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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步步惊唐txt下载     步步惊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46章 李傻儿收柴咯

    ();    稍近一些的百姓已经等不及二月二十五那天,直接把干柴拉到螳螂坳来了。

    但凡有人送干柴来,李昂总是推托一下,说收柴的日子未到,卖柴的想要钱,自然是围着他哀求,李昂拗不过,最后还真都是三文钱一担收下了。

    卖柴的自然是欢喜地,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好事就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如今大唐四海升平,物价很低,斗米才十三文钱,一文钱有时够买两担干柴了,现在李昂出三文钱一担,简直能让人疯狂啊!

    很多村子几乎是男女老少全村出动去砍柴,那场面可谓是热火朝天。有人说李昂是傻子,也有人说他是散财童子。

    在火井县随便找个三岁屁孩问问:“你,就你了,知道皇帝吗?”

    “不知道。”

    “知道李昂吗?”

    “知道!!!”

    那绝对是高分贝的回答。

    但越是这样,方大用等人越是担心,毕竟三文钱一担的柴火,是收得越多亏得越多啊。

    二月十二五日便是李昂敞开收购柴火的日子,到了二月二十四日这天晚上,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火井县的县令刚刚抱着心爱的“官使妇人”上床,刚要提枪上马,就有人来拍门,吓得县令大人一泄如注……..

    一肚子怒火的县太爷带着手下登上城头,向外一望,又吓了个一泄如注……咳咳,这回泄的是尿哈。

    但见城外火光成片,人声沸腾,扑面而来,就像是千军万马来攻打县城。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快传我命令,让三班衙役丁壮上城防御,快去!”

    “明公!明公!您瞧,好像不是来攻打咱们县城的。”

    “嗯?”

    “明公,您看,这火光好像是往城西而去的。”

    “你,悄悄出城,给本官侦察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某想起来了,明日便是李昂那个傻子大量收购柴火的日子,这些天十里八乡,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砍柴,就等着这一天卖个好价钱了,这会儿一准是大伙赶着卖柴去了。明公您看,这火光可不是汇往螳螂坳方向嘛。”

    “李昂?收点柴火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快出城查个清楚!”

    “是是是!”

    惊得县太爷一夜之间连泄两次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螳螂坳抱着青青姑娘舒服呢。别人上青楼,得花钱,李昂上青楼,不但得姑娘倒贴了钱,没几天,对他念念不忘的青青姑娘,竟主动找上螳螂坳来了。

    嘿嘿,螳螂坳跟和尚的秃头似的,正闷得慌,青青姑娘自己找来了,李大CEO哪还会客气,天没黑就抱着青青姑娘进屋了。

    屋内青青姑娘高声歌唱,屋外韦老头不时跑来高声大喊:

    “李郎君,又来了一伙!”

    “李郎君,又来了两伙!”

    “李郎君,又……”

    “又你个头!死老头,老子一火都没来,早着呢,滚!”

    二更时分,声嘶力竭的青青姑娘晕了过去,李大CEO这才满身舒爽地出来,推门一看,霍!也把他吓了一跳。

    但见螳螂坳一带,已是火光冲天,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柴火,将他的茅屋都围成了绝地。方大用像死了爹娘似的,上来说道:“李郎君,你瞧瞧!你瞧瞧!这可怎么办?这么多柴火,咱们收还是不收,不收人家肯罢休吗?”

    “你嚷个屁,这不是还没到二十五吗?让他们等着。”

    “可是天总归是要亮的呀!”

    “那就天亮再说。”

    李昂说完,转身回屋,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床上的青青姑娘惊醒过来,虚弱地说道:“李郎,奴要死了,奴不行了……..”

    “嘿嘿,青青姑娘,下次记得多带几个姐妹来。”

    “……..”

    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李昂再次推门出来,这下可以看个真切了。漫山遍野的柴啊,以他盐井为中心,向四方漫延,望都望不到边。

    能占盐井附近位置的,都是昨夜早早就来的,见李昂出来,所有卖柴的人一下全站了起来,那动作比阅兵还整齐。

    大伙生生熬了一夜,带了干粮的还好,没带干粮的已经饿得肚子呱呱叫,早就盼着他早点开始收柴了!

    “李郎君!快点吧,我们这都是上好的干柴,给你挑来了。”

    “我的才是上好的,李郎君,先收我的吧。”

    “我的,我的,先收我的!”

    李昂左手叉腰,右手一挥:“都别吵!只要是上好的干柴,今天我李昂都收,大家稍安勿躁,常言说得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诸位乡亲也总得让我先吃个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好呗,这话也不算过份,大伙就先等着呗。

    李昂亲自动手,做了个黄耆羊肉,他的厨艺很不错,一锅羊肉炖着,弥漫的香味惹得满山卖柴的人肚子咕咕直叫。

    等羊肉炖好,李昂先把青青姑娘叫起来。这姑娘长得挺秀气,别的男人喜欢丰腴的,她比较苗条,小腰儿迎风欲折,不太受欢迎,倒便宜了李昂。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昨夜累得晕过去的她,一早起来却是神采奕奕,脸色红润水灵,就跟沾着露珠的花儿一样。

    “青青快坐下,吃完了咱们还要赶着收柴火呢。”李昂招呼完她,还客气地叫守了一夜的卖柴人来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人家有女子在,谁也没好意思过去。看着李昂他们大快朵颐,大家的肚子叫得可就更响了。

    李昂倒也没有故意拖延,用不着。吃完饭他就开始收柴,方大牛负责验货,方大用负责付款,明码标价,上好干柴三文钱一担。

    “李郎君,某先来的,先收某的!”

    “某才是先来的,李郎君先收某的吧。”

    “李郎君…….”

    一下子,漫山遍野的卖柴人全动了起来,纷纷往里挤,都想先卖掉自己的柴火。那场面壮观无比,有如千军万马在行进。

    李昂早有准备,骑在马上,拿着一个铜锣,邦!邦!邦!地敲起来,“大伙都别挤,挤倒了人,伤着了,踩死了,那是要吃官司的。一个一个的来,不要急!不要急!谁要是强行往里挤,我就不收他的柴了!”

    李昂不停地敲着锣,止住了人潮,然后指着一个樵夫道:“你,就你了,柴火是上好的干柴吗?”

    “李郎君您看,是上好的干柴。”

    “好,自己挑到那边去堆好,然后过来领钱,三文钱一担,一文不少你的。”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

    一开始,大家还有点怀疑李昂会不会真的按价收柴,这下子顿时个个喜形于色。真的收了,三文钱一担啊,真的收了啊!

    “你!你的是上好的干柴吗?”

    “是的,郎君。”

    “你真当我是傻子啊,这中间的还带着青叶呢,这也叫干柴?咱们做买卖,讲的就是个诚信,你这般不讲诚信,对不起,挑回去吧,我不要你的柴了。”

    四周卖柴火的一下子跟着指责起来,声浪如潮。这年头,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不讲诚信的人,是要被人鄙视的。那人被千夫所指,只能挑着自己的柴火灰溜溜地退出去。

    李昂继续,一个一个地验货收柴,可是来卖柴的人成千上万,实在是太多了。李昂他们人少,收到中午才收了一千担,花了三千文。

    这下子开始有人等不及了,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他们打昨晚就来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昏花,眼看熬不住了。

    偏偏这个时候,李昂还暂停收购,人家也是人,暂停吃个午饭你也没话可说,可这……闻着盐井边飘来的阵阵肉香,大家别提多难受了。

    终于有人凑上来,求李昂道:“李郎君,您先收某的柴吧,上好的干柴,您给两文钱就行了。”

    你想啊,谁卖担柴火还带吃的来啊,为了一担柴火,在这儿熬了一夜了,现在又是半天功夫,这肚子早就饿疼了,开始有人主动减价求售了。

    有第一个,就必然有第二个,这种从众心里是人类的共性。

    “李郎君,你收某的吧,某要一文钱就行了。”

    “我的,收我的,我的两担一文。”

    “……….”

    嘿嘿,这可是你们自己降价的,李昂自己大块吃肉,却对方大牛等人下令道:“去,一文钱两担的,看还有谁愿卖的,就先收他们的。哎哎哎!别乱,一个一个来,你们一乱,我们人少,别搞混了,一个一个来。”

    收,大量的收,有些人见价钱减了,还不乐意减,好呗,我也不说不收,你先等着,有人愿意减价求售,我先收他们的,那是天经地义!

    很多人又等了一下午,饿得两眼发黑。这螳螂坳寸草不生,你想找点草根吃都没有。

    价钱越减越低,一文钱五担还要排长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你卖,眼看天都快黑,有些人干脆把柴扔下,走人了。

    没办法,辛苦砍来的柴火,谁都想卖钱,可你得有力气挑走才行,没看到空手回家还两脚打飘吗?

    于是乎,螳螂坳上扔下了无数的柴火,根本没人要,李昂急啊,打着马四处大喊:“你们怎么走了?我还等着买柴呢,别走啊!喂喂喂!停下,你们等一等,就快了。”

    “李郎君,这柴,某不要了,送给你了,给碗水喝就行了。”

    “不要了,某也不要了,挑不动…….了!”

    李昂一脸抱歉:“哎!你们都不要了吗,这多不好意思啊!你们还是等等吧。”

    “唉!真没想到,乍来这么多人呢?饿得我哟……”

    “再要此,就没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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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7章 豆在釜中泣

    ();    四野寂寂,了无人迹,空余漫山遍野的柴火。隐忍如方济,也是目瞪口呆,脑子有点短路。

    上午他们如常收柴,三文钱一担,收了一千担左右,花了三千多文钱。从下午开始,就是一文钱三担、五担、十担。甚至大部分人根本等不到出售,就饿得扔下柴火回家了。

    一担柴火,平时挑到市上去卖,也值不了一个钱,这儿离县城二三十里呢,再到这儿来挑几担柴火回县城卖一文钱,算了吧,跑这半天,在家再砍一担去卖更省事了。

    所以很多人都是直接送给李昂,落个人情也好。

    这漫山遍野的柴火,李昂前后花了不到一万五千钱,也就是十五贯左右。

    另一方面他让韦老头熬粥来卖,一文钱两碗,又赚回不少,有些人卖完柴,饿得直接又把钱给了李昂,喝粥去了。

    韦老头笑得合不拢嘴,昨晚李昂在办事,他还急得跑去“又来一火,“又来两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李大总裁第二天要扶墙走路了呢。

    方大牛望向李昂的眼神,灼热得烫人。这家伙五大三粗的,用这样的热烈的目光看人,把李昂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方大用感叹道:“李郎君,真乃神人也!此举比诸葛亮草船借箭亦不遑多让,精彩!真精彩!”

    到现在,以前李昂看来胡闹的一切,都已证明是常人难及的高明手腕,简直可以作为商战的经典案例编撰成书,流传后世。

    方济什么也没说,上去就是长身作揖,这回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服了。

    李昂正儿八经地说道:“有了柴草,有了技术,接下来就是要招人手,建盐池,扩大生产了。还有一点最为重要,那就是疏通各个关节。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这儿一旦产出精盐,必定会引来无数妒忌,觊觎的目光,因此,与火井、邛州、乃至剑南的各级官员的关系,一定要同时搞好,不能等有了事,才临时去抱佛脚,那时就晚了。”

    方济点头道:“李兄说得是,某这就回去,把能变卖的家什变卖掉。”

    “你估计能筹措多少钱?”

    “三千缗左右。”

    “不够。光是走访各剑南级官员,这点钱就不够。不管什么时候,要想打好关系,万万小气不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要让人家舒坦,只有这样,有事求到人家时,人家才肯帮忙。不痛不痒地送一点,人家转头忘了还好,弄得不好,落个门缝里看人而被人记恨,那还不如不送。”

    这一点方大用深有体会,连连点头道:“李郎君说得是。再就是,其实也不有每一级都打通,只要选定一个重要的,重点攻关,其他的礼数到了,也就都通了。”

    “嗯,大用言之有理。除了攻关费用外,盐池还是得建的,这附近不长草木,这些柴草是不少,但这么烧下去,总是会烧光的。建了盐池,前期虽然投入大一点,但以后却可以省下大笔的费用支出,到了夏秋,再怎么着,也能晒出不少盐;冬春两季,先把卤水倒盐池里,任其蒸发,总也能增加卤水浓度,大大减少柴草的消耗量。”

    李昂是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方济能拿出的三千缗着实太少了。一通商量之后,李昂决定第二天随方济一起回犀浦,看看能不能筹到点钱。

    ***

    李昂和方济快马赶回到犀浦县上溪村,刚入村口,就感觉有点怪怪的,路边的劳作的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一个个窃窃私语。李昂他们看去,那些村民目光又躲躲闪闪的。

    再往里走,恰好看到一队人抬着什么东西出来,再近些,看清了,抬的是棺材。方济发现抬棺的就是他方家的人,而且他母亲的贴身丫环春喜跟在棺材边,一边抚棺一边哭,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

    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充斥了方济的心房,让他毛发直竖。

    “春喜!春喜!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环听到方济远远大喊,望过来,等看清是自家小郎君之后,一下子哭得撕心裂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

    “小郎君!小郎君!您可回来了,您……..怎么才回来呀….呜呜呜………..”

    那丫环哭得几欲昏厥,看得李昂都不禁有些心酸。方济跃下马,奔向那丫环,“春喜!这是谁?是谁!你快说。”方济双眼全红了,望着那副棺材,拼命地晃着那丫环。

    “小郎君,呜呜呜………娘子她……..她自尽了…..呜呜呜……..”

    “我娘?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方济仰天狂呼,一把推开那丫环,跌跌撞撞地朝棺材奔去,“放下!你们给某放下!!”

    “小郎君,您冷静一点,娘子他已经………快快快,拿长凳来,先放下,先放下!”方家老管家方老根见方济近乎疯了,连忙叫唤着。

    按规矩,棺材一但抬出来后,是不能沾地的,抬棺的人累了,也只能在下面架两张长凳,把棺材放在长凳上歇歇。

    方济已经疯了,他根本不管这些,直接扑到棺材上,大喊大叫,“娘!是你吗?儿回来了,娘!是你吗…..”

    长凳还没来得及放下,抬棺的人被方济撞得东歪西倒。呯!棺材最终跌落在路过的草丛里,方老根流着泪悲呼道:“唉!小郎君,你…….”

    “你们,给某把棺材打开!打开!!!”方济抽出刀来,见人就砍,狂叫不休,疯了,真的疯了!

    李昂打马近去,一脚踢飞他手上的横刀,然后将他扑倒地路上,“方济,你冷静点,你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地自尽,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必须先冷静下来,你这样,只会让你母亲死不瞑目。”

    “你放开某!放开!!”

    “放个屁!”李昂不是什么善人,抽出一只手来,正手反手两个耳光狠狠地甩过去,方济被打得嘴角冒血,两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这下,方济终于冷静下来了,不哭了,不闹了,只是定定地看着落在路边的棺材。

    李昂向方老根和那个叫春喜的丫环招招手,“你们过来,告诉你家小郎君,这是怎么回事。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先说!”

    李昂怒目圆瞪,沉声冷喝,吓得那丫环收住了哭声,她抽泣着道:“小郎君,您去火井的第二天,三郎君请回新都县尉,说是新都县尉与咱们犀浦县的马县令有交情,为了能给大郎君报仇,三郎君让娘子去和新都尉见一面。起初娘子不愿去,三郎君就说娘子不顾夫仇。娘子只得到西院见了那新都尉一面……..呜呜呜….当时婢子也跟着去了,娘子只是斟酒敬了新都尉一杯,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回东院了。可谁曾想……..谁曾想…..第二天,咱们府里和十里八乡都在传娘子的坏话,说娘子夫君刚刚过世,就和别人有…….有……他们胡说,胡说八道……呜呜呜…..”

    方济紧紧地咬着牙,血一点点地往嘴唇外渗,双目赤红得像要渗血一样,身体紧紧地绷着,双手抓紧地皮,指关节用力地发白,全身不停地颤抖,眼看着濒于崩溃的边缘。

    李昂看着他的模样,多少有些同情,可怜的娃。父亲刚被害死,真相还没有大白,母亲又被逼得上吊自尽,谁遇上这样的事,恐怕都不会比他好受。

    李昂指着方老根道:“你也七老八十了,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及时通知你家小郎君?”

    “唉,并非不想,是二郎君不让人去通知…….”从方老根的话中,李昂大致了解到,按当下的风俗,和人私通的女子,若被发现,是要浸猪笼的。象方济的娘这样自尽了,也不能入祖坟,不能打丧,只能草草地埋掉。现在方济的母亲能有个棺材,已经是好的了。

    方同兴以这样的理由,早上刚发现方济的母亲自尽,下午就草草抬了出来,根本没让人去通知方济。

    “开棺!”

    方济的声音就像阴曹地府里传来一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第0048章 一触即发

    ();    方济的母亲被葬在了路边,方济披上了麻,戴上了孝,跪在坟前久久地不言不语,如石化了般,浑身弥漫着的悲恸,让他周围的空气也快凝结。路上不时有人经过,一个个窃窃私语,眼神闪烁。

    李昂这次一改吊儿郎当的作风,自己掏了钱,让方老根去买来纸钱,祭品,方济跪在坟前,他就坐在旁边烧纸钱。

    太阳渐渐西斜,暮色四合,火光映着方济的脸,斑驳如鬼。

    燃烧的纸钱被夜风卷起,坟顶那白色的招魂幡被风吹动,纷纷扬扬。

    李昂坐在墓碑边,拿起酒壶给坟前的三个祭杯里添了些酒,再仰起头自饮了一大口,然后把酒壶递到方济面前。

    方济眼珠都没动一下,定定地跪着。李昂又将壶嘴往他嘴边凑了凑,“来几口,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方济还是一动不动,火光摇曳下的他,就像坟前的一尊石像。

    李昂无奈地收回酒壶,直接靠在墓碑上,自己又猛喝了几口酒。望着苍茫的夜色中那纷纷扬扬的招魂幡,如醉酒般轻哼着。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

    “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地开放…..”

    “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李昂的醉语轻哼,就像是夜色中的挽歌,听了反而让人更加心酸,那个叫春喜的丫环和方老根都忍不住抽泣出来。

    二更时分,华老头和小秋来了一趟,本是想叫李昂回家。来要坟前,看到这番景象,华老头什么也没说,带着小秋到坟前上了一柱香,深深叹了一口气,回去了。

    李昂不时喝口酒,坐在坟前陪了方济一整夜。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李昂才重新开口道:“方济,杀人可用手,也可以用脑,怎么选择,决定着你能走多远,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方济的眼皮动了一下,睫毛上的一滴露水滴到了衣襟上,他的手慢慢伸出,摸向了腰间横刀的刀柄。

    李昂抬起头来,望着漫天的朝霞,淡淡地说道:“用刀杀人,我帮不了你。但我答应你会跟去,替你收尸。”

    “谢……谢。”

    方济太久没有开口,声线象是被堵住了,他向自己母亲的坟茔重重地磕了三下,站起身来,连马也不骑,披着麻,戴着孝,就那样一步一步地向方家走去,背影是那样义无反顾的悲怆。

    方老根和春喜要上去阻拦,被他那幽冷的眼神一扫,竟吓得后退不迭。

    李昂骑着马,慢慢跟在方济后面,这次,李昂没有阻拦他。从昨天开棺,再到看着他母亲下葬,他一滴泪也没有流,甚至没再说一句话,若不让他发泄一下,他很可能会疯掉。

    李昂随着方济进了方家大门,大门口的家丁不敢阻拦,一个个神色不安地退开一旁,李昂也不下马,就骑着马进了大门。

    方家大堂前,一脸横肉的方同兴当门而立,旁边是高高瘦瘦,眼神闪烁的方同光,及高老头等六七个里正和耆老。

    另外还有方同兴的正妻柳氏,小妾韩氏。三个儿子,胖乎乎的长子方舒,高大的方庭,瘦小的方源。还有方同光的妻子张氏,和女儿方菲。

    另有方家的护院、家丁等六七十人,黑压压地站在厅堂前。大家一言不发地看着方济走近。

    双方光是人数对比,就相差悬殊,李昂他们这边,后面就跟着方老根和春喜。人啊,多是势利的,之前方同良当家时,人人巴结着方济这位小郎君。

    现在眼看方同兴、方同光控制了方家的产业,多数都站到那边去了。

    “方同光,你,滚,出,来!”方济停在厅堂前,切齿地一字一顿,手握着刀柄,慢慢往外抽着刀。

    “放肆!”方同兴霍然拍案而起,指着方济对高老头等人说道,“高里正,你们都看到了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其母不守妇道,坏我方家名声,伤风败俗。此子目无尊长,大逆不道!非某胡说吧,乃父刚刚过世,他不在家守孝,跑到外头胡作非为,如今一回来,便对尊长拔刀相向,真是岂有此理!”

    方济根本不管他说什么,拔出刀后,一步步向厅前的台阶逼去,那双握刀的手,青筋凸起,那冷漠的眼神,让台阶上的家丁步步退却着。

    方同光坐在厅里不吭声,他女儿方菲则流着泪喊道:“大哥,我阿耶只是请你阿娘出来会客,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阿娘的事,不知是谁在编排是非,才害得你阿娘…….大哥,你听我说,你先把刀放下好吗…..”

    “住口!”方同光凛然大喝,对厅外的护院斥道,“还不给某把这大逆不道的东西拿下!”

    那些护院只得硬着头皮拦上来。

    李昂骑在马上,突然扬声说道:“高里正,您老在就好了,这事您老得管管呀,不然真出了人命,您老也不好交待不是。”

    李昂刚说完,方济就出刀了,刀势有去无回地向一名护院劈出。当!那护院挥刀一挡,一时火星飞溅,厅内之人皆惊。

    护卫人数众多,刀枪无眼,眼瞅着方济要吃大亏,李昂终于还是不忍心,从墙边抄过一根臂儿粗、长约丈余的木棍,纵马冲过去。

    怒马啸啸,棒头一顶,顿时将一个围攻方济的护院顶翻出去。

    被逼得加入战团的李昂,一边用大棒劈扫,一边对方济怒吼道:“你爹死了,你娘死了,你也想死掉吗,**的死了老子可不会替你一家三口报仇………”

    李昂嘴里大骂,手上不停,大棒轮得呼呼直响。那些围攻方济的护院战斗意志本就不强,被逼得纷纷惊退。

    “住手!”

    李昂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他百忙中回头望去,就见几个壮汉飞奔进来,直扑方济而去,方济不管是谁,挥刀一通乱砍,幸好那几人身手不错,将方济逼住了。

    大门外,方济的舅舅刘秉盛带着人拥进来,“济儿,住手!还不住手!”

    上次来吊唁,李昂见过一次刘秉盛。那次他是被方同兴打出方家的,两家本就势如水火,如今刘秉盛的妹妹,也就是方济的母亲又出事,两家说不定又要有一场械斗。

    李昂打马退到了一边,有刘秉盛在,他不想再掺和。

    刘秉盛这次是有备而来,带来了近百人,黑压压的站满了方家门外,与方家人紧张地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方济双拳难敌四手,被刘秉盛的手下擒住了,押到了刘秉盛身边。

    堂内的方同兴倒提着一把横刀,大步走出正厅,怒声狂呼道:“刘秉盛,你还有脸踏进我方家的门,怎么着?欺我方家无人吗?”

    刘秉盛先是扇了方济一个巴掌,然后指着方同兴道:“姓方的!你方家今日若不给某一个交待,某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今日也跟你没完!”

    “交待?笑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方家的事,用得着给你一个外人交待?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你敢欺上门来,某就敢杀人!”

    刘秉盛气得脸色紫青,指着方同兴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这时高老头等人见事情一触及发,一齐出来劝架道:“大家不要激动,有话好说。谁要是敢动手伤人,难道就不怕我大唐的王法吗?”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骚动,只见犀浦县尉白英南亲自带着一群捕快冲进来,大喝着挡在两家人中间。

    这倒让李昂惊奇了。一般古惑仔打架,皇家警察不是都是等打完了才出现的吗?大唐的捕快竟然打破这个铁律,真是…….太不专业了。

    “尔等意欲何为?眼里都没有王法了吗?啊?”白英南指着双方的人马,拿出官威大吼着。

    方同兴绷着一脸横肉,刺耳地桀桀笑道:“白少府来得正好,有凶徒擅闯我方家,意欲行凶杀人!白少府,这回你可不能徇私哦。”

    白英南与赵家走得近,方同兴对他没有一丝客气。白英南冷哼一声:“方同兴,本官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怎么着?白少府准备偏帮擅闯民宅的凶徒不成?”

    白英南扫了他一眼,转头对刘秉盛说道:“刘秉盛,赶紧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否则别怪本官把你们押回衙门问罪了。”

    刘秉盛梗着脖子说道:“不用你押,某这就往县衙去,走!”

    .

第0049章 食盐中毒?

    ();    刘秉盛一纸诉状,将方同兴、方同光兄弟俩告到了新都县衙门。状告其二人为谋夺家产,逼死长嫂方刘氏;同时状告方同兴逞凶打人,至长子刘悉左脚残疾。

    刘秉盛是新都县人,家里世代经营蜀锦生意,到刘秉盛这一代,因为所生产的新蜀锦十分精美,被列入皇家贡品。

    听到了这个消息,赵上益立即亲自找上了刘家,准备与刘秉盛合作。犀浦与新都两县交界,刘家所在的刘家村离上溪村也就十五里,要合作很方便。

    犀浦县这边,或许是因为金桂儿的枕边风起效了,或许是别的原因,马清泉以证据不足为由,把赵家的家主赵仁贵给放了。

    刚从赵家搜到的血衣,因不能确定是谁的,也没作为证据,权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听到这些消息,方同兴顿时炸毛了,在家中大发雷霆,满厅的家具象秋风扫落叶一扫,倒了一地。

    偏偏这个时候,他新提拔的管官方喜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郎君,大事不好,火井花家坳的盐井出事了,有人吃了咱们花家坳的盐,先是脸色发青,接着口吐白沫,死啦!井上的方括报来,说死者家属把尸体抬到了火井县的铺子前,要咱们方家偿命…….”

    方同兴本就是满腔怒火,听到这,更是怒火冲冠,厉声喝道:“他娘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讹到我方同兴头上来了!传某的话,给某打!打到他见了方家的店就绕着走为止!”

    “郎君,死者家属一纸诉状告到县衙去了………”

    “怕他何来?告就告,我花家坳的盐井经过了十多年,所产之盐遍销剑南各县,何曾吃死过人?这分明是故意要讹诈我方家,方喜,你立即赶往火井,反告他阴谋讹诈之罪,快去!”

    方同光连忙说道:“方喜,你等等。二哥,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花家坳的火井,无需柴火,引气即可煮盐,一向就招人觊觎,这次讹上咱们方家,恐怕是有备而来啊。”

    在各地所产的盐中,有些盐因含有有毒物质,吃了确实有可能使人中毒,但花家坳的那些盐井,方家已经经营十几年,是方家产量最大的盐井,每年产盐数以万担计,畅销各地,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现在突然吃死人,这讹诈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如果是普通老百姓来讹诈,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怕就怕是有心人在后面人指使啊!

    “赵上益,这一定是赵上益干的!”方同兴怒吼着,一脸横肉青筋毕露,差点忍不住冲到赵家去杀人。不过这回他好歹冷静了下来,对方同光说道,“三弟,你立即入城,去找上官荣,请他帮忙。多带些钱去,这次一定要把赵家连根拔起!”

    “好,某这就进城。”

    ***

    这次回犀浦,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济被他舅舅强行拉回刘家去了。以方济此时的状态,也不太适合做事,没有方济的资金支持,螳螂坳的井盐要大规模扩建眼看也就要搁浅了。

    至于方、刘、赵三家的破事,李昂暂时不想掺和。他深知自己的力量现在太小了,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当初若是有个帮手,何止于连个卫忠贤都抓不着。

    卫忠贤的失踪,其实一直像根刺卡在李昂的喉咙似的,弄不清楚卫忠贤的背后到底是谁,就无法找到当初是谁想劫杀自己,还会不会有第二次。

    现在李昂也算是有事业的人了,私盐贩子是很有前途的职业,他可不想就此放弃而逃往他乡。

    再说了,答应过方同良帮他报仇,这一点李昂可没有忘。活人可以骗,死人还是不要骗为好。

    目前看来,方同兴仍是最可疑的人,但李昂却隐隐觉得,在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之前,李昂所做的一切,将会直接针对方同兴。

    方家的产业很单一,就是盐盐盐。和方济合作,打垮方同兴,取而代之,这对李昂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

    当然,如果劫杀方同良的另有其人,李昂相信他也迟早会对方家的产业下手,这应该才是他杀方同良,使方赵两家矛盾激化的目的所在。

    华家上下皆安好,李昂回到华家吃完午饭,华小妹就吱吱唔地告诉他:“李大哥,那个……黄四娘她…..她让自己的丫环红杏来找过你好几回。红杏躲躲闪闪的,都是趁我早上出去洗衣服,四下没人的时候来问我。我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说。李大哥,你……你不会是……招惹了那个黄四娘吧,她可是……是…..”

    李昂听了呵呵笑道:“是个克夫命对吧?这我知道,崔判官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克不到我。”

    “李大哥你胡说什么,这个黄四娘的名声………唉,反正李大哥还是不要去沾惹她为好。”

    “好,我记下了,多谢小妹提醒。等你嫁人的时候呀,大哥送你一千贯作嫁妆,让你做咱们上溪村最风光的新娘子。”

    “呀,不跟你说了…….”

    华小妹被他三言两语逗得跑进屋去了。

    酒足饭饱的李昂,带着小叮当出门溜哒,一不小心就溜到了黄四娘家后门。

    黄四娘家的后门门前一排垂柳,如烟轻拂,深深的院落寂寂无声。

    “小叮当,你在此放哨,我进去瞧瞧。”李昂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进了后院。

    宁静的后花园新花自开无人赏,暖暖春阳在园中洒落,时光静好。

    翻墙进来的李昂,就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表现,而且心中微微有些期待,那位风韵撩人的黄四娘在干什么呢?

    李昂转过回廊,就听到兰房那边传来微微的水响,房中有水响,这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西门庆偷窥藩金莲洗澡时的画面…..

    他顺着水声走过去,就听到兰房里传来黄四娘慵懒的声音:“红杏,用力点……”

    靠!李昂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那晚在后窗看到的画面。

    李昂走到兰房前,从门缝里往里看,只见兰房里放着一只宽大的木桶,桶内热气氤氲,黄四娘背着门口趴在木桶上,只穿着一件小肚兜的红杏站在桶边帮黄四娘搓背。

    黄四娘背上的肌肤细腻如玉,润滑如脂。红杏就用一双娇嫩的小手,在她背上轻轻搓动着,“嘶……没想到红杏这丫头的身材竟然也这么好,那袅袅的小腰,形成了十分标准的S型曲线。让人惊叹不已……..

    这时黄四娘又说话了:“红杏,你怎么回事,再用力一点呀。”

    红杏边搓边答道:“娘子,已经很用力了,搓得婢子手都发软了。”

    “唉,我这两天身上不得劲儿,辛苦你了。”

    “娘子别这么说,婢子应该的,只是…….娘子这怕是心病吧。照我说,李郎君说得也对,娘子这么好的人,就这么死守着这栋死气沉沉的院子一辈子,着实不值。当初娘子就不应该犹豫李郎君这人看上去色眯眯的,可他那天竟然没有……..这样的男人可不多见呢,如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别说了,你再是累了,就歇一下吧。”

    “咳咳……..”李昂在门外轻咳两声,隔门嘿嘿笑道,“红杏,你要是累了,就让我来吧,我手上有劲,有使不完的劲,嘿嘿……”

    “啊!”

    “啊!”

    不出意外,门内立即传出两声惊呼,李昂接着说道:“嘿嘿,别怕,是本郎君我回来了,要搓背的请举手!”

第0050章 花厅门事件

    ();    新沐浴过的黄四娘,肌肤白里透红,仿佛能掐出水来。发挽坠马髻,身着对襟春衫,内穿湖蓝色中衣,着实撩人无比。

    花厅里的摆设也颇为雅致,铜兽薰香炉里香烟淡淡飘出,李昂往轩窗下的榻榻米一坐,神态自若尤如男主人,色眯眯的目光在黄四娘身上流连着。

    “四娘,你让红杏去找我所谓何事?可是卫忠贤回来找过你了?”

    黄四娘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来,“奴家一直想不明白,你刚来上溪村不久,怎么知道卫忠贤来奴家这的。”

    “得,别把自己的智商装得这么低,我还指望着四娘你给我些惊喜呢。”

    “惊喜?李郎想要什么惊喜?”

    黄四娘说着稍向前,左手肘撑在小几上,用手掌支着下巴,那如花美靥离李昂不到一尺远,上身前倾的角度,让她胸口的大片雪腻露在李昂的目光下。说话的语气更是充满了撩人的意味。

    “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四娘你能帮我找到卫忠贤。”

    “李郎恐怕要失望了,卫忠贤自那夜消失后,就一直没有来过。听说方家的人一直在找他,都没找到。奴家成天锁在这院子里,能帮上李郎什么呢?”

    李昂伸出一根食指,沿着她的手臂慢慢向上滑动,最后在她脸颊上滑过,笑吟吟地说道:“四娘不愿意成天锁在这深院里,那就随我走出去好了。我呢,刚买下了十二个盐井,四娘可有兴趣入股?”

    “盐井?”黄四娘媚态一收,正色地说道,“李郎,这盐井虽然有厚利可图,但正因为如此,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就是产出盐来了,也未必能销得出去。”

    “哦,四娘知道些什么,不妨给我详细说说。”李昂也不知不觉收起了那色眯眯的表情,身子往后,很是放松地靠在榻边。

    “奴听说各个盐商,都有自己的销售范围,相互之间不得越界售盐,这是行业内约定俗成的规矩,谁要是破了规矩,其他人便会群起而攻之。轻者让你血本无归,重者可至官司缠身,甚至家破人亡呢。李郎要买盐井,怎么没先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哈哈,四娘啊,你还真给我不小的惊喜呢,没想到你平日大门不出,竟然知道这些内幕。还有什么,一起都跟我说说。”

    “奴也是回娘家的时候,偶然听家兄说起的。”

    “你哥哥对这些很熟悉吗?他是做什么的?”李昂来兴趣了,他现在正感势单力薄,有心物色些可用之人。

    “奴奴的兄长叫黄宜,是野戎城守军的一名队副…….”

    “是他!”

    “李郎认得我兄长?”这下轮到黄四娘诧异了。

    李昂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嘿嘿笑道:“何止认识,说来你兄弟还救过我一回呢。四娘,我无以为报,要不我就以身相许,当然,是许给你。”

    “真有这事?”黄四娘一把拍开他的坏手,脸上却又开始流露出撩人的娇媚之态来,“李郎,你给奴奴说说,我兄弟是怎么救的你。”

    “你坐我怀里来,我就跟你说。”李昂把脸凑近黄四娘,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气息相闻。

    黄四娘有些气苦,这个小贼言行不一,总是在挑逗人,惹得人心痒痒的,可偏偏任君采撷的花儿他偏不摘。她一下子坐直身体,哼道:“爱说不说。”

    “嘿嘿,好了,四娘,先说正事。要经营盐井,我们需要分析和梳理一下我们面对的外部环境。首当其冲就是官方的因素,这包括明面上的,还包括台面下的。这方面,黄宜既然是你哥哥,正好,让他帮咱们找找门路。

    另一方面,方济有一些他父亲留下的人脉,重新经营起那些人脉不难,但那还不够,我的目标是结识上剑南节度使这一层。你兄长那边,能不能拉上这层关系?

    四娘,我这有办法,把粗盐变成精盐,细白如雪,价钱是一般粗盐的三倍,一斗卖三十文不成问题。对于这种技术,我会采取措施尽可能保密更久的时间。

    首先,对于掌握关键技术的人员,我们要在人品道德方面入手。这找人的重任,我们分头行事,所以你也要从各种渠道加以留意;其次,就相关的关键技术和配方,分别由不同的人掌控。最后,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与这些人签订最好有权威认可的保密协议。

    同时,对他们还需要限制他们在离开我们公司的三年或几年内,不得在同行就职,更不能泄露配方内容,否则他们需要承担高额赔偿。

    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也不是不拔毛的铁公鸡,可以许以优厚的报酬和福利来抓住人心。

    但是从最坏方面着手,我准备趁别人没有获得这种技术之前,来一个大手笔,先把钱赚足,同时抢占市场份额,今后就算技术泄露出去,咱们也可以用雄厚的底子,打价格战,把别人挤垮。”

    黄四娘听了他的话,盯着他看了须臾,才笑道:“你就这么相信奴家?”

    “我不会随便相信人,找你入股,你是要投入真金白银的。”

    “你就不用说句好听的吗?”黄四娘一脸幽怨。

    “四娘,如果你纯粹是想找个好归宿,我肯定不适合你,如果你想找个合作伙伴,好朋友…..咳咳,什么都能一起做的好朋友,这个嘛,我李昂绝对是你最佳的选择,嘿嘿…..”

    黄四娘倒也不生气,只是啐了他一口,这个小贼连洗澡都偷看过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说的。不过话说回来,和这个小贼在一起,心里特别轻松,似乎无所顾忌的。或许是压抑的生活过得太久了吧,她特别留恋这种轻松的感觉。

    “你说吧,咱们具体怎么做。”

    “做什么?四娘是问床上怎么做…………啊!”

    没想到黄四娘的手这么快,李昂捂着被扭得痛痛痛的手臂,嘿嘿笑道:“你出五千贯,占四成股份。我呢,以十二口盐井加上技术,占六成股份,同时出任无双盐业公司总裁,嗯嗯,公关部经营的职位就由四娘你来出任吧。”

    “什么公司?什么总裁经理……..”

    “这些你别管,我这是为了迷惑对手,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你的,明白?”

    “不明白,你说,你哪来的盐井?”

    “我在火井县螳螂坳正儿八经花钱买下的。”

    “花了多少钱?”

    “这个是公司最高机密,只有总裁才能资格知道。”

    “那奴家要做总裁,你来做什么攻关部经理。”

    “嘶…….四娘啊,你要在上面啊?行!那咱们就来个观音坐莲,只是你这体力行吗?本郎君可是超长待机、金属外壳、双卡双待………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哼!你这小贼就知道花花口,奴家可没那么多钱,最多能拿出一千贯。”

    “一千贯?开玩笑吧?走了!”

    “你………你等等,两千贯。”

    “行,两千贯占两成股。”

    “四成。”

    “你知道四成股份将来值多少钱吗?够你买下半个成都养一万个男宠的了,鸡婆!”

    “你这小贼,怎么说话呢你?”

    “你知道吗?别说我还有盐井,我什么也不干,光是出售我的精盐技术,赚个万八千贯都不成问题!你信不信?我找你合作,是当你是朋友,知道吗?”

    见李昂真的要拍屁股走人,黄四娘上去拉住他,气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斤斤计较!”

    “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这是合伙办公司,不是讲人情。不这样,公司是办不下去的。”

    “行了,行了,三千就三千。奴家可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要是亏了……..”

    “要是亏了,这辈子我养你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真到那时你可不许耍赖……不行,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李昂这下乐了。

    “你笑什么?你去问问,凭你几句话,哪个女人就愿意把全部身家押你身上。”

    呃,确实也是,一个婆娘,能这样把棺材本拿出来,着实不容易。李昂为了安她的心,还真正正经经地给她立了个字据。

    握着李昂写下的字条,这下黄四娘终于放心了。

    李昂嘿嘿笑道:“四娘,你想过没有,真要亏了,我自己都没饭吃哩!”

    “不怕,奴家跟你讨饭去。”

    “呃………”

第0051章 好粗好粗

    ();    赵仁贵四十来岁,身材魁梧,额前有一道淡淡的刀疤,这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威武。只不过此刻屁股被打得稀巴烂,走路都有些困难。

    不过虎死不跌威,赵仁贵不用人抬,硬是强撑着走进家门。赵上臣和赵上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只听他愤愤不平地嚷道:“啊!老二、老三,这次为父出来了,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善人欺,天不欺!天不欺啊!明白吗?明白哈!这次为父出来,必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咱们要恩、怨、分、明!”

    “父亲!父亲!您先把伤养好,其他的咱们再从长计议……”

    赵仁贵一把将两个儿子推开,愤愤地说道:“什么从长计议?为父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做人要恩怨分明,报恩怎么能从长计议呢?报仇也不行,为父在牢里,你知道有多苦吗?啊!生不如死!你们知道那种滋味吗?

    啊!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啊!成天撅着屁股,躺,躺不得!坐,坐不得!在牢里痛不欲生!拉一回屎,苍蝇围着某这个烂屁股嗡嗡嗡,赶都赶不净!那那那!还被那帮龟儿子嘲笑,被人在背后踹撩阴脚……

    这种日子,某真的是生,不如那个死鬼方同良!他一了百了,舒服了,凭什么陷害某!”

    赵上益和赵上卿连忙附和着:“是是是,父亲大人,谁嘲笑您,儿子这就让人去收拾他。”

    “用不着你们,牢里的仇,为父已经报了!谁笑了为父,为父打得他再不想笑!为父打落了他满嘴的牙!谁踢了为父撩阴脚,为父拿棍子捅了他的屁眼儿!痔疮都没处长!

    某只是恨啊,你二叔的仇,某没有找方家算账,他倒反过来陷害起某来了。他方同良死了,那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他!这叫天网恢恢!关某屁事!可是呢?他就挨一刀,就轻轻松松做鬼去了,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痛。他方同良不知比某好过多少倍!”

    “就是,太可恨了,这次不把方家连根拨起,就没个完。父亲大人就放心吧,大哥已经在…..”赵上臣说到这,见家里人都围过来,怕人多嘴杂,连忙收声。

    赵仁贵这才发现大儿子没来接自己,那浓眉一横,喝道:“老大呢?为父今天出狱,他竟然不来接某,真是不孝啊!你们两个兔崽子,说!初一、十五有没有给你祖母上香?你祖母辛辛苦苦把为父拉扯大,还没享到一丁点福,就积劳成疾去了,这是为父一生最大的遗憾。你们要是忘了拜祭你祖母,看某不把你们剁了喂狗!”

    “父亲放心,父亲不在家,别说初一十五,我们是天天拜祭着,祈求祖母在天之灵保佑父亲早日脱离牢狱之灾呢。”

    “对对对,父亲,大哥那边,您也误会了,大哥不是不想亲自接你出狱,只是大哥为了替父亲报仇,正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看这时辰,大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这次为父能出狱,是谁出的力呀?”

    一提起这件事,赵上臣脸上不禁面有得色,不过他不敢居功,陪着笑道:“父亲,这次主要是娘子出的主意……..”

    “哪个娘子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一身男装的杨男从跨院里牵着马出来,赵仁贵盯着杨男看了须臾,突然激动地说道:“小娘子,是你!大将军他…….他……他可是原谅某了?”

    赵仁贵激动得手都抖了,他一把推开两个儿子,转面向北,单膝跪下叩拜:“大将军!大将军啊!你总算肯原谅某了,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赵上臣兄弟两面面相觑,赵家的下人也都一脸诧异。倒是杨男乐了,她嘻嘻地笑道:“赵叔叔,你别高兴得太早,我阿耶可没有原谅你。”

    “不可能!小娘子来了,还肯叫我叔叔,大将军肯定就是原谅某了,定是这样。”

    “好呗,那就是了。”杨男微微歪着头,萌萌的,看着赵仁贵,就像在看别人演大戏,三年前,赵仁贵在她家大门前跪了三天,谁拉也不起来,所以她对赵仁贵印象十分深刻。

    “老二,老三,平时为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咱们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大将军和小娘子对你父亲有大恩,你们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父亲有命,赵上臣和赵上卿哪敢违抗,扑嗵两下,齐齐跪下给杨男行礼。

    “赵叔叔先安心养伤吧,我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杨男说着,轻灵地翻身上马,说走就走,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门外,赵仁贵连叫几声,杨男连头也不回。

    **********

    李昂拉到了黄四娘入股,暂时解决了部分资金问题。心情舒畅的他,买了不少肉,准备亲自下厨给华家老少弄一顿红烧肉,

    这年头大家不怎么喜欢吃猪肉,缺少烹饪手段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因此猪肉很便宜。

    到家之后,李昂立即宣布华小妹下岗。抢过刀来,先是把上好的五花肉切成拇指大小的块状,下锅煮到变化,捞起沥干水,然后再下锅炼成收油,炼成金黄色起锅。接着抓一把糖下锅炼化,再把肉倒下去快速翻动,让糖均匀地粘到肉上,再加上半瓢水,加姜葱、八角、香叶、丁香、酱油等,盖上锅盖小火炖上三四十分钟。

    等到开锅之时,本来淹过五花肉的水已经所剩不多,变成了浓汁,一块块红烧肉浓香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李昂本想前往火井前,给大家做顿好吃的,这一去,可能一时是回不来了。

    结果华老头一出诊回来,立即就劈头盖脸地斥道:“你做啥子嘛,哼!把老夫的话都当耳边风呐?”

    “华老,您这是……”

    “老夫再三警告过你,让你别去招惹那黄四娘,你偏是不听,想气死老夫是吗?”

    华老头吹胡子瞪眼,李昂嘿嘿笑道:“华老,我真没招惹她,我一向守身如玉…….”

    “屁话!你少来哄我,你那几根花花肠子老夫算是看透了,你再敢去找他,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

    面对爱管闲事爱唠叨的华老头,李昂也不免有点头大,他刚想应两句,就听到院外传来马蹄声。

    虽说如今一匹好马只有十贯钱左右,但乡下人能买得起马的还真不多,神经敏感的李昂立即起身出去查看。

    “有人在家吗?”

    乍听到院外传来的声音,李昂就愣住了,只见头戴幞头,穿着圆领男装,腰缠玉带,脚踏皮靴的杨男,骑着一匹青骢马,漫垂着鞭袖出现在大门外,她幞头后面的帽翅儿一颤一颤的,显得极为灵动洒脱,十足一个翩翩美少年呐!

    “杨男?你来干嘛?”李昂迎上去,一脸诧异。

    杨男吸了吸那可爱的小鼻子,“嗯,好香!你们家吃的是什么?我瞧瞧,我瞧瞧……”杨男轻灵地跳下也来,顺势把缰绳往李昂手里一塞,就往院里走。

    李昂拿着缰绳,有些哭笑不得,本王又不是弼马瘟嘿!这是,“哎,我说有你这样没礼貌的吗……..”李昂才说到一半,就收声了,因为人家杨男已经在向华老头一家子施礼,好吧,感情就对我无礼,不!是非礼……

    杨男那身男装,根本瞒不了人,更何况她那清脆婉转的声音,就连眼神不好的华大娘都听出进院的是个女娃子了,一家子都站起来还礼,华老头开声道:“不知小娘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杨男又是拱拱手:“大伯,大娘,我来得冒昧,失礼了,失礼了。”

    “小娘子别客气,若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与我们先用餐如何?”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大伯大娘。”杨男一点儿也不客气,往李昂的位置上一坐,和华老头聊了起来,整个自来熟,。华小妹添来一副碗筷,她客气一句,筷子就朝那盘红烧肉夹去…..

    李昂把马拴好,回来一看,自己的位置被人占去了,啧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也是刚上桌,一块肉都还没吃呢。

    李昂自个儿搬来一张凳子往杨男身边一放,杨男往旁边让了让,却见李昂没有立即坐下,转身去洗手去了。

    这个小动作,别人没注意,杨男倒是注意上了。一般的乡野人家,哪有饭前洗手这些讲究,李昂不但洗了手,还找毛巾擦了擦才过来。

    “唔,好吃,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小妹,这是你的手艺吧,这道菜叫什么?”

    “这可不素母住的,素吕踏锅住的,他苏叫逢烧入。”华小妹呜噜噜地说着,因为满嘴是油地包着红烧肉呢。(注:以上不是错别字哈,下同)

    “吕?”杨男转过头来,吃得嘴里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满是怀疑地看着李昂道,“吕?废下涂?”

    李昂看着这俩姑娘吃成那形象,摇摇头,顺手给华大娘夹了一块肉,然后说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华老昨天才教我的,你没听过吗?问那么多干嘛,赶紧吃你的。别喷我一脸油沫子!”

    “呼呼,真木探出来,嗯嗯,好粗好粗!”

    “噗!”

    ……

第0052章 在路上

    ();    “什么?!那猥琐的老道是你师父?”

    “你找抽!”

    李昂一闪身,躲过了杨男一鞭,有些恼怒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手动脚的?说他猥琐那是客气了,你知道他留给我的锦囊里写的是什么吗?”

    “什么?”

    “鲜花满堂,于水之阳。仲姬有意,通于兰房。”

    杨男俏脸有些发红,指着李昂嚷道:“你胡说八道,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你把留书拿来我看看。”

    “这么猥琐的东西,我看了之后,一气之下撕了。”

    “哼,拿不出来了吧。我师父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再敢污辱我师父,可不仅是抽你而已!”平时刁蛮俏皮的杨男,此时气得腮儿鼓鼓,看得李昂直偷乐。

    “切,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李昂一本正经地说着,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两套换洗衣服。

    杨男跟着进了他的房间,问道:“我师父让你转交给我的东西呢,快拿来。”

    李昂正在埋头打包袱,头也不回地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这年头骗子太多,你要想拿到东西,首先要向我证明,你师父是你师父。”

    李昂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元丹丘托我转交东西,还没给劳务费,你要先准备好一百贯酬劳。”

    当李昂竖起第三根手指时,啸!的声,鞭声再起,他惊得出溜一下滚到床上,然后一抖被子,像鱼网似的“呼!”向杨男罩过去,整个人也随之弹起,扑将过去。

    房间过于狭窄,杨男空有一身功夫,却没有用功之地,被被子罩个正着。她隔着被子用手肘一撞,李昂的胸口上部被撞得疼痛无比,但他硬是忍住了,一下子将杨男扑倒,用被子把她裹了个严实。

    “你喜欢动手动脚是吧,我就陪你玩玩!”李昂说着连同被子将她一起抱到床上。杨男用力挣扎着,大喊道:“你这卑鄙之徒,不要脸!下流!啊!快放开我!……..”

    “不然你就叫你阿耶来杀了我是吗?既然这样,那我死也要做个风流鬼,先把你给……..”

    “咳咳…….”门外传来了华老头的咳嗽声。

    李昂死死地抱住杨男,头也不回地说道:“华老,我夫妻之间的事,请您老回避。”李昂说着把杨男压在床上,这妞儿力气不小,李昂要全力压上去,才勉强压住她。

    “你个臭小子,还不住手!”华老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一根棍棒,进屋抽起了李昂的屁股。

    “华老,有你这样的吗?我们夫妻……”啪!“嗷!”李昂屁股上又挨了一下,眼看是没法做“霸王”了,他一手抓过自己的包袱,哐啷一声撞窗而出,消失在了窗外。

    杨男掀开被子,看到屋里只有华老头拿着棍棒站着,她又气又羞,钗横鬓乱,俏脸儿红得跟三月春花似的。

    “小娘子,那臭小子平日就没个正经样,胡闹惯了,都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千万别放心里去。老朽代他向你赔个罪。”华老头说着躬身下拜,弄得杨男更加难堪。

    从小到大,只有她捉弄别人,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在京城,两个月前,她父亲有意把她许给了李林甫第六子李嵘,两家已经交换过草贴。她知道之后,也没跟她父亲闹,不到十天时间,就把李嵘捉弄得惨不忍睹,见她像见鬼一样,主动找她父亲退亲,打死也不肯再结这门亲了。

    这次李昂用的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但不管怎么样,总是着了他的道,对此杨男自然是不甘心。她也顾不得理会华老头,匆匆追了出来,可哪里还有李昂的影子。

    李昂坐在黄四娘的马车里,舒舒服服地驶出了上溪村,直奔火井而去。车里的黄四娘就像是脱出了牢笼的画眉鸟,心情愉快,容光焕发。

    她刚要掀起车帘观赏车外的春景,李昂立即拉住她的手,把车帘放下来。

    “四娘,车外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咱们来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吧。”

    “李郎,你躲躲闪闪的,到底在躲谁?”黄四娘看出他有些不对劲,问道。

    “我躲谁?四娘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我是流氓我怕谁?”

    李昂嘿嘿地笑着,再次捉住黄四娘那双粉嫩的玉手,放到嘴边轻吻一下。

    坐他旁边的红杏装着没看见,眯着眼睛装睡。结果李昂另一只手悄悄伸到了她的腰上,红杏条件反射一般,腰儿一紧。有意思的是,她却没有出声。

    看到红杏脸色酡红,黄四娘便猜到准是李昂干的好事,心里有些恼,一下子又挣脱了他的手。

    “奴家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人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怎么样?要不要转回去?”李昂微笑地看着她。

    黄四娘为之气苦,不再理他,索性抱过一个包袱挡住胸前,然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李昂又在红杏腰上捏了一把。说真的,这丫头要是打扮起来,姿色并不差。

    等红杏终于忍不住来“驱逐”他的坏手,李昂身体顺势一歪,头枕着黄四娘的大腿,也睡了。

    由于马车走得比较慢,从上溪村到成都城不过十里地,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黄四娘的腿有点麻了,一路过来,见李昂睡得香,她一直不忍心叫醒他,眼看快到城南了,黄四娘才叫道:“李郎,醒醒!醒醒!”

    “嗯……”李昂喃喃地应了一声,双手反抱着她的腰,黄四娘拍拍他的脸说道:“李朗,快醒醒,到了。”

    李昂这才睁开眼睛坐起来,说道:“这么快?”

    “还快,奴家腿都麻了。”

    李昂嘿嘿一笑,吸了吸鼻子说道:“四娘膝上眠,一梦一千年,两个字,真美!”

    黄四娘媚然一笑,说道:“李郎,到了。城南有个益南客栈,李郎就先在客栈等奴家吧。若有什么问题,我也好让红杏来客栈找你商量。”

    “好,四娘回去,若能说动你嫂子帮这个忙,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别泄气,咱们再另想办法就是。”

    黄四娘的娘家在成都南门外的黄家村,她自回娘家去游说她的大嫂,也就是野戎城那位副队正黄宜的妻子。据黄四娘所说,她大嫂的娘家有位堂哥在益州府衙里做录事参军。

    大唐各州府通常高刺使、司马、别驾,与京城的六部相对应的是,州府下面也分设六曹: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各曹以参军主事,六曹参军之上,又设一官统辖,即录事参军。

    司马、别驾是闲官,品级虽然比录事参军高,但往往被录事参军架空,因此州府中真正的二把手实际上多是录事参军,其权力不可小觑。

    李昂的盐业公司走的是精品路线,而剑南道的有钱人多数集中在成都城内,要抢食盐分销的地盘,他首先瞄准的自然是益州府,只要拿下益州府,就相当于拿下了整个剑南道的半壁江山了。

    黄四娘回去能不能拉上益州府录事参军的关系,这一点李昂心里也没底,他在城南的州南客栈等待消息,等得有点烦。

    他把客栈所有的题诗都看遍了,左右无事,便决定进成都逛一逛。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还没进过成都城呢。

    李昂给店家留了话,便独自出去。一路上,溪水潺潺,花木繁荫,通往城里的大道上,人来人往,车子络绎不绝。富贵人家的郎君三两成群出城踏青,鲜衣怒马,往往还带着美人和乐伎,十分招摇。

    日头已偏西,成都南门那巍峨的城门楼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城门处行人车马十分拥挤,李昂用了近十分钟才通过拥挤的城门。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杜甫诗中的“城中十万户”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真算起来,此时的成都可不止十万户。

    放眼望去,满城楼阁连云,繁花似锦,暖暖的春风中飘荡着悦耳的乐声。

    大唐天下,一扬二益,成都是西南商贸的集散中心,来自八方的客商在街上川流不息,一辆辆马车上装满了丝绸、蜀锦、酒、茶、纸张、粮食等各色各样的货物。

    一个个商队从这里出发,或是北上帝都长安,或是南下南诏,或是翻越西岭前往吐蕃。除此之外,还有“门泊东吴万里船”,三峡虽险,却挡不住一艘艘商船顺流而下,直下江南。

    李昂要买一匹马。他向一个路人问明了坊市的方向,便顺着浣花溪南岸,随着人流前往西市。

    儿时曾学过的童谣有这么一句:胖娃儿胖嘟嘟,骑马上成都……

    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自嘲地对天比划了一个手势,自嘲地前行。

    从城西流进来的浣花溪两旁,杨柳堆烟,风景如画,河上画船荡漾,歌舞和应。李昂边走边看,来到坊门外,正准备进坊市大门,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尖叫,许多人纷纷往外拥,乱成一片……..

    PS:这几天家里邻里琐事不断,每天累半死,回来还要继续码字。可是却看不到大家的热情,我的写作热情也燃不起来。拜求推荐票、打赏和收藏,拜托拜托!

第0053章 英雄不问出处

    ();    坊市内,一匹马发了疯似的,嘶叫着冲出来,人们吓得尖叫不已,惊慌失措地争相躲避,有的避之不及,被撞翻在路边。

    见疯马正朝自己这边冲来,李昂立即跳上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上,飞快地拔出了金刀,等疯马狂冲而至,他猛地一纵身,骑上马背的同时,一刀狠狠地向马脖子刺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直蹲在路边乞讨的一个乞丐,突然抡起脚下的一块石头,呼!的一声,那足有海碗粗的石头猛烈地击在马头上,那惊人的力道,瞬间将整个马头击碎,疯马猛地撞倒在地,血花四溅。

    李昂从疯马背上翻下来,就地滚出了两丈远,才稳住身形;刚刚还在四处惊逃的人们,见疯马已死,一时欢声雷动。

    李昂从地上站起来,呸!吐出了一口泥尘,目光不善地向那乞丐走去。那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蹲回原地又开启了乞讨模式。

    啪!李昂一脚将他面前的破碗踢飞,碗撞在坊墙上,摔成了碎片。“他娘的,你故意的是吧?你有本事早砸呀!你知不知道?当时那块石头离我的脑门只有0.01公分,你知不知道,只差0.01公分啊!你知道你这行为稍有差池,就会有无数女子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见这边起了冲突,四周的老百姓纷纷围过来看热闹。那乞丐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瓮声瓮气地答道:“你说的事情又没有发生。”

    “你还有理了?这里人这么多,乱扔东西就是不对!就算没有砸到我,万一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大伙说是不是?”

    “对对对,这确实很危险。”

    “某当时就吓了一大跳。”

    “……..”

    就在此时,几个壮汉呼喝着拨开人群,后面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根马鞭,那马鞭的手柄用黄金打造,金灿灿的。他眼高于顶的叫嚣道:“说!是谁打死了本郎君的宝马?”

    围观的百姓见了这位少年,哗啦一下全散了,就像满地的纸屑被一阵大风刮飞。

    靠!好利害的净街虎!再带上个小喇叭放着生日歌,就成洒水车了。李昂一脸正色地说道:“这位小郎君印堂发亮,骨骼精奇,龙璋凤姿,实属在下平生仅见。光是冲着这一点,这个面子就不能不给,小郎君既然也是来找这家伙算账的,好!您先来。”

    李昂说着往旁边一让,那少年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那乞丐说道:“是你打死了本郎君的马?”

    “是的。”乞丐也不否认。

    “打!”那少年嚣张地大喝一起,他带来的七八个壮汉立即一窝蜂冲上去,呯!呯呯!呯!呯呯呯……李昂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七八个大汉倒飞出来,呈放射状地倒在地上,痛苦地**着。

    那少年双眼圆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乞丐,双手开始微微发抖着,远处的百姓哗然一片,不少人在大声叫好:

    “打得好!打死他!打死他!”

    “成日里仗势欺人,打死他!”

    “………”

    千夫所指啊,从民众的反应就可知道这油头粉面的少年平日有多招人恨。李昂见了,决定主持一次公道,呼的一下,挡到了少年前,大义凛然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别怕!你先走,我来挡住他,快走!快走!”

    “你………”

    “别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李昂一向施恩不图报,你不用记着我的名字。快走!此人心狠手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啊!”

    李昂急声大吼着,那少年本来就吓得手脚发抖,被李昂这一通大吼,连接掉头就跑,速度之快,有如疯狗在后面狂追他似的,不过他还不忘回头放狠话,“臭叫花!你别走,回头有你好看!”他那七八个手下,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围观的百姓嘘声一片,比过年还高兴………

    李昂目送少年和他的手下狼狈远去,才回头对乞丐说道:“行了,我的账也懒得跟你算了,快走吧,这种半大小子,最在乎脸面,你这回让他颜面扫地,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快走吧!”

    乞丐蹲在坊墙边,仿佛自始至终没有动过。

    李昂诧然道:“你怎么还不走?别以为你武功高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乞丐还是不动。

    李昂索性上去拉他道,“那小子能如此横行霸道,背后肯定有高官显贵为靠。走吧,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在国家机器面前,你屁都不是!”

    “性格决定命运,我估计就是你这种死扛着的性格,才让你落到街边乞食的下场,走吧,我请你喝酒。”

    本来拉都拉不动的乞丐,听了李昂这话,竟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跟着李昂走了。

    李昂进坊市买了两匹马,一匹送给了乞丐,还给他买了两套衣服,让他进一家客栈梳洗了一番。

    连马带鞍,一下子花去了李昂二十多贯,让他有点肉痛。乞丐洗完澡出来,见他正在房中反复数着自己的钱。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姓名。”李昂继续算钱,头也不抬。

    “伍轩。”

    “何方人氏?”

    县令大人在审案呢,咋没声音了。

    李昂这才收起钱,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伍轩,这人二十六七这样,说不上帅,但很男人,一米七这样的个子,双腿给人一种扎在地里的感觉,仿佛拔也拔不出来。

    “算了,你那凄惨的往事我懒得问了,现在我身边呢,缺少一个保镖,一天五文工钱,包吃包住,干不干?”

    “你连某的来历都没弄清楚,就请我做保镖?”

    “刚才咱们去买马,咱们也没问马的出身来历。”

    这话乍听有点道理,可一回过味来,伍轩就发现自己被坑了。

    “一个男人能有多大成就,看看他身边都有些什么样的朋友就知道。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街边乞讨,就跟着我。”

    也不知是李昂说动了伍轩,或者伍轩觉得他这个人还有点意思,或者伍轩根本就是想跟在他身边混几顿饭,反正他答应接受李昂的雇佣了。

    “嗯,以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了。对老板的话,必须无条件服从,有危险让老板先走,有女人…….嘶,好了,咱们一起逛青楼去。”

    李昂和伍轩在第一天就一起完成了人生三大铁中的一铁。

    在城门关闭前,李昂带着伍轩出了成都南门,回到益南客栈时,竟看到黄四娘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

    “你等着。”李昂说着跳下马,跳上车去。

    “李郎!”

    “四娘,怎么了?”

    黄四娘两眼发红,显然是刚哭过,而且她出来太快了,李昂估计她怎么也得在家住一晚的。

    “李郎,对不起……”

    “哈哈哈……没事,没事,咱们自力更生未尝不可。四娘,说真的,我已经做好你不能出来的心里准备了。”

    换个角度想想,在什么也没见着的情况下,估计也只有黄四娘才会毅然决定投入全部身家,平常的人,不说她疯了就好了,想要获得别人全力支持,难。

    “李郎,奴那大嫂不肯帮,这可怎么办?”

    “那咱们就先拿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

    当夜,几人便在益南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前往火井。李昂从杨男口中得知了赵仁贵已经获释的事,换而言之,现在没他这个证人什么事了,李昂不用再一直惦记着要上堂。

    至于帮方同良报仇,等自己把生意做大,发展起自己的实力再说吧,反正现在卫忠贤一失踪,他也无从查起。

    这次他出来,也没有去找方济。一来以方济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立即出来做事。二来,没有方济在场,前期他可以做不少事,方济暗地里对他有防范,李昂岂会看不出来。

    等李昂好不容易赶回到火井的螳螂坳,发现有官差在查封盐井,这让他不禁大吃一惊,这盐井可是他所有希望所在,这么被封了,那还得了?

第0054章 池鱼之殃

    ();    李昂揪着方大用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半提起来问道:“大用,说,你做了什么?官差为什么来查封咱们的盐井?”

    方大用气都透不过来,一脸涨红:“李…….郎君,您松松手,不是…….不是咱们的事,是花家坳那边,据说是有人吃了花家坳所产的盐,中毒死了,死者家人将方家告上了县衙。火井县令于是派出官差,把方家在火井县的所有盐井都查封了。”

    “竟有此事?花家坳的火井不是采了十几年吗?”李昂一问完,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把问题想得简单化了,心里开始思索起此事来。

    方大用愤愤不平地说道:“谁说不是!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方家……..对了,李郎君,我家小郎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方家…….对啊,方家。”李昂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才对方大用说道,“你家小郎君的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说。伍轩,你过来一下。”

    “何事?”伍轩上前两步问道。

    李昂捡来两块砖头,叠好。“好了,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一掌碎掉没问题吧?”

    呯!伍轩二话没说,猛然一挥掌,顿时将两块砖头斩断。李昂嘿嘿一笑,这回叠起三块。“还行吗……”

    他“吗”字没说完,又是“呯!”的一声,伍轩再次用手掌把砖头斩断,不光是井上的盐工,这下就连那几个忙着贴封条的衙役,也不禁停下来,一个个为之侧目。

    “再来!”李昂这下一次叠起五块砖头,“扎好马步……..”呯!这下连李昂也有些目瞪口呆,扎什么马步啊,人家伍轩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那个……..我看人家不都是扎好马步,呼呼哈哈地比划半天,憋着一肚子气才砍的吗?你这…….嘿嘿,行啊伍轩,给你涨工资,一天多给你一文。”

    李昂像是捡到宝似的,这下可慷慨了,只是方大用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官差正在查封盐井呢,你不快想办法,在这玩什么掌劈砖头呀。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帮人不明白,李昂也不就此说明,嘿嘿。

    “各位捕快大哥远道而来,辛苦了!辛苦了!在下李昂,不知各位捕快大哥怎么称呼?”李昂一脸春风地向那几个衙役迎过去。

    那几个衙役这时还没回过神来呢,望着被伍轩砍碎一地的砖头发着愣,直到李昂把重达几斤的一吊钱塞入那领头的捕快手中,他们才回过神来。

    “诸位捕快大哥想必也饿了,大用,赶紧宰头羊款待诸位捕快大哥。”李昂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握着那捕头的手不放。

    “某家成管,你就是李昂?”那捕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城管?听到这名字,李昂不禁脱口问道:“你也是越穿人士?”

    “啥穿越人士?某姓成名管。”

    “啊…..哈哈……..成大哥听过在下的贱名?那在下可真是荣幸,哈哈哈……成大哥,上次在县城,我就曾听过城大哥的威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来来来,成大哥请坐,四娘,快帮成大哥拿张凳子来。”

    那成管刚才被伍轩弄得愣了许久,结果一见风韵撩人的黄四娘,顿时又转不开眼睛了。

    那边伍轩似乎是砍砖头砍上瘾了,呯!又一下,呯!又一下,敢情,他这是拿砖头磨掌刃呢?却不知那呯呯的响声,让几个捕快听得头皮发麻,膝盖发软,这都什么人啊!

    李昂笑道:“成大哥别理他,这厮有多动症,那双手一刻也不能闲着。”

    “多动症?”

    “呵呵,成大哥这边请。大伙能来螳螂坳,就是我李昂最大的荣幸,大碗酒,大块肉,一样都不能少。”

    娇媚撩人的黄四娘也在旁边附和着:“就是呢,奴家等下也要敬各位大哥一杯,各位大哥可要赏个脸才行哟。”

    听了黄四娘的娇声,成管等人骨头都酥了。李昂不禁感叹,自己这个公关部经理还真是找对了,这可比伍轩的武力展示还管用呢。

    等酒菜准备好,李昂与成管等人边吃边聊。酒酣耳热之后,李昂才问道:“成大哥,方家盐井出了那样的事,你们是奉命行事,我能理解。不过呢,那边的十二个盐井,是我李昂刚刚花钱买下的,与方家无关,这在县衙是有案可查的,还望诸位大哥高抬贵手。”

    黄四娘立即跟着说道:“成大哥是个大好人,肯定不会故意殃及池鱼的,成大哥您说是吧。”

    成管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醉态可掬地答道:“那……那只是误会,误会!上头让某等来查方家盐井,既然现在弄清楚了那十二口盐不是方家的,自然不在查封之列。”

    李昂暗地冷笑,那十二个盐井是在谁的名下,这些家伙岂会不知道,不过是弄点好处罢了。李昂又是展示武力,又是美人计,还好吃好喝地招待,根本目的是想从他们口中套些话。

    黄四娘频频劝酒,见成管等人已有几分醉意,李昂才趁热打铁地问道:“成大哥,花家坳的方家盐井所产的盐吃死了人,这事着实奇怪。方家在花家坳的盐井也经营十多年了,一直没事,这怎么就吃死人了呢。”

    “成大哥,奴家一直都在吃方家的盐呢,真担心也中毒了。”

    “嘿嘿,四…….四娘你就放心地吃吧,某保你没事。方家这次明摆着是被人坑的,他…..他家的盐没事,崔县令自……..自己还在吃呢。”

    “原来是这样,那奴家就放心了,只是你说到底是谁要陷害方家呢,害得奴家也跟着白白担心了好几天。”

    黄四娘真的入戏了,一颦一笑,媚态横生,本就已经有几分酒意的成管等人,这下可就更找不着北了。

    “四娘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至……至于是谁在坑方家嘛,这个不好说,但……..嘿嘿…..”

    “成大哥,您说嘛!说嘛!弄得奴家心痒痒的,坏死了你!”

    李昂听了听了黄四娘的娇声媚语,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根湿漉漉的角先生来,这娘们真是…..

    “四娘,你再陪某喝一杯,某就告诉你。”

    “这有何不可,成大哥请。”

    成管又是一大碗酒下肚,眼前的黄四娘风韵越发撩人,胸前露着的一片雪腻让人垂涎欲滴,那水一样柔软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想热烈抱住…..

    “不瞒四娘,前几天,赵氏茶叶铺的胡掌柜在金玉楼宴请崔县令,某正好跟着保护崔县令。”

    “成大哥,那崔县令和胡掌柜都谈了些什么?你快说嘛!别吊奴家胃口了。”

    “嘿嘿………席间那胡掌柜倒是没……没有直接提及方家盐吃死人之事,不过言语之间,含沙射影的话可不少,最后还送了崔县令一份厚礼……”

    这个消息,既出乎李昂意料之外,但回头一想,也在情理之中。赵仁贵告上犀浦县衙门,现在虽然放出来了,但到底是挨了板子。赵家岂会就此善罢甘休?

    常言说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次李昂的十二个盐井就被“顺带”查封了,而且李昂之前曾打上赵家去,现在又和方济走在一起。以赵上臣和赵上益这两个人的脾气,肯定会顺手收拾他。

    李昂不放心,当天就带着黄四娘和伍轩前往火井县城。别的先不说,火井县令这一层关系一定要先走通,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接踵而来呢。

    要怎么攀上崔县令的关系呢?事已临头,平常办法都成了临时抱佛脚,一时难以奏效,恐怕还得别出心裁才行啊!最好是能让崔县令反过来求自己,那才是完善。

第0055章 冤家路窄

    ();    李昂同火井县捕头成管等人一同回县城,一路上李昂和他们已经混得很熟。快到城门时,李昂又取来几贯钱,塞给了成管两贯,其他五个捕快也都塞了一贯。

    他出手之大方,让成管等人心花怒放。要知道,做捕快一个月的薪金才80文,一贯钱相当于这些捕快一年的薪水了。

    就连黄四娘和伍轩也为之侧目。黄四娘拉过李昂悄悄地埋怨道:“李郎,钱不是这么花的,这几个小捕快,能帮得上什么呢?用不着给他们这么多钱吧。”

    “四娘,这你就不懂了,阎王好骗,小鬼难缠。千万别小看了这些小角色,县令要干点什么,还不都得差他们办?咱们在火井一点门路也没有,全指望他们了,所以啊,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得让他们把咱当干爹干娘才行。”

    黄四娘想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

    李昂等人正准备进城门,后头便有二十多骑飞驰而来,黄尘飞扬。接着听到有人嚣张地喊道:“真是冤家路窄啊!大哥你看!哈哈哈…….”

    靠!李昂看清来人之后,不禁暗骂了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来的不是赵上益、赵上臣兄弟俩是谁?

    赵上臣一马当先,向李昂直冲而来,“好狗不挡道,让开!“赵上臣分明是想把李昂逼入护城河里去,不断催动着坐骑。

    “什么人?!竟敢在城门横冲直撞……..”成管等人纷纷拔刀,然而赵上臣马速太快,他们终究是不敢上去阻挡,仓促之间反而彼此撞成一团。

    就在此时,突然白光一闪,紧接着一声闷响,大伙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赵上臣的坐骑就悲鸣着从李昂身边冲过,扑嗵!赵上臣连人带马一头扎进了护城河里,弄得水花飞溅,赵家的那些护卫惊呼着,纷纷上来救援。

    李昂看了看伍轩,说道:“还行,今天给你加一文钱薪水。”

    伍轩下意识地摸了摸裤裆,感觉蛋有点痛。

    “嘿嘿,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这叫细水长流,明白?”

    赵上臣大概不识水性,在护城河里扑腾了好一阵,才被护卫救上来,只见他跟落汤鸡似的,幞头上还有小鱼活蹦乱跳的,裤裆里还摸出了一只大螃蟹,估计他才是真的蛋痛……..

    “打!给某打!往死里打……..”恼羞成怒的赵上臣,完全失去了理智,脸红脖子粗地指着李昂厉喝着。

    李昂对成管说道:“成大哥,这人分明没把您放在眼里啊,也太无法无天了!”

    谁说不是?且不论李昂刚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这可是火井县城门口,城里城外好多百姓看着呢。成管带着五个捕快,持刀大喊道:“什么人?竟敢在此撒野,拿下!”

    “慢着!”赵上益骑着马上前,一面坚硬如铁,“各位捕头,在下犀浦赵上益,与你们崔县令有过数面之缘,与各位捕头也算是自己人。舍弟马匹受惊不受控制,惊挠了各位捕头,某代舍弟给诸位捕头赔个不是。”

    赵上益嘴上说赔不是,却是连头也没低一下,甚至没有下马,没见过这样赔不是的,赵家那近二十名护卫,更是虎视眈眈,杀气腾腾。

    “大哥……..”

    “住口!”赵上益喝止了自己的二弟,然后冷冷地扫了伍轩一眼,转而看着李昂。以前赵家有求于李昂,李昂打上门去,他咽下了那口气,还赔了钱,但这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介意。现在他父亲也放出来了,再不用顾忌什么。

    李昂从他眼中看到无比冷酷,双方之间的矛盾很难再调和。

    眼下赵上益想息事宁人,李昂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李昂嘿嘿一笑对成管说道:“成大哥,我来的时候,听说我们犀浦县有一匹马,下了一头驴崽,可稀奇了。”

    “不会吧,还有这样的事?这马不下马,怎么会下驴呢?”

    李昂摊了摊手,嘿嘿地笑道:“我怎么知道那畜生为什么不下马,包大哥该去问那畜生才是。”

    赵上益这下回过味来了,李昂这是在指桑骂槐,影射他给人赔礼不下马呢。他脸色顿时一片铁青,右手忍不住缓缓握向刀柄,他还没动,本就满腔怒火的赵上臣,却先炸毛了,霍地抢过自家护卫的一把刀疾冲上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做了他!做了他…….”

    李昂则立即大声疾呼:“救命啊!抢劫啊!杀人啦,袭警.………杀官啦!”

    李昂可不是光说不练,手上的马鞭狠狠一抽出,正好抽在冲上来的赵上臣身上,赵上臣被抽中,挥刀狂砍,成管急退,旁边的一个捕快被砍伤了一只手臂,顿时血淋淋的。

    这下子城门口外看热闹的民众无不哗然,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胆敢在城门口袭击官差,这还得了。有人逃跑,也有人愤起大骂,守城的丁壮如临大敌,持弓带箭冲出来。

    “二弟,住手!”赵上益急忙大喊。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赵上益便是奸诈如鬼,有这样冲动的弟弟,照样得喝李昂的洗脚水。

    那被砍伤手臂的捕快血流如注,这时候就算赵上臣停手,成管他们也不肯了,一个个怒吼着冲上去要拿下赵上臣。赵家的护卫不可能看着自家郎君被围攻,而坐视不理,明知在这里和官差动手有问题,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与几个捕快战在了一起。

    “都给某住手!听到没有!”赵上益再次大喝,阻止了自家的护卫,成管等人趁势而上,围攻赵上臣一人,赵上臣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自家大哥叫住手让他有点犹豫,很快被成管等人放倒在地,拳打脚踢。

    城门的兵丁也冲了过来,长枪弓箭一齐指着赵上益等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赵上益始料未及的,这下他终于肯下马了。一边上去阻止成管等人,一边说道:“各位捕头请息怒,先救治贵同伴才是正理。此间之事,某自会给你们崔县令一个交待。”

    赵上益一口一个崔县令,让成管等人的气势弱了不少,李昂立即向那些守城的丁壮和围观的民众大声嚷着:“天啊!原来是崔县令的熟人!大家都别看了,人家可是崔县令的熟人,砍断个把官爷的胳膊根本不算什么事,大家快散了,散了,别惹祸上身。”

    李昂喊完,围观的百姓不但没有散,反而越围越多,有指责的,也有嘲弄的,大概成管等人也没少坑害百姓,所以为之叫好的也大有人在。

    这时得到急报的县尉吕复匆匆赶到,向成管问明了原由,便把一干人等全带回了衙门。很多好事之徒亦步亦趋地跟着。

    李昂吩咐黄四娘道:“四娘,这段日子咱们估计都得住在县城里,住客栈多有不便,你且去租个小院。”

    “李昂,你呢?”

    “这事不能让他这就么完了,我且跟去看看再说,你租好了房子,就来县衙附近找我。”

    “李郎,你这是何苦呢?赵家……..”

    “四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找赵家人麻烦,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先发制人。”

    “不会的,李郎,奴的兄长与赵家有些交情,奴让兄长给你说合一下,赵家总还会给奴家兄长一个面子的。”

    “你兄长与赵家有交情?”

    “是的,逢年过节,赵家都会准备些礼物去拜会奴家兄长的。”

    李昂想了想,说道:“我晓得了,你先去租房,我还是先去看看。”

    李昂要摆平的可不光是赵家,还有火井县令呢,李昂要在炎井做生意,要是摆不平火井县令,以后这日子岂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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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6章 连环计

    ();    火井县令崔寅,时年三十八岁,微微有点发福,一身绿色的七品官袍穿在身上,有些臃肿。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檐下被微风吹动的一个蛛网。

    赵上益进了县衙二堂,躬身便拜:“某犀浦赵上益,拜见崔明府。”

    崔寅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许久没说话,仍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赵上益再拜道:“崔明府,舍弟的坐骑受惊,以至于与衙门里的几个官差起了一些误会,加上那李昂言语之间辱及某兄弟二人,是以起了些冲突,误伤了一名捕快,还望明府见谅。”

    “见谅?”崔寅仍然未转身,而是转而走上台阶,微扬衣摆,转身坐在了公堂的案桌后。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赵上益好大胆子,一到火井,便公然打伤本官手下的公差,真是胆大包天!”等坐稳后,崔寅这才悠悠道。

    崔寅说话带着很重的鲁地口音,不过这无损于他的官威。

    赵上益连忙递上一张贴子道:“舍弟失手伤及一名捕快,实非有心。这是赔给捕快的一点医药费,还望明府饶恕舍弟这一回。”

    崔寅接过赵上益递上的贴子看了看,这贴子不是普通的谒贴,而是柜坊的存票。

    自开元以来,大唐国强民富,商品经济日渐发达,在各个城市中催生了许多替别人保管银钱的商户,称之为柜坊。

    存钱在柜坊不仅没有利息,存放者还要向柜坊缴纳租金。但柜坊的存在使得生意人不必携带大量的铜钱,方便了远方客商的贸易活动,因此随着开元盛世的到来,各地的柜坊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存款人需用钱银时,凭帖(相当于支票)或信物提取。赵上益递给崔寅的,正是这样的贴子。

    崔寅看了上面的数字,神色稍霁。

    赵上益趁热打铁道:“明府,李昂此人十分奸滑狡诈。此番城门冲突,皆因其而起,正是他挑起舍弟与几个捕快的误会,才会如此。且李昂实与方家为一体………”

    “这何须你说。”崔寅早就听过李昂的大名,在火井县,李昂的名声可比他这个县令响亮多了,上次卖柴,他还以为是有人造反了呢。

    “如此奸邪之辈,到处挑拨离间,惹事生非,明府何不将其捉拿治罪?”

    崔寅点了点头,二月二十四那夜,十里八乡的人赶去螳螂坳卖柴,城外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把他这个县令在床上吓得“一泄如注”,心里对李昂本就有怨气,早就想找机会收拾收拾李昂。

    ***

    火井县衙门外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李昂见赵上益得以登堂入室,强烈的危机感顿时充斥了心头。

    他拉住成管说道:“成大哥,赵家兄弟二人我非常了解,一向是睚眦必报。这次赵上臣被打得不轻,一旦让他和崔县令勾搭上,咱们哥几个可就大难临头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一走了之,我只是担心成大哥你们拖家带口的,想走都走不了啊。”

    痛打赵上臣,就是成管带头的,见赵上益能直入二堂,他岂能不紧张。“李郎君,如今该如何是好?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成大哥,我李昂与成大哥你们相识一场,绝对不会在这危难之际,丢下各位不管。成大哥,我这有两策,只要你们照此施为,我保证不但能还你们一个公道,而且能让赵家灰头土脸地滚出火井县。”

    成管连忙问道:“李郎君有何良策?快快请说。”

    “成大哥请附耳过来。”

    李昂与成管耳语了须臾,成管一脸惊诧地问道:“李郎君,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拿到你们崔县令面前招摇撞骗,岂不是找死吗?”

    成管躬身拜道:“成某恭敬不如从命,一定按李郎君所言办妥。”

    成管匆匆离开后,李昂望向伍轩道:“南门,得先委曲你一下了。”

    “老板,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你扮回我初见你时的乞丐模样,在火井弄出点大动静来,立即去办。”

    “老板,没问题。”

    ***

    崔寅是文官,别说让他去抓人了,让他抓只鸡都难。当然,青楼的特种战斗鸡除外。所以,要抓李昂这样的奸诈之徒,最终还得让手下的捕快去。

    第一天派去的捕快回报:“李昂此人突然销声匿迹,不在螳螂坳。”

    “嗯,李昂不是进城了吗,你们跑去螳螂坳怎么找得着人?蠢材!通通都是蠢材,快去城里找!”

    第二天派去的捕快回报:“按照明府您的吩咐,今日我们重点搜索城内,还是没有找到李昂……明府您息怒,息怒…….小的已经打听到李昂的踪迹了,他回螳螂坳去了。”

    “既然知道了李昂的行踪,还不快去把人捉拿归案,蠢材!怎么个个都是蠢材!这样的小事,还要本官手把手地教你们不成?滚!快滚!”

    捕快们只得连夜出城,到了螳螂坳。李昂已经好吃好喝地准备着,大伙开了个篝火派对,吃到大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成管等人到中午才回到火井县城,等得满肚子火的崔寅见成管等人还是空手进衙门,不禁勃然大怒,劈头盖脸骂道:“成管!某看你这捕头是不想干了!说,你们是不是故意包庇着李昂?今日本官倒要看看,谁敢这般无法无天,来人,先把成管拿下……”

    崔寅像头暴怒的公牛,摆足了官威,结果最后根本没人动。王端被赵上臣当众斩伤手臂,崔寅给了一百文钱,就打发了,这一百文钱还不够医药费呢。

    正所谓兔死狐悲,崔寅牺牲他们而就赵家,这让每个捕快都很寒心,如今再有捕头成管的组织,有李昂在背后的财力输送,大家异常的齐心。

    崔寅见没有一个人动弹,更加暴跳如雷。

    成管上前小声说道:“明府,某有话想跟明府说!”

    “你!你还有何话好说!”

    “明府,某得到一个消息,赵上臣在城中极乐楼跟楼中的姑娘说,这次一定要借明府您的手,把李昂除掉…….”

    “此事当真?”崔寅压住怒火,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赵上臣真的在青楼姑娘面前说这样的话,那着实该死。

    “明府若不信,可叫赵上臣来问问,也可叫极乐楼的青青姑娘来问问,赵上臣还说……”

    “哼,他还说什么?”

    “他说……李昂身上有一个玉扳指,和一刀刻着吐蕃文的金刀。不久前李昂自吐蕃返回,野戎城的边军误以为李昂吐蕃奸细,校尉俞守忠看了李昂身上搜出来的玉扳指后,大惊失色,亲自将李昂恭送到了营门。”

    “说,继续说。”崔寅听了这些,表面不动声色,心却提了起来。

    “犀浦方家曾将赵家告上公堂,赵上臣曾威胁李昂上堂做证,以便让其父亲脱罪。李昂不屑为之,因而起了冲突。赵上臣曾打上门去,李昂不在,赵上臣对其寄居的华家老少多有欺辱,李昂随后一人找上门去,扇得赵上臣满脸瘀肿,赵上益知道李昂背景不凡,不敢明着得罪,当场抓起两个花瓶往自己头上砸,以求李昂原谅………..赵家自知动不了李昂,便想借刀杀人,让府君你来做这个冤大头…….”

    “哼!”

    “明府,某这些话,可不曾有一句虚言。明府如若不信,可让那赵上臣来,某愿当着明府的面,与之对证。”

    成管敢于与赵上臣当面对证,这不免让崔寅觉得他的话多了三分可信度,如果事情真如成管所说,那么赵家简直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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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7章 秃鸡方

    ();    崔寅突然冷冷一笑,说道:“成管,好一张巧嘴,本官差点就相信你了。说!你收了李昂多少好处,如此替他鼓吹。”

    事到如今,成管也豁出去了,不再像以前在崔寅面前那般诚惶诚恐。“崔明府既然不信某的话,不防自己带人去抓李昂。某可以告诉崔明府,李昂如今正在城南的桃花坳赏桃花呢。”

    “哼!成管,你的捕头一职被免去了。”崔寅对成管不屑一顾,转头向其他捕快说道,“现在,谁愿来接替这捕头一职啊,本县每月给他加十文的薪俸。”

    没人吭声,来衙门之前,大家伙一起立过誓,谁要是背叛大家,便是大家的公敌。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去接捕头一职。

    古往今来,吏役多数是当地人,而且往往是子承父业,世代为吏。他们熟悉当地情况,对各种门门道道更是门儿清。而官员,则多数是他处调来的,人生地不熟,特别是一个刚步入官场的新丁,到任之后,被当地的小吏玩弄于股掌之间已是习以为常的事。

    崔寅虽然不是官场新丁,然而见所有捕快都同进共退,也不得不暂时做出退让。他缓和了一下神色说道:“王瑞的伤,本官会请郎中妥善医治,至于赵上臣,若查实为有意伤害,本官也定然严惩不怠。现在,崔捕头你带上大伙随本官出城,先把李昂拘拿归案。”

    这回成管倒没有再推托,暗暗一笑,引着崔寅直奔城南的桃花坳而去。

    眼下正值二月底三月初,桃花坳一带上百亩桃花迎风开放,满山烂漫,倒映在清澈的南溪里,引得城中男女老少纷至沓来。

    李昂请来城中几个青楼姑娘,正在南溪边,繁花下,盛情款待一位油头粉面的少年,几位姑娘奏起箫竹,且舞且歌。

    那油头粉面的少年,姓公孙名靖宇,他的父亲乃是当朝吏部侍郎。别看侍郎只是正四品上的官,但因掌着人事大权,相当于掌管着地方官员的生死簿。

    因此公孙靖宇平时在成都横行霸道,只要不太出格,地方官员多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也使得这厮更加肆无忌惮。

    自他“出道”这几年来,只有上次在那乞丐面前丢尽了脸面。昨天他接到消息,打伤他七八个随从的乞丐又在火井出现了,公孙小郎君立马带着三四十号人马,急奔火井而来。

    这乞丐没找着,到是“巧遇”了李昂这个恩人。

    “想当初,某威风之时,三朋四友,今天来拜,明天来谢。某身陷危境之时,满城人皆喊打某,杀某,唯有李兄挺身而出,这份情谊某……….喝!”

    “喝!”

    李昂差点没呛死,这份情谊某…..喝?老子当日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你就这样报答我?

    “公孙贤弟放心喝吧,我已派人全力搜查那乞丐的消息,只要他没有离开火井,用不了多久,必定能把他挖出来,让公孙贤弟一雪前耻。伍轩,斟酒!”

    伍轩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梳起了髻,就站在李昂身边,公孙靖宇却丝毫不觉。

    “人生得意须尽欢,相逢意气为君饮,公孙贤弟,喝!”

    “咦,李兄还会吟诗?”

    在大唐,诗就像一种神秘的因子深藏在每一个人的血脉里,即便是田间的农夫,也会因为诗而欣然,哪怕听不懂诗句所表达的内容,但只要你会做诗,都能得到由衷的尊敬。

    公孙靖宇这样的的官宦子弟,更不待言。不管他们平时怎么横行霸道,但终究脱不开这个时代的特性,对诗非常敏感。

    李昂嘿嘿笑道:“这诗就和女人一样,作为男人,岂能不会‘吟’,嘿嘿!”

    “嗯?”公孙靖宇很快反应过来,顿时如遇知音,“嘿嘿……..李大哥说得太妙了,哈哈哈……..”

    “公孙贤弟,来,为了一首好湿,喝!”

    “喝!李大哥,你何时回成都,一定记得来找某,咱们一起去吟诗,嘿嘿…….”

    “那是当然,难得与公孙贤弟一见投缘,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喝!”

    “对了,李大哥,方才你说你逛青楼不花钱,楼里的姑娘反而倒贴你钱,这事有趣,李大哥快给某说说。”

    李昂哈哈一笑道:“只要公孙贤弟能做到金枪不倒,一样能让青楼里的姑娘倒贴钱。”

    “啊?”

    “我与公孙贤弟一见如故,没有二话可说,要是贤弟需要,为兄这有一剂良方,保准让贤弟用了之后,龙精虎壮,威风凛凛。”

    公孙靖宇顿时激动得两眼放光,一把握住李昂的手道:“李大哥,快把此方给某,你要多少尽管说。”

    “哎哎,贤弟这就见外了不是。这样的一纸良方,如果不是与贤弟投缘,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会说。既然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我的,就是你的,还谈什么钱?岂不见外?”

    “李大哥说的是,某错了,您打某,您打某!”

    “得,你我兄弟本是一体,打你不就是打我吗?贤弟莫急,且听为兄把话说完。为兄这方子叫秃鸡散,这名字虽然不好听,却大有来头。以前蜀郡太守吕敬大,年七十太守吕敬大,纳一美艳小妾,但因其年近七旬,力不能举,望着美艳的小妾,却只能终日愁眉不展………”

    “啊!大哥快说,后果怎地?”

    “一日,吕敬大外出游玩,见一小庙,遂进。一老僧见其满脸愁容,问之。太守相告,老僧取一药方送之。太守服食后,居然接连生三个儿子。欣喜之际,却发现妻子的下身长出疹子,疼痛难当,不能坐卧。其妻认为是此药所害,遂将药弃之于庭院中;不料被公鸡啄食后,雄心大发。满院子追撵母鸡交尾。如此连续几天都不停息,最后竟将母鸡头上的毛给啄光了。人们惊讶其药力之强,遂名之为秃鸡散。”

    “世间竟有如此妙方,太好了,大哥快把方子给某,快给某!”

    “秃鸡方为肉苁蓉3分,五味子3分,菟丝子3分,远志3分,蛇床子4分。每服方寸匕,空腹酒下,每日2次。或以白蜜和丸,如梧桐子大。每服5丸,日2次,六十日可御四十妇。服用此方有一大禁忌。”

    “哦,有何禁忌?”公孙靖宇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啊。

    “无室勿服!”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坏人,笑得那叫一个邪乎,就像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铁得不能再铁了。

    伍轩斟好酒,走到李昂身边耳语道:“老板,崔寅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崔寅带着十来个捕快而来。对崔寅那身绿色的官袍,公孙靖宇只是横眼一瞥,就懒得再多看一眼。

    崔寅看了眼前的排场,眉头暗暗皱了起来,他负手于后,徐徐说道:“谁是李昂?”

    “在下就是李昂,不想竟是崔明府大驾光临,失敬,失敬。今日风和日丽,花开遍野,崔明府难得出来,何不坐来下一起喝几杯。”李昂站起来,笑吟吟地伸手作请。

    李昂倒是很有礼貌,可公孙小郎君一看崔寅摆着官威,顿时就不爽了,他把酒杯往地上一砸,冷笑道:“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摆甚臭架子,想喝酒,没门!李大哥,别理他,让他滚!没得扰了咱们兄弟的兴致。”

    崔寅好歹是县令,在火井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过,公孙靖宇的话一落,他顿时冷哼道:“哪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如此蔑视朝廷命官,眼里还有王法吗?”

    公孙靖宇横行成都府,飞扬跋扈惯了,崔寅称他为无知小儿,他不炸毛才怪。只见他把酒杯一砸,跳起来嚣张地嚷道:“你阿耶某就蔑视你了,怎的?!有本事你抓某呀!益州刺史在某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你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你算哪根葱呀?别给脸不李脸,识相的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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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章所提到的秃鸡方,出自《洞玄子》一书,至于是否真有效果,作者本人不得而知,各位亲也请勿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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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0058章 拳打县令

    ();    公孙靖宇嚣张地叫嚣着,直接让崔寅滚蛋,把崔寅气得脸都绿了,除了双方的几十人之外,出城踏青赏花的人也都在看着呢。

    他好歹是火井县的父母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众污辱,情何以堪?若不教训公孙靖宇一番,今后还有何威严可言?

    只是他年近四旬,经历过官场的起起落落,颇能隐忍。而且事情很明显,对方若是没有强大的背景,不可能敢如此蔑视他这个县令。

    崔寅一拂大袖,强忍着满腔怒火,沉喝道:“你是何人?”

    “你阿耶的名字你还不配问!”公孙靖宇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浑身每个毛孔都透出飞扬跋扈的味道,看向崔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蚂蚁,“怎么着?有本事来抓你耶啊,要是不敢,就赶紧给某滚蛋,别坏了耶的雅兴。”

    公孙靖宇越发嚣张,崔寅一时骑虎难下。再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公孙靖宇一口一个阿耶地叫着,若就这么甘做“儿子”,他今后还有脸在这火井县呆下去吗?

    “来啊!通通给本官拿下!”

    “哟嗬!好个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给某打!!!”

    公孙靖宇这次来火井是为了对付武功高强的“神丐”,带来的人,人人身手了得。只听他一声令下,二三十个大汉顿时冲上去开打。

    成管等人早有准备,与一众捕快瞬间变身“跑快!”,跑了个没影,剩下崔寅一个人面对二三十个壮汉的老拳,一通乒乒乓乓,把崔寅打得五官都挤成了一团,那叫一个惨啊!

    李昂是天下第一大善人,看到火井县的父母官被打成这样子,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同情,和深切的哀悼。在大唐当官不容易啊!既要上得青楼,也要挨得拳头……….

    “住手!住手!是县令,堂堂七品县令,你们怎么下得了手?”李昂疾声大呼,见没人听他的,又转对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一众捕快大喊道,“你们怎么这样,有危险不是让领导先走吗?你们一个二个,怎么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

    火井县令被人打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火井县传开。一时间,整个火井县都炸窝了。

    当然,大多数老百姓是不信的。开什么玩笑,县令高坐公堂,手握惊堂木,头顶一片天,只有他打别人屁股的份,谁能打他呀?

    就连赵上益,也是再三派人打听,才敢确认这个消息。他那一脸阴沉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的是他呢。

    “这怎么可能?”

    “大哥,什么不可能,这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崔县令被打得比某还惨…….”

    赵上臣最近时运差了点,前阵子,刚刚被李昂扇得鼻青脸肿,这瘀青才刚刚消去,又被成管等一众捕快胖揍了一顿,那张脸又光荣地瘀肿起来了。不过想想崔寅身为一县之令,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心里莫名就平衡多了。

    “真没想到,李昂竟然跟公孙靖宇凑到了一块,这事恐怕麻烦了。”

    “怕他何来?公孙靖宇不过是个草包,仗着他老子的势四处惹事生非,崔县令到底是朝廷命官,他这次连崔县令也打了,指不定连他老子也会被连累丢官,大哥且看着吧………..去去去!”赵上臣一把将帮他敷脸的丫环推开,自己拿过热帕子捂在脸上。

    赵家在火井的生意不多,店铺也有些简陋,两个小郎君突然到来,让主持火井生意的胡掌柜有些手忙脚乱,临时找来的几个丫环毛手毛脚的,很让赵上臣窝火。

    “崔县令被打伤,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确实有可能连累公孙谨丢官,但更可能会波澜不惊,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哥,没这么简单吧。”

    “公孙谨是宰相李林甫一党,只要李林甫肯压下此事,别说是一个县令被打了,就算被杀,也不算什么。”

    如今皇帝日渐倦政,自从张九龄被排挤出朝堂之后,李林甫权威日重,政事堂里的其他宰相沦为应声筒,李林甫时常把其他大臣招到家中议事,朝中许多人事任免都是在李府决策。

    皇帝对此不但不怪罪,反而时常夸李林甫贤能,能替君分忧。李林甫几乎是只手遮手,连太子这样储君,在李林甫面前也是如履薄冰,谨小慎微。这是朝野皆知的事。

    因此,桃花坳崔寅被打一事,真要闹大了,丢官的恐怕不是公孙谨,而是崔寅。

    “没想到李昂这厮竟然和公孙靖宇搅到了一块,事到如今,可怎生是好?”

    “二弟,你立即回犀浦,想办法让小娘子来火井一趟。某这就去会会李昂。”

    “会他做甚?”赵上臣屡次吃李昂的亏,正耿耿于怀。以前因为急于救他父亲出大牢,他强忍下来了,现在正想一雪前耻,如果再让他忍气吞声,他会疯掉的。“大哥,把小娘子请来就是了,小娘子的父亲是右羽林卫大将军,负责天**禁护卫,可以随时面君,和李宰相关系更加密切,还用得着怕公孙谨那个应声筒吗?”

    “二弟,你别忘了,小娘子和她父亲正闹着别扭,跑来剑南分明是逃婚来的,事情真的闹大了,小娘子未必能帮得了咱们。”

    “可是……….”

    “二弟,大丈夫为人处事,要能屈能伸。李昂与方家之间,不见得就是一条心,与方同兴兄弟俩的冲突,是迟早的事。暂时与李昂妥协,把方同兴弄死,先替二叔报仇,将来事再说。”

    “大哥,别的某都听你的,可这次……….大哥,某一见李昂那厮,就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某实在没法咽下这口气啊。”

    赵上益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一味让他强忍着,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他拍了拍赵上臣的肩头说道:“这件事,为兄会再考虑考虑,你先回犀浦请小娘子吧。小娘子智计非凡,只要她肯帮,就算不动用她父亲的关系,她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大哥,某这就回犀浦。”

    ***

    李昂和公孙靖宇在桃花坳快意痛饮,李昂狂饮数升而不醉,让公孙靖宇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他五体投地主要是醉的。

    酒足之后,大家漫垂鞭袖,打马横行,马脖子上挂着鲜艳的桃花,半醉放歌,一同高诵着“李昂的新作”: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成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已有七分醉的公孙靖宇,从没感觉自己这么快意过,今儿打了县令,扬名立万。结识了李昂,能喝酒,会做诗,够义气…….关键是送了他一剂秃鸡方,真男人啊,哇哈哈!以后咱逛青楼也能让姑娘们倒贴钱了,虽然咱不缺那几个钱,但这事想想就爽啊!

    放歌最响的莫过于公孙靖宇了,脸红脖子粗的,路人无不侧目。

    回城之后,公孙靖宇立即让人去按方抓药,同时做了一个豪气的决定,把火井县仅有的三家青楼都包了下来,所有稍有姿色的姑娘全部集中到最大的万花楼来,上百莺莺燕燕,群雌粥粥。

    热气氤氲的大浴池边,公孙小郎君一声令下,姑娘们香囊暗解,罗带轻分,云裳纷纷飞去。

    李昂看了不禁叹道:“贤弟太坏了,这是想让为兄扶墙走路啊。不过……….”

    “大哥,不过什么?”

    “我喜欢!姑娘们,我来也!”

    李昂凌空弹起,扑嗵一起扎入水池中,弄得水花四溅。

    公孙小郎君一抹溅了一脸的水珠,大喊道:“姑娘们,上!谁能放倒我大哥,赏钱百贯!”

    赏钱百贯?浴池边的莺莺燕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是无数快乐的尖叫,姑娘们争先恐后,跳入浴池向李昂扑去。

    公孙靖宇看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可笑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姑娘。

    全跑李昂那边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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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不容易啊!

    .

第0059章 要害

    ();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公孙靖宇就是想亲眼看看李昂的神威,李昂没有让他失望,一点也没有。

    喜出望外的公孙小郎君,不顾新熬出来的药烫嘴,大口喝了下去,药一下肚,他顿感肚子发烫,一股热流直冲丹田………兴奋得他满脸通红…….

    嘿嘿,你喝一碗滚烫的汤药试试,你也满腹发烫,热流直冲丹田。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公孙小郎君确实是大发神威,满意无比。

    其实这事嘛,和男人兴奋与否,自信与否有大的关系,再好的药,也需要一个过程,李昂也不点破。

    事后,公孙靖宇这位对谁都没服气过的街头小霸王,对他比对他亲爹还亲,可谓是掏心掏肺啊!

    他为表达心中的仰慕,让手下抓来一个工匠,把“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成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四名诗刻在玉佩上,逢人就拿出来炫耀,这诗乃某家大哥所作。

    这年头诗歌虽然倍受推崇,用来泡泡妞可以,但真论起来,其实只是达官贵人用来点缀生活的一种消遣而已。李杜的诗做得够好了吧,结果还没崔县令混得滋润,再看唐代其他著名的诗人,过得滋润的没几个啊。

    至少李昂觉得,做什么诗人,还不如做私盐贩子来得滋润。闷声发大财,这才是硬道理!

    他当时借着酒兴,胡乱嚷嚷,没想到公孙靖宇当真了,把那几句诗刻在玉佩上不说,还到处传扬夸耀。谁敢说这诗不好,打!所有青楼姑娘,只准传唱这首诗,否则,打!

    李昂有些哭笑不得,公孙小郎君行事,就是不同凡响啊!

    不过李昂暂时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和崔寅的关系闹得如此之僵,是不符合他的预期,下马威已经抖足了,接下来应该是给一个甜枣的时候了。

    “公孙贤弟,拼爹虽然爽,但要看别人打心眼里服气,还是得凭自己的真本事啊。”李昂一边搂着体儿酥软的青青姑娘,一边接过万花楼头牌姑娘小柔姑娘度来的剑南烧春,李郎君很忙。

    “大哥,什么拼爹?”

    “顾名思义,你懂的。”

    “嘿嘿…..”

    “说到底,贤弟在家,恐怕不太受令尊待见吧?”

    “大哥,别提了,要不是某阿耶成天摆着那张臭脸,某早到长安去了。成都这鬼地方,某早玩腻了。”

    “那就拿出点真本事来,让令尊刮目相看。”

    “真本事?嘿嘿,小怜,你说本郎君方才是不是真本事?”公孙靖宇嘿嘿笑着,他一张俊脸通红,醉态可掬,他身边的小怜姑娘还一脸通红,“嘿嘿,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某都听你的。”

    李昂捏了捏她的俏脸说道:“贤弟这次把崔寅给打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令尊的能力,要摆平这件事自然不成问题。但人在江湖上混,没有敌人虽寂寞,但树敌太多,也不是好事……”

    “嘁!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他还能把某怎么样?大哥不用怕他,他若敢放个屁儿,看某还凑他!”

    “贤弟,你听我把话说完。咱们不是刚说好要拿出点真本事来让令尊刮目相看吗?今儿咱们就从这件事做起,咱们能打得了崔寅,也能自己把这件事摆平,那才叫真本事。”

    “大哥言之有理,你说,某照做就是。”公孙小郎君忙着呢,今天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心里正兴奋着。

    按照李昂的意思,公孙靖宇派人去把崔寅请来万花楼,说好是请的,结果派去的人跟着小郎君飞扬跋扈惯了,一听正在写奏报,准备向朝廷讨公道的崔寅说不来,这些家伙立即打进了衙门去。

    衙门里的那帮捕快,再次上演了胜利大逃亡,把崔大县令一个人给扔下。

    大唐承平日久,像火井这样的小县又不驻兵,平日就是以三班衙役缉盗守城,成管等人看到了李昂的威风,更加坚定了跟他混的决心。

    崔寅一个光头县令,手无缚鸡之力,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像个待宰的羔羊,被公孙靖宇的人塞进车子,押到了万花楼来。

    “你们…….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如此对待朝廷命官,这是公然造反!本官……..”被押上楼来的崔寅怒吼着,肺都快气炸了。

    公孙小郎君正抱着小怜姑娘,听了崔寅的狠话,他抬头冷哼道:“还真是给脸不要脸,给某打!”

    “且慢!”李昂及时制止了公孙靖宇的手下,“你们先退下吧。崔县令,愤怒从来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在下李昂,请崔县令过来聊聊。崔县令请坐,姑娘们,还不快侍候着。”

    十多个姑娘,一下子围上去,对崔寅百般献媚,拥着崔寅坐下来。

    “你们干什么?滚开!”在崔寅的喝斥下,姑娘们花容失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贤弟,忙你的吧。”李昂阻止了又要发飙的公孙靖宇,推开小柔和青青,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说道:“崔县令方才应该是在忙着写公文上奏朝廷吧?”

    “哼!”

    崔寅注意到了李昂手上的玉扳指,他在玉器鉴赏方面颇有造诣,一看便知,李昂的玉扳指品质非凡,更让他诧异的是玉扳指上的雕工,分明是出自宫中巧匠之手。

    想起捕头成管说过,野戎城的俞守忠一见他这玉板指,便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出军营,崔寅心情越发复杂了。

    “崔县令,官场上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这一纸公文递上去,崔县令认为能到得了长安吗?就算到了长安,能到了天子案头吗?”

    “哼,本官就不信…….”

    “不信有人能只手遮天?呵呵,常言说四十而不惑,崔县令也年近四十了吧?就凭你这句话,说句不好听的,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崔县令想过没有,就算你这公文到了天子案头,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过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难道天子还会因此事,亲自跟来火井查个水落石出?或者,崔县令觉得天子会为了你,牺牲一个侍郎,一个宰相,甚至半朝官员?哈哈哈………”

    李昂纵声大笑,声震梁宇,崔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李昂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如今宰相李林甫圣宠正隆,权柄之重一时无二,公孙谨是李林甫一手提拔上去把持吏部的,冲击公孙谨就是冲击李林甫。

    至少到目前为止,和李林甫为敌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就连太子都拼命地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有丝毫把柄落在李林甫手中。他一个小小的火井县令,在朝中衮衮诸公眼里,屁都不是。

    只是就此忍气吐声,让他又怎么在火井的百姓面前抬得起头来?

    李昂笑吟吟地接着说道:“崔县令前后两次,共从赵家手中得了三百贯钱,这次赵上益出手颇为阔绰啊,两百贯的南城柜坊的兑票,崔县令,某说的没错吧?”

    “你………..”崔寅脸色由青转紫,指着李昂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之前只是公孙家的势让他无力的话,沾着屎的屁股露在人前,那一点硬撑到底的底气也没有了。

    ***************

    PS: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咳咳,跟据规矩现在男女牵手以上的…..都不能写,各位施主,女儿国已经是个遥远的传说,大家还是收拾心情,随贫僧前往西天取经吧,阿弥陀佛!愿各位施主心中**…..

    .

第0060章 俏冤家

    ();    崔寅收受了赵家的贿赂,这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到的事。

    但猜到是一回事,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你猜到也没用。现在李昂把崔寅收了赵家几贯钱,以及数目都说得清清楚楚,这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哼,你想怎么样?”崔寅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李昂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微笑说道:“崔明府,我这位兄弟年少轻狂,冲撞了尊驾,我代他向崔明府陪个罪,希望崔明府大人有大量,宽恕他这一回。”

    说得轻巧,崔寅正要张口,李昂又接着说道:“当然了,为了显示诚意,要升官还是要发财,崔明府不妨任选一样。”

    李昂当着一群青楼女子的面,把话说得太直白了,这让崔寅有些拉不下面子。

    “某要是一样也不选呢?”

    “我不建议崔明府这么做。”

    李昂是故意当着这么多青楼女子,逼他作出选择的。只要崔寅真的当着这么多人把最后一条底裤脱掉,今后就不太用担心他反复了。

    “你不过是一介布衣,就凭你这一句话?”

    崔寅说着忍不住瞥了公孙靖宇。正所谓宰相家奴七品官,说来悲哀,他好歹也是一县的父母官,但在公孙靖宇这样的高官弟子面前,还真不算什么。

    崔寅甚至能预料到,也许自己的奏报还没出剑南道,查他贪污受贿的御史就先到火井了。

    公孙靖宇正忙着呢,头也不抬地说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某大哥的话,就是某的话,你要选就选,不选就…….”

    “贤弟,少说一句,忙你的吧。”

    “嘿嘿,大哥,那你说,某做,哈哈哈…….”

    ***

    杨男这些天正为找不着李昂而恼火,这厮不但用她师父让其转交的东西来敲诈勒索,甚至还敢对她动手动脚,当时要不是华老头适时进来,恐怕已经被他……….

    想到这些,杨男就大为恼火。赵上臣快马回到犀浦,根本不用费心去求,一听说李昂在火井县,杨男当即就杀了过来。

    李昂正在为搞定崔寅而暗自欣然,还不知道冤家即将到来。

    三月的剑南道,烟雨靡靡,整个火县井城仿佛笼罩在迷茫的轻烟中。李昂撑着一把伞,正忙着招募工人,购买扩大生产所需要的物资。开春了,卖锄头铁锹等各种农具的商铺前挤满了进城的农人,李昂要开盐池,也需要这些东西。

    “哎哎哎!掌柜的,信不信某到衙门去告你。”

    “哎哟!李郎君啊,小的哪里得罪你了?”

    “你不光是得罪我,更得罪了整个大唐。如今连崔县令都下乡劝课农桑去了,大伙急着春耕呢,你的农具趁这个时候涨价,不是破坏大唐的农业生产吗?常言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国无农不稳,你破坏农业生产就是动摇我大唐的根基啊!”

    卖农具的掌柜仿佛突然被一座大山压下,整个人顿时矮了半截,脸都吓绿了。

    “哎哟,李郎君这话说的,小的哪有这个胆啊。这每年开春,由于供求紧张,农具涨价是正常的事……..”

    “好啊!”李昂大喊一声,“那就是说你破坏大唐的农业生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太坏了,大伙说是不是?”

    进城买农具的农人纷纷点头,心有戚戚焉!这农具一开春就涨价,确实让他们很无奈,如今斗米不过十来文,新粮上市时更低。

    农户年年要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卖粮的时候价钱低,买生产物资的时候价钱高,辛苦一整年,能落到自己口袋里的钱没几个。

    农人虽然希望农具能便宜一点,只是生性纯朴的他们习惯了逆来顺受,除了低声下气地央求掌柜的便宜一点外,谁也不敢像李昂这样强势反抗,甚至有李昂出头了,他们也不敢和应。

    李昂正准备继续为弱势群体打抱不平,背后突然有人说道:“真是死性不改,到哪儿都是坑蒙拐骗,敲诈勒索。”

    李昂回头望去,但见蒙蒙的烟雨中,街边的瓦房挂着檐水,檐前一树梨花如雪,梨花树下,一个少女骑着胭脂马,身披火红攒金丝斗篷,头戴青纱斗笠,衣袂飘飘,风儿掀起面纱,露出不正是杨男那宜嗔宜喜的俏脸儿?这画面尤如一幅唯美的仕女图,古香古色的飞檐下,梨花满树,美人如月,衣裙漫飞,若仙若灵………

    然而李昂看了,却不禁汗毛直竖,急得一把抓过掌柜的衣领问道:“快说,有后门吗?”

    “李郎君,有话好说,小的给您优惠两文钱就是……”

    “靠!你扯个鬼啊,我问有后门吗?”

    “李郎君啊!”掌柜像小鸡似的被拎着,急得快哭了,“优惠两文,这已经是走后门的价了,小店哪怕得罪您,也没办法再便宜了呀,再便宜,小店就要亏了呀!”

    李昂也快要哭了,这掌柜的分明是脑子少根筋啊,不管了,他把掌柜的扔下,飞身就窜入店去。

    “李郎君!”

    “李郎君!”

    “………”

    老板跑了,刚刚接受雇佣的二十多个工人不知所措,跟着也跑进店去,场面一时大乱。货架翻了,簸箕倒了,店里被一堆大脚丫踩得全是泥脚印。

    李昂见手下一群工仔跟着跑进后院来,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幞头往其中一个工仔头上一戴,指着后门道:“你们拥着他出去,出门之后就往南门跑,然后在南门外等着,我会让人去领你们去做工的,快去。”

    “李郎君…….”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不然通通扣工钱。”

    “啊!”

    望着一群工仔拥着那幞头飞奔而去,李昂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轻哼着曲回前门。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

    “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后面这段不是李昂哼的,绝对不是,因为最那个“亡”咬得那么重,充分显露了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农具店旁边的屋檐下,杨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昂觉得她分明是只坐等鱼儿上钩的猫儿。

    “不至于吧,姑奶奶,这你也能算到?”

    “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那你这算不算自找灭亡呢?”杨男说着锵的一声,拔剑直指李昂的咽喉,剑光寒气逼人。

    前来买农具的人见此情形,一片哗然,纷纷避让,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街边烟雨茫茫,梨花似雪,美人如玉,这春景美得像一幅画。

    李昂恋恋不舍地看了这美好的世界一看,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要在这段感情前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那把离李昂的喉咙只有0.01公分的宝剑,在四分之一炷香之后,慢慢地离开了他的咽喉。

    一点一点地离开…….

    李昂自从来到大唐后说了无数的谎话,但他认为这是最完美的一次,就连老天爷也很配合,在他刚才缓缓闭上眼睛时,一滴雨水刚好被风吹进他的眼睑……

    感谢至尊宝,感谢大话西游……….

    “哎哟!你………你怎么说打就打啊?”

    “打的就是你这无耻之徒!”

    “姑奶奶,剧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爱上我……..哎哟,你疯了,导演,导演!该叫咔了!叫咔了……….”

    迷茫的烟雨中,李大郎君兔起鹘落,绕着梨花树狂奔不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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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3/ 第一时间欣赏步步惊唐最新章节! 作者:何昊远所写的《步步惊唐》为转载作品,步步惊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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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唐介绍:
李昂,穿越到由狼群养大的弃子身上,身世扑朔迷离,从踏入盛唐的剑南道开始,便卷入一系列家族斗争、地方官场斗争,长安庙堂之争、夺嫡之争,最终在安史之乱中左右天下。各种权术、策反、谋害、叛变、投机取巧、上下其手、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这也是一个开放豪迈的时代,美人如月,江山如画,诗情磅礴,意气如虹。各种可托生死的友情,温暖人心的亲情,荡气回肠的爱情贯穿全书,从各个角度,为您展现一幅妙趣横生、壮丽豪迈的盛唐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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