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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步步惊唐txt下载     步步惊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31章 不死丹丘

    readx;在黄四娘激动的叫声中,卫忠贤万般无奈地退出了门外,黄四娘和红杏连忙上去把门关上,然后用身体顶着房门娇喘着……..

    李昂迅速滑下海棠树,翻出后院,然后与小叮当一路追踪卫忠贤,直到他回到小湖东面的方家大宅。

    李昂在方家大宅外隐伏了近一柱香时间,没发现什么新的动静之后,才带着小叮当回家。

    夜已三更,李昂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今晚本以为又是蒙面人出现,不曾想竟是卫忠贤。此人是方家血案的关系人物,今晚他和黄四娘的对话很耐人寻味。

    完全可以作为这样的假设,他因为喜欢黄四娘,而黄四娘家中比较有钱,他有点自卑,怕黄四娘怀疑他是看上她的家产,所以一直不敢表明心意。他希望自己能变成有钱人,这样他才不会自卑,才敢去向黄四娘表白。

    但他只是方家的一名护卫,以他正常的收入,恐怕很难让他变成有钱人,现在他突然跑去跟黄四娘说他有钱了,让黄四娘跟他去扬州。那他的钱是怎么来的呢?

    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在那场惊天血案中独独他一个人逃了回来,然后突然又有了一大笔钱。

    如果说这个卫忠贤是从这场阴谋中获得了丰厚的酬劳,那么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发现了这个秘密,李昂开始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件事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怎么说呢,因为方家的血案,自己坐过牢,还差点送过命,弄点精神赔偿总不算过份吧;顺手,也还了方同良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救命之恩,不欠鬼情不是。

    第二天一早,小秋要去播谷种,李昂拉住他,让他去方家让方济过来一趟。

    “慢着,小秋,到了方家,别说是我找的,你就说是华老找方济,明白吗?”

    “华大哥,我记下了。”

    小秋去后,李昂抬着半箩筐已经浸泡过的谷子,和华小妹到家门前的秧田里去播谷种。

    布谷鸟在田边欢快地叫着,"布谷布谷,布谷布谷"、仿佛是在告诉人们,季节到了,快快播谷,黄鹂也来凑热闹,在浣花溪两岸的垂柳间婉转的啼叫着。

    “小妹,直接撒下去是吗?”李昂把箩筐往田边一放,挽起袖子便要大干一场。他抓起一大把谷种就往拖平了的田里撒,昨天田里还有些水,现在水基本都干了,上面是一层细腻的泥油。

    华小妹见他大把地撒,连忙叫道:“李大哥,这样不行,你在边上看着,让我来就行了。”

    华小妹挽了裤脚,站到田里,拿着个瓜瓢盛了一瓢的谷种,然后抓起谷种,来回轻扬着手,让谷种均匀地从她几个指缝间洒落。

    “李大哥,像你那样一抓一大把,一下子洒出去,难免会不均匀,控制不好,有些地方洒重复了,有些地方没洒到。这洒得密的地方,将来秧苗不仅很细弱,且易招病虫。”

    “哦哦…..”李昂看着小妹那娴熟的动作,谷种在她指间纷纷洒落,均匀地落在泥油上。

    一件看似很简单的事,原来也有这么多门道和技巧,而这些不起眼的细节,甚至会影响到一年的收成。

    “细节决定成败,真是没错!”李昂颇有感慨。

    他抓起一把谷种,正要学着小妹那样播洒,就被浣花溪下游的动静吸引住了。只见一艘游船缓缓驶来,船上舞妓翩跹起舞,乐声悠扬,船头坐着几个中年人,其中一个作道士装束,正在对饮。

    而岸边,二三十个衣着鲜明的少年跟着游船,正一同高诵着李白的《观元丹丘坐巫山屏风

    》:昔游三峡见巫山,见画巫山宛相似。疑是天边十二峰,飞入君家彩屏里…….

    游船越来越近,二三十个少年的高诵之声也越来越响亮:

    寒松萧瑟如有声,阳台微茫如有情。锦衾瑶席何寂寂,楚王神女徒盈盈。高咫尺,如千里,翠屏丹崖粲如绮……..溪花笑日何年发,江客听猿几岁闻。使人对此心缅邈,疑入嵩丘梦彩云…….

    李昂扔下谷种,看着这一幕,不禁暗叹:啧啧!这也太会装逼了,你吟诗就吟诗吧,去课堂上念呀,来到乡野之间鬼叫什么呢。”

    上溪村很多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在溪边浣衣的女子甚至纷纷喝彩起来。而无论是船上的人,还是岸上高声诵诗的少年,面对村民的目光,都十分坦然,他们不因此自得,也不因为有人围观而感到别扭,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出来看热闹的村民呢,包括华小妹在内,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没有人鄙视那些“装逼”的人,似乎感觉这是一件很高尚的事。

    两岸垂柳碧,春风拂平野,朗朗的诗书声飘过清澈的水面,回荡在村廓田野间,与乡间的袅袅炊烟缠绕在一起。

    《观元丹丘坐巫山屏风》终于诵完了,船上一个文士起身举杯,朗声说道:“快哉!快哉!某敬元仙人一杯。”

    “张博士客气了,请!”那道士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端起酒来与几个文人对饮之后,感叹道,“太白无愧谪仙人之称,只是贫道却是愧对此般赞誉啊。”

    “元仙人太过自谦了,元仙人与李学士是挚交,可知李学士何日归蜀?若能同时目睹二位风采,何其幸哉!”

    李昂听到这,忍不住脱口道:“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元丹丘,这位道长就是元丹丘?”他这一嗓子喊出,船上岸上都为之一静。

    岸上的二三十个少年郎纷纷对李昂怒目而视,有人斥道:“无知莽夫,元仙人的名讳岂是尔能直呼!”

    “嘿嘿,在下失礼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名人,一时没控制住,诸位莫怪,诸位莫怪…….”面对二三十双斗牛眼,李昂嘿嘿笑笑着,“我是村野莽夫,各位都是有学问的人,跟我一般见识岂不是自贬自价,莫怪哈,莫怪哈!”

    二三十双斗牛眼听了,再也没人愿意说他。这时船上的道士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扬声对李昂说道:“这位小友,可否移步登舟,共饮一杯?”

    道士这么一说,岸上的那群少年无不为之侧目,相互之间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李昂也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犹豫,笑着向河边的埠头走了过去。游船靠近岸边来,放下一块木板,李昂一边上船,一边含笑拱手道:“多谢元道长,在下李昂,打扰了,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李昂对那位着道士服的元丹丘特别感兴趣,他以前喜欢李白的《将进酒》,查过诗中提到的岑夫子,和丹丘生是何许人。

    元丹丘被李白看作是长生不死的仙人,是李白一生中最重要的交游人物之一。曾前后赠诗十四首,并有“吾将元夫子,异姓为天伦”之语。李白一生与之交游计22年之久,其时间之长无人可比。

    而现在,这样一个在流传千古的诗篇中出现过,被李白视作不死神仙的人物,就站在面前,一派仙风道骨,怎能不让人产生兴趣呢。

    而元丹丘似乎对他更感兴趣,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李昂的脸看。李昂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于是自嘲道:“道长,我虽然黑一点,但还不至于连五官都看不清吧?呵呵…..”

    “看得清,亦看不清。”元丹丘似乎话中有话,他的目光从李昂脸上落到他手上时,脸上又有一抹诧异的表情一闪即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请恕贫道冒昧,小友这块玉扳指材质温腻、柔润光泽,似非凡品,小友可否借贫道一观。”

    李昂有两样东西,金刀和玉扳指,这两样东西若是变卖,应该值很多钱,能保证他在不短的一段时间内活得很滋润。

    但具体值多少钱,他不知道,尤其是这玉扳指,值不值钱主要看玉的材质及其来历,这个是需要专业的鉴别能力才能看出来,这道士想必是个见过世面的,让他看看也好。

    “有何不可,请道长观鉴。”

    元丹丘接过玉扳指,先是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再迎光观鉴,再轻轻敲击了玉石一下,“其声舒畅,专以远闻,志者方也!”

    “呵呵,道长,您就说说它值多少钱就行了。”

    元丹丘的目光落在玉扳指刻着的‘展翅雲霄,水遠天長——鴻’九个小篆上,徐徐地说道:“值钱,也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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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0] 第0032章 故弄玄虚

    readx;李昂见元丹丘又打起了机锋,不禁暗暗鄙视,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他价钱了。

    他收回玉扳指后,接过侍女端上来的酒杯说道:“道长,在对您仰慕已久,今日有机会目睹道长的风采,真是三生有幸。来!让我借花献佛,敬道长与各位贵人一杯。”

    同船的几个儒者,都是庙学的博士,见元丹丘对李昂如此礼遇,诧异的同时,不好再托大,与二人同饮了一杯。

    “道长,您和李白李学士是好友,可知李学士如今身在何处?”这才是李昂最关心的。李白啊,诗仙啊!要是能和诗仙喝喝酒,说不定以后《将进酒》就变个版本,变成岑夫子,丹丘生,和李昂,将进酒,杯莫停…..

    元丹丘见他脸上无限yy的神情,并也不以为意,“贫道与李学士本约好秋后同游会稽,如今贫道另有他事,不能赴约,已经托人捎信予李学士,约其入蜀。若是有缘,明春小友便能一睹李学士风彩。”

    “这可太好了!听说李学士善饮,在正准备新酿一种美酒;而这浣花溪风景如画,来年春天道长别忘了与李学士一起来赏游,到时我以美酒款待二位,哈哈哈…….”

    李白可是最好的代言人,自己的酒到时经他一夸,铁定能卖个好价钱,财源滚滚啊!

    岸上的那些少年见李昂毫不拘谨,甚至有些放肆,很是不满。李昂也发觉自己都成眼中钉肉中刺了,不过,谁又在乎呢!

    他和元丹丘聊了聊,见小湖那边,小秋从方家回来了,想起自己还有事,便笑道:“感谢道长盛情,在就不打扰道长与各位了,诸位继续,在也得回去播秧去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季节不等人呐!”

    李昂突然变成了有经验的老农,好像华家没他,这田就种不成了似的。

    他团团施了一礼,便要船,元丹丘叫住他道:“小友且慢,贫道与小友一见投缘,有一样东西赠予小友。”

    元丹丘说着起身进入船舱,须臾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小匣子递给他,紧接着又拿出一个小包袱交给李昂:“这个也请小友暂时收着,不日定有人来寻小友要此包袱。”

    “道长,初次见面,在怎么能收您的礼物,这不合适。”

    “小友快收吧。”

    “好吧,长者赐,不可辞。道长送在的东西,在就收了,可这包袱,道长也总得说说是给谁的吧。”

    “小友尽管收着,待有人来取时,小友自然就明白了。”

    李昂收好东西后,又向元丹丘施了一礼,然后船走人,干脆利落。

    游船继续行去,走的是黄四娘家那方。

    李昂装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很诧异。在船上李昂其实没和元丹丘聊多少,元丹丘的态度未免有些诡异。李昂生怕他真有什么道行,站在他面前,李昂莫名有些不自在,所以才这么快告辞来。

    望着手里的两样东西,李昂不禁苦笑,这仙人放屁,谁他妈的知道是香是臭,元丹丘故作神秘也好,真有道行也罢,且先不去管他了。

    李昂回到田边,小秋也到了。

    “小秋,见到方济了吗?”

    “李大哥,方家的人说方济往成都去了”

    这李昂有点郁闷了,方济找不着,昨晚想好的计较可就没法实施了。这对他来说,可比见李白一面重要多了,方家血案一日不了断,他就要时刻防着别人暗杀。

    ***

    犀浦县城赵家别院里,杨男高坐上首,赵上臣赵上卿敬陪末座,赵上益则是趴着,他在公堂上挨了板子,屁股都被打烂了,但令人意外的是,马清泉竟没有将其收押。

    赵上臣有些坐不住,起身转来转去,一脸着急地说道:“娘子,这可怎么办?眼这情形,逮不住卫忠贤那狗贼,咱们就无法可想!他娘的!要不今夜我直接带人杀入方家,把卫忠贤那个狗贼给劫出来,我就不信,他能躲到老鼠洞里去。”

    听了这样的话,杨男只顾吃茶,连眼皮都没抬。

    赵上卿先忍不住说道:“二哥,你用点脑子好不好!方家估计正等着你带人去呢,就算你真能把人劫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能瞒得住人吗?这岂不正好坐实咱们家罪名?”

    “老三,怎么说话呢你?我是你二哥!是你二哥!!有你这么说兄长的吗?哦,敢情我这是在害父亲了?”

    “住口!”

    赵上益一发话,赵上臣立即没了脾气,嘟嘟囔囔地怏怏坐。

    杨男放茶碗,从侍候在旁的丫环手中接过温热的湿巾轻抹了抹小嘴,说道:“时间太仓促了,要是能推迟几日开堂就好了。”

    赵上益想了想说道:“娘子,照某看来,昨日过堂,马清泉的心意大致已不难猜测,只要娘子肯出面,某再破些钱财,大致就可以了。”

    杨男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道:“你们真正要应付的,也许不是方家,也不是马清泉。”

    “嗯?娘子的意思是……”赵上益顿时陷入了沉思,那坚硬的脸容像铁一样。

    急不可耐的赵上益腆着脸问道:“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方家和马清泉,咱们还要防着谁?”

    “是你们,和我没关系。”

    “娘子,您别这么说呀。这回可全指望您了,您惹是愿意出面,那马清泉怎么都得卖娘子您几分面子,家父也就放出来了。娘子,您行行好,救救家父吧!”

    杨男笑道:“你父亲用不着我去救,你大哥已经胸有成竹了。”

    “二哥,你别乱扯了,娘子的话你没听到吗?娘子,照你所说,我们要应付不是方家,也不是马清泉,那到底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惜,李昂也上过堂,他那条线基本算是断了,目前只剩卫忠贤这条线。不过方同兴那个傻子,目前是不可能放卫忠贤出来乱转的,所以,赵二哥说带人杀入方家去劫人,倒也不失为没有办法的办法。”

    “啊!好,某这就去挑选人手………”

    “二哥!”赵上卿一把拉住心急火燎的赵上臣,然后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二哥,娘子在消遣你,你怎么就当真了。真是,唉!”

    “嘻嘻……..”

    杨男一脸无邪的笑,如同婴儿般纯洁,赵上臣看得眼睛发直,直到赵上卿暗暗拉了拉他,赵上臣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说道:“娘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要是有办法,就直说嘛,你要消遣某,等救出家父,你要某跳河都行啊!”

    “我没法子呀,谁说我有法子的?不跟你们说了,我困了,小梅,房间收拾好了吗,快带我去。”

    杨男起身,旁边的小丫环连接蹲身答道:“娘子,已经收拾好了,娘子请随婢子来。”

    目送杨男回房后,赵上臣又像没头的苍蝇般满屋子乱转,最后转到赵上益身边:“大哥,该怎么做,您倒是说句话呀,父亲还关在大牢里呢。”

    “二弟不用着急,要想父亲尽快出狱,还得娘子出面一趟,咱们再准备一份厚礼,千里为官只为财,马清泉他不至于放着横财不要,而去得罪杨家。”

    “可小娘子她………靠得住吗?”

第0033章 巴山夜雨

    ();    元丹丘被李白称为不死仙人,听说他在巫山修炼时,可以一个月不吃东西。

    李昂倒是很期待他送自己的是什么仙丹,吃一颗就能打通任督二脉,练成九阳神功,或御剑飞行什么的,有了这样的神功,以后咱夜入皇宫,偷看杨玉环洗澡,甚至更进一步…….嘶,反正都是涩涩水啦!

    晚饭前,李昂把自己关进房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元丹丘送的那个木匣子。匣子很精美,不大,也就能装一颗仙丹的样子。

    正所谓期望越高,越是紧张,患得患失。李昂深深呼吸了几下,轻手轻脚地打开木匣子,“咦,不是仙丹,难道是配制仙丹的药方。”看到木匣子里不是药丸,而是一个折叠着的纸片,李昂失望之余,努力安慰着自己。

    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起纸片,打开,迅速扫了一眼后,李昂眉头顿时就紧锁在了一块。

    纸片上写着的是一行小字:鲜花满堂于水之阳仲姬有意通之兰房。

    靠!这写的都什么呀,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仙丹的配方。

    这年头没有标点符号,所有的字句都是连着的,李昂还要费心断字,他认真推敲一下后,认为应该是这么断:鲜花满堂,于水之阳。仲姬有意,通之兰房。

    日你个仙人板板!元丹丘你这算什么不死仙人,写这么**的东西,还当宝贝似的收在木匣里送人,老子这回算是见识了,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啊!

    自觉被人当猴耍了的李昂,气得把那字条撕成了碎片,连那木匣子也砸到了墙角。这时,门外传来小秋的声音:“李大哥,吃饭了!”

    李昂开门出来,华老头几人已经就坐,正等着他。

    “臭小子,成天鬼鬼祟祟的!”

    李昂懒得理会华老头的唠叨,这老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他那儿子和他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和他这爱唠叨的毛病不无关系。

    用过晚饭不久,便是夜色四合,一家人刚刚熄灯睡觉,李昂就抱着小叮当悄悄翻墙而去,沿着河岸奔向黄四娘家。

    卫忠贤是揭开方同良血案真相的关键人物,而此人有武艺在身,正面为敌李昂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要想一举擒住此人,一定要事先做一些安排才行。

    目前和方济又联系不上,他不可能进方家去擒人,那就只有到黄四娘这边来守株待兔了。好在昨晚卫忠贤离开时,曾扬言今晚再来,对此,杨昂充满了期待。

    他熟门熟路地翻进黄四娘家的后院,爬上临窗的海棠树。房中还亮着灯,黄四娘和那个丫头红杏在房中显得坐立不安,只听那红杏说道:“娘子,要不,今晚你先躲躲吧。”

    “不躲,凭啥我躲他,这是我的家。”

    “可是娘子……”

    主仆俩絮语着,从对话中可以看出,黄四娘虽然外表娇媚如水,本性却不是很怕事,相对一般的女子,甚至可以说是敢作敢为了。

    这一夜,主仆俩等到三更,不见卫忠贤前来,才熄灯睡下。

    而李昂则在树上守着差不多天亮,还是没有看到卫忠贤的影子。白守了一夜的他,一边带着小叮当回家,一边暗暗骂娘。

    第二天,李昂再次让小秋去方家找方济,这次方家人根本不搭理小秋,更别提联系方济了。

    好吧,联系不上,咱就单干。只要擒住卫忠贤,就不信弄不清真相,打定主意的李昂,心情开朗了很多。

    这一天共有七个人来找华老头看病,李昂帮着打打下手,不忙的时候就坐在廊下琢磨着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夜色再次来临,李昂本来打算悄悄潜入方家,但刚接近方家大宅,里面的狗就狂吠起来,他只得放弃潜入方家的想法,转往黄四娘家守株待兔。

    天公不作美,李昂刚到黄四娘家附近,本来依稀的月,就被阴云遮住,一时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不仅如此,不一会儿还下起了雨来,冷冷的雨水浇在身上,让人浑身难受。

    黄家的院落里静静寂寂,黄四娘住的小楼上还亮着灯,李昂迅速翻入后院,然后隐身于一楼的廊檐内。

    满园夜雨,沥沥淅淅,楼上依稀的灯光映在园中,后院外头隐隐传来浣花溪的流水声,这样宁静的雨夜,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巴山夜雨涨秋池的诗句。

    李昂缩在廊檐下躲雨,能隐隐约约听到黄四娘主仆两的声音,“嘶…….”李昂突然发觉楼上的声音有些不对,那嘤嘤切切的浅吟轻唱,如歌如泣,极度撩人心弦。

    “靠!”李昂暗骂一声,只道是卫忠贤先一步来了,还爬上了黄四娘的床…….不对啊,前天晚上,她还明确拒绝卫忠贤来着,李昂满心好奇,难道是今晚自己没有遂了她的心意,她忍耐不住了?

    李昂悄悄爬上二楼口,透过缝隙往房内观察,房内那两盏精致的木质镶玉八棱挂角宫灯还亮着,鼓凳上多了一盆吊兰,床前有两双绣花鞋,再往上……透过缝隙就看不到了。

    只是里内的声音越发的哀婉,和窗外的夜雨交织成一曲动人心魄的夜歌,听得李昂不禁血脉暴涨。“红杏,快点!再快点….啊!”在黄四娘发出一声特别高吭的叫声后不久,房内突然“啪!”的一声,一只角先生滚到了放吊兰的鼓凳下,湿漉漉的…….

    李昂不敢多看了,不然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失去理智。

    风韵撩人的黄四娘前夜分明就有那层意思了,被他压在芭蕉树上时只是说现在不行…..

    这个时候李昂要进去和她发生点什么的话,黄四娘会拒绝吗?只是李昂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卫忠贤今晚会不会来,很难说,他本来是猎人,进去之后,就变成了猎物……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昂蹲守了半夜,直到四更时分,他悄悄离开黄四娘家后院准备回家时,小叮当突然有了异常反应,它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下,然后便朝前院方向窜去。

    李昂跟着奔出十来步,迅速隐身于一团浓黑之中。一个黑影在夜色中飞奔而来,依靠黄四娘家大门左侧的一株梧桐树快速翻入院内。

    从黑影的身高及体形,李昂可以确定,来的就是卫忠贤。他两次都是利用大门边的这株梧桐树翻墙而入。李昂迅速奔到梧桐树下,搞了个圈套。此时黄四娘的小楼上的灯又亮了起来,李昂在隐藏在梧桐树上等了等,有些不放心,跟着也悄悄翻入院内。

    黄四娘家有两进院落,前院更为宽敞,有假山、小池,翠竹、芭蕉;通往后进的二门紧锁着,院内一片幽寂。

    李昂正想翻入后院,就听到亮灯的小楼上传来黄四娘激动的叫声,“走开!你走开!良贱不得通婚,你又不是不晓得!”

    “原来如此,四娘,原来你也看不起某是贱籍…….四娘,你等着,再过些天,某就从方家脱籍,某有办法……”

    “你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李昂听到这,放弃了翻入后院,反身出院,迅速隐身于大门外的梧桐树上,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黑影掠入前院,向这边飞掠而来;

    李昂死死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树干着,能不能擒住卫忠贤,弄清整件事的内情,就看此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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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4章 卫忠贤失踪

    ();    夜色漆黑,夜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李昂死死屏住呼吸,紧紧贴着树干。能不能擒住卫忠贤,弄清整件事的内情,就看此举了。

    卫忠贤熟练地翻上墙头,双手一攀梧桐树的横枝跃落到树下;李昂在他落地的一刻,也纵身从树干的另一边跃落。

    “谁?!”卫忠贤惊起回头,便觉脚下一紧,身体一歪,哗的一下,瞬间被倒吊起来。

    李昂左手紧紧拽着绳子,跃落的同时,右手一拳向卫忠贤头部击去。呯!被倒吊起来的卫忠贤遭此重击,闷哼一声,整个身体横荡出去。

    李昂看他双臂很快倒垂了下来,应该是被击昏了,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小叮当窜出来,呜呜地低吼着,前腿微微下伏,做着随时准备扑上去的动作。

    李昂不敢大意,小心地靠近被倒吊着的卫忠贤,准备捆起他的手脚带走。呼!突然之间,卫忠贤那倒垂着的双臂接连打出两拳,幸好李昂早有准备,疾退两步,猛飞起一脚向卫忠贤踢去;

    卫忠贤弓起手臂,硬挡了李昂一脚,呯!卫忠贤的身体再被荡飞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卫忠贤借此一荡之力,身体反卷而上,黑暗之中,李昂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感左手拽着的绳子一轻,卫忠贤的身体已经落到地上连滚两下然后一弹而起,便要向李昂扑来。

    小叮当低吼一声,如离弦之箭扑出,卫忠贤脚步一顿,猛踢出一脚,小叮当闪过,李昂握着准备好的大棒疾冲而上,连扫数棍,呼呼作响,卫忠贤左避右闪,避过了李昂的大棒,却冷不防被小叮当窜上去撕咬了一口,痛得他闷吼了一声。

    李昂乘机举起大棒呼的砸落,卫忠贤举起右臂硬挡了一下,呯!突然转身狂奔而去。李昂紧追其后,卫忠贤使出了浑身解数,冲到黄四娘后边的浣花溪,纵向一跳,扑嗵!

    李昂想也没想,紧跟着也跃入浣花溪。浣花溪虽然只有十来米宽,但这五更时候,夜黑如墨,要在水中找到卫忠贤谈何容易。

    守了两夜,最后却功亏一篑,让李昂极为郁闷。他回到华家换下了湿衣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这次没有擒住卫忠贤,以后恐怕凭自己一个人,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啊,也怪方济那个家伙,这几天怎么也找不着。如果能联系上他,就算这厮别的帮不上,总能通过他了解一下卫忠贤的武力值。

    一个好汉三个帮啊!自己太过势单力薄,再这样下去只怕还要吃亏。

    这次卫忠贤很可能已经知道是谁在伏击他,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直接杀上门来,或者向方同兴禀报,继续派人做掉自己…….方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明里不敢杀自己,但暗地里岂会善罢甘休?

    ***

    上溪村方家,正堂里只剩下方同兴和方同兴兄弟俩。高高瘦瘦的方同光搓着手,一脸兴奋地说道:“二哥,这下好了,赵仁贵已经动了刑,正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某就不信那赵仁贵能撑得了多久,只要这厮伏法,大哥之仇也报了。”

    满脸横肉的方同兴扫了方同光一眼,也不说话,大马金刀地往月牙凳上一坐,开始思索着什么。

    他所坐的月牙凳平膝高,座面不方不圆,而是呈月牙形,腿部作大的弧线弯曲,配以精雕的花纹,华美的彩穗,与体态丰腴的贵族妇女形象浑为一体,风格情调极为谐和,这是大唐刚刚流行起来的家具,也只有像方家这样的大户才用得起。

    方同光按捺不住,上前说道:“二哥,如今紧要的是,赶紧想法把赵家的产业弄过来,如此咱们家的营生便不再局限于井盐一项上了。二哥,你想什么呢?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再等下去,只怕就轮不到咱们了。”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方同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不对!马清泉明明可以把赵上益也关起来,他却没有这么做,这事只怕还有波折。”

    “二哥,这不像你啊!”

    “你懂什么,该谨慎的时候就得谨慎。为保险起见,这次咱们先不要贸然下手,且等袁先生那边先动手再说。”

    “既然二哥这么说,那就再等等,只是大侄那边咋办?这货虽说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可一肚子的小九九,如今二哥掌家,他岂会善罢甘休?”

    想到方济,方同兴心头就冒火,平日里不声不响,阴阳怪气的,方同兴打小就看这个大侄不顺眼。“老三,你有什么法子?”

    方同光那双鼠眼一转,凑上前轻声说道:“二哥,别的某不敢说,可某这双眼睛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二哥你是不知道,那回大哥在成都别院请新都尉杨钊吃酒,请杨钊帮疏通松州边军的关系,杨钊看咱们大嫂那眼神,别提了。”

    “老三,你的意思是……”

    “二哥,大嫂才三十来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要守一辈子寡,咱们于心何忍呢,新都尉杨钊对大嫂有心,咱们何不成全了这段姻缘,以后咱们方家也多一条路子不是。”

    在大唐,无论是律法还是社会舆论,对妇女再嫁都持较宽松的态度。太宗时期,为了增加户口,朝廷大力鼓励鳏寡者再婚,甚至你不想改嫁,官府也会派官媒给你搓合配对,只规定“鳏夫六十,寡妇五十,妇人有子若守节者勿强。”因此民间妇女改嫁的现象颇多。

    方同兴听了,不禁频频颔首,这确实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老三,这法子不错,只是大哥新过,大嫂要守孝满三年才能再嫁啊。”

    方同光一想也对,要是拖上三年,事情可能就黄了,他那双老鼠眼骨碌碌地转了转,犹豫地说道:“二哥,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做甚?”

    方同光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凑到方同兴耳边说道:“这个法子有点损。”

    “说!”

    “二哥,这可是你让某说的哦,某真说出来你可别怪某。这样,咱们把新都尉请来,然后让人在大嫂饮食中下点药………”

    方同光把话说到这份上,方同兴还不明白的话,那就真的是傻子了,他冷冷地横了方同光一眼,吓得方同光差点把脑袋缩到胸腔内去。

    “二哥,您别生气,某这还不是为您好嘛,只要把大嫂逐出去,这家业不就全是二哥您的了嘛………”

    兄弟们商量好之后,方同光立即启程前往新都县。新都县位于成都北面,和位于成都西面的犀浦接壤,一来一回用不了多久时间。

    方同光出门不久,就有家丁来向方同兴禀报:“郎君,卫忠贤不见了。”

    “什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家里都找过了吗?”方同兴一脸横肉,青筋直跳。如今案子尚未了结,卫忠贤是最重要的证人,就这么不见了,那对方家而言十分不利。

    前来报信的家丁讷讷地说道:“郎君…….郎君,我等昨夜一直守在卫忠贤门外,没发现有何异常,直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卫忠贤起来,我等上前拍门,也没人回应,推门一看,屋内空无一人。”

    “屋内的物品有何异常?”

    “没有异常之处,只是床上的被褥乍看上去,似乎有人在床上睡觉,以此推断,应该是卫忠贤自己偷偷离开的,小的听门房的胡大说,他也没看到卫忠贤出去过。”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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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0035章 黄四娘家花满蹊

    ();    李昂正深感个人的力量太单薄,准备到成都去看看,首先自然是要找条生财之道,有了钱,起栋大宅,请些打手,呼来喝去,怎么样不行?

    他正在收拾东西,家住小湖对方的方济找了过来,李昂和他前后见过三回面,只有县衙那次有过短暂的交谈。

    方济长相平平,但有一个特点让人十分深刻,那就是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在县衙那次李昂已经领教过了。

    家里华老头正在给别人看病,不方便交谈,李昂便把他带到河边的埠头上。

    “你别告诉我,你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李昂先开口道。

    两人往埠头的青石板上一坐,果然不出所料,方济又沉默着。

    “少他娘的玩深沉,老子没时间陪你耗。”李昂有些火了。

    “卫忠贤失踪了。”方济终于肯开口了。

    “失踪了?”

    李昂望着清澈的浣花溪,他可不相信卫忠贤已经淹死在河里了。昨夜是卫忠贤主动往河里跳的,这说明他会游泳,这十米宽、水流平缓的浣花溪不大可能淹死他。

    “我二叔也在找他。”方济虽然沉默寡言,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抓住重点,并传递出丰富的信息。

    “你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力物力,说实话。”

    “不多。”

    李昂心中多少有点失望,但也算聊胜于无吧,他想了想说道:“我会尽力帮你查清是谁杀了令先尊,这需要你提供人力物力方面的支持。”

    “你为何愿帮我?”

    “有人想杀我。”

    “谁?”方济突然站起来,定定地看着李昂。

    李昂答非所问:“目前线索有限,咱们只能从作案的动机和最大受益者是谁这两方面来着手,把幕后的主谋找出来。你若有能力,还可以从吐蕃方面着手,查查到底是吐蕃哪部人马劫杀了令先尊。不过这条线得慢慢来,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有结果。”

    “我已经出动所有的人手去找卫忠贤。”

    “查找卫忠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会永远消失,如果真是这样,你还有一个办法,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

    方济沉默地看着李昂,等待他的下文。

    “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并把它进一步壮大,打败所有的对手,让他们一无所有。从作案动机上分析,此人精心布这样一个局谋害令先尊,动机大致不外乎两个,一是为寻仇,二是谋夺方家的产业。我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昂和方济在河边聊了足有一个时辰,两人互有所需,很自然地达成了合作的协议,方济简略地把方家的产业情况向李昂述说了一遍。

    方家的产业其实很单一,就是经营盐井,他家在邛州浦江、火井两县有多个井盐。

    自隋文帝建立隋朝之初,文帝为安定黎民,与民休息。于开皇三年除禁榷,通盐池、盐井之利与百姓共之,既不行官卖,又免征盐税,实行无税制。唐承隋制,至开元初,前后130余年间相沿未改,是为盐业无专税时期。

    开元年间,财用不足,皇帝采纳左拾遗刘彤建议,派御史中丞与诸道按察使检校海内盐铁之课,逐步恢复征收盐税。但也只是恢复征税而已,这期间和其它商品一样,食盐仍是以私营为主。

    照方济所说,经营盐井表面上看是暴利行业,但也因为其中有大利,需要打点的地方就多,方家的收入,其实大半最后是进了相关官吏的口袋。

    同行之间,还有很很多明争暗斗。方家的盐井比较特别,

    别家的盐井,都是提下卤水后用柴火熬煮成盐,要耗费大量的木材。

    而方家的盐井提上卤水后,能管子通到井底,得到一种可燃烧的气体,用以熬煮食盐,大大节省了成本,自然为人眼红,很多人都对方家的盐井虎视眈眈。

    。

    李昂听到这年头竟然有人用天然气煮盐,大为惊讶,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于此,听完之后他对方济说道:“要撬动一块巨石,不在于你有多大的力气,而在于你有一个怎样的支点。要夺回方家的主导权,你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支点。”

    方济若有所悟,两人又小声交谈了一会儿,方济自回湖东方家。李昂则沿着浣花溪北岸,一路西去。

    仲春的浣花溪,澄澈似练,两岸柳绿花红,景色极美,特别是黄四娘家附近,更是娇花如簇,眼前的情景让李昂突然想起杜甫的一首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靠!杜甫草堂不就是在成都吗,这首《江畔独步寻花》中的黄四娘,该不会就是那夜被自己抵在芭蕉树上,连呼‘不行,现在不行!’的黄四娘吧?

    管你什么娇花,总不及黄四娘的娇态撩人,李昂来可不是来赏花的,他先是带着小叮当围着黄四娘家的宅子转了一圈,然后转到前门去敲门。

    笃!笃!笃!

    黄四娘家终年无客常闭关,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正在前院一边晒太阳,一边做女红的主仆俩吓了一跳。

    那位叫红杏的丫头来开门,看到是李昂笑吟吟着站在门外,不禁愣了愣。

    “你家娘子在吗?”

    “小郎君,你找我家娘子做甚?”

    “我是来给你家娘子复诊的。”李昂说着便直闯进去,红杏只得让开。

    院内的黄四娘见了李昂便有些不自在,眉梢之间却又飞上一抹喜意,她起身盈盈一福道:“李郎君是来替奴家复诊的?”

    “不错,这是给四娘你的额外服务,不收费。”李昂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在黄四娘身上流连着。

    如果目光能宽衣角带,黄四娘相信自己已经被他脱光了。

    “不过,四娘你气色不错,看来我来得有点多余了。”

    “不不不……….李郎君既然来了,还是麻烦再帮奴家诊断一回吧。”黄四娘那撩人的风韵,婉转的娇声,处处勾人心弦,也难怪她新婚没几天,丈夫就脱阳而亡。“红杏,先把大门关好,然后去给李郎君准备些酒食,快些。”

    李昂见她如此殷勤,多少有些失望,他最终还是决定细细查看黄家一次才肯作罢。“四娘家中娇花怒放,春色满园,可否让我领略一下这无限的风情?”

    “这花本是种来供人赏的,郎君既然有此雅兴,奴家就引郎君走走,郎君请!”黄四娘笑容满脸,百媚丛生,毫无疑问她才是园中最诱人的花儿。

    她家的宅子前后两进,皆种花卉,架上蔷薇,墙边芍药,寂寂廖廖的院落不知空锁了多少春秋,不知多少往事变做了香阶闲话。

    “四娘,怎么不多买几个仆人?”李昂沿着旁边的回廊边走边看,主要是让小叮当闻闻各个房间有没有人,假设卫忠贤是为了钱而出卖了自家的主人,那么他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为了这个风韵撩人的黄四娘,所以无论如何,通过黄四娘是最有可能找到卫忠贤的。

    “懒得请了,奴家和红杏清静惯了。”黄四娘和李昂走了个并肩,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弥漫,李昂稍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她饱满的胸前一片雪腻,极为诱人。

    看完前院,俩人过了二门,进入更加静谧的后院。这个时候,外人一般是不能进入别人家后院的,何况这两进大宅中,只有两个女人居住,幽深的院落,娇艳的春花,寂寞的少妇…..

    俩人漫步于无人的后院中,走到墙边的几株芭蕉树侧,黄四娘分想起那夜在芭蕉林下,她顺手握住的物什,一开始她还以为李昂带着擀面杖,想到这,黄四娘浑身燥热起来,手也酥了,腿也软了。

    “奴走得有点累了,郎君能扶我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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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6章 顺藤摸瓜

    ();    这幽谧的后园,两人并肩而行,本就容易产生绮念,听到黄四娘让自己扶她,李昂转头看去,但见她媚眼如丝,脸色嫣红。

    枝头的黄鹂在婉转地鸣叫着,满园的娇花在春风里摇曳着。然花娇不及人娇,风姿撩人的黄四娘,如同一支盛放的牡丹,含着露珠儿。

    李昂伸出去,扶住手儿酥,脚儿软的黄四娘。

    黄四娘顺势便往他身上靠了靠,她独守空房已经有十年光阴,当初夫家也是上溪村的富户,大礼将她接入门来,结果丈夫过于迷恋她的美艳,晚上需索过度,成亲的第三天半夜竟脱阳猝死了。

    丈夫这种死法,无疑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了人人唾弃的淫妇。这也就罢了,更不可思义的是,她丈夫的头七还没过,公公婆婆竟也双双猝死于家中。

    这还得了,当时上溪村的人几乎要将她装进猪笼沉江,还好她哥哥带人赶到,才把她救了下来。

    但自此之后,她克夫克家人的恶名传得整个益州府皆知,上溪村多数人家都不准她进门,也没人愿接近她家,身负这样的恶名,她要再嫁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这些年来,春闺寂寞之时,只能与贴身丫环红杏虚凰假凤,排解寂寞,可内心里,终究是空落落的。

    此刻靠着李昂,闻着他身上的男人味,黄四娘软得如同一泫春水,那对襟罗衣下,水色的抹胸掩不住无限的风情,半露的雪腻随着呼吸颤颤酥酥地起伏着。

    李昂转身搂住她那软软的腰肢,再次把她抵在芭蕉树上,“郎君…….嗯…..”怀里的媚态横生的妇人这次主动地在他身上摸索着。

    李昂搂着她,嘿嘿笑道:“四娘,在这儿不怕红杏看到吗?”

    黄四娘手上不停,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道:“郎君不会是惦记上红杏吧?你们男人呀,没一个好东西……”

    “嘿嘿,我还真惦记着一个人。”

    “谁呀?”

    “卫忠贤。”

    “郎君你…….”

    李昂把她搂得更紧,同时低下头来,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的厮磨着,仿佛是在安抚受惊的马儿。

    “有个叫张爱玲的女人说过,嘿嘿,通往女人心灵的捷径是那个….那个道,有些话,我完全可以等打通你心灵之后再说,不过我决定还是先把话说完。”

    “你,你在说什么?”黄四娘想挣扎,却是挣扎不开。

    “我在白鸡岭目睹了方家商队被杀的全过程,这些日子一直有人想对我不利,我不喜欢总是被人惦记着,而要想弄清是谁在惦记着我,只能通过卫忠贤才有可能找出幕后主谋。现在,卫忠贤失踪了,但我相信,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还会来找你,四娘,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日后定有回报。”

    “奴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奴家和……..和什么卫忠贤也没有关系,帮不了你,你………放开我……..啊!”黄四娘心中大乱,不断地挣扎着,结果李昂真放开她时,她没站稳,着点摔倒,幸好李昂眼疾手快,再次把她搂住。

    黄四娘虽然想要男人,但却不傻。方家四十多人被杀,事关重大,牵涉众多,她赶走卫忠贤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觉得他有些可疑;

    毕竟连方同良都被杀了,他却能毫发无损地逃回,还突然跑来说自己有了一大笔钱。黄四娘不想惹火烧身,才断然拒绝卫忠贤的。

    现在李昂来找她,又是另有所图,让她十分失望。

    “四娘,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你就甘心一辈子守着这死气沉沉的院落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黄四娘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许多,李昂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她的灵魂,只有她最清楚,这十年间孤独地守着这死气沉沉的院落有多苦。

    “四娘,你有不少钱吧,其实你不用枯守着这死气沉沉的院落,完全可以走出,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你走出去后就会知道什么克夫命,那都是无稽之谈,不足为信。”

    黄四娘看着他不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当然,我知道人往往难以打破固有的生活方式,对未知的环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如果四娘你愿意帮我这一次,我也会帮四娘你迈出艰难的第一步,让你迈向精彩的未来。”

    “奴家帮不了你什么。”

    “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卫忠贤再来找你,帮我套出他的钱是什么人给的;或者拖住他,让红杏去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你走吧,奴家不会帮你的。”

    “呵呵,你会帮的!”

    李昂说完,深深地看了黄四娘一眼,然后带着小叮当离开了她家。

    黄四娘默默地看着他背影,偌大的院落重新沉寂下来。

    “红杏!红杏!”四面包围过来的死寂让她忍不住大声地叫起来。

    正在厨下准备酒菜的红杏连忙跑出来:“娘子,怎么了,李郎君呢?”

    “走了!”

    “走了?”

    ***

    卫忠贤突然失踪,牵动了方家和赵家所有人的神经,两家都出动大量的人手寻找,把整个犀浦县几乎翻了一遍,然而卫忠贤就象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卫忠贤这一失踪,作为方家商队被杀案“硕果仅存”的人证,李昂突然意识到,危险可能正重新向自己逼近。

    偏偏他现在被限制离境了,想躲都没法躲。

    华老头一家待他还不错,还帮他解决了最棘手的户籍问题,李昂实在做不出拍拍屁股走人,让华老头吃官司的事情来。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有尽快找出真凶了。

    再说了,危机之中往往蕴藏着巨大的良机,这未尝不是一个借鸡生蛋的好机会。

    黄昏的时候,方济再次来找李昂,同来的还有他的两个随从,一个叫方大牛,一个叫方大用。

    方济的半边脸颊红肿,神情有些异常。

    李昂询问道:“怎么了?”

    方济沉默不语,方大用代为答道:“小郎君要求参与管理方家的产业,二郎君不肯,说小郎君应该在家为父守孝三年。争吵起来后,二郎君动手打了小郎君。”

    李昂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方济按他的指点,要寻找一个“支点”,进而慢慢重新掌控方家的产业,方同兴肯定是不肯。

    守孝三年,嘿嘿,真是不错的借口。

    “现在怎么样?”

    “幸好有老管家出面帮小郎君说话,二郎君才同意让小郎君全权负责经营六个盐井。”

    “没用!”方济轻叹了一声,“这六个盐井并非火井,附近的可供煮盐的树木已快要被砍光了,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废井。”

    李昂听出来了,方同兴分明是故意为难方济。你不是要参与经营吗,好,就给两个盐井你管,你要是没能耐管好,那就证明你是个废物,其它的你也甭想插手了。

    李昂接着问道:“这六口井之所以要废弃,原因只是附近可用来煮盐的木材被砍光了吗?”

    方大牛答道:“是的,盐井的卤水提上来后,要放到大锅里熬煮,才能出盐。附近的木材砍光了,要从远处运柴草熬煮的话,成本太高,甚至可能会赔本,很多盐井就是这么废弃的。”

    李昂想了想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抽个时候,到盐井去看一看再说。”

    方济道:“若有法子,便不会有那么多盐井被废弃了。”

    “嗯?那附近有很多因此废弃的盐井吗?”

    “不少。”

    “嘿嘿,我还是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去看过再说。”

    李昂一下子来精神了,很多盐井因缺少熬盐的燃料而废弃,那么自己要是能解燃料的问题,岂不等于捞到了一个巨大的金矿?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了,可是知县马清泉限制他离境,这可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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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7章 救命之恩

    ();    阎王好骗,小鬼难缠。

    实际上大多时候不用去惊动阎王,只要摆平下面的小鬼就可以了。方济花了两缗钱,就摆平了萧六等人。

    县令要传人证,肯定不会自己来,到时让萧六找个借口稍为拖延一下,再派快马通知李昂回来就是了。

    就这样,李昂得以和方济一行直奔邛州,从犀浦县到邛州百来里远,快马一天可至。

    这些天来,李昂被无辜卷入方家的血案中,虽然从中捞到了一些好处,总难免有些郁闷。

    前往邛州的路上,看山看水看风土人情,李昂心境豁然开朗;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这次真的走上正轨了,滚滚的财富,成群的美人,正在向自己招手。别管,李昂心里就是有这感觉。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一路马不停蹄,李昂一边瞎哼,一边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要赚大钱,首先要把握准时代脉博,在二十一世纪初,最有钱的是搞房地产的,而在历史上的各朝各代,最有钱的往往是盐商,不仅在承平时期是这样,世道稍乱,私盐贩子常常能称霸方一,元末之张士诚,唐末之…….好吧,私盐贩子黄巢就是泱泱大唐的终结者。

    怎么看,在古代做盐贩子都是一个大有前途的职业。

    当然了,咱是个思想崇高,信守诺言的人,这么卖力,绝对不是为为给自己赚多少钱,这主要是对兑现帮方同良报仇的诺言,如今仇人暂时找不着,就帮方济重振家业,进一步搞活大唐的经济,为大唐盛世添砖加瓦………咳咳,其他的嘛,自己顺便赚几个小钱也是人之常情嘛!

    对李昂的盲目乐观,方济有些不以为然,心事重重的他,听了李昂的瞎哼哼,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兄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没有。”李昂答得很干脆。

    方济不禁为之气苦,没有良策你哼个什么鬼。

    “小方啊,你现在是不是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

    废话,父亲刚被杀,家业又被夺,当然是人生的低谷。

    “既然正处于人生的低谷,那就放胆地迈步往前走,因为不管你怎么走,都是向上!”

    方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春风吹,战鼓擂!我是流氓我怕谁?驾!”李昂大笑着一抖缰绳,狂奔而去,好不潇洒…..“哎哟!鱼!鱼!鱼…….”马儿飞奔,顿时把某人颠得东歪西倒、手忙脚乱….

    望着前头狼狈不堪的李**,大牛和二柱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就连一肚苦水的方济,也是哭笑不得。

    李昂好不容易勒停坐骑,前后望望冒出一句:“好在没有交警叔叔拦超速…….呃,这似乎属于无证驾驶。”

    ***

    方家大宅里,方同光刚刚把新都尉杨钊安置下来,就忍不住跑到花厅,向方同兴追问道:“二哥,你怎能把盐井交给大侄呢,不是跟你说过嘛,咱们这大侄虽然半天放不出个屁来,但一肚子弯弯绕,小瞧不得呀。”

    方同兴扫了他一眼,回头继续向身边的方喜说道:“老根他已经老糊涂了,以后这个管家就由你来做吧。”

    “是,郎君。”

    “退下吧。”

    那个叫方喜的下人一脸喜色地退了出去,方同兴这才对方同光说道:“人请回来了?”

    “某办事,二哥但请放心,大侄的事,倒是二哥办得不妥呀!”

    “某办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方同兴一拍桌子,冷冷地笑道,“就给他几个盐井又何妨?等他赔了钱,某自有说道。”

    “二哥给的可是螳螂坳的那几个盐井?”方同光醒悟过来,欣然问道。

    “不错,你就等着瞧吧。”

    “嘶!二哥,螳螂坳的几个盐井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了,但对家里那些心向着大房的人来说,总是个去处,还有方老根这些人,跟着大哥这么多年,都是能做事的,这万一………”

    “这些都是咱们方家的老人了,就这么赶出去未免让大家寒了心,正好让他们一起折腾去。几个即将废弃的盐井,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妖蛾子来?等赔了钱,到时某自有驱处,其他人也说不出闲话来。”

    方家家大业大,除了邛州火县、浦江有不少盐井外,在剑南道各州县,还设有不少销售网络,同时还与吐蕃一些部族有生意来往,总计养着几百号人呢。

    之前方家的产业,主要是方同良在管理,方同兴和方同光从旁协助,现在方同良虽然死了,但家里难免有些人还心念着他,比如老管家方老根,就不停地替方济说话,这让方同兴极为不满。

    不过方同兴虽然生性狂妄,却也知道这些老人不能全赶出去,就算要赶,也要有一个合理的由头才行,否则方家的人心就散了。

    “大哥的案子过两日还要开堂,某这就赶往县城准备准备,杨钊就由你来招待吧。”

    “别啊!二哥,这事您可不能全推到某一个人身上,大嫂那边…….”

    “乍呼什么?”方同兴一脸横肉蹭蹭直跳,指着方同光厉喝道,“你当某是去偷闲吗?卫忠贤那个狗娘养的不知跑哪儿去了,过两日再开堂之时,尚不知怎么应对呢。”

    一提到失踪的卫忠贤,不光方同兴起火,就连方同光也眉头紧皱,这事确实棘手。

    方同光想了想,凑上去小声说道:“二哥,不管卫忠贤是不是被赵家杀人灭口了,咱们只管把这事推到赵家去,这坏事就变成好事了。”

    “就你聪明?这还用你教吗?只是凡事总得讲个证据,如今卫忠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想推到赵家身上,也不容易。”

    “二哥,找袁先生啊,咱们负责把件血衣弄进赵家,然后让衙门里的捕快随后搜查赵家,这赵家就是有千张嘴,到时也说不清了啊。”

    “嗯,这个倒是可以试试,某这就去县城找袁先生,你就在家招待杨钊吧。”

    “二哥,这……..”

    方同兴说完,匆匆出门而去,不管方同光在后面如何叫喊都不予理会,带着几个护卫径直奔犀浦县城去了。

    ***

    犀浦县城里,杨男骑着马回到赵家别院门前,赵上臣连忙屁颠屁颠地迎上去,一脸讨好地说道:“小娘子,您可回来了。”

    杨男轻松地跳下马,把缰绳随手一扔,赵上臣连忙接住,然后再往旁边的家丁手里一塞,小跑着跟上去,“娘子,我们把犀浦都翻了几遍,成都城内也细细查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卫忠贤,这可怎么办?”

    “找不到不是更好吗,后天再过堂,不是就没人证了吗?”

    “嘶!还真是这个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傻呗!”杨男轻松地哼着梨园曲,幞头后面的两个帽翅儿随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娘子今天心情这么好,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赵上臣微躬着身,一脸献媚儿。

    “今天遇上了个好玩的事儿。”杨男一边转过大门内的照壁,一边说道,“我打马过小花溪的木桥时,听到卡嚓一声响,还好我过得快……”

    “哎哟,娘子你没事吧?”赵上臣一溜烟赶上来,上下打量着她。

    啪!杨男一抬手,马鞭在赵上臣后脑勺上抽了一下,“瞎殷勤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滚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子,后来呢,有什么好玩的?”

    “后来呀,嘻嘻,我过桥之后,就看到宋县丞的马车由南面过来,一转上了小花溪的木桥。”

    “娘子心真好,一定是大声提醒宋县丞危险……..”

    “没有。”

    “哎呀,娘子,你怎能不提醒呢,让宋县丞承个情,说不定对咱们家的案子还有用呢,娘子啊,你怎么能不提醒呢,干嘛去了你…….”

    “我找竹竿去了。”

    “你不赶紧提醒宋县丞,你找竹竿干嘛呀,真是的!”

    “哗啦一声!“杨男绘声绘色地比划了一下,然后嘻嘻地笑道,“小木桥断了,宋县丞的马车哗一掉河里去了,别人忙着大叫,我把竹竿往河里一伸,把宋县丞给救了上来。”

    “娘子,你是说………你救了宋县丞一命。”

    “没错,宋县丞上岸之后,救命之恩,必有所报。”

    “我明白了,娘子没有预先提醒宋县丞…….”

    “嘻嘻,明白了吧,这就是一声谢谢和救命之恩的差别。”

    ***************************PS: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0038章 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    杨男那精致的面容,微微上翘的嘴角带几分俏皮的味道,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灵气,展颜一笑顿时能人让感觉阳光明媚…..

    只可惜瘦了点,要是再胖一点…….赵上臣悄悄地瞟了杨男一声,心里暗叹可惜,不过心里这些念头他可万万不敢显露出来。

    杨男在花厅刚一落坐,他连忙上去毕恭毕敬地拜了拜:“娘子,你方才说人证卫忠贤不见了对咱们有利,后天过堂,那某父亲是不是就可以放出来了。”

    “没那么容易。”杨男伸出那春葱白儿般的玉手,在侍女端上来的面盆中洗了洗,然后仔细擦干,再从桌上的瓷盘中拈起一颗红樱桃,送到小嘴里,这樱桃小嘴吃樱桃,差点颠覆了赵上臣那以肥为美的人生观。

    “娘子,家父在牢里,受尽了煎熬;我们兄弟三人上下打点,只为早日救出父亲。父亲迟一天放出来,我们就多一天坐立难安呀。娘子,求求您了,您就跑一趟县衙,去跟马清泉说说……”

    “说什么说?你当这是野戎城的军营呀?你父亲这是上了堂,立了案的。再者,马清泉是太子一派的人,去说了也未必有用,你们明不明白?”

    “马清泉是太子的人?嘶……”

    赵上臣倒吸着凉气。如果不是杨男提及,他做梦也没想到,马清泉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和当朝太子有关联。

    杨男的父亲官位虽高,却是宰相李林甫一派的人,而李林甫和太子之间那是水火不容,此事即便是他这样和官场稍稍沾点边的人都知道。

    如此算来,就算杨男肯打出她父亲的招牌去找马清泉,只怕也是枉然,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赵上臣一下子慌神了,这些天他总以为有杨男在,只要她肯出面,总能保自己的父亲没事,现在连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也靠不住了,顿时如丧考妣。

    “娘子,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你就是一头猪!进门的时候,跟你说宋县丞落水的事,你真当我说着玩的呀?”

    “哦哦,去找宋县丞帮忙……..”

    “你!好吧,硬要说你是猪看下,只怕全天下的猪都要哭了。马清泉是太子的人,而宋县丞呢,背后连个靠山都没有,平日里在衙门就是个吃闲饭的,这些你不知道吗?现在是马清泉要收拾你赵家,你去找宋县丞顶个什么用?”

    “可是,娘子……….哎哟,娘子啊,您大慈大悲活菩萨,有什么主意您就告诉某吧,只要能把某父亲救出来,某给你做牛做马…….”

    “哼,做牛做马我都赚你笨。算了,指望你开窍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就提醒你一句吧,初一的时候,咱们去灵仙观烧香,遇到谁了?”

    “遇到那姓金的官使女子,娘子啊,这和宋县丞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你还跟我说什么来着?”

    “某…….某还说,那贱妇仗着有马清泉宠爱,狗眼看人低,平日里眼高于顶,盛气凌人,到了初一十五就装模作样到观里去烧第一柱香……..”

    “明天是十几?”

    “十五…….哎呀!”赵上臣说到这,那流里流气的脸上,突然涌上一股热血,整个人顿时一蹦三丈高,放声大笑道,“娘子,某明白了,某明白了。灵仙观里也有一座木桥,某这就派人去做手脚,哈哈哈哈………….”

    赵上臣兴奋地大笑着,声振梁宇,结果突然看到杨男一边吃樱桃,一边鄙夷地摇头,赵上臣的笑声不禁戛然而止,整个人就像个鼓鼓的气球突然被扎了一针似的。

    “娘子,怎么了,某又错了吗?”

    “你没错。”杨男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对旁边的丫环一脸正经地说道:“翠花,你去看看,城里的猪是不是都哭了。”

    那叫翠花的丫头一脸酱紫,浑身轻颤,憋的!

    赵上臣整个人都泄气了,哭丧着脸说道:“娘子,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嘛,您是仙女,某这凡夫俗子哪能猜得到您的心思,这……….”

    “这什么这,今个儿我刚把宋县丞从水里捞上来,明天你就赶着把马清泉宠爱的女子也捞上来,敢情犀浦的桥约好了一起断是吧?”

    “这…………”

    “当我什么也没说,猪!”杨男嘻嘻一笑,不再理会正在杀戮着自己脑细胞的赵上臣,转过头去对旁边的丫头道,“翠花,还有樱桃吗?再拿点来。”

    ***

    前往邛州的一路上,李昂都在向方大牛讨教骑术。另一个随从方大用,是方家老管家的儿子,二十岁,比方大牛大两岁,但却矮了一个头,更没有方大牛弓马娴熟。

    李昂得了方大牛传授骑术要领,加上自身的平衡感好于常人,等第二天中午到达邛州时,他已经可以肆意打马狂奔,而不会再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当然,镫里藏身那些高难度动作还是做不到的,那不光要个人身手敏捷,而且人和马之间要有一定的默契才行。

    邛州建城极早,和益州、巴郡(重庆)、鹃城并称为巴蜀四大古城,还是西汉才女卓文君的故里。

    如今正值盛唐之际,加上邛州是茶马古道的第一站,李昂所到之处,但见舟船争路,车马塞道,商旅云集,可谓是天府南来第一州。

    邛州下辖依政、临邛、蒲江、临溪、火井、安仁、大邑七县。方家在七县皆设有销售食盐的店铺,但皆已被方同兴的人把持。李昂和方济到来,店铺的掌柜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实则很冷淡。

    李昂也不在意,这一路上他还发现了一个大唐的特色,那就是图鸦现象极为盛行。那些客栈、驿所附近,但凡能写字的地方,几乎被都人题了诗。

    有的诗清新飘逸,有的大气磅礴,有的艰涩难懂,有的风趣幽默,当然,也有一些歪诗让人很蛋痛,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李杜。

    李昂每到一处,总会去瞧瞧这些题诗,大唐的读书人之所以热衷于在客栈、驿馆、酒肆题诗,主要是因为这个年代缺少文化传播的媒介。

    有了好的作品,要想传播于世,最好的莫过于找名妓传唱,但能攀得起名妓的人也是少数。这些客栈、驿馆、酒肆人来人往,利于传播,而且惠而不费,自然就成了读书人扬名的最佳选择。

    想想吧,大唐的每一条驿道上,都题满了形形色色的诗歌,一路行去,就像徜徉在一条诗歌的海洋之中,真不愧是诗的唐朝啊。

    这随处可见的题诗,让李昂自然地想起余光中的几句诗来: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对李昂的不务正业,方济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一行四人终于来到火井县和临邛县交界处的螳螂坳。此处离邛州城四十里左右,有白术水流经。

    然而放眼望去,每个山坡都像和尚的脑袋一样,光秃秃一片,能用来烧火的草木都快砍光了。沿着白术水行去,可见许多废弃的盐井。

    李昂停下马,趴在那些废弃的盐井边往下望,但见井下黑沉沉的。

    “这些盐井有多深?还能产盐吗?”

    方大牛答道:“有深有浅,深的有五六丈,浅的也有三丈以上。有些还有产盐,有些卤水含盐比较少,加上井过深,提取卤水费力费时,得不偿失,便废弃了。多数盐井主要还是因为周边已经缺少熬卤的柴草,才废弃的。”

    “先不管别的,帮我把所有还能产盐的井全部买下。小方,掏钱吧。”

    *********************

    PS:昨天带我父亲去看病,被堵在高速路上两三个小时,在三十五度高温中烤着。还好,入夜终于到家了。

    生活从来没有变得容易,只能默默去面对。

    感谢季晓拦等人的打赏,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好人一生平安!

    .

    .

第0039章 不做诸葛亮,只做曹孟德

    ();    李昂一口一个小方,偶尔还会来一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方,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又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方济每每听了,都有恶寒的感觉。

    李昂就喜欢逗他,我让你沉默是金,我让你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凡事皆应循序渐进,现有六个盐井的问题尚未解决,便急着买下更多的废井,实为不妥。”方济坚持道。

    李昂也不和他争辩,拍拍手上的泥,转身上马直奔方家的六个盐井。他本以为盐井上定是人头攒动,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可是,到了一看,却大出意外之外。

    方家的六个盐井分布于一里方圆之内,各井相隔着上百米,每个盐井有六七个人,周边无村廓,这些人就跟孤魂野鬼似的;

    几间茅草房,几口大铁锅。井上的人也并非全是壮汉,有的根本就是一个家庭的成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半大的孩子脸上还粘着鼻涕。

    井上的盐工听说东家前来,在井边站成一排。高的高,矮的矮,老人孩子站前排,这大概是他们能摆得出的最隆重的迎接仪式了吧。

    “这……就他们?”看到这些虾兵蟹将,李昂的心就凉了半截。

    方大牛解释道:“井上用不了那么多人,主要是提取卤水的人辛苦些而已,熬出盐后,暂存几日,城中的铺子就会派车来拉走,这些老人和孩子主要是负责添柴看火,倒也不误事,他们工钱少些,可以省下一些成本。”

    李昂听了呵呵一笑,不再去计较这些,“收拢民心”的事,自有方济去做,李昂在盐井边东看西瞧。

    方大用是方家老管家方老根的儿子,在盐的生产、销售各个环节都很有经验,他跟在李昂身边介绍道:“这六口盐井,是螳螂坳一带最好的盐井,为了维持这六口盐井,前老东主在白术河上游四十里处卖下一片山林,目前六口盐井所需柴火,都是靠砍伐那片山林,然后让木柴顺流漂下,只是那片山林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李昂看看井边堆放的柴薪确实不多,井口上有木头搭着三角架,加上有粗绳直通井底,是用来提卤水用的。边上架了六口大铁锅,锅下烈火熊熊,锅内卤水翻滚蒸腾。

    各种设备都很简单,没什么值得看的,关键还是要解决熬盐所需的燃料。

    “走,咱们四处看看。”

    李昂重新上马,带着方大用,将六口井都查看一遍后,又把四周的山岭逛了一遍。

    “这附近有煤吗?”

    “煤?什么煤?”

    “就是黑色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哦,这可没有。”

    没有煤,也没有天然气,靠收集人畜粪便造沼气池…….得,这玩意用来点灯还得,用沼气池来熬盐,开玩笑吧。

    午餐就在盐井上吃。东家到了,盐井上好歹做了顿好的,白米饭,一点卤肉,还有一盘野菜。李昂和方济一桌,其他人另吃。

    李昂用筷子翻了翻那碟卤肉,黑糊糊让人没什么食欲,他挟起一块丢给小叮当,结果小叮当上去嗅了嗅,就掉头走开。

    “小叮当啊,爷都得吃这个,你不吃就自求多福吧。”

    方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说有法子,法子呢?!”显然,这一路李昂不务正业,到了地头还挑三拣四,让他很恼火。

    “小方,你要知道,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讨饭的。你没好东西招待也就罢了,还想冲我发火?省省吧。”

    “你……..”

    “你什么你?让你买下附近的盐井,你听我的了吗?我要的是绝对的信任,你懂吗?当年商秧变法,秦穆公不管他提出多么过份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靠!老子第一个要求就被你否决了,不对,这比喻不对,他娘的,老子可不是你的手下。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老子说的话,不管你情不情愿,都给老子照办!做不到这一点,咱们今天就一拍两散,你的杀父之仇,关我屁事!”

    李昂一向都是乐呵呵的,谁也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大的火来。方济满脸愕然,方大用和方大牛赶紧过来劝和,井上的盐工则是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方济气得脸色铁青,是李昂主动让小秋去找他的。他在来之前也不愿意接下这六口盐井的管理权,又是李昂说有办法,他才接下这个烂摊子的。现在到了井上,李昂分明是束手无策,才故意找借口离开。

    “好,某就把那十来口废井买下,你赶紧给某拿出法子来。”这或许是方济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不用你买,老子自己掏钱买下,咱们走着瞧。”

    李昂说完,就要起身离开,方大牛和方大用一人抱住他一根手臂,死死拖住,“李郎君,您别生气,有事情咱们好商量,您要是有办法就给我们说说,我让小郎君给你道歉。”

    “是啊,是啊!李郎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动气呢,咱们坐下来说….”

    “这事没得商量,蛇无头不行,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确立一个话事之人,要嘛你们乖乖听我的,要嘛咱们各行其是。”

    李昂有自己的原则,他要做的是曹孟德,不是诸葛亮。老子的话不管是对是错,你先得听我的,再大的错,我来负责。

    这下双方闹得很僵,在方大牛和方大用劝说下,李昂虽然没有立即离开,却与方济一个出一个入,互不搭理。

    趁着李昂带小叮当和方大牛去打猎的时候,方大用私下劝方济道:“小郎君,某能感觉到,李昂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某还记得他在路上跟您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处于人生的低谷时,就勇敢地往前走,因为不管您怎么走,都是向上。

    目前的情况已不可能更糟了,小郎君除了放手一搏,就只能把方家的产业拱手想让了。瞧您二叔和三叔的架势,根本就是想把您逐出方家而后快。说句不中听的,老东主之死,还指不定是谁干的呢,如果……..真是他们干的,他们会放过小郎君您吗?

    李昂是个聪明人,他敢自己买下那些废井,说明他一定有把握变废为宝。小郎君何不退一步,看看他有何作为再说呢。”

    “怎么退?让某把方家的经营权拱手相让吗?”

    “小郎君,您……..您想啊,李昂就算再有本事,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盐产出来了,并非就万事大吉了,还需要庞大的销售网,才能把盐变成钱,这些可都是掌握在咱们方家手里。咱们只管先听他的,看他有没有办法把盐井救活,真要救活了,到时再划分权限,各管一块,也无妨啊。”

    方济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

    “这就好了,等李昂回来,小郎君先给他道个歉,将他安抚下来再说。”

    李昂带着小叮当和方大牛,转了一个多时辰,连只野兔都没找到,倒是在白术河里猎到几条鱼。

    你们要比赛吃苦耐劳是你们的事,李昂亲手弄了个鲜美的鱼羹,美美地吃着。方济犹豫了许久,才过来向他道歉。

    低头就好,李昂要的就是这个主导权。

    当夜他也不说话,先向方济借钱,让方大用第二天去把那些废弃的盐井买下来,此举在火井县顿时引发了轰动。倒不是因为买下那些废盐井是笔多大的交易,相反,便宜的得很。

    主要是多数人觉得泱泱大唐,竟出这样的天才傻子,一时传为茶余饭后的笑谈。李昂的傻名,在火井县城很快传得妇孺皆知。

    当然,也有些人是出于好奇,难道这个李昂真有办法,让那些废弃的盐井起死回生?

    .

第0040章 盐的多种用途

    ();    李昂这个到底是天才,还是傻瓜,附近不少好事之徒,甚至赶到了螳螂坳,想一探究竟。这让螳螂坳一下子热闹了不少,甚至连卖狗皮膏药的走方郎中,卜卦算命的假道士,都到螳螂坳来赶趟儿。

    “哎,我说杨半仙,左右也是闲着,不如你给那个叫李昂的傻子算算,他将来是个穷光蛋还是个富贵人。”有人揪着假道士的袖子逗乐起来。

    假道士一手抚须,不悦地说道:“人家李昂将来有钱没钱且不说,贫道却敢断言,你们这帮游手好闲之徒,将来个个是穷光蛋。”

    “咦,杨半仙,怎么这样说话呢?难怪你半天招揽不到一桩生意,活该!”

    “就是,老子来看个热闹关你屁事!”

    杨半仙老神在在地说道:“通常呢,神仙是不会笑凡人傻的。”

    “我们是凡人,不是神仙。”

    “嗯,聪明人也不会嘲笑他人傻。”

    “谁才会嘲笑?”

    “傻子!”

    “嗯,是这个理,咦……不对,找打!打死你个假道士…….”

    十来个废弃的盐井,连带着周边光秃秃的山岭,这种盐碱地又不好种庄稼,要买下来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手续再简单不过,找县里的户书办理即可。李昂便干脆把整个山岭都买了下来,是以才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方大用把地契交到李昂手上后,方济终于忍不住说道:“现在如你所愿,把这片山岭都给你买下了,你有什么法子让盐井起死回生,如今该说了吧。”

    “嘿嘿,不错,总算有点进步了,总算会放几个连环屁了。”李昂瞟了方济一眼,把方大用刚买回来的生鸡一扔,小叮当呼地一声就扑上去,准确无误地咬住鸡脖子,然后叼到一边,快乐地享受它的美食去了。

    方济的忍耐力过人,他也不生气,沉默地看着李昂。方大用和方大牛也眼巴巴地看着,只等李昂出个妙招,赶紧让这些濒临倒闭的盐井重新焕发生机。

    李昂在茅草房的檐下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道:“这耕田种地,是靠天吃饭,开盐井也一样行啊。”

    方大用立即追问道:“李郎君,您能说清楚一点吗?这盐井怎么靠天吃饭?”

    “少见多怪!谁说卤水一定要用柴火熬煮才能出盐的?挖个盐池,把卤水往池里一倒,让太阳把卤水蒸发掉不就行了。”李昂就不明白了,古人在某些方面比后世的人还聪明,可在某些方面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呢。

    “嘶……李郎君说的是垦畦浇晒之法吧?这个恐怕行不通。李郎君有所不知,这垦畦浇晒之法需要常年日照充足,或地势开阔多干冷的西北风才行。

    咱们这剑南道,山多雨多,日照偏少,气候潮湿,春夏多雨,秋冬也不如北方干冷,而是阴沉湿冷,这垦畦浇晒之法在剑南道不太好使,有时你晾晒几天,一场雨下来,又前功尽弃了;

    再者说了,这建盐池要投的本钱太大,回收成本费时长久。这州县官员三年一任,谁也不知道下任官员来了会是啥情况,投下那么多银子能不能收得回来,风险太大,谁也不太情愿干。”

    “嗯?”李昂眼珠子一转,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好,要下雨了,快收衣服!

    这雨还真是说来就来,一块乌云遮山而来,白雨如珠倾泻而下,顿时让李**抱头鼠窜不已。

    不行,整片山岭都买下了,不能这样就认裁,更不能露怯。

    进了茅屋之后,李昂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说道:“大用啊,你先把和盐有关的事情给我说说,甭管是制盐还是售盐的环节,还有盐价和销量,但凡和盐有关的都给我详细道来。注意,细节很重要,别放过一个细节。”

    “李郎君,这要从何说起?”

    “从盐说起。”

    “呃……….”方大用捋了捋思路,才说道,“这盐呢,按产地分是池盐、青盐、石盐、波斯盐等,按种类又分为白盐、黑盐、柔盐、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等。

    咱们剑南道产的都是井盐,品质多不及河东道的池盐和陇右的青盐。至于销量,关中主要食用的是河东的池盐和陇右的青盐,再有关内道的盐州所产之盐。

    至于盐的销量,那是人人每日皆需要食用的,按人均计,每人每日约耗盐二勺五撮,益州府人口近百万,年耗盐量便有十万石左右。

    按价格计,目前剑南道的盐价是十文一斗,偏远缺盐地区价格则相应高些。而井盐的生产成本,算上提卤、煮盐、运输,成本一般在三文一斗左右。

    按用途算,这盐又分为人食、畜食、药用等……….”

    “停!”李昂食指一点方大用,说道:“详细说说这畜食和药用。”

    方大用说得口都干了,望望门外的大雨,颇有冲出去接檐水喝的冲动:“李郎君难道不知道,这牲畜也是要吃盐的?”

    “只许我问你,不许你问我,明白?”

    “明白。无论是马牛羊,大致都需要吃盐,如果朝中的八马坊,有马两万匹,每匹马日给盐两合,日支盐总计四十石。又一军马一日支盐三十七石五斗,一月一千一百二十五石,六个月六千七百五十石。平常百姓家的牲畜耗盐少些,但各类牲口加起来数量庞大,总量自是惊人。只不过牲口所食之盐,其质较差,杂质多。”

    方大用所说的“又一军之马”中的军字,指的是唐军的编制,意为一个军的的马匹日支盐量,一年耗盐一万多石,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从这一点便可知这骑兵还真不好养,吃盐都能把你吃穷啊。

    不过这牲口对盐的质量要求很低,品质低价格就贱,利润就少,这方面李昂不再去考虑。他细吁了一口气,接着道:“说说这药用盐吧。”

    “是,李郎君。”方大用为了方家老管家的接班人,也有在方济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才能,侃侃而谈道,“盐,味咸温无毒,杀鬼盅郊注素闻气,下部生疮,伤寒,寒热,能吐胸中疯杜,止心腹卒痛,坠肌骨。

    诸如药王的《备急千金要方》中,需要用盐的药方至少有六十个以上,涉及妇科、儿科、五官科、内科、外科诸多常见病,《千金翼方》有专门的服盐药法:无药州土,则须服之,大益,成州盐官第一、次绵州封井、次盐州富因井、次益州贵平井、上四井盐可服之。

    痼医制药时,也经常需要用盐,《齐民要术》卷六中便有许多需要用盐的兽药,如治“治马中水方”、“治马中谷方”、“治马痛蹄方”、“治马大小便不通方”、“治马卒腹胀、眠卧欲死方”、“治驴漏蹄方”、“羊脓鼻眼不净者”、“治羊挟蹄方”等。

    根据人畜的不同,所需要的盐也各有差异,大凡治病救人之药方,所需的盐也最为讲究,除了上术四地之盐,他处所产之盐,皆不可用,药用盐的价格自然也就最高,如成州盐官镇所产的药用盐,比其普通的食用盐贵二至三倍。”

    毋庸置疑,这药用盐中蕴含着巨大的商机,药用盐的价格可是普通信用盐的二三倍啊!要是能弄出成州那样的盐,甚至比它的更好,那岂不是财源滚滚而来?

    别的不说,光是拿下剑南道的药用盐份额,就是一个惊人的财富数字了。

    关键是,药用盐需要什么样的品质呢?

    李昂来精神了,立即追问道:“你快说说这成州盐为何能成为药用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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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1章 栽赃嫁祸

    ();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方家的大宅。西院的花厅里,杨钊大袖一拂,桌上的酒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数块,酒水乱溅。

    像根竹竿似的方同光脸色顿变,连忙起身问道:“杨少府,这是何故?”

    杨钊冷笑道:“方同光,你当某好耍是吗?某来此已整整两日,人呢?您那大嫂人在何处?”

    “哎哟!杨少府您小声点,此事…….唉!杨少府您稍安勿躁。某大哥新故,某这大嫂心中悲伤,谁也不见,杨少府您若是有心,总该容某稍作安排。常言说得好…….”

    “好个屁!本官明日便得赶回新都了,你这般磨磨蹭蹭,分明是有意敷衍,当本官是傻子吗?方同光,本官告诉你,今日你若不让本官见你那嫂子一面,本官有你好看,哼!”

    杨钊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可惜盛怒之下,脸上满是戾气,反给人一种地痞无赖之感。

    方同光眼看是敷衍不了了,只得说道:“杨少府,您先安坐,尽兴地喝几杯。某答应你,今天定然安排好。杨少府请坐,请坐,来啊,上酒!”

    杨钊脸色稍霁,这才重新坐下。他近来诸事不顺,新都尉的任期快满了,偏偏近来赌输了大笔的银子,欠了一屁股债,根本没钱去跑官,眼看事就黄了,心中正发苦。来方家本是要消遣一下,不曾想这方同光也一再敷衍,岂不恼火?

    方同光叫来两个侍女,陪着杨钊,然后自己硬着头皮再次来到东跨院见方刘氏。方刘氏本待不见,方同光便对她侍女说是为大哥方同良之事而来,方刘氏只得接见他。

    “大嫂,某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如今连卫忠贤也失踪了,情况对咱们方家极为不利。这新都尉是大哥故交,你也见过,他与咱们县令颇有交情,若能说动他去跟马县令说说,大哥这仇说不定就能报了。

    大嫂啊,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人请回来,这谋害大哥的血海深仇,可不是某一个人的事,大嫂难道就不应该尽尽心吗?”

    方刘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一直低着头,含着泪。这三叔把话说到这份上,分明是在戳她的脊梁骨啊。

    “他三叔,我一个妇道人家,夫郎新故,怎好随便去见生人?此事一旦传出去,你教外人如何看我?”

    “大嫂,你就去见见那人而已,有某在场,便是传出去,外人又能说啥?常言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大哥与你夫妻一场,如今惨遭凶人谋害,为了报这血海深仇,大嫂就不该尽尽心吗?难道你刘家的人,都是这般寡情薄义?哼,你不见也罢,某但低声下气去救去。”

    方同光气冲冲地要转身离开,方刘氏只得说道:“罢了,罢了,我随你去见他就是。”

    ***

    犀浦县,赵家别院,大清早的,赵家三兄弟就出门了。为了救出赵仁贵,赵家到处塞钱托人。县令马清泉那里,更是一再地求见,却屡屡吃闭门羹。如今就是挨了板子屁股伤得不轻的赵上益,也是每日奔走,入夜才回。

    大门前的两个家丁,垂头丧气地站着。突然坊门外,一伙衙役捕快蜂拥而来,直奔赵家大门。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两个赵家的家丁大惊失色,连忙对冲上台阶的捕快问道:“各位捕快大哥,你们这是……”

    “有人举报,赵家劫持方同良被杀一案的证人卫忠贤,某等奉命前来搜查,有胆敢阻拦者,一律拿下!进去搜!”捕头萧六大喝一声,一众捕快如狼似虎地冲入大门去。

    两个家丁被撞得倒在地上,失声大喊道:“各位捕快大哥,这一定是误会!我赵家绝对没有劫持什么人证,一定是误会…..”他们喊得虽然努力,但有谁听他们的呢。

    萧六带着十来个捕快奔入赵家之后,一边大声喝令,一边四处搜查,逢门就踢,呯呯作响。赵家的丫环吓得尖叫不已,整个大院鸡飞狗跳。

    管家赵二匆匆赶出来,往萧六手上塞了一个沉沉的钱袋子,哀求道:“萧捕头,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赵家真没有劫持什么证人。您和各位兄弟辛苦了,不如先坐下来吃碗茶,待我家小郎君回来,定会给萧捕头一个交待。”

    萧六迅速把钱袋子往袖里一收,还顺势掂了掂,语气稍为缓和:“赵管家,这次不是萧某不给你赵家面子,实在是明府下了死令,敷衍不得。某只能答应你,让兄弟们手脚轻点,免得府上有什么损失,至少吃茶,那就算了,萧某还得赶回衙门向明府交差呢。”

    “萧捕头,无论如何,还请您帮帮忙。我家真没有劫持人证,这事可对天发誓。萧捕头若肯帮着担待一二,来日我赵家必有重谢……”

    赵二话还没说完,就有捕快大喊:“萧捕头,您快来看,某在后院的花丛发现一件血衣,萧捕头!萧捕头!”

    赵二跟着萧六奔过去,只见一个捕快手上,赫然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衣衫,赵二神色顿时一片惨白:“这…….这…….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萧六冷喝道:“大伙继续搜,都给某仔细点!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喏!”

    ***

    赵上臣还不知道自家别院被犀浦县的捕快给抄了底,他一大早就来到县城西郊的灵仙观上香。

    灵仙观虽然不大,也不见得特别灵,但官使妇人金桂儿自来去年八月来上香祈福,回去之后便得到县令马清泉施以青眼,宠爱有加,金桂儿认为这是自己祈福的结果,于是自去年八月起,但凡初一、十五,都会赶到灵仙观烧第一柱香。

    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金桂儿如期而至,赵上臣悄悄对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几句,然后跟着入殿上香。

    金桂儿见了他,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赵上臣快速地在她那丰硕的胸脯扫了一眼,低下头说道:“某有事相求,岂敢抢娘子的第一柱香。”

    “求奴家有什么用,三清祖师在此,你还是多来上上香吧。”金桂儿不屑于与赵上臣多说,带着丫环灵儿上香去了。

    等在后面的赵上臣看着金桂儿的背影,不禁想起以前花几个钱,就能把她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的情景。

    这位官使妇人可不是什么高官的夫人,所谓的官使女人,是指那些被官员看上的官妓。

    《唐六典》明确规定:诸外任官人,不得将亲属宾客往任所,及请占田宅,营造碾石岂,与百姓争利。

    有此规定在,外任官员上任不能带妻妾,但他们外放是做官,不是做和尚,和尚还要偷公主呢,官员们的个人生理问题总要解决。

    大唐不禁止官员狎妓,各级府、州、县多设有官妓,其中一些姿色比较好的,往往就成了地方官员的私宠,民间俗称此类受宠的官妓为“官使妇人”。

    赵家是犀浦县数一数二的大户,赵上臣从十五岁起就是青楼常客,金桂儿被他玩弄过很多次,可如今,金桂儿攀上高枝后,竟在他面前如此盛气凌人,真是气煞人。赵上臣真想一场大火把这贱女人给烧了。

    或许是三清祖师听到了他的心声,大火真的就来了。时值清早,殿内光线还有些昏暗,一个小道童端着油灯进来,不知怎么的,被绊了一下,油灯脱手飞出,灯油飞洒在门边的布幔上。

    啪!油灯落地,碎了个粉碎,接着呼的一下,火势猛窜而起,把门口的布幔迅速引燃。

    正在焚香跪拜的金桂儿惊起回头,见大门已经被烟火笼罩,吓得失声尖叫起来:“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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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2章 救火英雄

    ();    灵仙观里,熊熊的大火打破了观内的宁静,几个道士提着水桶,拼命地往里泼水,然而对于熊熊的大火而言,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殿之内,已经热浪逼人,黑烟弥漫,大惊失色的金桂儿带着丫环往后殿跑,不断呼叫着救命,才发现后殿也起火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谁来救救我!救命啊!救命啊!”

    “别叫了!外头的人看到失火,都会来救的,你再乱叫被烟呛着死得更快。”赵上臣急奔进来,惊慌失措的金桂儿见了他,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扑上去悲声道:“赵郎,你救救我,快救救我!”

    “这火势将前后门都封住了,现今只能从上面的窗子逃生了。”赵上臣急指着右壁上高高的小窗。金桂儿顺着他所指望上去,天啊,那小窗足有一丈高,她一个弱女子,如何上得去。

    火势越来越猛,弥漫的浓烟薰得人咳嗽不已,“金桂儿,你先放过我,我上去看看。”

    “不,我不放,你上去了就不理我了,救…….咳咳…….救我!救救我!”

    “你先放开某家,某上去再把你拉上去。你放心,某答应你……咳咳,一定救你出去,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不!不!赵郎君你别走,千万不要扔下我,咳咳………”

    “某答应你!某答应你!不将你先救出去,某绝不独自偷生!你们先趴下,不然会呛死的….”眼看火势飞卷上了屋顶,火苗四窜,赵上臣也真的急了,他可不想死在这儿。

    赵上臣急急地推开金桂儿后,急奔到前殿,把供桌和功德箱都搬了进来,踩着功德箱往上一跃,一手攀住小窗边沿,再猛地打出一拳,呯!窗扉被撞开,赵上臣探出头去对外面救火的几个道士大喊道:“快拿梯子!快拿梯子来救人,快啊!”

    “赵郎君,救救奴家,奴家不想死,不想死啊!”金桂儿和那丫环本是趴在地上,因为担心赵上臣丢下她翻窗逃生,满是惶恐地起身,拼命地往供桌上爬。那丫环一边哭着,一边咳着,在后面用力地把金桂儿推上供桌,哗啦一声,前殿被大火烧塌了一角,主仆俩吓得尖叫不已。

    好个赵上臣,在这要命的危机关头,没有独自逃生,他迅速跳下来,将金桂儿抱上供桌,还顺手在她胸前狠狠地抓了一把,“赵…..咳咳,郎君,奴家够不着……天啊!”

    “金桂儿别怕,有某在,一定救你出去!来,你站到某肩膀上,某将你顶上去;外头有人搬梯子来了,快上去!快!”

    赵上臣蹲下身体,让金桂儿站到自己肩头上,金桂儿早已吓得手脚发软,幸好旁边有个丫环扶着她一把,赵上臣在下面喊道:“扶住墙,我慢慢站起来,顶你上去,你千万扶好,别摔下来,快点,火势卷过来了…….”

    靠着这办法,金桂儿终于爬到了高高的窗口。窗外的道士冒着浓烟站在梯子上,把她拖出去。赵上臣紧接着把那丫环也顶出了窗外,自己才再次跃上去,他刚钻出窗子,整个大殿就向前一倾,哗哗乱响,赵上臣连着梯子倒下去,身上的衣服被火引燃了。

    哗!老观主气喘吁吁地将一桶水当头泼下,总算把赵上臣身上的火浇灭了,这回可真是险之又险。刚刚逃出生天的金桂儿扑上来,抱着他道:“赵郎君,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呼!背上火辣辣的,想是被烧伤了!”

    “奴家瞧瞧,让奴家瞧瞧,呜呜呜…….”

    赵上臣看着哭成泪人的金桂儿,心里爽歪歪了,真不愧是聪明绝顶的小娘子,要不是她,谁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呀。

    老观主见人没事,总算松了一口大气,可望着被大火吞噬的大殿,又不禁指着打烂油灯的小道童:“你呀你,唉!好好的大殿,全让你给毁了!”

    赵上臣爬起来,回头望望熊熊燃烧的大殿,说道:“老观主不必烦心,赵某会捐一笔钱把这大殿重修起来。”

    “对对对,奴家也出!”金桂儿连声附和道。

    赵上臣关心地问道:“娘子没伤着吧?”

    “还好,奴家没事,赵郎君救命之恩,奴家容后再报。”

    “娘子不必客气,在下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在下背上被灼伤了,得去找郎中上点药,就先告辞了!”

    赵上臣忍着痛拱了拱手,便径直离开。

    ***

    金桂儿的枕边风一吹,果然有效,袁缜终于肯私下里接见赵上益了。

    赵上臣兴冲冲地奔向西跨院,在院外就忍不住喊道:“娘子!娘子!这回成了,娘子果然是神机妙算……”赵上臣喊到一半,就像被咔住了喉咙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男正在一人高的梅花桩上,持剑而舞,足尖在一根根木桩上轻灵地点过,一如蜻蜓点水。纤纤倩影仿佛没有一丝重量,随剑游走,身上的衣裙随风漫舞,有如仙山一段云。那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看。

    直到杨男从梅花桩上跃落,赵上臣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屏住呼吸太久了,脸色脸红如猪肝似的。

    “人家栽赃都栽到家里来了,你还洋洋得意呢!我要的小狗呢,买回来了吗?”

    “啊!娘子对不起,这两天事忙,没来得及,某这就去市上看看……”赵上臣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瞬间消失在院外。

    “哼哼,这回算你跑得快。”

    想起李昂的小叮当,杨男不禁有些泄气,她知道,那是狼!不是随地吃屎的狗。这个家伙难不成真是狼群养大的?

    李昂身上,确实有很多新奇之处吸引杨男,他身上携带的那把金刀,黄金为鞘,镶嵌着宝石,刀身为乌兹钢精炼而成的宝刀,可谓是价值连城,上面用吐蕃文刻着“苏毗卓玛”四个字。

    “苏毗”是吐蕃实力最强大的部落,曾长期由女王来统治,因此又有女儿国之称。这些杨男早就知道,她要弄清的关键就在于后面的“卓玛”二字。

    出于好奇,这些天杨男认真查了一下,苏毗王没陵赞膝下共有一子一女,王子叫悉诺逻,公主就叫卓玛。

    这个卓玛公主不但人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是个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十五岁时曾带着苏毗部兵马征战南诏,屡屡获胜。

    而且她在开元十四年夏,曾随吐蕃使团出使大唐,在长安逗留了八个月,到第二年春才返回吐蕃。

    李昂身上那把宝刀,很可能就是这位苏毗公主的,问题是,苏毗公主的宝刀怎么会落到李昂手上呢。

    还有那枚玉扳指,玉质上乘还是其次,主要是上面的雕工,不带一丝匠气,绝非民间普通的制玉工匠所能雕刻出来的,在杨男看来,那分明是宫廷的制作工艺。

    和方家血案的扑朔迷离相比,李昂身上蕴藏的迷团同样让杨男很感兴趣。

    杨男回到房中,轻松一甩,宝剑脱手飞出,“铮!”的一声,准确地飞入挂在墙边的剑鞘内。

    连个户籍也是刚办的,分明有古怪。或许,李昂那厮身上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呢!

第0043章 你幸福吗

    ();    李昂呢,此刻正吹着口哨,从火井县一家最大的青楼下来。等在一楼的方大用等人早就不耐烦了,正小声地抱怨,只有方济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见李昂下来,方大用正准备去帮他结账,李昂却满面春风地说道:“不用了,走吧!”

    “不用了?”方大用左顾右盼,跟着李昂走出青楼,果然没人来拦他们。

    “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看,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李昂哼着曲儿,随手一抛,把一个带着脂粉香味的钱袋抛起、再接住,“大用啊,帮我瞧瞧,有多少银子。”

    数钱这样的事,能让咱们李大爷来干吗?不嫌铜臭味太重?好吧,就算这是银子,那也不行。

    方大用接过钱袋,立即感觉一股胭脂味直串进鼻孔内,打开一看,里面至少有二两银子。

    “李郎君,这是……”

    “本郎君赚的?”

    “赚的?怎么赚的?”方大用长这么大,没见过上青楼睡姑娘,不但不用付钱,还有钱赚。

    “爷的本钱厚,赚这点银子算什么,青青姑娘差点把命都给爷了,这个你们不懂,哈哈哈…….”

    方大用,方大牛对视一眼,一脸怪异,二人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下身看了一眼,再次望向对方时,目光一触便各自快速地别开头;就连沉默寡言的方济也不禁抬了抬眼皮。

    “李郎君,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东西也置办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回井上了?”见李昂还带着小叮当四处瞎逛,方大用不得不开口。

    “正事还没办好呢,回什么回。城里在哪儿卖柴火,快带我去。”

    “李郎君要买柴火?”

    “废话!咱们井上不是缺少柴火吗?那么多井要开工,不买柴火用什么熬盐?”

    “李郎君,可咱们没准备好车马呀。”

    “啰嗦什么,前头带路就是了。”

    “好好好,李郎君请这边走。”

    李昂哼着曲儿,一身清爽地来到坊市一角。这儿一溜儿全是卖柴火的,穿着短衫的樵夫见有人来,纷纷上来招呼,夸耀自己的柴火如何如何干,如何如何耐烧。

    李昂一手叉腰,一手抬起,一如伟人,手往下压了压,让一群鼓噪的樵夫静了下来,然后一指最前面那个樵夫道:“你!说说,你幸福吗……呃!说说你的柴火怎么卖?”

    “小的幸福,小的非常幸福!”那被点到的樵夫大喜,顿感幸福如毛毛雨,他等了半天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买主啊,“回贵人的话,小的这柴火一文钱一担,贵人要是买下,小的就更幸福了。”

    “嗯,你很会说话,身为我大唐的子民,一定要幸福!好!本郎君给你四文钱,你把柴火给我挑到螳螂坳去,干吗?”

    “干!干!干!”这下那樵夫顿感幸福如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他点着头,哈着腰,伸出颤抖的手,接住李大贵人递上来的四文钱,然后霍地转身,挑起柴火直奔螳螂坳而去。

    余下的几十个樵夫这下全炸窝了,纷纷围上来。

    “贵人啊,小的也很幸福!”

    “贵人!贵人!小的天天砍柴,感觉自己无比的幸福!”

    “贵人,小的也幸福,能每天上山砍柴,小的真的好幸福哟!”

    “好!很好!都很幸福哈!”被幸福紧紧包围着的李大贵人,很豪气地说道,“我大唐天下,幸福人人有份,你们的柴火本贵人都买下了!三文钱一提,愿意挑到螳螂坳幸福一把的,都上来领钱吧。别急!幸福不能抢,排好队,一个个来。”

    在方大用和方大牛目瞪口呆之中,李昂从方大用手上抢过钱袋,把幸福一一分发到樵夫们手中,他干得特认真,分明是在从事一项非常伟大的事。

    方济心性虽然隐忍,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走到一边去眼不见为净。

    发完幸福,十几个樵夫幸福无比地挑着柴火奔螳螂坳去了。市集的民众见了这一幕,大为惊奇,一个二个围将过来看热闹。

    有人问了:“这是谁啊,傻冒成这样?”

    “不知道,听口音不是咱们火井人。”

    好奇的人们,很快就知道这个满街乱发幸福的傻冒是谁了。李大贵人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对街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前,叮!给摊主扔下一个铜钱后,抢过人家的笔……..“呃,你来帮我写,我说,你写!”叮!又是一个铜钱落在桌上。

    代写书信的因整天没有生意上门,精神萎靡,没想到幸福就在这刻找上门来。这下他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一把抢回毛笔,沾墨铺纸,摆出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贵人,您说,要写什么?”

    “标题是大量收购柴火,字大点!醒目点。听好了,这是内容,因盐井生产需要,本人欲购数以千担柴火,上好干柴三文钱一担,有意者请于本月二十五,将柴火送到螳螂坳。收货人,李昂。”

    代写书信的照着李昂的话,一挥而就,然后急急忙忙收摊,李昂不满地嚷道:“哎哎哎!你急什么,墨迹还没干呢,别糊了。”

    “贵人,实在对不起,某帮您放旁边了,某要赶回家。”

    “你差在这一时半会功夫嘛,真是的。”

    “贵人啊,耽搁一下,就少砍半担柴啊。”

    “砍柴?你不代写书信了吗?”

    “我改行了,我要幸福!”

    眼看着代写书信的连破板凳也不要了,夹着笔墨飞奔而去,李昂忍不住吸了吸算子,嘿嘿直笑。

    笑完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本围观的民众都神奇地消失了,就如人间蒸发一样,只留下一溜儿的烟尘。

    “大用,愣着干嘛,快把广告张贴起来。”

    方大用苦着脸,上来说道:“李郎君,玩够了就行了,这纸贴不得。”

    “怎么就贴不得?快贴!”李昂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就差大喊一声拖出午门斩首了。

    “李郎君啊,你是假傻还是真傻?咱们煮盐,一文钱一担的柴火还用不起,这盐一斗才十文钱,你这三文钱一担柴火。人家倒是幸福了,咱们可是收多少亏多少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让你贴,你就贴!”

    “不贴,这个真不知能贴。”

    “大牛,你来贴!”

    “某……..某也不能贴。”

    “靠!我自己来,你们给我记着,有你们好看的!”李昂一下子就感觉不幸福了,咱堂堂的螳螂坳盐业集团CEO还得自己亲自去贴小广告,这像话嘛!

    倒是小叮当不知愁为何字,快乐地跟着李昂蹦前跳后,嗯,毫无疑问,它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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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4章 天下无双

    ();    天宝四年二月十五,这是个好日子,乃我大唐法定的花朝节。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当此时也,大地春回,万物复苏,草木萌青,百花或含苞或吐绽或盛开,男女老迫不及待地换上薄薄的春衫,出城踏春。

    好吧,那是别处的景象,螳螂坳一带是盐碱地,仲春暖暖的阳光照着,却依然像和尚的脑瓜似的,光溜溜一片。

    在城里贴完小广告,不见犀浦那边来传话让他回犀浦上堂作证,李昂便打马回螳螂坳。望着光秃秃的山岭,李昂觉得自己的满腔诗情,都被这秃驴的脑瓜给破坏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诗来,惭对我大唐啊。

    方济和大用、大牛跟着他,一个沉默、一个发愁,一个幽怨。

    方济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他听从李昂的话,抛下父亲的血案跑来这螳螂坳,可不是跑来玩乐的。

    壮大方家,击败所有窥伺方家产业的对手,让他们变得一无所有,这是他立下的宏愿。但现在,李昂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冤枉钱花了不少,却毫无成效。

    他就知道成天要吃好的,进趟城还要去逛青楼,这些天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正经的,也多亏方济生性隐忍,不然估计早就翻脸了。

    李昂哪管他们在想什么,骑着马在前走,左手拿着根竹竿,竹竿一头吊着一块肉。右手拿着那把价值连城的宝刀,不时一挥,啸!一块肉飞出,幸福的小叮当便飞身纵起,总是能准确地把肉接住。

    方大牛看得有些肉痛,李昂每餐拿肉喂他的小叮当也就罢,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刀啊,换了别人还不像供祖宗似的供起来,他倒好,拿来切肉喂狗。

    回到螳螂坳后,李昂依旧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足饭饱之后,他还到河边散步,顺便洗了个澡,夕阳西下时,才哼着曲儿回到盐井边。

    这回,李昂终于干一回正事了,只见他左右叉腰,右手一挥。

    “大用,今天让你买的东西呢,都拿出来。”

    “大牛,取一斗盐来。”

    “小方,你负责烧火。”

    井上的韦老汉一听,堂堂的方家小郎君竟被指使去烧火,这哪行啊?“李郎君,某来吧,烧火这事,某最是拿手。”

    “好,就你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今晚所做之事,乃是我大唐一级机密,但敢泄露出去,我把你全家扔盐井里,再扔几块石头。”

    韦老汉吓了一跳,讷讷道:“老汉一家吃方家的饭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不用李郎君说,老汉自己往井里跳。”

    “行了,行了,快烧火。”

    李昂接过大牛拿来的盐,往桶里一倒,然后提起另一个水桶就往里注水。韦老汉惊呼一声:“李郎君,你这是做甚?使不得呀,这每一粒盐都是老汉一家子好不容易才熬出来的,使不得呀!”

    “叫什么叫?再叫,就自己挖个坑备用去!”李昂是个典型的坏人,根本不懂得尊老爱幼,他把一根木棍往大牛手里一塞,“你力气大,快搅,用力搅,没我发话不许停下。”

    方大牛倒不象韦老汉那样心痛一斗盐,按照李昂的吩咐用力地搅动起来,原本一粒粒的粗盐,很快就溶于水里,心疼得韦老汉像老婆被人家糟蹋了似的。

    李昂从方大用手上接过一个麻袋,打开来,里面装的东西不少,像个八宝乾坤袋。

    他先拿出一包石灰粉,洒入溶解的盐水中,“大牛,别停,继续搅!”紧接着李昂又加了点小苏打,然后趴在桶边仔细观察,大用也忍不住凑上来,太过投入,两个脑袋在桶上撞到了。

    李昂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顺手一敲,得!大用立即捂着自己的脑袋急退,一脸无辜。

    方济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暗暗好奇,这个李昂做事一向不走寻常路,制盐还要加石灰粉和小苏打,这成什么了?

    “行了!”李昂打了个响指,让方大牛停下,然后自己拿块纱布蒙在另一只桶口,“大牛,把盐水慢慢倒过来。”

    “好。”李大牛有些上道了,连忙提起那一大桶盐水,往纱布上倒。充分溶解的盐水渗过纱布流到桶下,成粒的杂质就被纱布滤出。

    “好了,上锅熬吧!”

    李昂拍了拍手,方大牛赶紧把过滤后的盐水倒锅里,韦老汉生火果然是一把好手,从他撅着屁股吹火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很经典的姿势,如果他是十八岁的美少女的话,一定会……咳咳,算了。

    盐水的浓度很高,不似原来的卤水难熬。大火一起,不一会儿,锅里的盐水便滚了,李昂连忙去翻了翻那那个八宝袋,找出一包皂荚豆粉,一包糖。

    方济等人都紧紧地盯着他,都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李昂把皂荚豆粉和糖投入锅中后,拿着木棍迅速搅拌,锅里很快产生大量的泡沫。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泡沫会吸附食盐小晶粒,使他们凝聚起来。本来还要熬很久的盐水,顷刻结成了盐,就像在豆腐卤水中加入石膏,卤水就会迅速结成豆腐一样。

    “快退火!退火!”李昂大叫起来。

    正目瞪口呆的韦老汉吓了一跳,连忙把燃烧的柴火抽出来。方济等人也全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看锅里,再看看李昂,就像看鬼一样。

    方大用忍不住去把剩下的皂荚粉末拿来嗅了嗅,然后凑到锅边,眼睛由黑转红,再由红转白,锅里的盐映的……..方大牛伸出他那粗砺的大手,不顾烫热,在盐上滑动着。

    摸着摸着,方大牛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表情很陶醉,“好细…..好白……好滑啊……..”

    “他娘的,你说的是女人的身体吧!”

    李昂捉住大牛的手,把他的手指往锅边一压,“啊!”一声惨叫,方大牛挣扎开去,把自己的手指放嘴是急急地吮吸着。

    李昂无辜地说道:“乍了,你不是不怕烫吗?”

    “啊!”这下轮到方大用突然大叫一声,把李昂吓了一跳,只见大用抓着一把盐,不停地往嘴里塞,又叫又跳,整个人像突然患了失心疯,状态癫狂。

    李昂嘴巴张得大大的,大用这厮是在吃盐吗?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啊,难道加了料后,这些盐不咸了?李昂忍不住沾了一点盐,用甜头舔了舔,五官顿时皱到了一处,咸的。

    韦老汉也沾了一点舔了舔,嗯,没有小苏打味,也没有皂荚味,是盐!韦老汉敢对天发誓,他活了大半辈子,这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的盐,他忍不住失控大喊:“太好了,太好了,天下无双啊!天下无双啊!”

    五六十岁的老头,熬了大半辈子的盐,在尝了新盐之后,竟跪在地上,双手不断地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井上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李昂铲起来的又细又白的新盐,你沾一点,我尝一口,随即一个个潸然泪下……..

    只有方济还保持着沉默。他也沾了一点盐来尝,那纯正的咸味,让他感觉肩上一直背负着的沉重的压力,顿时减轻了,就像突然卸下了千斤重担。方家累世经营盐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锅新盐意味着什么。

    李昂见一个二个都疯了,把锅铲一扔,一手叉腰,一手指道:“行了!行了!他娘的,我才是CEO!我在铲盐,你们一个二个在发疯,韦老头,你过来!”

    “某来铲。”方济突然说道。

    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第0045章 万事俱备,只欠柴火

    ();    袁缜身材瘦小,一身圆领长袍穿在他身上轻飘飘的,然他的能量却不小,胸中颇有韬略,深得马清泉信任。

    犀浦县后衙里,一派儒雅的马清泉坐在蔷薇花架下,端详着琥珀杯里的西域葡萄酒,东风吹来,吹得架上的蔷薇轻轻摇曳着。

    “袁先生,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施为?”

    袁缜沉吟了一下,抚须说道:“明公,此事还须拿捏好分寸才行。方、赵两家是犀浦县的大户,方同兴生性狂妄,心地狠辣。此番他来禀报赵家挟持人证卫忠贤,若我所料不差,萧六他们就算搜不到人,也定能从赵家搜出点东西来,由此可见,方同兴此人为达目的,已不择手段了;

    而赵上益此人虽是年轻,却也是果敢冷酷,复又隐忍。若操之过急,可能会逼得二人狗急跳墙。咱们犀浦离成都不过十来里路,一旦出何乱子,是瞒不住人的,难免会影响到明公今年的考评。”

    马清泉端起琥珀杯,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闭上眼睛长长一叹道:“如今李林甫那奸贼依仗圣宠步步紧逼,太子处境越发艰难,终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圣上年事渐高,猜忌之心愈重,太子想保住东宫之位,唯有指望高力士高公公了。”

    “明公所虑,确有道理。然在卑下看来,高公公深得圣心,并不缺钱,太子欲寻庇护,倒不必着眼于这些身外之物。示之以诚,恐效果更佳。”

    马清泉微张双眼看了袁缜一眼,又复闭上深思。

    “明公,如今自方家已得银两千缗,赵家这边,也送来了三千缗,太子若有所需,应该也足够应急了。”

    马清泉摇摇头道:“袁先生有所不知,太子此次所需银钱,乃是为了………”马清泉说到这,向西北方向努了努嘴。

    袁缜霍然而惊,失声道:“明公,此乃何人之策?岂不知为人君者,最忌惮的便是此事?此事万万行之不得,万万行不得啊!李林甫等人正愁抓不到太子把柄,太子若行此下策,无异于授人以柄。王都督身兼四镇节度,本也是树大招风,此举不仅会害死王都督,恐太子也将深陷绝境啊!”

    “袁先生稍安勿躁,袁先生所言,太子岂会不知?若不能保万全,太子也不会轻易涉险。你但管如数筹足银钱就是。”

    “明公!”

    “袁先生不必多言。”

    “不,明公于某有恩,如今明公恐怕也要身涉巨险,某不能视而不见,明公请听某一言,太子位居东宫,只要不行差踏错,圣上万岁之后,大位便是太子的了,是以一动不如一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袁缜有些语塞,心思一转之后才接着说道,“然明公可知,方同良血案恐另有蹊跷。根据卑下的观察,赵家确实不像是幕后主谋,而方同兴似乎也只是顺水推舟独霸方家产业。某担心继续下去,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嘶……竟有此事?袁先生何以不早说呢?”马清泉大惊,两眼一睁,光芒灼灼。

    “明公,卑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也只是个人猜测而已,唯恐是卑下多虑了,是以想先查清楚再说。”

    “此事背后若真是另有其人,则其人手腕之高明……..”马清泉脸色微变,他最担心的是背后是李林甫的人在操控整件事,若真是此,那可就完了。

    袁缜的话,让马清泉坐立不安,在蔷薇花架下来回踱起步来。若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

    不知为何,李昂到火井县螳螂坳也有几天了,犀浦那边始终没有人来传他回去上堂。

    李昂乐得逍遥,谁爱上公堂去装孙子啊。

    现在李昂也有自己的产业了,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岭,十二口盐井,受韦老头那天下无双的感叹启发,他决定以自己的十二个盐井为底子,成立一个“大唐无双盐业集团公司”,自任公司CEO。

    至于公司是什么东东,方济他们搞不清楚,反正李昂没个正形过,大伙也懒得问,总之说到底,不管你叫什么,充其量还是个私盐贩子。

    李昂在茅屋前树块木牌,大唐无双盐业有限公司就算成立了。到目前为止,公司只有他这个CEO,还没有一个员工。

    李昂看着门外撅着屁股吹火的韦老头,这老头烧火真是一把好手,李昂突然很有挖方济墙脚的冲动。

    结果韦老头生好火后,看看左右无事,就到茅屋前的公司招牌前转悠。他负着手,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对李昂说道:“李郎君,您这招牌有些不妥。”

    “咦,韦老头你认识字?”李昂挖方济墙脚的冲动更强烈了,草莽之中,自有良材啊。

    结果韦老头憋了一下,红着脸答道:“小的……小的不识字,但……听方郎君提到牌的字。”

    靠!不识得字你绕我公司招牌转半天,学狗撒尿啊?

    挖方济墙脚的冲动顿时泻了一地,李昂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烧你的火去,别挡着我的招牌。”

    “李郎君,老汉不挡着,你这招牌也没人看呀?”

    “还敢顶嘴!”CEO怒了。

    “不敢,不敢!”韦老头一溜烟跑回了锅边,动作还挺利索的。

    李昂本以为清静了,正要挥笔制定公司章程,韦老添了些柴火后,又转了回来,绕着他的公司招牌溜弯儿。

    “韦老头!你再转悠,我让你扛这招牌到火井县城转一圈!”

    “李郎君,你这招牌真的有些不妥。”韦老头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继续进谏着。

    “你说!哪里不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剔了你!”

    “李郎君,集团这两个字不妥。老汉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这两个字容易犯忌。李郎君您想啊,您这都成集团了,官府还能睡得着觉吗?”

    “呃……….”

    李昂快速地吸了几下鼻子,提起笔跑出来,把招牌上的“集团”二字打上XX。这下不犯忌了吧?

    刚刚树起的公司招牌,就这结果就变成了“大唐无双盐业XX公司”。

    暗松了一口的李昂,回头看看,XX公司,这乍让人联想到东莞了呢?

    这时方大牛和方大用赶着马车从火井县城回来了。他们通过秘密渠道,买回来了不少石灰、糖、小苏打、皂荚豆粉。喜气洋洋,笑逐颜开的样子。

    李昂迎上去问道:“大用,各家药铺怎么说?”

    方大用恭恭敬敬地一揖,答道:“劳李郎君动问,咱们这无双盐,纯度高,白如雪,细如沙,最好入药,各家药铺没有不说好的。”

    “好,那就好!”李昂大为欣慰。

    医家以盐入药,以成州盐为第一,无非是成州盐纯度最高,含的有毒杂质少。

    唐代的人还不懂得如何提纯盐,以卤水直接熬出来的粗盐不但泥沙多,而且多数含有一些有毒物质,比如有些盐中含的氯化镁,多服会使体内血液凝聚而中毒。

    那样的盐是不能入药的,别病没治好,反而害死人呢。所以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中,明确记载成州盐官第一、次绵州封井、次盐州富因井、次益州贵平井、上四井盐可服之。

    现在,李昂经过提纯之后,制出了“无双盐”,势必将取代成州盐,成为药用盐首选。

    有了确定的答案,李昂心中大定,接着问道:“大用,借到钱了吗?”

    “这………”方大用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一脸发苦地说道,“没借到。”

    “怎么回事?”

    “回李郎君,柜坊的人一听是李郎君要借钱,就……..”

    “就怎么样,我李昂有欠他们钱没还过吗?”

    在李昂的逼问下,方大用才说出缘由,原来柜坊(也就是钱庄)的人对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都有耳闻,谁愿把钱借给他这个“傻子”?

    “你手上还有多少钱?”李昂问道。

    眼看已经有人等不及二月二十五那天,把干柴拉到螳螂坳来了,这可是他一次大手笔,全指望着这些解决今年熬盐的燃料问题呢。

    方大用的脸色越发苦了:“李郎君,咱们的现钱不足四十缗了,您答应人家三文钱一担柴火,这可收不了多少担…..”

    “哈哈哈,够了,你们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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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3/ 第一时间欣赏步步惊唐最新章节! 作者:何昊远所写的《步步惊唐》为转载作品,步步惊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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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唐介绍:
李昂,穿越到由狼群养大的弃子身上,身世扑朔迷离,从踏入盛唐的剑南道开始,便卷入一系列家族斗争、地方官场斗争,长安庙堂之争、夺嫡之争,最终在安史之乱中左右天下。各种权术、策反、谋害、叛变、投机取巧、上下其手、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这也是一个开放豪迈的时代,美人如月,江山如画,诗情磅礴,意气如虹。各种可托生死的友情,温暖人心的亲情,荡气回肠的爱情贯穿全书,从各个角度,为您展现一幅妙趣横生、壮丽豪迈的盛唐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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