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千金难买我乐意
自听得出古秋语气中的嘲讽,不过宋文君可不在乎,至于流水无意?她会让流水变得有意的。
再者说,她若为落花又何须凭流水?
此刻气氛有些凝住。
古秋余光扫过那熏烟炉,这才算是明白了,刚才乃是中了迷烟,再加上这宋文君似乎掌握着一门媚术,二者相合,所以才着了道。
刚才的意识还算是清醒,不过只是身躯不在意识的掌控之中,跟传说中的神魂出窍倒是有几分相似,当然了,并未有神游九天那般奇异,而是躯体变成了一间拘牢,囚禁住了意识。
先前,宋文君的呢喃,还有同月鸢的对话,他也都听得真切,今夜傍晚时分在客栈房间中的那封密信,只有一句话:离开淮安城…
他倒是猜过是谁,不过却猜不到此人究竟是谁。
没想到竟是月鸢,但同时月鸢居然还是那位传说中的无道阁玄煞使?他也是他打破脑袋都意想不到的。
甚至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月鸢就是那皇上身边的人,怎么又突然变成了无道阁的人?
但是此刻事实就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不信。
回想起先前在下一层跟月鸢交谈时,那双面细作四个字浮上脑海,没想到竟一语成谶,确实有几分戏剧色彩。
抬头凝望着宋文君,目光中泛着几分疑惑,脑海中也在仔细思索着什么,绞尽脑汁,忽然,注视到了宋文君此刻那锦绣长裙上所纹着的图案,若有所思。
似是在哪里见过,有些恍惚。
陡然,脑海中只觉混沌一震,面容露出几分骇然。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碧水教?”
这三个字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宋文君脸色也泛起了一丝惊异,这三个字按照常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俗世人间,但古秋又是如何知道的?
古秋心思稍稍平静下来,望着此刻宋文君的模样脸色浮出抹笑来:“怪不得你们无道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真的攀上了碧水教这颗参天大树啊…”
若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其中有很多很多事儿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比如先前罗铭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梦,再比如这无道阁真正的底气之所在等等......
宋文君同样望着古秋,银眸中泛起丝寒意来,不过转瞬离散,同样刚才的那抹妩媚也同样消融,恢复了本来的清冷气,或许这才是其本来的面目。
“你知道的到不少…”清冷的道了句,品不出其究竟蕴着怎样的情绪波动。
后转身,婀娜款步朝着那长桌处走去。
古秋望着这背影,顿时生出抹纠结气,盘算着若此刻发起偷袭,自己的胜算能有多大,不过片刻后便将着念头给否了。
宋文君此刻的状态明显比自己还要好一些,她这般大方的露出背后空档,未尝没有抛出诱饵钓自己上钩的意味。
宋文君踩上长桌,后跪坐与蒲团之上,抬头望着古秋,淡淡道:“世子很聪明,倒是不上当…”
古秋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演技拙劣,自然看的出来…”
宋文君浮出抹轻笑来,并不在意:“你也猜得出来,大雍这几日应该会很精彩,世子不妨你我便在这棋阁之中,以这棋盘代天下…”
“推演对弈一番如何?”
古秋听后来了几分兴致,他知道,自己恐怕此刻想走也没那么容易走出去,反不如留在这里更好些,伸出袖口,将口鼻处的血渍擦干,不在那么狼狈,向前走了几步,上了长桌,依旧如前几次那般,大大咧咧的盘坐与蒲团之上,跟宋文君相对。
“纵使你在棋面上赢了我,你们无道阁也只有覆灭的下场…”古秋很是笃定道。
宋文君并不放在心上轻声道:“半点胜算都没有吗?”
古秋很正经的点了点头。
宋文君倒是面露笑意:“我无道阁出世霍乱大雍,你们泽王府不该在一旁拍手叫好吗?为何反而会出面横栏?”
“就是看你们不顺眼…”古秋神色淡然。
“仅此而已?”宋文君有些不确定。
“仅此而已…”古秋肯定道。
宋文君收住笑意:“那好,咱们便拭目以待…”
古秋倒是笑了笑轻声道:“拭目以待…”
此刻二人皆心平气和似乎刚才那种你死我活的模样从未发生过,只是在很有默契的清理着棋盘,其上仍是那上一次二人所下的杂乱的模样,古秋将台上白子捡出,同样宋文君捡出黑子,归入各自棋笥。
此刻一时间,整个气氛倒是有些寂静,仅有那棋子归入棋笥是相互碰撞所产生的清脆的声响。
“先前倒是没发现,单论这幅棋的价值恐怕整个红袖玉宇楼都比不上吧…”古秋手中夹起一颗棋子,望着面前的宋文君开口问道。
宋文君笑了笑:“世子未免也太高看着红袖玉宇楼了,白子一百八十一颗用的是温玉,黑子一百八十颗用的是墨玉,乃是取自同一块玉雕磨而成…”
“莫不是温墨夹生玉?”古秋倒是有几分疑骇。
宋文君后点了点头:“只有如此一块玉才能有温玉墨玉两种色泽,一整块玉料足有丈许方圆,全部切了才出了这么一副棋而已…”
古秋虽不好玉,但也觉得可惜,摇了摇头道:“这么块瑰丽奇玉,竟制成了副棋子,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些…”
宋文君脸色笑意更深:“这块温墨夹生玉纵使再珍贵也与我无用,我还能将其供起来不成?在我看来,其最高的价值和使命,就是制成这幅棋…”
“因为我不爱玉,只爱棋…”
听此言,古秋无言以对,思索片刻后,道了声:“当是如此…”
“俗物在如何珍贵也皆有价值,但这幅棋却乃是无价之宝,最起码在姑娘心中如此…”古秋思索良久正色道,还是依旧文绉绉的叫了声姑娘。
宋文君也不知是被这句话所感还是听闻了那声姑娘,一时间脸色竟笑靥如花,美不自盛。
古秋失神片刻,当然也不过只是片刻而已。
二人绝对是敌非友,但对于这些由衷美丽的事物,自然会吸引人一些。
“我有一事未解…”古秋回神过来后,眉宇间浮出抹惑色。
“无道阁为何向着造反?还是我为何会在这红袖玉宇楼中隐藏许多年?亦或是关于那碧水教?”宋文君随口问道。
听此,古秋也不得不承认这宋文君所说的倒是他心中最想知道的,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事虽然最疑惑,但也皆有前因后果,仔细斟酌推敲也未尝想不到…”
“那是何事?”宋文君倒有些出乎意料,随即反问。
“先前呢喃自语时,所说的那深渊为何?”古秋手停止,凝望着此刻宋文君的眼睛。(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我便是深渊
宋文君神色怔了怔,凝望着古秋,随即脸上折出笑颜,如周天银河般明亮闪耀,特是那眸子中,更是如此。
古秋同样没有避讳,就这般相对凝视着,当然,不似宋文君眸子里的星河闪耀,古秋更像是一口古井,没有风浪,自然也没有波纹,但这只是表面,其下究竟蕴着怎样的惊涛暗流,谁也不得而知。
宋文君的笑颜有多灿烂,古秋的脸庞就有多平淡,二人的目光谁都未曾离开过对方片刻,这似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也像是一对跨马仗剑依偎在流水小桥上的游侠浪子,目光之中脉脉含情,秋波荡荡。
良久后,宋文君终于收住笑颜,恢复了本来的清冷意。
琼口抬开微微顿道:“我便是深渊...”
古秋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不过还是在口中呢喃了两遍,有些不解,不过却没有再问。
同样的,宋文君也没有再答。
棋盘此刻已经干净整洁,落子已尽归棋笥。
古秋莫声,伸手入棋笥抓一把白子,攥在手中,思索之后取一枚落入正中天元处。
宋文君伸出玉手夹起一枚黑子,定在右上方的星位。
二人都没有在言语,就这般默默的下着棋,胸有成竹仍需斟酌几分,毕竟围棋所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乃是至理名言,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双方所下也不过才十手棋而已。
棋盘上黑白子零散分落,所贴的不过两手棋而已,但就是这样,似乎雏形框架已经形成,此刻还琢磨不透意图,但根据这几手来回看得出来,双方皆蕴着吞天沟壑,一旦形成可以想象究竟还会爆发出怎样激烈的搏杀。
“世子棋术果然日渐精进,这才多久棋路已经琢磨不透…”终于宋文君抬头瞥了眼古秋轻声吟道。
古秋脸色泛出轻笑:“我未入过棋院学习,可不懂什么叫棋路…”
宋文君脸色同样笑了笑:“无招胜有招吗?”
“唯有此才有可能胜你…”古秋淡道。
宋文君倒是不以为意神情中透着几分不屑:“你倒是自信…”
古秋也没有在言语,后便再一次夹起一子落入棋盘上。
后这棋阁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中,莫约又过了十数手棋,一抹灰白的朝光划破浑厚的重夜,带来了一缕亮色。
由点到线,再由线到片,终于透亮了几分。
古秋微微转头,望着天际之上,暗道了声:“这漫长的一夜终于算是熬过去…”
此刻雾霭还未散去,透着几分朦胧,高远的红日慢慢浮现,射出些霞光来,周围层楼叠榭的屋檐上包裹着凝实的重雪,此刻与微红色的霞光交融,二者相辉,稍有些刺眼。
棋阁乃是周围最高的建筑,透过轩窗自然可将一切映入眼眶之中,古秋望此微有些失神,宋文君见状也停住玉手中的黑子,顺着古秋的目光望着,同样呆滞了片刻。
“天亮了,好戏也应该开演了…”宋文君回过神来,嘴里嘀咕了这么句。
“正如今夜,无论多晦暗漆黑,总会迎来光亮,或许会慢一些但终究会来…”古秋同样回神,依旧望着窗外,低语正色顿道。
宋文君听后笑了笑:“这是自然…”
“但或许换天了也未可知呢…”
古秋回过头来,望着宋文君,二人目光相视,淡道:“拭目以待…”
宋文君嘴角划出抹笑意来同样淡道:“拭目以待…”
后玉手中的黑子落入棋盘之上。
古秋目光归入棋盘,望着那刚落下的黑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刻整个棋局中,黑白双方已呈零落的交错之势,像是两头恶虎相遇,目光中泛着狰狞的狠厉,相对嘶吼着,露出凶恶的獠牙来,下一刻便会扑到一处,死命撕咬起来,没有一方惨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日渐升,红霞离散,古秋终于下定决心,夹起一子来,行于一处,此子似有画龙点睛之能,顿时,棋面上白子之魂凝聚,誓要破局而出。
一声啸,只听得,天地变色,山河碎裂。
宋文君目光中泛起一丝惊异来,后变得凝重,陷入沉思,在左右思索着对策,片刻后,恢复神采望着古秋赞道了声:“这一手实在绝妙…”
古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然猜得出来,宋文君露出这般模样,自然是想到了应对之策。
宋文君落子,正好贴在刚才古秋的白子处,算是亦步亦趋。
此子之后,棋面上整个黑子也同样是活了过来一样,亦有灵焉,白子凶煞,这黑子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的防守,从一开始那文渊残棋的较量便是如此。
这也是二人性格的映彻,自信狂傲,锋芒毕露,不知内敛为何物。
皆信奉进攻才是最为有效的防守。
天色透彻,已至正午当阳,纵使寒冬时节此刻也透出了一丝暖意来。
鼎沸人声透过那半开的轩窗传入,这淮安城再度陷入繁闹之中,往来之间接踵而至,车水马龙、
回到棋盘之上,此刻局面之中较之先前也不过走了几步而已,双方皆是莫约半个时辰才行一手,这速度着实慢了些,但二人谁都没有催,一人思索时,另一人同样才思索着,而外面那嘈杂的声音皆视若无睹,不会有半丝扰神,二人的目光都不会离开棋盘半刻,不光是当下这一手棋,十步乃至数十步皆要在考虑之中。
棋面上的局势,双方依然大开大合,似是张起血盆大口朝着对方撕咬而去。
而就在此刻,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
“文君妹妹可在阁中?”伴随着一道柔声响彻,语调平淡。
二人皆是愣住,抬头对望了一眼,目光中泛起一丝疑惑。
宋文君清了清嗓子后故作一副虚柔娇吟道:“纳兰姐姐,妹妹在呢…”
外面所立之人自然是那位纳兰青,听到了宋文君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开口问道:“妹妹怎么了?莫不是身子有恙?”
宋文君接着歉声答道:“昨夜轩窗未关,冷风吹拂,染了寒气,所以便不放姐姐进来了,姐姐莫怪…”
纳兰青关切道:“妹妹定要注意身子才好…”
“姐姐放心,妹妹已睡吃了药,在睡上一觉,定会无恙的…”宋文君语气不经意道:“不知姐姐前来何事?”
纳兰青沉吟一番,随后道:“昨夜偶然与顶层碰上了那古秋世子,古秋世子是来寻妹妹的,也未曾见过世子离开,故前来妹妹这里问一问…”
听此言,阁内的宋文君美目中泛起一样的波澜,瞥了身旁的古秋一眼,带着三分嗔,三分怨,三分怒,倒是令古秋一愣,同时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位纳兰姑娘乃是何意?
后棋阁内又传出了几声娇柔的笑声,宋文君微提声打趣道:“怎么?我的蕙质兰心的纳兰姐姐居然也会这般在意一个男子吗?”
纳兰青置口否认道:“妹妹可不要胡言乱语,我与其不过一面之缘,只是觉得这位古秋世子虽狂莽不羁了些,但也有些才情雅气,想与其辨诗一番罢了…”
宋文君的声音传来:“原来如此,不过姐姐,那位古秋世子昨夜同妹妹下了盘棋后便趁着夜深匆匆离去了,似有要事,或许已经离开淮安城了也未可知。”
听此,也未见纳兰青有何失望之色,接着道:“那便算了,山水总相逢,妹妹你还是保重身子就好…”
宋文君笑道:“那妹妹便多谢姐姐了…”
后脚步声响起,这是纳兰青离去的声音。
棋阁内,宋文君微微别过头,笑意吟吟的望着身旁的古秋,打量着,后透着丝冷声道:“倒是看不出来,世子殿下挺招人稀罕,我纳兰姐姐这般才情雅气乃是当之无愧的奇女子,从未见过对任何男人假以辞色,居然会专门跑过来询问你的下落…”
对此且勉强称之为质问,古秋倒是不以为意,他可不觉得,宋文君是在吃醋亦或是如何,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刚才你对于你这位纳兰姐姐表现出来的热切,倒是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古秋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
宋文君一愣后正色道:“我虽是无道阁圣女,虽入了碧水教,但对于这几个姐姐妹妹,情皆是真的,未曾掺假…”
古秋望着她,脸色浮出一抹讥笑来:“既然如此,你们该不会不知道,你这位纳兰姐姐乃是位苦情人吧…”
“何意?”宋文君怔了怔反问道。
“她心中早已有所归属…”古秋正色道。
从昨夜的对话之中,古秋自然猜得出来。
宋文君脸色倒是微微变换,有些意想不到,当然也不过一闪而逝,嗔了声:“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你对她的真假我不知道,但她对你可倒是真的,此来可不是为了探我的消息,乃是为你而来…”古秋已经想明白了什么,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宋文君陷入思索之中,片刻后,望着那紧闭的阁门的方向,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淮陵大乱
又有一阵轻微又带着几分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未等二人反应便就推门而入,入至房后,再将屋门关严。
来者迈过厅堂,行至一旁的闺房,身形立定,望着此刻盘坐与那棋局前的二人,美目中有些惊诧,倒是没想到会是此刻这种局面。
此人自然是月鸢,反应过来后,冲着宋文君微微躬身,不过也并未言语。
古秋望着月鸢目光中有些复杂,他琢磨不透这个女人本来的面目,一点也琢磨不透,她究竟是谁?
那位年轻皇帝的心腹?还是那无道阁中的玄煞使?
她究竟所图为何?还有那留在客栈房中的那封信,以及传给罗铭的那纸条,皆困扰在他心中。
月鸢当然知道古秋在注视着自己,但她目光之中只是盯着宋文君,唯有凝重没有其它任何光芒在闪烁。
宋文君此刻的目光在古秋和月鸢之间来回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何事?”气氛凝住了片刻后宋文君开口问道。
月鸢后抬起头,瞥了一旁的古秋一眼,欲言又止。
“无妨…”宋文君接着开口道。
月鸢轻点头随后凝望着宋文君抬口顿道:“大戏已经开演了…”
宋文君虽然已经料想的到,但娇躯还是忍不住的微微一颤,这是无道阁数十年来的夙愿,虽然她志不在此,但也从小被灌输,此刻的她心中同样透着不平静。
在嘴里呢喃道:“天道已死,无道当立…”
古秋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所有所思,后抬头望着宋文君,漠声顿道:“天道不死,大雍不灭…”
此言过后,整个棋阁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宋文君目光中好不容易隐匿的杀意,再一次暴虐闪动,射出冰冷的寒光如刀般一寸寸划过古秋的面庞。
古秋无所畏惧就这般望着宋文君。
片刻后,刚才那剑拔弩张顷刻消融,宋文君恢复本来的清冷道:“拭目以待…”
古秋耸了耸肩,一脸轻松道:“拭目以待…”
后宋文君抬头望着月鸢:“姐姐去吧,你应该知道你该干什么…”
月鸢莫声的点了点头,后微拱手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古秋望着月鸢转身离去的倩影,没了往日的婀娜窈窕,有些僵硬,如同征战的将军,透着些不寻常,忽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来,宛若惊雷炸裂,不断的激荡回响着。
“我不过只是个弱女子罢了,我不想被人当做工具任人摆布,仅此而已…”
待到那推门声响起,古秋在缓缓的回过神来,后抬头正好与宋文君的目光相对,古秋脸色莫名的浮出抹笑意来,不说多灿烂,但却有些深意。
宋文君脸上的明媚收住,凝视着古秋,心中有些琢磨不透。
后古秋拿起一字来,落入棋盘之上。
宋文君将心中杂念抛却,从新回至棋局之上,在她看来,这局棋甚至比外面的天翻地覆还要来的精彩的多。
淮安城,淮凌道总督衙门。
淮安城繁华极盛,其不光是淮阳郡的首府更是整个淮凌道的道城,同西山道的泰宁城一般的地位。
今日的总督衙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里里外外将整个衙门包围住,每一个人皆披着精甲,挎着腰刀,握着钢槊。
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泛着凶煞之气,给人一种恶虎野狼般的感觉,与之对视一眼都会觉得心惊胆颤三分。
这批人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此刻已经将整个总督衙门包裹的严严实实,平常这里门庭若市,但此刻却宛若刑部天牢一般,透着些森严。
进入衙门里面,乃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里面的戒严似乎比外面更加严备些,中央处密密麻麻的足有数百人被死死的捆绑着手脚,嘴里塞了厚厚的棉布,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着,不断有人被绑起来,扔到这里来。
他们想说话,想挣扎,但此刻早已经精疲力竭,眼神中之剩下绝望与惊恐,他们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更令人惊愕的是,这些被死死捆绑住的人每一个都不是普通人,每一个都身穿官服,顶戴花翎,很显然,这些人就是整个淮凌道内四郡近百县中大大小小的官员。
甚至有位老者,官职从一品,乃是淮凌道巡抚御史,论地位官职,在整个淮凌道中仅次于总督罗铭,然就这样一位权重大吏此刻居然也如同死狗般被绑着扔在这里,此刻的他脸色泛着密麻的淤青,身上气息虚浮,或许已经命不长久。
至于其他人,他们皆在昨日深夜中得到急令,淮凌道内,凡七品以上官员者,无论身在何地必须在今日赴至淮安城总督衙门中,违令者罢官免职。
然而,一夜风尘仆仆来到着总府衙门中,没有任何缘由便被五花大绑,塞了棉布,想要询问压根就没有这个机会。
在这总督衙门中最大的大堂正殿中,刻着“惠洽淮陵”四字玄铁匾额高悬中央,这块牌匾倒也有几分来历,淮陵乃是九道重镇,在整个大雍朝内地位非凡,而这块匾乃是大雍开朝皇帝亲笔所题,后便一直挂于这总督衙门之中。
牌匾之下乃是一副足有丈许长宽的山水明月图,图上山正,水清,月明。
在其下便是一个硕大的署案,此刻的罗铭并非身穿那纹鹤绯袍,而是一身黑袍,黑袍之上绣着阎罗地府,这团案似在哪里见过,不错,正是跟李山那块玉佩上所刻的团案无异。
整个宽阔的大堂正殿内足有数十人分列两旁站立着,每一个都是穿着黑袍,此刻目光中泛着激烈的火光来,在预示着心中的不平静,死死的凝望这端坐上位的罗铭,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此刻,终于降临了。
最前面的一人站了出来,禀手道:“爹,各郡各县皆传来消息,所有已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罗铭凝重的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他在淮凌道苦心经营几十年,若连这点掌控力都没有,那可真是白混了。
“周兴那边如何?”罗铭开口问道。
一旁的罗玉姗也禀手道:“卢大人已经去了,应该马上就有消息。”
罗铭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子来,深吸口气,此刻他的心情也极不平静:“此次若胜便是荣华富贵,诸位皆可封公拜相,若不成,那便一起共赴黄泉…”
听此言,整个大堂内所有人皆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笃定,这是他们最为狂热的信仰,他们矢志不渝的至死追求,如今正当时,如何能不心潮澎湃甚至是痴心癫狂?
就算是死,又有何惧?
罗铭长出口气,沉声道:“天道已死,无道当立,这天下,也该给我们来坐坐了…”
后又摆了摆手:“去吧,诸位,各司其职,各归其位,后出淮陵,逐天下。”
所有人的黑袍人皆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禀手齐声沉呼三声:“出淮陵,逐天下!”
随后散去,整个大堂正殿内仅剩下罗铭与罗玉姗罗牧应三人。
那罗玉姗和罗牧应的脸色露出抹愁容来,很显然,他们心中也没底。
“爹,为何会如此突然?”罗牧应开口问道。
“是啊爹,为何先前一丁点消息都没透漏,这般突然就要起事?”罗玉姗也应道。
罗铭长吸口气神色有几分沉重:“昨夜你们不是见到了那无道令了吗?阁主已经预料到了,那皇帝佬儿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已经在暗中准备将我们除掉,若我们在不举事,胜算便会越来越低…”
“不求多,若要是可在拖上半月,只需半月,我们就能多一成的胜算…”罗牧应一脸可惜道。
“时间不等人,说不定再过上半个月,我们连半点胜算都没了…”罗铭长叹道,后目光深沉顿道:“如今这般,还有三成,足够了…”
事已至此,在论其他已经没有意义,只能拼死向前了。
“给牧乐去信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罗铭开口问道。
罗牧应点了点头:“放心吧爹,昨夜就去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牧乐今夜就能登上客船了,十日左右便可回来...”
罗铭终于长出了口气:“那就好…”
“爹,姐,用不用争取一下崔云彰?”那罗牧应试探问道。
一提起崔云彰来,罗玉姗一脸不屑,气儿都不打一处来道:“他已经铁了心要做皇帝佬儿的狗,若要是知道我们起事,定会大义灭亲…”
罗铭陷入思索之中,片刻后道:“不,玉珊,你得回去…”
“我们要起事,出淮凌道后便是入西山道,而西山道最首当其冲的就是魏阳郡,那魏阳郡王已经身死,我们无道阁众人群龙无首,无论如何,玉珊你也得回去,将在魏阳郡的力量从新组织起来,这样局面会对我们将更加有利。”
“至于,崔云彰,跟他挑明一切,看他作何选择,若执迷不悟,便…”说着罗铭目光中杀意凝动。
听此,那罗玉姗眼神中泛出犹豫,如今在怎么恨,毕竟曾经那么爱过,痴迷过,若真的痛下杀手,心又会何忍?
“姐,你放心,只要你别将浪儿带回去,那崔云彰会乖乖就范的…”罗牧应开口道了句。
罗玉姗反应了过来,没有在言语,只能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玉珊你带上两队高手马上出发…”罗铭沉声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当人性碰到兽性
总督衙门依旧森严,此刻那宽阔的院子处被严实捆绑的人比之先前更多了,一个个奋力的挣扎着,当然了也只能发出些嗯嗯啊啊的声音,若反应激烈,过于聒噪的话,那么立于一旁的身披甲胄的大汉便会走上前去,冲着脸狠狠的踹上几脚,顿时便就老实了。
所以虽说人数甚多,但也不算太嘈杂。
此刻罗铭正端坐于这大堂正殿处,除他之外空无一人,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这什么,手中端着盏茶,茶已经没了热气蒸腾,但他却未有察觉,透出心中的不平静来。
这时,罗牧应疾步从外面走进来,有些喘息的声音响起:“爹,那周兴到了…”
“咣~”一道脆声响彻,罗铭手中的茶盏闻声坠地,碎片夹杂着茶水四散分落,罗铭睁开眼,浮出一抹愠色,不过转瞬而逝。
罗牧应见状缩了缩脑袋,不敢言语。
“人在何处?”罗铭开口问道。
罗牧应回禀道:“爹,这周兴似乎有所警觉,并未入城,乃是在城门口处僵持着…”
“带了多少人吗?”罗铭接着问道。
罗牧应有些担忧道:“所领人马并不多,仅带了五百亲兵,虽说只有五百,但这批人确实战力不俗,若我们不动用死士军,恐怕一时半刻也拿不下…”
罗铭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将放在心上,站起身子来:“走吧,去会会这周兴…”
说着掸了掸黑袍,便就出了大堂正殿。
淮安城雄伟坚固,北东西三面皆被长丰江包裹着,南面则是陆岸,有辽远的丘陵盘踞起伏。
南门处,积雪仍未消融,仍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寒气之下,却透着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城墙门楼之上,无数甲士密布,矛槊泛着寒光,弓已搭箭拉满,瞄着城外。
而至于城门外,一壮年鼎盛男子骑与膘形战马之上,身披鱼鳞甲,头戴金猊盔,系着一血红披风,英姿勃勃,一看便是位骁勇大将,身后五百精兵列阵排开,威武雄壮。
此人面对城门楼上的挽弓搭箭也镇定自若,微闭着双眼,似乎是在假寐…
其一旁一位身穿绯袍绣着锦鸡头戴官冕的白胖子,正在苦言相劝:“将军不进城到底何意?”
周兴听闻这人的言语,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冷峻道:“等罗铭来了,你自然知道…”
见状这位白胖子唉叹一声:“将军你到底还是多心了,城内确实生了天大的事儿,全城戒严,故罗大人才会令我这般匆忙去大营中请您的…”
“至于究竟何事,我自然不便细说,还请将军入城后由罗大人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周兴依旧漠声道:“就在这儿等着…”
这白胖子后便也不在言语,不过其目光撇过这周兴身旁的一人,目光之中似乎有些深意。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说来倒也奇怪,这繁荣昌盛的淮安城商贸发达,平日里绝对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但今日着南门处,竟然空无一人,仅有双方在这冰天雪地里僵持着。
就这般,莫约半个时辰过去了。
哒哒的声音响彻,自那宽阔的城门中出来了一队人马,一字排开,后罗铭孤身一人骑在一匹大马之上出了城门。
在周兴相隔数丈的地方停下。
“总兵大人,怎么还非让我亲自出城来接你吗?”罗铭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透着打趣道。
周兴乃是淮凌道总兵,掌管着淮陵大营内的数万兵马,职从一品,在大雍整个武官体系中八大总兵职仅次于三大兵马元帅,四大镇边将军,乃是绝对的实权派重臣。
听到罗铭的言语,周兴缓缓将眼皮抬开,望着罗铭顿时眼神中浮出一抹惊怒来,厉声质问道:“罗铭,莫非你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听闻此言,一旁的那位白胖子文官厉声反驳道:“周兴,你在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官上奏重重的参你一本…”
罗铭听后冲着那白胖子摆了摆手后又望向周兴:“总兵大人何处此言?”
周兴冷哼一声,冷声道:“平常的淮安城人流不息,车水马龙,然而我这一路行来却为何人烟零落?”
后手一指,指向城门楼上漠道:“弓箭刀枪皆敢对着我,还有你,总督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连官服都不穿,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面对周兴的咄咄逼问,罗铭丝毫不放在心上,那原本苍老的面容上容光焕发,后缓缓道:“你所言不错,我就是要造反…”
“什么!”周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震怒道,声音高了八度。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是真的,在他看来,这罗铭完全没有任何理由造反的,虽然一路上心生可疑,他想要的只是个合理的解释罢了,从没想过其真的会造反。
亦或者说是没敢想过。
反应过来后,一摆手,顿时,身后的亲卫立刻分散开来,一副戒严的模样。
“皇上待你罗铭不薄,你竟然真的敢造反?”周兴怒道。
“薄厚如何,你又怎知?”罗铭不在意的反问道。
“天道已死,无道当立…此次举事,九道皆有响应,自然可将大雍覆灭,最不济也可将大雍一分为二…”
“不如这样,你便投了我罗铭,你周兴也算是一员猛将,日后我立国之时你便是兵马元帅,封王拜公,岂不美哉?”
“呸!”
“罗铭,你狼心狗肺,枉而为人,如今皇上天下雄主,国泰民安,而你居然想着造反,真是做你的春秋大梦…”周兴极怒大骂道。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作对了?”罗铭反问道。
周兴没有在言语直接将手中利剑抽出,一声轻吟响彻,手中利剑泛着寒光,开口而道:“罗铭意图谋反,兄弟们,跟我一同诛杀逆贼…”
话音还未说完,这周兴竟陡然气竭,其身有万夫力,但此刻却一丝一毫也用不上了,眼眶即欲撕裂,血丝爆涨,缓缓低下头,只见到,一柄明晃晃的短刀穿透了他的小腹,刀尖上不断有猩红的鲜血流淌而出。
难以置信的艰难的转过头去,只见自己身后一位同样身穿精甲的男子手中握着刀柄,不错正是洞穿自己身躯的那柄刀。
他怎么都没想过居然会这样,他生死与共的兄弟,竟然,竟然…
那人的目光中泛着狠厉甚至有一丝笑意,手里的刀刃旋转着,不断撕裂着这周兴的皮肉。
“我一直都是无道阁的人…”
“你的命我到时候会还的,大哥,走好…”那人伏在周兴的耳畔,轻声呢喃道。
周兴身躯痉挛着抽搐着,脸色青筋暴起,怒吼一声,想要反抗,但已是无力回天,口中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后生机瞬间断绝,身形一斜,坠落马下。
一位猛将,就这般憋屈的死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最信赖的兄弟手下。
在其身后,周兴的所有的亲卫都没有意料到,他们难以置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场景,这一切很快,几乎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未来的及反应。
“动手!”那位宰了周兴的人,口中冷峻的爆喝一声。
顷刻间,这里似乎成为了一座修罗炼狱场,身后的五百名周兴的亲卫中,有的人脸上泛不起任何表情,将手中的钢枪刺到一旁自己的袍泽的胸膛之上,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
因为从小的经历,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阴暗,他们已经不是人,称其为野兽更贴切些。
也是,一个人,没了人性,只有兽性,不是野兽又是什么?
但他们也是受害者,世间种种哪又太多的是非对错。
被刺者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夹杂着一声声震天的怒吼声不断的响彻着,令人不寒而栗,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可以托付后背的袍泽兄弟,竟然,也会有一天这般果决的对自己痛下杀手。
无数的鲜血洒落在周围的雪地之上,带着热气消融了一丝丝的积雪,这场景竟有一丝凄美。
就这般莫约过了一刻钟,周围逐渐的逐渐的安静下来了。
原本的五百亲卫,此刻莫约还有二百人站立着,此刻的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身形却站的笔直,眼神之中虽有痛苦,同样也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很复杂,却也很真实。
他们二百人很久之前便就开始慢慢布局,混入着周兴的亲卫大营中,所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这结果还算不错,总算是等到了。
刚才的场景罗铭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心中泛不起多少触动来。
他所谋的事儿,心慈手软是干不成的,唯有铁石心肠,不择手段才可。
倒是那位白胖子卢大人此刻满脸苍白,尽是虚汗,瘫倒在地面之上,大吐特吐着,快要溺死在着血腥的气味之中。
“参见淮陵王!”存活着的周兴的亲卫们,此刻皆单膝跪地,冲着罗铭齐声高呼着。
罗铭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
后下马走到最前面的那位副将身前:“你们回去,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淮陵大营,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那人重重的抱拳,躬身道:“属下领命!”(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讨雍檄
数日以来,一则《讨雍檄》横空出世,甚嚣尘上,顷刻传遍大雍九道之中,颇有山雨欲来之感…
“大雍皇帝,昏悖残暴,重苛酷律;有违圣人教化,故当苍天易主,神器更易;无道神阁,承命与天;讨伐暴雍,共建邦国,分封而治;万民百姓,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之。”
后有续文传来,更是惊爆天下,淮凌道总督罗铭率先回应拜入无道神阁,承命与天,攻伐大雍。
紧接着天水道,宣威道,凉山道总督亦或是巡抚等重臣要员,宣布拜入神阁,此刻大雍九道之中,以足有四道发声,宣布举兵起事。
此四道者皆为西部,几乎将整个大雍平分两半。
这似乎还不算完,似是听到了苗头,各地皆纷纷应和,不过未有以道之名举事者,乃是以郡名,亦或是县名,此刻九道之中,皆有附庸者,似乎一夜之间,原本还国泰民安一片欣荣的景象变成了虚幻,变得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一般。
无道神阁之名,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天下,无数百姓心中惊惧,皆意识到,大战再起,硝烟弥漫,好日子恐怕是到头喽。
大雍王朝,谷阳道。
谷阳道为大雍北疆,其下辖的北幽郡乃是整个大雍王朝的最北方,与数个游牧小国接壤。
大雍王朝的镇北大营就在这北幽郡宽阔的草原之中,没有要塞,没有巨堡,就是一座座雄壮的军营列在其中。
“报!”
“大将军,数个北方蛮国结盟,领十万骑兵,朝我疆界袭来…”
大帐内一斥候模样的人风尘仆仆通报道。
听闻此言,整个军帐内似是炸了锅:“大将军,这群该死的草蛮子,几年前挨的打都忘了?居然又敢来犯,真是找死…”
“大将军,正好,最近都快憋死了,属下愿领兵…”
“大将军,属下也愿领兵…”
听闻有战事,非但不怕,甚至皆想请缨上阵。
端坐帅案的乃是位中年男子,此刻身穿戎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着急。
此人名凌百川,大雍威名赫赫的镇北将军,被誉为北疆国柱,镇守北域十数年,从未出过任何差池。
凌百川笑了笑:“近几日无道匪患作乱,这些蛮子又开始不老实了,意料之中…”
一提起无道匪患,账内的其他将军也是心中急切,沉声道:“大将军,越是这等关键时刻,他们偏要跳出来,这群蛮子当真该死!”
“兵贵神速,大将军您便下令吧,这一回非要杀的他们胆寒不可,然后再班师回去宰了那群更该死的无道贼匪…”
账内有些嘈杂,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凌百川抬起头来,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
所有人此刻皆都不再言语,正正的与其对视。
后凌百川笑了笑淡然道:“区区数万蛮子又何必挂在心上?”
“大将军,莫非您是担心…”一人眼神惊恐欲言又止道。
凌百川站起身子来:“不瞒你们说,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怀疑,咱们被镇北大营中,是否有无道贼人…”
“这才是我最为担心的…”
“想必你们也都见识到了这无道阁有多么邪门,谁能想得到,朝中那么多大员竟然皆被其蛊惑,死心塌地的跟着其造反,若我们大营中也有,又或许就在你我当中…”说罢其虎目之中扫过账中每一个人的脸庞。
顿时,所有人目光中皆泛起一抹惊骇,甚至都觉得脊背发凉,若当真有无道阁的人混入其中,伺机而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将军…”不少人急切的道。
凌百川走到他们身前,抚住二人的肩膀,宽慰道:“不过,就在刚才,我确信了,我们之中没有。”
“原因很简单,你们是我凌百川的弟兄,从无数回死人堆里一起爬过来的,我信你们…”
听此言,账中所有人皆跪匐再地:“多谢大将军!”
凌百川将他们扶起:“如今我们大雍国难之际,亿万百姓的安危皆需仰仗诸位…”
“大将军只要一声令下,我等皆愿赴汤蹈火…”所有人都正色道。
“守…”凌百川正色道。
“守?”不少人一脸惊诧道:“大将军,不过面对区区数万蛮子,我们又何须守,我们之中只需有一人领个十万兵马不出一月,便可将其杀的溃不成军…”
“是啊,大将军!”
凌百川摇了摇头:“若当真领大军迎敌,恐会中了无道阁的下怀…”
有人思索道:“您是说,这次蛮子来犯乃是无道阁在背后搞鬼?”
“既然其能够策动朝中那么多人谋反,鼓动这几个小国起兵又有何难?若我们领兵出击,势必会被牵扯,若此刻谷阳道中有人叛乱,那又当如何?”
“此刻我大雍内忧外患交困,但必须知道,内忧为重,先平内忧在抵外患…”
不少人茅塞顿开,心中明悟。
“那大将军,我们是否要先出兵,平叛无道匪患?”有人下意识的思索道。
顿时,身旁一机灵人直接朝说话之人的脑袋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给我闭嘴吧,你想让大将军也背上造反的千古骂名吗?”
被打之人也一脸愤怒道:“你敢打老子?我怎么就让大将军背上骂名了?”
凌百川望着争吵的二人,并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致的观望着。
“凡事动动脑袋,越是国乱之际,越应听命与皇上,若无圣令,擅自便调兵平叛,这在百姓眼中,就是造反,非但不能平叛,反而会令事情更糟,你个蠢货…”那人愤愤道。
听此思索一番,账内的所有人皆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算是明白了。
“啪~”一声脆响,刚才那被打的莽汉倒也洒脱,直接朝着自己的脸上重重抽了一巴掌,躬身冲着凌百川道:“大将军,末将鲁莽,甘愿受罚…”
凌百川拍了拍此人的肩膀:“无妨,也没有所说的那么严重,不过确实,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只守不攻,不令那蛮人越疆界一步…”
“属下领命…”皆是躬身齐呼。
“等皇上将那无道匪患平了,到时候跟这几个蛮夷小国算账…”那莽汉握了握拳头狠狠道。
凌百川笑了笑,随即一脸风轻云淡:“那是可就不是算账这么简单了…”
“当灭国…”后有顿道。
这样的场面,不光出现在了北域疆界,其他边界也都是如此这般,在大雍周围,十数个小国皆在此刻趁机起事,意欲趁着大雍动乱之极,捞些好处。
而四方镇疆大营似乎都是同样的做法,以守代攻,甚至就连那最为严重的西域大营都是如此。
边疆起凶霍的消息似是有人有意为之,很快便传至整个九道之中,无数百姓更是心中惊怕,原本繁闹鼎盛的大雍,此刻竟有几分萧瑟落魄之色。
正是这风雨飘摇时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人,便是那位年轻的皇帝,该以怎样的手段才能度过此次的困难?
自此次无道阁叛乱爆发以后,数日一来,这位皇帝还从未露过面,也未曾发过一道诏令,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伏泽城,泽王府内。
书房中,宋长平仍旧披着貂裘大衣,坐在炉火旁。
“少爷,最新消息来了,秋少爷没事,此刻就在那红袖玉宇楼中…”一旁有人禀手道。
听此言,宋长平终于长出了口气,皱眉舒展。
“已经查明了,那位宋文君乃是无道阁圣女,似乎还不光如此,此人背后似乎还有着更加神秘的背景…”
说话之人有些犹豫:“似,似乎是,神仙宗门…”
神仙宗门,这四个字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太过于沉重了…
宋长平并不觉得意外,这样才对,若无道阁背后没有一丁点神仙宗门的影子的话,又岂敢叛乱…
“少爷,纵使是神仙宗门也无妨,这里我们说的算,要不要派暗使将秋少爷救出来?”这人知道宋长平将古秋的安危看的比他自己还重些。
宋长平思索了番,摇了摇头:“不用,秋子在哪儿很安全,比所有的地方都安全…”
此人点了点头,不在言语。
“罗玉姗回来了吗?”宋长平开口问道。
“已经身在魏阳郡了,但还未到伏泽城来,她在召集无道阁在魏阳郡的旧众,不过已未有多少人响应…”
“毕竟那魏阳郡的红册已落入崔云彰手里,这几日已经清洗了不少人...”那人回答道。
宋长平淡淡道:“她最想图谋的人自然还是崔云彰,一个崔云彰便顶的过从前他们无道阁在魏阳郡所布的十数年的心血…”
“少爷,这崔云彰真的靠谱吗?”
“无论怎么说,他跟着罗玉姗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生了崔浪这么个儿子,说不定真的会被其拉下水…”这人一脸疑惑道。
宋长平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也不知道,此事崔云彰无论作何选择,都在意料之中,都不足为奇…”
那人愣了愣,自家少爷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测算无遗,很少会这般。
“跟我们又没关系,看你的戏就好…”宋长平似乎猜到了这人心里在想什么,笑道。
那人听后悻悻一笑,不在言语。
宋长平抬头,隔着窗户,透过窗边光秃秃的树,望向东方的天际,嘴里轻声呢喃道:“皇帝佬儿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出招…”
“到底有没有资格,做我们兄弟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雍皇宫
大雍皇城乃是整个大雍朝内最大的城池,雄壮气派,极天下之盛,论起人口,占地,繁闹来,两个淮安城恐怕也比不上。
这大雍城的正中央处便是雍皇宫,威武**雄伟肃穆,夕阳余晖下,无数琉璃泛着璀璨的金色光芒,同样无数殿宇所扬起的檐角也被死死印刻在那白玉砖上,如刀般尖锐。
如今这雍皇宫内气氛似乎也不同于往昔,身穿重甲的禁军几乎布满了每一处,那些宫女太监们的脚步似乎也匆忙了些。
夕阳更斜,将整个天际映的透红,整个雍皇宫内的景象更加波澜壮阔,其瑰丽绝不逊与朝霞时分。
在雍皇宫宫门处,此刻一大群人正汇集这,足有近百,自然这些人皆不是普通人,每一个都身穿绯袍,顶戴官冕花翎。
绯袍自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大雍官律有明文的规定,凡三品以上者才可身穿绯袍,所以可见,汇聚在此地的人,每一个在大雍官场上都是位高权重,几乎在城内的所有大臣都来了。
每一个都神情肃穆,站的笔直,同样也没有一人言语。
所有人皆是从天未亮便来了,愣是生生等到了落日,更惊异的是,今日并非逢五逢十不是大雍早朝的日子。
太阳完全落下了,整个天空中漂浮了一层灰蒙的雾霭,此刻一位穿着锦衣的有些臃肿的老太监,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迈着步子,越过金水桥,来到这宫门处。
“诸位大人,皇上口谕…”这位老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哗啦…
皆是齐声下跪,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列为臣工,区区匪患,不足挂齿,当各守其司,各行其职,不得有误,一切皆在匪患扫除之后再议…”这位老太金的声音响起。
这口谕很简短,不过寥寥数语而已,但所有的大臣们心头皆是一震,后叩首高呼:“谨遵吾皇谕旨...”
“还请诸位大人回吧…”那位老太监冲着在此处的所有人劝道。
“多谢李公公了,还望李公公转告圣上,万要保证龙体啊…”一人开口道。
其他人也纷纷迎合。
“诸位大人放心吧,区区无道反贼,入不了皇上的法眼的…”那老太监笑道。
其余人皆是松了口气,后纷纷转头离去。
有一头发花白已至耄耋的老者向前一步,将这位李公公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李公公,皇上可有密诏给老夫?”
此人乃是当朝文官之首,孟玄。
这老太监摇了摇头:“阁老,皇上所有的话都在刚才的口谕之中…”
“可有要召老夫入宫?”这孟玄接着追问道。
这老太监还是摇了摇头:“未有,若皇上找您,咱家一定去阁老府上宣您…”
孟玄心中惊异后脸色泛出一抹喜色来:“看来皇上已是成竹在胸了,老夫这就放心了…”
这老太监也笑了笑:“阁老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究竟如何您还不知道吗?”
孟玄笑意更浓,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李公公皇上若要传我,老夫随时听宣…”
“阁老,您就放心吧…”这老太监迎道。
随后这孟玄也转身离去,这宫门处的百官尽数消散。
大雍城内,雍皇宫之外,有两片地方,一其名为百官署衙,二为百官府邸,顾名思义一片是所有朝廷衙门聚集的地方,另一处自然便是文武百官的官邸所在。
在百官府邸的一片中,有一处宅子倒也算不上偏僻,不过也未好到哪儿去,印证着这宅子主人的身份,而此刻这间宅子里面确实一片狼藉杂乱,甚至大门都已经被查封,盖上了刑部的大印,一块书着罗府二字的门匾挂在上面,很显然这块牌匾还未来的及摘下。
这幢府邸本来的便是礼部侍郎罗牧乐,但后罗铭拜入无道神阁在淮凌道举兵造反的消息传至皇城后,无数人百姓还有官府官差便涌至这里,却发现,里面早已是空空荡荡,罗牧乐一家也已经不知所踪。
来此之人皆心中败兴,只能将其查封。
这样的事情不光是这罗牧乐一人,当然这罗牧乐算的走的快的,后面全城封禁,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独人不成官,但凡混迹在官场上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渊源,甚至一家三代皆在朝为官的也屡见不鲜,这几日所暴出来的反贼越来越多,当然就会有更多的人遭到牵连。
远的还好些,若要是有血缘关系的自然会人人喊打,已有不少人被押入天牢之中,当然这其中有些人是无道阁人,有些不是,但此刻可没有什么例外可言。
夜色渐深了,伏泽城中,崔云彰此刻正在郡守衙门中,此刻的郡守衙门之中全部都被精兵把守着,极为森严。
这几日随着消息传来,城内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天下尽人皆知,罗铭乃是崔云彰的岳父泰山,虽说二人不对付,但这层关系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少人都在暗中提防着。
之前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向西山道总督赵量递折子,将崔云彰拿下,押入大牢在说,但赵量并未采纳,非但如此,反而向西山道各郡下令,特殊时期,各郡郡守当独揽大权,集军政与一身,防止所辖地方匪患发生。
这便意味着,崔云彰在魏阳郡之中权力非但没有收到限制,反而达到了顶峰。
无数人更是不解,向着赵量死谏,但赵量丝毫不为所动,似是铁了心的要这般,只道了一句话:“若崔云彰都会造反的话,那么我大雍百官皆是反贼了…”
此话传出后,西山道的官员百姓才算是平复了些。
这几日崔云彰的动作也颇大,整个魏阳郡官场上近乎三分之一被扣其上了无道阁反贼的帽子,被押入大牢之中,不光是官员,还有不少商贾名流等等。
又是激起了不少微词,但皆被崔云彰强势镇压了…
这时一人跺着步子快步走到崔云彰的大堂之中,里面还有不少官员在商议如何预防无道匪患。
进来之人望了一眼,随后走到崔云彰身旁,躬身附耳说了句什么便就离开了。
崔云彰的脸色极不自然,脸上的皮肉都颤了颤。
深吸口气冲着大堂内的官员道:“你们去吧,记住,万不可有丝毫松懈,一旦有什么消息就立刻告诉我…”
其他所有人皆是站起身子来,齐声领命。(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枉自嗟呀
月影凄厉,泛着深幽的寒光,将天穹衬出几分朦胧。
崔云彰自郡衙回到府邸之中,此刻身处在府院后花园的门口处,在月影下来回踱步徘徊,似乎是在思索这什么,极为不安,
脸色晦暗甚至透着几分强忍住的狰狞,暴虐与狠厉夹杂着煎熬与不忍在不断交织着,此刻的他像是一头被无数凶恶毒怨围成的野兽,在无声的咆哮,铮铮怒吼着。
胸膛不断起伏着,尽可能的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从深渊旁拉回。
良久后,脚步向前,终踏入了那后花园之中。
这里面很黑,仅有微弱的月光映照,将稀疏的树杈映在地面上,也映着崔云彰低矮混沌的影子。
走到一处亭子前,终于顿住了脚步。
里面有一人,似乎已经在这里端坐了良久。
“崔大人,不是该派人将我抓起来,押入大牢吗?”一道带着戏谑的女声响起。
此人不是别人,自是罗玉姗。
听着这声音,崔云彰的身躯颤了颤,呼吸又急促了三分,面容间的狰狞忍不住的涌动,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夜色下,罗玉姗自然感受不到,仍是自顾自的说着:“说来倒也有几分讽刺呢,一向忠君爱国的崔大人,家里却出了个造反的逆贼,苍天无眼啊…哈哈…”
下一刻,崔云彰似乎是达到了爆发的极限,无穷力在急骤间迸发而出,怒步行至亭中,将罗玉姗的脖颈死死的攥着。
罗玉姗似乎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但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同时此刻崔云彰那狰狞怖恐的面庞映入她的视线之中。
此刻的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不寒而栗,她所害怕的不是那种窒息感,而是崔云彰此刻宛若癫狂般的模样。
在她印象里,无论如何,崔云彰也从未这样过,虽说其城府深沉,但对她也一直是相敬如宾,莫说打骂就连一声呵斥都不曾有过。
或许是其性格所致,也或许是因为罗家势大所致。
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意识都有些婆娑迷离,但此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手一直在下意识的竖着一个特殊的标志。
这个标志在无道阁中的含义便是禁止。
罗玉姗此刻就像是暴露在狂风骤雨中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罗玉姗的表情有多痛苦,崔云彰就有多狰狞,脸色涨红,青筋都要爆裂开来,钢牙咬碎,口中爆发出深沉的低吼,双手如铁钳般不断合实。
忽的,崔云彰的余光似乎是看到了罗玉姗的手势,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中莫名的一颤。
下意识的缓缓松开了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一种如梦方醒般的感觉,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液浸透。
禁锢消散的罗玉姗则直接瘫躺在地面之上,用着仅存气力操控着双手握住脖颈,大口大口的吸气。
这亭子处一片宁静,仅有二人的沉重的喘息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玉姗才算是恢复过来,艰难的站起身子来,只见到此刻的崔云彰端坐在一旁,身形有些佝偻僵硬,目光之中布满了死灰之气。
像是灵魂离散,只剩下了躯壳。
罗玉姗发丝凌乱,望着此刻的崔云彰,目光中透着浓烈的讥讽,下一刻突然开始狂笑,那尖锐的笑声在这园子里激荡着,令人不寒而栗。
“你若真杀了我,我说不定真的会高看你三分…”
“可惜啊,你崔云彰终究是个废物…” 透着笑声,癫狂的说道。
崔云彰似乎是听不到一般,仍是僵直的坐着,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过。
罗玉姗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到崔云彰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仍是厉声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任凭如何质问,崔云彰仍是一动不动,眼神之中,呆滞无神,死灰暗淡。
罗玉姗气急,奋力一推,崔云彰似乎没有半点重量一般,直接被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之上,格外狼狈。
就是这样,崔云彰也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想要爬起来的意思。
越是如此,罗玉姗越是暴怒,像是发了疯一般,并步向前,不断的崔云彰身上脸上踹着踩着,但崔云彰也仍是一动不动,任由其再怎么如何。
几十脚后,罗玉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已到了力竭十分,但见此状,心中愈发盛怒,原本就处在崩溃迷失的边缘,此刻更如同脱缰野马难以驾驭。
“锃~”一道清鸣之声响彻。
罗玉姗将随身佩的短刀抽出来,握在手里。
下一刻,手中利刃直接扎在了崔云彰的肩膀处,鲜血汨汨流淌而出,不过瞬间便侵染了大半个胳膊。
饶是此,崔云彰仍没有发出半丝哀嚎,疼痛已经唤不起他迷失的意志。
心已死,躯壳何惜?
短匕抽出带起血痕溅在罗玉姗的脸庞之上,配上那狰狞癫狂的表情,还有那披散的发丝,此刻的她更加怖恐。
刀刃上寒光再一次浮现,下一刻,直接插在崔云彰的前胸处,血花四溅,后又拔出。
本就虚弱不堪的崔云彰更是如遭重击,虽其没了意识,但身体的机能还在,这一刀之后,整个胸腔处都塌陷了,鲜血滚滚流淌,流至地面之上,汇成血泊。
至此刻,猩红的鲜血似乎刺痛了罗玉姗的神经,才慢慢的反应了过来,泛出些悔意,面容中的狰狞稍稍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她想将崔云彰的身子扶起来,就在这时候,崔云彰怀中口袋处似乎有什么露了出来。
罗玉姗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掏了掏,是几张纸。
她心中好奇,站起身子来,后沾满血渍的手将这几张纸折开,透过朦胧的月色看着。
在这一瞬间,罗玉姗的瞳孔急剧收缩,以最快的速度翻看过几张纸,终于脸色变得格外苍白,身躯在这一刻不断颤抖着,忍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怎么也想不到,这几张纸居然有这般神奇的魔力。
这时,罗玉姗的意识似乎也在这一刻崩塌了,再也无力支撑躯体,直接瘫倒在地面之上,手里握着的那几张沾染着猩红血迹的纸也随风飘散,同时咣当一声脆响,手里握着的短匕也坠落,双目变得无神,泪珠瞬间浸满眼眶,簌簌滚落。
她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奋力的爬着,朝着崔云彰爬去,此刻的她已经成了泪人,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将崔云彰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
用手扶着崔云彰的脸庞,任由血渍沾染,眼神中没了往日的那种埋怨,成了少有的深情,嘴唇发颤,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彰哥,姗儿错了,姗儿错了…”
此刻的她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无道阁头目,就是一个做了错事祈求原谅的小女孩儿。
用自己的脸贴在崔云彰的脸上,嘴里就这般不断的乞求着,哀求着,就这么一句,不断重复着,已经没了撕心裂肺,只剩下麻木。
一遍遍的呼喊,崔云彰似乎有了意识,脸皮微微颤着。
罗玉姗见状变为狂喜,嘴里更是呼喊着:“彰哥,彰哥,姗儿错了,姗儿真的错了…”
崔云彰的眼眶中渐渐的恢复了些光彩,看清楚了罗玉姗此刻的面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姗儿?他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称谓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姗儿对不起慧姐姐,更对不起云儿…”罗玉姗嘴里不断哀求着。
崔云彰望着罗玉姗,他的目光中已没了恨意,艰难的抬起手来。
罗玉姗立刻伸出手来攥住崔云彰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之上。
崔云彰尽可能的将罗玉姗脸上的泪痕拭干,抬着头,望着她,还是摇了摇头。
罗玉姗见状,更握紧崔云彰的手,脸庞上的泪珠滚落的更甚,瞬间再一次成了泪人,后嘶哑道:“彰哥,姗儿不敢奢求原谅,慧姐姐和云儿的命,姗儿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听此,崔云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容间浮出一丝惶恐,拼命的摇着头,用尽身上最大的力气在喉咙间咕哝道:“不,不要!”
见到崔云彰这样,罗玉姗的脸色笑了,笑的格外灿烂,垂下脑袋,吻在了崔云彰脸庞上。
下一刻,手中拿起刚才那掉落的短匕,没有丝毫犹豫,果决的直直刺入自己的左胸之上,顷刻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崔云彰的脸上,在这一刻,崔云彰那惶恐的挣扎的脸,彻底的定格住了。
罗玉姗的气息在这一刻断绝了,不过跟崔云彰的脸色相反,她的脸色却泛着一丝明媚的笑意,后其脑袋终于倒在了崔云彰的胸膛之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不过没有胜负,更没有对错,爱之一字,哪儿有什么对错可言?
只有痛与悲罢了。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像死一样活着才可怕…
崔云彰那惶恐的挣扎着的脸,还在这凄厉的月色下定格着。
整个后花园中,漆黑一片,空无一物,空无一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霸气月鸢
日东升,映出霞辉,如珠帘般卷过滚滚天穹,扫除晦暗,将一切照的透亮,此刻这道雄伟红霞也慢慢的铺过整座伏泽城。
郡守府中,一人独立于这后花园中,身形有说不出的憔悴与落寞,而其身前立这一座新坟,坟头有些低矮,石碑耸立坟前,“爱妻姗儿之墓”六字刻与碑上。
此刻有脚步转来,“大人,已经两日了,您身上还有伤…”这府上的管家也是崔云彰的心腹抬头望着崔云彰有些佝偻的背影,婉声劝道,心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件事对于崔云彰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崔云彰脸色极为苍白,此刻身上的伤势算是稳住了,但离恢复还早,下意识的拉了拉披着的裘衣,终究是点了点头,转头离开了这里。
泽王府内,宋长平没有贪睡的习惯,已经起来在书房中听人汇报着各地传来的情报。
宋长平听着便点着头,这些情报倒是没什么特殊的,皆算是在意料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摆了摆手,饶有兴致道:“前夜崔云彰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查清了吗?”
那人点了点头:“只了解了大概。”
说着走向一旁的署案上,拿出一卷宗来,递给宋长平:“少爷,那崔云彰身旁的高手有我们的人,这是他前夜暗中看到的,或许并不全…”
宋长平接过来点了点头,将其打开。
仔细扫视过后,口中长叹一口气道:“哀莫大于心死,崔云彰便是如此啊…”
“倒也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一种结局,这崔云彰确实是位可怜人…”一旁的那人也由衷感叹道。
宋长平将那宗卷放到一边去:“如今落到这般,跟我也脱不了干系…”
“少爷您多心了,我们不过只是将事情本真告诉了崔云彰罢了,自当问心无愧…”那人正色道。
宋长平点了点头,后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我倒想看看这消息传到那罗铭耳中后,该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了…”
淮安城总督衙门中。
一阵暴怒的夹杂着咆哮的声音传彻而出:“崔云彰,老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此刻整个大堂正殿之中已经是狼藉遍地,原本的座椅屏风等等所有的一切皆成了粉碎,这些自然全部出自罗铭之手。
罗牧应站在一旁,同样面色阴沉如水,青筋暴起,暴怒与哀伤在不断交织着。
良久之后,罗铭似乎是发泄完了,有些气喘吁吁。
“姗儿果真是自杀?”随即冲着罗牧应厉声问道。
罗牧应声音有几分沙哑道:“是,崔云彰不知从哪知道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大姐知道后,羞恼自杀…”
“放屁!二十年前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那崔云彰怎么可能知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铭怒声叱道,不断的重复着,到后面那声音越来越小,这声音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脸色浮出一抹不敢相信,甚至有几分没落,不过这神情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狠厉与决绝。
“姗儿定是死于那崔云彰之手!”
“姗儿,爹发誓,一定,一定替你宰了崔云彰,帮你报仇!”那杀意闪烁,沉声怒道。
“姗儿所带过去的两队人马,护主不利,尽数宰了…”
罗牧应应声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有一人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王爷,不知何人从外面扔进来三个木匣,上面有纸条,说是给您的礼物…”
罗铭倒是一愣。
罗牧应道:“何物?呈上来…”
说着有三人抱着三支木匣走走到大堂正殿中。
三个木匣不大,皆有二尺方圆,看的出来乃是用名贵楠木制成,每一个上面都贴着封条,封条之上仅有“礼物贵重,罗铭亲启”八个字。
罗铭心中好奇,不知是何人所送:“打开…”
三人领命,后将三个木匣一同打开。
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腥臭的气息传来?
木匣被打开,里面所藏的东西赤果的暴露出来。
见到此物,开箱之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心一颤,手一斜,没有拿稳,将三个木匣掀翻,顷刻间,三颗仍还泛着血渍的头颅滚落在着大堂正殿的地板之上。
这场景着实有些惊悚瘆人。
谁都没想到这木匣之中,竟会是此物,而且细看,刀口极为工整,没有任何顿挫之感,定是高手所为,这三个每一个都死不瞑目,格外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罗铭与罗牧应二人一开始见到此物后,也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一步,后,望着那散落地面上的人头,仔细端详了几眼。
“二弟?”
“二弟!”罗牧应率先辨清了此人究竟是谁,先难以置信的叫了声,后带着暴怒的狂吼道,眼眶瞪裂,瞳孔极缩。
而罗铭此刻似乎是呆住了,身躯僵直,眼神如同一滩死水,但若要是细看的话,可以察觉到,其躯体此刻正浑剧烈的发颤着。
虎目里不自觉间竟有泪珠流落,这罗铭竟然也会流泪吗?
还不算完,其脸色在不断的变幻着,由潮红变得铁青在变得苍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剧烈的起伏,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噗”一口浓血自罗铭口中喷涌而出,紧接着其身躯向后踉跄的颤了几步,颓废萎靡,只觉周遭一黑,竟直接昏死过去。
罗牧应在这一刻反应过来,极速并步接住罗铭的身子,口中更焦急的呼喊着:“爹!爹!”
“传大夫,快传大夫!”
后整个总督衙门内一阵杂乱,至傍晚时分,在一间厢房中,罗铭才悠悠清醒过来。
见此,罗牧应一脸狂喜:“爹,你终于醒了…”
罗铭仍旧虚弱,脸色苍白,虽然其年纪已六十有逾,但由于是武道宗师,气力心血绝非寻常人可以媲美,可是此刻的罗铭,竟有几分落寞苍老之感。
原本的黑亮发丝也生起了几分斑白。
罗铭的目光中有些空洞无神,一日之间对他的打击着实大了些,女儿还有二儿一家全部身死,白发送黑发的滋味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
他所要造反为自己是肯定的,但也不光为了自己,也为子女儿孙,但此刻却已经这样。
他的心,动摇了,甚至生出了一丝悔意。
罗牧应当然察觉到了罗铭心境的变化声音颤抖,哀声道:“爹,这等时刻你可万不能倒下啊,大姐还有二弟一家的血仇还未报…”
罗牧应的声音慢慢的将罗铭的情绪唤醒,那空洞的眼眶中渐渐的恢复了些神采,不过没了往日那般锐意与锋芒,只有仇恨与疯狂在慢慢的凝结着。
此刻的红袖玉宇楼中较之从前倒是少了几分繁闹,不过一入其间,那吴侬软语的绵绵之音依旧如常般勾人,天将变,就是来这里找乐子的人,来往之间都多了几分匆忙,立在外面围看那舞榭歌台处的人都少了些。
正这时,一行人大摇大摆走进红袖玉宇楼中,气焰格外嚣张。
而其余人看清来人,皆是簇拥上去,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就差跪在地上舔了。
这一群为为首的是两位男子,从起打扮上不难看出,自是身份高贵的公子哥,但此刻还敢这般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人可没多少。
不是别人,正是崔浪与罗灿云二人。
在那大牢之中自己主动被自愿的往自己身上做了几个记号后,这些时日一直在养伤,今日才算是恢复的差不多。
而中途他们当然听到了些似变故,更是喜上眉梢。
还未彻底好利索便就迫不及待的纠结了一群狐朋狗友便来到了这红袖玉宇楼中,所图的倒也简单。
“那淮陵八艳呢?今天必须让她们给本我们兄弟二人乐呵乐呵,一个都不能少…”罗灿云嚣张的声音传出来。
原本他们在无法无天但是对这座红袖玉宇楼还算有些顾忌,但是此刻,都造反了,还能有个屁的顾忌?
此刻他们在整个淮凌道就是太子爷,自然得好好嚣张一把,若这红袖玉宇楼敢不从,他们今日已经做好了一把火将其烧了的准备。
红袖玉宇楼中一位管事儿人,其地位仅在月鸢之下,此刻迈着步子迎到崔浪与罗灿云面前,娇声道:“呦,云少爷,浪少爷什么风儿把你们吹来了…”
“啪!”一道脆声响彻,这女子直接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面之上。
原本还算娇嫩的脸顿时红肿起来,伸手捂着脸,望着崔浪罗灿云二人一脸楚楚可怜:“浪公子,可是奴家哪里做错了?”
自然毒怨,不过只能将其埋藏在心底,干这行,卖笑卖皮肉的天天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便也就习惯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把月鸢给本少爷叫出来…”崔浪鼻孔冲天,趾高气扬道。
这女子还想接着说什么,月鸢的声音响起:“这不来了吗?”语气并不似从前那般柔声,而是有着几分冷淡。
只见月鸢自楼梯走下来,身旁的两位少女将那女子扶了起来。
崔浪和罗灿云见到月鸢顿时眼神一亮,月鸢虽说年纪大了些,但论起相貌来比之年方二八的少女也丝毫不差,身段也更玲珑有致丰神绰约,再加上其天生媚骨,对于他们而言,可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崔浪向前走了一步,眼神中生出抹邪光来,开口道:“许久未见月鸢楼主,心中倒甚是想念…”
月鸢望着崔浪脸上倒没有什么波澜,淡淡道:“那倒要多谢浪少爷挂念了…”
“多谢倒不用,月鸢楼主多陪陪本少爷就好了…”崔浪此刻脸色的笑意更浓,好不忌讳,若要是从前他定不敢这么跟月鸢说话,但风水轮流转,攻守易型了。
未等月鸢言语,罗灿云此刻也向前一步,满脸轻浮道:“还有,把那淮陵八艳也都喊下来,天天装清高不累吗?”
“今天本少爷非要看看她们究竟是什么骚浪贱货…”
此刻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听此言,皆是在不断的高声起哄道。
听到周围的起哄声,这崔浪和罗灿云二人笑的更加灿烂。
但,就在下一刻,两道清脆声响彻在这大堂之上,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怎么也难以置信。
只见到崔浪和罗灿云二人竟直接被抽飞,身躯格外狼狈,脸庞肿的老高,甚至后槽牙都被扇掉了两颗。
他们二人也没有预料到,居然会这样,眼神中浮出一丝茫然来,随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暴怒,爬起身子来,挥舞着拳头,冲着月鸢砸下去,怒吼道:“骚娘们,你找死!”
月鸢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那眸子中的寒芒越来越盛。
就在二人的拳头快要到月鸢面前时,其身旁的两位少女突然动了,皆挥拳而出,对着崔浪二人的拳头。
四拳相对,两声惨叫。
自是崔浪与罗灿云,他们二人再一次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之上,剧痛之下,连哀嚎都未传出,竟直接昏厥过去。
“压起来…”月鸢冷冷道。
后几人向前,将崔浪二人拖下去。
月鸢抬头扫视过周围每一个人的面庞,跟随着崔浪和罗灿云来此之人没有一人敢站出来的,皆是低垂下脑袋,噤若寒蝉。
“去告诉罗铭,我就在这儿等他…”(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一成皆无
夜深人静,这条原本极为繁华热闹的春风十里路上,此刻竟空空荡荡,路过之人也来往匆匆,不敢停步驻足,灯火比之从前都暗淡了许多。
在那幽暗的街角处,忽的,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彻,由远及近,将这份沉静彻底打破,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促,如同阵阵闷雷声在耳畔炸响。
近了,才算了然,竟是一排排身披钢甲手握长槊的虎贲精兵,数量极多,将整个路都铺满,只感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心中颤颤然。
不光一处,竟有两处,两支大军相对而来,其目标自然就是那正中央处的红袖玉宇楼。
若此刻立于红袖玉宇楼的大门处,只会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心中的压迫感越发强烈,甚至会觉得窒息,在这种排山倒海中仿佛顷刻间便会被彻底吞噬。
两方大军汇聚,后将整个红袖玉宇楼团团围住。
后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自是罗铭和罗牧应二人。
罗铭抬头望了一眼这座堪称雄伟的红楼,若有所思,此刻的他比之刚才倒是恢复了些,脸色不在那么苍白,目光中有阴鸷不断激涌着。
罗牧应同样脸色难看:“爹,便是这里了…”
“这座楼不一把火烧了倒是可惜了…”沉声怒道。
在他看来,此刻的红袖玉宇楼居然还敢跳出来挑衅他罗家的威严,无疑跟找死无异。
罗铭没有反对,眼神中同样如此,口中有些沙哑的阴沉的声音响起:“倒是把这位月鸢楼主给忘了,今日正好过来看看其到底是何方神圣…”
“罗大人既然来了便自己进来吧,莫非还想让我下去迎你不成?”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罗牧应听此更是一怒,握紧拳头,砸了下空气,口中极声道:“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告诉你,立刻给我滚下来跪下,否者老子现在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楼…”
罗牧应说完后整个气氛似乎是凝结了,红袖楼中也是一片寂静。
突然间,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来。
顿时,罗铭和罗牧应心中一紧,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罗灿云。
“话我只说一遍,至于烧我的楼?”那冷淡的声音讥讽一笑挑衅道:“你敢吗?”
“你!”罗牧应怒声一滞,但也不敢在说什么狠话,毕竟儿子的小命儿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月鸢楼主,希望你一会还能有这般勇气…”罗铭抬头沉声道,后便下马,朝着红袖玉宇楼走去。
月鸢带着几分慵懒甚至有几分放浪的声音响起:“奴家自不会让罗大人失望的…”
与此同时,“妖精…”这红袖楼顶层的棋阁中,古秋听到月鸢的言语后下意识的嘀咕了句。
声音很小,但坐与对面的宋文君倒听得仔细,随即清冷声道:“怎么?心动了?倒不妨考虑考虑,做我的狗,在我面前多摇摇尾巴,说不定惹得我高兴了,我没准就将月鸢姐姐许给你了…”
古秋听后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比起我,你更有当狗的潜质,这狗耳朵我自是比不了…”
听到这言,宋文君倒也不气,这几日下来二人已经相当熟稔,自然开的起些玩笑来,不过任谁也想不到,这看上去颇像老朋友的二人,竟是你死我活的死敌。
不错就是死敌,若真的有一击必杀的机会,恐怕二人谁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以雷霆之势将对方斩杀。
但此刻,谁都不敢,因为这个机会一直都未曾出现过。
像极了刀尖上的平衡。
后宋文君夹起了一枚黑子来放入棋盘上,此刻整个棋盘中的棋子已经有些密麻,若要是有懂棋之人细观棋势便会忍不住的惊呼而出。
怎会有这般惨烈的棋?
一步三险,寸土不让,凡进一步都需要无数的心血气力才可。
那黑白子接壤处如同一快硕大磨盘,在一丝丝一毫毫磨着猩红的血肉,可见有多么悲壮。
望着宋文君刚下的这手棋,古秋婆娑着下巴,眼神再度陷入沉思之中,不断的考量着,外面的一切皆传不入他的耳中。
在红袖楼中一处宽阔的房间里,月鸢坐于主座之上,透着几分随性与慵懒,而罗铭此刻一袭黑袍跨入其中。
后房门被关紧,整个房间仅有他们二人。
罗铭倒也不着急,迈步向前,后也寻了个座位坦然坐下。
月鸢端起放于一旁的茶盏,呷了一口,脸色浮出抹笑意来,有几分摄魂勾魄。
“你不问问你那宝贝孙子外孙的安危吗?”轻声道了句。
“你不敢…”罗铭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
“不敢?”月鸢脸色笑意更浓,透着玩味儿,不过也没有在说什么。
罗铭望着月鸢,眼神中泛起抹疑惑,正色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有什么资本敢跟我叫板?”
“有什么资本吗?”月鸢伸出玉指搭在自己的下巴上,思索一番道:“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我知道很多事儿,有些比罗大人你自己知道的都早…”
“比如呢?”罗铭把话接过来。
月鸢美目中接着思索道:“比如,比如今日罗大人女儿罗玉姗的死讯,还有就是所收到的那份神秘大礼…”
话音刚说完,只听一道爆裂声响彻。
只见罗铭坐着的椅子已经被拍的粉碎,其身躯宛若猛虎一般跃起,手呈掌直冲着月鸢而来,没人会怀疑一位武道宗师的力量。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的罗铭脸色阴沉,暴怒之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烧,夹杂着冰冷的杀意。
月鸢竟然毫不意外,神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而就在罗铭的铁手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刻,月鸢突然动了,不同于罗铭的狂暴而是格外轻盈,游刃有余,宛若舞于九天的仙子,后伸出手肘来挡住罗铭这一掌。
一道闷声在房间内响彻。
罗铭原本以为最轻而易举的事情,竟察觉到一股巨力阻挡,眼神中泛出抹惊异来,难以置信的望着月鸢。
只见到月鸢脸色慵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气,后其凝手成拳,向着罗铭砸来。
月鸢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所挥出的拳头,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花拳绣腿没什么杀伤力,但罗铭竟如临大敌,以最快的速度稳住身形后,拼尽全力挥拳迎去。
房间之中只觉得有一阵拳风激荡,后双拳碰撞在一起,那罗铭竟没忍住向后退了两步。
“看来今日的事儿,对罗大人的打击有些大呢?”月鸢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
罗铭听后怒火翻腾,爆喝一声,再一次聚力向着月鸢而去。
月鸢望此脸上也浮出一抹正色来,罗铭的实力她是知道的,不敢有任何大意,后身形同样暴动,挥拳迎去。
身形交错,拳影弥漫,房间中卷击起呼呼的裂空声。
罗铭拳法刚猛,身若猛虎,月鸢则有几分逸仙之感。
数十招后,二人身形分离,此刻整个房间内已经是一片碎屑纷飞,罗铭喘着粗气,难以置信的望着此刻的月鸢,瞪大了眼睛,口颤了颤:“你怎会我无道阁中的招式?”
月鸢身形直直立定,不似罗铭这般狼狈。
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传彻:“淮陵王罗铭,见到本使还不下跪?”
罗铭身躯如遭雷击,目光中呆滞木然,怎么也没有想到,月鸢竟,竟然就是那位无道阁中最为神秘的玄煞使。
良久后,才稍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你果真是我阁玄煞使?”
月鸢没有言语,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罗铭终究还是信了。
“还不跪下?”清冷的声音接着响起,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就算你是玄煞使,我罗铭位列九王,为何要向你下跪?”罗铭回过神来,正色道。
“那这个呢?”月鸢声线一提,反问道,而其手中拿出一块玉牌来。
顿时间,罗铭脸色极为难看。
“见此牌者,如阁主亲临,怎么,罗大人,造了大雍的反还不算完,还想造我无道阁的反不成?”月鸢脸色浮出一抹嗤笑来讥讽道。
终于,罗铭的身躯微微弯曲,双膝碰到了地面。
月鸢脸色浮出抹满意来:“起来吧,罗大人…”
罗铭脸色铁青后站起身来。
此刻这房间内一片寂静,月鸢此刻心情很好,也不言语。
终于罗铭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为何会是无道阁的人?”这是他心中最疑惑的地方,淮安城乃至整个淮凌道中谁人不知,红袖玉宇楼背景通天,这天通的自然是大雍朝的天。
有传闻无数,最令人信服的便是,这月鸢乃是那位皇上的肉禁,自然是无人可惹,甚至就是他罗铭也对此深信不疑。
一直认为这女人来到淮凌道就是那位皇帝小儿的一双眼,所以才一直不敢得罪,到此刻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女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无道阁中仅次于阁主的玄煞使?
这让他如何相信?
“你罗大人身为九道总督,官居一品,都能是无道阁的人,我月鸢不过一红尘女子,怎么就不能是无道阁的人了?”月鸢轻笑的反问道。
罗铭听后一阵语塞,凝望着月鸢,心中若有所思。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响起,自是着罗铭此刻那略带嘲讽的声音:“我算是明白了,跟那皇帝小儿是真的,我无道阁的玄煞使也是真的,双面细作,佩服,佩服啊…”
“这两个身份,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罗铭眼神正色的望着月鸢似乎要将其彻底看穿。
月鸢听得出来罗铭的语气,但这对她来说可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不会产生一丝情绪波动。
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知道,阁主知道就好…”
“你!”罗铭急骤暴起。
月鸢拍了拍手,两位少女推门而入,后搬来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放上两盏茶,便就将门关上。
月鸢坐在一张椅子上,优哉游哉坐上去在端起茶盏品了口。
罗铭冷哼一声,随后便也坐在椅子上。
“罗大人觉得我们有几分胜算?”月鸢轻声问询道:“抛开狂妄与异想天开,实事求是…”
罗铭一愣仔细思索一番后道:“三成…”
月鸢听到这个数字后脸色浮出一抹轻笑:“罗大人还真是乐观呢…”
罗铭反驳道:“我们无道阁苦心经营数十年,大雍朝的方方面面已经被我们侵蚀的差不多了,所累积的银子还有现在所握着的大军也跟大雍朝不相上下,最主要的圣女殿下也已拜入神仙宗门,我们也算是补足了最后一块缺陷,如何不能跟那皇帝小儿一较高下?”
“三成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吧…”
月鸢脸色笑容更浓:“坐井观天,我倒是真的钦佩…”
罗铭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冷哼一声道:“你觉得呢?”
月鸢脸色笑容收住,满是正色道:“一成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神阁东出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罗铭厉声喝道:“我无道阁上下数十年的心血,又岂会连一成都没有?”
“老夫在这大雍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做过税务,监察,刑律,再到如今这封疆大吏,大雍朝哪里的底细老夫不清楚?一成?你未免也太高估那皇帝小儿了吧…”
面对罗铭的暴怒,月鸢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不过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你对于这位大雍皇帝知道多少?”轻声问道。
罗铭愣了愣,情绪稍稍平复,正色道:“我虽口口声声叫他皇帝小儿,但也不得不承认,其确实有几分雄才大略…”
月鸢又接着道:“罗大人,你盘踞淮凌道足有二十年,曾有无数流言传出,你罗铭便是淮凌道的土皇帝,如日中天,无人敢惹…”
“你莫非真的认为,那位皇帝听不到?”
罗铭听此,心中生出几分紧张来。
“到目前为止,我无道阁起事,轰轰烈烈,几乎撼动了整个大雍,甚至在不少人看来,大雍朝已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但这位大雍皇帝就是到现在还未曾发过一声,你认为这样一个人,真的没有任何准备吗?”
“你是说?”罗铭下意识的追问道,脸色一僵,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月鸢脸色浮出抹笑意,后收住将声音压低道:“亦或是,在做着什么更大的图谋…”
罗铭陷入沉思之中,月鸢也不在多言,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良久后,罗铭眼神中泛起一抹狠厉之色:“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已没有退路,只能一路向前,杀上大雍朝,剁下那皇帝小儿的脑袋…”
听此言,月鸢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容颜灿烂:“淮陵王如此斗志,我便放心了…”
“再者说,我们不还是有一成胜算的吗?
“未尝不可,反败为胜…”
罗铭凝望着身旁的月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月鸢笑了笑,但却如同没听见一般,不做言语。
罗铭自然知道其是何意,眼神中浮出一丝恼怒来。
“罗大人倒不必气恼…”月鸢轻笑道:“我已将一切禀报阁主,我们只需听从阁主命令便可…”
“二位公子我已送至楼下,罗大人,慢走,不送…”月鸢轻声道。
罗铭站起身子来,注意到了其称谓的变化,凝望着月鸢,目光中有些琢磨不透的深意,随即沉声道:“如此最好…”后重重的一拂衣袖,踏门而去。
红袖玉宇楼外,罗铭虎步龙行走了出去。
“爹,下令吧,一把火将这破楼烧了…”罗牧应的怒声便就响起。
罗铭向其望去,只见到躺在马车上昏死过去的罗灿云和崔浪,忙步走过去,如此才看的仔细,此刻二人颇为狼狈,胳膊皆被震碎,各自手指也被掰折了几根。
或许还能接上,但遭罪是一定的。
今日先前收到了女儿与儿子一家的死讯,而此刻又见到了自己的孙子和外孙遭到了如此待遇,心中更是暴怒。
极速的喘息着,在尽可能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眼神中在不断狰狞着,即欲将其彻底焚烧。
不过,他罗铭是位枭雄,分得清轻重缓急,更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取弓来…”沉声喝道,嗓子中带着几分嘶哑。
后一位精甲士卒递过来一张强弓,一支箭匣。
罗铭顺势张弓搭箭,拉到极限,随后上扬,眼神中的狠厉融于箭矢之中,后松手,整支箭裂空而来,夹杂着微弱的月光与灯火。
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箭头处泛着格外锐利的寒芒。
屋中的月鸢正端坐在椅子上,沉思着什么,忽然,一声巨响中夹杂着一道闷声响彻。
下意识的向后一个极为飘逸的空翻,躲开飞过来的碎屑。
后顺声望去,只见自己不远处的窗户已经彻底爆裂开来,更加恐怖的是,整支钢箭的大半都直直的没入房顶之中。
望着这支钢箭,月鸢若有所思,随后眼神中浮出一抹轻蔑,嘴里呢喃道:“示威吗?呵,终究只是个懦夫…”
后便不在在意,扭捏着步子,推门离去。
外面,罗铭将手中的强弓放下,脸色仍有几分难看,终究还是沉声道:“走!”
“爹?云儿和浪儿难不成就这么算了?”罗牧应一脸难以置信道。
“我说走!”罗铭没有看他,接着高声重复道。
罗牧应这一次听得真切,咬了咬牙,心有不甘,最终还是高吼道:“走!”
随后两队人马后队变前队,浩浩荡荡的相离而去。
一场好戏,算是落幕。
但结果却让无数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吃瓜的人忍不住的惊愕,这都已经造反了就应该无法无天的淮陵王罗铭,竟,竟然面对这座红袖玉宇楼服软了。
怎么可能?
这座红袖玉宇楼又或者说这位月鸢楼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拥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能量?
原本无数人认为随着罗铭造反,这座高高在上的红袖玉宇楼就要轰然倒塌的时候,谁曾想,反而愈发神秘和高不可攀了。
总督衙门。
“爹,你是说那月鸢乃是我无道阁的那位玄煞使?”罗牧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罗铭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罗牧应在嘴里呢喃着,一脸不敢相信道:“她不是皇上的心腹吗?专门派来监视我们的,怎摇身一变成了那位神秘的玄煞使?”
“爹,这月鸢会不会有问题?”突然罗牧应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罗铭摆了摆手沉声道:“我先前也怀疑过,不过后面便想通了,她虽顶着玄煞使的名号,手中或许网罗着大批高手,但其手中并无兵权,所以就算她是玄煞使又能如何?我淮凌道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罗牧应听后点了点头,算是稍稍放心。
罗铭后又含怒而道:“至于云儿和浪儿的事儿我心中有数,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罗牧应听后眼神中浮起暴怒来:“还有那皇帝佬儿和崔云彰,他们都得死!”
正在此刻,一位灰袍老者快步走入殿内:“老爷,有密令传来…”
罗铭脸色变了变,站起身来,急忙道:“是云雀传来的?”
那灰袍老者点了点头。
“快拿过来…”罗铭连忙说道。
后接过那信阀来,罗牧应也赶紧凑过来,手微颤着将里面的纸条摊开,看的仔细后,罗铭与罗牧应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浮出一丝激动。
纸条上仅有短短的一句话。
“三日后,神阁东出,逐天下…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冠以正义之名
几日阳光晴好,上一次所下的重雪终于算是消融了,城内还稍好一些,城外一大片的地方皆是湿漉漉的泥泞。
淮安城数十里外的淮陵总兵大营中,此刻旌旗猎猎,军威极盛,密密麻麻的精甲士卒立于大营之中,足有十万之巨,这几乎已经算是集结了整个淮凌道内的全部兵力。
仅在各郡县留下了些常规守军,来保证大军粮草辎重的后援罢了。
此刻罗铭一身戎装,身披麒麟金甲,头戴金翅盔,后系一血红色披风,腰间挎着一柄宝刀,虽说须发依然泛出些花白,但此刻的神采依旧飞扬。
“大雍无道,故才有神阁降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诸位皆是我神阁天兵,可愿随我共伐大雍,推翻暴政,分封立国?”罗铭立于校场演武台之上用尽全身所有的气力高声怒吼道。
当然以一人之力不可能传遍整个大营,最前面有一队人马,这些人乃是罗铭的亲卫,每一个人都算的是高手,足有数百人,在他们无道阁倾力所培养的死军中都是精锐般的存在。
待到罗铭将话说完后,这数百名亲卫也一同怒吼着,将罗铭的言语从新全部重复一遍,这数百人的怒吼如同震天惊雷,滚滚传遍整个大营中。
而后,更加汹涌澎湃的声浪激昂穿荡而出。
“我等愿意!”这声浪如同置身于无尽的波涛怒流中,要将整个天穹掀翻一般。
听到这声音,罗铭不由点了点头,眼神中浮出一抹满意,后接着道:“到时诸位皆是开**勋,荣耀加身,世袭罔替,万世子孙皆可蒙阴德福!”
“多谢王上!”随后,那如怒流般的声浪再一次滚滚激荡。
“哈哈哈哈….”罗铭听后仰天长笑,此刻应当算的上是其今生今世最为恣意痛快之时,握手万里山河,簇拥百万兵甲,中原逐鹿,意欲问鼎泰山,男儿如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世上人间走一遭,当立千秋不朽业,请诸位兄弟随我,东出,逐天下…”罗铭长笑罢后,再一次高声怒吼道。
整个大营之中所有人的斗志似乎都被调动起来,涨红着脸皆拼劲自己最大的气力仰天怒吼着,无论是无道阁中人,还是那些原本的淮陵大营的人,亦或是近些时日才从军入伍的皆是如此。
此刻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与选择,无论从前信或者不信,愿意或者不愿意,但此刻以及往后,都会信了。
这也是无道阁所特具的某种魅力,就像是地狱旁的恶鬼在你耳畔如微风般的呓语,劝你放下独立的精神与思考,也就是献祭你的灵魂,让我来操控你的肉身。
而当一个人真正的放下个性与思想时,就会慢慢的习惯甚至享受一个领袖,一个集体,一个目标所带来的狂热感,当服从深深的侵入脑海中后,会逐渐失去判断力,甚至是罪恶感。
不知对错,不分善恶,触众者为错为恶,违背领袖意志者为错为恶……
这时隐藏在心底的兽性就会轻松挣脱理性的枷锁将人性吞噬,杀戮与血腥会随之而来,就算其本身是邪恶的,但此刻他也会被冠冕堂皇的冠以世间最正义之名。
愚人从众,一旦一个疯狂的念头或举动能够将其打动,那他便会奋不顾身的投身其中,甚至一传十,十传百,皆爆发出无穷的斗志来,或许只有在真正丢掉性命的那一刻,才会惊愕醒悟,但那时,已然追悔莫及了。
愚人也非愚,若所有人都身陷如此囹圄的环境中,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保持理性,不随波逐流呢?
十万大军开拔,整个场面简直是浩浩荡荡,波澜壮阔,大营门口处,已经围了不少百姓,自愿或非自愿来的,面目之上有的呆滞,有的泣然,有的欢呼,人间百态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大雍朝内不光此一处,九道之中皆有雷同,只是这规模有大有小罢了,或东出或北上或南下或西进,整个大雍朝似乎马上就要狼烟四起,焦土累累,满目疮痍了。
无道阁的攻势声威震天,传至各处之中,虽还未至,但百姓心中早已是如闻妖魔吓得魂飞魄散。
大雍王朝国境中地势东低西高,东面平坦,西面崎岖,西山道与淮凌道算是大雍东西的分界。
几日以来,罗铭所率大军出淮安城一路气壮山河,每路过淮凌道所下辖城县,皆有无数百姓来到官道之上,提壶携浆,分列两旁,夹道相迎,当然了,也有自愿的也有非自愿的。
此刻,天色还不算晚,夕阳半斜与天边,在一处还算开阔的平原上,有一片广阔的营地,营帐边角相接,足连绵十数里方圆,极为壮阔,若要是立于这营地处向着四周远眺,还是能看到些山影接连起伏的轮廓。
在这营地的中央处,有一顶军帐与周围倒大不相同,如鹤立鸡群,周围罗字王旗随风飘扬,不错这顶账子便是罗铭的帅帐。
“禀王上,各营已经搭好营帐,准备生火做饭了…”一人此刻在帐中单膝跪地向着端坐于署案前的罗铭禀报道。
罗铭听后放下手中的宗卷点了点头:“出了淮安城还未怎么歇息过,再有一日便到了西山道,那时便是开战之时,传令下去,各营都杀畜吃肉,但绝不可饮酒,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大军开拔…”
那人听到后也是一喜:“多谢王上…”
“将各营将军传至我营中…”罗铭接着开口道。
那人禀手领命,便退出营帐之中。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太阳已经仅剩下一点余晖正在慢慢的融与西边的山影之中,一抹幕色悄然降临,还未彻黑,但也快了。
罗铭帅帐中围了十数人:“拜见王上…”单膝跪地,齐声而呼道,他们每一个望着罗铭的目光中皆有一种狂热。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无道阁中人,也是罗铭一手教导他们提拔他们上来的,对于无道阁对于罗铭自是忠心耿耿,就是罗铭一句话,立即赴死也绝无二话。
罗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此次东出罗牧应并未在其身旁,罗牧应不懂军务,其留守淮安城中统筹整个淮凌道的政务,为罗铭大军输送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粮草辎重才是正理。
“可查清那云阳郡中诸县的情况了?”罗铭开口问道。
云阳郡属于西山道四郡之一,魏阳郡往西为云阳郡,云阳郡毗邻淮凌道。
一人站出来禀手道:“我们行军迅速,西山道总兵大营的大军最少还需三日才能抵达云阳郡中,所以此刻云阳郡只有近万郡兵把守,而云阳郡郡守将所有兵力全部调集在了广宗县…”
“这广宗县便是云阳郡最西面一县,也是我们一日之后最先进攻的地方…”
“一旦将广宗县攻落,那整个云阳郡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届时可以此为跳板,进攻魏阳郡…”
“对了,这云阳郡郡守已经放出话来,广宗县城破之际便是其自绝之时。”
听后,罗铭脸上不由浮出一抹讥笑来:“倒是有点骨气,既然要找死,那便也怨不得我们了…”
其他人听后脸色也是露出一抹讥笑来。
“这广宗县中可做了安排了?”罗铭转头问向另一人。
此刻一人站出来,自信满满道:“王上请放心,我已安排一队高手早早潜入广宗县之中,待我们进攻之时,里应外合,攻占广宗县易如反掌!”
罗铭点了点头,很满意,不过还是开口告诫道:“攻占广宗县是我们的第一战,万不可有任何大意,而且此战必须大获全胜,不能有半丝半毫的拖沓…”
所有人齐声领命。
“水师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我们攻打广宗县时可否在水中以火炮支援?”罗铭开口问道。
一人走出面目中有几分难色随后禀手而道:“此刻长丰江水域也是划东西而治,西方归我无道阁,东方仍属大雍,其界限也是那广宗县,王上您也知道,我无道阁所有水师尽归长丰王掌管,我们无权调度…”
这长丰王同罗铭一样,乃是无道阁九王之一。
罗铭算是听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一会传信给那长丰王,让他出手帮忙…”
众人听后皆是脸色一喜。
罗铭后摆了摆手:“退下吧,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大军开拔…”
皆是躬身领命。
就在他们马上要退出大帐之时,罗铭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他们叫住,沉声道:“今晚各营在向四周增派一倍的斥候,布在大营四十里处,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这些人都觉得自家大人有些过分小心了,但也不敢议论,齐声领命而出。
大帐内顿时有些空荡,罗铭心底总有几分不安在跳动,也不知是为什么。
在他看来,这一切有些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彻黑,整个大营之中飘起袅袅炊烟,一股浓厚的肉的香味在四周飘荡的,勾起五脏庙的馋虫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原野上的搏杀
夜更深了,整个天穹深邃蔚蓝,孤月旁簇拥着寥落的星辰。
平原及远处有一片绵延甚广的密林,正值寒冬时节其上光秃秃的只剩下躯体与枝干,下去的灌木杂草也隐匿于冻土之中,黝黑又单调,没什么美感,颇感寂寥,只有那凄厉呼啸的寒风,还夹杂着几道令人寒毛倒竖的饿狼的长嚎。
当然了这只是宏观的表象,若要是仔细观察,即使是此刻的冬日中,也能悟出几分生机来。
冻土之上无数细小繁密的爬虫此刻正在不断的来回穿梭着,甚至比夏日还要热闹,树干之中,蕴着流水与新芽,冻土之下,无数草木花朵的种子深嵌其中,甚至已经生根发芽,等待着来年的一场惊蛰春雨,破土而出,无数的蝉洞已经存在了数年乃是十数年,只为一场盛夏的燥鸣…
既有生机,那么便有最为原始的丛林法则,生存与杀戮也在时时刻刻悄无声息的上演着。
动物如此,人亦然…
在此刻的密林中,透着清寒的月色仔细的探索着,在那树杈上,亦或是一旁的树干下,总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有一人此刻穿着黑衣浑身上下尽有一双目露出来,完美的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趴在树杈上,此刻的他小心翼翼,不断的观察着周围,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呼~
寒风似乎更紧了,黑衣人忍不住的缩了缩身子,忽的,其只觉得心中一惊,一道彻骨寒意在全身激荡,身躯正要以雷霆之势暴起,但刚起身,只觉的自己浑身上下已然力竭,拼劲全力想喊出些什么,但喉咙处不断咕哝着,只有一注鲜血喷涌,后头一斜,瞬间断绝了所有生机。
只有目光中的惊愕与呆滞,身躯没了支撑,随后一道闷声响彻,从那树杈上摔了下来,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顿时间,在周围竟传出几道笑骂声。
“老三,你他娘的是不是睡着了?这都能从树杈上摔下来?”
“老大,这还用说吗?老三肯定是睡着了,哈哈哈…”
“哈哈哈…”
几道笑声相隔数十丈,接连传来。
“喂,老三,别他娘睡了,天亮回营有你睡觉的时候,老三?老三?”
声音接着传来,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老子看你是他娘的欠抽了!”
正要起身将其叫醒的时候,这时,夜中的寒风更加瑟瑟传来,如同鬼怪凄厉的哭嚎般。
风,停了,这里再度恢复了一片沉静,除了这风声,什么都没有。
罗铭大营之中,此刻已然是夜深人静,整个连绵甚广的营地中,灯火寥落,仅有几处篝火在熊熊燃烧着,发出些光亮来,各营之中也皆有兵甲手握长枪排成一队在其中巡逻着,至于其他兵帐内几乎已经鼾声一片。
在无数兵账所包围的中央处,便是罗铭的帅帐,其中仍就泛着灯火,罗铭还未睡,人老觉少,在加上其是武道宗师,身体倒也扛得住。
低着头仔细看着手中传来个各方传讯,他知道,此刻整个大雍朝内所有的无道阁大军皆已经开拔,向着四周攻略而去,有的已经开战,甚至其中还有几封捷报。
但此刻的他却眉头紧锁,愁容凝聚。
太顺利了…
怎么会这么顺利?
连他都有些疑惑,心中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在哪红袖玉宇楼中,月鸢对他说的话,不由愣住了,不断的沉思着。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泛涌。
正此时,一道急促的号角声悠远锐利的传来,这号声似乎是会传染,一时间,整个绵延十数里的大营中,无数的号角声响彻,将天穹震响。
罗铭立刻反应过来,还未等其冲出帅帐询问情况,便有一人便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立刻单膝跪地:“王,王上,近哨来报,正有一大队铁骑向我大营冲来…”
“近哨?”罗铭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近哨所布置的位置仅在大营周围不足十里的地方,怎么会这样?
此刻也来不及犹豫了,罗铭也是果决之人:“传令下去,各营主将以最快速度,列阵迎敌,有退者,恐慌者,动摇军心者,立斩!”
那人高声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罗铭此刻心在急剧下沉,片刻后口中凝声道了句:“皇帝小儿,你终于要出手了吗?”
后紧了紧身上的铁甲衣袍,走出帅帐,顿时间,只觉寒风凌冽扑面而来,下意识的颤了颤,随后布在帅帐周围的数百亲卫精兵已然现身,将罗铭团团包围。
每一个都面容冷峻,手握钢槊,腰佩弯刀。
罗铭细听着,只听见周围无数噪杂的夹杂着恐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整个大营内皆是混乱一片。
片刻之后。
“轰隆~”
地面微微震颤的声音传来,这是铁骑的声音,一队精悍骑兵已经出现在了罗铭正前方目力的尽头处,相隔最多不过百丈。
压根数不清多少人,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硕大的雍字旗迎风飘荡,格外醒目,越来越近了,那马蹄声也越来越响彻,每一声都如同重击般敲在罗铭心底,当然还有周围的十万兵甲的心头。
整个场面越来越混乱了,各营将军皆杀了几个慌乱者,才算是稍稍稳住些局面。
最靠近那铁骑的一营中此刻仓惶间勉强的调动起了些士卒,列队迎敌,这些人最多的还是无道阁的核心,精锐死军,其战斗力自然不弱。
罗铭大军本就是打算休整一晚,自然不可能搭营修寨,所以大营外自是平坦一片,而这正恰是铁骑的天堂。
而且这支铁骑大军最前面还是所有骑兵中最为精锐的重甲铁骑,马与士卒浑身上下皆被精甲包裹着,这重甲铁骑就是所向披靡的象征,无论多么严密的阵型,在重甲铁骑面前都跟纸糊的一般。
越来越近了,铁骑此刻如同洪流一般滚滚而来,要将一切碾碎。
即使是无道阁的死军甲士此刻面对这般情形,心中也有些犯怵,他们经过严密的军事训练,知道在这种地形下,铁骑就是无敌的存在。
“布杀马阵…”这营主将高声传令道,似乎要将嗓子吼破一般。
不少人强捺住心里的惊慌,拉起细长且锋利的链刀而且在月色下这链刀几乎已经隐匿不见,还在地面上洒满铁蒺藜。
这杀马阵或许面对普通铁骑能有些作用,面对这重甲铁骑却是效果甚微。
按理来说,这个距离正是强弓弩箭的最佳射程,但此刻局面依旧混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成建制的弓弩兵来。
百丈的距离在铁骑面前如疾风而逝,转瞬就已是近在咫尺。
马鸣嘶嘶,那重甲铁骑已经跟最前面的链刀接触上了,链刀同那马腿上的铁铠摩擦出极为璀璨的火花来,这链刀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这重甲铁骑,巨力之下被直接扯断。
而那布满地面上的铁蒺藜也是如此,战马马蹄上定会打上蹄铁,仅有寥寥数匹战马中招,根本影响不了整体的局面。
这铁骑洪流碰撞上了最前面的死军甲士所列成的方阵,下一刻短兵相接,每一个死军甲士都握着钢槊,向前伺机刺去,这就像是舍命一击,或许可以刺穿战马所绑的铁铠,但那铁蹄已经扬起,定会将其踩成肉泥。
这一瞬间,极具视觉震撼力。
无数重甲铁骑直直洞穿了这一整队死军甲士所布成的方阵,将其彻底分割成几片,重甲铁骑虽也有伤亡,但是这一队死军已经被彻底冲散在了洪流之下,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被无数的铁蹄踩成肉泥。
最前方的大营所布置的防御已经被彻底攻陷,此刻整个罗铭大营已经是赤果果的暴露在无数铁骑的铁蹄之下。
马蹄声震天响彻,那硕大的雍字旗迎风激荡,像是一柄硕大无比的锐利长矛此刻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整个罗铭大营生生凿穿,所过之处,惨叫声震天,血肉弥漫。
此刻不过片刻时间,整个罗铭大营内已经最少出现了数千伤亡,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极速增加。
罗铭立于中央处望着那横行无敌的大雍铁骑,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面容中浮出狰狞与暴怒:“各营所有人全部被我冲上去,就是用命填也要将这对铁骑拦下…”
离近了才看出来这队铁骑人数并不多,只有万余人,自然是他罗铭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就想让他引颈受戮还远远不够。
“传令给骠骑将军,一刻钟后我铁骑大军如果还没有出现在面前,我便亲手剁了他…”罗铭暴怒的吼道。
罗铭大军的战斗力自是不弱,而且各营将军对于大军的掌控还在,虽然第一时间经历了束手无策,但此刻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命令士兵恢复战斗力,士卒们也慢慢战胜了心中的恐惧,那抹狂热感涌上心头。
此刻整个大营中已经是杀声震天,地面之上死尸遍地,一股令人翻江倒海的腥气顺着寒风弥漫着,老兵还好些,刚入军的新兵已经大吐特吐起来,这就是血淋淋的战场,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一切。
各营将军们不断以用命填的方式终于让这一支铁骑洪流的攻势慢了下来,不过也并非慢多少,只能说是稍稍顿挫,这耗费的代价是无比巨大的。
粗略看去整个罗铭大营中已经有近两万人死伤,而铁骑一方的伤亡不足千人,可见这铁骑拥有着怎样惊人的战斗力。
另一边,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同样响起,无数的人转身望去,顿时脸色浮出狂喜之色,他们的铁骑终于赶来了。
罗铭大营中的骑兵不多也不少,近万人,但也足以抵抗这支大雍铁骑了。
骑兵冲锋朝着大营中的交战处,两处的铁蹄声音相合,一时间,整个地面都在震颤,即欲碎裂一般。
在见到己方骑兵出现的那一刻,罗铭的心算是放下了,今夜定不会有恙,虽然有些损失,但还算不上是伤筋动骨。
大雍铁骑此刻攻势受挫,冲锋有些停滞,而此刻罗铭大军中已有两队人马向两翼包抄,已经马上要将这支大雍铁骑彻底包围。
一旦被包围在想冲出去可就难了,毕竟他们只有万人,所面对的乃是近十万大军的包围,纵使铁骑的战力在彪悍也无能为力,但明知如此,这支铁骑大军依旧没有出现任何骚乱。
罗铭此刻立于一处点将台上,望着中央那被支已经被团团围住的铁骑,见到整支大军依然极为规正有序,心中不由的惊异。
忽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莫非?”立刻抬头向着四周观望而去,顷刻间,眼眶急剧收缩,身体一僵,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反应过来后,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去,以最大的声音狂吼道:“来人!快来人!”
周围的亲卫立刻簇拥过来。
“快,快以最快的速度传令给各营将军,令他们率领本营士兵丢下一切辎重粮草,撤,快撤,到临汾城汇合…”罗铭透着些慌忙说道,或许此生都没有这样失态过。
临汾城乃是淮陵道下辖四郡之一的汾阳郡首府,算是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座大城池。
亲卫不由一愣,眼神中泛着疑惑,随后他们向着四周看去,终于算是明白了。
有几人腿都吓软了,颤颤的伸出手指来指向四周。
只见,此时此刻,南北两方各有无数人马朝着罗铭大营这里冲击而来,夜色下看不清多少人,只觉的漫山遍野,一个个手中握着的钢矛皆泛着凌冽的寒光,极具威慑力,正向这里碾压而来。
“还不快去!”罗铭爆喝一声。
魂儿归躯体,几人连忙反应过来,领命而去。
“王上,咱们先撤吧…”一旁的亲卫队长此刻开口道。
罗铭脸色极为难看,回望了一眼,钢牙咬碎,目光中透着狠厉与不甘,随后回过头来沉声道:“皇帝小儿,这手棋算你赢了!”
“走,随本王杀出去!”
随后罗铭上马在数百亲卫的掩护下向西亡命而去。
锣声清脆尖利,极有辨识度,此刻划破了这漫天的厮杀声,压过一切。
听着这阵密烈的锣声好不容易从新组织起来的罗铭大军再一次有些涣散了,正所谓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听着这声音,目光中泛起些疑惑,向着四周面面相觑。
顿时大惊,自然有人看到了那南北方向不断迫近而来的大雍步卒,简直是漫山遍野,心头惊颤,几乎在一瞬间,斗志丧失大半。
“前营所有士卒听令,随我杀出重围…”前营将军的声音响彻,随后向着四周冲出。
听到这声音,军心更乱,所有的无道阁士卒此刻皆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只顾着奔忙逃命。
“骠骑营的兄弟们听令,随我阻击大雍铁骑,掩护大军撤退…”那位骠骑将军也同样发号施令,或许此刻整个罗铭大军中,只有这支骑兵还有行动力,此人也算是发出了一道最为正确的命令。
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整个罗铭大军依然是无力回天,除了骠骑营外所有人皆在四散而逃,恐惧已经将他们控制,恐惧是会传染的,所以只能见到此刻漫山遍野的罗铭士卒在四散奔逃的,有的甚至都放下了武器,而一旦放下武器,那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此刻大雍铁骑见到自己四周的包围圈在溃散,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催促着胯下的战马追杀而去,但见到了迎面奔袭而来的罗铭骑兵,随后调转马头向着那迎面而来的骠骑营冲杀而去。
两支铁甲骑兵在原野上以一种最为粗狂的方式相互碾压着,如洪流对撞,夹杂着暴力与血腥,令人血脉喷张。
那南北两方所急速涌过来的大雍步卒此刻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向着那些四散逃窜的罗铭大军砍杀而去,双方交战到一处,罗铭大军便一触即溃,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
就在这片宽阔的平原之上,一场可以称得上是单方面的屠杀在悄然上演着。
结束了,一切都归于平淡,杀戮落幕,只留下了一片片血肉,无数猩红的血在浸润着这片土地,来年初春时分,地上或许会开出许多娇艳欲滴的血色红花来,那时没有如今这般冲天的腥臭反而会带着弥漫着一股清香。(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神兵天降
汾阳郡临汾城。
临汾城沿着长丰江,又是汾阳郡首府,自然称的上繁华,虽说比不上那淮安城,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此刻正值白天这临汾城中的气氛却透着几分诡异,整个街道上尽是萧瑟意,各家各户宅门紧闭,所有的营生也是全部歇业,大街上都鲜有人迹。
忽然,街道尽头处出现一队身披精甲手握钢矛的士卒,四散开来似强盗一般踹开那一户户紧闭的大门,冲入里面,倒不是为了财物,而是为了抢人。
目标不是女人,也非小孩老人,全部都是壮年男子。
这等非自愿的买卖定然会引发冲突,但此刻律法早已是废纸一张,那么理所应当只能以暴力来代替了,这是在所难免的,也是唯一的方式。
整个场面极为混乱,在这场力量完全不对等的暴力冲突里,夹杂着妇孺老人无助的哀求与痛彻的哭嚎,但哀求与哭嚎不会换来怜悯,反而是更加极端的回应。
冲突升级,最终引发了流血乃至于人命,而当有两人绝了所有的生机,躺倒地面上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冲突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那些披着钢甲的士卒洋洋得意的带着战利品潇洒离去,只留下了几处血泊和一群恐慌哀嚎的老弱妇孺。
这样的惨状不光是这一处,这两日之中,不断的在临汾城里上演着,当然了,远不止一座临汾城。
郡府衙门中。
罗铭心灰意冷歇了两日,如今此刻才立于大堂正厅之中,换上了一身崭新黑袍,但看的出来还是有几分憔悴,发丝与胡须更加花白,更主要的是没了从前的那股意气风发,一股颓废与挫败融在眉宇中,怎么也消散不了。
两日前他率着数百人仓惶的回到临汾城中,原野一战算的上是他此生以来最大的惨败,十万大军东出,声威震天,意欲问鼎,却不过几日就落荒而逃,着实有几分讽刺。
他已经足够谨小慎微,处处留神,心中自以为将那位大雍皇帝琢磨透了,到头来才发现,二者相差十万八千里还不够…
“王上,近几日我们冲出包围的余部已经陆续回到临汾城了,共有两万一千五百人马,皆是轻伤,不妨碍作战…”此刻一人躬身禀报道。
此人乃是罗铭的副将。
罗铭听了这个数字脸色泛着铁青蕴着重怒,一战折损七万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另外又在临汾城以及周围各县抓了三万壮丁,稍加操练就能形成战斗力…”
“罗牧应大人也已来信,从其余道内各地调来的五万援兵以及一大批辎重粮草已经在路上,再有两日便可抵达临汾城…”
这位副将言罢见罗铭并无反应,后双膝跪地冲其正色道:“王上,我军虽大败,但仍有一战之力,绝地翻盘尚未可知,若您都心灰意冷,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了…”语气激动匍地叩首。
罗铭听后心中有所触动,神情恢复些光彩来,将其扶起,怒声正色道:“放心,我不会心灰意冷,本王定会杀上大雍城,亲手剁下那皇帝小儿的狗头来!”
那人这才重重的点头。
“那只伏击我们的大雍军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随后罗铭问道。
这也是他最为好奇的地方,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会冒出无数的大雍军队来。
副将脸色有几分难看,随后禀报道:“王上,经过推测,这支大军应该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存在,其营就驻扎在咱们淮凌道的群山山谷之中…”
“数年之前?”罗铭有点不敢相信:“莫不成这皇帝小儿数年之前就预料到本王会反不成?”
“这支大军极为神秘,甚至不出现在大雍朝的兵马番号谱上,应该是那位大雍皇帝暗中培养起来的精锐部队…”副将开口说道,其语气中也有几分不敢相信,这位皇帝该是怎样的远见与魄力?
“哈哈哈”听此言,一旁的罗铭竟然仰天大笑起来:“瞒天过海,好一招瞒天过海,皇帝小儿本以为老夫心里已经足够高看你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你还是能给老夫这么大的惊喜,这一招,老夫确实该输…”
笑罢之后,罗铭的脸色恢复如常开口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这位副将的脸色更加难看,望了眼罗铭随后言语犹豫道:“已经查明,那只大军共有五万人…”
“五万人马?”听到这数字,罗铭声音陡然提高,一股怒意顿时浮上心头,甚至气血都忍不住的在胸膛中翻涌着。
副将连忙说道:“王上不必动怒,当夜我军所有重心皆在围攻那支大雍骑兵,而且就算是拼尽全力一时间也难以将其吃下,而这时,南北两方又有数万精卒对我方呈合围之势,同那股骑兵里应外合,我军就算是死战也难有战胜的机会,所以,选择立刻突围是最佳选择…”
罗铭知道此人言语中有为其开脱之嫌,他自然也就顺坡下驴,脸色缓和了不少。
接着问道:“那只大军目前身在何处?可有来围攻我汾阳城的态势?”
副将摇了摇头脸上浮出一抹惊诧道:“自原野一战后,这支大军竟在原地安营扎寨了…”
“在原地安营扎寨?”罗铭同样有几分不可思议:“取地图来…”冲着一旁人喊道。
随后走到中央处一掌宽大的桌子旁,一士卒将地图铺开:“这支大雍军队目前应该就在这个地方…”副将冲着图上一指。
罗铭仔细思索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何不前来围城?”
“最近各地传来的消息呢?”罗铭开口问道。
副将开口道:“前几日一直在仓惶逃命,这两日才入了临汾城,这两日一直在忙着安顿大军,各地传来的消息我也还未来的及看…”
罗铭听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立刻开口道:“快,现在全部拿过来…”
那人领命称是,随后立刻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怀中抱着一堆宗卷堆放在这张桌子上。
随后罗铭拿起一个宗卷来摊开开着,后脸色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后撇到一旁,紧接着有拿出另一个,摊开,脸色更加难看,如此往复。
一旁的副将露出一抹惊诧,取过一册来看着,后同罗铭的脸色如出一辙。
二人所看过的无一例外,败报,竟然全部都是败报。
而且内容几乎都大同小异,皆遭到了大雍朝不明军队的伏击,溃败,目前正在休整,扩充兵员。
天水道,宣威道,凉山道在加上他淮凌道,在他们看来大雍朝的半壁江山已经被他们无道阁牢牢攥在手中了,但却没想到,竟如同冰花遇骄阳一般,如此不堪一击。
不光是西部四道,东方诸道也有无道阁起事,也皆遭到了强硬的镇压,甚至有几股已经被直接消灭。
当然了,最主要的力量还是西部四道,东部的那些都是无道阁的小打小闹罢了,本来也上不了台面,成不了气候,但可谁曾想着西部四道无道阁耗尽无数心血的布局,竟然也是这样的结果。
那副将想到了什么立刻令人拿来笔墨,后摊开一方宗卷便在这地图上标注着什么。
半个多时辰后,所有的宗卷全部看完了,整个地图上也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四十万,四十万大军?”这位副将望着这地图,嘴唇颤颤道,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罗铭同样是目光呆滞,听到这个数字怎么都不敢相信。
“这位大雍皇帝在全国各地之中秘密培养了足足超过四十万的精锐大军?”副将失神道。
“不可能!”罗铭的声音有些尖锐的断然道,有种陷入癫狂的感觉。
“四十万大军每年的给养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国库的每一笔银子都有流向和出处,怎么可能瞒得过所有的大臣?不可能,绝不可能!”罗铭摇着头嘴里不断的说道。
说着说着,底气都没那么足了,毕竟这四十万大军此刻已经实打实的摆在了他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大雍朝的天下兵马,四方镇疆大营再加上京师禁军还有九道总兵大营以及各郡郡兵加在一块足有数百万之巨,这数百万大军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这凭空出现的四十万精锐大军。
最令人害怕的永远不是明面上的实力,而是手中究竟藏着多少底牌,如今这位大雍皇帝只出了一张,整个无道阁都陷入了被动甚至是绝望之中。
此刻也算明白了,为何那位大雍皇帝一点也不着急了,就算无道阁这一番折腾的有多厉害,在他眼里或许真的跟跳梁小丑差不多。
罗铭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有一股寒气从心底传出,脸色狰狞扭曲,嘴里咬牙切齿用近乎咆哮的语气怒道:“月鸢,你当真一丁点儿察觉都没有嘛?”
他恨不得将其彻底撕碎。
正此刻,一道笑意吟吟的娇柔声突兀传来:“罗大人莫气,小女子确实知道些…”(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赌上身家性命
罗铭一愣,只见那正堂大殿的门口处立着一绝美女子,正是月鸢,望着月鸢,脸色极为难看,怒声质问道:“你还敢来?”
“本使为何不敢来?”月鸢反问道,后款款而行至大堂之中,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那主座之上。
“知情不报,使我数万大军尽数覆没,你该当何罪?”罗铭望着月鸢气的都有些发抖。
“呵~”月鸢轻蔑的望了罗铭一眼,满是不屑的反问道:“自己吃了败仗,竟想将责任推到我一女子头上,罗铭,你也算男人嘛?”
罗铭听后眼神中怒意滔天,终于忍受不住,爆喝一声,随后身躯如猛虎,手呈掌,蕴着凌厉的暗劲向着月鸢夺命拍去。
“恼羞成怒了吗?”月鸢望着不屑道,随后衣袖一挥,袖间竟有两柄飞刀裂空而去。
罗铭见状一惊,聚力一跃,身躯在空中极限扭曲着。
“锃锃~”两声脆响,两柄飞刀直直扎在不远处的大梁之上。
“罗大人,本使今日来不是跟你打架的,当然了你若想,我也自当奉陪到底…”月鸢琼口微张,柔声穿出。
罗铭凝望着月鸢,后将暴怒收住,沉声道:“我需要个解释…”
“解释?”月鸢笑了笑:“好,那我便给你个解释…”
“我确实在那皇帝身边偶然听过似乎有这么一支秘密军队,也私下仔细底探查过,但这支军队有多少人,究竟驻扎在何处,压根不得而知,那位皇帝的心性罗大人恐怕比我还了解吧,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谁都知道不了…”
罗铭脸色难看,不过却也信了几分,毕竟他在大雍官场上的摸爬滚打数十年,官居一品,更何况还不止是他一人,整个大雍官场甚至就是那皇帝佬儿身旁的太监都有不少人是无道阁的人,也从未听说过有任何风声,更不会有人探个究竟了。
月鸢瞥了罗铭一眼风轻云淡道:“更主要的是,我早已将此事已经禀报给了阁主,阁主都未曾向我问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罗铭听后一怒,不过还是忍住了。
月鸢瞥了罗铭一眼后站起身来:“本使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大雍大军已经开拔了,目标乃是神阁岭…”
听到这三个字,罗铭的眼眶一缩。
一旁的副将倒是有些疑惑,很显然,他从未听过这三个字。
“不可能!”
“那皇帝小儿是怎么知道神阁岭的存在的?”罗铭怒声断然道。
月鸢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轻声道:“自然是我告诉的…”
罗铭怒目而视,即欲喷火,口中蕴着盛怒顿道:“你找死!”下一刻就要挥拳而来。
神阁岭便是无道阁的老巢,最近数十年所累积心血皆在其中,更重要的是,那位无道阁阁主便坐镇此处。
月鸢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罗大人听我说完在动手不迟…”
罗铭深吸口气,尽可能的将怒气平复,或许是近来受的打击大了,已经没了从前那份淡定从容…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今日必杀你…”罗铭望着月鸢沉声道。
月鸢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自是没有将罗铭的话放在心上:“我若说是阁主下令让我将神阁岭的位置告诉那位皇上的,罗大人信吗?”
罗铭愣了愣,下意识道:“阁主令你告诉的?”
不过随后摇了摇头,便将其否定了,接着怒道:“月鸢,你将本王当三岁小孩哄骗吗?”
“阁主为何要自暴位置,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月鸢瞥了罗铭一眼:“敢问罗大人,目前凭空出现的四十万大雍精锐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何意?”罗铭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月鸢走到中央处的长桌旁,指着布在其上的地图道:“此刻大雍四十万精锐四散开来,已经死死扼住我们西部四道所有向外进攻的咽喉要道,令我们不得寸进,如果再不行动,等那位皇帝的圣旨传到那镇西镇北镇南大营之后,三方定会派出大军向我们四道压来,再配合这已经出现的四十万大军,里应外合,步步蚕食,到那时,才是真的无力回天,我们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这四十万大雍精锐对于此刻的我们而言就是如鲠在喉,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剿灭,才能有一线生机…”
月鸢神情一顿望着罗铭道:“所以,罗大人,你明白阁主的良苦用心了吗?”
罗铭仔细的望着桌上地图,听着月鸢的分析,陷入沉思之中,心中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王上,怪不得那日这支大雍军队并未选择过来围城,原来是在等三面镇边大军过来,里应外合…”
“若真的到那时,我们恐怕真的就再无半点胜算了…”一旁的副将神情凝重的望着地图对着罗铭道。
罗铭随后抬头望着月鸢:“你的意思是,阁主乃是以自身为诱饵,诱使此刻凭空出现在我西部各处的大雍军队向神阁岭而去,而与此同时我们四道之中所有的大军也一同向神阁岭而去,配合阁主里应外合,一举歼灭这支大雍精锐?”
月鸢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带着一丝讥讽道:“看来罗大人还未真的老糊涂…”
罗铭并未动怒,望着月鸢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信,单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出兵?门都没有…”
月鸢并不在意,随即转身缓步离去:“你不用信我,信阁主就行,我也是顺道而来,见见老朋友的惨样儿罢了…”
话音未落,其身形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处。
罗铭望着月鸢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大人,这个月鸢当真不简单…”一旁的副将此刻同样望着那空旷的门口处,正色而道。
“何止一句不简单呐…”罗铭将目光收回,由衷的感叹。
“大人,你觉得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此刻我们四周的大雍军队真的朝着阁主而去了?”那位副将此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是真的,那阁主哪里岂不就危险了,这可是足足四十万大军的围困…”
罗铭摇了摇头:“神阁岭地势陡峭,机关遍布,再加上有整整五万的精锐死军把守以及无数阁中高手在,支撑数月料也无妨…”
“倘若阁主哪里真的可以支撑住,此计倒也不失为一招妙计,我们西部四道大军虽然吃了败仗,但经过这几日的恢复,也能回血大半,若要是拼尽全力,凑出个百万大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副将此刻大胆推测道。
罗铭接着道:“如果真的可以将这支四十万的大雍精锐吃下,那真正慌得就得是这位皇帝小儿了…”
莫约两个时辰后,一人快步来到这大堂正殿门口处:“禀王上,有远哨来报…”
“呈上来…”那副将开口道。
那副将接过来打开一看,随后面容浮出一抹骇然来。
“王上,前几日与我们交战的那支大雍军队竟然真的开拔了…”
罗铭同样神情一震,说着将那纸条拿来,看着里面的内容,然后顺着地图指着:“向西北去了,果然,果然是神阁岭!”
“我们该怎么办?”那副将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罗铭怔了怔:“等!”
“等阁主的传令!”
夜深时分,罗铭此刻正坐于主座上假寐,那位副将忙步从外面走到这大堂之中:“王,王上,云雀传来消息了!”
听到声音,罗铭顿时睁开眼眸,目光中浮出一抹精芒。
后接过信阀,将其打开,望着那纸条,精芒炙盛,胸膛在剧烈起伏着,口中沉声颤道:“去,整顿大军,五日之后,赶赴神阁岭!”
那副将听后同样浑身震颤,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罗铭说罢这句话后,似乎是耗费了不少力气,直接瘫在了座椅之上,此战算是他堵上了全部身家性命,若败,美梦幻灭,所有心血付之东流,若胜,则仍有转机…(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太白山脉
淮陵道西北与宣威道接壤,淮凌道地势已经有些波澜起伏,而宣威道更甚,全道之中鲜有平坦开阔地,多为丘陵高山,其形陡峭,高峻巍峨。
在宣威道的偏南有一处高耸山脉,其名为太白山脉,东西横列,绵延千里,山势玲珑起伏,峥嵘险峻,山脉主峰落鹰峰更是如此,被周围群山簇拥着,如利剑般插入云霄,山巅有终年不化的重雪。
落鹰峰位于太白山脉的中央处,其山脚下有一方山谷,这山谷本无名,数十年前来了一伙人再此安营扎寨,便给起了名字,神阁岭。
神阁岭虽然是一处山谷,但若要想从周围进来,可是万般不易,整个太白山脉的地势极为错综复杂,遍布千仞绝壁,陡峭断岩,稍有不慎便可能坠落无尽深渊,这算是天然的屏障保护。
此刻正值严冬,整个太白山脉绝大多数都布着积雪,从穹顶下望,亘古苍白,怒雪威寒。
在此时的神阁岭中,同样是一片白银莽苍,那中央的宽阔平地处有竟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卒列队站好,他们每一个都面容坚毅透着杀伐戾气,这支军队,军威极盛,有一人孤身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极尽所有的力气高声大喊道:“前探已经来报,数十万大雍军队已经陆续从四面八方挺进太白山脉,你们怕不怕?”
此人是一位中年人,但从面容上看比罗铭要小一些,身躯也不魁梧,但这声音格外苍劲有力,如滚滚天雷般在周围激荡翻涌,在顺着强烈的山风竟传遍面前无数人的耳中。
回应这道声音的是如同数万只野狼般歇斯底里的嚎吼:“不怕!”
“好!”
“这才是我神阁的铁卫,告诉你们,阁主就在我们身后,我们能退一步吗?”那人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墨色巨堡,高声咆哮道。
迎接他的是更加狂暴的怒吼声,似要震彻天穹:“不能!我等必誓死保卫阁主!”他们每一个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深深的狂热,这种狂热足够令他们无惧疼痛,不畏生死。
是,无道阁给他们心底最深处带来过无尽的创伤,自然是恨,巴不得其覆灭消亡,但,此刻的他们也必须为无道阁舍命死战,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很矛盾但一点也不冲突,因为他们就是在无道阁造就的畸形中成长的,他们因无道阁而生,同样,也将因无道阁而死,只有死了,才能实现他们此生仅有的唯一的价值。
“好!”
“各营按照先前之令,守好神阁四周的八十一处天堑关隘,尚有一人在便不得令大雍军队迈入神阁岭一步。”
“大家放心,在外面,我们的百万大军也将进入其中同我们里应外合,只要我们坚守住,定能让这四十万大雍精锐尽数埋葬在这千里太白山之中!”立于巨石上的人高声而道。
“各营出发!”
随着其一声令下,整个神阁岭似乎都沸腾了一般。
那中央处的士卒们极有秩序的向着四周开进,一个时辰后,原本密集的广场已然是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墨色巨堡乍一看,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外形狰狞森然,其图案跟那块玉佩上的趋于一致,不过是将其放大了无数倍。
此刻这巨堡大门处,一位灰袍老者负剑走了出来,说其算老也不算老,单看面容同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无异,只不过其发丝却有几分花白。
缓步走着,走近了才算看的仔细,其长相很普通,并不起眼,还有几分慈祥和平易近人,若要不是背后背着一柄剑,跟村头地里整天那些晒着太阳颐养天年的老头也没什么两样。
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位老头,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道阁阁主。
苦心经营数十年一手缔造了这个堪称最大世俗势力的无道阁,甚至都已经能和整个大雍朝廷分庭抗礼,这样的嗜血枭雄竟然是如此普通的一老头。
形象落差确实有几分大。
这灰袍老者行至刚才人声鼎沸现在空无一物的广场之上,一动不动,任由山风将其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发丝纷飞,其眸子里也是古井不波,甚至如今这无道阁最后的舍命一博也令其心境泛不起一丝波澜来。
随后其微微抬头,望向那不远处的直插云霄的落鹰峰,若有所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后目光中终于流转出几分光彩来,正此时,忽的,一股更加剧烈的山风呼啸涌来,卷起积落在周围的无尽雪花,甚至还有巨石滚落。
这老头的目光中再度恢复了刚才的平淡,随后转身朝着巨堡而去,步伐平缓,似是闲庭信步,无睹周围暴虐的山风夹杂着飞雪落石在如何怪厉的咆哮着。
淮安城,红袖玉宇楼中。
棋阁内,古秋和宋文君仍在其中,已然过了半月有余,二人的伤都养好了,可一盘棋还未分的出胜负来。
此刻棋局,黑白双方已经遍布整个棋盘上,似乎是到了最为关键的决胜时刻,双方皆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的撕扯着,在此刻的棋局天地中,正阴云卷击,狂风呼啸,两头万丈神龙盘踞天穹之巅,一声龙吟咆哮罢后,皆张开了巨口獠牙,挥舞着尖锐利爪,携无穷神威巨力以一种最原始最粗犷的方式拼命的撕咬着。
此刻,这方天地苍穹似乎都瑟瑟蛰伏于这两条神龙之下,余威所过之处山河碎裂,疮痍遍地。
“困了,明日再战…”古秋将手中攥着的一子丢入棋笥之中,重重的打个哈欠,望着眼前的宋文君慵懒道。
宋文君冷清着脸,不过却没有反对,随后便下地下,将棋盘般到那梳妆台前,后便朝着自己的床榻走去。
二人在怎么厉害,仍是凡人之躯,仍需吃饭睡觉,在这半个月之中他们俩只做三件事,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不饿不困那就下棋,或许还有一件事,就是在琢磨着对方的脑袋。
古秋则顺势慵懒的躺倒这长桌上,很显然这些时日里,这方长桌就是他的床,虽然硬了些,但总比睡地上要强的多。
望着此刻的宋文君脸色生出一抹打趣之意:“不打算再沐浴一番吗?”
听后,宋文君转过头来,凝望着古秋,脸色浮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意来,没了先前的清冷,而是有着几分妩媚色,带着讥讽的语气道:“怎么?这回有色胆儿了?”
古秋慵懒的躺着,翘着二郎腿,不在意道:“对你我连色心都提不起来,何来色胆儿?”
“不过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若要洗,我自也不会避讳…”
宋文君也不动怒,笑意更浓,不屑道:“堂堂的古秋世子原来就只有这点出息…”
古秋也不做反驳,将头扭过去,透着轩窗看着此刻的夜色,目光微有些闪烁。
宋文君似乎猜出来了古秋在想些什么,神色恢复清冷道:“还想杀我?别白费心思了…”
“你如何知道我想杀你?”古秋将头扭过来,望着她恢复了刚才的慵懒道。
宋文君凝望着古秋的眸子,正色道似:“因为,我也想杀你…”
听此言,古秋脸上笑了笑:“你有很多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比如呢?”宋文君反问道。
“我睡觉沉,你听不见吗?这几次我都是鼾声震彻,趁我熟睡对我动手不好吗?”古秋笑容渐浓道。
宋文君听后脸色浮出一抹不屑之色:“演技拙劣,不打自招…”
“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古秋凝望着宋文君的眸子带着抹笑意反问道。
此言,倒是让宋文君一愣。
“睡觉…”随后古秋的声音传出,手一挥,只觉有一阵风在阁中吹拂,那中央处的烛火竟顺势灭了。
顿时变得漆黑一片,透着月色只见古秋身躯一垮,倒头便睡,下一刻,那平缓中带着几分起伏的鼾声响彻。
只留下了僵在原地的宋文君,这一阵阵鼾声如同魔音般在其脑海中挥之不去,眸子中的冷意不时浮动,就是下不定决心。
愣了片刻,脸色浮出一抹笑意,迈着步子,便就走入了自己的床榻之上,随后帷帐落下,整个棋阁内在度恢复一片寂静,只有古秋的呼噜声有节奏的起伏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