵腾,赵腾是要捉我的。那是……”

    最后,死心理智地分析了一番,觉得喊赵大人比较合适。

    于是他高喊了一声“赵大人,知遇之恩,来世再报。”

    随后,死心伸手向自己的脖子抹过去。

    可就在这时候,胃里面一阵翻涌,他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哇地一声,吐起来了。

    刚吃下的馒头,混着仙酒,全部吐在了赵腾家门口。

    死心有些心疼“十万钱一杯的仙酒,五百钱一个的馒头,好浪费啊。”

    他正在惋惜,身上就挨了一脚。有个粗鲁的声音传来“日汝先人,敢将秽物吐在赵大人府门口。给我绑了。”

    赵腾府上的仆役拿着绳子,将死心五花大绑起来。

    死心没有反抗,他很困,已经闭上眼睡过去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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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从瓦罗兰开始介绍:
易大师剑演无极,以道通天;瑞光头法力无边,威压万界。混乱的海盗之都、代表进步的科技之城、不断征战的诺克萨斯、高举正义旗帜的德玛西亚……无敌骑士、帝国将军、传奇法师、沙漠中的飞升者、阴影中的暗裔、冥神莫德凯撒、死神卡尔萨斯、端坐于巨神峰上的星灵、藏匿在虚空中的邪神……这一切,都从瓦罗兰开始!“这不(就)是我(你)认识的LOL!!”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限从瓦罗兰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