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8章 赤岭之行(求保底月票!)
冯守节冷笑道:“董副使派李兵曹来修缮烽火台,本使好心提醒李兵曹一句,您的时间不多咯!”
冯守节端坐在长几后,长几上横架着一把大刀,帐外的光线照射进来,正好反射在李昂脸上。
但李昂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让人觉得他脸上光彩流动,阳光而自信。
“冯军使似乎忘了一点,这陇右军镇,由董副使说了算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冯守节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声震梁宇。李昂也不知道他大笑个什么鬼,便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李兵曹自信满满,还真难得啊!哈哈哈………。。”
李昂笑道:“冯军使过奖了,不瞒冯军使,出鄯州时,下官还在城门外题了首诗,冯军使有没有兴趣听听。”李昂也不等他回答,便负手吟诵道,“使君索马笑书生,牙兵谩辱吾不惊。此心好似昆仑雪,宁向疆场取功名。冯军使觉得在下官这首诗作得如何?”
冯守节双目蓦然睁大了不少,如有实质的目光投注在李昂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昂不动声色地否定道:“非也!下官并不觉得董副使可怕,他就算是一头老虎,也是莽虎而非猛虎,他连下官的底细都没打听清楚,就贸然想如此对我,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呼?
冯军使要不要去看看下官的坐骑,那样的千里良驹,等闲人等有钱就能买到的?只要稍为聪明的人,就应该想到,能送这样的宝马给下官的人,绝非一般的狐朋狗友。”
冯守节眉梢轻轻一挑,李昂这番话给他心里造成了不小的触动。李昂一个小小的八品兵曹参军,初来乍到,不仅敢回绝了堂堂的节度副使,甚至还敢写那样的诗来讽刺。如果没有点背景,那他一定是疯了。
冯守节打量着一派淡定的李昂,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疯子。
李昂笑道:“冯军使不用劳心费神去猜了,我在左相府的宴席上。确实听皇惟大使提到过冯军使,今日我不妨给冯军使透露一句。下官那匹千里良驹,乃出自禁中,是以,不管是董副使。还是别人,下官都不可能转让。”
冯守节对李昂的话,虽然还存有怀疑,但也不敢贸然否定,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是出自禁中的稀罕宝马,本使还真想开开眼界。”
“冯军使请便。”
李昂的坐骑就在大帐外,冯守节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对李昂的话越发多信了几分,那样千里良驹,和传说中太宗皇帝的八骏绝对有得一比。定是西域进贡的宝马。
由此推断,李昂说此马出自禁中,或许真不是虚张声势。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怀着这样的疑问,冯守节重回大帐之后,表面上对李昂的态度稍为客气了一些。
但也就客气一些而已。
李昂是什么来头还不清楚,就算他在长安真的手眼通天,但到了这陇右,恐怕一时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而节度副使董延光却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的私交甚笃,不然董延光也不会把李昂打发到他这边来。对董延光,他总得有个交待。
冯守节拿起帕子,一边擦试着长几上的宝刀,一边说道:“本使是个粗人。向来只知道听令行事,上阵杀敌。李兵曹与董副使之间有何纠葛,本使无权过问;董副使派李兵曹来督建烽火台,本使自会依令配合,拨你三十民壮,
其他的。本使就爱莫能助了。我陇右换帅,吐蕃人已经获知,近来活动十分频繁,不时有小股敌骑突入侦察劫掠。本使怀疑吐蕃可能在近期会大举来犯,是以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冯军使依令行事,下官自然不敢让冯军使为难。”
李昂心知,再虚言恫吓下去也没意思了,别人也不都是吓大的,凡事过犹不及,能让冯守节有所顾忌,已经很不错了。
他拿出使衙的文书,递给冯守节道:“请冯军使过目。”
“不必了。”
“下官只是要提醒冯军使,除了修缮烽火台,董副使还派给下官一个任务,那就是侦察敌情。冯军使既然声称一切依令行事,总得给下官一些骑兵用于侦察吧?”
冯守节拿过文书一看,还真有这一条,董延光在给他的急信中却没有提及,派一个初来乍到的兵曹去侦察敌情,董延光这一手还真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啊。
冯守节细细盘算了一下,在用于修缮烽火台的民壮方面,他已经严格按照董延光的意思,只给了三十名。
鉴于李昂不知什么来头,他决定卖李昂一个小小的人情,给他三十名骑兵用于侦察敌情,量他一个文人,又是初来乍到,也弄不出什么响动来。
当然,就算是他自己带着三十名骑兵,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李昂虽然没有具体去看过烽火台,但他以常理推断,一般的烽火台都是建在险要高峻之处,要修缮谈何容易,冯守节只给他三十名民壮,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既然不可能完成,就不必在这方面费心思了,倒不如从另一方面着手,多要一点资源。
“冯军使不是说近来吐蕃兵马活动频繁吗?三十骑太少了,给我五十骑吧,冯军节好歹让我这个兵曹参军保住性命,将来万一朝廷追究下来,冯军使才不至于担上什么责任。下官也会对冯军使感激不尽。”
三十骑和五十骑有多大差别呢?要说多给李昂二十骑,他就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冯守节还真不信。
既然要卖李昂个人情,为以后留条退路,那就再给他二十骑又何妨?
“李兵曹既然这么说,本使就再给你二十骑,李兵曹珍重。”
“冯军使之情,下官领了,多谢!”
就这样,李昂带着五十骑兵,三十民壮,在安人军上万士兵的注视中,向赤岭出发了。他们这几十人,连旌旗都没有一面,在雄伟磅礴的赤岭映衬下,显得那么渺小。
那些民壮踌躇不前,近来吐蕃小股人马不时来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遇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昂也换上了一身盔甲,腰挎横刀,他义无反顾的样子,有些悲壮。
雄浑的赤岭猩红如血,寸草不生,岭上的大风卷过,沙尘飞扬,仿佛上古的凶兽在岭上翻腾呼嚎,等着噬人而食。
李昂手按着刀柄,用铿锵而雄壮的秦腔低吼出他那首歌谣:“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那铿锵而苍凉的歌声在风里回荡,飘到城头,城头上默默看着他们的唐军心头微微泛酸,仿佛有东西压在心头,让人忍不住想仰天怒吼。
那身材魁梧,脸色有些黎黑,颧骨部位却微微泛着高原红的队正,跟在后面,目光不时瞄李昂一眼,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另一个副队正浓眉大眼,长得颇为英伟,得胜钩上挂着丈八长的马槊,腰间悬着横刀。他神态则比较轻松,甚至可以说有点吊儿啷当。
李昂稍稍放慢马速,回头笑道:“二位怎么称呼?哪里人?”
那位队正抱抱拳,一脸憨笑地答道:“李兵曹直呼某的姓名武达即可,某乃河东太原人氏。”
那副队正则连手都懒得拱一下,两眼望着天上的白云答道:“某华秋,益州人氏。李兵曹,就不用拉关系了,咱们此去,反正是送死的。”
李昂看着他,心头一动,随即哈哈笑道:“若是怕死,本官就不会来陇右了;若是怕死,诸位恐怕也早做逃兵了。男儿大丈夫,功名当向马上取,就算死,好歹也要拉几个敌人垫背吧。”
那华秋嘿嘿笑道:“现在不做逃兵,不等于遇上了吐蕃兵马没人做逃兵哦!功名当向马上取,嘿嘿……。。那也得能取才行。”华秋若有所指,满脸捉陕的表情。
“噢?谁准备做逃兵?”李昂含着笑,环视身后的士兵,最后目光落在华秋身上,“你吗?”
那华秋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这就说不准了,看情况吧。”
后面的几十士兵听了,不少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李昂知道,这些老兵痞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真到遇上强敌的话,估计会立即扔下他自己逃跑。
至于那三十民壮,就更不用说了,李昂也没指望他们。
他轻松地说道:“各位真要逃,我也拦不住,不过呢………嘿嘿,咱们走着瞧!”
华秋见他没有一丝紧张,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傻冒还是白痴。不管怎么样,看着挺有趣就是了。
“小叮当,去!”
李昂突然叫了一声,小叮当嗥的一声,立即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如同一个精干的侦察兵。
听到它那嗥声,武达和华秋都不禁一惊,不会吧,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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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9章 立威
赤岭位于青海湖东南,长近两百里,海拔高达四千多米,是进入吐蕃的必经之地,因赤岭以西的青海湖又被称为西海,因此有“西海屏风”之称。
这里的土质很奇特,多呈红色,草木稀少。目前大唐与吐蕃之间便是以赤岭为界。
登上赤岭之后,向东望,是大片唐军屯的田地,一派田园风情。向西望,碧波荡漾的青海湖一望无际,潋滟动人,湖畔就是天然的大牧场,与东边的田园秀色迥然不同。
这也可以算作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分界线。总之登上赤岭,便常令人产生又上一重天的感觉。
唐军在赤岭一些制高点上建有烽火台,吐蕃骑兵若来袭,这些烽火台远远就能望见,然后点燃烽火狼烟,以便后方及时防备。
吐蕃人自然是将这些烽火台神为眼中钉,不时派兵来攻打,有时甚至是发动夜袭,将唐军的烽火台拔除。
当李昂终于站在这道“西海屏风,草原门户”之上时,心头就不禁发凉。
这里山峦雄浑起伏,层层叠叠,但多是沙质岩,很少有险峻的山峰可供防御,也没有茂密的树林可供躲藏,如果遇上吐蕃骑兵,那只有真刀真枪地拼命了。
再如果敌军人数众多,除了逃跑恐怕只有等死了。
这时那三十青壮,个个都蹲着,跟拉稀了似的,他们没有马,一旦吐蕃人来了,跑都跑不了,所以下意识地蹲下来,以降低暴露的机率。
华秋捉狭道:“李兵曹,这下明白向马上取功名不容易了吧?”
李昂有些不怼地说道:“他娘的!来这鬼地方建烽火台,这是谁的狗屁主意!对于小股人马来说,这儿既无险可守,又没有水源依持,敌人若来围攻。能支撑多久?这不是给吐蕃人送菜嘛?!”
华秋双臂抱在胸前,左脚交叠在右脚上,斜靠在残破的烽火台墙上,歪嘴笑道:“李兵曹的话。也对,也不对。其实这儿一年之中,至少有半年是有水的,而且也不是长年派人来守烽火台,主要是耕种和收成时节才派人来。其他时候。吐蕃人爱来不爱,管他呢。”
“少他娘的说废话,这耕种和收获的季节,不刚好是岭上没水的季节吗?”
“嘿,李兵曹不赖嘛!”华秋继续不以为意地回道。
华秋就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夸赞小朋友,气得李昂真想给他没个站相的那双腿一个扫膛腿!
倒是那位队正武达很少说话,不过李昂明白,别看这厮一脸憨厚,心眼却一定是大大的坏,感觉他总在盘算着什么似的。
李昂望着被摧毁的烽火台。大发雷霆道:“这鬼地方,修个屁烽火台,不修了,你们,想活命就赶紧跑,往回跑!”
李昂拔出横刀,往那三十个民壮一指,那三十个蹲着拉稀的家伙如蒙大赦,彼此望望,然后扑嗵跪下拜道:“多谢李兵曹活命大恩………”
为什么用省略号呢。因为这些家伙话没说完,就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甚至掀起了一阵阵的泥尘。
山坡上,战马嘶鸣。只剩下李昂、伍轩和五十名唐军。武达试探地问道:“李兵曹,咱们呢,是不是也可以撤了?”
五十名唐军,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等着李昂的回答。
李昂瞥了他们一眼后,从马鞍上取下酒囊自顾地喝着。闻到酒香的士兵不禁直咽口水,但军中禁酒,他们囊中只有水。
李昂头也不抬地问道:“想喝吗?”
“想!”也不知道是谁嘴门没把住,漏出了风来。
“我知道你们打心里瞧不起我。”李昂哪管他想不想喝酒,自顾地说道,“我看得出,你们都是从军多年的人,应该个个都斩过敌人的首级,瞧不起我这新来的很正常。不过你们从军多年,最高的也只混了个队正,知道原因何在吗?”
山坡上,干冷的风吹来,吹得大家的衣服猎猎作响,日头高照,大家不时向西望望,生怕吐蕃人突然杀来,真正有心听李昂扯蛋的人大概不多。
华秋算是一个吧,这家伙有些玩世不恭,脸上好像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仍然歪嘴笑道:“李兵曹,你说说,我为什么至今还只是个副队头?”
“因为你今天才遇到我。”
“哧!”华秋轻哧一声,手指一屈,将一块小石子弹飞出去。
李昂注意到他的手上满是老茧,青筋凸起如虬,显得苍劲有力。
“在赤岭上设烽火台,确实不是办法,不仅空耗人力物力,作用还不大。要是我主持这里的军备,绝对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武达好奇地插了一句:“如果由李兵曹主持军务,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华秋挑眉,笑道:“李兵曹大概是没见过吐蕃人的骑兵,那是来去如风,捉摸不定,在这赤岭上设几个烽火台,至少还能提前作些预警,要是没有这些烽火台……”华秋指着东边大片的屯田说道,“恐怕每年的庄稼别想收了。”
“有了这几座烽火台,不见得这庄稼就能收上多少吧?”
华秋讪讪一笑,没有再反驳,事实确实如此,吐蕃人来的都是骑兵,每年庄稼收获的季节,就会大举来袭,抢掠粮食。
吐蕃人将这些屯田戏称之为“吐蕃田庄”,意思就是大唐在为他们种田。
武达又问了一句:“李兵曹有更好的办法应对吐蕃骑兵?”
李昂笑道:“建几座烽火台,吐蕃人实际上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无论是从战略还是战术上来说,这么做都是错误的。要想改变吐蕃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被动局面,只有在吐蕃人的心里挖下一道鸿沟,才能让他们望而却步。”
“李兵曹就不用故弄玄虚了,在吐蕃人心里挖道鸿沟,你当你是神仙啊?”
“这事指望神仙指望不来,还得靠咱们。”李昂自信地说道,“其实不难,庄稼收获的季节。吐蕃人要来,让他来。”
“让他来?”
“不错,让他来!我军只须悄悄调集骑兵设伏,等吐蕃人拼命收割庄稼。驮着大袋的粮食满载而归的时候,估计也是他们累半死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我军再突然杀出,只要能围歼一次敌军,就等于在吐蕃人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沟。下次他们想来的时候,就得先掂量掂量了,这可比以赤岭上建一千个烽火台都强。”
“嘶……。。”华秋轻吸了一口凉气,没有说话,望着李昂的眼神开始有点变了。
他在安人军多年,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李昂的办法不仅新颖,而且有很大的可操作性,布置得好的话,还真有可能把“吐蕃田庄”变成“吐蕃坟场”。
李昂接着说道:“还有,吐蕃人不是喜欢来抢咱们的庄稼吗?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去祸害他们的庄稼呢?”
这下连一脸憨厚的武达都不禁笑喷了:“李兵曹。你第一次上高原,嘿嘿,吐蕃人主要以游牧为生,没有庄稼,就是有,也是少数,对他们影响不大。”
“还好意思笑我,难怪你们混不出个人样了,一个二个跟傻帽似的。谁说吐蕃人没有庄稼?草场就是他们的庄稼,明白了吗?”
“呃……。。”
“呃什么呃?咱们派轻骑去烧他们的牧场不行吗?。把草场烧光了,他们的马牛羊啃石头啊?汉武帝曾说过,寇可往,我亦可往!咱们若不采取更加积极主动的策略。就只能永远被动挨打。”
武达冷笑道:“李兵曹说得真好听,你应该向王大使去说才对。”
李昂淡淡地说道:“这次我们来,任务是侦察敌情,等我们把敌情侦察清楚了,本官自然会回去向王大使献策。”
“侦察敌情?这不是侦察过了吗?赤岭上暂时没有发现敌情。”武达还在装癫卖傻。
“本官准备越过赤岭,深入查探敌人的虚实……。。”
“那不行。”不等李昂说完。武达就一口否定道,“兄弟们陪你来玩玩也就得了,还越过赤岭?你不想活了,我们还想活命呢。”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愿去送死。”
“就是,凭咱们几十人,想越过赤岭,那是寿星翁上吊,嫌活得不耐烦了。”
一干士兵,也纷纷鼓噪起来,一个二个都站了起来,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样子。
李昂环视众人一眼,痞痞地笑道:“大家别忘了,现在,本官是你们的上司,本官的话就是军令,违抗军令的后果,大家都清楚吧?”
几十名士兵不说话了,一齐望着队正武达,只有副队正华秋还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
武达看着李昂,心里在冷笑着,冯守节给他的指示,就是陪李昂来赤岭玩玩,做个样子应付了事。
李昂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想越过赤岭去侦察敌情。狗屁!你要去送死,爷可不奉陪!他重新换上一脸憨笑说道:“李兵曹,你是不知吐蕃人有多凶残,就咱们这点人马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逢。回去吧,和董副使赔个礼,道个歉,总比死在吐蕃人手里强,兄弟们,我说的是吧?”
“就是,回去了!”
“走,他不回去是他的事,咱们不奉陪!”
“………。。”
李昂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没变,反而给人一种加深了笑意的感觉,可是这笑意让人……
“这么说,武队正是准备违抗本官的军令咯?”
“谈不上违抗,只是要越过赤岭,这分明是去送死,兄弟们可不干。”
“就是,谁去谁是傻子!”
“哈哈哈……。。”
就在一众士兵鼓噪声中,突然间,一道寒光从众人的眼前闪过,有如一道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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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0章 鼓动
“谁还要违抗本官的军令?站出来!”李昂脸上依然带着淡淡微笑,他慢慢抬起横刀,轻吹了一口气,把刀身上的血液吹飞。
这个时候,武达的尸体才噗的一声倒下,怒目圆睁的头颅滚落在几丈外的一个凹坑里,一股股的鲜血在断开的脖子喷涌而出,染湿了一大滩地面。
一众士兵张着嘴,惊愕万分地看着李昂。
李昂脸上还是那淡然的微笑着,这种微笑刚才看上去似乎没有一丝威严,使士兵们轻慢他,但现在再看,这微笑却令人感觉有些诡谲,有些恐怖。
一个叫聂风什长失声叫道:“你……。。你竟敢把武队头给杀了!你………”
李昂当然不能让他说太多,这个时候,其实是最危险的时候,君不见,伍轩已经把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刀吗?
震慑!必须趁这队士兵惊愕无措之际,彻底把他们震慑住,否则,等待自己的,很可能就是刀枪和箭弩。
“住口!知道本官骑的是御用的千里马吗?知道本官和太子是什么关系吗?知道太子和王忠嗣王大使又是什么关系吗?一群没脑子的家伙,现在知道本官为什么敢和董延光作对吧?嗯!?”
李昂突然暴吼,拿刀指着一群士兵,变得杀气腾腾,唬得面前的士兵瞠目结舌,不敢做声。
他的目光慢慢从各人脸上扫过之后,很快收起怒火,瞬间恢复了原来那抹淡淡的微笑,跟变脸似的。
“都当我是傻子啊?没有三分三,敢伸着脖子和堂堂的节度副使叫板?嘿嘿……。。敢违抗本官的军令者,别说一个小小的队正,信不信再多来几个本官也照砍不误?!”
“你们一个二个打的是什么心思,都以为我不懂吗?什么狗屁侦察,陪我来赤岭玩玩,然后拍拍屁股回去。对吧?”
在李昂的注视下,一群士兵个个低下了头。李昂说得一点没错,他们就是怀着陪李昂来玩玩就回去的心思。
“你们以为就你们刀头舔过血。老子今天也舔给你们看!”李昂说着,还真把刀放到嘴边舔了一下。然后呸的一声,把舌尖的血腥味吐出来,目光冷冷地扫视士兵们的脖子。
那嗜血的目光,让站在他前面的士兵感觉脖子阵阵发凉,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
这世上。从来就是善的怕恶的,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你只要表现得比他们更恶,更横,他们就会怕你。
何况,李昂是新科进士,是探花郎,有八品官职在身。常言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别看李昂只是八品兵曹参军。在这对于大多数普通士兵来说,绝对是他们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官职了。
再者,李昂怎么看也不像是傻瓜,他一来就敢和节度副使作对,恐怕真如他所说,背后有惊人的靠山吧。
“说了你们可能也不信。一年之前,本官只是一个刚刚入籍益州府犀浦县上溪村的****,一无所有,连你们都不如。我咬牙拼了,一年之后。我金榜题名,成为长安满城追捧的李探花,左相待我如上宾,太子视我如臂膀。天子御马成了我的坐骑。
你们听了这些有什么感受呢,一定以为是胡说八道吧?将来你们一定会了解,这都是真的。本官在长安,有无数的大家闺秀向我抛绣球,送秋波,有无数的欢呼和追捧。
然而本官却不惜放弃了长安的一切。带着伍轩,两个人来到这陇右,直到今天和你们孤零零地站在这赤岭之上。
你们可能想问,本官后悔了吗?不!本官要告诉你们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男子汉大丈夫,不豁出性命拼一次,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我看得出来,你们从军的时间估计都不短了,你们都杀过人,见过血,甚至经历过无数的大小战争。只是扪心自问,哪次你们不是被动地面对?哪次你们是主动地下定决心豁出性命,义无反顾地去拼一回过?
功名只向马上取,不是说说而已,要舍得性命,你才能比别人更强!五十人怎么了?!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本官这条性命比你们的贵得多,都舍得去拼一回,你们难道没卵蛋吗?难道想永远这样碌碌无为,直到哪一天窝囊地死在战场上吗?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愿意跟着本官豁出性命拼一回的,本官发誓还你们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谁愿意?谁愿意跟着本官?!”
李昂口沫横飞,大肆鼓动着,但一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没有做声。就在这时,突然华秋说道:“某愿意!”
李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愿意?”
“不错,就冲李兵曹方才那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某愿意追随李兵曹入赤岭,去拼他一回。老子自从军以来,大小数十战,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李兵曹许我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老子就再拼一回。好男儿,何惧一死?!”此时的华秋不再是歪着斜着靠着,嘴角那抹歪着的笑意也荡然无存,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一字一顿道。眼底里的那份热切与坚定,让李昂不禁暗自点头。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干了!”
“………。”
随着副队头华秋的表态,几十名唐军纷纷嚷着,愿意跟李昂去拼一回。
其实大家不傻,李昂原先能提出那些应付吐蕃人的新奇战术,说明他在军事方面有独到之处;
他敢和节度副使董延光硬扛,说明他后台强硬;
他一个前程无量的新科进士探花郎,舍得拿命去换功名,值得钦佩。
更重要的,他敢拔刀就砍下队正武达的头颅,说明他够狠!谁敢再违抗他的军令,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才行。
“好!愿意跟着本官去拼一回的,就是我的兄弟。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了!来,我这酒不多,大家先各来一口。等杀入吐蕃,美酒!美人!黄金!宝石!通通都有,任你们拿,任你们享受!”
“哈哈哈………”
“李兵曹,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兵曹。咱们真的就这么杀过去吗?”
“对啊,总得有些准备或计划吧。”
士兵们一边轮流喝着酒,一边寻问着,美酒女人金钱虽然能让大家热血沸腾,但大家都不是新兵蛋子,一受鼓动就忘乎所以了。
李昂往西望望碧波浩渺的西海,淡定地说道:“急不得,现在就这么杀过去,那不是勇敢,是愚蠢。嘿嘿。大伙先休息一番,养足精神,等天黑之后,咱们再悄悄地进村,哈哈哈……。”
李昂吩咐人把武达埋了之后,把伍轩、副队正华秋,以及五个什长: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叫到坍塌的烽火台下议事。
李昂先开口道:“正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安人军上万大军,就你们三百多骑。,我相信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兵。这次咱们五十一人杀入吐蕃。看似凶险,其实不见得;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吐蕃人以游牧为生。没有城垣,咱们过了赤岭,只要化装成吐蕃人,浑水摸鱼,多采用突袭的方式,定能打得敌人猝不及防。可惜。要是有人会说吐蕃话就更好了。实在不行,到了那边,再抓个听话的………”
“嘿嘿……”华秋突然邪笑起来,指着慕容和顺说道:“李兵曹,这厮是吐谷浑过来的,他手下还有三个家伙跟他一样,都是吐谷浑人,说起吐蕃话来……呃,反正老子听不懂。”
贞观年间,大将军李靖曾大败吐谷浑,导致吐谷浑分裂,余部有一支降唐,有一支依附吐蕃,继续与大唐为敌。因此大唐军中,特别是陇右军中,有不少吐谷浑人。
李昂伸手拍拍慕容和顺的肩膀,笑道:“看来我是捡到宝了,天意,天意啊!兄弟,过了赤岭,就多多指望你了,这次咱们定能赚个钵满盘满,满载而归,哈哈哈……“
对化妆成吐蕃人的提议,慕容和顺很感兴趣,笑道:“李兵曹放心,我们说起吐蕃话,那是吐蕃人都分不出真假。”
李昂满意地笑道:“你们大概都翻过赤岭侦察过吧,对那边的情况,以及对咱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建议的,都说说吧。”
聂风答道:“去是去过,安人军三百五十名骑兵,主要的任务就是侦察敌情,只不过我们通常不会太深入,加上吐蕃人以游牧为生,时常移动,就算是前几天侦察到的敌情,现在也未必有用。”
李昂说道:“没事,凡事有弊就有利,吐蕃人逐水而居,变换不定,这确实增加了咱们的侦察难度,大军杀去,可能会扑空,但咱们小股人马机动力强,不怕找不到他们,他们经常移动,防御措施就必然不太完善,正好给了咱们突袭的机会。”
“李兵曹所言甚是。”
几人围坐在坍塌的烽火台下,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地完善着作战计划;
说实话,华秋和几个什长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觉到自己这么受重视,仿佛他们不再是小兵,而是将军,正在一起谋划着一场战争。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心里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信念,我也是个人物了!
到了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之时,李昂带着整整五十人马,开始出发了。
这一去,是惊天动地,还是有去无回,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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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1章 轻骑绝域
高原之上,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气温还好,一到晚上,就是寒风呼啸,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
在这更接近天堂的浓浓夜空,冷月高挂,天星点点,雄浑的山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如只一只只远古的巨兽蛰伏在天地间。
李昂带着五十骑兵,皆是钳马衔枚,并用布包马蹄,在赤岭间悄无声息地穿行。夜色中,不时有野兽在嘶吼,那声音在寒风撕扯之下,闻之是厉鬼啼哭。
一头体型雄健的狼,如鬼魅似的,不时在李昂他们前头一两里外的高脊上显露出隐约的身型,那就是小叮当,他对李昂而言,是最出色的侦察兵。
以它强大的听力和嗅觉,所过之处,别想有人踪能隐瞒得过它。
对于这一点,包括华秋在内,几十个唐军无不引以为异事,甚至有人怀疑李昂有神力,才能指挥得了这样一头巨狼。
小叮当的存在,无形中让李昂在大家心里多了一层神秘感,对跟随他杀入吐蕃的信心倍增。
吐蕃人称赤岭为日月山,它就像一道巨大的堤坝环绕于青海湖东面。
作为高原门户,大唐与吐蕃的分界线,在一些重要隘口,吐蕃人派有兵力驻守,除此之外还常派有斥侯游骑巡察,特别是到了赤岭西沿接近草原一段,李昂他们必须非常小心,以免暴露行踪。
为了避开吐蕃巡哨,有些地方李昂他们只能牵马慢慢经过。到了三更时分,才总算走出了赤岭,顺利进入了青海湖东岸的草原。
冷月隐入了云层中,夜色中的西北风越来越紧,呼啸得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发显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
慕容和顺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我们必须尽快深入,这地方的草场一望无际,不利于隐藏,加上吐蕃人在这一带布置了很多游骑。咱们若不能利用夜色掩护。越过这段危险地带,天一亮就很容易暴露。”
李昂点头道:“好,那就加快速度,尽快突入其后方。”
在慕容和顺的带领下。李昂一行开始加速,趁着大风掩护向西驰去。到天快亮的时候,已经深入四五十里,越过了最危险的区域。
天亮了。
李昂等人在一道沟壑之中停下休息,太阳出来了。西北风也逐渐小了,阳光洒在如茵的草地上,各种季陵菜、白藜、冰草、镰形棘豆、嵩草上沾着露珠点点,晶莹剔透,放眼望去,山坡上一派生机盎然,成群的鸟儿从天空飞过,发出阵阵的鸣叫声。
小叮当静静地趴在山坡上,一边啃着一只黄羊腿,一边机警地观望着清晨的草原。
人马都累了。马儿就在沟壑中吃着嫩嫩的草芽,士兵们或是躺在地上休息,或是就着水囊啃着干粮。
李昂、伍轩、华秋三人趴在坡顶上,向坡下的草原窥探。七八里外的小河边,一座座白色的帐蓬如同草地上长出的蘑菇,袅袅的炊烟在帐蓬间升起,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如云朵一样铺开。
再北面,就是烟波浩渺的西海,碧波接天。
“足有一百多户,太多了。吐蕃人连妇女都能马上射箭,咱们几十人恐怕吃不下。”华秋一边嚼着草茎,一边说道。
李昂点头道:“白天肯定不行,不过要是晚上发动夜袭。问题不大。”
伍轩望着远处的羊群说道:“太近了,郎君,若是在这儿等一天,难保不会有吐蕃人赶羊过来,一旦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昂从容地说道:“吐蕃人不会把羊赶到这边来的。”
“你怎么知道?”伍轩和华秋不禁同声问道。
李昂像看傻瓜地看了二人一眼说道:“湖边的水草比这茂盛多了。换了是你,会放着丰茂的水草,把羊赶到这边山坡来啃这稀疏的草芽吗?”
华秋和伍轩对视一眼,彼此讪讪然。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差别吧。
正如李昂估计的,吐蕃人没有把牛羊赶往这边来。
不过中午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个危险的插曲:一个吐蕃人骑着马突然从山坡另一侧绕过,李昂他们小心翼翼伏在沟壑内,听着对方的马蹄声。
不知为什么,外头的马蹄声停了一下,接下来竟朝山坡奔上来,大家的心不禁都提了起来,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就像鼓点一样敲击在大家的心头上。
“李兵曹,怎么办?对方一旦上到坡顶,咱们就暴露了。”聂风紧张地说道。
“弓箭准备!”李昂一边下令,一边向坡上的小叮当挥手。
小叮当见了,嗖的一声,消失在坡那边。
很快,那吐蕃人奔上了坡顶,他往沟内一看,顿时就惊呆了,数十唐军赫然隐藏在沟内,一支支冰冷的箭头指着他。
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小叮当那巨大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呼的一下竟直接跃到马背上。
吐蕃人的坐骑受惊之下,突然嘶叫着人立而起,然后向沟下冲下来。那吐蕃人发出一声惊叫,被小叮当咬住身体带落马下,往下直滚。
“快把马射死,人留活口,快!”
嗖!嗖!嗖!几支劲箭应声射出,那匹马再次发出悲嘶,摔倒在地。伍轩身形如电扑向落马的吐蕃人,大刀往吐蕃人脖子上一架,一脚踏在对方的胸口上。
“小叮当,快放开!”李昂呼叫之下,小叮当才停止撕咬,围在吐蕃人身边不时低吼一声,呲着獠牙。
吐蕃人被咬得血肉淋漓,只是被冰冷的刀口架在脖子上,不敢再出声。
李昂对慕容和顺吩咐道:“快去问问他是什么来历,来这里做什么,后面还有没有伙伴。”
慕容和顺过去讯问了一番,回来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此人叫那日松,是驻守在大非川莫离驿的吐蕃本部东岱,东岱就是千户,松陵峻的信使。这个坡那边是羊同部的一支,叫涟水部,有一百四十户,六百多人,其中能上马作战的有一百七十多人,那日松受松陵峻派遣来传令涟水部调集人马,两日内赶到莫离驿。”
李昂听到这,追问道:“松陵峻调集人马做什么?”
“属下问了,那日松也不知道,不过属下猜测不外乎是准备入犯我军防区。皇甫大使获罪的消息吐蕃人已经获知,他们很可能是想趁我军心不稳,大举进攻陇右。”
什长聂风说道:“李兵曹,吐蕃要大举入侵,这可是重大的消息,咱们要不要派人把消息送回去?”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等到晚上,你选个机灵点的士兵,原路返回,把这个消息送回安人军吧。”
“喏!”
那日松被小叮当撕咬伤得太重了,讯问之后,李昂下令给了他一个痛快,众人随后苦苦等待,总算等到了天色暗下来。
小叮当在高坡上长嚎,引来一些小伙伴,把那日松的尸体分食了,这样看来,那就像是半路上遭到狼群袭击送命的一样。
聂风挑选了一个士兵送消息送回去后,大家纷纷等着李昂下令,准备趁夜袭击对面的羊同部族。
七八里外的吐蕃部落,已是灯火全无,五十名唐军跃跃欲试。
李昂这时却说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情况有变,我决定改变计划,暂时放弃偷袭对面的吐蕃人,立即转移,找个偏僻所在先藏匿起来。吐蕃人正在召集人马,准备大举入侵我陇右,那要召集的肯定就不止对面这个羊同部一部人马;
咱们再隐藏三日,等吐蕃人大举出兵之后,再杀出,到时候,各个吐蕃部族内,青壮所剩无几,多是些老弱妇孺,嘿嘿,到那时,咱们将如入无人之境,女人,金子,牛羊,爱怎么抢就怎么抢,岂不痛快?”
“李兵曹说得是,咱们就再等三日。”
“可是咱们所带的干粮有限,恐怕支撑不了三日了。”
李昂一咬牙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家忍一忍,两天时间而已,把吐蕃人那匹战马分割带上,哪怕是熬汤喝,也要先撑过这两天。三天之后,牛羊任你们吃,金子任你们抢,女人任你们睡!”
大家听了,不禁纷纷低声叫好,一齐动手,把那日松那匹被射死的战马给分解了,连骨头都没留下,然后趁夜再次转移,在三十多里外找到一处山林隐藏下来。
为了避免被吐蕃人发现,李昂他们白天不敢起火,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在山沟深入起堆小火,烤马肉吃。
白天慕容和顺穿上那日松的衣服,扮成吐蕃人出去侦察,发现确实有小股股吐蕃兵马向莫离驿方向赶去。
晚上幕容和顺把消息带回,大家更加兴奋,两天之后的夜晚,就有人迫不及待提议出击了。李昂不为所动,对大家说道:“再等一天,等吐蕃兵马走远,咱们再出动,免得他们半路上就接到消息赶回来。”
于是,大家又苦等了一天,还好有匹战马为食,五十人好歹熬过了三天时间。
三天过后的夜里,李昂一声令下,五十骑如幽灵一般,从山中杀出,就连小叮当都忍不住长嗥起来。
经过一个时辰奔袭,三天前发现的那个吐蕃羊同部已经近在眼前,淡淡地月光下,一个个帐蓬静悄悄的,只有牧羊犬在听到异动之后,开始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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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272章 首战
连续几夜,每天傍晚就刮起大风。李昂问了一下,按照慕容和顺所说,青海湖一带二月到五月间,通常都是这样,一到傍晚就开始刮西北风。
这对李昂他们很有利,淡淡地月光下,一个个帐蓬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李昂他们刚好五十骑,像幽灵一样接近吐蕃人的聚居地,呼呼的西北风掩盖了他们的行动;
就连帐蓬区的牧羊犬,也是在他们很接近之后,才听到异动,开始大声吠了起来,但这已经晚了!
“杀!”
李昂手上的横刀一指,低吼一声,跨下的千里良驹放蹄疾冲而去。身后四十九骑就像沉默的野兽,紧随其后,顺风冲向吐蕃人的帐蓬区。
用布包好了的马蹄没有轰隆声,异常沉闷,月光下的刀口森冷得吓人。大家两人一组,一根根绳索被战马带得横飞起来,钩在帐蓬上,战马一左一右呼啸而过,一个个帐蓬被顺风扯倒,沉睡中的吐蕃人被压在帐蓬下,尖叫声很快汇成一片。
后面的帐蓬里,衣衫不整的吐蕃人匆匆跑出来,就被奔腾的战马撞飞,或是被森冷的刀斩过,发出短促的惨叫,翻倒在地。
顺风纵马,其疾无比,“杀!”李昂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暗淡的夜色掩盖了残酷的血腥,这让他感觉这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砍瓜切菜,丝毫也没有第一次上战场的不适感,相反杀得他热血沸腾,怒吼声声。
他将五十骑分成两人一组,在帐蓬区交叉冲杀,这个吐蕃部落的青壮大部分已经被调走,剩下少部分可堪一战的,在如此突然的夜袭下,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迅速地斩杀。
五十铁骑强忍了三天,这会儿就像出闸的猛虎。兴奋地呱呱大叫,在风中如鬼嚎一般!
以前,吐蕃人仗着多是骑兵,通常都是他们侵犯大唐。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现在,五十唐骑反过来袭击吐蕃人,如入无人之境,血脉贲张。扬眉吐气啊!
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孤军深入敌后,容不得一丝妇人之仁,铁骑过处,尸横满地,腥风阵阵,夜色中,惨叫声此起彼落;
一个个吐蕃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小孩大哭,大人尖叫。然而不管他们逃向哪边,等待他们的都是呼啸而来的铁骑,寒气森森的刀光。
噗!李昂再次挥刀,将一个刚刚冲出帐蓬的吐蕃男子头颅砍飞,鲜血喷了他一脸,“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杀!”
到处是骇人的喊杀声,从这一夜起,这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就成了五十唐军冲锋陷阵的口号,鼓舞着他们不断地往前!往前!!
用了半个时辰,这个羊同小部族所有敢于反抗的人,被他们轻易地斩杀一空。剩下的人被驱赶到一起,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接下来,就是抢财物,喝酒吃肉玩女人的时间了。
士兵们甘愿冒死杀入吐蕃腹地,李昂当然不能过于约束他们。金钱,女人,任他们拿,任他们玩,只有这样,才能让士兵甘愿跟着他,继续冒险下去。
一堆堆火燃起,李昂换了一身吐蕃人的皮甲,发型帽子也按吐蕃人的样式装扮了一番,看上去就像一个吐蕃酋长。
火堆上,烤全羊已经沥沥地滴着油,香气弥漫,伍轩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坐到李昂身边,指着那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吐蕃余众问道:“郎君,这些人怎么处理?”
李昂向什长聂风招了招手,这厮方才拖着一个吐蕃少女出去,才爽快回来,见李昂向他招手,连忙跑过来行了一个军礼:“李兵曹有何吩咐?”
李昂望着那些吐蕃余众,问道:“如果换了是吐蕃人,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大唐的百姓?”
“回李兵曹,吐蕃人非常残忍,若是他们,能带回去的奴隶的就掳回去,带不走的就杀掉。”
李昂淡淡地说道:“咱们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那就入乡随俗吧!”
“喏!”
“等等,留下老人。”
聂风听了,暗道这才叫狠,老人已经失去战斗力,甚至是工作能力,杀了没意义,留着反而能给吐蕃人留下累赘。
就在聂风带着士兵,准备动手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道:“大唐的将军,饶命啊,某不是吐蕃人,某是唐人,是被吐蕃人掳来做奴隶的,将军,饶了小人吧,小人愿追随各位将军,给你们带路,杀吐蕃狗……..”
“将军,小的也是唐人,饶命啊…..”
“小人也是…….”
跪在地上挤成一堆的俘虏突然骚动起来,有二三十人跪着爬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有男有女,多是青壮年纪。
李昂见了,连忙制止聂风,亲自上前去查问这些人,甚至把他们分开询问,让他们相互指证。最后确定,这些人确实是被吐蕃人掳来的俘虏。
摇曳的火光下,这些人衣不遮体,不知是冷还是怕,一个个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那充满了渴望又忐忑的眼神,望着李昂。
华秋过来对李昂小声说道:“李兵曹,这些人虽然是被掳来的唐人不假,但咱们不能带上他们,绝对不能。”
华秋说的,李昂何尝不知,他们就五十人马,深入敌后,依仗的就是灵活机动,出其不意。这些被掳来的人中,半数是妇女,带上这些人,最后恐怕大家都得死在吐蕃境内。
就连伍轩也上来说道:“华队头说得没错,郎君,这些人带不得。”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李昂将所有被掳来的唐人男子叫到一边,然后问道:“你们之中,谁会骑马的举手。”
“将军,我会!”
“将军,我也会。”
“……..”
“好!”李昂一数,共十三个人男子,有十二个举起了手,他们大概都是西北边民,多数会骑马不是奇事。李昂着说道,“敢拿刀杀人的举手。”
这回立即举手的有六个,其余几个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举起手来。
“很好!”李昂转头对聂风吩咐道,“各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去证明自己的话。”
“喏!”
这些人被掳来奴役,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现在,让他们拿刀砍向奴役他们的人,也算是让他们报仇了。
十二个人,只有一个胆小的没敢下手,于是他和那个不会骑马的被李昂留了下来,带着那些唐人女子去逃命。
那些女子几经哀求,李昂都不为所动,只得趁着夜色,匆匆逃命而去,至于她们能不能逃回大唐,那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现实很残酷,就算李昂肯带着他们,一众士兵也不肯。
处理完吐蕃人之后,李昂他们带着十一个会骑马的青壮,以及上数十匹缴获的马匹,启程向东,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为什么是向东呢?跟在李昂身后的士兵心里满是疑问,难道李兵曹决定不继续深入,回陇右了吗?
向东奔出两三里,李昂才下令尽量掩藏踪迹,折道向南面奔出两里,然后才毅然转向西去,这等于是绕了一个弯。
有些反应稍微迟钝的士兵,忍不住问李昂:“李兵曹,刚才咱们直接向西不就行了吗,干嘛要绕这一大圈呢?”
李昂一边纵马奔驰,一边哈哈地反问道:“你想做将军吗?”
“想。”
“你见过将军总是问士兵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那样吗?”
“没见过!”
“所以,你想做将军的话,就要先要把自己当成将军,遇到问题时自己用心去琢磨,明白?”
“多谢李兵曹!”
这一夜,大获全胜,五十人中,只有刘十二一人因马失前蹄摔了,受了点皮外伤,大家痛快地抢金银财宝,痛快地玩女人,爽歪歪!
有了这样一场胜利,李昂的威望高了许多,大家对他的信心倍增,对未来多了几分憧憬,到天亮时,李昂他们已经向西急行了七十里。
从吐蕃人手上抢得六七十匹战马之后,现在的他们,不仅有专门的马匹用来驮东西,而且足够一人双骑,这大大减轻了战马的负担,速度快了许多。
天亮时,大家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坳休息。华秋和五个什长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主动凑到李昂身边,询问他下一步的计划。
李昂握紧拳头,然后五指突然弹开,说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兵法亦然,只要你够快,敌人就措手不及、就被你甩在身,就被你打得晕头转向。”
华秋点头道:“不错,现在附近的吐蕃部落,兵力已经被抽掉走了,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咱们尽量加快行动,专挑一些小的部族,迅速击破,然后迅速转移,只要够快,就能把敌人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我们有多少股人马,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起进攻。”
李昂自信地笑道:“当年冠军侯第一次领兵出征,八百骑疾行如飞,打得匈奴猝不及防,斩获数千,俘匈奴国相、叔父等,用的就是一个快字。
现在形势对咱们非常有利,我们要快,更快!大家抓紧休息,一个时辰后咱们继续出发,接下来这几天,要打许多高强度的奔袭战,杀他个腥风血雨,山河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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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273章 闪电奔袭
青海湖西南一带,大唐习惯上称之为大非川。『≤頂『≤点『≤小『≤说,
宽阔坦缓的布哈河静静地舒展着它的躯体,一条绿色的绸带,流过碧草萋萋的草原,哺育了海西地区最大的天然牧场——天峻草原。
辽阔的草原上,灌草丛生,水柳、碱杨、红柳长得很旺盛,一丛丛地分布在河边的草原上,一眼望去像一个个身姿婀娜的少女。
这天然的大牧场,一望无际,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吐蕃部族。梅朵是个美丽而勤快的少女,早早起来挤好了马奶,然后提着小木桶到河边汲水,准备为全家人做早饭。
河滩附近有许多水泊子,如同一面面平滑的镜子散落在如茵的草地上,倒映着蓝天白云,阳光霞彩。
那灌丛里有白的羊群,乌的牦牛;还有两峰骆驼,土黄色的绒毛,也在绿丛里闪着亮光。突然,大群的水鸟飞起,它们觉得有点新鲜,嘴里没有停下嚼动牧草地伸长颈脖朝那边望了一阵,有什么?没什么?管它的,继而晃动了几下脑袋,悠闲地继续低头啃着牧草了。
梅朵有些好奇,转过水柳林,想看看是什么惊飞了鸟群。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微微地颤抖,正在静静地吃草的羊群开始躁动起来。
对面的山坡上,上百骑如同一片黑云卷上坡顶,随即飞掠下来,马上的人都穿着吐蕃服饰,远远望去,梅朵还以为几天前应召出征的哥哥和族人回来了。
每次她哥哥出征,总会带回许多唐人精美的财物,梅朵头上插着的金钗。就是哥哥上次出征带回来的。
没想到哥哥这次这么快就回来,梅朵高兴地迎出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冲来的上百名骑兵看上去像吐蕃人不假。可他们不是自己的族人,而且接近帐蓬之后,他们不但不减速,还亮出了刀枪。
不好!梅朵下意识地掉头躲到水柳树后面,只见那上百骑如风一般席卷而过,一个个帐蓬被摧倒,一个个惊愕的族人被撞飞,雪亮的马刀映着阳光,如闪电般斩下。“不!”梅朵绝望地惊叫起来,她看到自己父亲的头颅随着刀光飞了起来,鲜血喷起如雨。
一支支劲箭如飞蝗一般掠过空中,那些刚刚在惊愕中拿出武器的青壮,一个个被射翻在地,尸体随后被战马践踏而过,血肉飞溅!
这不是真的,不!这一定不是真的!梅朵看着这恐怖的画面,不敢相信。这和以往一样宁静的清晨,会突然发生这样惨酷的事情。
这些人是恶魔,他们所过之处,一个个族人惨死于马下。他们大声地嚎叫着,奋力地冲刺着,拼命地挥动着杀人的刀枪……
梅朵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看过如此恐怖的画面,她每次问她哥哥。他哥哥总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敌人不堪一击。还没冲上去就吓跑了;
她相信他哥哥绝对不像眼前这些恶魔一样胡乱杀人,她哥哥是英雄,这些人是魔鬼。
嗥!突然一声狼嚎,一只体型吓人的巨狼,向梅朵藏身的水柳林冲来,紧接着有一人纵马追来。巨狼裂着大嘴,露着森森的獠牙,吓得梅朵花颜失色,瘫软在地。
“小叮当!”后面追来的男人叫了一声,那巨狼停在梅朵前面,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如钩的凶戾眼神死死盯着梅朵,却没有继续扑上来。
“嘶!”李昂轻吸了一口长气,这两天,他们连破三个吐蕃部族,李昂从没碰过一个吐蕃女人,倒不是他洁身自好,而是那些吐蕃女人他根本看不上眼。
但眼前这个吐蕃少女,长得确实美丽,在吐蕃女人中实属罕见。
李昂不禁哈哈一笑,跳下马去………
***
座落于布哈河南岸的伏俟城,是青海湖西岸最大的一座城池。离湖边仅十五里,外城长约三里,宽有一里半,城墙用砾砂泥土堆积而成,看上去更像是一道堤坝。城外周围是一片地域开阔、水草丰美的大草原。
这里是祁连山以南的商旅必经之地,特别以前河西走廓被阻断的时候,所有的商队只能走祁连山南路,经伏俟城翻越昆仑山前往西域,因此,伏俟城是青海湖地区最繁华的城镇。
直到唐高宗龙朔三年,吐谷浑被崛起于青藏高原的吐蕃灭亡之前,伏俟城一直是吐谷浑的王都所在地,前后至少有120年之久。
现在,伏俟城由是吐蕃三部戍边军中的下部戍边军驻防,原本驻有两千兵马,但现在,城中兵马大部分已经被大将军恩兰?达扎路恭调走。只剩下小千总秋察带五百人留守伏俟城。
从昨天傍晚开始,唐军前来价袭的消息不断传来,他刚想派兵往被袭的部族方向追击,别一边的部族又传来遭到唐军袭击的消息;
秋察被弄得焦头烂额,天知道唐军是怎么来的?又来了多少人马?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边派兵,竟然拖到了第二天早,他还没派出一兵一卒。
令秋察难解的是,大将军恩兰?达扎路恭正率领五万大军压向赤岭,赤岭上这几天侦骑无数,这一股股唐军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这时,百夫长丹巴跌跌撞撞地奔进来,对秋察禀报:“秋察将军,不好了!刚刚接到消息,今天早上白羊沟的桑巴部也遭到了敌人的袭击,据说这股唐军有一百多人,桑巴部老少五百多人,全被杀死了!这回连老人都没留下。”
“什么?桑巴部遇袭?”秋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羊沟离伏俟城不到三十里,快马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敌人竟然敢偷袭到这里来了。
秋察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去向大论莽布支汇报。吐蕃派大论(宰相)莽布支本来是要和大将达扎路恭一起带兵征伐陇右的,可惜得了一场大病。只能在伏俟城就医,
他的病才刚刚好点。乍闻唐军来袭的消息,大惊之下。差点又倒下。
秋察急步上去,扶住莽布支:“大论,您没事吧?您快躺下。”
莽布支喘着大气追问道:“唐军有多少人马来袭?”
唐军究竟有多少人,科察也不知道啊,他只得如实把这两天时间,共有三个部族遇袭,现在加上桑巴部,已是四个部族遭袭,伤亡已经超过两千人的事情。一一向莽布支禀报。
“大论,唐军非常残忍,除了老人,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全被他们杀了。他们还在一些水源下毒,毒死了大量牛羊……”
听到这些消息,莽布支的脑袋不禁嗡嗡作响,他大怒道:“你怎么不出兵追击?废物!连唐军多少人马来袭都没弄清,真是废物!”
也不怪莽布支如此大怒,现在敌人都杀到自己眼皮底下来了。他却连唐军有多少人马都没弄清,但秋察认为,这不能怪自己,要怪只能怪敌人太狡猾了。
“大论。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大将军五万大军出赤岭,除非大将军战败了,否则敌人大军一定过不来。来的肯定只是小股唐军,现在附近各部的兵马都随大将军出征了。防守空虚,你必须立即出兵………”
说到这。病中的莽布支一口气接不上来,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立即就要断气了。
“大论!你怎么样?”秋察连忙上去扶住莽布支,用力拍着他的背。
“噗!”莽布支吐出一口浓痰,开始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他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了。
秋察又端来一碗水,让莽布支喝下,莽布支咕咕地喝完水,又长吁了几口大气,才接着说道:“秋察,现在我后方防备空虚,眼下就只有指望你了,你必须立即出兵,歼灭这股唐军,否则各部恐怕都会被毁于一旦,消息传过赤岭的话,这会影响到大将军的军心和士气,说不定会造成大将军此次出征大败,真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你必须尽快把这股唐军剿灭!尽快!”
秋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道:“大论放心,我一定全力剿灭这股唐军。”
秋察说完就想离开,莽布支对他有点不放心说,追加了一句:“秋察,还有一件事,赶紧派信使去求援!”
“是,大论!”
等秋察出了门,莽布支又在屋里骂了句:“废物!”
从昨天傍晚接到消息,到现在秋察竟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莽布支没有病死,却几乎被他气死,脸上一片潮红,医者连忙过来服侍他吃药。
科察不敢再停留,连忙赶回自己的牙帐;
他把几个百夫长招集过来,下令道:“快传我的命令,侦骑全部出动,侦察敌人的去向,巴赫!巴赫!你带一百人马留守,丹巴,你集结其余人马,随我一同追击该死的唐军。”
秋察手下的百夫长们纷纷领命,飞奔出去。
丹巴很快集结了四百吐蕃骑兵,随着秋察杀出伏俟城南门,沿着布哈河北岸向白羊沟飞驰而去。
吐蕃实行军事部落联盟制,将部民区分为“桂”和“庸”两个阶层,“桂”身份较高,是军队作战的主力。“庸”则从事农牧业生产,交纳赋税,其身份较低,属于下等级庶民和奴仆,十八势力范围是赞普和众臣等诸君分割一方的军事单位,临战以部落为单元群体出征。
在军队构架方面,形成了五茹(相当于五个军区)、六十一东岱(每个东岱约有兵力一万),十八个地区势力范围,戍边三军的格局。
军队的最高统帅是赞普,“茹”的最高长官通常由大臣担任,其下有茹本,代本,千总,小千总,五百总长,百夫长,军官等。
“茹本”是指五茹中(孙波茹除外)每茹分为上下茹部,形成的十茹部再加孙波茹,共有十一个茹部的军官。
“千总”是指六十一个东岱的诸军官;
“代本”是指三大戍边军即勇武军的诸军官。
小千总是因为军队人数不足千人的军官。
秋察就属于下部戍边军中的小千总,这次茹本噶达尔受命率五万大军出日月山(吐蕃称赤岭为日月山)进攻鄯州,秋察被指定留守伏俟城,正暗自难过。
不想唐军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来偷袭,这让秋察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大非川一带的兵力大部分已经被茹本噶达尔征调走了,兵力非常空虚;
有些部族里甚至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一旦遭到唐军袭击,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想到这些,秋察心急如焚,他一边追击来袭的唐军,一边派信使去求援。
疾驰二十多里,匆匆赶到白羊沟里,留给秋察的只是满地的尸体,以及那被摧毁的帐蓬,及牛羊尸体,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满地的血迹已经干枯,在阳光下变成了大片的暗红色;已经有蚊蝇集结,天上也已有了秃鹫的影踪……
听着秃鹫那渗人的呱噪,驱之不尽的蚊蝇,秋察不禁破口大骂,同时厉喝着:“快追查敌人的去向,立即追查清楚!”
吐蕃人的侦骑以白羊沟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飞驰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有侦骑带回来一个吐蕃女人,这个女人是被唐军玩弄过,因她姿色不错,便带在马上准备把她掳走。到了一个斜坡上时,她拼死从马上滚到坡下,才逃了回来。
根据这个女人提供的消息,屠杀了桑巴部的唐军往东逃去了。
“追!”怒火中烧的秋察在获得唐军去向后,立即带着四百人马向东狂追而去。
殊不知,那女人不过是李昂施的一招反奸计,目的就是把追兵引向东去。
此刻李昂正带着近三百人马,分成三股,迅速向西奔袭而去。多出的两百多人,都是攻破吐蕃部落后解救出来的奴隶。
这些奴隶以唐人为主,也有一些其他部族的人,都是些青壮,有些人甚至有不俗的骑射功夫。
不管是唐人还是其他部族的,投诚过来之前,李昂都会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去屠杀吐蕃人,算是纳投名状。
有了投名状,李昂也不怕他们反水了,就这样,他的人马像滚雪球一样,竟是越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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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274章 胆大包天
河水并不深,却非常湍急。…≦頂點小說,河道布满鹅卵石,大的小的,相倚相倾,互为犄角,如同情谊深厚的兄妹,难舍难分。
那些河床底的石头,方的圆的扁的,各不相像,色彩纷呈,其时阳光朗照,光线下切水底,竞放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一些水草,毫毛毕现,就像美人的秀发在风里飘逸,一浪接一浪的不能停止。
美丽的天峻草原,野花迷人眼,芳草没马脚,美不胜收,只是梅朵无心欣赏这美丽景色,她正用无比憎恨的目光,看着仰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李昂。
她美丽的脸颊隐隐地泛着两朵高原红,但凌乱的衣裙下裸露出来的肌肤,却白皙如雪,就像是大雪山的冰峰,洁白晶莹。
草地上,有一缕金光反射过来,梅朵一看,竟是一把镶着宝石的金刀,就静静地落在那个恶魔身边。
那恶魔大概刚刚在她身上折腾累了,正闭目休憩,那悠长的呼吸声,使梅朵认定他已经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爬过去,甚至顾不得遮掩胸前露出的两团白光。
金刀入手,梅朵轻轻拔出,刀身的森森冷光一点一点地映在她脸上,让她美丽的容颜染上了一层光辉。
突然,梅朵怔了一下,因为她看到刀身上用吐蕃文刻着四个字:苏毗卓玛。
这是卓玛公主的金刀,怎么可能?卓玛公主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也是梅朵最崇敬的人,她的金刀怎么会落在这个恶魔手上?
这时,本来伏在坡顶的那头巨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梅朵的身边,突然的一声发自喉咙深处的低吼。吓得梅朵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退开。
“小叮当,这儿没你的事,快去坡上放哨。”
巨狼低呜了两声,又回到了坡上,梅朵才惊觉。原来这个恶魔根本没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大概都没逃出他的掌握,一种寒意莫名地窜上后背,让她的背后阵阵发凉。
“过来!”李昂向她说道。
梅朵哪敢过去,吓得捂着胸口反而向后缩。李昂淡淡地笑道:“你原来能听懂我的话,再不过来,我就把你赏给你家原来那几个奴隶,让他们好好快活一番。”
“你………你是个……恶魔!”梅朵说得虽然生硬,但毫无疑问。她说的是汉语。
“你认识金刀上的吐蕃文?”李昂坐起来问道,他身上的吐蕃服饰,让他的样子看得去有些滑稽。
“这……这是苏毗卓…卓玛公主的金刀,怎么会在你……你这恶魔手里?”梅朵满心的疑问,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弄错了,这把金刀从小就在我身上,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卓玛公主的金刀。”李昂笑眯眯地看着梅朵胸口露出的风光。起身走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金刀。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搂住她的纤腰。
梅朵以为他又想要自己,这个恶魔,就像个野兽,梅朵已不堪鞑伐,吓得她用力挣扎了起来。可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挣扎得开。
“给我说说你们的卓玛公主,不然,嘿嘿……”李昂一脸的邪笑,那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内。
梅朵顾不得再挣扎,连忙把胸口捂住。
“快说!”
李昂再次催促了一句。搂住她腰肢的手臂一紧,梅朵无力反抗,只得说道:“卓玛公主是……是苏毗部的公主,是位了……了不起的女英雄。她经常带兵打仗,没有打过一次…败仗。赞普曾想娶她作妃子,她不肯………”
“那这位卓玛公主多大年纪了?”李昂追问道。
“卓玛公主天上的仙女下凡,永远不老……”
“屁话!我问你她多少岁了。”
“应该……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报!”就在此时,慕容和顺手下一个叫李廷的士兵飞马而来,向李昂禀报道:“李兵曹,已经探明,敌军主将秋察上当了,带着四百骑兵向东追去了,伏俟城中只剩下一百守军。”
李昂放开梅朵,站起来说道:“传我命令,大家立即起程,继续向西奔袭,目标,金兰部!”
“喏!”
在李昂一声令下,在山谷中休息的士兵纷纷起身上马,跟着李昂继续向西急驰,他们现在的人数已经超过三百,马匹更是有近千匹,集中行动起来,声势惊人。
刚刚奔出七八里,翻过一道山梁,就看到草原上如云朵一样散布着大片的羊群,几个牧羊人惊愕地张望着,远远地瞧见李昂他们都穿着吐蕃服饰,因而并没有逃走。
“别留活口,杀!”李昂大声下完命令,催动胯下的千里良驹,向一个牧羊人疾冲而去。
那牧羊人刚发现不对摧马要逃,李昂已经如风地掠过,横刀顺势劈出,噗!血花飞溅,牧羊人惨叫着翻落马下。
其他三四个牧羊人也相继被弓箭射死,上千匹战马从羊群间冲过,惊乱的羊群四散奔逃,李昂他们不予理会,铁蹄翻飞,如风飞掠。
又冲过六七里,山坡下的小溪边,上百个帐蓬就出现在眼前。二十多个吐蕃青壮似乎提前得知了有敌来犯,正嗷嗷叫着迎着李昂他们冲来。
“敢反抗,鸡犬不留,杀!”李昂横刀一指,数百骑如决堤的洪流,倾泻而下,密集的铁蹄重重地敲击着大地,震得山峰摇晃,水波泛澜。
双方刚进入射程,嗖嗖嗖!一团劲箭立即腾空而起,如漫天的飞蝗向吐蕃人射去,二十多个吐蕃青壮仿佛暴雨中的浮萍,被射得翻滚落马,惨叫不绝。
而吐蕃人射来的稀疏的箭矢,只造成了李昂一方一死一伤。
狂乱的铁蹄呼啸而过,二十多个吐蕃青壮瞬间被淹没,尸体被踏得残败不堪,如风的铁蹄片刻不停,向吐蕃人的帐蓬区席卷而去。
又是新的一轮屠杀,嘶鸣的战马,闪亮的钢刀,嗷嗷的怒吼,亡命的奔逃,凄厉的惨叫,暴溅的鲜血,横飞血肉。
在这里,没有仁慈,没有怜悯,这是生死的杀戳,这是国与国的攻防。吐蕃人入侵大唐之时,也绝不会因为你的宽仁而少杀一个人。事实上,没有血腥的杀戮,就不会有真正的和平。
又一个吐蕃部族,被蹂躏得千疮百孔,血流成溪。另一方面,李昂还不忘继续解放奴隶,在这里,他又整整募得了六十一人。这让他手下的人马,一下子增加了到436人。
李昂心里很清楚,招募的人马并不是越多越好,这些刚招募来的人马只是些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蹂躏一下这些防御空虚的吐蕃小部族还行,如果真遇上吐蕃精兵,只怕是一触即溃,不堪大用。
而且人数越多,目标也越大,很容易被吐蕃侦骑缀上。
伍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私下过来向李昂建议道:“郎君,要不咱们分兵吧,分出两百人马,命他们去袭击那些弱小空虚的小部族,这样不仅可以制造更大的混乱,还可以把吐蕃兵马引开,增加我们的灵活度,以免落入吐蕃人的包围圈内。”
李昂没有作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把横刀往地上一插,蹲到水边的石头上,掬水清洗手上、脸上的血迹。
伍轩继续说道:“郎君,刚刚得到的消息,伏俟城守将秋察已经派出信使请求援兵。我们这三天多时间,连破五个吐蕃部族,灭掉吐蕃人两三千之多。现在恐怕整个吐蕃已经为之震动,用不了多久,必定会有大批吐蕃兵马四面合围过来。若不分兵,及早打算,恐怕到时咱们将会陷入重围,难以脱身。”
洗好脸之后,李昂掬水漱了一下口,噗!地一声把水喷到河里,才开口道:“南门,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到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分兵。咱们这一路奔袭过来,仗着吐蕃内防空虚,连破五个小部族,虽然也灭掉了两三千人,但还缺少画龙点睛的一笔!
南门,你别忘了,我是被逼出来的。若没有一个足以轰动大唐的战果,回去之后,仍然很被动。而且现在吐蕃大军压境,咱们若能取得一个轰动的战果,就能让入侵陇右的五万吐蕃大军人心惶惶,无心恋战,这很可能改变整场战争的结局。”
“郎君,可是再拖下去,咱们将很难脱身,到时……”
“那也未必,我相信一句话,越怕越死。”李昂充满信心地说道,“传我命令,立即集结所人马,即刻起程。下一个目标,伏俟城!”
“什么?”伍轩惊得几乎跳起来。
伏俟城是吐蕃大非川一带的重镇,有居民两三万,虽然现在城中的两千驻军大部分被抽走了,但秋察的四百精兵就在附近。
加上之前刚刚袭击了离伏俟城仅二十多里远的桑巴部,伏俟城现在肯定是小心防备着,不太可能像这些没有城防的小部族一样,一攻即破。
到时一旦受阻于伏俟城下,秋察四百精锐骑兵必将很快回援,内外夹击,他们这几百乌合之众必败无疑。
“郎君,使不得………”
李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命令!”
伍轩犹豫了一下,才艰难地抱拳应了一声:“喏!”
“李廷!”李昂把慕容和顺手下那个吐谷浑族的士兵叫过来,对他仔细吩咐起来,“你带三个人先出发,混进伏俟城去,等我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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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275章 月光下的伏击
吐蕃以游牧为主,城池不多,青海湖西侧,位于布哈河下游的伏俟城,原是吐谷浑王城,吐谷浑被吐蕃兼并之后,伏俟城便成了吐蕃在大非川一带最重要的城池。
因伏俟城建于水草肥美的草原间,又位于重要的商路上,因此一直非常繁华,城中有居民两万多,多以经商为业,很富裕。
吐蕃为了保护这座重镇,常驻以两千精锐骑兵。这是很少见的,因为吐蕃各部多不设常备军,平时大家耕田放牧,对外征战时就集结部落中的青壮为兵,这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养兵成本。
两千精锐骑兵,足够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了,用来驻守一座城池,这不可谓不重视。
但现在,李昂他们赶上了好时机,伏俟城中的精兵大部分已经被调去攻打陇右了,剩下五百守军,又被李昂诱出了四百,这使得伏俟城就像个脱光了的贵妇,等着李昂他们去蹂躏。
李昂精心挑选好了时间,等到夕阳西下,淡淡的幕色降临时,才带着四百多手下,加上另外赶来了两千多骑战马大造声势。
大家呼啸着冲到城下,近万只铁蹄轰击着大地,让伏俟城头为之颤抖。因为暮色朦胧,城中剩余的军守只听到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也看不清马上到底有没有人,还以为有一两千唐军来袭,吓得紧闭城门,不敢出战。
李昂骑在马上,大声吼道:“聂风、李七!”
“属下听令!”
“命你二人,各带五十人,并各领三百匹战马,绕着伏俟城奔驰,大造声势,做出寻找空档攻城的架势。我料定城中很快就会放出信使求援,记住,不必劫杀!”
“喏!”
虽然聂风和李七一时想不通李昂为什么下令不得劫杀信使,但还是一句异议也没有。照令去做了。
这些天李昂用兵飘忽不定,把吐蕃人耍得晕头转向,三日之间连破吐蕃五部,势如破竹。李昂的威望也达到了巅峰,大家对他的命令丝毫不再怀疑。
聂风和李七很快点齐人马,一左一右绕着伏俟城飞驰呼嚎。城中只有百夫长巴赫带领留守的一百人马,分散于几个城门上,几面城墙上基本没人防守。
聂风和李七如此绕城飞驰。巴赫担心唐军从城墙攻上来,只能下令部分士兵沿着城墙,跟着城外的唐军团团直转,疲于奔命。
城中人心惶惶,病中的吐蕃大论莽布支也被惊动了,拖着病体上城头查看了一下,但见城外火光成片,人吼马嘶,蹄声如雷,合算起来。怕不得有两三千人马。
莽布支的呼吸不禁地急促起来,他曾跟秋察说过,有大将达扎路恭五万大军在前线,唐军来袭的肯定只是小股人马,因为以常理推论,唐军大举来袭的话,是不可能瞒过达扎路恭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竟是估计错了,城外如此大的声势,岂是一百几十人能弄出来的!
莽布支一问。城中只剩下一百守军,他不禁惊得脊背发凉。伏俟的城墙是用砾砂泥土堆积而成,只有一丈五的高度,
等敌人扎好云梯。大举攻城之时,城中这一百守军如何守得住?
莽布支连忙让人传百夫长巴赫,不一会儿,巴赫就气喘吁吁地从城墙上跑来,莽布支迫不及待地说道:“巴赫,你派人出城求援没有?”
巴赫连忙答道:“回……回大论的话。已经派出信使了,只是现在不知道秋察将军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援,大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敌人至少有两三千人马,好像正在城外做攻城的准备…”
莽布支吩咐道:“你要严防死守,无论如何不能让唐军攻上城来,我立即回城中招募青壮,一起上来守城。”
不等巴赫回答,莽布支就在几个侍从的搀扶下下城去了。
城外的李昂他们,除了聂风和李七各带50人绕城飞驰,又分出20人扎云梯,及其他攻城器械之外,余下的316人都被李昂集中了起来,悄悄地向上布哈河上游的浅水滩而去。
夜色迷离,冷月如钩,呼啸的西北风刮过草原,吹得人衣襟乱飞。浅水滩离伏俟城不到十里,顾名思义,这里的河面比较宽,水比较浅,是布哈河接近伏俟城一带唯一可以骑马涉水而过的地方。
一到这里,李昂立即吩咐道:“王光照,你带两百人在河难上挖陷阱,动作要快!”
什长王光照立即抱拳应喏,然后带人去挖陷阱。
“林大域,你带余下的人在陷阱两边打上木桩,在浅水处布置勒马索,快去!”
“喏!”
大家依李昂的命令,开始忙碌起来,河滩上黑影绰绰,一根根臂儿粗的水柳枝被深深地打入水下,然后绑上绊马红十索。尤其是河滩左右两侧,不仅布置了很多绊马索,而且还打下了许多倒刺,以防敌人向两侧逃走。
河滩上的沙土很松软,挖起陷阱来很轻松,两百人拼命地挖着,速度飞快,只用半个时辰,河滩上就布满了陷阱,再钉上了木刺。
一切弄好之后,李昂亲自去检查了一遍,才对什长王光照吩咐道:“光照,你带五十人马到对岸去埋伏,等敌人渡河到达河中心的时候,再点火鸣锣,大造成势,逼敌人拼命往河滩上冲,明白了吗?”
“遵命!”
等王光照带五十人过河后,李昂也和其余的人马在这边隐伏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河滩上恢复了平静,寂寂无声,淡淡的钩月一派清冷,高原上的星空特别明净,可惜呼啸的夜风始终如厉鬼在哭嚎。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熬!
趴在李昂身边的华秋忍不住小声说道:“我现在总算弄明白了,你昨天不顾大家劝阻,坚持要袭击离伏俟城不过二十来里的白羊沟桑巴部,为的就是把秋察引出来。原来在那之前,你就在谋划攻打伏俟城了。”
李昂望着天上的星光,随口答道:“你还不算太笨,总算是想通了。”
华秋听了,别过脸去轻哧一声,“少得意,这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天惊谋略也好,雕虫小技也罢,能达到目的,打败敌人,就是好计谋。再说了,你现在才明白我决定袭击桑巴部的用意,这说明你连雕虫小技都不会,还哧个屁。”
华秋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嘿嘿轻笑道:“你还是先别得意的好,弄了大半夜,大伙累了个半死,要是秋察要是不来,那就玩完了。”
“若不是看在华老和小妹的面子上,就凭你这句乱我军心的鬼话,我就斩了你。”李昂暗暗感叹,这家伙怎么一点也不接他爹,就华老那样的性格,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吊儿啷当的儿子来,该不会是华大娘年轻时红杏出墙吧。
想到这,李昂赶紧打住,阿弥陀佛,华大娘的吼声连华老头都受不了啊。
华秋哼了一声,说道:“少跟我提我那阿耶,对了,你有没有欺负我小妹,你老实回答!”
“这还用问?小妹那么可爱,我在家的时候,哪天不欺负一下,心里就不舒坦……”
“你!”
“你个屁!瞧你这个做哥的,小妹天天在家钻桑林,采桑叶,你当那好玩是吗!桑林里跟蒸笼似的,小妹天天一身汗湿回来,还要照顾你那眼睛快哭瞎的娘,你这个当大哥的要是有点出息,小妹至于这么辛苦吗?”
“我………”
“没话说了吧?这次要是能留得性命回到陇右,你再不写封信回家报平安,我劈了你!”
“我娘她………”
“别问我!”李昂打断他道,“想知道,自己写信回去问。”
两人说到这,就听到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大家一下子全屏住了呼吸,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只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在呼啸的夜风中如闷雷逼近。
李昂吩咐道:“敌人要来趟鬼门关了,大家准备好武器,送他们一程。等收拾完秋察这伙人马,咱们就杀回伏俟城。伏俟城里有得是金银财宝,有得是娇滴滴的美人!到那时,任你们拿,任你们玩!”“
说到这,李昂拔出横刀,冷冷地低吼道:“大家都听好了,等下谁要是退缩一步,老子刀下绝不留情!”
虽然布下了重重陷阱,但秋察这四百骑兵毕竟是吐蕃精锐,李昂手下除了五十唐骑,其他的都是乌合之众,到时拼起命来,会不会有人畏敌退缩还真不好说,还是先划下红线的好。
布哈河对岸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到了河边时已经能听到敌人吼叫声,对方说的是吐蕃话,李昂也听不懂,但无外乎下令赶紧渡河。
迷离的月光下,只见河对人吼马嘶,影影绰绰,很快河里就转来了哗哗的水声,敌人开始渡河了,这下子,连李昂的心都不禁揪紧了起来。
四百吐蕃精骑啊,要是这次埋伏达不到自己所希望的效果,接下来,恐怕就是要面对敌人玩命地追杀了。
水声越来越响,敌人大队人马渡到了河中间,就在这时,对岸亮起了大片的火光,阵阵的锣鼓声喊杀声响起,正在渡河的吐蕃骑兵,不禁心慌地叫喊起来……
(未完待续。)
第0276章 摧城拔寨
秋察带着四百精骑,被李昂用一个小小的伎俩,引诱东去,白白累了个半死,结果至晚间,又传来布哈以西七十里远的另一个部族遭到了唐军袭击。
秋察彻底被弄懵了,这到底是多股唐军分散发动的袭击,还是自己根本就追错了方向?
不管是哪种可能,反正往东,已经失去了唐军的踪迹,秋察只得带着手下四百骑兵折返而回。跑了一天,大家都累得不行,天黑之后,刚想在沿途休息一下,
结果又有信使狂奔而来,向他禀报说唐军在大举围攻伏俟城。秋察吓得魂飞魄散,伏俟城是青海一带的重镇,一旦失守,他就是有十个脑袋,恐怕也不够赞普砍。
再苦再累,也必须立即回头救援伏俟城。秋察比谁都清楚,伏俟城里毕竟只剩下一百守军啊!
这一路狂奔回援,人困马乏,刚刚渡河到一半,背后就见火光成片,锣鼓齐鸣,吓得秋察大惊失色。这夜色迷离,西风呼号,几百人正挣扎在河中,冰冷的河水没过了马肚,运行正十分缓慢,后面突然杀来大军,只须几个齐射,就能把他们射死在河里。
“快!快渡河!”秋察厉声大吼着,那声音就像见了鬼一样吓人。
几百吐蕃士兵吓得心惊肉跳,一个个争先恐后,惊叫着拼命向西岸冲去,河里就像是蛟龙在翻腾,弄得白浪翻腾,水声哗哗作响。
吐蕃人拼命地挣扎渡河,使出了吃奶的劲,结果他们离西岸还有十丈左右时,突然听到岸上人声齐吼,岸上也无灯火,只见影影绰绰,就在此时,天空的那弯月牙突然一暗,仿佛有乌云飞来。紧接着便是嗖嗖的箭雨,暴射而下。
伴随着噗噗的入肉声,一支支劲箭把河里挣扎着的吐蕃士兵射得人仰马翻,人惨叫。马悲嘶,水花响,河里像开了锅一样。
噗!的一声,正在拼命大喊的秋察大腿上也挨了一箭,箭头射穿了大腿。从另一侧穿出,痛得秋察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几乎倒在河里。
他一咬牙,用刀把露出的箭头斩断,把箭矢硬抽了出来。唐军的箭雨还在一**地往河里射,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秋察顾不得刺骨的疼痛和血流如注,挥着马刀嚎叫不停:“冲上去!后有追兵,冲不上去大家都得死,快冲!快啊!!………”
秋察拼命地嚎叫。但四周尽是人马在嘶吼挣扎,水声扑腾,惊慌失措的吐蕃士兵,哪里还有谁听他喊什么,想听也听不清了。
这种半渡而击,最是惨烈。吐蕃人在水里挣扎,想冲上岸来,但唐军的箭雨像不要钱地射来,那些被射伤的战马在水里发疯地乱冲,被射死的人尸马尸被河水推下来。把下面的人马也撞翻在河里。
悲催的吐蕃人在河里搅成一团,他们引以为豪的骑射功夫,在这时根本派不上用场,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短短的十丈距离,竟是浮尸累累,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从水里挣扎上来的,刚刚冲上河滩,又纷纷马失前蹄,摔在成片的陷阱里。被锋利的木刺洞穿身体。
向两边逃去的摔得更惨,一时间,河滩上成了活生生的屠宰场。
就连李昂也拿了一把弓,不断放着箭。这种情况下,不需要精确的瞄准,只要跟着大家不断地齐射就行,箭雨如雨点般射去,总有射中的。
十几轮齐射下来,数千支箭如满地的荆棘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河滩,四百吐蕃人所余不足百人,许多还带伤,一个个被吓破了胆,丢盔弃甲;战马根本冲不出李昂他们设下的大片有绊马索形成的死亡区域。侥幸未死的吐蕃人,只得弃马四处奔逃。
“举火!上马,杀!”李昂大吼着,首先翻身上马,拔出横刀拍马就冲去。
他两三百手下个个像打了鸡血,兴奋异常,纷纷举火上马冲杀而去。火光、刀光、血光、咆哮声,马蹄声、惨叫声,令浅水滩附近如人间炼狱,天地沸腾。
这场伏击战,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悬念,飞驰的铁骑往来冲杀,失去了战马和武器的吐蕃残兵,要么被斩在马下,要么只能跪地求饶,接受全军覆没的命运。
李昂下令把所有已死的吐蕃人头颅割下,连同秋察在内五十多个俘虏一同带回伏俟城。他们回到城下时,才是四更时分,离天亮还有两个更次。
留在在城外忽悠城头守军的人马,见李昂大狱全胜而来,不禁发出阵阵欢呼声,城头的守军听了,以为又有唐军来援,更加惊惧。
吐蕃大论莽布支连夜组织上城的两千青壮,见了城外动静这么大,私下里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这些城里的年轻人和游牧的吐蕃百姓差别很大,他们过惯了安定优渥的生活,多数人不像城外的牧民那样能征善战;加之分散在城墙上,又没有很好的指挥,如散沙一般。如果不是莽布支下了死令,谁敢偷跑就砍谁的头,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大量逃亡的景象了。
李昂紧赶慢赶回来,主要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见不得光。如果等到白天,城头上的敌人看清了他的虚实,就不会再心存恐惧了。
所以,他必须在城里的敌人还摸不清自己的虚实之前,连夜攻城!
“聂风,把敌人的头颅全部扔上城头!”
“喏!”
“慕容和顺,你带人押着俘虏,让他们到城下劝降!”
“喏!”
“华秋,准备击鼓发信号,一旦城中起火,立即采取围三阙一的战术,东、南两面虚张声势,西面全力攻城,务必在天亮前把伏俟城拿下!”
“喏!”
李昂的命令一下达,几百人马纷纷行动起来,聂风带人骑着马,从城下呼啸而过,把一个个的人头尽力扔到城头上。
城头的青壮看到这些血淋淋的人头,吓得惊叫不断,引发了很大的骚乱。与此同时,慕容和顺再押着秋察等人到城下劝降。
成片的火光中,城头上的莽布支和巴赫以及所有的护城青壮看得真切,他们指望回援的秋察,竟然成了唐军的俘虏,被押到了城下。
秋察等几个吐蕃俘虏被用刀逼着,向城头大声喊话,宣扬唐军如何兵强马壮,如何骁勇善战,他们如何不堪一击云云。最后劝城头的守军赶紧放弃抵抗,否则破城之后,唐军将鸡犬不留!
城头众人本就人心惶惶,见唯一的援军也被唐军击败了,更加绝望,城头的青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充满了恐惧。
就在此时,城西响起了鼓声,三长两短,不断重复。这就是李昂与李廷约定的信号,随着鼓声响起,城内很快有火光腾起,数个着火点照亮了西城!西城的吐蕃百姓惊恐地大叫起来,人声如潮。
“着火了!”
“不好了,城中着火了!”
“一定是唐军从西城攻进来了,快逃啊!”
城头的乌合之众见西城火光冲天而起,顿时大乱,李昂趁机下令击鼓攻城,所有人大吼着,扛着梯子冲向城墙。
“快挡住!谁敢逃,全家砍头……”莽布支拼命地大喊着,城外一阵箭雨射上来,已然大乱的吐蕃青壮不断有人中箭,发出绝望的惨叫,这个时候,鬼才会再听莽布支的,一个个慌不择路地奔逃起来。
就连巴赫那一百正规军,也被冲乱了,跟着四散溃逃。见这种形势,巴赫满心绝望,上来拖着莽布支喊道:“大论,快走,伏俟城守不住了,快走……”刚说到这,一支劲箭恰好射来,噗的一声深深地没入巴赫的面门,鲜血溅了莽布支满脸。
巴赫人高马大,轰然倒下,把莽布支压在下面,本来就病得不轻的莽布支差点没被压死,他正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乱窜的众人从身上踏过……
林大域带人很快杀上城头,喊着向城中奔逃的人群杀去,胜利来得太快了,大家兴奋得热血沸腾,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沿街一路追砍过去。
西门很快被打开,李昂带着大队骑兵冲入,铁蹄轰轰,如风卷入,“杀!”疾奔的战马嘶鸣着冲入街中逃命的人群,锋利的横刀一砍一个,杀得血光飞溅,惨叫阵阵。
华秋一根长长的马槊,借助战马的冲力一犁过去,犁倒一大片,狂乱的马蹄紧接着践踏而过,血内横飞。
整个伏俟城就像地狱一样,到处是火光,到处是亡命奔逃的人群,到处是轰轰的铁骑在冲杀,女人尖叫,小孩子哭喊,如潮的声浪直冲云霄,鬼神亦惊。
在李昂几百骑奋力冲杀下,大量的民众从城门涌出逃命,如同逃离地狱的野鬼,回头望去,但见城中火光冲天,杀声满城,以往宁静富裕的伏俟城,已经彻底沦陷在唐军的铁蹄下;
能逃出来的人,感到无比的庆幸,他们不敢多看,争先恐后往夜色中的草原逃去。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攻破伏俟城的唐军到底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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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7章 环环相扣
天亮了。
漫天的霞彩映在浩渺无边的青海湖上,数以万计的水鸟与云霞一起飞翔,蔚为壮观。
比这更令人惊叹的,是西岸的伏俟城腾起的浓烟,直冲九霄,远远望去就仿佛传说中的魔界妖王出世了。
士兵们正在尽情地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到处是喜悦的欢呼声,整个富裕的伏俟城都成了李昂他们的囊中之物。
回想他们离开安人军时,安人军上万将士都认为,他这次是有去无回,谁又料到今天的他,竟一举攻下了吐蕃重镇伏俟城呢?
李昂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一个道理,世上无难事,一切皆可能!
当然,前提是你首先要做一个行动者,肯去拼,甚至拿命去拼!
跟随他杀入吐蕃的唐军士兵,现在对李昂可谓是奉若神明,无比庆幸跟随他出来。李昂给了他们半天时间,让大家尽情地享受一切。
对于李昂来说,攻破伏俟城,最意外的收获无疑是俘虏了吐蕃大论莽布支了。
大论也就是宰相。吐蕃谓“臣“为“论“,大相称“论茝“,亦称“大论“;
副相称“论茝扈莽“,亦称“小论“。现在的吐蕃小论叫兀论样郭。
在权力划分上,大论主要管军事和对外事务,小论主要管内政。
就在去年冬,皇甫惟明受命率军进攻石堡城,吐蕃赞普就是派大论莽布支率军赶到支援,并取得吐谷浑小王的配合,与守城的吐蕃军队里应外合,打败了唐军。
此战,皇甫惟明遭遇了其任陇右节度使以来少有的失败,副将褚诩战死,被迫退兵。这才过去半年,李昂就将这位打败过皇甫惟明的大论给俘获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功啊!
城头上,灰头土脸的莽布支正以威胁的口气对李昂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就你这几百乌合之众,绝对逃不出我军地追剿,你们死定了,识相的……”
莽布支说到这。大喘了一下,才发现李昂看傻瓜似的看着他,这下他没法说下去了。
“大论的华语说得不错,跟我回到大唐之后,肯定很吃香。”李昂笑眯眯地说道。
“等你有命逃出我军地剿杀再说吧。”莽布支脸上有种异样的潮红。说完一句话又喘起来。他的病本来已经有所好转,但经此打击,昨夜又受到踩踏,情况不容乐观。
对于李昂来说,接下来如何避开吐蕃兵马的追杀是第一要务,如果能带个活的吐蕃大论回去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不行,他也不介意带个大论首级回去。
“大论,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安心养好身体吧。活着,你才有机会替自己辩解。”
“辩解什么?”
李昂哈哈一笑,接过莫容和顺递上来的布团,亲自塞到莽布支嘴里,塞得紧紧的,然后才笑道:大论很快就会知道。”
莽布支的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哪里还能出声,李昂转头对慕容和顺说道:“和顺,准备好了吗?”
慕容和顺郑重地抱拳道:“李兵曹放心,属下都准备好了。”
李昂笑道:“别这么紧张。放松,放松,咱们要谈笑风生那才像。”
兹事体大,慕容和顺确实有些紧张。生怕弄砸了。
但实际上,李昂要慕容和顺做的,不过是配合他演个最简单的双簧。李昂转而对华秋吩咐道:“好了,华副头去带人吧。”
华秋嘿嘿一笑,依命而去,他按李昂吩咐。把梅朵带到城下,同时让士兵押着一大批俘虏从城墙根下经过。
从城墙根下看不到城头的情景,但却能听到城头上的声音,只听隐约地有人用生硬的吐蕃话得意地笑道:“大论,这次多亏有你,才能让秋察顺利进入我军的伏击圈,否则我军这点人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歼秋察,进而一举拿下伏俟城啊!”
这时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用娴熟的吐蕃话说道:“伏俟城我帮你们拿下了,若是你们毁约……”
“哎!大论放心,我大唐皇帝乃是天下共主,堂堂的天可汗,金口玉言,岂会失信于人?伏俟城这一破,达扎路恭五万大军必定人心惶惶,等我大唐把达扎路恭五万大军灭掉,顺势夺取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大论就放心吧!”
“好,我这就派人送信回去。”
“嗯,让你族人赶紧准备,等我军拿下大非川和黄河九曲,赤德祖赞一定起举国之兵企图夺回失地,到时,咱们再来个里应外合,大败赤德祖赞,顺理,新的吐蕃赞普就是大论你了,除了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其余的吐蕃属地,全部归大论你……”
那些被从城下押过的俘虏,隐约听到这番对话,许多人不禁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难怪啊,原来是大论莽布支和唐军暗中勾结!正说呢,唐军才五十骑兵加上一些农奴,怎么就能如入无人之境,还轻易攻破伏俟城这样的重镇……
可惜,知道了内幕的他们,没有机会把真相说出去了。
华秋把这一大批俘虏押到空地上,立即大吼道:“李兵曹有命,全部斩杀,鸡犬不留!”
押解俘虏的唐军士兵接到命令,立即拔刀,冲上去猛砍,森森的刀光下,俘虏们哀求着、尖叫着,惨嚎着,但换不来唐军一点怜悯,一个个头颅随着刀光滚落地上,鲜血飞溅,腥风袭人……
就在这时,城门外有一骑快马狂奔而入,急吼吼地大叫道:“报!李兵曹,大非山方向,有大批吐蕃兵马出现………”
正在杀俘的唐军听了这个消息,纷纷停下手,交头接耳,神色有些不安。
很快,城头上传来了尽快杀光俘虏撤退的命令。
本来绝望地等死的吐蕃俘虏,听说援军快到了,加上唐军主帅下来格俘令,左右是一死,大家轰然四散,争相逃命。唐军杀之不及,被不少人逃出了城。
紧接着,李昂下令将整个伏俟城付之一炬,城中到处燃起火光。熊熊的大火借助风势,席卷满城,浓烟笼罩了方圆十多里的天空。
完了,几天前还是一派繁华的伏俟城,如今。化成了一片火海。
李昂带人撤出十里之外后,对那些跟随自己的人说道:“大家都听好了,吐蕃大军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就几百人,如果继续聚在一起,肯定是死路一条,是无法逃过吐蕃大军的围剿的。现在,大家带着财物,各自逃命。吐蕃地广人稀,大家分散发动。昼伏夜行,才有机会逃回大唐。等回到陇右,大家再来找本官,到时本官再给你们请功!”
“李兵曹,这………”
大家跟随李昂这些天,对他奉若神明,现在李昂竟下令让大家各自逃命,一时之间,人人惶恐不安。
李昂大声说道:“分散行动,目标小。只要注意隐藏,大家有八成的机会潜回大唐,如果继续聚在一起,咱们都得死。现在听我命令,立即分散行动!”
没奈何,大家只得带着财物,各自逃命而去。阵阵的马蹄声远去之后,只剩下李昂和四十九名精骑。
李昂再次对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五位什长下令道:“传我命令,咱们的五十人挑些值钱的带走就行。每个人携带的财物,不得超过五斤。”
“是,李兵曹。”王光照等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应命了。
伏俟城是吐蕃重镇,而且处于商路之上,城中非常富裕,被攻了下来,城中的金银财宝可谓是取之不尽。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不多啊!
但聂风等人也知道,要想活命,就必须忍住诱惑。因为伏俟城被攻破,吐蕃必定举国震动,接下来大家要面对的,将会是吐蕃疯狂地追击和围剿。
大家不敢有异议,立即依照李昂的命令轻装减重。
李昂把梅朵单独带到一边,轻声对她说道:“你很美,这些天我很开心,如果你愿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你………你这魔鬼!”
“梅朵,这就是战争。在你看来,你哥哥是个英雄,其实在我们大唐百姓看来,他同样是魔鬼,甚至比我们更不堪,你以为你头上的宝钗是怎么来的?
那是你哥哥从我唐人的尸体上抢下,洗去了血迹,才拿回来给你的,你戴着它的时候,可曾想过,宝钗原来的主人,已经在你哥哥刀下慢慢腐烂,变成了白骨……”
“啊!你不许诋毁我哥哥,我哥哥是个英雄,才不会像你这魔鬼一样凶残!”梅朵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但却抵制不住地感觉自己头上的发钗有些恐怖,几乎忍不住拔下来扔掉。
李昂拿出那把金刀,对梅朵说道:“这把金刀你拿着,回去之后,帮我去找你最佩服的卓玛公主,告诉她,我是个孤儿,这把金刀从小就在我身上,很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但我不知道它的来历,还有一枚玉扳玉,上面用汉字刻着两句诗,落款是一个鸿字;
梅朵,希望你能帮我问一问卓玛公主,这把金刀是不是她的,又为什么会从小在我身上?如果你们的卓玛公主知道真相,请她派人人来找我,告知我真相好吗?”
情绪本来很激动的梅朵,听了李昂这番话,顿时变得诧异无比,怔怔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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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8章 达扎路恭
赤岭以东的湟河上游南岸,号角声声,万马嘶腾,唐、蕃双方共计近八万大军鏖战于青牛岭下。两天过去了,双方互有损伤,但整体上战局对吐蕃大军越来越不利。
昨天又是那个白水军使王难得,再次在两军阵地把达扎路恭的前锋大将乌达挑落马下,使吐蕃大军的士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王难得此人确实是勇猛无比,天宝元年十一月,莽布支率3万余人马,与皇甫惟明部交战。当是也是这个王难得,将赞普之子琅支都枪挑于马下,致吐蕃大军阵脚大乱,皇甫惟明趁机指挥唐军趁势掩杀,吐蕃损失了五六千人马。
帅帐之内,当达扎路恭寻问诸将,有谁愿出战王难得时,一众将领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这让达扎路恭非常恼怒。
此时,任此次大军副帅的朗梅色急奔进大帐,对达扎路恭说道:“恩兰将军,大事不好,伏俟城被唐军攻破了!”
达扎路恭乍闻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帐中诸将更是一片哗然。
达扎路恭望着朗梅色,冷着脸说道:“伏俟城不仅有五百精兵,大量青壮,而且领兵征战多年的大论也在伏俟城,岂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攻破的?
我两日之前才下令,不得在军中传播谣言,违令者斩!朗梅色,你身为大军副将,竟然带头传播谣言,该当何罪?!”
恩兰达扎路恭是吐蕃名将,出生在彭域的贵族世家恩兰氏,家势显赫。开元二十四年。达扎路恭曾率领吐蕃军队大破鹘,战功赫赫。这一怒斥,大帐中本来议论纷纷的诸将,顿时噤若寒蝉。
但朗梅色却没有畏惧之色,能成为吐蕃大臣或重要将领的,谁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达扎路恭吓唬不倒他。
郎梅色冷笑道:“恩兰将军,这是不是谣言。你还是先去问问营中的将士吧,现在大营内已经人人在传言,不仅很多部落被唐军屠杀一空,伏俟城也已被唐军烧成了废墟。
从城中逃出来的人都说。正是大论莽布支暗中勾结唐军,把秋察留守的五百精兵引入唐军的埋伏,然后又里应外合,才使得秋察全军覆没,伏俟城失守。现在营中的将士都在传播这件事情。我只是来向恩兰将军汇报,你要斩,也不应该斩我吧?”
“一派胡言!”达扎路恭绝不相信大论莽布支会和唐军勾结。
但他不信有人信,吐蕃是赞普和各个贵族共治,为了争权夺利,吐蕃内部各个贵族之间,没事还想往对方身上栽赃呢,何况如今有关大论莽布支勾结唐军的事情都传到他前线军营来了,和莽布支家族有利益之争的大臣,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瞧瞧朗梅色脸上的冷笑你就知道答案了。达扎路恭非常清楚,这事一个不好,甚至可能会连累到自己。
身为吐蕃名将的他,深知当务之急是什么,他立即下令帐中诸将,去弹压部下,严禁在军中传播这样的谣言。
同时,达扎路恭亲出大帐,斩了几个传播谣言的士兵,用血淋淋的头颅加以镇慑。若不如此。他手下五万大军的士兵将会受到严重地打击,后果不堪设想。
但谣言的传布,从来不是靠命令能弹压得下的,达扎路恭表现得越凌厉。士兵们越相信谣言的真实性。
到黄昏时,达扎路恭已经意识到情况比自己预估的还严重。这次他率五万大军前来,事前准备得并不充分,本意是想打唐军一个猝不及防。
然而事实上,唐军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安人军和白水军把他们堵在了这里。唐军的后续人马正源源不断前来支援。
正面作战,这些年来吐蕃对上唐军,败多胜少,占不到什么优势。突然袭击的效果失去之后,前锋大将乌达又被王难得挑落马下,两日来五万大军在此不得寸进。现在唐军竟然偷袭了伏俟城,营中谣言四起,军心涣散。若不当机立断,这五万大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于此啊!
夜幕降临时,达扎路恭果断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决定,放弃所有辎重,除了留三千人马断后,其余四万多大军立即趁夜轻装撤退。
这两天,唐蕃两军的激战互有胜负,在战场上达扎路恭并没有明显的劣势,以兵马计,吐蕃大军仍胜唐军的两倍。
唐军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放弃所有辎重,连夜撤军。等现时,要追杀已来不及,让达扎路恭几万大军顺利撤过了赤岭。
唐军获得了大批辎重,非常高兴,但这对李昂来说,则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他本意是先在山中隐伏,等唐军击败达扎路恭,再趁机潜陇右,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
怎么办?
莽布支对李昂冷笑道:“你们这死定了!达扎路恭五万大军撤来后一定会全力围剿你们,除非你们长出翅膀,否则别想逃掉。”
李昂望着山间的白云,和阵阵的松涛,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小松树啊!容我伴你吧,山上的白云深了”
莽布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点懵,这些天接触,他清楚地现,李昂此人,着实不简单,言行处处出人意料之外,你根本无从判断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李昂虽然没接莽布支的话,不过他心里清楚,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莽布支的话并不是纯粹的虚言恫吓。李昂也没有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头脑,对于目前的处境,他有着清醒的认识。
他们灭了多个吐蕃部族,攻破伏俟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杀了这么多人。吐蕃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以想见,东面,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恭一定会封死他的归路。
南面的吐蕃高原上,现在恐怕已经是大军出动,急来围剿。
西面,是吐蕃孙波茹,有重兵驻守,没事他们还不时要到于阗、鄯善、瓜州等去祸害一下,要想通过孙波茹的防区逃出生天,这可跟上西天差不多啊。
向北,绵延两千多里的天然屏障祁连山。奇峰插云,飞鸟难渡。唯一一条通往甘州的山路,吐蕃也置有祁连城驻兵把守。
这时,下山打探消息的慕容和顺匆匆赶了来,向李昂禀报:“李兵曹,刚刚又有新的消息传来,苏毗部的卓玛公主率领已千骑兵,已经过了离此不足百里的大非山,如今兵分数路,正向咱们这边追来。”
李昂把伍轩、华秋、林大域、聂风、李七、王光照等人都叫来,一起围在松林下合议。聂风先开口道:“这儿离赤岭四百多里,要不咱们还是采取昼伏夜行的办法,两夜急行,也就差不到达赤岭了。”
华秋立即否定道:“达扎路恭五万大军不是吃素的,他现在恐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咱们了。要我说,还不如向西,想办法穿过孙波茹,从安西返。吐蕃未必能想到咱们会舍近求远,孙波部的盘查肯定没那么严密,悄悄通过的可能性反而大些。”
伍轩说道:“我赞同华队头的意见,绕道安西返。”
李七说道:“不行,就算能避过孙波部的盘查,前出安西的道路上,还有层层关隘要闯,如果有那么好闯,咱们大唐岂不早打到逻些去了。”
林大域点头道:“老李说得是,咱们根本不可能躲过那么多关隘的盘查到达安西,与其去冒那个险,照我说还不如先躲在这山中,等上几天,吐蕃人的盘查一松懈,咱们再翻过赤岭陇右。”
林大域的建议,又得到了王光照的支持,只有慕容和顺说道:“咱们五十人,一百匹马,如果吐蕃人大举搜山,根本藏不住,就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李兵曹,要不咱们向北吧,从大斗拔谷穿过祁连山,进入河西。吐蕃虽然在大斗拔谷祁连城布有重兵,但毕竟只有这么一道关隘,咱们如果能想办法过得祁连城,就能顺利进入河西了。”
聂风反驳道:“你们总是说达扎路恭会在赤岭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咱们,难道祁连城的守军就不会这么做吗?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路险窄,一旦被现,连跑都没法跑了。
我的意思,还是往东过赤岭,达扎路恭就算布了游骑,但不可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总有空隙的,李兵曹不是还有头狼吗,让狼在前头给咱们探路,不就行了?”
见大家各抒己见,难有统一,李昂摇了摇手道:“好了,大家若是没有别的意见,就先别争了,容我想想。”
这次出来,战果是惊人,但要面对的危机,也是吓人的,天罗地网啊!如果逃出生天,这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吐蕃人可不都是傻瓜,这次突然袭击,正好遇上达扎路恭招集大军入侵陇右,后方空虚,是以才取得这样的成果。
现在,达扎路恭并没有如自己所料的大败,几万大军竟安然的地撤来了,这就不好办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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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9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余烟袅袅的伏俟城下,吐蕃大军呼啸而来,铁蹄铮铮,尘烟腾腾,肃杀之气震撼大地。◎,一些劫后余生的伏俟城市民,看到这些骑兵所打出的旗帜,便知道这些骑兵来自于苏毗部。
苏毗原是一国,被吐蕃吞并之后,成为吐蕃最大的部族。吐蕃的政体,是部族联盟制,赞普之下,有很多部族首领,这些部族首领都是世袭的。
在吐蕃四大部之中,苏毗部最为强大,吐蕃兵马粮草,半出于苏毗。
今日受命领兵前来追击唐军的,正是苏毗王的长女卓玛公主。她身着一身软甲,天蓝色的披风被风吹得横飞而起,腰间挎着弯刀,英姿飒爽,却又有着高山雪莲般美丽的容颜。
在吐蕃,她是一位传奇的巾帼英雄。看上去,她约三十出头的年纪,但其实上她从十六岁就开始领兵征战,至今已有二十年。从伏俟城里逃出来的人看到她,纷纷跪拜在地,哭声一片。
卓玛公主看了被焚毁的伏俟城,里面尽是被大火肆虐过的断壁残垣,和烧焦的尸体,有些地方甚至连石头都被烧裂了。风一吹来,大片的灰烬随风乱卷,纷纷扬扬。这地狱般的惨景,看得她几乎咬碎银牙。
“索奴还没有查到唐军的踪迹吗”
“回禀卓玛公主,唐军焚毁伏俟城后,好像就分散潜逃了。有人说他们本来就只有三四百人。是大论莽布支和他们勾结,里应外合。他们才能攻破伏俟城的”
“住口”卓玛公主怒声打断那位叫索奴的部下,道,“大论有没有和唐军勾结,我管不着,我现在只要你们查出袭击伏俟城的唐军的去向,快去查”
“是。卓玛公主”
卓玛这次带着五千大军前来。一下子就派出了一千多侦骑,四处查探唐军的去向。不久,侦骑回报:“禀卓玛公主,有牧民看到几十个可疑的人,一人双马,向东往秃鹫山方向去了。”
“一人双骑”这确实可疑。一般的牧民,通常一人不会配双骑,这种情况通常只有军队远程奔袭的时候,才会一人配双骑。听了这样的情报,卓玛公主不再犹豫,立即下令道:“索奴,你带两千人马。继续追查其他唐军的去向,余下的人马,跟我追”
三千铁骑,随着卓玛再次启程,向青海湖北面的秃鹫山狂奔而去,如浪涛翻滚。
卓玛身边的女将达瓦说道:“公主,秃鹫山方圆几十里。唐军只有几十人,要是躲在山里不出来,咱们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呢”
卓玛扬鞭说道:“如果光是几十人,确实不容易找,但不要忘了他们还有一百多匹马,马匹是每天是要吃草的,秃鹫山有草的山谷不多,而且太险峻的地方马匹上不了。根据这几点去找,便不难把敌人找出来。”
达瓦不禁佩服地说道:“公主真是太聪明了这次那些该死的唐军一定逃不掉”
秃鹫山上,对于往哪个方向突围,华秋等人正在各持己见,相持不下。
而此时,卓玛公主的数千骑兵,离秃鹫山已不过一日路程。一旦被围住的话,50人面对5000吐蕃大军,必死无疑。
李昂最后说道:“东归之路被达扎路恭堵死,正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对于我们来说,再坐在这里讨论从哪儿突围,已经不适合。看来,只能在运动中寻找机会了,只要我们速度够快,让敌人跟着动起来,一定能找到机会。大家趁这个时候,多烤点牛羊肉作为干粮,接下来这几天咱们恐怕连烤肉的时间都没有了。”
达扎路恭不愧是吐蕃名将,他一见机不对,便毅然扔下辎重,连夜撤退,这种超人的魄力拯救了五万吐蕃大军,同时让李昂想趁他大败之后东归的计划泡汤了。
现在,最艰难也是最危险时刻到来了,面对吐蕃大军疯狂地围追堵截,能不能逃出生天,李昂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大伙花了一个多时辰,烤了不少羊肉,各自带在马上,然后在夜色将临时,杀出了秃鹫山,向北飞驰而去。
刚出山走不到五里,便有五个吐蕃侦骑,出现在暮色朦胧的山坡上。这些人非常机警,李昂他们虽然穿着吐蕃服饰,但这五人还是充满了戒心,除了两人迎上来查探之外,其他三人立即远远地散开。
“杀”李昂一声令下,华秋带着二十骑呼啸而去。
迎上来的两个吐蕃哨探立即大叫着,掉转马头奔逃,华秋等人摘下长弓,一支支劲箭飞射而去,吐蕃人伏在马背上不断抽打着战马,拼命地嚎叫着,其中一人的战马被射中,悲鸣着倒地,轰轰地翻滚着。
其他四人则顺风远遁,李昂他们没有再追,继续向北狂奔而去。夜晚的高原,又刮起了大风,刮过耳边呼呼作响,用布包裹住的马蹄,发出沉闷的声响,被夜风撕扯着
伍轩驰近李昂,大声说道:“郎君,咱们已经被发现,恐怕很快就会有大股吐蕃骑兵追上来,这可怎么办”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快,更快才有生路。”李昂说着,扬鞭抽在马股上,战马受痛之下,四蹄如飞,去势如虹。他身后数十骑,个个绷紧了神经,跟着李昂狂奔着,起伏的草原,如同波浪一样向后涌动
位于李昂他们后面仅二十里的卓玛公主接到禀报之后,立即分出大量的百人队,如同大网一样散开在高原上,向北狂追;
轰轰的马蹄声轰鸣于夜色中的高原之上,处处如惊雷滚滚,吓得百兽奔走,夜鸟惊飞。
四更时分,李昂他们刚刚冲上一道山梁,就迎头遇上一支吐蕃百人队。这队人马跑了大半夜,大概是累了,正在坡下的小溪边饮水。
“杀”李昂没有一丝犹豫,一马当先向坡下冲去。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
数十唐骑怒吼着,跟着李昂如疾风席卷而下,坡下的吐蕃兵马大惊,一个个惊叫着翻身上马准备迎战。
“嗡”
一波箭雨腾空而起,射得坡下的吐蕃人惨叫不绝,惊乱失措。李昂他们顺势狂冲而下,如雪崩一般,战马嘶腾,杀气摧山,义无反顾地冲入吐蕃人中。
锵李昂的横刀迎着月光,铮鸣着劈下,迎面的吐蕃人头颅飞起,热血喷出如泉。
华秋大吼着,一支马槊如龙,势助马力狂冲,瞬间向两个吐蕃人扫落马下,后续人马席卷而至,如洪流一般冲过,把刚刚上马,未及提速的吐蕃人杀得人仰马翻,落马之人有的被铁蹄踏得脑浆飞溅,惨不忍睹。
李昂顺势冲过小溪,便没有再回头,因为这道小溪虽然不深,但要重要掉头杀回,总是有些麻烦,李昂当机立断,带着人马在夜色中狂飙而去。
一百吐蕃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个冲杀,便死了二十多人,横尸累累,百夫长扎西大怒,也不管同伴的遗体,对那些惊魂未定的手下厉喝着,很快就尾随狂追而去。
“快”两里之外,李昂大叫着,士兵们将一根根手腕粗的短木桩打入地下,短木上立即绑上粗绳。
扎西带着狂追两里之后,看到唐军正在前面,再次怒吼着,催促着手下狂追,突然之间,他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向前栽倒,啊扎西发出大声的惊呼,连人带马撞在地上,刹不住地乱滚着。
紧紧跟在他后面的吐蕃骑兵,纷纷倒地,发出惊惊的轰隆声和惊叫声,后续人马没有被绊马索绊倒的,往往也被前面倒地的人马绊倒,摔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沉沉的夜色中,唐军从两翼掩杀而上,狂飙的铁骑如夜色中的恶兽,交错冲过,狂乱的战刀拼命劈砍,把乱成一团的吐蕃人砍得哭爹喊娘,人头滚滚落地。
百夫长扎西被战马踏死了,失去了指挥的吐蕃军队人数虽多,但在接连的打击下,已是士气全无,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四散溃逃。
这下子李昂他们可不轻易放过他们了,在后面狂追猛打。苍茫的夜色中,但见乱马纷纷,惨叫阵阵,草原上如同群魔乱舞,杀气弥漫,便是呼啸的夜风也吹不散。
一通追杀,把吐蕃人杀得慌不择路地逃遁之后,李昂立即下令放弃,迅速收回那些绊马索,然后突然转道向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边战边走,一刻不停,这种高强度的机动作战,人和马都会非常累,幸好李昂他们是一人双骑,这几天在山上又养足了精神,暂时还能支撑得住。
但吐蕃骑兵远道而来,没有得到好好休息,又疾追了一夜,人和马都累得跑不动了。等到天亮时,再次失去了唐军的踪迹。
秃鹫山下,苏毗部的卓玛公主再次对索奴下令道:“一夜时间,这伙唐军不可能逃得太远,索奴,你让所有的侦骑也配备两匹战马,尽快查出他们的下落,其余人马,以百人一队,提高警惕,继续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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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280章 一夫当关
天峻山是环青海湖13名山之一,五月的天峻山,轻云薄烟,缭绕山腰,忽明忽暗,奇秀天成,山有奇峰幽洞,嶙峋桀石,各有奇姿,互为妙绝;苍松翠柏,高低错落;
北侧壁立的岩峰,下绿上白,耸入云端,东南边绿白相间,形似阶梯,顶端则平如镜、绿如茵,东眺茫茫西海水,北瞰涛涛布哈河。
在天峻山南侧和北面,就是有名的台青沟和中龙沟,两沟的山坡上长满浓密高大的麻柳林,有的粗壮高大、有的弱不禁风。
山风拂来,枝叶摇曳,婆娑起舞。山间岩羊成群,香獐奔逐,熊嗷麝跳,豹哮鹿鸣,鹰啸鸟唱。
这几天,无论是向北,还是向西,都被吐蕃大军穷追不舍的李昂,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几十人马突入了天峻山的台青沟,惊得山间鸟兽惊走。
狂奔了两三天,历经大小十余战,五十人中已牺牲了七人。至此,李昂他们终于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李昂望着这个美丽的山谷,银带似的溪流贯穿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碎银似的波光。迤逦山势下,西延连接着插入云端的主峰。
两坡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白的馒头花,红的水晶花,蓝的马莲花,黄的蜜罐罐,色彩鲜艳,浓香扑鼻。
可惜,这绝美的景色,李昂却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被押在队伍中的吐蕃大论莽布支,再次对李昂冷笑道:“正如我预料的一样,你们这回是插翅难飞了。李昂。如果你肯听我劝说投降的话,别人不敢说。我敢保证一定保你一命,如果你愿意为我们赞普效力。我还保你做我吐蕃的大官。”
这几天,莽布支的病情不但没有恶化,反而有所好转了,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这些天他静静地观察,对李昂越来越欣赏。
当然,他劝降的目的是值得怀疑的。
李昂采集了一些草药,亲自为左臂受伤的林大域包扎了一下,然后接过伍轩递上来的水壶,咕噜地喝了几口水。才对莽布支冷笑道:“大论有时间,还是为你的族人多操操心吧,说不定现在你们赞普已经对你的族人下手了。”
莽布支说道:“你那小小的离间计,岂能骗得了我们赞普?”
李昂往树上一靠,尽量让全身放松下来,他淡淡地笑道:“大论别忘了,正所谓三人成虎,而且有些事,作为王者。通常是宁可信其有。更何况,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论,会没有政敌?我相信大论往日的政敌。现在一定在忙着为我的小伎俩补充证据,以便让我的小伎俩更加完美,完美得足以让你们的赞普相信。”
莽布支脸色顿时大变。指着李昂激动地说道:“李昂,你太狠毒了!”
“哈哈。大论过奖了,正如你所说。我只不过是玩了个小伎俩而已,真正能将大论的举族置于死地的,是您的政敌!和我其实没多大关系。”
“你………”
“我几十人马,连破多个吐蕃部族,毁掉了你们的重镇伏俟城,如果再能拉大论和你的族人垫背,让吐蕃内乱纷起,元气大伤,就算最后逃不出去,也足以留名青史了!”
李昂嘴巴上这么说,其实他岂能甘死在这里。和莽布支聊了几句,他又开始思索起脱身之策来。化装成吐蕃人这一招,现在已经不太管用了。
华秋说道:“这个苏毗部的娘们,还真******够狠,她军中一定有口令,否则怎么可能在夜里,也能那么快辨出敌友?”
“嘶……”慕容和顺突然惊醒道:“李兵曹,华队头的话倒让我想起来了。每次遇到对方的游骑,对方第一句话问的总是你们是哪个部族的。像昨夜里,我明明答了是苏毗部的人,可对方还是立即发现了真相。如今想来,对方这个询问看似平常,其实上很可能需要特别的回答作为暗号。”
李昂也不禁点了点头,如果是什么“天王盖地虎”的话,立即就能让人察觉这是暗号来,可这个卓玛公主用“你们是哪个部族的”为问题,然后再设定一个特别的回答对应的话,你就很难察觉这是暗号了。
如果慕容和顺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苏毗公主的智计,还真不一般啊!在这些细节处都能处理周全,难怪自己这几天使尽浑身解数,也摆脱不了吐蕃人的追击。
李昂当归立断地说道:“南门,你带几个兄弟出山,无论如何尽快抓两个俘虏询问一下,若是能知道对方的暗号,咱们就有望摆脱追击了。”
“喏!”伍轩一抱拳,带着三人匆匆出了山谷。
伍轩离开不到一柱香时间,山坡上的小叮当突然嗥叫了一声,跃到一块巨石上,警惕地望着山谷外头。
李昂一惊,立即大叫起来:“快,赶紧转移!”
躺在草地上休息的士兵连忙跳起来,带着战马向山林内隐伏,往日转战之时,李昂他们都是让战马束蹄衔枚,以免马匹嘶鸣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刚才已经放开,好让战马吃草,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束马,很多战马发出了嘶鸣声,在这山谷中传得特别远。
几个吐蕃骑兵出现在山谷对面一个斜坡上,听到这边山林内传出的战马嘶鸣声,其中两个留下来,其他的立即掉转马头离开。
“敌人一定是发现咱们了,李兵曹,怎么办?”聂风焦急地问道。其他士兵也纷纷望向李昂,希望他赶紧拿主意。
李昂说道:“现在是白天,咱们已经暴露,出谷的话很难再摆脱敌人的追击。大家先别慌,咱们先带敌人在这山中转一转,到了晚上,再想办法突围。天峻山这么大,短时间内敌人不可能把几十里范围的天峻山全部包围起来,咱们还有机会。快走,穿过树林,先翻过这座山。”
在草原上,马匹是速度的保证,但在这山林里,却成了累赘。很从危窄的地方,要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推,才能把战马弄过去,这转移的速度有多慢,就可想而知了。
但又不可能放弃战马,否则就算逃出了天峻山,到了草原上也一样逃不掉。
这次李昂他们暴露踪迹,纯粹是一个巧合,被几个瞎逛的吐蕃游骑无意中撞上。
事情很快就上报到卓玛手下的大将索奴那里,他立即下令五百吐蕃士兵,将战马留于山外,徒步入山追击。
没有战马拖累,五百吐蕃士兵在山间穿行的速度很快,树林里的枝叶不断地晃动,就像很多野兽在林间穿行。
见敌人快要追近了,李昂对华秋紧急说道:“华秋,你带着大家先行,我留下来断后。”
“你一个人留下来断后?!不行,我带几个兄弟留下,你带着大伙先走!”华秋毅然说道。
李昂大怒,喝道:“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还不快走!”
“不,李兵曹,你是大家的主心骨,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我带人留下!李兵曹,华队头,兄弟们就全靠你们了。”聂风抢着说道。
“我留下!”
“我留下……”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从什长到士兵,纷纷主动请求留下断后,一个个目光坚定,视死如归。望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李昂心头一热。
“人算不如天算,这次未能把大家安然带回陇右,我李昂对不起大家,这很可能是我给大家下的最后一道命令,立即走!记住,实在不行,就放弃战马,大家扎木伐,到了夜里再悄悄进入西海,逃过敌人的追踪后,再想办法。华秋,你敢抗命,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李………”
“住口!这是命令!”
李昂说完,带着小叮当反向敌人迎去,只见他突然一跃而起,在茂密的树林间飞纵着,速度快若灵猿,几闪便不见了,聂风等人看了,大为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华秋血红了双眼,咬牙大叫一声“走!”大家才回过神了,纷纷向李昂消失的方向一拜,然后匆匆撤走。
想着这些天跟着李昂出生入死,几十骑如同闪电一样席卷过高原,数日之间连破多个吐蕃部族,如入无人之境,再以智计伏击秋察四百铁骑,大破吐蕃重镇伏俟城。
所有的人,在那一刻,达到了人生的一个巅峰,快意无比。
没有人后悔跟着李昂出来,在这危险的一刻,李昂身为主将,一个人留下来为大家断后,想到这些,大家眼中不禁噙满了泪水。
对身为军人的他们来说,留下主将,这样走开,是一种精神的折磨,如果可以选择,大家宁愿一起战死。
但也正因为他们是军人,没有选择,只能服从命令!
李昂一个人静静地隐身在茂密的枝叶间,树下是山势陡峭,只有左边一个两丈宽的位置可容人马通过,这毫无疑问是他伏击的最佳地点。
树林那边,传来哗哗的树叶摇晃声,山林间如同很多野兽在向这边奔来。近了,更近了,已经能从枝叶的缝隙看到一个个吐蕃士兵挟刀带弓,机警而迅速地追过来。
李昂只有一个人,能挡住五百吐蕃大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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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281章 狼兵
吐蕃追兵仗着人多,大胆地往前追。树下的枯枝败叶上,还留着唐军马匹经过的印迹,很好辨识。他们跟着这些印迹追到窄崖处,停下稍稍一番查探后,便在其中一人的斥喝下鱼贯而过。
隐藏于树上茂叶间的李昂,尽量收缩着身体,耐心地等待着,他就一个人,面对鱼贯而过的五百吐蕃士兵,只有一次袭击的机会,必须将这次机会利用到极致才行。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带着这五百吐蕃士兵追击的千夫长索朗旺堆,身上的甲胄特别精良,很好辨认。
近了,更近了,在就索朗旺堆经过窄崖处时,上面的茂树突然一动,一个黑影飞坠而下。
附近的吐蕃士兵乍见异样,不禁大声惊呼,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李昂已从天而降,一脚狠狠地踢在吐蕃主将索朗旺堆身上。
“啊!”索朗旺堆瞬间被踢得飞出窄岸,惊叫着摔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吐蕃士兵一片杂乱的惊叫声中,李昂就地一滚,放开手里的古藤顺势弹出崖外。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等吐蕃士兵反应过来,李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崖边。
主将遇袭,生死不明,吐蕃士兵一片哗然,纷纷大叫着涌到岸边向下探视,只见数丈深的崖下,一泫深潭水四溅,如有蛟龙翻滚。
很快,千夫长索朗旺堆冒出了水面,崖上的士兵不由得发出一阵呼喊:
“千夫长!”
“千夫长你没事吧?”
“………”
有些人则奔跑着沿窄崖寻找下崖的路。然后就在这时,潭下哗的一声又冒出一个人来,接着一声“哟嗬!”的欢叫声直窜云霄,在山间回荡不息。
李昂在水中就像蛟龙,迅速锁住索朗旺堆的脖子。用他的身体挡着自己,将他推拖到崖边。
索朗旺堆和大多数吐蕃人一样不识水性,摔下来后早已被呛得一肚子水了。李昂刚松开一下他的脖子,立即拼命地咳起来。往外直吐着水,吐得两眼翻白。
“哈哈哈……”李昂发出阵阵的怪笑声,对岸上的吐蕃士兵大叫道,“现在,你们的主帅在我手上,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帅吧?哈哈哈…”
“你们这些吐蕃蠢蛋,有本事下来咬我呀。谁不敢下来是龟孙子!有本事跳下,都跳下来,哈哈哈………”
“龟孙子们,记住了,你爷爷叫李昂,外号孙行者,就是摧毁伏俟城,屠了你们上万人的唐军主将,老子专来折腾你们吐蕃的,将来还要打到逻些去。回去让你们赞普把屁股洗干净………”
李昂神采飞扬地叫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有些不对,崖上的吐蕃士兵怎么没有怒叫啊。一个个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似乎只是懵然。
靠!语言不通,还真没劲!
好吧,做回君子也不行,那咱只能做动手的小人了。啪啪啪啪!李昂突然左右开弓,一边串的耳光狠狠地扇在索朗旺堆脸上,把这丫的打得七荤八素,整张脸很快肿得跟猪头似的,嘴里尽是血。
这下崖上的吐蕃士兵作出了正确的反应。一个个大叫怒骂着,群情激愤。恨不得把李昂剁了吃肉。
“哈哈哈……”李昂有恃无恐,嚣张无比。横刀一剁,毫不不费力地剁下索朗旺堆的一根小指,痛得索朗旺堆杀猪似地惨叫起来。
崖上的吐蕃士兵看得目眦欲裂,怒发冲冠,叫骂声如浪涛一般冲着李昂而来,但这能对李昂造成什么伤害呢,李昂根本听不懂他们在骂什么。
盛怒的吐蕃士兵,有的在找下崖的路,有的在砍藤萝,准备下来救人。
“再给你们留样指引,免得你们追不上爷爷,哈哈哈……”李昂再次一挥横刀,割下索朗旺堆一只耳朵。
“啊!”索朗旺堆痛不欲生,脸形扭曲地惨叫着。
李昂一把将他拽到大树后,用藤萝将他双手紧紧的反绑起来,然后对着岸上的吐蕃士兵大叫道:“有本事来追你爷爷,哈哈哈!”
李昂又是剁手指,又是割耳朵,如此凌虐吐蕃主将,目的无外乎一个,把五百吐蕃士兵激怒,让他们来追杀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为华秋他们赢得转移的时间。
他的目的达到了,愤怒的吐蕃人,个个恨不得把他剁了喂狗,方解心头之恨,纷纷不顾一切地爬下崖来,怒骂着向他狂追不舍。
“快走!一旦被你的手下追上,老子就先杀了你……”李昂押着索朗旺堆,行动有些迟缓,他可不会客气,不时在索朗旺堆身上划上一刀,逼着他飞奔起来。
***
在两里外的一处山谷,一声长长的狼嗥在山间激荡着,小叮当一步一步地从山坡上往下走。
坡下的狼群中,一头毛色灰黄的头狼从喉咙里发出狠厉的呜叫,它纵身一跃,跃到了一真巨石上,凶悍的眼神紧紧锁定了小叮当。
小叮当身上的肌肤已经绷紧,每一步迈出,都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气势。头狼不住地低吼,最后仰首向天,长嗥起来,呜…………
就在此时,小叮当那雄壮的身体,突然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冲上巨石,那灰色的头狼迅速一让,裂着獠牙向小叮当咬来。
但石头宽度有限,灰色的头狼急让之时一脚踩空,身体一歪,小叮当飞一般撞在它身上,把他撞得摔落巨石下。
嗥!小叮当长嚎着,飞纵而下,和那头狼撕咬在一起,双方的搏斗舍生忘死,血肉淋漓。
最终,那失去了先机的头狼,重伤之下,挟尾而逃。
小叮当也不再追赶,重新跃上巨石,嗥!嗥!嗥!小叮当仰首发出数声长嚎。声破长空,遒劲而幽长!仿佛在宣布,自己是一方的狼王!它身上带着伤。还在流着血,但这丝毫无损于它的威风。鲜红的血液染在它白色的皮毛上,反而显得它是如此的威武而神秘!
下面的狼群不是嗥叫一声,或是低声呜咽着,围绕到巨石下,眼带惧色与崇拜的神色,匍匐在地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它们的王!胜者为王!
嗥!小叮当再次发出一声长嚎,俯视着下面的狼群,在确定再有没挑战者之后。小叮当狠狠地低吼几声,转头跃下巨头,向树林飞奔而去。
在它身后,一头头狼如一个个轻骑兵,紧跟着它在林间掠走如飞。
***
五百吐蕃士兵,被李昂彻底地激怒了,前面不时传来他们的主将索朗旺堆的怪叫声,追一会儿,便能看到一滩血,甚至还有一根手指落在血中。
杀人不过头点地。李昂如此虐待他们的主将,这是莫大的侮辱,简直该抓来碎尸万段。丛林间。枝叶哗哗直晃,就像无数的野兽在林间奔走,呼叫声,怒骂声交织成一片。
扎旺在追赶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脚扭了,速度慢了下来,身边的同伴一个个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扎旺停下来。扶着大树大喘了几口气。
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只见不远处的林间,一头头灰狼如箭一般掠过。数量之多,怕不得有一两百头,它们无声地飞掠着;
扎旺刚想大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狠厉的野兽吼声,他连忙回头去望,惊恐无限在眼底放大,因为一头巨狼一跃而起,张着大嘴,锋利的獠牙瞬间向他脖子咬来。
咔嚓一声,脖子传来剧痛,仿佛能听到汩汩的血液从喉咙口喷出来,想叫的扎旺已经叫不起来,身体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眼中所能看到的残影,是飞掠的狼群从后面纷纷扑向自己的同伙。
自己那些伙伴,只顾拼命地往前追,直到被狼从后面扑上去撕咬,才惊觉,发出阵阵的惨叫声,可惜,他已经没法去提醒同伙了,也用不着他提醒了;只是直到失去意识前,他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遭到狼群的袭击?这群狼是从哪里来的?……
嗥!小叮当踏在扎旺的尸体上,再次发出一声长嚎,声震林霄。大群的丛林狼就像接到了决战的命令,更加疯狂扑上去撕咬,它们三三两配合密切,拼命地扑咬。
在所有动物中,狼无疑是最有组织性,最凶狠、狡诈的,它们群体出动,等级森严,会突袭,会诱敌,会埋伏,有耐心,有韧性,有狠劲,狼王一旦发出攻击命令,它们便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不死不休。
此刻就是这样,狼群疯狂地扑咬,凶狠异常,一个个吐蕃士兵在奔跑中被扑倒在地,然后被几头狼一涌而上撕咬得血肉淋漓,惨叫连连。
前面的人马反应过来时,纷纷惊叫着回头放箭,被射中的狼呜咽倒地,其它的却还在伺机撕咬。
茂密的丛林阻碍了吐蕃士兵的视线,也削弱了他们弓箭的威力,虽是箭羽乱飞,但真正能伤到狼的很有限。
狼群利用树丛掩护,不断地发起袭击。吐蕃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心惊肉跳,谁也不知道身边的树丛,下一刻会不会有狼跃出来。
“射死它们!射……”百夫长哈达尔厉声大叫着,冷不防,右边的树丛一头狼飞扑而出,哈达尔挥刀一劈,凶猛的将狼斩成两段,在狼血喷到他面上那一刻,又一头狼前赴后继地扑出,森森的獠牙咬住哈达尔的咽喉,狠狠地撕咬着。
“百夫长!”旁边的士兵惊叫着放箭,那狼嗖的一声跃回树丛间,剩下哈达尔轰然倒地,鲜血不断地从他喉咙喷出,倒在地上的身体不停抽搐着,看得其他吐蕃士兵心头阵阵发凉。
类似的场景不断地重演,一场人和狼的生死激战在持续着,嗖嗖的劲箭还在不断地射出,吐蕃人的叫喊声响彻了丛林。地上被射死的狼越来越多,但被狼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比比皆是,那些受伤未死的人,发出阵阵的惨嚎,听得人心头发悚。
五百吐蕃士兵,对上近两百头狼,在这茂密的丛林中竟占不到优势;
狼死了,只要狼王不下令撤退,它们就会继续拼命,但人死得多了,对吐蕃人心里上却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让他们心惊肉跳,草木皆兵。
这种情况下,大家背靠着背,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哪里还顾得上去追李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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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
第0282章 战友情
天峻山,台青沟谷口。晚风啸啸,残阳如血。
索奴看着自己派去追击唐军的五百人马,狼狈而回,竟伤亡了七八十人之多。
望着这群惊魂未定的手下,索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厉声地喝斥道:“废物!一群废物,敌人就几十个人,你们整整五百人,竟大败而回,索朗旺堆!你给我出来!”
索奴圆睁着怒目,四处寻找,竟然没找到副将索朗旺堆。五个百夫长中的哈达尔也不见踪影,另一个百夫长班布身上两处受伤,其中右臂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剩下的三个百夫长垂头丧气,根本不敢面对索奴的目光。
“索朗旺堆和哈达尔呢?这是怎么回事?”索奴再次厉吼,他身后上千吐蕃骑兵默默地看着,心有戚戚焉!
眼看躲不过,百夫长噶尔?班布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索奴将军,唐军主将李昂会妖术,我们快要追上他们的时候,李昂施展妖术招来成百上千的豺狼虎豹,凶猛地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才……才……..”
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另外三个百人长也纷纷附和,一口咬定李昂会妖术。
班布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对索奴说道:“索奴将军,我身上两处伤口,都是被狼咬伤的。当时我们追进了密林之后,李昂突然施展妖术,成百上千的狼突然从后面袭击我们……..”
“我们斩杀,放箭,打死了很多狼,但那些狼就像发疯了一样,一只被砍死,就有几只扑上来,拼命地撕咬,在树林里,狼群随处可以藏身,我们又没法结阵。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很多人被咬死了……”
班布他们的话,让残阳下千余吐蕃士兵无不哗然!
吐蕃高原上环境恶劣,个体生命与恶劣而莫测的大自然对比起来。更加渺小,心里上更加无助。因此吐蕃高原上的人对信仰也更加虔诚,对鬼神之说尤为相信。
班布他们遇到狼群疯狂的攻击是事实,再经他们一番渲染,别说一普通的吐蕃士兵了。就连索奴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悚。再强大的敌人,他都不怕,可却不能不怕鬼神。
李昂竟能招来豺狼虎豹对人进行攻击,这不是鬼神是什么?索奴身后的士兵议论纷纷,神色不安,这种焦虑的情绪甚至感染了战马,连索奴胯下的战马都烦躁不安地嘶鸣了起来。
***
山风越来越紧,残阳就要消失在山那边了,丛林边的小溪淙淙流淌着,李昂望着身上带着伤的小叮当。激动地说道:“小叮当,干得好!来,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小叮当仰头“呜!”的长嗥了一声,一溜小跑奔到李昂身边,用身体蹭着他的腿。李昂蹲下来仔细的为它检查,它身上有三处伤口,其中背上的一处比较重,还在往外渗着血。
“乖乖等着!”
李昂趁着夕阳的余晖在山林间采了些草药,结果等他回来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被他绑了扔在地上的索朗旺堆,已经被小叮当那些小伙伴撕咬得不成人形,眼看是活不成了。
好在。该问的,李昂已经从他口中问到了。
这厮本来也流血过多,快要死了,就当是犒赏跟着小叮当出生入死的那些小伙伴吧。
李昂匆匆却又仔细地为它上好了药,然后说道:“小叮当,还行吗?咱们要尽快找到大伙。这就靠你了。”
呜!
一声长嗥之后,在小叮当的带领下,李昂再次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
华秋带着大伙,一开始还十分担心,毕竟李昂只有一个人,就算他能让吐蕃相信他是主帅,估计也拖不了多久。大家拼命地在山间穿行,时刻担心吐蕃人追上来,身上的衣服多被荆棘刮烂了,有的甚至裤管变成了一片片的布条,狼狈不堪。
直走了半天,后面已经没有任何追兵的迹象,大家才松下一口,稍稍停下来吃了口干粮。
“真不敢相信,李兵曹竟然做到了!”聂风感叹地说道。
慕容和顺靠在大树上,随声附和道:“是啊!李兵曹一个人竟然真的把五百吐蕃人挡住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李兵曹救了我们,救了我们啊!”
“但愿李兵曹没事…….”
大家说到这,全都沉默了,这些天,他们连番转战,取得了难以想像的辉煌战果,有李昂在时,大家都不用担心什么;
虽然李昂时常征询他们的意见,但在心里,他们总是很踏实,因为大家都觉得,就算自己提不出好的建议,李昂最后总能做出最恰当的决定。
现在,李昂不在了,大家一时之间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就连往日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华秋,此时也是一脸的难受。
还得在赤岭上,他曾捉狭地问李昂,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副队头。李昂回答:那是因为你到今天才遇上我。当时华秋还轻蔑地哧了一声。
如果能重来一遍,他一定不会再轻哧,一定不会。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各位,这是李兵曹教会咱们的。这次若能回去,大伙的功劳都小不了。李兵曹只身留下,为我们挡住了追兵,我们不能辜负了李兵曹一番心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到陇右,回去告诉所有的人,李兵曹带着我们,干了些什么,有过如何辉煌的战迹!”
听了华秋这番话,有些士兵眼中不禁又噙满了泪水,他们跟随李昂的时间不久,但这段时间却成就了人生最辉煌的一页。是李昂带着他们迈上了人生的巅峰,最后,又是李昂只身留下,为他们挡住了大批追兵,都是他!全都是他…….
“不行,不能就这么丢下李兵曹,华队头,你带着大伙先走,我带几个人回去去找李兵曹,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他,否则,咱们就算能安然回到陇右,这一辈子心里也不会安心…….”
“我跟聂什长去!”
“我也去!”
“还有我!”
大家纷纷站起来,争着要跟聂风回去找李昂,虽然各人心里都知道回头是多么的危险,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华秋突然喝道:“都别争了,我答应过李兵曹,要尽我所能把你们完好地带回陇右。这儿还不安全,我们必须走,立即走!有小叮当在,李兵曹要是能脱身,一定能找到我们!”
“李队头,这怎么行,没有李兵曹,我们能走到今天吗?现在,李兵曹一个人留下来为我们断后,我们岂能丢下李兵曹不管?”
“就是,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不做那无情无义的人!”
“华队头,没想到你这是这样的人,李兵曹跟你家关系不浅,是你义弟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天你们在谈话,我都听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华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在强忍着什么,终于没忍住,突然拔出刀来激动地厉吼道:“就因为李兵曹和我家关系不浅,我才不能为了他,而牺牲了你们,你们这些家伙明白了吗?我欠他的,将来我会拿命来还,现在,我必须遵从他的命令,把你们完好的带回陇右,必须!这很可能是他给我的最后一道命令,最后一道!!!”
望着神情激动的华秋,大家再次沉默了,有的尽量咬着牙,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就在此时,树林中传来了一声狼嚎,大家不禁纷纷扭头张望。
李昂的那匹千里良驹,也仰首嘶鸣了起来,向斜坡上的树林跑去。
“小黑,你还好吗?”
李昂肩上扛着横刀,如同王者归来,突然出现在了林边。他那坐骑上去用头不断地蹭着他,李昂拍了拍它,亲昵地轻抚着它的鬃毛,转头对神情激动的众人说道,“怎么?老子为你们挡下了追兵,好不容易追上来,你们一个二个就这么瞪着我?”
“李……李兵曹,真的……是……是你吗?”聂风怔怔地望着李昂,话都说不顺溜了,虽然他们闹着要回去找李昂,但心里却都认为,李昂生还的机会非常渺茫,追兵毕竟有五百人啊!
“聂风,你娘的!这才半天时间,就不认识老子了!我可识得你,你这厮屁股上有颗带毛的黑痣!”
“啊?李兵曹,你…….你怎么知道我屁股上有颗黑痣的?”
“你在吐蕃娘们身上嘿啾的时候,老子看到了,放心,老子对你那臭屁股没兴趣!”
“哈哈哈…….”
“太好了,李兵曹,你可回来了!”
“李兵曹,我们正说要回头找您呢?”
大伙纷纷冲过去,围着李昂,上看下看,聂风忍不住上去来了个熊抱,大伙见了,纷纷效仿,冲上去抱成一团,大叫大笑着。
李昂被挤在中间,差点被挤断气,他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聂风,你这狗娘养的,我要断气了,我…….我饶不了你!你们……..你们还不放开,这成何体统,他娘的,有力气留着去抱吐蕃娘们,抱我这大老爷们干嘛,疯了,都疯了!”
确实,大家就像疯了一样,李昂喊得越大声,大家抱得越紧,大声欢闹的同时,眼中热泪盈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