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蓝熏庄园之乱（下）
张启东躲在离菲罗斯家很远的一个废墟角落，悄然注视一切。
原本巨大的皎白圆月被厚重的乌云遮挡，不知从何时起，天空就没有投下来一丝光亮。
庄园四处的爆炸不绝于耳，他有理由相信，除了吉格斯起码还有菲罗斯家和烬参与了袭击。
现场的沉默维持了三秒不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优雅登场。
灰白的头发下是一双泛着微光的淡漠眼眸，极度贴身的银色高级金属作战服上裹着飘扬的后摆和精美典雅的黑色皮丝手袜。
纤细的腰身下是浑圆修长的大腿，外附能源装置，而膝盖以下，则是寒光闪烁的金属刀刃。
皮城最强密探卡蜜尔，登场！
望着熟悉的灰夫人这身装扮，瞳孔收缩的艾克握紧手中武器道：“夫人，把金克丝放出来，我们会马上离开庄园，离开皮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钢影一声呵斥后，率先强攻。
庞大浑厚的能量磁场随着金属腿刃的接近笼罩艾克，速度方面无往不利的他仿佛陷入泥沼，快到模糊的身影变得有迹可寻。
一连晃了三次，始终没能摆脱对手的艾克停下后退的步伐，身上泛着的氤氲白光就地炸开，手中武器化作光轮打向青钢影。
既然逃不了，就在原地制造时间战场，拉对方一起变弱。
“太天真了！”青钢影心脏和大腿处的能量装置发出一层淡薄的微光覆盖全身。
她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锋利的腿刃率先突进时间领域。
化作光轮的武器被随意戳停，一道压缩过的原初能量光刃如半月升起，轰到艾克眼前，拉起他的身子，直入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艾克原地消失，模糊的光影在数十米开外重新塑造出他的身形。
“皮城已经找到了对付我的方法？”艾克摸摸心口，垂在眼前的头发更白三分。
“不，是菲罗斯家。”卡蜜尔大方地回答，“你躲不过下一击了，乖乖投降，发誓效忠于我，或许我可以绕过你们。”
“如果走投无路，或许这是一个好选择。”艾克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闯进菲罗斯家。
青钢影看着他的背影无动于衷，就在张启东疑惑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是不容易啊。”只剩下机械躯壳的迪恩从一旁走出，“本想着提前埋伏，没想到对手实力太强，让我逃都逃不掉。”
“你是说，你的真身就在里面？”张启东顷刻间恍然大悟。
“没错，接下来该你了，干扰他，事成之后我把你们想要的人还回来。”迪恩面部有一张虚幻的白色面具隐隐浮现。
透过面具，一个立体的画面传入张启东脑海。菲罗斯家中心处，双腿盘溪悬空的易闭目持剑，无形的威胁覆盖下方。
“正面干扰易是不可能的，要去你自己去。”张启东果断摇头，“你从头到尾都是假话，我现在分不清哪一句是真的。”
现在艾克不在这，话可以说绝一点，免得对方得寸进尺。
“真是绝情啊。”迪恩痛苦地按按脑袋，“不如这样吧，待会我让那个约德尔人朝菲罗斯家来个大的，你缠住那位夫人。”
张启东冷哼一声，说到：“估计这才是你们双方都需要的理由吧，不过卡蜜尔肯定不会和我演戏，一有机会，她会杀我。”
“没错，这是一场足够精彩的游戏，你我她既是棋子，也是棋手。”迪恩微笑着肯定他。
“算了吧，我何德何能，哪里配和你们共称棋手，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张启东疲惫地挥挥手，从夜幕中大步走出。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不能不去！一旦退缩，和皮城青钢影、祖安艾克、艾欧尼亚金魔和兄弟会有关联的一大票人如何看他？
脚步靠近，青钢影整暇以待地转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三分钟！”面对这个初临祖安时差点让他耳朵生茧的皮城英雄，张启东做起热身运动。
“三分钟什么？”青钢影冰冷的声音中多出一丝玩味。
“坚持三分钟，没戏我就跑路。”张启东做着扩胸伸展和踢退，缓解压力的同时回答道。
“放心吧？”
“放心什么？”他反问。
“一分钟，就会结束。”声音未至，青钢影如光影袭来。
……
有强大的原初水晶做后盾，青钢影的加速完全不需要地形，耗时也十分短暂。
张启东率先感应到的是对方心脏处爆发的纯粹能量，随后才是极速射来的身子。
“亲自面对压力倍增！”张启东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尚未消散，对方那让他眼馋已久的大长腿已经悄然戳至。
超高速震颤的能量锋刃配上当世最顶级的金属，他想都没想，身体做出避让。
在系统的及时介入下，他一个下腰接铁板桥，以毫厘之差闪过锋刃后，手脚同时击地发力，后背贴着地面飞快退走。
紧接着是青钢影再次激射而来的光影和骤雨疾风般的攻势。
幸好她极少面对张启东这种会微闪避接打滚的强者，每次都被后者侥幸脱离攻击范围。
“武器，特么的托大了，再强的高手也要武器！”十八般躲闪技术全部操作过一遍后，略显狼狈的张启东脑子快速转动。
论速度，论力量，他未必会输给青钢影，可面对加持了原初水晶的高能锋刃，他的赤炎金身充其量比树木要硬一点。
只要对方的冲势够足，力量够大，是可以一击斩断的。
“你很不错，可惜，只是徒劳。”青钢影双腿优雅地交叉着走了两步后，再次亮起微光。
“我玩尼玛，小金魔，爸爸顶不住了，再不出来我就跑路了。”张启东朝迪恩现在藏身的地方跑去，带起一阵强风。
迪恩无奈地走出角落，看着他道：“你过来也没用啊，我身上的同伴散去了。”
“谁说没用的，散去就好。”张启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对方的脚底将其一把抄起，卸下他的骨架和四肢拿在手中。
迪恩身上的金属也能勉强凑合着用，况且他脸都没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想必思想和精神已经完全被烬侵占吞噬。
“愚蠢，徒劳！”青钢影再度杀来，能量场覆笼周遭。
“这波血亏！”张启东使出吃奶的劲激发金炎对抗，拿着一大堆机械正面迎去。
三秒，冰凉的感觉刺入他的肌肉，滚烫的金血溅射喷出。
十秒，他手上赖以对攻，专门招呼青钢影面门，迫使对方无法击杀他的机械四肢损毁，他本人只能靠核心骨架苦苦支撑。
三十秒，在皮城也算高级人士，又经过艾欧尼亚多种动物血肉和植物汁液加持的金属骨架被斩成碎块，他本人血流满身。
骨架被斩碎后，张启东的防守之势瞬间瓦解，在双臂硬抗两下纷纷受到重创后，携着璀璨光泽的金属利刃刺入他的腹部。
“这是你的极限了。”卡蜜尔双眼射出光芒，心脏处的原初水晶剧烈颤动，源源不断的水晶之力沿着锋刃进入对方身体。
张启东体表的金炎迅速暗淡。
“作为新一代海盗王，死在我手上，也算死得其所。”感觉差不多的卡蜜尔抬腿一甩，准备引爆张启东体内的能量。
“原来反派真的话多！”张启东睁开被染成金色的瞳孔。
压制体内能量已久的系统发力，他张口喷出正在燃烧的血液，同时手脚并用，全力攻击有可能是卡蜜尔弱点的上半身。
卡蜜尔光晕环绕的双眸一缩，能量屏障在她脸前一瞬成型。
可先前大功率地调动原初水晶，导致目前的屏障十分孱弱。
金炎喷洒其上，滋滋作响，腐蚀出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孔，张启东一腿勾住对方的腰身，一腿踢开卡蜜尔的左手。
随后他双手顺势破入屏障，直取卡蜜尔精致无暇的脸庞。
掌掌相交，张启东左手击退对方右掌，右手一记手刀，切中卡蜜尔右半脸颊。
一路金光碰雷霆，金石交击之音如洪钟大吕敲响，双方的血肉比正常钢铁还硬，能量的对撞抗衡打出导弹轰炸的效果。
“嘭！”卡蜜尔脸部炸裂，几近完美的娇嫩皮肤下，是一个凹进去的金属坑洞。
“嘭！”张启东被青钢影借助另一条腿甩飞，身子在空中调整身形，满分落地。
与此同时，数枚不起眼的炮弹落在菲罗斯庄园四周，一颗巨大的火球迅速膨胀，惊人的爆炸波动席卷，犹如特大地震。
庄园内部维持的某种诡异平静，被爆炸中掺杂的特殊精神力打破，数十个戴面具的怪人从里面跑出，向四面八方散去。
但上千道无形的剑光一闪而逝，怪人们纷纷倒地，只留下一个向张启东跑来的毫发无损。
不到一个眨眼，表情极其愤怒的艾克也追着怪人杀出。
“她被绑在皮城外的森林，要尽快去哟。”迪恩见状，嘴巴张合几下后，彻底失去声息。
……
外围高墙有一部分破烂焦黑的菲罗斯家族外，五人对峙。
张启东，得到情报的艾克，和戴着苍白面具八成是烬的怪人站在一道，对面是易和卡蜜尔。
“不亏是能将均衡教派众多精锐玩弄于鼓掌的金魔。”易看了一眼张启东和艾克温和道。
此话一出，张启东松了口气。
他把金克丝的位置告诉艾克，艾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青钢影说到：
“夫人，我一直觉得双城人民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今天的事，是我和金克丝对不起你们。”
说罢，他飞快离去。剩余四人齐齐望着他的身影，不发一语。
不等他们之间有人开口，菲罗斯家门前升起十二个玉石基座。
基座由成色极佳的大块整玉雕刻而成，技艺堪称鬼斧神工，色泽透亮温润，数秒后，上面投射出十二道相当不凡的人影。
“怎么样？”青钢影头也不回地问。
“夫人，我们的追踪设备在没有任何故障和人为干扰的情况下，爆炸了。”一号密探单膝跪地，“但通缉犯已被尽数击毙。”
七号密探也答到：“赫洛兰家损失惨重，最前被潜入的劳顿家十死**，阿诺比家的索菲亚小姐不幸身亡，还有……”
张启东面无表情地听着汇报，他身旁的金魔也泛起浅笑。
说实话，他严重怀疑这些密探其实是伪装成被金魔操控的人，参与了对各大家族的袭击。
他们和自己先前遇到的那种动植物联手，确实能轻易击溃其它家族的一般密探。
再配合吉格斯和金克丝从祖安弄来的炸弹，一切都很完美。
听着听着，张启东忍不住瞥向烬，对方充满讥笑的双眼也看了过来，对视过后，他懂了。
“不好意思，我也要走了。”
张启东忍不住后退数步，事情搞定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青钢影和易平静的眼神朝他看来，又随之转移到烬的身上。
烬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块白布擦拭手上的枪，平淡地说到：
“后天训练出来的意志，在人类最原始的情感前不堪一击，实力只能抵御外来的恐惧，面对我，一切都是徒劳之举。”
伴随他的话语声，青钢影身后的十二个密探有六个猛然跪倒。
“他们，会死。”
烬举起枪，做“嘭”的口型。
易淡然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是眼角余光不由地扫向了卡蜜尔。
“大师有五成把我的话，务必动手。”卡蜜尔说着迈开双腿，来到跪倒的六个密探光影前站定，似乎在轻声诉说什么。
易点头，向前数步。
张启东一个激灵，全力向后跑去，眨眼间便脱离战场。
“一念，千斩！”
似有似无的幽幽之音传过整个皮城，易挥动手上的剑，现场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下一瞬，光影里的六个密探有四个彻底瘫软在地，只剩下两个开始剧烈的挣扎。
“意志，可以击穿钢铁。”易轻叹一声后，向烬走去。
“来吧，陪我玩个游戏。”烬举起他擦拭了很久的枪。
不知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枪声掠过张启东的耳朵，持剑和持枪的人在刹那间原地消失。
“能不能留下来看一下。”张启东搓搓手不好意思地问。
青钢影侧过头，冰冷的眼眸中有深色的能量弧跳动。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识趣地转身拔腿起飞，对准艾克前往的方向极速掠去……
一一一、跟着局长去旅行
“该死的！救我！”
“救我！蠢货！”
就在张启东即将离开庄园时，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只见身形矮小的吉格斯正慌不择路地向着他这个方向跑来，左手气爆弹击退追兵并给自己加速，右手特制炸药扰乱敌人视野。
它亲眼看着艾克离去，又失去菲罗斯家的密探和金魔援助，早已陷入危机之中。
看着吉格斯一路慌慌张张、摸爬滚打、哭天抢地的向他冲来，张启东只能停住。
做人真难，追这个“罪魁祸首”的密探分别来自好几个家族，今天一旦救了它，自己跳进守望者之海也洗不清了。
“但也不能不救，毕竟自己预定了约德尔小队。”张启东叹了口气，逆着枪林弹雨，俯冲到地面一把抄起吉格斯。
“哈哈哈哈，蠢货们，尝尝大家伙！”他提着吉格斯还没飞高，被追出脾气的它就大笑着朝后边抛出了等身高的炸弹。
菲罗斯家外的惊天火球重现，张启东一个加速脱离追兵视野。
“居然敢追我，活腻了。”朝后面张牙舞爪的吉格斯哼哼唧唧。
“你是被金克丝带坏了吧。”张启东忍不住吐槽，“你无缘无故地冲进去炸了他们老家，别人不追杀你才奇怪吧！”
“呸，要不是因为那个蠢货被抓，我才不会……”吉格斯举起小短手，“而且我只是按照约定炸了那些建筑，没伤人！”
“你……好吧。”张启东的喉咙鼓了鼓，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
他不再说话，默默加速，迎面吹来的强劲冷风让吉格斯不得不乖乖闭上嘴巴。
很快，他们到达森林上空。
“哪个神经病在这种下那么多灵植，精神力和生命力有点混乱，得下去找。”张启东边说边提着吉格斯落入林中。
对任何普通人来说，在夜晚进入密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即使不惧心理压力，也会遇到正常人难以解决的猛兽和困难。
可今夜先后到来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大胆地杀了进去。
即使是在茂密的树林里穿梭，张启东依旧很快，十几分钟不到，他们就找到了坐在树枝上的艾克和失魂落魄的金克丝。
艾克的表情很独特，张启东愿意解释它为三分愤怒、三分无奈、两分焦急和一分宠溺，最后一分叫——不知如何是好。
金克丝则是双腿并拢屈膝，双手环抱其上，低着头沉默。
张启东察觉到了现场诡异的气氛，可他手上的吉格斯没有。
他们尚未落地，炸弹人就挣脱束缚，跑到金克丝前又蹦又跳地没好气道：“都是你，那么莽撞，害的我差点死在庄……”
如果换一个正常人做这套动作，它可能代表的是暴跳如雷，但吉格斯做出来格外可笑。
金克丝抬起无神的双眼，以往红宝石一样的瞳孔充满死寂的灰。
巨大的反差让吉格斯的抱怨戛然而止。它伸出小手在金克丝面前晃了晃，得不到回应后，无辜的眼神投向另外二人。
“应该是中了烬的套路。”张启东伸手把吉格斯扒拉开，绕着金克丝转起圈子。
不知嘴遁，是否管用。
……
“滚一边去，你晃得我好烦啊～”金克丝有气无力地谩骂。
张启东面露喜色。虽然他眼前这个失去了活力的平萝莉看起来像一只快死的小动物，但只要还能说话，他就有周旋的余地。
在金克丝身旁三米外找了个空地坐下后，他思索着开口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是个孤儿，而且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孤儿，到你们这般大的时候，我已经抱怨了这个世界无数次。”
“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亲人，有温馨的家和可口的食物，而我却被无情抛弃？”
“为什么他们生日有蛋糕和礼物，哭了有人安慰，而我只能得到严厉的喝骂？”
“为什么孤儿院里的其它大孩子总是要抢我们的东西，大人们看见也不管……”
“每一次，我的恨意都更深一点，直到我开始讨厌这个世界，开始以捉弄和欺负同学为乐，到最后，我甚至讨厌自己！”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有很多事情在最初是无可奈何的，我们反而应该庆幸，庆幸我们能从这样的泥沼中清醒过来……”
张启东开启漫长的絮叨模式。
思前想后，他觉得金魔很可能是利用他说的这个点击溃了金克丝的心理防线。
一通他自己也信了八成的肺腑之言过后，金克丝抬头了。
她瞥了一眼张启东，失神地说到：“他给了蔚一个机会，救我，或是救那个皮城女警。”
“额～”张启东准备好的应对之词全部被堵在嗓子眼。
他用精神力戳了戳身旁的炸弹人，炸弹人意外地盯向他。
“事情是这样的。”吉格斯吐槽道，“蔚和那个女警找到了金魔的准确地址，而我和金克丝偶然得知这是个陷进的。”
“于是她拉着我冲去救人，结果我们也掉进了陷进，被一大群来历不明的强者包围，再后来我们四个就被迫分开了。”
“因为自己去救人，而被救的人没有选择救自己，一时落差太大所以被找到了心里漏洞么。”张启东很快理清思绪。
“没错，没错，现在该怎么办？”吉格斯兴奋地点头。
“凉拌……”张启东给它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金克丝严肃道，“这种事不该我和你说，是时候让艾克和你谈谈了。”
虽然自己用孤儿这个身份拉进了和金克丝的距离，但接下来的话不适合他说。
用精神力提点艾克几句后，他悄悄拉着吉格斯退到远处。
“你要干什么？”炸弹人摆了摆小手，发现挣脱不了后问到。
“接下来的话不适合你听。”张启东大步流星，“诶，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没错，金克丝还是个孩子。
不管是心理上还是……一个天真的孩子面对“背叛”这种玩意，顶不住很正常。
而张启东要做的，就是让艾克说醒她，让她自我成长。
他们走远后，两股精神力偷偷摸摸地往后方延伸而去。
张启东和吉格斯相视一笑。
……
“金克丝，我累了。”艾克跃下树枝，躺到金克丝身旁。
“我们三个曾经不顾危险跑到林子里，用这样的姿势看着烈阳落下，皎月升起，那时候的我们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金克丝没有吱声，艾克自顾自继续道，“后来为了拉进祖安和皮城的距离，我成了祖安谜团的领袖，蔚成了皮城的警探。”
“虽然看起来身份变了，但我知道，我们做的是同一件事。”
“为了这个目标，我和蔚付出了很多很多，也收获了很多很多，直到不久前的双城巨变。”
“那之后，祖安不需要我了，可皮城还需要蔚，但不幸的是，作为警备处少有的独立警探，凯特琳和蔚被卷进了阴谋中。”
艾克用低落的声音继续说着，表情也渐渐变得难过。
“不过她俩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危险，敌人针对的不是她们。”
“这是个阴谋，灰夫人希望铲除皮城的不安定分子，金魔便顺势把我们都拉进了阴谋里，我们三人刚从蓝熏庄园出来，那里，毁了……”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打算继续这样下去了，我要前往沙漠深处，寻找神秘的时间魔法师。”
“这一趟，我可能会死，也可能会获得足够的力量去庇护我想保护的一切。”
“金克丝，责怪别人或自己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我回不来，希望以后你能懂事一点……”
“就像这次，其实没有人会责怪你，我只是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相信蔚此刻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她的责任比我们更沉重。”
艾克说完，坚定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后走去。
一步，两步，他沉重地踩过落叶，沙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余光却在看张启东。
“继续走，脚步再放慢一点，能不能给我一种你很决绝，却又希望她挽留你的情绪……”张启东在精神连线中远程指挥。
十五步，十六步……
等艾克走到张启东和吉格斯身旁，金克丝终于有反应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重新铺洒光辉的皎月，倒地，沉沉睡去。
“什么情况？”艾克顿时有点慌，但谨遵嘱咐没有回头。
“没事，应该是压力过大，得到松懈后忍不住睡了过去。”
张启东脱口而出，“晕”字也被成功替换成“睡”字。
“等她醒来，我们就能出发了，时间可不能用来浪费！”他忍不住提醒艾克。
“嗯。”艾克明了点头，现在他比谁都明白实力的重要性。
“艾克，我也要去～”睡过去的金克丝忽然张嘴嘟囔着，“还有吉格斯，大家一起变强！”
“这——”张启东用口型对艾克道，“速度会慢很多，时间法师位于沙漠深处的艾卡西亚遗址，不仅遥远，还很危险！”
“艾卡西亚遗址吗？我就知道。”艾克右手狠狠攥拳。
其它地区的人民或许会遗忘那块土地，甚至地图上去掉他，但旧时代的海上商人可不敢。
大运河没通航之前，所有绕南方海洋行驶的商船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块土地。
绝大多数靠近那儿的人都死了，而时间魔法师的传说，正是少部分逃脱的强者流传出来的。
但望着睡倒在地还念叨着变强金克丝，艾克犹豫了。
此时离去，无异于再次抛弃。
……
数个小时后，深夜。
张启东、艾克、金克丝和吉格斯四人悄悄重返皮城，目的是大发明家·黑默丁格的私人住处。
他们要弄一架性能足够优越的飞行器，方便四人一起出发。
没错，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艾克决定带上金克丝。
张启东考虑到横飞沙漠确实有风险，且金克丝和吉格斯也不弱，只好勉强同意。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能从黑默丁格这儿顺利弄到飞行器。
“放心，不用偷，不用抢。”来到高度戒严的皮城中心区边缘，吉格斯带着三人躲过众多探测后直接跳进了黑默丁格家。
高高的钢铁围墙上遍布仪器，但这些仪器此刻没有发出警报。
身为位高权不重的特级发明家，黑默丁格的住处很大，其它住户和这里的间隔也很远。
所以围墙后是一个露天实验室，戴眼镜，披大褂的黑默丁格就站在仪器堆中央。
“差点忘了，你们是一对约德尔老友。”张启东望着琳琅满目的机器摸摸下巴。
就那么随意一瞥，他就看到了对普通人来说价值连城的技术。
或许，这个也得拐走！
微笑地打量黑默丁格两眼后，吉格斯匆忙跑过去开口道：“快，再晚一点我就走不掉了。”
“别急，别急。”黑默丁格拿出笔和本子，“一般的远航飞机都是双人座，我是拿尚未投入的最新型号给你们改的。”
“一旦顺利起飞并加速，绝对没有任何飞行器能追上你们，作为报酬，你要帮我记录沿途的相关数据，看它在沙漠……”
“别废话了，我们快走！”
黑默丁格尚未说完，吉格斯一屁股将他拱开，招呼众人上机。
“白痴，你以为上去就能飞了吗？”黑默丁格一脚踹倒吉格斯，“就算不读操作手册，也要听我讲解一遍你们才会用！”
“蠢货，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吉格斯爬上飞机顿时失声。
这个型号较大的飞机不是供约德尔人使用的，以他的手脚长度，坐在位置上啥也摸不到。
“没必要讲解，让我来吧。”
看到这儿，张启东终于忍不住用精神力沟通起黑默丁格。
伪装成矮子教授的大发明家多看他两眼后，迅速讲解操作方法，半分钟不到，张启东的手已经搭在飞机的操控装置上。
副驾驶自然是吉格斯，后面坐着重新兴奋起来的金克丝和一脸无奈的艾克。
“固定好安全装置，跟着局长来一趟惊险刺激的旅行吧！”张启东笑着升空，推进器从零推到最大档，激流喷涌。
飞行器拖着深蓝色的尾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空中……
一一二、意料外的照面
炽烈的阳光普照大地，清凉的海风被莫名的热力隔绝，天地似熔炉，然而众生并不煎熬。
恕瑞玛人早已习惯这一切。
烈日正盛之时，张启东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恕瑞玛“第一港口”——卑尔居恩。
之所以那么晚，是因为他中途回了一趟祖安，交代铁夫人和安排老杰克完成后续事宜。
而原先想飞跃东南方的他，又想起了藏在广袤森林里的以绪奥肯，那个神秘的魔法都市暂时摸不清实力，贸然路过有风险。
兜兜转转，他们最终在大中午抵达了火炉似的卑尔居恩。
“好饿啊！”
“好热啊！”
金克丝和吉格斯半死不活地走在沙地上，先后举手大喊。
停下来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俩不抗饿，结果远远地停下战机并做好伪装后，她们仅存的三分活力已经被骄阳和黄沙夺走。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要不我们一人带一个吧。”艾克跃起，望了一眼只能依稀看到个影子的城镇，对张启东提议到。
“行。”张启东点头。
在这种特殊时期，安置战机的位置并不好找，不过吉格斯手上有各种地雷，安全有保障。
想到这，张启东看向炸弹人的眼神和蔼了一些。
“不，你不能提着我！”吉格斯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放心吧，很温柔的。”张启东追上他，一把抓起，“话说你那么有活力就应该及时展现出来，说不定我们就集体步行了。”
一旁，金克丝也顺利地骑到了艾克身上，脏兮兮的双手还揪住了竖起的白发。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我们找一个没人的角落再停下。”张启东笑容可掬地提了一句，随后四人以极快的速度前进。
战争，没有给卑尔居恩的繁荣带来一丁点影响。
作为最靠近双城的沙漠港口，许多来自艾欧尼亚的粮食商人和来自弗雷尔卓德的兵器商人都选择了这座城市作为中转站。
贪一点的，雇佣沙漠骑队继续深入，聪明一点的，谈妥价格后让船队靠岸卸货。
恕瑞玛的普通商品也会汇聚到这里，推销给返程的商人带走。
所以即使是战争时期，诺克萨斯对卑尔居恩的监管力度也不足泰利什尼的一半。
他们无法封锁城池的出入口和贸易路线，最多只能让这些商品流向他们而不是沙漠联军。
不过城池里依旧有黑铠不离身的诺克萨斯精锐四处巡逻。
最中央的贤者宫殿上，也飞着一块篮球大小的黄金圆盘。
至于诺克萨斯的旗帜和代表着占有这块土地的诺克斯托拉，已被当地强者拆除。
城池里，巷道角落，比张启东更容易躲过普通强者戒备的艾克二人组率先抵达。
“好烦，就没有凉快一点的地方吗？”从艾克身上下来的金克丝走入街道，脸色相当难看。
“不等等他们？”艾克连忙追上去，眼睛扫向后方。
“不等，他们还要从城门进来，我们先找……”金克丝的话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络绎不绝的商队和遍地开花的商贩，做到了声音极大的同时各讲各的，顺便听懂对方的。
……
“你好臭！”
“别靠近我！”
“给我滚开！”
金克丝一路推推搡搡，关键时刻直接拳打脚踹，于拥挤的人群中杀出一条道路，身后还跟着不断弯腰道歉的艾克。
很快，他们进入正式的商业区，紧紧相连的拱形帆布遮阳蓬几乎盖住整条街道。
气味包围整条街道的香料摊、挂在高处极其显眼的布料铺，热火朝天人头攒动的烤肉店……
一些本就在卑尔居恩经营多年的商人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很多人需要运输力足够强大的沙漠骑队把货物运到前线去。
而少有的吃食摊前也是挤满了人，金克丝嫌弃到不想靠近。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远方的城门处连着发出数声巨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
“传，抓捕帝国逃犯！”
“传，抓捕帝国逃犯！”
“头戴护目镜，披红色短衣，善用沙土魔法，向南逃窜……”
“更正，女性，棕色头发眉毛，长度适中微卷，裹灰色布袍向南逃窜，拦截有功者可得帝国赏金，其余人等不得干扰……”
“一女性法师，棕色头发眉毛，长度适中微卷，裹灰色布袍向南逃窜，拦截有功者可得帝国赏金，其余人等不得干扰……”
一连串气势恢宏的命令在数秒间，从卑尔居恩的北门传到南门。
沿途不断有轻装骑士高喊，还有行动起来的重装步兵压制人群。
“好机会！”金克丝眼睛一亮，把几个分神的大汉一脚踹出烤肉摊，拉着艾克占住位置。
几个大汉怒目回头，巡街的士兵却已靠近，他们只能无奈的停在原地等待检查。
“略略略～”金克丝笑着开始点单，“这个，超大份多满肉，斯卡拉什烤脊，再来一份特色烤蝎，黄金蛇也给我来几条。”
“客人，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刚刚还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摊主不再管被挤出去的大汉，对着坐下来的艾克两人谄笑。
“拿着，十枚够了吧？”艾克抛出铁夫人最新启用的钻币。
“哈哈，够了，够了，这可是稀有货色，据说很多限量商品只能用钻币购买。”
摊主大手一摘一挂，摆满肉的烤架硬是挤入了一大堆蛇和蝎子，看似都在烤，实则其它烤肉的完成时间已被无限延缓。
大火，翻转，撒调料。
大火，翻转，撒调料。
三分钟后，他们的食物率先上桌，金克丝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微词，动起手来。
“慢点吃，慢点吃。”
艾克不断哄到。
满嘴流油的金克丝抓起一条烤脊，塞到他的嘴巴前。
“诶。”艾克嫌弃地避开油腻的手，抓过烤脊开吃。
“好家伙，吃上了。”
姗姗来迟的张启东和伪装过的吉格斯凭着熟悉的感应，好不容易地挤到摊前。
在他们刚准备入座时，大批全副武装的黑甲重步兵突然冲出，堵住了街头街尾。
“大家别慌，一位帝国逃兵藏入了这片区域，我希望各位站在原地不要动，这里的飞升圣职者和贤者很快便会到来。”
领头的黑甲士兵喊到。
先前还躁动的人群一片寂然。
无论是强者还是商人，都不肯让诺克萨斯来搜查他们，但圣职者和贤者，好说！
……
“果然是这个老熟人，没想到她那么强，难怪伊奥雅曾说菲奥娜想挑战她。”
看着慢步进场的卑尔居恩飞升圣职者，张启东耳朵微动。
祥和的面容饱经风霜，粗糙的脸蛋盖不住异常宁静的双眼，裹着质朴的劣质亚麻长袍——正是和他有数面之缘的奥尔玛。
身旁的人开始议论。
卑尔居恩作为一个油水最多的城市，一般强者根本镇不住场，所以这里的飞升圣职者是她。
一位将所有分红换成货物，用来补贴各地，只为恕瑞玛人民考虑的中立至强者。
传说复活的沙漠皇帝看见她，当场认定她是有资格成为新飞升者，追随祂复国的优秀子民。
但奥尔玛拒绝了沙皇的邀请，于是恕瑞玛派了一位贤者和她共同坐镇卑尔居恩。
听到这，张启东忍不住起身，面带笑容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奥尔玛平淡如水的目光扫过吉格斯，然后对张启东微微颔首。
他随即安坐下来。吉格斯约德尔人的身份，不会有人追究了。
“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奥尔玛点头过后，视线向左平移，锁定布料铺。
“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帮助他们。”布料铺中传出清脆的声音，“他们说我是逃兵，可我只是不愿意帮他们制造屠杀。”
“就在艾欧尼亚，他们让我用魔法带领战团覆灭整个村子！”
“我不肯，他们就折磨我，把我的头按到河流里……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逃回我的故土，结果我的同乡在帮他们抓我……”
布料铺中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外面的张启东也略感兴奋。
“这个经历听起来有点像岩雀呢？”他轻挪凳子，不再和艾克三人同桌吃饭。
细节，细节很重要！
庄园之乱，艾克和金克丝这些脑子不行的在第一层，铁夫人和他在第三第五层，然而金魔和青钢影估计在大气层。
从现在开始，他的每一步行动都要思考，想到哪算哪！
岩雀的师傅不出意外应该是剑豪亚索，而亚索的师傅被瑞文杀了，瑞文又是诺克萨斯为数不多的反战派……四舍五入，岩雀的价值其实不低。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只能看发展了，张启东继续听下去。
岩雀激动地说完，奥尔玛仍旧没有动作，可管理这座城市的另一位贤者到了。
“抱歉，来迟一步，但我已经了解事情的所有经过。”
披法袍的贤者道，“塔莉垭，你隶属于一个流浪牧织部落，出生在吟歌谷以西，与诅咒之地相接壤的丘陵地区，后因太过强大的魔法天赋自我放逐……”
“天性纯良的你遇到了诺克萨斯调动斯维因东侵的大军，被假笑和承诺骗去艾欧尼亚……”
“今，本贤者以伟大的沙漠皇帝之名，对你的行为作出判决。”
“即刻加入复**队，过往一律不再追究。”贤者举起双手，仿佛在欢迎塔利亚的到来。
张启东也重新调整好座椅，拿起不多的烤肉塞入嘴中。
……
“不！”
就在铁血冷酷的诺克萨斯军队没有声响，面色青红交接的诺克萨斯军官没有异议时，微弱而坚定的声音从布料铺传出。
“我不！”
“我逃离诺克萨斯的理由就是不想杀掉那些无辜之人，现在你居然让我对沙漠同胞下手！”
“他们是叛徒！”贤者回以呵斥，“你不记得了吗，伟大的恕瑞玛正是倒在叛徒手中！”
“每一个出生在沙漠的天赋者，都应该感激恕瑞玛的荣光，是这土地选择了你！为复苏的皇帝征战，是你的荣耀与使命！”
贤者走向布料铺，“或许是原初魔法之土把你身上那股属于沙漠的气息清除了，来吧，让我带着你重新沐浴恕瑞玛的荣光。”
“别，你别过来！”布料铺里的岩雀大声警告道。
贤者充耳不闻，持杖一步一步走到布料铺前，伸手推门。
这片土地早已被奥尔玛和他先后加固，他觉得再强的沙土系法师也翻不起风浪。
他要让塔莉垭自愿加入皇帝的军队，在诺克萨斯军和整座城市的人面前。战斗还没结束，聪明的人就想到了很久之后。
这就是所谓的，千层饼！
“别逼我了！”随着岩雀的呐喊，一块巨石突兀的破土而出。
心中正在规划说辞的沙漠贤者躲闪不及，被正面击飞数十米。
与此同时，布料铺里的人从另一边展开突围，就是张启东这个烤肉摊所在的，反方向！
“果然天赋极佳！”倒飞的贤者第一时间控制身上的布袍。
张启东惊鸿一瞥，看到了对方老态龙钟的脸和蜥蜴般的竖瞳。这货竟然不是人，待会出手打它的原因又多一个……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贤者根本不打算让诺克萨斯军和塔莉垭周旋，也没让奥尔玛出手，而是反手对着远方的小型圆盘举起法杖，高声喊道：
“沙兵，现身！”
话音一落，风起云涌。
闪烁的圆盘微微一颤，塔莉垭突围的方向传来一股波动。
即将正面对碰的诺克萨斯重步兵和塔莉垭之间，黄沙凝聚，一个三米高的士兵快速成型。
“吓死我了，还以为那么远都能投过来。”张启东见状松了口气。
没到十秒，风平沙止。
“沙漠的子民，你要违抗我？”高大的沙兵长出嘴巴，口吐人言。
“不，不……”塔莉垭结结巴巴道，“我只是不想参与战争……”
“这不是战争，而是肃清与光复！”沙兵手中的武器也随之成型。
张启东心知肚明，对峙维持不了多久。心中暗下打算的他示意艾克带着金克丝和吉格斯从另一边先走，然后步入人群中。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
一一三、忽悠、枯萎、内瑟斯
似乎是察觉到张启东的蠢蠢欲动，来到这里后只说过一句话的奥尔玛用灼灼目光刺痛了他。
待他看过去，奥尔玛只是轻微地摇摇头。张启东见状，同样坚决地摇了摇脑袋。
依现在的形势看，恕瑞玛和诺克萨斯注定会成为敌人，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区别。
没等他们深入交流，沙兵手中的长矛朝着岩雀戳出，晦暗的风沙之力缠绕在硕大的矛头上，周遭的沙土系魔法通通失效。
矛很快，快到张启东也来不及拦下，但塔莉娅还是躲开了。
她眼神惊恐，身体却下意识地挥舞出狂风，而后倒退开来。
如果沙土系魔法没有失效，她这一招会从地上提炼出厚重的元素砂石砸向对手。
“她撑不了多久，快让艾克带你们走，朝绿洲飞。”张启东给吉格斯提醒后，靠近战场。
一人一沙兵的交手过程很短暂，突进挥出四五矛后，沙兵就将塔莉娅逼入绝境。
下一击，沙矛就能贯穿塔莉娅的胸肩，把她固定在地面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流火猛然冲入战场，直接把沙矛撞断，可沙子散落在地上又迅速回流，长矛完好如初。
但张启东已经单手提着塔莉娅的右臂远离了沙兵。
“外来者，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沉默过后，沙兵一字一顿地问。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张启东斩钉截铁道。
这种台词配上他的黑眼黑发，围观群众很快联想到诺艾战争。
周围人的议论也传入沙兵、贤者和塔莉娅耳中，后者对张启东投来感激的目光。
不等张启东继续开口，沙兵的长矛遥遥一指，淡漠道：
“外来者，你确实有几分实力，或许你这样做有你的理由，但沙漠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作为仁慈的皇，我给你最后……”
“不必了。”张启东打断沙兵，“诺克萨斯不行人道，沙皇阁下竟然助纣为虐，今天人我是救定了，大家各凭本事吧。”
他话音一落，阿兹尔爆开了。
事情的转折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但远处的飞升圆盘，也爆开了！
骄阳横空，金光璀璨。
磅礴的伟力将地上的元素排斥一空，一个数十米高的沙兵拔地而起，城市也在沙兵、奥尔玛和贤者的联手操控下分离。
沙土自行移动，街道被隔开，只留下张启东和沙兵的战场。
“逃！”塔利亚语气急促，“没有人能在这里战胜皇帝陛下。”
“我可没想打。”张启东认真地吐槽，“我的目的是救你，为什么要和它硬钢，但带着这种状态的你，我们可能跑不掉。”
“没事，皇帝陛下激活天神之力，本身对沙漠的掌控反倒弱了，给我一点时间，我能直接开辟一条通道。”塔利亚说到。
“那你尽快，我上前给你拖住！”张启东眼珠子一转，拖时间的计划一秒出炉。
“沙皇阁下。”他飞到巨大的沙兵前，精神力散发开来，隔绝偷听窥探的同时开启对话。
“现在求饶晚了！”
“不是求饶。”张启东冷冷一笑，“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恐怕您还不知道您的盟友，诺克萨斯大统领是什么来历吧？”
“嗯？”沙兵动作一顿，即将成型的风暴环绕在它身体外围。
阿兹尔早就对斯维因的力量抱有疑惑，但复国不是一件小事，天神战士和沙兵无人可挡，但他总不能把反抗者都杀了吧？
他需要一定的兵力和时间，镇压并管理自己收复的国土，所以斯维因对他来说蛮重要的。
张启东见状趁胜追击，愤怒地继续道：“斯维因用的，其实是暗裔的力量，一只智慧不俗，窥视人间数千年的乌鸦暗裔。”
“什么！”沙兵长矛一举。
赌对了！张启东心中一跳。
想来乌鸦天神曾经是古恕瑞玛的左膀右臂，毕竟每个存活到现在的暗裔都很强，而且它还躲过了星灵的封印，绝对不简单。
事情发展到这，他心一狠，添油加醋道：“没错，您之所以感到熟悉却又分辨不出来，完全是因为这个乌鸦暗裔非常特殊。”
“它的身旁，还有异常强大的巫师和法师盟友，诺克萨斯的目标也非常远大，我奔波千里只为阻止他们的阴谋……”
张启东刚吹上头，岩雀的暗示，一阵涌动忽然传达他的脚底。
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后，他转身冲到岩雀身后推着对方，长长的沙土石道在两人脚下不断升起，速度被瞬间加至最快。
“这是我从一个艾欧尼亚风系强者那儿悟来的，还不错吧！”岩雀开心地大叫。
它们身后的沙兵下意识地抬起矛，随后又缓缓放下，围观的群众顿时一脸茫然，除了奥尔玛，就连贤者也感到不可思议。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沙漠皇帝放走了敌人？
……
漫长的石道蔓延了几十公里，张启东还接着冲刺了数倍的距离。
他和塔莉娅的交流也很顺利，大概情况和他了解到的不差多少。
而对方之所以回来，也是因为亚索身上发生的惨剧，让她意识到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
所以一听到沙皇复活，诺克萨斯南下的消息，塔莉娅就搭上了最快的船返乡，比纳沃利兄弟会这种大型组织慢不了多少。
两人一边交流，一边沿着吉格斯留下的痕迹往东南方追去。
数个小时很快过去，张启东再次探测到属于吉格斯的波动。
以战机的速度，去离这里最近的绿洲不用一小时，所以他猜测对方是在等他们。
这么想想，还有点感动呢！
张启东拉着岩雀加快速度。
很快，众人会面。
但，多了一个！
此时的沙漠已近傍晚。
肆虐了一整天的烈阳留给沙漠的，是如同火焰般的极致高温。
天空仿佛在燃烧，没有一片云彩，所以滴血的残阳格外耀眼。
而在赤红的阳焰轮廓中，是一个披着超长布袍，乍看之下形态不太正常的怪人。
他在与艾克等人对峙。
“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塔莉娅摩拳擦掌，“正好，你们都别出手，轮到我报答你们了。”
“怎么可能，在沙漠能找我们麻烦的……”张启东笑着接近，嘴里的话在不知不觉中停下。
可能，遇到麻烦了！
“来了。”艾克打招呼。
“终于来了。”对面的长袍怪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在等我们？”张启东一边问，一边私底下连线吉格斯。
“不用问了，我是内瑟斯。”怪人沉闷低语，一掀兜帽，露出一张又尖又长，毛绒绒的脸。
果然，晦气！
一脸闪过两个念头后，张启东试探地问：“你是来抓我们的？真的就你一个？”
内瑟斯神色一动，没有正面回答，“你很奇特，无论是古老的占星术还是独特的命运魔法，都无法准确探知你的一丝一毫。”
“纵观历史长河，这样的人不多，即使没有阿兹尔陛下的命令，或许我也会出现在你面前。”
“别急着抢答啊，能不能告诉我，您是不是一个人？”张启东委婉地笑了笑。
“是。”内瑟斯点头。
“是那还谈什么，等追兵吗？早点开工早点解决啊！”张启东一声狂吼，示意众人动手。
艾克、吉格斯、金克丝和塔莉娅四人当中，只有塔莉娅面色犹豫地展开了进攻。
金光升腾的张启东爆冲突进，地面的岩石也随之拱起，一直蔓延到内瑟斯脚下。
“没用的，枯萎！”内瑟斯后退一步举起右手，死寂的光对着张启东转瞬即逝。
他体内沸腾的血液猝然停顿，仿佛一只冰冷的大手掐住他脖子，让他无法聚力。
张启东立马刹车，无功而返。
双方尴尬的再次进入对峙期。
“不用怕，我不是来抓这个孩子的。”内瑟斯语气深沉，“帝国覆灭了几千年，可在阿兹尔眼中，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临死前，他即将加冕，帝国和他的荣光在节节攀升……”
“复活后，故国已然逝去数千年，他的土地四分五裂，子民流离失所不得温饱，他当然不愿意承受如此之大的落差。”
“就连诺克萨斯也没想到，阿兹尔会以那么快的速度，不顾一切打下恕瑞玛。”
“所以请你，请你们原谅他。”内瑟斯蕴满智慧之光的小眼睛看向塔莉娅。
塔莉娅手忙脚乱，解释道：
“我，我，我从来都没有责怪皇帝陛下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加入诺克萨斯，他们逼我杀人，还无数次挑起惨烈的战争……”
“没事，这不怪你。”内瑟斯满意微笑，“至于你们几位，在此时进入沙漠的目的是？”
“我说过了，我要找时间魔法师。”艾克不耐烦道。
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尝过阳……枯萎的威力。
“你呢？”内瑟斯收敛表情，全神贯注盯着张启东。
要遭，对方怕是有什么鉴定真伪的方法……张启东控制面部肌肉给出笑容，憨态可掬道：
“我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陪朋友寻找时间魔法师啊。”
“或许吧。”内瑟斯低头一笑，“你知道数千年的时光，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吗？”
“有人因此疯狂、有人领略死寂、有人变得更强……没有什么，能瞒过时间和我的双眼。”
“或许你该和斯维因交流一下。”张启东不客气地抬杠。
内瑟斯一愣，眨眨眼睛继续说到：“出于对祖安的善意，我允许你们南下寻找时间魔法师，但事后必须即刻离开沙漠。”
“如果不能答应，就请你们现在离开把。”他语气坚定。
此话一出，艾克四人不由自主地摆头，齐齐望向张启东。
“当然……可以～”张启东笑着从牙齿缝中挤出答案。
“很好，希望你们不要食言。”内瑟斯说着化作一团风沙散落在地，就此消失。
……
“考，他是怎么把战机拦下来的，要不是你们，我和塔莉娅能直接跑掉！”确认内瑟斯离去后，张启东不满地抱怨。
“蠢货，那只狗头人变身后有，那么，那么……辣么大！”金克丝伸出两只手，举到最高，对着前方的夕阳画框框。
“太强了，感觉他比很多约德尔人更懂精神领域，还更博学智慧……”吉格斯也点头道。
“约德尔人哪里来的智慧。”张启东忍不住小声反驳。
不过内瑟斯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从漫长时光中领略到了死寂的力量，听着就不像龙套甲。
一手枯萎让他顿失五成战力！
有这种狠角色盯着，他预想中的打秋风，配合兄弟会深入沙漠联军搞事等计划宣告终结。
不过来日方长，内瑟斯能盯自己一天，总不能盯一辈子吧。
雷克顿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张启东开始招呼众人上机，“走吧，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时间魔法师。”
“啊，我，我也要去吗？”塔莉娅呆萌地指着自己。
“顺道带你一程，反正你也不知道自己的部落在哪不是吗？”张启东连连催促。
开玩笑，感情还没培养起来呢，怎么能让你跑掉！
拉着一起共患难，陌生人就能变成自己人，这还有什么磨难比得上艾卡西亚呢？
“这，这样好吗？不会麻烦你们吗？”塔莉娅结结巴巴。
“当然不会！”吉格斯和金克丝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
这货看起来比吉格斯还蠢！
这货看起来比金克丝还蠢！
张启东窥探着他们两人的内心想法笑而不语，等塔莉娅推脱一阵后，他神色不悦地说：
“刚好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沙漠，还有迷路的可能，你不是说要帮助我们吗？”
“是，可是……”
“别可是了，快上车……额不，快上飞机吧。”
张启东打断她，吉格斯和金克丝连忙上前拉着塔莉娅登机。
塔莉娅无奈入伙，占据了吉格斯的座位，而小巧的炸弹人，回到了艾克和金克丝中间……
张启东随便找个话题，让塔莉娅和艾克三人聊了起来。
过滤掉一些有的没的，他顺便得知了几个有价值的消息。
时间也在飞速流逝，在战机的能源结晶彻底干枯前，沉沦的艾卡西亚进入他们视线……
一一四、虚空、行者、艾卡西亚
岩雀说，艾卡西亚是魔土。
但这个“魔”和艾欧尼亚代表的魔力有天壤之别，此地吞噬一切！
无论是动物、植物、矿石还是游离在空气中的元素，一切事物进入艾卡西亚后，都会被某种无法抵抗的力量抽取自身养分。
所以为了隔绝魔土的扩张，烈阳教派联合众多恕瑞玛强者，在艾卡西亚的魔土边缘打造了一条超长裂缝带，名为“地疝”。
正常的沙漠，营养流失的沙土，地疝，干死土——这便是艾卡西亚的外围环境。
而艾克来之前，从祖安知名的冒险者那儿要到了内部环境。
毕竟这世界上总是有怕穷不怕死的人，魔土对他们来说正是筛选暴富的标准线。
人们探明，这里并不是完全死寂，昔年的魔法王国艾卡西亚给这儿留下了一笔恐怖的财富。
那就是虚空怪物！
每个能适应或者有资格被虚空之力改造的生命体，都成了独一无二的虚空怪物！
它们的特殊在于外表，也在能力，唯二相同的是恐怖性和无法被满足的饿意，这饿意鼓动着它们的心脏，使其永无休止。
不过有一个标准能简单区分这些怪物的能力高低，那就是它们身上的暗凝铠甲。
传说虚空怪物第一次出现在符文之地时，看起来像柔软苍白的纤维体，那是最弱的形态。
随着年月增长，怪物会吸收虚空之力，躯体上的某些部位会逐渐变硬、发黑，形成暗铠，据说最终态能抵挡任何物质攻击。
不仅如此，虚空还会召唤某些特定天赋极高的人类，比如自封“虚空先知”的玛尔扎哈。
它是艾卡西亚的王，是组织游牧部落祭祀黑暗力量的主宰，是一出生就具备预言能力的天选者，是注定毁灭恕瑞玛的邪魔。
只要格调到了一定档次的强者，都知道玛尔扎哈在干什么，但沙漠中没有人能在艾卡西亚战胜他，所以在这几十年里，先知”的追随者数量大增。
这也是内瑟斯放他们过来的原因之一。在以前，地疝线外是有部落和强者轮流看守的，可如今只有至强者才能来巡逻。
无论张启东和艾克是什么身份，面对虚空这种大敌，他们理应尽自己的一份力。
除此之外，虚空里最恐怖的，就是流传了不知多少年，却没什么人见过的邪神。
一些和玛尔扎哈有着相同天赋的预言家曾信誓旦旦表明，艾卡西亚深处有无法形容的阴影在窥视符文之地，那是恐惧，是腐烂，是吞噬，更是——毁灭！
从古至今，每一个赫赫有名的大预言家，都在自己辉煌且荣耀的人生中留下了相关预言。
这让人们不敢不信。
“所以，我们的敌人可能有虚空生物，先知和它的随从，以及从未出现过但肯定存在的强大邪神。”张启东严肃总结。
“原来这么危险，我明白了，请放心吧！”岩雀热血回应。
“听着就很刺激。”金克丝拉着吉格斯的耳朵心不在焉道。
“不好意思，是我麻烦你们了。”艾克真心实意地鞠了个躬。
张启东一点头，操控着战机极速下降。目的地，就在前方！
……
“进去就没有元素可用了，不过这里两个靠炸药，一个用时间，只有你需要准备一下。”张启东对着岩雀温馨提示道。
足有数十米宽，幽不可闻，深不见底的地疝就在他们面前，就像两块相邻的陆地间隙，众人永远望不到交接处和尽头。
塔莉娅咽了咽口水，抓起绑在肩膀的布袋，结巴道：“没，没关系的，我在艾欧尼亚工作很努力，赚了不少宝石和结晶。”
“本来是打算带回来换取物资的。”她犹犹豫豫地补充着。
“回头让艾克补给你，他祖安大佬，有钱。”张启东不客气地把锅甩出去，然后转身。
远方，地疝过后，世界的颜色仿佛暗淡了数分，斑驳的莫名之物掺杂在空气中。
可视线当中什么也没有。
没有房屋，没有树木，没有水，没有风，什么都没有！
但张启东就是感觉，对面的色彩是扭曲的，空气是浑浊的，规则是模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光怪陆离，无法理解或言说。
“系统，是否检测到时空紊乱？”张启东不由地发问。
没错，他寻找基兰的信心正是来源于系统，它检测一个地区的时空乱流应该绰绰有余。
【否，少言，高危，慎入】
“这地方还能限制你出声？”张启东瞬间理解，“那这样吧，你检测到大概方向后，在视网膜上给我一道光提示就行。”
准备完毕，他招呼众人出发。
对很多冒险者来说，用物质手段跨越地疝是第一个难关，也是死亡之旅的开始。
接触魔土的第一瞬间，物质会被某种力量抽走一定的养分，精妙的飞行器越过地疝就回不来了，只能搭靠谱的长架。
然而张启东提着吉格斯和塔利亚，艾克抱着金克丝，一个冲锋，五人顺利登陆。
“呕～”
刚越过地疝，众人心底有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金克丝更是忍不住干呕。
“锁紧气血，就是绷紧点肌肉皮肤，能让你们在这撑的更久。”张启东夹着眉头说到。
这趟旅程，没想象中轻松。
他从塔莉娅讲的故事中得到一个信息，沙漠知名活地图“卡萨丁”已经进入艾卡西亚快一年了，至今没任何后续传出。
卡萨丁，其实也是一个超悲剧人物，张启东认为他甚至能和厄运小姐分庭抗礼。
最初，他是一个弃婴，真真正正的社会最底层，混迹垃圾场捡东西吃是常态。
长大后，他成为了一名卑尔居恩的“商队守卫者”，顾名思义，就是给沙兽和沙盗导航，诱使其攻击自己，从而拯救商队的“伟大”角色……
死里逃生无数次后，凭实力步步高升的卡萨丁最终成为向导，加入古代废墟的挖掘工作。
那时流传最广的话是“卡斯-塞-阿-迪恩”，意为沙漠认得谁，就是问谁在这儿活得够久！
而卡萨丁，就是其代表人物。
声名鹊起后，他得到了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幸福的生活。
卡萨丁找到了属于他的挚爱。
两人生下一个女儿后，在南方的山谷村落中安家落户。
他继续着他的工作，在外奔波，将贵重的古代遗物押送给远方的资助者……然而无论旅行到什么地方，他总能带着世界另一头的精彩见闻归来。
生活富足，家庭和睦有趣。
在恕瑞玛，他从真正的最底层爬起，最后过上了九成同胞都过不上的完美生活。
而这些，全毁在了虚空手里。
或者说，毁在了虚空先知·玛尔扎哈手里。是他的追随者引来虚空怪物，吞噬了那个村庄。
当卡萨丁得到消息时，担心妻小安危的他甩下了所有人，日夜兼程，直至返乡。
传闻他在废墟上挖到双手流血，不停嘶嚎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当同伴们赶上，看到他已彻底崩溃，精神恍惚、眼神空洞地在烈日下流泪。
他们把他拖回泽瑞玛，但他不愿再走。随后的几年他借酒消愁，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直到他弄明白事情原委后，决心报复先知，报复虚空。
卡萨丁毕竟是个走南闯北的伪传奇人物，虚空的力量，对抗虚空的方法对他来说不是秘密。
他找到尖兵利器，融入祖安的设计，配以艾欧尼亚的灵魂祝福，再动用了一切人情关系，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从考古学者到鸡鸣狗盗之徒，被他求助并伸出援手的人数不胜数。
不过和厄运小姐一样，他的报复对象太过强大，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张启东觉得“基本上”这三个字可以去掉。
惨，目前的卡萨丁和厄运小姐有得一拼。虐，还是后者虐。
……
艾卡西亚，外围地区。
时间流逝，五人组越过地疝后，以较快的速度逐渐深入。
当他们前进到一定位置时，阳光的异常已经是肉眼可见。
能在五分钟内晒干一盘水的烈日之光，此时还不如比尔吉沃特的黄昏明亮，空气中的莫名力量正在夺取阳光的养分！
踏着稀松却又坚硬无比的死土，张启东的脸色不再轻松。
这里是外围弱光区。
走到这里，意味着他们进入了虚空怪物的活动范围，随时有可能遭遇袭击，这些掠食者从不挑食，能接受一切物质。
来到这里，张启东仍未得到任何提示，他打算先左右转转。
和其余四人说明大概后，他们开始往右边奔跑，为保存战力，他和岩雀只能轮流开路。
“太空了，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只能沿着弱光区的边缘一直跑吗？”前进数百公里后，岩雀终于忍不住问到。
“不，我能探知时间秘术，只要给我一定的距离就行。”张启东镇定地回答。
说完，他猛然看向地下，笑着补充，“而且你错了，这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话音一落，有东西破土而出。
……
如今的艾卡西亚弱光区，是虚空之力扩张吞噬而来的。
旧日的王国，早已崩塌瓦解。
所以虚空生物的核心世界不在地表，它们往往从地下袭来。
此时破土而出的是五只虚灵。
它们的头部千奇百怪，有的凹凸鼓起，有的尖锐带角，体型堪比十岁的孩童，奇异的外皮以紫色为主，泛着漆黑硬点。
“这是最弱的虚空生物，五只，代表着五个有天赋的人在近期被吞噬了。”张启东连着五脚，将五头爬出的虚灵踹飞。
“吉格斯、金克丝、塔莉娅，你们三人轮流试试自己的能力。”
“让我先来！”金克丝嘴巴一咧，抽出身后的武器悍然前压。
她的武器价值不菲，整体分别三大段，分别是前方的鲨鱼头符文强压发射器，中部的特制枪身和尾部的超级万能装置。
就算把鱼骨头装填进去，也能射出来摧城破墙的高压弹，射杀一般的青铜级不是问题。
背后微凉的四人看着金克丝狂笑射击，上百发c级金属弹呼啸着轰到虚灵身上。
被射穿皮肤的虚灵虽然连连后退，但动起来仍旧活力十足。
“反应力和速度较弱，整体抗打击能力一般，不过体质很强，换人吧。”张启东说完，用眼神示意艾克把金克丝叫回来。
艾克摊了摊手，嘴角抽搐。
略加思考后，张启东转变策略，“这样吧，吉格斯你加入战斗，试着击杀。”
“不要！”吉格斯疯狂摇头。
“不，你要！”
“好吧～”双眼不敌六目的吉格斯含着泪，掏出炸弹上前。
这是它在逃离皮城时，用来干扰密探和超级机械警卫的特质弹药，正面吃下，白银级生物九死一生，bc级金属千疮百孔。
“轰——”
四枚小炸弹被吉格斯随手甩出，但爆炸的威力和火光格外的小，比在皮城时弱一半以上，约摸着能有三分之一多一点。
“这下麻烦了。”张启东忽然惊醒，“咱少算了点东西，威力不说，你们的弹药和武器可能会在这里损坏，还有衣服！”
“可能也包括艾克你的，时间装置！”他严肃地扫了一眼对方。
艾克当即拆下衣服上的布料和金属装置作比较，好一阵后，他长舒一口气，“没事，在这里，等级越高的金属越耐用。”
“金克丝的武器不会出问题，不过普通弹药就不好说了。”
“没那么简单。”张启东摇头，“依我看，只是无光区的吸力太弱而已，连阳光都无法吞噬，当然奈何不了好的金属。”
“等进到里面，恐怕材料好坏带来的差距会越来越小。”
艾克挠头问：“那怎么办？”
张启东想也不想就答到：“这样吧，你们先陪我找一圈，等衣服出现迹象就立马退出去，我反倒可以用更快的速度搜索。”
“不行，我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找？”艾克反驳。
“那你让他们三个在外面等？”张启东指着呆萌的塔莉娅和前方大吼大叫的爆破二人组。
她们显然打出了激情。
“这……”艾克捂脸。
“放心吧。”张启东伸手轻拍他肩膀，“除非玛尔扎哈领着虚空怪物集体杀到，否则……”
他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微笑一僵，没有继续说完。
“好吧。”艾克点头，“先解决这五只虚灵，我们快些转，说不定就找到了。”
言罢，他不顾金克丝吃人的目光，提着武器冲进去一击一个，打死了五只虚灵。
随后第一轮搜寻开始……
一一五、怪物与先知
紧接着，第一轮搜寻结束。
张启东拉着众人不断加速，直至金克丝等人大声抗议，他便顺水推舟地送众人回到了战机处。
停下来后，他熟练地拍拍艾克，自信道：“放心，你带着他们去最近的部落那儿休息一会，最慢三五天，我就会去找你们。”
“嗯。”下定决心的艾克也不优柔寡断，把身体和整张脸都在拼命抗拒的吉格斯架在胸前，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
伪·合体驾驶技术。
望着战机摇摇晃晃的起飞，张启东一个闪身，重回艾卡西亚。
其实前面说了那么多，全是废话，做了那么多，都是无用功。
他不小心忽略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基兰他……他没有逃出艾卡西亚的都城！
也就是说，想找到基兰的时间小楼，必须越过当年的大战爆发之地，进入魔土最深处！
其实当他意识到这点，心里的退堂鼓已然悄悄奏响。
若是只有他和艾克还好，此行的金克丝、吉格斯和塔莉娅完全多余了，自己也不能挑明，不然爆炸双人组肯定原地爆炸。
几经思考之后，他决定独自深入，先行探路——就连卡莎这样的小女孩也能在魔土生存，张启东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出事。
本着少惹麻烦的理念，他在不闹出大动静的情况下，靠肉身把速度提到了最快。
天地好像一个屏幕，随着他的高速深入，色彩和明亮度一格一格下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抹去物质世界的痕迹。
小半天后，他走到头了。
死去的土地在他面前终止延伸，迎面占据整个视野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
张启东一脚踏稳，脚趾头刚好悬空，涉足深渊的边缘。
“看起来有点无底洞的味道。”他向下望去，“昔日的战场双方都派出了大军，想越过战场坑洞进入都城范围，难啊。”
说着，他又朝后方看了一眼，源源不绝的虚灵正追随他的足迹从四面八方围来。
在这里造成的影响越大，越容易吸引虚空怪物的注意力，即使是赶路，他溢散出的波动都吸引了数百只强虚灵前来围捕。
按理说，他该撤退了。
理智正在疯狂拍打张启东的脑门，告诉他不作，就不会死。
但他很清楚，卡莎这个小女孩跌入深渊时一无所有，但存活了下来，而且下面也不是没人。
沙漠上流传，魔土和虚空先知会把倒霉的村落整个吞噬到地底，然后搬运到艾卡西亚喂食和培养虚空怪物，促使它们变强。
而张启东根据多方面消息猜测，这十有**是真的。
“透！干了！”
面不改色的站立数十秒后，他纵身一跃，跳入深渊！
黑暗，无边的黑暗袭来，普通的肉眼顿时失去作用。
寒冷，温度仿佛被剥夺，体表的感知力被寒意包围。
若有若无的蠕动充斥着周遭空间，仿佛一种病态的、不可言说的东西在注视他。
即使脚踏实物，身体也没有得到正常的反馈，张启东只好稍微开启精神力护身。
这一开，世界稍稍明亮了。
但照亮周围的，是一种奇异的暗紫色光芒，它夹带着不可言说的波光，蔓延在每个角落。
张启东脚下和周围的岩石非常光滑，偶尔还能看见污秽的血肉或甲壳镶嵌在墙上，不可言说的暗紫波光正是出自它们。
在感知中，它们连成邪光粼粼的湖泊水面，像一张大网。
“这也是每个前来探险的人，都要在双城求购艾欧尼亚神物的原因？”张启东小心翼翼地把精神力散开，然后前进。
他用正常的慢跑赶路，气血紧锁，脚步很轻，精神力还顺路把痕迹全部抹掉，什么脚印、情绪和毛发气味等都没留下。
即便如此，他还是撞上了一头看起来无所事事，正在四处乱窜的成体虚空怪物。
一双弯曲佝偻的手臂覆盖暗甲，后面拖着一具怪异恐怖的躯体，躯体上突出巨大畸形的骨质物，皮肉泛着死胎的颜色。
暗光深沉的眼睛里荡漾着无穷的恶意，带刃的肢体从它惨白的腹部展开，一张血盆大口从咽喉处开裂，闪着寒光的尖牙和污秽的黏涎显露无遗。
这个等级的怪物，若是没有能砍断其手臂甲壳的神兵利器，恐怕爵士来了也讨不到好处。
等背上的骨质物也生长成甲壳，这只怪物就不是普通强者能一对一解决的了。
若是甲壳覆盖全身，它就会开启新的进化，届时它便能和虚空先知一样，成为被虚空承认的生物，而不是普通的怪物。
到时，它能和天神战士厮杀！
当然，这种粗糙的分级手段，是恕瑞玛强者无数年来清理魔土总结出来的经验。
……
“试试你的成色。”张启东对着有些懵的怪物勾了勾手。
看来这个等级的怪物，无法远距离发现完全隐藏的自己。
确认了眼前这个会活动的玩意是猎物后，虚空爬虫吊在前端的肢体一扒，身体以蜿蜒扭曲的姿态摩擦着地面冲来。
少许亮晶晶的液体被留在地面，湿漉漉的，发出污秽的光。
看着对方的前肢刺向自己，张启东不闪不避，而是用精神力加大了屏蔽力度后，双手一抓。
被金炎点燃的双臂，与闪烁着暗紫光芒的前肢开始角力。
“无法击穿甲壳，难搞。”张启东咬牙一合手，握着怪物的前肢向下一压，提前堵住了对方用口器和腹部刃体攻击的可能。
不料怪物身体一抖，背部的骨状物喷出一大堆污浊的液体。
张启东只能松手避让。
“我特么不会是普通强者吧。”他苦笑着吐槽一句，随即金炎覆盖他的下半身。
战斗越激烈，越久，就越容易引来大部队围剿，他很难把握好这个度，只能先试试了。
目睹他的异变，虚空怪物没有丝毫恐惧和犹豫，照旧扑来。
张启东欺身而上，用老办法擒住对方的前肢后，手拉脚踢，右腿如金色雷霆劈遍怪物全身，最后直踏对方腹部的肢刃。
一连串疾风骤雨的攻击把怪物打懵了，张启东也摸出了最佳输出点，它的腹部。
他一脚就把连着怪物腹部的肢刃踏裂了，相比只是微微坍塌的背部骨状物，弱点显而易见。
得到结论，他松开怪物的前肢，准备试试对方的攻击方式。
戳，夹，撞，咬，喷……
怪物用的都是看起来很普通，速度不快，但实际上附带了特殊伤害方式的攻击。
它的前肢自带黑甲，肢刃的刃面有从腹部流出的液体，口器和背部的骨状物里也有古怪，普通强者不能以常规方式格挡。
“这就是单一器官强化完毕的成体虚空怪物么，数量一多还挺麻烦。”张启东测试完毕后，提着前肢把怪物吊起来说到。
耐心等了半分钟，没看到什么杀招和自爆这种奇葩的攻击方式后，他单腿击穿怪物的腹部，随后把对方打成了数百截。
盯着地上不断小幅度颤动的古怪虚空血肉，张启东捡起一块较小的，用金炎不断焚烧。
微弱但极其刺耳的哀鸣声转瞬即逝，剩余的血肉以更快的速度蠕动，肉眼可见。
张启东立马捡了几块最大的血肉放在手里，再把散落的踢飞，小跑着迅速离去。
他怕，怕这玩意复活后能超远程定位自己，然而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能量了。
刚才，系统微不可闻的提示他，从第二次进入此地算起，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整。
他给自己的最大限度是五天，逃离时马力全开的话，搜寻的时间能有四天整，可用的力量，足够击溃成体怪物数千只。
但如果要用金炎焚烧怪物尸体，这个数量会骤缩百倍。
所以，他只能赶路！
艾卡西亚地底，战场核心区。
埋头狂奔一日夜，张启东杀掉了五十多个他必须动手的怪物，路过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如果没猜错，那就是虚空势力的“出兵点”，每一个大坑洞，都爬出了一只在当年足以屠杀普通天神战士的超级怪物。
那两个大坑洞，应该是天神战士第二次征伐虚空时诞生的。
要进入艾卡西亚国度，必须经过当年的艾卡西亚阵地后方，也就是王国法师们召唤秘密武器虚空之力的，坑洞密集处！
一念至此，张启东把速度一降再降，纯靠**快步走。
“说句实话，我感觉自己在找死，就算我能过去，艾克也来不到这！”望着前方连排的超级深渊坑，他下意识止住步伐。
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刹，某种发自本能的悸动已然占据他心头。
这不是危险或者什么死亡威胁，而是更纯粹的抵触和抗拒感，仿佛物质的一切即将虚无。
那绝不是身心死亡能诠释的。
朝左望，没有尽头，朝右望，一片混沌，面对这排莫名的超级坑洞，他升不起跨越的心思。
好像，走到头了！
……
就在张启东凝视深渊坑洞时，一道隐蔽的目光正回以凝望。
“没有轨迹？”
“有趣！”不似人语的混沌之音悄然响起，坑洞里的紫色人影双眼划过黑芒。
他正是玛尔扎哈，虚空先知！
不是所有伟大的魔法师都受到元素青睐，但每一个出色的预言家必定带着与生俱来的命运天赋，玛尔扎哈便是如此。
但他父母患病早亡，没有人教育他，也没有人启发他。
在天赋的发掘期间，他混迹于阿玛克拉的街道，靠为人占卜换几个零钱或几片面包谋生。
这让他看到了最底层的罪恶！
城市有极尽繁荣美好的一面，也有无比丑陋险恶的一面，看到什么，便是什么！
随着天赋开发，他的占卜越来越精准，光顾他的人也越来越富有高贵，但华丽的外衣遮挡不住印刻在他脑子里的肮脏。
他的成功反倒让他看清真相！
财富分配的极端不均，劳动者和苦命者的悲惨人生，对自己生活不满的人用恶意和暴力你争我抢，高高在上者以他人为乐……
在他眼中，人类注定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痛苦轮回，而且通常都是自作自受，即使是再有希望的预言也无法打破这种诅咒。
玛尔扎哈很快就感到一种空虚，最后舍弃了自己所有身外之物离开阿玛克拉，一了百了。
他陷入对命运的痴惘中，父母无力治病去世，混迹城市底层时的肮脏，肆意敛财的权贵们为满足**进行的占卜……
他想不通，为什么同一个族群，不同的个体相差如此之远。
实际上，走到这一步，命运天赋者已经来到了人生的交叉口，左边是窥破真正的个体命运，明悟世界的一切皆有因果。
右边，则是堕落疯狂。
然而被虚空盯上的玛尔扎哈在神秘力量的指引下，看见了人类的麻木不仁，看到了世界的堕落**，看到了历史中无尽的冲突、战争，还有苦难。
狂热的幻象开始侵扰他的视线，异界的低语引导他来到虚空。
当年，他就是站在张启东的位置，凝视着崎岖深渊的深处，不顾一切顿然开悟。
深渊之下的某种存在轻抚着他支离破碎的灵魂，奇异且不可知的能量灌满了他的思维，虚无迎来了第一位真正的使徒。
之所以说第一位真正的，是因为北方还有可恶的背叛者……
当玛尔扎哈的身躯从深渊坑洞中缓缓升起，他和与他对视的张启东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奇怪的是，双方都读懂了对方的些许想法，但仅是些许。
玛尔扎哈好奇对方为何会闪过自己的生平，张启东则是思考着对方到底想干嘛。
“外来者，献祭虚空！”短暂对视后，玛尔扎哈率先开口。
张启东也不含糊，当众翻兜，除了不灭之珠，把身上能拿出来的全拿在手上，向对方问：“我只有这些，虚空会要吗？”
“不，你不仅这些。”玛尔扎哈的身子在半空沉浮着，“你很独特，身上或许有虚空缺少的东西，献祭吧，你必有收获。”
“不好意思，这样吧，我下次多带些进来怎么样？”张启东挠头，假装转移话题拖时间，实则脑子里开始构思路线。
他要选一条避开所有坑洞的逃离路线，不然这回就栽了。
玛尔扎哈似乎看到了他心中所想，似有似无的叹息过后，他一挥手，地底世界开始颤抖。
张启东不再犹豫，转身就跑，身上的金炎疯狂涌动……
一一六、混乱、刺杀、逃生
二人的行为，仿佛在刹那间激活了死寂沉闷的地底世界。
玛尔扎哈施法唤醒了虚空怪物，而张启东提供了对它们来说相当显眼的坐标。
遥不可及的深渊彼岸此刻仿佛近在咫尺，微弱的墨色与紫色波光似平静的海面突然起浪。
消解与再生的旋涡恒常不止，澎湃磅礴的能量在其中搅动。
物质的螺旋构成令人作呕的怪异形状，无数个深邃噬魂的瞳孔凭空凝结而成。
佝偻的脊椎舒张展平，欲求不满的肢体伸直拉长，带钩的利爪从液态的疯狂之海中成型……
数之不尽的虚空怪物涌出！
它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灭世大军，带着尖锐刺耳的啼哭，吞噬一切目标。
张启东有幸看到了这一幕，因为散落在前方的深渊巨坑不少。
甚至有几个战场核心区的坑洞，是他无法避免，定要经过的。
他的速度已经拉到最快，但在穿越倒数第六、七个坑洞时，还是被怪物堵住了。
迎面撞来的是一头四蹄怪物，羊一般的脑袋上生长着弯到后股的奇特曲面角，光滑的躯干前后粗壮，腰身流畅压低，配以关节扭曲的锋利四蹄……
即使忽略这些，对方身上没有缝隙的暗凝铠甲也足够吸引眼球。
异样的混沌美感与格格不入的排斥感冲击着面对怪物的张启东。
真正的，虚空造物！
一旦到了这个档次，它们的进化就踏足了一般意义上的终点，不会再出来分食普通物质，只接受虚空的召唤复苏征战。
“拼不赢，躲恐怕也躲不过。”张启东立刻倍感头大。
和先上精英怪，再锤boss的流程不同，能抢先跑来堵他，这怪物不是最强的就是最快的。
双方的极限速度并未相差多少，他只能从这头怪物身旁过！
“可恶～”张启东全身经络爆起，化作流星，奋力击去。
四蹄怪物发出莫名的吼声，以独特的方式震颤周围空间。
而后二者发生碰撞！
撕拉一声，预想中的两败俱伤没有出现，张启东脸色微微泛白，左掌的大部分消失不见。
关键时刻，他唯有舍手保人！
在超高速状态下，以左手的碰撞来调整身体方向，做到少减速。
得到了甜头，且没有止住冲势的四蹄怪物和他擦身而过，彼此的距离也被拉远。
这头怪物果然是速度最快的，如果没错，应该是当年艾卡西亚独有的强大魔兽。
即便是虚空之力，也只是简单的改造了它的身体，保留的线条能分辨出明显的魔兽特征。
越过它，剩下的五个超级深渊坑洞分布不算密集，任选一条线横穿，只要速度不及张启东的，都可以被他调整方向甩开。
快速思考过后，他咬紧牙关，向最开始遇到的，也是最外围的两个深坑处飞去。
他在赌，堵虚空的培养也是分批次的，最前方的坑洞应该是玛尔扎哈的新兵营，放一些超级怪物过去，虚灵抢不到食物。
所以那个方向，肯定行！
……
与此同时，地下无光区外围。
“暴动了？”一个右手臂与剑刃完全相接，身体一大半被绛紫物质覆盖，一小半残留着布袍和各类装饰的人看向远方。
在他身后，是一个火光摇曳的超小型村落，有不少村民和数量过千的虚灵尸体。至于成体虚空怪物，原本也有数十只。
“卡萨丁大人，我认得您！”
村子里的人被救下后，一个领头的壮汉哆嗦着跑上来，“你偷取冥界之刃，被各大城市颁布实体画像通缉，我认得您！”
“救救我们，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他说着连忙跪下，手上的火把却在摇晃中熄灭了。
黑暗中，深沉嘶哑到不像人类的声音传出，“没救了，以你们的体质，跑出先知划定的狩猎区域，半天就会被这里吞掉。”
“拿起武器，试着战斗，在这里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卡萨丁说着，转身欲走。
村民领袖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哭到：“不行，不行的啊！”
“合格的战士都被征调走了，村子里不是老弱妇孺，就是只会放牧的普通人，我们打不赢，会死的，都会死的！！！”
“不会，不会全死。”
卡萨丁说了六个字后，沉默许久才继续道，“看到地上那些恶心的东西了吗，涂到身上，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们自己。”
“记住，尖牙利爪无法打败灵魂，内心脆弱才是被虚空无情吞噬的主要原因。”
说完，村民领袖死死抱住的冰冷身体陡然消失。他扑倒在地，压抑的呼吸过后，捡起熄灭的火把，连滚带爬的跑回村子中。
生于沙漠，长于沙漠的人心底总归有一种不能白死的奇怪韧性，就算没有水源没有食物，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疯狂颤抖的领袖带头，几百个村民纷纷抹上了虚灵的碎屑……
此地的嚎叫和哭喊声从最初的震耳欲聋、惨绝人寰变成轻声呜咽，只用了十秒。
一个年老体弱，还因手臂伤残退伍了数十年的沙骑老兵，挣扎着从黏糊糊的血肉地板爬起。
他悲痛的扫视两眼村子后，捡起一些物品缓缓走进黑暗中。
“又多一个。”一直呆在上方观看，并且等待暴乱之源向他这边移动的卡萨丁冷漠自语。
他是恕瑞玛最优秀的商队诱饵、沙漠向导和地下遗迹开发者之一，根本不缺真正的智慧以及应对危机的急智与冷静。
加上过人的心性和意志，他在这个黑暗世界，活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能掌控自身的情况下，不断狩猎虚空怪物并吸收，压榨着自己的极限意志，不断拔高着实力上限。
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沉沦成虚空造物的做法，让他在短短一年内，成为了绝对的强者。
毕竟其它虚空造物需要分食物质，而他的狩猎对象是数量庞大的虚空怪物本身。
低头看了一眼与自己完全结合的虚空之刃，再摸摸心口，卡萨丁抬头注视天空。
“撑不了，多久了！”
……
“顶不住了顶不住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后，张启东终于逃到最后两个深坑前。
在他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一片幽暗中，却有一群比黑暗色泽更深沉，看起来更死寂的怪物海洋朝他席卷而来。
略一望去，左右没有边界，上下没有尽头，就像汪洋上的接天海浪，密不透光。
这个规模，别说打，一旦被缠住，他要不举手投降，要不就瞬间化成肥料养分。
在这种情况下，被他判定为练兵点的两个超级深渊坑，也释放了各自的部队朝他冲来！
“三清圣人玉皇大帝佛祖菩萨上帝撒旦……”张启东瞥了一眼身后追击他的十几头虚空怪物，断然舍弃原本规划的路线。
直直爆冲一段距离，靠近两个深渊巨坑后，迎面袭来的怪物潮终于进入他视线。
领头的，是上百只成体怪物。
“蛇母牛批！”
张启东悲苦的脸色顿时兴奋，稍有下降的速度重新拉回巅峰。
“命运的节点就在这里么。”在后方一直跟着的玛尔扎哈突然提速，而后手指一点，磅礴的虚空之力顿时充斥着前方。
加速到极致的张启东左右两侧有可怕的虚无能量冲来，用来维持速度的金炎被湮灭大半，暴露出他称不上健全的身体。
左手还剩个上臂，双腿被吭得坑坑洼洼，右肩和腹部有形状不同的缺口……他只能承认，虚空怪物的攻击手段确实独特。
“即便是这样的身体，甩开成体怪物还是绰绰有余的，但不能让玛尔扎哈继续搞我了。”
张启东使劲压榨脑汁，结果发现，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
双方全速冲刺，他和最后两个深渊巨坑飞出的怪物撞在了一起，三秒，十秒，三十秒……
无法逃脱，他被缠住了！
身后的虚空造物有不少速度不下于他的，三十秒，原先保持的距离被彻底拉近。
“停！”张启东感知到虚空怪物靠近，立马试图自救。
“停！”玛尔扎哈双手平举，暴乱的怪物群突然安静。
不过十几头形态各异，躯体异常完美的虚空造物躁动着。
“你……”
“我……”
玛尔扎哈和张启东同时开口，但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
一个人型虚影以两人也看不清的速度，在虚空之力中挪移，一瞬便来到玛尔扎哈身前。
“由天界伟力配以古帝国制造的屠神武器冥界之刃？”玛尔扎哈对来者的第一印象掠过。
冥界之刃可是极少数能破入虚空，斩杀神灵的武器，看对方的使用和这把武器的状态，持刃者能瞬刺到他面前很正常。
玛尔扎哈身体和预感同步，一个闪现就拉开了与刀刃的距离。
袭击者不慌不忙，横扫出一大片浓郁的奇特虚空之力，荡漾的波动轰停所有反身攻击他的虚空怪物后，身形继续闪烁。
两人先后追闪，两秒间完成了数百次完美的追杀与逃逸。
早前喊停的张启东没有错过机会。他在玛尔扎哈躲避攻击，怪物群又没有暴乱的第一时间遁走，两秒后横穿了怪物群。
数记鞭腿甩飞一大群虚灵后，他犹豫着回头吼了一声。
“你女儿可能没死！”
吼完，他立即全力加速，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外遁逃。
……
仇人见面，自觉机会难得，想突袭杀死敌人的卡萨丁，在张启东吼了一句后动作变慢。
比起虚无缥缈的宝物，冥界之刃更为重要……玛尔扎哈在闪避时淡定思考，“你是谁？”
“杀你的人！”卡萨丁心神动摇，挥出一颗拖着妖异紫色雷霆的黑洞似的法球，然后转身瞬移，朝张启东追逐而去。
“你们走不了。”玛尔扎哈像问候似的淡淡道。
伴随着充斥整片魔土的低语，一股让虚空怪物也感到恐惧的意志挤入这方天地。
“美味的灵魂～”
渗入骨髓的恐惧之音直刺张启东和卡萨丁，短短数秒就“汇合”了的二人能量一熄，身体僵住，仿佛意识被抽离。
下一刹那，他们脚下的魔土亮起激爆的符文流，有极端可怕的东西即将冲出。
“是恐惧科加斯，注意躲避！”回神的张启东惊呼。
“哼！”卡萨丁看着宛若直接凝聚到他们脚下的虚空之刺，闷哼一声，将冥界之刃挥出，随后拉着张启东猛然一冲。
成功飞出数公里！
两人还没来得及放松心情，无数道符文汇成激流的海洋。
“还有那么远，溜不掉了！”
蛇母、系统、精神领域、玛尔扎哈、虚空之力……想自救的张启东脑里一片混沌。
“不怕死就一搏。”卡萨丁话不多，说完就刺出冥界之刃。
时空被刺出一闪而逝的，常人无法捕捉的洞，张启东却看着卡萨丁，眼睛一亮。
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无需言语，几个闪烁间，他们逃离了无数巨刺疯长的战场中心区。
“饿～武器～”
科加斯让人无法控制身体的低语再次传来，但早有准备的张启东和卡萨丁只恍惚了一瞬。
后者一言不发，消耗着储存近一年的虚空之力，击穿薄弱的魔土，带着张启东不断闪烁。
短短数分钟，两人就逃出了无光区，徒留一道极端强大的愤怒意志在背后咆哮。
一出无光区，张启东就识趣地开口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关于你女儿的消息我知道的不少，但很有可能过时了。”
“你女儿凯莎进入虚空后没死，而且不依靠任何外力自主进化了，然后她更名卡莎为保护被吞噬的村落而战，被称为虚空之女，归来的怪物女孩。”
“最靠谱的记载，是一次由皮城冒险工会官方牵头的行动，众多强者备齐物资，来失落的无光区战场边缘寻找当年古恕瑞玛来不及带走的封印宝物。”
“他们九死一生，但成功了，活着的人曾言到有一个怪物救了他们，我能肯定她就是卡莎，不过这件事发生在三四年前。”
张启东目不转睛地盯着卡萨丁，把知道的一口气说完。
不管这个世界的情节变化大不大，起码他此刻问心无愧。
卡萨丁冷漠地凝视他数秒后，沉声道：“你跑吧，玛尔扎哈并不受困于此，它可以领着强大的虚空造物追出艾卡西亚。”
“什么，你不早……”张启东一惊，“还有，难道你不跑？”
“不，我听过怪物女孩的传说，我要回去找——”卡萨丁话音未落，人已经闪回无光区。
“能帮你的不多，试着引走点敌人吧。”张启东来不及告别，只能独自嘟囔着……
一一七、基兰、馈赠、隐秘
对于卡萨丁回去救女儿这个决定，张启东没有什么意见。
虽然卡莎已经在艾卡西亚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她未必有实力躲过这次暴动，毕竟那些比古希腊雕塑还精美的虚空怪物太强了。
那肌肉，那结构，那纹理……张启东都想抓两头当坐骑。
而究其根本，玛尔扎哈和虚空怪物都是因为他才出现的，卡萨丁还救了他两次。
所以于情于理，张启东都要为卡萨丁的行动提供支援。
“哪怕这个支援能起到的作用不大。”他嘀咕着，让系统释放那种准备穿梭时空的气息。
玛尔扎哈在沙漠上残忍地搬运村庄、喂食虚空、大量征召信徒，无非就是为了积攒能量，重新打开通往虚空的通道。
只要系统展露一点点这方面的能力，对方必定会盯上他。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得干。”张启东用手指高度浓缩的金炎掩饰系统的发力。
此时他就在无光区和弱光区的交界处，无物**的熊熊金炎在他指尖翩然起舞。
“ping～”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碎之音响起，他指尖的金炎烧出数条透明的丝线，仿佛空间出现了裂纹。
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张启东立马发现，有数道意念投到此处。
悄无声息但速度最快的，极端强大却莫名遥远的，携带着呓语和诱惑的，玛尔扎哈的……
没错，他居然只认出一道玛尔扎哈的，剧本一开始就不对。
张启东疑惑心悸，想要抽身离去时，一股他始终没预估到的神秘意志沟通了他。
随着他的应答，一座虚幻的圆顶高塔在他面前朦胧浮现，周遭的一切仿佛停顿，他的意志脱离了身体，飘然进入塔内。
【进入伪·超时空领域】
【注：该等级领域一般为顶级半神在小世界，或七星强神在中高等宇宙以自身为基础，固定时空构建出来的神国核心】
【掌控者在领域中有至高无上的威能，出于特殊原因，系统只能支持宿主在塔内待数分钟】
“什么特殊原因，就是实力不够，等级未到是吧。”飞近塔身的张启东抓紧时间吐槽道。
这座高塔很像所谓的法师塔，不，这里应该就是法师塔。
据说艾卡西亚是一个魔法王国，统治者被称为法师王，所以他们的法系顶级强者在国都建造法师塔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在最后一任古法师王阿克扎姆落败，这里被恕瑞玛帝国统治以后，艾卡西亚就变成了由法师、哲人、立法者共同监管的自治辖区，基兰正是其中之一。
法师塔的圆形底座不宽不窄，外围镶着一圈大块宝石。
可宝石光华不再，往上则是颜色还算艳丽的飞虫走兽，看样子是用魔兽的精血和骨粉刻画而成，没有符文却流淌着力量。
栩栩如生的虫兽过后，是书写着无数细密文字的植物，当然，这些文字是系统看出来的。
最顶端，是漫天的日月星辰，它们由颜色各异但异常透亮的水晶玉石雕刻而成，镶入塔身，组成了隐秘的超级魔法大阵。
看着看着，张启东飞到入口。
分不清苍老还是年轻，听起来格外平淡的声音在他脑里响起。
“若不是这座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法师塔，我们永不会相遇。”
……
一身宽大的蔚蓝法师袍，同色的长发和胡子激荡飞舞，一双强光大绽的眼睛无法直视——召唤张启东进来的正是基兰。
时光守护者·基兰，原是艾卡西亚天赋最强的全元素法师。
在恕瑞玛帝国统治魔法王国的第九个一百年，他以年轻的面貌踏入议会，成为史上最强最富权势的艾卡西亚法师之一。
在那以后，他开始寻求进阶之路，从以绪塔尔的伟大育恩，到法拉什的御星法师，还有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宗师巨匠……
每个人都给过他启发。
直到最后，他走到了当时世俗魔法的尽头，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两条路，一条是王国申请数百年而不得的，太阳圆盘之力。
一条是从古至今几乎无人理解，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天神战士也无法逃脱的终极要素，时间。
艾卡西亚自治九百年，为帝国孕育出了许多英勇的领袖和革命性的思想家，但其中没有任何一人被认可拥有飞升的资格。
议会对太阳圆盘的期许一再被否决，没有任何理由，艾卡西亚为帝国付出了那么多，却似乎永远都不会得到同等的对待。
这让基兰心生抵触，也让他的诸多同僚萌生了其它心思。
身为领袖之一的基兰明白恕瑞玛的强大，选择谋求外交，前往临近的卡里克、卡尔杜加和以绪塔尔处请求这些盟友协助。
但他每次得到的答复都一样——如果艾卡西亚的人一意孤行，就只能孤军作战。
然而待他回到王国，议会已经加冕了新一任法师王，并告诉他，艾卡西亚拥有一份足以确保胜利的强大远古禁忌之力。
“然后，你也看到了。”基兰激荡的发须和高举的双手放平。
“虚空那头的伟岸力量打通了时空洞，时间变得不再稳固，所以我窃取了散落的权柄，将整座法师塔从时间中移除。”
“但我无法彻底掌控这里，无法弄清如何进行逆向处理，让这些子民活起来，让其他人或者我自己进出，可你不同。”
“我确实不同。”张启东看着被冻结的其他艾卡西亚人和整个塔楼，认命地点了点头。
“别打断我，时间不多了。”
基兰严肃道，“我用了不知多长时间去理解时间和因果的奥秘，最终通过深度冥想，在时间长河中看到了一个结局。”
“一个可怕的，永恒的灭世结局，符文之地必定消亡！”
“然而想改变这个世界，并催生预期之外的命运往往会带来自相矛盾的后果——命运总会变得更危险和更不可测。”
“直至今天我感应到你！”基兰看着张启东，“命运在你这仍旧有转变的可能，或许你该为了符文之地尽一份力！”
“实际上，我很乐意。”张启东耸耸肩，“你要是能给点支持就更好不过了。”
基兰满意地笑了笑，直言道：“虽然这里的一切你都带不走，但我可以割舍一点时空之力储存在你那个特殊的容器中。”
“你的敌人有很多，但真正的大敌只有寥寥数个，一个在艾欧尼亚边缘海岛的尼斯特高林，一个在诺克希国都深处……”
“出去后，到德玛西亚和弗雷尔卓德的交界处寻找赛贾克斯，他是当年最优秀的武器大师，如今也成了无敌的强者……”
“杀死或封印所有沾染虚空之力的强大载体后，你要组织整个世界的强者围剿这片土地，绝对要在祂们得逞前动手……”
“我其实都知道。”张启东看着逐渐虚幻的塔楼，快速道，“暗裔和虚空是第一大敌，什么莫德凯撒、卡尔萨斯、梦魇魔腾的集体排第二，我清楚。”
“现在请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取得贾克斯先生的信任，让他帮助我。”张启东神情憨厚老实，双手无意识地搓了起来。
“很简单，我告诉你一段在当年只有极少数至强者知道的秘密吧……”基兰强撑着快速道。
“把这件事跟他说，再告诉他你见过我，准备跟我联手抗击虚空，他自然会愿意帮你。”
“ok！”张启东一拍手，整个人却突然从高塔中抽离出来。
“我把搜集的时间碎片割下来给你，记得找到赛贾克斯，击杀目标后，剿灭这片土地……”
基兰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他耳边，世界随即恢复正常。
……
“系统，过了多久？”
“算了，不用问了！”
回神的张启东询问的同时放出感知，立马察觉到了准备靠近他的数头虚空怪物。
看来刚才他引发的波动没有卡萨丁的冥界之刃重要，对方只派了几个“喽啰”来打死他。
或许是基兰出手掩饰了一切，或许是玛尔扎哈知道有基兰这么一号人物，把这的动静误以为是他搞出来的，谁知道呢。
张启东略一叹气，加速离去。
玛尔扎哈是被虚空之力加持的先知，卡萨丁和卡莎危险了。
或许找到赛贾克斯之后，自己能回来把他们救走——如果到时他们还活着的话。
据基兰说，赛贾克斯是当年那么多强者中，唯一一个抗住邪神的纯粹虚空之力，并纳为己用，存活至今的超级强者。
或许这和他过人的意志以及沐浴过天神战士的血液有关。
以他的实力，足以打败如今活动的九成暗裔，只要找到他，第一个目标只是时间问题。
而有了赛贾克斯这种不怎么依靠魔力，却又冠绝当世的超级强者坐镇，比尔吉沃特和管理局的发展注定会顺畅无比。
到时在考虑围剿艾卡西亚的问题吧……张启东一边逃，一边想，很快远离无光区。
此时还能那么悠闲，完全是因为虚空怪物的速度下降了。
在弱光区的张启东没法注意到，天上的烈阳正在闪耀，刺入弱光区的炎阳之力涌动翻滚，干扰了虚空怪物的追踪感知。
烈阳神殿正在不惜代价检查虚空之地，防止突然的暴动。
亮度一格格回升，不知疾驰多久后，地疝出现在他眼前。
飞跃这道雄伟的裂缝后，张启东感觉回归了真正的世界。
他拉出一段还算长的距离后，转身，等待着追他的怪物。
等了数十分钟，没有异动。
看来对方不会追出来搞他，可以放心地去找艾克他们了。
一念至此，他没有管身上的伤势，按照约好的记号追寻而去——这样回去比较有说服力！
天近傍晚，烈日如血。
他终于在离地疝数百公里外找到一个暂留的游牧部落。
其实不是这些沙漠子民不知死，非要靠近艾卡西亚，而是沙漠的“资源”点非常有限，能提供固定保障的地方少之又少。
每年都会有部落来到这边的山丘，不是他们就是别人。
张启东毫不遮掩地飞来，艾克和吉格斯早已提前发现。
“你怎么这样了？”艾克吃惊的准备上前搀扶他。
“事情不太顺利，还很严重。”张启东顺势停住，理所当然地搭住了对方肩膀。
接着他飞快说到：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基兰还活着，而且他成功悟透了时间这个伟大的元素。”
“借助深度冥想和领悟的时间因果规律，他可以存在于任何地点，而且无时无刻不在。”
“也就是全知！”
张启东表情严肃，“接着他告诉我很多关于虚空的重要隐秘，并帮助我在玛尔扎哈和数十头完全体虚空怪物的追杀下逃走。”
“数十头全身凝甲的虚空怪物？”艾克惊讶，郑重地询问。
“没错。”张启东点头，“你们还是先听我说吧，这件事关乎符文之地存亡。”
“很久很久以前，以吞噬整个世界为目标的虚空就盯上了我们的符文之地。”
“在弗雷尔卓德上古神话三姐妹，阿瓦罗萨、赛瑞尔达和丽桑卓那个时代，虚空就利用人性的贪婪达成了第一次降临。”
“名为监视者的虚空造物为了让三姐妹对抗各路神灵，替虚空的降临铺路，赐下了近乎不朽的力量，冰裔因此而诞生。”
“冰裔？”
“冰裔！”艾克和塔利亚想表达震惊，却被张启东逼停。
“你们没听错！”他用眼神示意众人继续听他说，“在最紧要的关头，三姐妹觉醒了，她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把降临到一半的监视者封在臻冰中。”
“即便是赔上了所有冰裔和众多冰雪盟友，臻冰也不能永远封印监视者，在这种情况下，艾卡西亚找到了被封印的禁忌。”
“然后就是让古恕瑞玛牺牲了大部分天神战士和武神瑟塔卡女皇，最终召来星灵和创世巨龙才终结战争，还诞生了一群暗裔导致世界大乱的虚空之战。”
看着艾克、吉格斯和塔利亚根本合不拢的嘴巴，张启东一字一顿地总结道：
“就在近期，因为玛尔扎哈和符文之地的接连大战，虚空又有了复活的迹象。”
“而有了前两次基础，这次虚空一旦入侵，符文之地唯有灭绝，这是基兰找遍了无数时间线，却没看到第二种可能的结果。”
“很不幸，我们有麻烦了！”
他拍拍艾克、吉格斯和塔利亚的肩膀，唯独忽略了三分不在乎，七分听天书的金克丝。
这货就不要了，出来一趟，一个贾克斯，一个塔莉娅加半个她背后的男人，外加有可能的艾克和吉格斯，收获够丰厚了……
一一八、父女、分别、转战
就在张启东带着众人整理好思绪，踏上回家之路时。
艾卡西亚无光区边缘，刚被吞噬的超小型村庄里。
一个留着靛紫色短发，凹凸有致的身躯上不着寸缕，全靠一层覆盖在肌肤上，有着黑紫色纹路的薄甲贴身遮掩的女孩掠过。
她速度极快，犹如鬼魅。
紫色的娇小魅影绕着幽静破落的村庄巡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活人后，速度悄然放缓。
感受着虚空之地的暴动，她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挑了几座看起来不错的小屋进去搜索。
她得到了一些零散的，真正的食物，有晒干的鱼，几株能食用的植物根部，少许还没来得及烹饪烧烤的生肉和蔬果。
随便啃了几口蔬果，把植物根茎和鱼肉吞掉后，她找起其它物品——能够洗发的花草溶液。
“找到了！”娇小女孩无比冷漠的双眼微微一亮，从首领小屋的宝物柜中拿出了香花液，一种在恕瑞玛很贵的奢侈品。
在沙漠，每周洗一次澡都是种可耻的浪费，更何况洗头发！
然而出生富裕之家的她，从小就习惯洗头发，在这种吃怪物才能活下来的世界，用各种液体搓搓短发是她最后的爱好。
哪怕这个液体是怪物的血！
“里面的，你是谁！？”房屋外忽然传来压抑的低呼。
女孩用布收起香液，平静地走出去，看着对方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卡莎。”
“看起来你们经历了虚空的袭击，只有你独自活下来吗？”
小半边身子被浅紫色血肉笼罩，面目狰狞的老人答道：
“我，只有我！”
“我好痛，好饿！”
“痛就对了。”卡莎冷静地说，“活甲会牢牢贴紧你的皮肤，就像是千万个微小的钩齿挂进血肉，直至与你合为一体。”
“而这点疼痛只是开始，你想活下去必须吞噬虚空怪物，到时活甲还会慢慢覆盖全身。”
“你将无法区分这冰冷的外壳和你的身体，它们就像沙豹的舌头，细密的针板包裹全身的感觉会令你痛得咬牙切齿。”
“到时一种疯狂且堕落的低语会引诱你投向虚空的怀抱，坚持过去，你就赢得了存活的资格。”卡莎淡定地看着对方。
“不，让我吃这些怪物，变成这些怪物，我宁愿去死！”老兵也看着她的眼睛咆哮道。
卡莎的瞳孔一缩，随后略过对方自顾自地走开，还说到：“我的父亲告诉我，活着才有可能，但我不会阻拦你去死。”
“而且你的运气很差，我的活甲感受到了虚空之力的躁动，怪物们应该疯狂了，无所不吞的洪流即将清洗整个地区。”
“以你现在的实力，想活反而是种奢望，但如果你想跟着我，我也不会介意……”
卡莎闭上眼睛，感受虚空之力对活甲的牵引。她要逃离牵引的方向，才能避开虚空怪物。
“怎么可能？”她睁开眼，又闭上眼，用心感应着。
“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就在卡莎转身准备对话老兵时，娇小的躯体猛然僵住。
她用眼角余光在漆黑的世界中，看到了更纯粹的黑暗。
观外形，那是一头数千年前的沙漠巨蝎，一击足以杀死大部分活物的完美蝎尾如今成了被暗凝铠甲包裹的巨型长节针尾。
凭卡莎的经验，她推断对方每一段尾巴都拥有独立攻击的能力，而且一经磨蹭就会重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远程攻击。
“你在这生活多久了。”
“不知道，似乎很多年了，我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
“这样啊，那我也要好好活下去。”老兵压着疼痛咆哮道。
“迟了。”卡莎双手一抹脸颊，充满诡异纹路的面具出现。
“怎么就迟——”老兵转身到一半，忽然像卡莎那样僵住，身体忍不住颤抖着。
他猛然意识到，是咆哮引来了怪物，这是他的错！
“这才是艾卡西亚黑暗中潜藏的威胁和恐怖，超级虚空生物！”卡莎握拳，“袭击你们的只是炮灰和先锋，不堪一击。”
卡莎知道不该和老者交谈，但不这样做的话，或许她会忍不住转身逃跑，到时面前这头发呆的虚空生物八成会攻击她。
然而卡莎能忍住，初次直面虚空生物的老兵忍不住了。
他转身就迈开腿，却连第二步也没能完整落下。巨蝎模样的怪物轻甩尾巴，卡莎来不及捕捉的攻击将老者的身躯直接射爆。
局面陷入可怕的僵持中。
“又死一个，会在那边吗？”远方，卡萨丁挥舞着冥界之刃，斩杀两头堪比房屋大小的虚空蝼后，看向老兵阵亡的方向。
这一年以来，他在无光区锁定的“活人”不下二十个。
想寻找怪物女孩，去询问他们是最快的办法，只是现在，活着的人不到五个了！
“对了，那边是新村落，若是卡莎还活着，一定会去检查那儿。”卡萨丁望了一眼再次包夹而来的虚空怪物，无声遁走。
与此同时，盯着卡莎的虚空巨蝎终于抛开了某种束缚。
它一个闪身，先是吃掉了老兵的尸体，而后长着大嘴，犹如超能坦克撞向卡莎。
一点食物都不能浪费！
卡莎凝聚已久的虚空之力从胸前轰出，同时飞快移动。
激烈的能量震动着空间轰在巨蝎身上，可对方丝毫不受阻，一调整方向，立马追上了正在极速移动，活甲泛着暗光的卡莎。
“嘭！”
卡莎倒飞，身体不受控制。
困在地底许久未出，长时间没能进食的巨蝎兴奋地怪鸣一声，朝看起来很可口的卡莎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卡莎完全解放**铠甲，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强行移动了数十米。
然而巨蝎一个眨眼不到的功夫，再次近身咬来。
“父亲，母亲，恕瑞玛～”
卡莎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家人和以前的种种。
虚空巨蝎也狞笑着，似乎它懂得什么是即将入口的美味。
“不！”关键时刻，一个绛紫身影穿破空间，带着强烈的乱流和重伤的身躯横空出世，降临在卡莎和巨蝎的中间。
冥界之刃挥出湮灭一切的波光，虚空巨蝎被切成两截。
“凯莎！是凯莎吗？”
“你是——父亲？”
在这种死亡无限逼近，每一秒都十分珍贵的时刻，相遇的两人还是忍不住犯傻。
摔倒在地的卡莎想站起来，想冲上去拥抱，想哭，结果身体呆在原地，什么也做不出来。
关键时刻，还是经历了无数危机的卡萨丁拍板道：“站起来，跟我学移动方法，学会了我们一起走，学不会，父女一起死。”
“嗯，一起走！”卡莎握住卡萨丁伸出的大手，坚定地起身，嘴角不自觉咧开。
这是他父亲在很多故事中都会提到的情节，用强大的凝聚力让团队保持稳定，是弱者活着爬出古代遗迹的唯一方法。
三言两语，沟通完毕，卡萨丁和卡莎逃向无光区深处。
以他们的实力，猎杀普通怪物能快速恢复伤势，只有玛尔扎哈和极少数虚空生物能围堵他们，而那些生物此刻都在外围。
他们必须反其道行之！
置之死地，而后生！
……
夜晚，恕瑞玛沙漠上空。
飞行器以超高速划过天际。
“嘿，嘿，你们回去后想做点什么？”张启东终于忍不住试探道，“尤其是塔莉娅，你准备到了，就由你先说说吧。”
“我嘛？”岩雀挠挠头，“我之前只想着回部落帮助我的族人，让他们免受战争的侵害，可自从得知了艾卡西亚的事……”
她纠结到眉头凑成一团。
“没关系！”张启东安抚道，“不瞒你说，我和祖安以及纳沃利兄弟会准备介入这次战争，解放被帝国迫害的沙漠人民。”
“如果有心，你可以暗中支持我，而且以你的实力，绝对能帮上大忙，起到决定性作用！”
“是，是吗～”塔莉娅脸红。
“这点没错。”艾克在一旁点头，“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
“这种事不适合你，我和祖安势力不适合明着登场。”张启东笑着摇头，“但你如果愿意，以后我肯定会麻烦到你。”
“嗯。”艾克应了一声。
聊着聊着，到了塔莉娅的降落地点，位于煞卡沙漠最上端的生命之河沿途小镇。
她的部落常年游荡在生命之河以南，沿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河流找，八成能找到。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前往维考拉，那里汇聚了无数南方部落的战士，应该有她的族人。
“走吧，我们会再见的。”
靠近地表数十米后，张启东潇洒地朝塔莉娅挥了挥手。
但刹那间，另外两个人跳下了飞行器。不，应该说是一个人拖着一个毛绒玩具跳了下去。
“金克丝！”艾克抓狂。
“我不回去了，告诉蔚，我一定会找她的！”金克丝狂笑着用尖锐的声音回应。
“我！”艾克烦躁地起身。
“别，你不适合下去，祖安强者不能出现在沙漠联军中，而且近期的双城需要你，你的旧组织和工会有很多人需要庇护。”
张启东喝住艾克，“金克丝又不是小孩子，还有吉格斯在她身边，不会出事的，塔莉娅，你带她去你的部落玩玩吧。”
“啊？”准备降落的岩雀一惊。
“在外界作战，金克丝和吉格斯还是很强的，你只要帮忙照看一下她们就好。”
张启东和艾克一起盯向岩雀，让她深色的脸微微泛红。
“好，好吧～”在两人半请求半鼓励的眼神下，岩雀答应一声后，纵身跃出。
艾克也及时探出头道：
“金克丝，恕瑞玛不比祖安，你先跟着塔莉娅去她的部落玩，见识真正的沙漠，记住，一切都要听她的，不然我来抓你！”
“略略略～谁要你管！”金克丝掏出炸弹作势欲丢。
吓得岩雀连忙掀起沙尘。
模糊的尘土中，传出金克丝的狂笑和塔利亚的无奈劝说。
“看来他们会相处的很愉快。”张启东笑着拉高飞行器。
两人向祖安飞去。
一阵无语的沉默后，终于冷静下来的艾克朝他问到：“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接下来么……”张启东呢喃，“把你丢下祖安后，我会去一趟德玛西亚拜访伊奥雅，然后寻找基兰介绍给我的无敌强者。”
“听说他能战胜绝大多数暗裔，找到他，是拯救符文之地最紧急重要的一环。”
“再然后嘛，我会花小半年的时间建设比尔吉沃特，提升实力，同时兼顾沙漠这边的战争，顺便安排人手搜查敌人。”
“听起来好累啊，要处理那么多大事，很难吧。”艾克挠头，“我光是一个组织就管不过来，前面那个和现在这个都不行。”
“其它的没什么，就是短期的开销非常大，我拿不出。”张启东毫不做作地提了一句。
在他如此坦诚的明示下，艾克表示可以提供额外支持，比如比尔吉沃特急需的工种职业。
祖安技术协会，其实不是什么研究科技的高大上协会，而是各个工种的联合体。
艾克知道哪些工人的性价比最高，适合带去比尔吉沃特。
比如单身的，身体有缺陷的，技术平平但吃苦耐劳的，技术够高但出身不好，生活经历过于丰富，所以愿意为钱出海的……
“正好，前些天提到这件事，铁夫人还很为难。”张启东回忆，“她说其它的都好，唯独薪资方面，总不能让远航的工作者收入比在祖安还少吧。”
“我转念一想，觉得挺有道理，就把预定的工人砍成了三分之一，回头麻烦你派两艘船给我补上，真是帮上大忙啦。”
“没有没有。”艾克嘿嘿一笑，“对了，快到库莽格拉就放我下去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嗯。”张启东应声。
漫长的飞行过后，艾克抵达了降落地点，两人互道感谢，最后仅剩张启东独自向西而去。
双城离德玛西亚雄都的距离，比离海盗之都的距离还要远。
想找人，张启东必须先拜访伊奥雅，取得官方的支持和帮助，否则他不可能安全地徘徊在德玛西亚和弗雷尔卓德的边境线上。
依照地图，他要经过洛克隆德，飞跃瓦鲁山脉，插着诺克萨斯的边境进入自由民领地。
然后向西横穿诺克默奇，找到征服者之海流入内陆，途径詹戴尔和青牙山脉的内流大河，一路追溯到德玛西亚的雄都。
这是避免迷路的，最佳航线！
一一九、帝国见闻，终至雄都
洛克隆德就不用多说了。
作为诺克萨斯最靠近双城的滨海城市，洛克隆德的繁荣度还行，但远远不及其它海港城市。
阿爾峻山脉——瓦鲁山脉——宏伟屏障，这一道横跨北大陆的超级山脉组合体成为了很多势力分割南北地区的天然屏障。
在德玛西亚，山脉以南被称为山区，那里的人是山民，不服管教，不尊王令，民风彪悍，连执行命令的驱魔人也寸步难行。
而诺克萨斯这边，因为斯维因的一纸秘密调令，数十万大军越过山脉，反而镇压了长久以来的帝国内乱，虽然仅是一部分。
依靠洛克荒平原的强大农业和改造后的港口，裁剪过后的精锐诺克萨斯军做到了自给自足。
沙皇和斯维因的合作达成，诺克萨斯军横渡泰利什尼后，洛克隆德这个最靠近海的城市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后方大本营。
而洛克荒平原，就是其粮仓。
再往上的超级山脉，就是魔兽满地走，普通人进去基本上十死无生，强者入内也得小心行走的瓦罗兰北方险地之一。
而将一部分山脉划入领土范围，东接诺克萨斯，西邻德玛西亚的自由民领地，就是陆地上的佣兵冒险者天堂，堪比双城。
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的连年大战，其实也是自由民领地的连年大战，它是帝国和王国的缓冲带，让这两个国家没有灭亡。
没错，若是德玛西亚真的全面接壤诺克萨斯，不出五十年，必定有一方被打散。
一路从诺克萨斯穿越自由民领地，就到了城市诺克默奇。
那是个很重要的门户，南北都被凸出的山脉拱住，东西方向是两条分叉后恰好围拢整块平原的超长入海河流，简直完美。
任何一个有点常识的将军，都知道这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诺克默奇曾经埋骨无数，诺克萨斯占上风时，它是诺克萨斯的跳板，德玛西亚占上风时，它是德玛西亚的前头堡。
再往西北方向看去，是德玛西亚的哀伤之门，无畏先锋的传奇战士迪亚多鲁曾独自在这里抵挡崔法利军团一天一夜！
在诺克默奇找到向西的外河，就能直接奔往德玛西亚的雄都。
然而找到向东的外河，也能乘船去到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
也就是说，双方的国都军队可以依靠河流以极快的速度赶往战场，这也是诺克默奇成为绞肉机，西北有哀伤之门的原因。
除此之外，自由民领地的上下左右，以及瓦罗兰北大陆的各个角落，还有着诸多德玛西亚的盟友与诺克萨斯的臣服者。
比如阿柏马克，它是德玛西亚东北方向的盟国之一，曾在雄都混乱时伸以援手。
还有掘沃堡，它是诺克萨斯西北方向的自治领土，一直是帝国坚定的钢铁基地。
这些小势力不受历史重视，可能隔个数百年，它们的地图就会四分五裂或是换一个名字。
但是在张启东眼里，这些势力都是移动的经验包、补血包和钱包，比尔吉沃特的起步和未来，大概率会落在它们身上。
狮子和狼王的毛不好薅，撸几个兔子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
张启东整理思路时，战机已经悄然飞至洛克隆德的海岸线。
透过层层云雾，隐约可以看见宛如黑点的船只在海面上行进，如果没猜错，船上拉的应该不是士兵，而是粮、布等重要补给。
在沙皇的天神战士被烈阳神殿限制后，诺克萨斯失去了对沙漠联军的统治力，身负铠甲的他们根本撵不上赤脚的部落战士。
所以布甲这种玩意一时间成为了重要的缺口，常规的诺克萨斯军必须靠它们抵抗暴晒。
张启东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拉低了高度，准备近距离侦查一下诺克萨斯大营。
在他熟练的操控下，流线型的战机喷吐爆裂的深蓝尾焰，犹如神鸟穿入云层，直坠地面。
很快，飞行器就悬停在离地面数公里的高空上，以他的视力，下方已一览无余。
不出他所料，成百上千艘货运船装填好一包包货物后，在极少数护卫船的带领下不断从港口出发，驶向南方的泰利什尼。
庞大的人流在地面上组成了类似蚂蚁行军的搬运路线，不停地在城市码头折返。
放眼望去，如今农业、商业、军事三头齐进的洛克隆德也在改造城市，城墙已经被拆除，城市建筑和军营的边缘在扩大。
“如果让斯维因举全国之力打通山脉，这里就会成为钉子，一颗时刻能钉入双城脖子的超级钢钉。”张启东皱着眉呢喃。
双城的大运河，东西方都有一片被陆地围成口袋的海域。
之前能畅通无阻，完全是因为没人在这里兴风作浪，可一旦超级大城洛克隆德完工，它就可以和对岸的岛屿连成线……
到时商人们想出入运河西方海域，还得看诺克萨斯的脸色。
“高，真高。”
张启东不由赞叹。
算算看，一石二鸟、浑水摸鱼、瞒天过海、釜底抽薪……
他根本想不到斯维因走一步棋，背后到底起了多少作用。
看诺克萨斯明着和皮城撕破脸皮的架势，这里以后肯定会收费，就是不知道是保护费还是过路费，铁夫人这下算是躺枪了。
德玛西亚的船估计也完了。
不管沙漠的战争如何，斯维因这下铁定不亏，即解决了国内的矛盾，又为未来铺了一条康庄大道，说不定还能顺手摸点鱼。
悬停几分钟的时间，张启东思虑良多，不等他进一步观察城市，数道强大的元素魔法在下方快速成型，波动直指他的战机。
“溜了溜了……”
他不假思索地拉高飞走，朝大力改造后的洛克荒平原飞去。
这里其实本来很荒凉，种粮什么的虽然可以，但产量不高。
是斯维因从艾欧尼亚带回了良种和专家，请人改造，才将洛克荒平原变废为宝。
粗略地巡视一圈，他看见平原上除了耕地还是耕地。
“这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张启东为自己的多疑摇摇头，而后朝瓦鲁山脉飞去。
很快，山脉进入他的视线。
他毫不费力的验证了猜想。
在南方大战正酣的时候，他发现一整支诺克萨斯大军团驻扎在山脉以南，下方还时不时传来惊天巨响，像是在进行爆破。
在遥远的天空望下去，纷飞的尘土简直要笼罩整个山脉。
犬牙交错的群峰在昏暗中崩倒，压抑的阴霾像乌云遮住天空，这里，也是战场！
“谁谁谁——”
一声回荡在天地间久久不散的咆哮响起，地上有数百道魔法朝飞行器所在的天空轰来。
不仅如此，数十股来自不同魔法师的意志掺杂进空气中，气流当即开始打旋。
“飞那么高还整天被打，库奇是怎么靠一艘兰博的民科飞机遨游世界的！”张启东愤愤不平，再次操控飞行器升高。
这次发现了斯维因可大可小的秘密，他承认他有点慌。
比起只会打打杀杀的达克威尔，一场战役谋划好几个势力，走一步算五层的斯维因明显更可怕，更容易称霸瓦罗兰北方。
因此，张启东决定绕着诺克萨斯的外围城镇转一转。
按地图显示，接壤自由民领地的诺克萨斯领土是一片荒原，能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一个北方德雷侃，再过去就是不朽堡垒。
这也是诺克萨斯国土虽大，但国力压不住德玛西亚的原因。
讲道理，德玛西亚有很多生活还算幸福的子民，这些人口一旦武装起来，诺克萨斯所谓的兵力优势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过总的来看，这还是民族意识的问题，德玛西亚要是像诺克萨斯军民这样玩，整个国家撑不过十年就会分崩离析。
因为对诺克萨斯来说，战争与荣耀，就是最大的幸福！
……
进入诺克萨斯领地，张启东还是发现了不愿看到的异常。
斯维因正在修建道路！
三条笔直的康庄大道，分别从西北、正北和东北方通向瓦鲁山脉，这三条大道，几乎能连接诺克萨斯境内的所有重地。
这意味着，未来五到十年内，斯维因的战略部署全在南方。
那西方的德玛西亚呢？
北方的弗雷尔卓德呢？
要知道这可不是游戏，敌人不是npc，而是有仇恨有情感的人，大统领就这么有把握吗？
沿着大道飞行数百公里后，张启东觉得，这边的战略部署应该进行的很早，可能在崔法利会议成立后不久就正式启动了。
被裁掉的军民肯定有一部分拉来这边干活了，这是避免他们扰乱国内秩序的最好手段。
事实上，张启东没有猜错。
而且斯维因以大统领的名义担保，在修路过程中表现优秀的，可以重新提拔到精锐战团中，还有机会参加崔法利军团的选拔。
帝国的战车从未停下。
暂时的放缓速度，完全是为了更换零部件和升级战车而已。
当斯维因彻底露出爪牙，这个大陆会迎来全新的超级帝国。
张启东怀着沉重的心情，调转方向，进入自由民领地。
自由民领地听着很美好，实际上也是一个中下等的国度。
少数强大的贵族、工商业龙头，超级奴隶主和各大教派的祭祀分管着这片土地。
除了来自世界各地，进入山脉讨生活的佣兵和冒险者，这里最多的就是奴隶和战争贩子。
前者包括各路囚犯俘虏和少数被捕捉的各地公民，比如艾欧尼亚的瓦斯塔亚人。
后者有直接参与战争的团体，也有承包各种相关事宜的豪商，基本都是亡命徒。
排除这些顶端人士和几大群体后，才到为数众多的个体农民、个体手工业者和小商人。
而自由民领地的首都号称自由之都，也称——奴隶之都！
没有人会把这种在道德上站不住脚的行业放在自己国内，所以这个奴隶之都，属于全世界。
张启东在高高的天空上俯视了好一阵，最终决定找到贾克斯后再回来这儿逛逛。
自由之都或许算得上陆地最繁华城市，他必须走走。
穿越自由民领地和大片平原后，烈阳已经升落了数次，百无聊赖的他抵达了诺克默奇。
这里曾经见证了两大传奇军团的对峙，最强骑士团无畏先锋vs最强军团崔法利。
结果是诺克萨斯西防军安然无恙的退出该区域，但粮食、人口和财富没能带走。
由于两大国家的常年争夺，这里形成了绝对独特的风俗文化，象征正义的银白巨型雕像和诺克萨斯托拉分别立在城市的两端。
棱角分明的战争堡垒，宏伟大气的正义之厅，通体乌赤的角斗场，干净整洁的音乐厅……
即使是诺克萨斯军，也不会屠杀倾向于德玛西亚的居民，不然下次攻陷这里的难度会激增。
战机越过诺克默奇盘旋两圈后，找到了两条河流的交汇口。
只要沿着河流一路向前，张启东就能抵达德玛西亚的雄都。
其中河流的北方平原有哀伤之门，南方有沉寂森林，再过去一段是青牙山脉，再过去一大段距离就是前哨城市詹戴尔。
全力飞过这段路程，再次耗去两天多，当詹戴尔出现在张启东面前时，一直苦苦锁定他位置的银龙小分队堵住了战机。
银翼龙禽，一种栖息在密银城的强大亚龙飞禽，被德玛西亚大量驯服后组成了举世无双的空中骑队，效忠于冕卫家族。
密银城，即龙禽之城，冕卫之城，坐落在王国西北部的岩石高地，是一座超级大城，盖伦和拉克丝在这里出生并长大。
张启东越过德玛西亚边境线时，青牙山脉的守军就发现了他。
但银翼龙禽的速度不及战机，即便是通讯也赶不上他的速度。
在魔法被称为禁忌，通讯斗殴全靠人工的王国，每次发现张启东时，空骑已经抓不到他了。
直到靠近国都，有光照会坐镇值守的城市部队才靠着快人一步的通讯堵住了他。
到了这里，精锐步军不惜代价突击雄都的话，用不到一天。
紧张且蓄势待发的龙禽部队拦下张启东后，他降落说明缘由，并指名道姓说要寻找伊奥雅。
在战机被扣押，龙禽部队申请过猎魔人和光照会执事后，一头银龙喷吐鼻息，俯下龙躯，载着张启东飞向他们的雄都。
全程一共有三十名龙骑士，四个猎魔人和两个光照会执事保护，规格十分到位。
若不是报了伊奥雅的名字，他或许需要步行过去，这就是正义且刻板的，德玛西亚……
一二零、菲奥娜的决斗邀请
这是一个秉持法理的强大王国，人们崇尚正义、荣耀和责任，近乎狂热地以自身的传统及底蕴为豪。
由避难者建造起来的国家，更清楚普通人需要的是什么。
在过去的数百年间，王权和法理随着禁魔石的开采由中心向外辐射，守护着边远的城镇、农田、森林和矿产丰饶的山脉。
而最早的德玛西亚强者，成了传统的守护者——贵族。
王国的权贵仍然以家族为代表，统治着国度的光盾家族，象征守护的冕卫家族，在音乐领域冠绝世界的布维尔家族，重新崛起的劳伦特家族……
每个家族都在王国有一定的话语权，它们联合起来，就能代表大半个德玛西亚。
而伊奥雅，则是费兰一族的长女，张启东报出她的名字后，得到了本不该得到的礼遇。
为贵族服务的光照会，效忠于王室的驱魔人，冕卫家族出身的龙骑士，这等规格的护送或者押送，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张启东一路无话，靠近王都。
“好压抑的元素，能在这种环境自然觉醒的，都是百万里挑一的绝世天才，就跟超级海妖一样。”他望着雄都不禁感叹。
都城严格来说不大，整体以纯白的禁魔石为主，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干净圣洁，似乎每个建筑都熠熠生辉，人人都在发光。
最先入眼的是光明使者神殿，这是德玛西亚人的信仰。
一位戴着头盔的巨大骑士像，手持直指天空的长矛，胸前雕塑成长方大盾，守护着身后比它稍矮一截的城墙与超级堡垒。
骑士像的高度有数百米，若是抬头仰望，人们总分不清它身上闪耀的，是代表公证纯洁的圣光还是代表正义守护的银芒。
与之同样壮观的是宏伟广场。
那是统治者面对子民的场地，无数高耸的大理石柱撑起绵长的高大走道，隔开两边的居民建筑，最后环绕成超级广场。
圆形广场的中央是一座神像，背后则是环绕得越来越高，由充满工匠气息的巨型曲柱撑起来的“王冠之门”，国家的统治者一般从这里进入广场。
看过两个象征性建筑后，张启东把视线移到民居上。
比尔吉沃特勉强称得上海岛风，诺克萨斯则是棱角分明的铁血风，祖安能看做另类的朋克，皮城他去的少，但一眼就能认出来是高贵无比的贵族综合风。
而德玛西亚和它们都不同。
这里的房屋方圆结合，规规矩矩的墙体上必然有着一个弧度柔和的圆顶，一般还有中空的柱子或门户延伸其内部空间。
再不济，也会有缕空的窗户缓解相对狭小的空间压力，让居民时刻感觉和国度在一起。
另外，除了纯银纯白的建筑，这里还布满了绿色的植物。
堪比艾欧尼亚巨木的常青树，无处不在的草坪，爬满贵族墙壁的珍稀藤蔓……它们中和了这里的严肃，带来另类的生机。
不过从高空往下看，两三种单调的颜色反复混杂，再精美的建筑，再浓郁的气息和生机，也无法抹去张启东的另类难受。
这种感觉是排斥感。
就像什么都想吃的疯狗鱼，完全无法接受其它鱼类和活物，只要看到，必定会上前啃食！
……
“到了，请站稳。”
目光森然的龙骑士提醒他一声后，猛然向下方扑去，其余人留在空中注视他们。
“即使是贵族的房屋，也不过是稍大一点而已吗。”张启东看着下面若有所思。
这几圈拱卫着雄都中心的贵族建筑比外围最好的建筑仅仅大了一点，虽然彼此相连划分成了类似宅院的居住地，但给人的感觉并没有过分奢侈。
“这里是费兰爵士家，若是无人认识你，你会被立刻逮捕，送交法庭审理。”龙骑士停在半空，语气冰冷地对他说。
“你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张启东摊手，等待着故人出现。
一龙二人盘旋在大门外三分钟后，姗姗来迟的伊奥雅终于推门而出，轻声说道：
“守卫王国的骑士，此行辛苦你们了，请将我的客人放下。”
“职责所在！”龙骑士挺胸回礼，放下张启东转身飞走，潇洒冷酷，来去如风。
张启东眨巴眨巴眼，再三确认过对方不是“主角”后，才放心地走向伊奥雅。
今天对方的装扮很隆重。
本就精致的五官上了淡妆，美丽的眼眸和粉嫩的嘴唇格外吸引眼球，盛开的白色束腰礼裙将雪白的娇嫩肌肤衬得无比闪耀。
“不会是为了接我刻意穿的吧。”张启东干巴巴地调笑。
“不是。”伊奥雅回了他一眼，“今天劳伦特家的菲奥娜姐姐要赐予她的族人贵族之位，我作为费兰家的代表出席见证。”
“贵族之位还能由她赐予？”
“嗯，她成为了劳伦特家的族长，只要积累的功勋足够，理论上可以给所有人赐位。”伊奥雅瞪大明亮的双眸羡慕道。
张启东微笑看着她。
好一阵后，她反应过来，可人的脸蛋微红道：
“说出来可能会被你嘲笑，我是很想成为菲奥娜姐姐那样的人啦，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咦，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想请你帮找个人，他应该在德玛西亚和弗雷尔卓德的边境……”张启东解释。
“这——”
伊奥雅面露为难之色，“以前或许可以，但最近德玛西亚的边境很不太平，从福斯拜罗、密银城到厄文戴尔，整条北方防线都处于高度戒严状态。”
“怎么了？”张启东不解。
“北方的凝霜港知道吗？”伊奥雅解释，“那里曾经是传奇三姐妹之一——阿瓦罗萨部落的都城，如今北方的战母艾希……”
“除此之外，号称继承了赛瑞尔达意志的‘凛冬之爪’频频劫掠北方城市，陛下和很多贵族已经针对此事发表了不满。”
“如今诺克萨斯撤离，王**队还击的日子或许不远了。”
“你们还要和弗雷尔卓德开战？”张启东忍不住扶额哀叹。
也对，德玛西亚似乎没什么以智谋见长的人物，如今国内外的局势如此复杂，这里的一众高层看不透牌面也可以原谅。
若不是张启东对斯维因和丽桑卓抱有戒心，他也不会发现目前的局面如此吊诡。
他忍不住再次追问：“你真的帮不上忙么，这很重要。”
“我只能保证尽力。”
伊奥雅先是摇摇头，而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听说海上最近发生了好几件大事，那个人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
“就是我啦。”张启东摸摸鼻子，“说来话长，反正请你去比尔吉沃特玩的时间不远了，会很有趣的，敬请期待吧。”
“嗯！”
“既然这样，我有一个办法。”伊奥雅神色颇为激动地盯着他，“你那么强，完全可以请菲奥娜姐姐帮你，她一定行的！”
“额～”张启东一愣。
强和帮忙有什么关系？
话说贾克斯应该和菲奥娜交过手了，自己能不能靠嘴遁让对方无偿帮助自己呢？
自赛贾克斯离开艾卡西亚后，他花了无数时间四处拜访能人大师，消磨体内的虚空之力，最终保留了神智和完整的身躯。
在那之后，他的足迹踏过瓦罗兰的每一寸土地，意在寻找共同对抗虚空的战士。
在他眼里，魔法和一切道具只能为虚空补充养分，唯有极端强大的战士，才能像飞升者一样直捣黄龙，覆灭那片魔土。
说不定，菲奥娜已经从贾克斯的嘴里知晓了部分真相。
总之，嘴遁值得一试！
……
两人一番交流过后，伊奥雅领着张启东回去换衣服。
没错，要请菲奥娜帮助，他必须像模像样的登门，比如一套简朴却透出强者气息的练功服。
有点像电影里常见的宗师长袍，但多了些纹路和修饰。
换好衣服，以比尔吉沃特之主的身份写好拜帖，由伊奥雅派人加急转交后，张启东无聊地站在费兰家的塔楼上看风景。
见于不见，全看菲奥娜。
但张启东在信里加了点料，透露了一部分贾克斯的事迹。
十来分钟后，穿银白铠甲却步履轻快的持剑骑士将一柄短刃送回，交到他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张启东接过短刃，一头雾水。
“额——”伊奥雅难为情地解释，“其实这没有很具体的意思，但我猜测，菲奥娜姐姐是希望你挑战她，不分生死那种。”
“这，这什么情况？”张启东强行忍住把短刃丢掉的冲动。
伊奥雅连忙解释道：
“菲奥娜姐姐的行事风格很奇怪，或许和她的成长有关。”
“早年的劳伦特家已经处于彻底衰落的边缘，族长巴斯蒂安，也就是菲奥娜的父亲希望她能为了家族，和冕卫血亲联姻。”
“典礼在雄都内举办，嘉文三世陛下大驾莅临，然而在婚礼上，菲奥娜姐姐当众宣布，她宁愿死也不让别人操控自己。”
“她的未婚夫当众蒙羞，提出要用传统的方式解决——进行一场死亡决斗。”
“但塞巴斯蒂安族长行使了他的权力，代表菲奥娜姐姐出战，在必败无疑的情况下，他做出了一个让家族蒙羞的举动……”
“下毒！”张启东接过话题，“你不方便说，我能理解。”
他靠近伊奥雅，鼻子不自觉地吸入一股体香，抽动两下后，在对方微红的脸颊前低声道：
“我知道联姻的对象是冕卫家族的旁系，而菲奥娜的父亲行使出战权利后，大元帅缇亚娜·冕卫选了一名无畏先锋应战。”
“清楚自己没有机会，家族可能就此没落，菲奥娜也将受到耻辱放逐的劳伦特族长面对如此艰难的境况无奈选择下毒。”
“但事情败露，菲奥娜的父亲和家族因此蒙羞，最后她在国王面前将自己的父亲刺于剑下，接过了劳伦特家族的重担。”
“此后不愿成婚，还夺取了兄长继承权的她成为王国乃至全世界著名的决斗家，广开家门，招贤纳士，授人贵族之位……”
“此外，她还用一场场决斗救赎她的父亲，带领族人追求精湛的剑术，试图为劳伦特家族夺取剑道家族的尊贵荣耀……”
“这样的女人，说句实话，我不是很想挑战。”张启东最后无奈地摊手总结。
光盾家族是统治，冕卫家族象征守护，布维尔家族代表音乐，而劳伦特家族为了成为它们那样的大家族，选择剑术与决斗。
当族人们的剑术足够精湛，菲奥娜的荣耀也积累到一定程度，劳伦特将再续辉煌数百年。
“而击败了皮城，一时声名大噪，风光无二的海贼王，就是荣耀的垫脚石。”张启东翻着白眼，将猜想毫不掩饰地说出来。
伊奥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盯着脚尖，“别呀——说不定菲奥娜姐姐不是这样想的，你也不一定输，这又不是生死决斗。”
“生死决斗我才不一定输！”张启东瞪着死鱼眼瘫坐下去，“劳伦特心眼刀，心眼刀……光看它的技能特效我就吐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张启东平复心情，“除了菲奥娜，你还有其它方法能帮到我吗？”
伊奥雅摇摇头，“我暂时想不到，可能没有了吧。”
“那我能不能先不表态，和你一道前去参加她的什么典礼，见过她之后，我再考虑考虑。”
“这个，应该可以～”伊奥雅秀气的眉毛轻皱，不确定道。
“那就先这样吧，死马当作活马医，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其它办法。”张启东笑着安慰她后，佯装转身看风景，消磨时间。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菲奥娜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这个新来的朋友切磋，是不是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思来想去，张启东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的性格如此，二就是对方的压力很大。
而压力的来源，恐怕是那位冕卫家族的大元帅，缇亚娜！
女儿拒绝婚事，身为父亲的族长不希望她被流放，选择替代出战，结果缇亚娜反手派了一个更强的资深无畏先锋应战。
这是什么？
这就是赤果果的矛盾！
身为女性，却一路升上大元帅的缇亚娜可能比菲奥娜差吗？
这里的女强人一个比一个棘手，张启东觉得，决斗输了事小，卷进莫名其妙的旋涡事大。
不等他想到对策和另外的出路，有护卫来催促伊奥雅出发。
两人对视一眼，张启东面色平静地起身，跟着兴奋的伊奥雅走向了，劳伦特家……
一二一、贵族与音乐
对大多数现代人来说，家族这个概念是很虚无缥缈的。
人们无法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做不到为了小集体的荣耀牺牲性命，包括张启东这个连家都没的孤儿。
但若是参考华夏的传统时代，他也知道，是有那么一群人特别讲究家族概念的。
比如什么光宗耀祖的祭祀制度，名门望族的族谱家规，夸张一点的还有什么株连九族……
身处家族之中，得到了族群支持、教育和约束的个体，往往无法被看成一个人，他的所作所为必定和家族有关联。
而传统到极致的德玛西亚，无疑将这种风潮推向了极端。
一个冕卫家族的旁系蒙羞，身为大元帅的缇亚娜不顾另一个家族族长的死活，点名道姓让一位资深的无畏先锋出战。
由此可见一斑。
除开王权至上的诛九族，德玛西亚的家族传统不比华夏的任何一个朝代来的差，只要占不住理，惹一个等于惹一窝。
这也是娑娜身为一个哑巴孤儿，被布维尔家族现任族长乐斯塔拉收为养女后，整个王国再也没人敢轻视她的主要原因。
同理，在军队层级结构和规章制度特别死板严肃的德玛西亚军队中，得到了乐斯塔拉夫人担保的奎因能始终我行我素。
当然，这也得益于她的能力。
他向伊奥雅稍稍打探了一下，被称为传奇游骑兵的奎因是在光陨祭典成名的。
她追踪千里，成功斩首了刺杀德勒城堡指挥官后，躲过无数王国精锐搜捕，即将逃出德玛西亚的诺克萨斯刺客将军。
一战成名后，她还数次孤身北上探查弗雷尔卓德，也曾深入诺克萨斯帝国腹地，每一次都会为王国带回相当重要的情报。
目前整条北方边境线，正是在奎因的注视下维持着安稳。
伊奥雅之所以对她们如数家珍，是因为在德玛西亚强大的女性不多，所以她对这些崇拜的人或多或少都搭上了一点关系。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妥妥的，买一送几！
张启东脑子里放飞思路，身体跟着伊奥雅等人走向街道。
宛如新砌的道路几乎能映出人的下巴，打磨出透亮感的白岩建筑在烈阳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种冷暖辉映的肃穆和意气。
配上站在各个转角，全身被轻重铠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眸，显眼却不突兀的德玛西亚士兵和精锐守卫，国力气象尽显。
偶有几个异常高大，连坐骑也披着全身甲的重装骑士路过，整齐划一的步伐和迫人的威势让张启东生出难以击败之感。
如果这几个骑士不是无畏先锋，那我以前的战力评估要推翻了，也不能排除禁魔石极大压制了我的原因……他心生感慨。
“到了！”走着走着，伊奥雅停在一片不算豪华的建筑群前，礼貌地让左右护卫退下。
“在劳伦特家无需护卫，看来我们是最早的，先进去吧。”
“嗯。”
张启东点头，随之迈入大门。
……
劳伦特家门外没什么摆件。
入门后放眼望去，也没有想象中的亭台楼阁和丰席盛宴，甚至连街道上那种充门面的士兵都没有，只有一个露天大台。
一排准备授勋的剑术达人立在台上，更远方是零零散散，正在对练的青年男女。
其中一个女人，分外耀眼。
她看似瘦弱，身形却异常挺拔，深色的头发中掩映着几缕猩红，眼神淡漠，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贵族强者之气。
由顶级工匠打造，外表光滑圆润，凹凸得体的银钢胸甲穿在她身上，浑然一体。
手臂上和银钢胸甲下是金色的护臂和腰臀软甲，再往下是吸收一切光泽的黑色兽皮裤，有把长刃细剑收在髋部的剑鞘中。
德玛西亚目前声名最著的顶级决斗家，无双剑姬·菲奥娜！
“至于这张脸，不谈也罢。”张启东和菲奥娜一个对视，心里泛起危险的想法。
不料菲奥娜忽然大步走来，动作轻巧中带着几分迅猛，左肩平稳的红白长摆披风展露着对方的绝对平衡和极度自信。
张启东顿时明白，打不赢，起码在德玛西亚打不赢。
其实若不是对方和缇亚娜有矛盾，打不赢也没什么，最多换一种合作方式而已。
可若是打输了还得到菲奥娜的帮助，张启东百分百会被认为是她的人，在某种意义上。
“菲奥娜姐姐！”伊奥雅欢快地迎上前，然后回头介绍道，“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朋友，他帮过我和娑娜很大的忙哦。”
“嗯。”菲奥娜生冷地应和一声，双眸盯向张启东。
张启东理清思路，带着微笑上前打招呼道：“你好，闻名不如见面，德玛西亚最强的女决斗家果然名不虚传，我是……”
“你准备好了吗？”菲奥娜没等他介绍完，直接打断道。
“不好意思，我不想卷入德玛西亚的贵族纷争，这件事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张启东保持微笑，但态度决绝地回答道。
“你看上去是个体面的人。”菲奥娜平静地看着他说到。
“谢谢，我渴望的不是挑战，而是达成目标。”张启东神色如常地接了一句。
“好吧，伊奥雅，带你的客人入座，不要让他随意走动。”
“好，好的。”伊奥雅歉意地扫了张启东一眼，随后领着他去坐大台下的座椅。
“没关系，你别内疚。”
张启东走在后边碎碎念，“这个结果没有出乎预料，我这还有备用方案，娑娜会来吗？”
“或许会吧。”伊奥雅带着张启东入座后，再次带着愧疚的神色道了个歉，转身走上大台。
普通的观礼人坐在下方，身份更高的家族代表会和菲奥娜一同在台上，见证新贵族的诞生。
其他贵族的动作很快，三五分钟不到，所有宾客进场。
其实德玛西亚人的时间观念很强，是伊奥雅和他太急了。
除了菲奥娜外，台上还有三位大贵族代表见证这次仪式，一共为十五个人授予贵族之位。
台下的数十个座位也坐满了人，仪式很快便正式开始。
“今日，我菲奥娜，行使劳伦特族长的权力，为面前这十五位强大的剑士授予贵族……”
“在此，台下的劳伦特子弟中，有没有不服台上这十五人，希望挑战他们的？”
菲奥娜问完顿了顿，紧接着是长达十秒的鸦雀无声。
接下来，一连串不算复杂的仪式后，德玛西亚正式多出十五个新晋的贵族剑士。
他们挨个通报自己的姓名并宣誓，保证恪守王国的贵族准则和礼仪，为劳伦特家和广大的德玛西亚民众无私奉献自己……
仪式完成后，除了伊奥雅和几个劳伦特家的铁杆盟友，其余贵族迅速离场，无语的张启东一阵左顾右盼后，呆坐原地。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着实尴尬的很。
他的下一步很明确，找到娑娜，从音乐方面入手，搭上布维尔家族的线，争取和乐斯塔拉面对面沟通，最后请奎因帮忙。
这样做，比单纯的求助某位大贵族管用，毕竟绝大多数贵族只能让自己在边境畅通无阻，做不到让德玛西亚军帮助自己。
而来去自由又监察着整条北方防线的奎因，是更好的选项。
安静地坐在太阳下，等伊奥雅和一群人交流完毕后，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去找娑娜的请求。
“实不相瞒，我有个朋友是不世出的音乐天才，或许我能通过娑娜小姐请乐斯塔拉夫人帮忙。”张启东将想法全盘托出。
“真的吗？”伊奥雅露出明显的狐疑之色，“不过事先说好，乐斯塔拉夫人的艺术造诣非常高，对音乐是非常苛刻的。”
“没问题的，放心吧。”
张启东豪迈地竖起大拇指。
两人遂朝着布维尔家走去。
……
张启东从闲聊中得到一些让他惊讶，却不意外的事。
那就是乐斯塔拉夫人在德玛西亚的地位，一直在菲奥娜乃至大元帅缇亚娜之上。
她被称为千年来音乐天赋最高的人，如今在世界各大音乐厅巡演的音乐大家，十个有六个是她的学生，还有三个受过她指导。
剩下的极少数，是烬这种无师自通的“特殊天才”。
也就是说，在德玛西亚大部分贵族的眼里，国王嘉文会有二世，三世，大元帅也会有继任者，唯独乐斯塔拉很难出现第二个。
在她的学生，也就是娑娜等人足够出色，能撑起最高等级的音乐殿堂之后，乐斯塔拉就极少亲自下场演奏，一般的重大节日乃至国王的诞辰也请不到她。
这就导致了她的身份越来越高，有逐渐神话化的倾向。
“我怎么越听越没底～”张启东从系统中抽取着资料。
若是抛开亚历山大给的资料，他“认识”的音乐家就贝多芬、莫扎特和洗星海那么几个。
即便是恶补了相关知识，他可能也无法在真正的音乐达人面前应对自如，更何况乐斯塔拉夫人早已脱离了达人这个范畴。
“转变一下思路吧，奥雅，帮我把娑娜约出来就好。”
“嗯——你想干什么？”伊奥雅略微警惕地看向他。
张启东翻了个白眼，大大方方表示，“和乐斯塔拉夫人攀关系什么的就算了，我准备直接拿手里的乐谱换取一次帮助。”
“前者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后者只要确保乐谱新颖，能让对方感兴趣就行。”
“毕竟让奎因帮忙找个人不是什么大事，相比贵族的友谊，这个明显更容易。”
张启东向伊奥雅讨要纸笔和几份相对简单的乐谱，剩下的，交给系统爸爸吧。
问清来龙去脉后，伊奥雅释然地派人去拿所需物品。
东西到手后，张启东随便找了个供贵族歇脚的草坪凉亭，把乐谱和纸张铺展开。
“你要在这里写乐谱？”伊奥雅明亮的美眸盯向他，眼中满是好奇和不相信。
“不是写，是默写。”张启东不好意思地纠正道。
默写，凭记忆把读过的文字写出来或把观摹过的图画绘出来，说得难听点，就是抄袭复制，他用在这里，问题应该不大。
精心过滤一遍后，他选出三首质量都属上乘的蓝星音乐。
第一首是贝的《月光》，当今最为流行的钢琴奏鸣曲之一。
该曲创作时，它的主人正值病重，耳朵日夜作响，听觉大幅度衰退，爱情上的患得患失，幻灭的幸福与现实的苦痛……
总之，张启东将曲子配上感动得伊奥雅几乎落泪的故事后，当成了第一份礼品。
没错，这不是交易，而是音乐大师间的友好“交流”！
第二首是《克罗地亚狂想曲》，一首激昂高亢的战争曲。
一场钢铁坦克与枪炮的大战后，尚未散去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散，不知是雨还是硝烟的缘故，云朵与天空呈现忧郁的灰色，残桓断臂，满地碎石……
第三首是魔改过的《以父之名》，一首改成了描写神与人，罪与罚，旋律尖锐黑暗的同时引人入胜，且有唱词的歌曲。
与之对应的，是正义天使凯尔和堕落天使莫甘娜的故事。
群星的赐福划破天际，带着天界烈焰的长剑落在正义天使和堕落天使中间，神圣的烈火欲要净化世间的罪恶，然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无法被清洗的……
这首曲子是张启东压箱底的撒手锏，关于法理的话题，一直是德玛西亚的命脉。
普通人或许会觉得双生天使是传说，是神话，可在那些贵族眼中，两位天使的神迹近在眼前，当年亲眼目睹的人可没死绝。
为了保险起见，张启东没有把曲子写完，也没有给歌词定下谁对谁错的结尾，只推说是自己灵感不够，未能完成词曲。
笔停，张启东当着伊奥雅的面，将三张纸整理好。
这下应该不会被强占版权吧……他心里嘀咕着，和伊奥雅闲聊起创作背景，耐心等待娑娜。
“别急，今天运气好，娑娜没有表演，不然即使有我相约，你也得等到晚上。”
聊着聊着，伊奥雅哼唧道，“要我说，你有那么多乐谱，不如也送我几个嘛～”
“好说，事成了回头送你一个。”张启东爽快答应。
“说好了！”伊奥雅兴奋地踮起脚不停看向布维尔家。
又十分钟后，娑娜优雅唯美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一二二、找寻、事件、会面
娑娜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束腰长裙，技术高超的设计师将上身做成了巧妙的鲜花状，配以略微松散的清新裙摆，气质极佳。
加上一双水盈盈的湛蓝眼眸，犹如瀑布披散而落的淡蓝秀发，秀气的琼鼻、娇嫩的朱唇和精致朦胧的白皙锁骨……
阿伟死的很安详。
在银、白、灰为主基调的德玛西亚，款款而来的娑娜就像迎面飘来的纯洁睡莲，一下便将围绕张启东许久的沉闷驱逐开来。
“你眼睛都直了。”一旁的伊奥雅没好气地提醒道。
“没事，没事……”张启东望着娑娜靠近，不由上前寒暄道，“好久不见啊，娑娜小姐。”
“你这件衣服很独特，有一种艾欧尼亚自然之灵的味道，穿在你身上，就像清辉下的花仙子，能与春风夜月交相辉映。”
娑娜展颜一笑，轻柔的声音如同溪水流过，“谢谢，这是我半年前去往普雷西典演奏时，一位瓦斯塔亚纺织大师送我的。”
“瓦斯塔亚纺织大师送的？”张启东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那里的大师确实挺多，但想从它们手里拿到礼物可不简单。”
“没什么，都是……”
“哪里那里，你的音乐我也听过，确实值得它们……”
“喂，你约娑娜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还说不说了！”两人闲聊好一阵后，旁边插不进话题的伊奥雅微噘着嘴提醒道。
我这身裙子也出自名家之手好不好，都没见你夸……她内心咆哮着看向张启东。
哪有一见面就开口求人的，我这不是在等你给台阶么……张启东微笑着和伊奥雅对视一眼。
自认为将感激表达到位后，他对适当流露出好奇的娑娜道：
“说来话长，但我不打算隐瞒你们，事情是这样的，你们也知道，皮城和祖安，不，应该说目前整个世界都很不安稳。”
“而掌握世界经济命脉的双城是旋涡中心，于是我陪祖安的艾克去了一趟艾卡西亚，意在寻找传说中的时间魔法师……”
随着张启东的叙述，面色平静的娑娜和兴奋好奇的伊奥雅连呼吸都开始放缓。
他见状，继续道：
“不料我在艾卡西亚遇到了恕瑞玛的卡萨丁，你们查查应该能知道是谁，他告诉我，那片魔土孕育的虚空正在成长……”
“关于虚空，你们知道的或许不多，那种邪恶的力量可以毁灭整个世界，艾卡西亚就引起了恕瑞玛的大战和暗裔战争……”
说完战争，伊奥雅的小嘴已经合不拢了，娑娜优雅淡定的脸也变成了黛眉微蹙。说句实话，这一幕看得张启东有些愣神。
秀色可餐，我见犹怜。
见目的差不多达到后，他一拍脑袋直奔主题道：“为了对抗虚空，我需要在德玛西亚和弗雷尔卓德的边境线找一个人。”
“他是一位强者，无论何时都会披着长袍，可能会拿一杆路灯当武器，如果我没猜错，他曾经在德玛西亚设下擂台……”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没等他讲完，娑娜直视他说到。
张启东眼睛一亮，“那再好不过了，他是对抗虚空的关键主力，有很多重要环节必须找到他才能开始，你一定要帮我！”
“当然，如果你帮不到，是否可以请乐斯塔拉夫人出手相助，我给她准备了一些礼物。”说着，他将写好的曲谱拿出来。
娑娜思考着，伸出一双纤细修长的玉手自动接过曲谱。
“咦。”她轻声讶异，“你没猜错，如果是边境线的问题，我确实无法帮助你，不过我可以把这三份曲谱转交给母亲。”
“麻烦你了。”张启东致谢。
“无需客气。”娑娜点头，收起曲谱，转身往家里走去。
望着娑娜走远的背影，伊奥雅有些幽怨地扫了他一眼。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一次性说完方便啊，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你们再长大一点迟早能接触到。”
张启东无奈的半解释半哄道，“不过关于虚空即将复苏这点，你们和我算是第一批知道的……不，或许也不是第一批。”
他抬头看看天空，又朝北方和南方注视了一会，摇摇头后，一屁股坐回位置上。
前面的话半真半假吧，除了北方的丽桑卓还封印着虚空监视者这件秘闻，其它事情在各大势力的顶层眼中算不上隐秘。
而关于寒冰血脉、三姐妹以及丽桑卓的真相，没必要说给那么多自己无法揣摩约束的人听。
虽然张启东猜测，他们听了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你看起来知道的好多呀，能和我说说吗？”伊奥雅不甘心地凑过来，守卫在远处的重装精锐甲士见状，不由重咳两声。
重到数百斤的铠甲颤动那种。
“行，那就和你详细说说恕瑞玛古帝国和虚空，天神战士和暗裔的故事吧……”张启东为了打发时间，滔滔不绝地开讲。
但刚讲到以绪塔尔建立“独石”，试图靠一群传奇元素法师镇压虚空时，步伐比之前快上少许的娑娜已带着曲谱返回。
张启东见纸张仍在娑娜手上，心里一凉，准备另找方法。
尚未走近，两人同时开口。
“不好意思，麻烦……”
“你的事，母亲答应了。”
娑娜笑意盈盈望着他。
张启东无声松了口气，嘴边的话一转，接道：“那真是麻烦你们了，不知乐斯塔拉夫人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帮助我。”
“那个不急，这个先还给你。”娑娜把曲谱塞回来，“好的音乐可以出自任何人之手，但有些音乐，其他人无法演奏。”
“这三首歌包含了我和母亲不曾体会的经历，想把它们发挥到极致，只能由你自己来。”
“额—”张启东很想说自己也没有曲谱中的经历，但话到嘴边，还是憋回去了。
娑娜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笑容温馨地对他继续道：
“至于方法，母亲决定让奎将军带你去找那位强者，具体的我们在路上说吧。”
“我们？”
“没错，我用小银带你过去。”娑娜一撩额前的秀发。
张启东无奈一笑，朝气鼓鼓的伊奥雅小声道歉并做出保证后，跟着娑娜离去。
“这就是你的小银？”来到布维尔家门口，看着趴在地上身长近三十米的强大银龙亚种，张启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嗯，走吧～”
……
骑在银龙背上，张启东皱着眉听娑娜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贾克斯早已来过德玛西亚数次，在布维尔家的记载里，不知名的强者曾数次在雄都设下擂台，羞辱德玛西亚众强者。
后来实在打不赢，贵族们就联手警告了那位强者，若是再踏入雄都一步，就视为挑衅他们，迎接他的是战争而不是决斗。
结果贾克斯还是来了，但很客气地把擂台摆在了雄都外。
他的传闻在贵族和精锐将士中流传，有心想挑战他的人纷纷来到了他的擂台处，包括最近声名鹊起的女决斗家，菲奥娜。
战斗的结果无人知晓，但此事过后，奎因就自觉承担起了监视这位强者的工作。
“所以他就是奎因整日在北方边境线晃荡的原因？”张启东克制着询问决斗结果的**。
“没错，据她说，这位强者在找……”娑娜顿了顿，“在找传说中的烈焰恶魔，布兰德！”
“布兰德？？？”
张启东满脑袋问号。
这都啥跟啥啊，贾克斯是要找布兰德当帮手，还是要取下对方的世界符文强化自身能力？
娑娜深邃的冰蓝瞳孔望向他，没有任何波澜地说到：
“应该不会错，母亲告诉我，烈焰恶魔的活动位置虽大，但一直没有出过格拉泽港口和瓦拉尔山谷西北方的冰雪群峰。”
“但这两年，它出没在凝霜港到厄文戴尔以北的冰雪山脉中，拉克斯塔克和哀伤之门以北的青雪湖盆地也有人见过它。”
“参考在这里失去踪迹的神秘强者，奎将军早就怀疑……”
看着对方晶莹的眼眸，张启东神色恢复平静，说到：“以我对贾克斯的了解，或许现在的他真有能力追杀布兰德。”
“诶，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试着找到他们吧。”
“好。”娑娜回应，“奎将军一般不会呆在营地里，但小银可以找到她的华洛，只是要花点时间，靠近到一定的距离。”
“没事，就当和你环游世界，观赏德玛西亚的大好河山了。”张启东笑着说到。
娑娜闻言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两人就此沉默。
伸手感受了一下呼啸而过的狂风，探头看了看环绕在四面八方，一旦靠近银龙就会模糊的云层，张启东思考起人生。
残破且融合了人体的世界符文，被意念驯化的虚空之力，这两种力量不好比较。
不过即使世界符文压了虚空之力一头，布兰德也打不赢贾克斯，这个看结果就能明白，前者现在正被撵着到处跑呢。
现实可不是游戏！
他不相信，**凡胎就能搏杀天神战士的贾克斯抡起风扇，仅能抵御物理攻击。
说不定布兰德身上的灵魂烈焰，会被贾克斯抡出花来。
“怎么一想，烈焰恶魔还真就遇上死敌了，连虚空之力也没能侵蚀的贾克斯估计和瑞兹有的一拼，根本不虚世界符文。”
张启东说着站起身，用自己的办法感受着下方的能量波动。
不知为何，这头银龙飞起来格外的猛，仅半天时间，他就感受到了空气的冷冽。
被高大山脉阻隔的风雪似乎近在眼前，他恍惚中可以看到，寒冷的空气中掺杂着北地神灵的威能，像虚幻薄弱的精神烙印。
论对领土的感知掌控能力，弗雷尔卓德的诸多古神比南方的阿兹尔更胜一筹，但若要比较全盛时期的威能，还真就不好说。
“别费劲了，小银对华洛的感应能力非常强，但对方的速度非常快，若是方向选不对，我们可能三天三夜也撞不上。”
“接下来我们要在数个据点留下消息，同时沿途寻找华洛。”
娑娜久违地再次开口。
“不用。”张启东想了想，还是出声道，“奎因将军不是要巡查北方防线吗，你把我拉到前面一点放下，我引她过来。”
“引过来？”
“嗯，就像这样。”张启东右手举到胸前摊开，手指上浮现出五簇金色小火苗。
五指并拢，交织的火焰纹理汇聚成明亮耀眼的金色莲花，在冰冷高空兀自旋转。
可惜了，徒有其表！
没错，历经数次大战，接触面越来越广的张启东渐渐感觉，金炎金身不够用了。
或许找到贾克斯镇场后，他得找一个快速提升实力的去处。
“这是，元素魔法？”看着不断跳动的绚美火焰，好奇的娑娜小心翼翼探过来。
“算是吧。”张启东说着把手里的金色莲花向右前方甩去。
粗壮的火龙无声扩散，陡然升高的气温迫使风雪改了道，混乱的气流被火焰携裹着冲击四方，形成了巨大的可感知波动。
“挑一座没什么人的雪峰放我下去吧，我隔一会就轰几下，应该能把她引来。”
“好。”
娑娜花点时间，找到了几座平时较受奎因重视的雪山，将他丢下后快速说到：
“这里一般人上不来，我会找到附近的驻军，让他们别来管你，同时散播一下消息，双管齐下，很快就能找到奎将军的。”
“嗯。”张启东转身蓄力，开启长达数小时的连环轰炸。
与激烈的战斗不同，这次连环轰炸的节奏较为宽松，能让他喘口气不至于力竭。
而且他可以为了声势特意发出徒有其表的攻击，在完全不凝聚的情况下，轰炸四小时的他精力不减，将整个山头炸裂开。
伴随着又一次雪崩，一声尖锐的鹰鸣刺进他的耳朵。
远方，弗雷尔卓德地界的风雪中，有一个几乎看不到的黑点以极快的速度袭来。
张启东眯起眼睛。
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性战士骑着巨鹰，与他冰冷对视……
一二三、奎因、贾克斯与布兰德（上）
如果说，凯特琳是用肤白貌美掩饰自己的老练猎人，菲奥娜是贵气逼人的不化雪山，好运姐是魅惑中藏着杀机的带刺玫瑰。
那此时乘着巨鹰迎面扑来的，就是不择不扣的女中英杰。
奎因的华洛体型不算很大，展翼后接近七米，深邃的紫色彩羽镶着一圈幽虹，挥舞时拍出一阵阵极速消逝的无形波浪。
右手按在巨鹰身上，身体半俯的奎因穿着英武的铠甲。
她头上是一个类似鸟冠的头盔，五根长度不一的金色条饰略微弯曲，左右有贴合着耳背，向后竖起的闪耀锋利刃片。
冠，是鸟类最重要的装饰。
独特、显眼、华丽——雄鸟都希望拥有一副艳压八方的羽冠，而奎因头上的装饰仿佛在向其它空中生物宣告，她的地位。
除开这一点，她的衣服也采用了金属羽翼混搭的结构。
胸肩上交叠抬起的淡金钢片，垂在背后似乎华而不实，可以跟着手臂伸展的羽翼长鳞。
紫色的贴身内甲包裹紧致的身躯，点缀在各部位的羽片潇洒飘扬，左臂上装着和华洛相似的爪状弓弩，体态也很……
妥妥的人鹰合一。
若是跑出个人跟张启东说这是两头华洛，他可能都会信。
“咦，怎么没减速。”堆出一个笑容的张启东表情僵住。
观察完奎因华洛后，对方算得上近在眼前了，可她们好像没有降低速度的打算。
“华洛，上了。”
狂风中隐约传来四个字，巨鹰上的英武身影狂野起跳，双手一展，被张启东认为是无用的羽翼和金属片共同激荡起来。
咚的一声脆响，一根符文金属短弩被巨鹰扑来的声势掩盖。
跳下巨鹰的人影还跟随在短弩后，总共呈三波攻势击向他。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间。
张启东意识到不对的下一个眨眼，华洛的利爪已破空而来，即将抓爆他的脑袋。
庆幸的是对方在精神方面几乎没有影响他，精通多种逃生姿势的他化身火焰，整个人像钉子一样被怪力猛地敲入雪山中。
巧妙避开了正面闪躲肯定无法逃脱的，致命连环攻击。
华洛和奎因也有雪山作战的经验，后者俯冲不减，前爪一划，在张启东身上留下几道伤口后迅速拉高，保持速度折返。
而奎因更不客气，抬手就对避让过一次的张启东发射连弩。
张启东手脚、金身和精神力三管齐下，用无关紧要的部位，将连弩带来的伤害尽可能降低。
坚持数秒，身上的伤口骤增到五十多个，俯冲而下的华洛再次扑杀而至时，奎因密不透风的攻势一顿，压制随之终止。
“我还以为你的是加特林机关弩！”张启东心里悲愤，浑身气势一涨，双眼和掌心对准奎因和华洛，准备先反击一波。
但奎因噙着一丝嘲笑的眼睛与他的金色瞳孔摩擦碰撞。
这让他心里一紧！
“我，特么，透！”张启东来不及为自己的大意恼羞成怒，就被几根射向他面门和心脏的银白弩箭吸引了注意力。
他再次向雪山深处移动身体，同时张开双手抓去，试图用纯力量接下禁魔弩。
“眸！”关键时刻，一声遥远的龙吼打断奎因的连击。
被禁魔弩洞穿左手和肩膀的张启东见攻势停止，气得浑身直颤抖，偷偷平移躲开奎因和华洛的视线后，猛锤自己脑袋。
被打了不能还手，特么的，好气啊啊啊啊啊啊啊！
……
“所以你打算去找那位，能追着烈焰恶魔跑的强者？”奎因仿佛听到了笑话，抚摸着一同发出奇怪声响的华洛微笑道。
大战……不，单方面的挨了顿打后，及时赶到的银龙和娑娜阻止了两人的冲突。
和一脸淡定，或者说是麻木的奎因解释其缘由后，对方朝张启东发出灵魂质问。
“废话，术业有专攻，不要用自己去揣度他人。”张启东不咸不淡的回答奎因。
其实他是想说，天空并非他的专场，他的能力也不仅仅是战斗，而且突袭是奎因的强项……
不等奎因回应，娑娜打圆场道：“和谐才能营造完美，而且奎因你不问缘由擅自攻击，确实需要跟我们的朋友道歉。”
奎因面色一正，反驳道：
“不，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贸然发动袭击，我会道歉，可看这里的痕迹，他显然对雪峰发动了极其强悍的火系元素魔法。”
“在没有通知，不明身份，且没发现对方目标物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怀疑，驻守附近的德玛西亚龙骑士已经惨遭毒手。”
“华洛和我的优势就是速度，我们必须在进场的第一时间发动攻击，才有可能用禁魔弩或符文弩，击杀乃至捕获敌人。”
“对我而言，这是为数不多且正确率极大的选择，所以我无需对谁道歉……”
她说着，自顾自地拍拍华洛脑袋，一脚跃到鹰背上。
“不是这样的，道歉并不是因为你错了，而是你的举动给别人带去了困扰。”娑娜蹙眉。
“算了，一时大意，不过区区致命伤……额，区区皮外伤，不算什么。”张启东拉住准备较真的娑娜，轻轻地爬到银龙上。
“有准确目的地了吗？”他坐好后，朝起飞奎因问到。
“没有。”巨鹰和银龙先后腾空，华洛的声音传来，“但每隔一段时间，神秘强者都会追上烈焰恶魔，从而爆发大战。”
“它们打碎了好几座特大死火山，总体朝西移动，只要我们来回巡视，有很大的概率……”
“完了，抽奖摸鱼我从来没赢过。”盯着娑娜的秀发和美背，张启东莫名心累。
看奎因年幼失去亲人，娑娜天生孤儿且哑巴的亚子，她们应该也不太行，只能看命数了。
多出一人一鹰后，气氛变得更为冷清，张启东数次挑起话题，不是被忽略就是被语气态度有问题的奎因堵在喉咙里。
他无奈之下只能看起风景。
娑娜身后的，风景。
……
厄文戴尔西北，青雪湖。
连绵接天的巨大山脉在这里分成一分为二，环抱成一个圈。
阻断北方袭来的风雪，还挡住了南方和西方试图寻找居住地和耕地的人类国度。
加上一年几乎不结冰的青雪湖，这里成了顶级魔兽的猎场。
一些自遥远年代便被冰雪古神和三姐妹击败却又无法杀死，只能驱逐的生物定居于此。
至于某些不肯走的凶兽，比如岩浆巨蟒隆德，鲜血成为了弗雷尔卓德上的第一条河流，遗骸形成了雄伟的飞龙背山脉。
而那些凶兽散落在这片冰原上的古老力量，吸引着世界符文。
准确的说，那些尚未散落的力量，握于半神手中的权柄，从自然中诞生的雷霆和山焰更吸引世界符文，也就是布兰德。
“真是麻烦，在这里，它应该能把实力发挥到极致了吧。”
仿佛直入云端的宏伟山脉上，一个披着风雪的人影徒步向最高处攀登，嘴里还念念有词。
张启东猜测过贾克斯追逐布兰德的原因，但他全猜错了。
对从前的赛贾克斯而言，魔法和符文什么的，都是浮云。
因为他在逃离艾卡西亚前，亲眼目睹了一群最伟大的法师，带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兵器陨落。
那是由以绪塔尔最强大的天神法师耐祖克牵头，共计三位数的传奇法师参与，耗费无数珍惜资源堆砌而出的超级战争兵器。
名为——独石！
以绪塔尔的发展史便是元素魔法的发展史，而耐祖克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元素法师之一，拥有瞬间颠覆山川河流的力量。
后来他还成为了飞升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那时，他或许是历史长河中最强的法师。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带领着古帝国的所有传奇法师，消耗了帝国堆积数百年的珍宝，再征召能工巧匠和中层法师无数，用大半年建造出来的超级魔法堡垒，被虚空整个吞噬！
战役继续了数月。
遮天蔽日的堡垒自带的火焰将沙漠熔炼成玻璃，劈出的闪电能击穿任何事物，掀起的狂风能将任何山峰连根拔起……
哪怕是由禁魔石建造的德玛西亚雄都，在超级堡垒面前也坚持不了多久，它的暴力程度和规模是符文之地从未见证过的。
元素法师们使用的强化魔法足以轻松荡平文明，或者将一整片大陆变为回忆，就是这样的力量，全部被释加在虚空身上。
看不起法师，将战士之称引以为豪，自认当世最强武器大师的赛贾克斯沉默了。
独石和虚空的战斗超脱了人类的认知范畴，哪怕是所谓的神，也从未展现过那等伟力。
毕竟他鏖战一日夜才斩杀的天神战士，在独石上有数十个，而它们扮演的角色仅仅是护卫。
天神战士，传奇法师加独石对上虚空里的邪神，双方纷纷展现出灭世级的力量。
起初，法师们操控超级魔法堡垒，驾驭着无可匹敌的狂暴元素，光复了所有沉沦的土地，以惊神之势降临最初的虚空裂口。
但即便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材料，也无法抵御虚空神力的侵蚀，天神传奇法师加固的土系魔法变成了“墨菲特”，即坏石头。
独石镇压到虚空裂口时，损坏的部分已经无法通过魔法材料自愈，即使给它不断施法的，是全符文之地最伟大的法师团体。
最后，贾克斯眼睁睁地看着，崩落的独石切开艾卡西亚和虚空裂缝，坠入世界的另一端。
就连当世最伟大的法师团以及守卫他们的天神战士，也无可避免的成为了养分。
正是那一战，打消了贾克斯对魔法的期望，果然，面对黑暗，身心达到巅峰的超级战士才是最强大的，外物皆不值一提。
当时的他认为，仅次于飞升女皇的耐祖克战败了，古帝国必然会拿出亡国的底蕴拼死一战。
而在他心里，那一战的胜负也没有什么悬念，所以他毫不客气的纳取了大量天神战士陨落后，在艾卡西亚凝聚成的光。
那道光，附身于发现虚空之力，并将其收纳的火炬法杖上，被他当做“艾卡西亚最后的光”，也是寄存最后希望的光。
或许是符文之地的某种伟力在制造奇迹，那永恒的光与火能制衡最纯粹的虚空。
不料等他初步平衡自身的力量准备参战时，虚空裂口莫名其妙的没了，更没想到的是，古帝国很快也稀里糊涂的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暗裔战争。
天神战士们的堕落让他心惊肉跳，为了不使自己变成那副模样，他在漫长的岁月中限制着自己，同时找寻每一分可能。
在艾欧尼亚找寻宗师制造针对精神世界的面具，在封闭的以绪塔尔寻求法师们对抗虚空后留下来的珍贵记录，在北方……
直到他遇到世界符文，遇到那个守护符文的，超级法师。
在那之前，他漫游世界各地，希望找到足够强大的超级战士，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黑暗。
结果很可惜，他做好了孤身一人面对最终时刻的心理准备。
但在那之后，他再次见识到，仍有一种力量称得上灭世级，而且远比当初的独石更强大。
虽然守护这种力量的老法师很强大，很倔强，但贾克斯相信，如果这个世界要被毁灭，老法师的守护原则都得见鬼。
但在那之前，他不想闲着。
“属于火焰的世界符文，或许对我也有点帮助。”贾克斯登至峰顶乐观的想着。
他静气凝神，眼光透过奇形怪状的多目面具，从遥远的山脉尽头向另一头，缓缓扫去。
“烈焰，烈焰，烈焰……”
“咦，谁在干扰我……”
“哪个白痴在打空气？”
长达一小时的自言自语后，他心服口服地闭上嘴巴，等待远方的白痴安静下来。
不久，干扰消失，他重新睁开如混沌般寂静的双眼。
“烈焰，烈焰，烈焰……”
“找到你了，这次能量补充的那么足，应该逃不掉了吧。”
数分钟后，他锁定一个方向，悠闲起身，随即原地消失。
山脉一阵颤动，漫天飘落的冰晶和雪花逐渐减少，可山峰的温度不断诡异下降，很快便形成了一个温度差别明显的区域。
烈焰的波动，就此传开……
一二四、奎因、贾克斯与布兰德（下）
里伯斯火山遗迹。
这是一座特大死火山，在很久以前被半神凶兽火蟒隆德的族群，岩浆巨蟒占据。
作为冰雪国度中少有的炎系生物，失去隆德的它们跑到风雪的边界也难逃一死。
而炙热澎湃的特大火山，也因杀死它们的伟力陷入沉寂。
贾克斯迈着平稳的步伐，手里拿着一枚生鸡蛋，来到早已封闭的原火山口上，一脚戳出。
结实的死灰色山体被踏出方方正正的洞口，深不见底，看样子贯穿到了核心处。
堆积许久的冰晶雪花一股脑涌入洞口，却又立马化成一丝丝水汽，被喷出溢散。
贾克斯一撩深紫色的长袍，从身后抽出半根可伸缩的祖安路灯，把鸡蛋放到洞口晃了晃，一划将其剥开吃掉后，跃入洞中。
进入山体不到两秒，暴动的元素在他身体四周摩擦出火光。
向下望去，山体内部仅剩扭曲的光与热，一切物体都已燃烧殆尽，不断压缩聚拢的强大符文之力支撑着这里没有崩碎。
或者说，在排斥其它杂质进入这个火焰的专属领域。
“成型了啊。”贾克斯提着路灯来到温度最高的核心处，打量着面前的火焰团。
低劣的能量控制手法，只会将火焰领域外的山体全部烧毁，而这种排斥杂质进入的手段，意味着面前的怪物有了长进。
要知道，对方的战斗方式就像个癫狂的野魔兽，要不是对致命危机太过敏锐，遁逃方式太过无解，贾克斯早就拿下它了。
他单手将手里的路灯转了几圈，找着感觉后，打着旋步近那团浮在半空的火焰。
火焰团砰然炸裂，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交织串联，形成一条条煜煜生辉的锁链。
赤色、橙色、金色……锁链像星河流动，缠绕成一团不断膨胀和收缩的能量体，要焚尽万物的璀璨恶魔在烈焰中瞬间成型。
它保留了人的形骸，但通体由某种漆黑的恶毒物质组成，空无一物的眼眶、嘴巴和头顶令人心渗，全身冒着极致的烈火。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学会思考了吗？”贾克斯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体内汹涌的力量包裹着路灯，试探性往前一抽。
极致的力道带出微不可见的裂缝，看似有实体的烈焰恶魔被抽出大片金色符文。
一时间，冲天火光大绽，沸腾朦胧的领域成片歪曲，无数道烈焰柱从地上喷涌。
溢散的符文也变成了流水般的浆火，向不断移形换影，看似一直瞬移的贾克斯附着而去。
与此同时，贾克斯的长袍下冒出白烟，仿佛即将燃烧。
“唔，不错，看来借助冰雪之力陷入半沉睡状态的符文不在巅峰期，也是，想从老法师手上夺取另外的世界符文，比战胜那些自诩神灵的古兽更难。”
“然而两者对你来说，都做不到。”贾克斯嘲笑着恶魔。
世界符文并不是没有智慧，相反，它一眨眼就能侵入且体会到人类的一生，基根早已忘掉的事，它能如电影般倒带回放。
那些第一第三第五次心动，那些怨恨与生活里的温暖，对它而言，只是黑白剧。
这也是烈焰恶魔常年寻找世界符文无果，只想沉睡在弗雷尔卓德的主要原因。
它没有低级**，还干不赢那些有它觊觎之物的至强者。
“呃——让火焰的世界，净化你的灵魂！”布兰德宏大的低语震荡着烈焰领域，烈日般的焰火降临，超级风暴即刻成型。
领域内的符文自毁般焚烧，破坏性的风暴要摧毁一切事物。
布兰德此刻的爆发已经有了灭世级的味道，强悍至极。虽然任何有智慧的半神都能轻易躲掉，但露出笑容的贾克斯没有。
“风暴，对上风暴！”
他吼着把灯管撕开，露出里面夹杂的火炬法杖，将它挥舞成漫天光影，仿佛无处不在，连带着墨紫的虚空之力一起爆发。
北方的古神面对恶魔这种招式也得退避三舍，可他不会。
对于一心要战胜虚空的伟大战士而言，没有任何招数能让他退后，若是不能征服沿途的困难，死亡与毁灭不过是迟早的事。
意志早就可以折断钢铁的贾克斯盯着火焰风暴，一步步迈向浮空震颤的能量体，那枚无法形容的世界符文碎片就在心脏处。
他曾见过被供奉在艾欧尼亚神圣殿堂，随便一丝微光或能量就能照耀方圆十里的璀璨琉璃。
也曾见过北方冻结了数公里，还能一窥到底的剔透冰晶。还有封住上古凶兽的绝世琥珀，代表科技最高水平的能量结晶……
那些玩意，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眼前的世界符文。
在有心人眼里，它玲珑剔透又溢彩流光，仿佛遗落人世的完美星辰，一眼千年。
天神的无暇血液，日月的永恒光辉，俗人或强者能见到的所有光与火都在其上，交相辉映，摄魂夺魄，无法用言语形容！
弥漫着瑞彩霞光的符文向贾克斯展现了它的另一种能力。
就是这种力量，让瑞兹感到恐惧，让基根堕落成大恶魔。
到了飞升者、瑞兹和贾克斯这种级别，弱点已然很少，放眼望去，千百年以来，击败至强者的往往不是更强大的暴力，而是无声中侵蚀人心的，呓语。
“如果得到了这样的力量，会不会对抗击虚空有所帮助？”盯着烈焰风暴前进的贾克斯心里涌出很多看似正常的想法。
他不知这些想法是发自内心，还是出自某种奇怪的躁动。
不等细细辨认，对抗着他的风暴忽然减弱，挥舞着火炬法杖的他一步冲至布兰德面前，左手流光般抓出，将符文捏在手上。
他的右手，是被无数天神战士的血液浇灌，寄存着艾卡西亚最后一缕希望的光。
他的左手，是熔炼了基根，在符文之地断续游荡数百年，吸取了不知多少诡力的世界符文。
两者在同一时间缠绕而上，同他体内最纯正，连天神战士、传奇法师和世界瑰宝也能感染的虚空之力展开新一轮斗争。
而第四方力量，才是贾克斯千疮百孔却强韧到极致，近乎无法摧毁的意志精神。
……
“刚才应该是这个方向啊。”
“虽然一闪即逝，但那种力量，不是布兰德还能是谁？”
银龙背上的张启东伸出个头，遥望下方完好无损的雪山，表情疑惑不解还尴尬。
按奎因所说，武器大师和火男战斗的声势之浩荡，是个合格的空骑兵都能发现。
然而没等到大爆炸的张启东，察觉到了烈焰领域凝聚时，这个方向产生的一丁点异常，遂不顾奎因的白眼，毅然前来探查。
结果明显，惨遭打脸！
“走吧，浪费时间。”奎因一拍华洛，准备调头。
娑娜没说什么，让银龙跟着转身，按照奎因这段时间观察到的规律推断，下一次双方爆发大战的地点，远远不在这边。
唯独张启东看着下方的雪花，感觉到一丝说不出来的异常。
“不对，这里就是有情况，是巨鹰和银龙排斥了风雪和温度，所以感受不到！”
他说着，纵身一跃。
“白痴，我们不用管他。”奎因看着娑娜，认真严肃地说。
“还是一起下去看看吧，把他抛下，我们也失去了寻找的意义。”贴心的娑娜考虑到张启东的自尊心，率先让银龙降落。
奎因冷哼一声，同步俯冲。
然而没等她们落到山上，身体便感受到了极细微的气温变化。
坠到一半的张启东脸上浮现信誓旦旦的挽尊笑容，结果向下冲刺的华洛和银龙先后掠过，快他一步踏足下方的山体之上。
奎因展翼飘浮盘旋，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整座雪山，最后和张启东同时着陆。
“没有异常？”她蹲下去摸摸积雪，扫开后拍打两下岩石，用不肯定的语气道。
“找到了！”
只比她慢一点的张启东单手握拳，朝岩体轰击而下。
奎因下意识地开始嘲讽，“难不成你还想靠蛮力砸碎……”
不等她说完，在两人两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山体成片塌陷，露出无底的深洞。
“死火山却一点火元素都没？”张启东嘟囔着直接跳入。
“这家伙，难道就是这样做事的吗？”奎因不满地叫嚷。
娑娜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两人乘上坐骑，一同深入。
没过多久，两人两兽追上僵在半空的张启东，还来不及询问，她们便前进到了差不多相同的位置上，身体也跟着僵住。
“这、这～是什么？”娑娜忍不住颤抖，嘴巴无法正常发音。
“好奇——怪的感觉！”一旁的奎因咬着牙，使劲安抚华洛，“快，把你的音律魔法也加持到华洛身上，它顶不住了。”
“好，好～”娑娜心中默念，暖意涌入两人一鸟体内。
“神奇。”缓解许多的张启东舒展一口气，“娑娜，这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虚空之力！”
“只是下方那股恶意给我的感觉更纯粹，让面对过一次虚空的我差点失守，另外，还有几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
他向两人解释。
“下去看看？”面带些许倔强和坚毅的奎因提议。
“看看！”张启东咬牙应和，“这种感觉——反正我不信贾克斯会输，不如放华洛和小银上去，出事再让它们下来救人。”
娑娜和奎因点头同意。
放飞两头坐骑后，三人一同坠入似乎没有边际的漆黑深洞。
张启东知道不是没有边际，而是太黑，他无法用肉眼看到。
深入不知多久，张启东于精神视界看到一个奇特的纠缠体，对方被几种无法用颜色去形容的“光”盘绕，整体玄之又玄。
他一把拉住娑娜和奎因，自言自语道：“妖异噬人的低语，神圣雄伟的火焰，触及灵魂的引诱，还有一缕超级纯粹的光？”
他凭自己的见识拆解对方，然后断定，那应该是贾克斯！
不用他提醒，眼神锋利的奎因和感知不弱的娑娜也“看”到了奇怪的贾克斯。
在她们的视角，贾克斯好似无光的深邃夜空，只有薄如烟雾的星光不时缭绕其上，但苍穹后似乎又有大星在高悬闪烁。
张启东眼神忽明忽暗。
再三思考后，他脸色一定，小心翼翼地朝贾克斯飞近。
“压制了这么多年，虚空还是占据上风吗，除了意志，没有力量能阻挡它吗？”
如万年石雕的贾克斯不知道众人到来，心中波动四起。
没错，他压制了数千年的虚空邪神之力，在摄取到世界符文后，再次复苏了。
就像身体里寄宿着杀不死，甩不脱，还能攻占脑海和意志的可怕寄生虫，只要有机会得到养分，随时会朝宿主发动冲击。
天神之血，希望之光越与其纠缠，就越容易被腐化。
或许，只有老法师那种能正面拿下，并随身封印世界符文的狠角色，才有战胜虚空的可能。
很快，封闭所有感官的贾克斯状态越发死寂，他已下定决心，必要时自我湮灭。
在他体内，世界符文和虚空之力都想着吞噬对方，意志和希望之光在四处救火，但两种极端的世界级力量太难平衡了。
稍有不慎，让虚空吞噬掉符文，或者让符文躲过一切力量侵入己身，他都算输。
他有心同时打压两方，但它们就像有意识一样，根本不给意志分开击破的机会。
若不是他只有一个，不能被平分，或许结局更惊悚。
“娑娜，动手！”
寂寥冷静的幽闭空间，回荡起张启东不安中透着头铁的声音。
娑娜已然架上她的古琴。
“坚毅咏叹调，是母亲让我目睹一位无畏先锋长达半年，从他无尽的汗水和伤口中得到……”
“曲虽好，却不能多听。”
她轻轻叹息一声后，浸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古琴被奏响。
伤势还没彻底恢复，稍有疲惫的张启东感觉精神一振，灵魂跟着某种魔力共颤，状态极速回升的同时，**开始自我愈合。
“这枚就是世界符文了吧！”
张启东润润唇，搓搓手，“虽然不起眼，但感觉比大蛇之力还牛批，不知道能不能将其拿……呸，为了救人，为了救人！”
他心中警醒，右手却不自觉地探出，摸上了贾克斯手中那枚，暗淡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