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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步步惊唐txt下载     步步惊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53章 考场内外

    进士科的考试,第一场杂文,要求作一诗一赋。

    第二场贴经,贴经具体说来就是填空题。进士科的题目都是从《礼记》、《左传》两部大经中出,十题中贴对六题就算及格。

    第三场策文。以一些时事为题,考生要围绕这一时事加以分析原因,提出解决方案。策文的题目不拘一格,军事、政治、文化、经济、民生、儒家、道家、法家、等等,皆有可能涉及,因此要求考生有非常全面的知识才行。

    大唐以孝治国,因此试题发下来后,别忙着做题,否则你有可能会犯一个很严重的原则性错误。

    拿到试题后,所有举子都要紧张地审视试题,看看有没有需要避讳的字。所谓的避讳,当然不是皇帝的名讳,哪个考官敢把皇帝的名讳写进试题里,那他这辈子基本也就玩完了。

    所以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要避的是家讳。说白了就是你祖上三代,父亲、祖父、曾祖三个人的名字中,只要一个一字出现在试题中,那么恭喜你了,你中头号大奖了。

    所以,在拿到试卷时,你最好祈祷试题的字数少些,同时最好你祖上三代的名讳都是单字,这样中奖的机率就会小些。

    如果不巧,你真中了大奖怎么办呢?

    答案很简单,今年别考了,赶紧去拉稀吧!

    注意,你不能直接说是要避家讳,还得找个借口,具体操作如下,收拾东西,作痛苦状(当然,这个一般不能装,谁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比死了娘还痛苦),去向主考官提交一份申请,理由通常有两个,一。暴疾。二,突患心痛。

    唉,跑了那么多关系,有的甚至屁股都卖了。最后被自己的爹给坑了,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能杀入省礼考场,最后却因自己祖辈的名字没起好,而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能不心痛吗?

    所以,这个也不能装。但凡提出的理由是突患心痛的,主考官也自心领神会,接受你的申请,用一种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送你出考场。

    大唐的进士科考试,并不像明清时期那样要考几天,三场考试要在一天加半个夜晚完成。

    考完第一场,试卷收上去,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很快第二场又来了。考试进行中,主考官也来进行视察。考场的条件是很艰苦,这还好说,关键是在每场中都有可能被淘汰,因此每个人精神状态始终是紧绷的。

    到第三场策论时,如果有人在天黑前没有答完题,主考官会找来三支蜡烛,这种蜡烛大小长短一制。是用来计时的,一根燃尽,续上一根,等三根蜡烛全部燃尽。吏胥就会敲响考试结束的钟声。

    终于交卷了。

    一轮残月已清冷地出现在天边,人声杂乱,灯影晃动,李昂揉了揉发麻的手脚,站起身来。

    说实话,李昂清楚自己考得不怎么样。进士科首重诗赋。但这种命题诗赋很难写,就连历史上很多大诗人,在参加科举时,都没法把这种命题诗赋写好,李昂就更别提了。

    不过在策论方面,他倒是很有信心,毕竟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

    当然,考得好不好,其实这关系不大,如果都按考试成绩取士的话,向权贵呈行卷,求推荐之风就会大行其道了。

    他起身正准备出考场,旁边一个年过五十的举人刚站起来,身体便摇摇晃晃向他这边倒来,李昂不及多想,急步上去扶住。“仁兄,你怎么了?没事吧?”

    虽然对方已经年过五十,但同场竞考,李昂称其仁兄并不算错,要是一起考上,不管年龄如何,那也是同年。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忽然起身,有点晕眩……”那老者挣扎着站好,连忙自报姓名,向李昂道谢,只是他的方言口音很重,李昂没弄懂他叫什么,听上去他像是叫羊死鸡。

    好吧,羊死鸡也吧,鸡死羊也好,跟这样的人没法交流,李昂拱拱手走了,也不管那羊死鸡在后面叫什么。

    考场外,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大批的家仆牵着马,赶着车,在门外等待,人喊马嘶的,怕得不有一两万人。

    加上出考场的举子成千上万,可谓是人山人海,要找到自家的仆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李昂不同,他往天下一望,就能找到牵着马等在外头的吴小乐和伍轩。

    因为伍轩举着一根足有四丈高的竹竿,上面挂一个红灯笼,灯笼下系一根飘带,上书:祝郎君金榜题名。落款,伍轩,加一个小掌印。

    看到那个手印李昂就知道是半大小子吴小乐的,这小子中指明显的长,那掌印看上去就象是在对人竖中指。

    靠!你这是在预祝我金榜题名,还是向我比中指呢?

    出考场的举人你呼我叫,正苦于难找到自家的随从,瞧见这竹竿挑灯笼,挂字条的一幕,只能暗叹自己怎么没有这么聪明的随从呢。

    有趣的是,伍轩此举竟创造了历史。自从天宝五年这场科举之后,以后每年春闱礼部贡院外就出现了出现有趣有一幕,无数人举着竹竿,打着各式灯笼,悬着各色祝语。

    最开始大家还是为了让自家的郎君出考场时快点找到家人,但灯笼树得多了,也就难看清了,于是,各种争奇斗艳的花灯纷纷上场,同时竹竿也越树越高;

    考场里,郎君们在比拼知识,考场外,家人在比拼谁的竹竿高,谁家的灯奇特,祝语也推陈出新,有的写上自家郎君最得意的诗作,有的写上最夸张的话语,争奇斗艳,比元宵灯节还要热闹,成为长安一年中最有趣的一景。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打住。

    李昂此时挤过去,小乐看到他,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大叫道:“郎君,我们在这,在这!“

    李昂看看到四丈高的竹竿道:“瞧见了,我又没瞎!小乐啊,没事你把自己的爪子摁上去干嘛,你这爪子出名了,你知道吗?”

    吴小乐挠着脑袋,有些忐忑地说道:“郎君,我不会写字,可又想和伍大哥一起祝福郎君,就按了个掌印,郎君,这没事吧?”

    李昂一拍他的小脑袋,说道:“当然有事!你那中指又竖得太高,你伍大哥的屁股都被你捅破了。啧啧!亏他还举这么久。”

    伍轩连忙抬头去看,可不是,吴小乐那长长的中指都捅进他那“轩”字里去了。

    吴小乐哈哈地笑道:“郎君,没事,没事,伍大哥武功高强,不怕疼的,嘻嘻…”

    伍轩脸都黑了,立即想放下竹竿,李昂连忙阻止道:“别忙着收,唐宇他们还没出来呢,先撑着,等他们一起找来了再说。”

    伍轩只好继续举着,只是神色有点不自然,看来武功再高,也怕菊花被搞啊!哈哈哈……

    等唐宇、狄远、魏如良、吴自清、钱实五人都找过来,大家才一起谈论着,一起回崇仁坊,天宝五年的春闱就这么结束了;

    当然,对于少数能上榜的人来说,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大批举子出考场后,立即相约着奔赴平康坊。不管成与败,这个时候,基本都成定局了,有希望的,要去平康坊们找姑娘们庆祝一下;自觉没希望的,也要去找姑娘们发泄一下。

    李昂他们不用去平康坊,钱实早有准备,提前两天就请好了一群花姑娘,如今都在李昂家里等着呢。

    众人回到春风街,门前红灯笼高挂,南宫紫烟带着所有人都在门内等着,见李昂几个车马返回,纷纷迎出来,除了王二和李七两个男丁外,一色的女人,真是群雌粥粥,赏心悦目。

    “李郎,一切还顺利吧?”南宫紫烟一边敛衽作礼,一边含笑问着。

    灯光下,美人如月,芬芳如兰,李昂哈哈笑道:“一切顺利,走!回家,今晚咱们要喝个痛快!”

    李家前堂内,灯火通明,笙歌漫舞通宵达旦,唐宇他们身边也各依着两个美人,大家纵情欢饮,直到天近五更,各人都已是六七分醉意,才散去宴席。

    李昂回到后院,把南宫紫烟抱**,几度缠绵,才相拥躺下。

    南宫紫烟缩在他怀里,**着说道:“李郎,今番你若能顺利登科………”

    “呵呵,本郎君刚才不是已经登科了吗?”

    李昂捏着她粉脸调笑着,她的发丝微微汗湿,粘在额上,脸上嫣红尚在,余韵未退,妖娆的身体娇软无力。李昂就像野人一般,幸好她出身青楼,侍候男人的花样多,才勉强应付下来。

    李昂一手轻抚着她的身体,一手轻梳着她额上的青丝,认真地说道:“紫烟,这次我若是能名题金榜,一半是你的功劳。这大半年来,你任劳任怨,传授了我许多知识,这些我心里有数。”

    南宫紫烟连忙说道:“李郎,奴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但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不争,我也不忘。每个人的路,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我只希望以后不管是风光,还是落魄,都有你在身旁。”

    “李郎……”南宫紫烟动情地唤着他,玉臂紧紧反抱着他,仿佛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那迷离的星眸中泪光闪闪,“只要李郎不赶我走,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奴都愿跟在李郎身旁,奴去火井时,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房中私语喃喃,窗外新月如钩,温柔的东风拂过纸窗,宁静而安详。

    (未完待续。)

第0254章 史半仙

    太子的东宫储位暂时保住了,之所以说是暂时,因为圣旨颁下之后,这些天朝堂上太平静了。

    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给人了种窒息的感觉。

    只要稍稍机灵点的官员,都能感觉到,这种平静之下,恐怕正酝酿着另一波惊涛骇浪。太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已经被斩断,下一波攻击袭来时,还能抵挡得住吗?

    左相李适之虽然也保住了相位,但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向与韦坚善,然大难临头之时,他不但没有为韦坚说情,反而落井下石,这使他的人品受到了很多质疑,甚至是鄙夷。

    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心理上,李适之都变得孤独了很多,如果下波的攻击来临,如此孤立的他,又能抵挡得住吗?

    春闱过后的第三天,李适之在家中设宴,广邀宾客。然汝阳王李琎与中书舍人梁陟双双找理由,推掉了这场宴请。

    这些变化,使得更多官员认清了形势,纷纷投向右相李林甫。

    就在这个时候,深居大明宫,已不怎么过问政事的皇帝,不顾朝臣们反对,颁布了一道旨意,任命王忠嗣兼任河西、陇右节度使。

    王忠嗣身上,本来就领有河东、朔方两镇节度之职,现在又接下皇甫惟明的河西、陇右两镇节度,如此一来,王忠嗣佩带四枚将印,控制万里,劲兵重镇,都归其掌握,自大唐立国以来,还未曾有过这种事。

    河东、朔方、河西、陇右这四大军镇。不仅兵多将广,而且所处的位置相当敏感。正好环拱着关中大地。

    加上大唐在军队部署上实行的是外重内轻的政策,帝都长安并有没有太多兵马守卫。因此,可以说长安的安危,全系于王忠嗣一身。

    李林甫等人上疏极力反对这道任命,但皇帝还是一意孤行,将任命落实了下去。

    这使得朝堂上,本来严重倾斜于李林甫一方的天平,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平衡。其中的原因,还得从王忠嗣个人的立场说起。

    王忠嗣的父亲王海宾以骁勇闻名,王忠嗣九岁时。其父战死于吐蕃松州保卫战中,天子追封其为左金吾大将军,并将王忠嗣收为义子,接入宫中抚养。

    王忠嗣从小便与当时还是忠王的李亨一起从游,情谊深厚。此时天子把陇右、河西两镇兵也交给他,除了对他信任之外,也等于是挺了太子李亨一把。

    如此一来,李林甫一派没有闲功夫去顾及科举之事。因而整个天宝五年春,朝堂上虽然风高浪急。但科举方面却进行得颇为顺利。

    对于别的举子来说,考试过后,等待公布榜单的这段日子,是最难熬的。

    李昂却过得很惬意。这不,虢国夫人府上那望不到边的花园里,丛芳争艳。秀色如烟。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水榭外的垂柳,水榭里铺着软绵绵的虎皮;

    李昂衣不系带。斜卧其间,身边一左一右。簇拥着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姐妹俩。虢国夫人身材相对腻硕一些,高耸的诃子外只披着一袭轻纱,肌肤如玉,雪腻如堆,若隐若现,她媚态惑人地拿着玉杯,正把琼浆玉液喂到李昂嘴里。

    秦国夫人则相对苗条一点,和她姐姐的奔放的格调不同,她属于那种闷呀骚型,一旦被激发,就更难自持。

    自从上次闯入三姐寝室遇上李昂,她可谓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此刻她身上华丽的衣裾一片散乱,玉钗横斜,李昂手上拿着一把羽毛,顺着她的长腿轻轻上撩;

    秦国夫人脸上春态渐浓,忍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哼之声,玉手开始主动在李昂身上摸索着。

    虢国夫人半嗔地说道:“冤家,你就是贪心,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她说着轻轻扭了李昂一下,却又主动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

    李昂顺势探进诃子里,用力一握,哈哈笑道:“爷有这个本钱,怎么着?”

    这边秦国夫人哼哼唧唧地说道:“就是,三姐你才是贪…贪心呢,嗬……三姐你自己就应付不了这冤……冤家,还想独霸着……”

    “八妹,你什么都爱和我争,我还没说呢,你倒说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治你。”虢国夫人说着,伸手在秦国夫人的腿上拍了一把掌。“啪!”的一声脆响,上面顿时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

    秦国夫人不干了,伸手就扯虢国夫人的衣裳,姐妹俩隔着李昂撕扯着对方,本就散乱的衣裳很快就被扯开,一时间雪映山横,波光乱晃,那场面简直让人流鼻血。

    李昂低吼一声,将秦国夫人抱起,往虢国夫人身上一叠,一人双骑,驰骋于花开遍地的草原之上………

    ***

    一场香甜的午梦过后,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这对姐妹花仍是娇慵无力,沐浴更衣之后,双双拥着李昂登高阁,沐春风,赏春景。

    宽敞亭阁之上,绸幔飘拂,花香弥漫,一队美艳的伎人轻歌曼舞,乐声袅袅入云,李昂与两位贵夫人纵情欢饮,恣意享乐,好不快活。

    透过飘拂的绸幔,可看到府外繁华的街景,长安城内的地势并非一片平坦,而是起伏而浪,虢国夫人的府第正建在坡上,放眼望去,长安城中朱甍碧瓦,殿阁连云,秀色成堆轻烟缭绕,街上香车宝马争驰,人流熙熙攘攘。

    虢国夫人一边吃着侍人喂来的石斛羹,一边说道:“冤家,人家让圣人给你个状元可好?”

    李昂见她又要自作主张,立即正色地说道:“我说过了,这事你别掺和,我也不想要什么状元,那太惹人眼红了,我只想做个进士就行了。”

    “不要就不要嘛,每次说起这个,冤家你就扳着脸干嘛?”虢国夫人一脸幽怨地嗔道。

    李昂瞪着她说道:“如今天子对杨家圣宠正隆,有求必应,连朝中宰相都畏惧你们。不过,须知历朝历代,每个飞扬跋扈的家族,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事实。

    我与你们姐妹俩到底结下了这段露水姻缘,不管你们听不听,我还是劝你们一句,以后行事最好还是低调一些,别那么张扬。”

    李昂说完,虢国夫人立即说道:“我家这宝贵荣华,都是圣上给的,谁敢把我们怎么样?”

    就连秦国夫人也不以为然地说道:“冤家,李白不是也说了嘛,人生得意须尽欢,想那么多做甚,圣上给我,我们还能推掉不成?”

    看了这对姐妹的反应,李昂也懒得再说了。

    人在得意之时,几人能把持得住本心?否则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显赫一时的家族落得惨淡收场了。

    “咦!那不是史半仙的车子吗?快叫住他!”虢国夫人突然叫起来。

    亭阁上的侍从立即大声呼叫“史半仙!我家夫人请你稍等!”

    院墙外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掀起,李昂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他思索了一下,才恍惚想起,车上之人,正是那夜他和伍轩从左相府回家时,在春明大街差点撞上的那人。

    “史半仙,快请进来,本夫人正想找你测测运数。”虢国夫人扬声叫完,又吩咐下人出去接人。

    虢国夫人回过头来,对李昂笑道:“冤家,你不是担心我们吗,正好,这史敬忠人称史半仙,能驱鬼除魔,测**福,可灵了,等下你也让他算一算运数吧。”

    李昂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

    史敬忠很快被虢国夫人府上的下人领进来,他虽号半仙,但权倾一时的虢国夫人有请,却也不敢不就。

    上到高阁,史敬忠见到李昂,顿时就怔住了。

    虢国夫人笑道:“史半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李昂。”

    史敬忠回过神来,连忙揖道:“在下失礼了,请二位夫人恕罪。鄙人史敬忠,见过李解元。”

    李昂笑着回他一礼道:“史半仙不必客气,日前在春明大街,我差点撞了史半仙的车驾,史半仙性情宽厚,不予计较,我还没谢过史半仙呢。”

    “不敢,不敢。”史敬忠又揖了下。

    虢国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史半仙快请坐下,给我们算算命。”

    “夫人有命,史某不敢不从。”史敬忠不愧于时常出入权贵府第,从容不迫地坐下。

    李昂端酒自饮,惬意地靠在栏杆上,怀着看戏的心态,看着这位史半仙如何忽悠虢国夫人姐妹俩。

    史敬忠看了看虢国夫人的面相,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然后掐指细算,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笑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命格贵不可言,如今苦去甘来,且运算正隆,凡事皆能逢凶化吉,来日会越发显贵。不过到了丙申年,夫人命犯太岁,带有一煞,须得善加破解,方能安然渡过……”

    史敬忠侃侃而谈,说得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一愣一愣的,深信不疑。

    李昂不知他所说的丙申年是哪一个,也没有插嘴,就他所知,直到安史之乱起前,有皇帝罩着,杨家一直顺风顺水,这倒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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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55章 那一瞬间的心动

    史敬忠这位很有名气的“半仙”,给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算命,虽然也提到命中有一些劫数需要破解,但总体上说的大多是好话,比如说她会越来越显贵等等。

    虢国夫人听了之后,神采飞扬,忍不住对李昂得意地笑道:“冤家,史半仙的话你都听到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不知道她是高兴之下,忘了有外人在场,或是根本没有打算避嫌,竟当着史敬忠的面叫李昂冤家。

    李昂看着她眉飞色舞,放浪不羁的样子,恨不得再狠狠蹂躏一回。

    这姐妹俩本来就没把他的劝告当一回事,现在史敬忠这位“半仙”又如此鼓吹她们如何如何命好,以后她们恐怕只会更肆无忌惮了。

    就李昂所知,虢国夫人建这宏丽豪奢的大宅,花费就达200万贯。李昂那500贯一栋的宅子,连她家的柴房都不如。

    兄弟姐妹五人喜欢互相攀比,见其他人所建比自己住宅宏丽,即拆去重建,每建一堂花费都在千万以上。

    虢国夫人这宅子旁边原有韦家的旧宅院。初时,见秦国夫人新建的宅子比她的宏丽,她就跑去跟韦家人说:‘听说这所宅院要卖,售价多少啊?‘

    韦家人说:‘这宅院是先人留给我们的,我们不能将它卖了。‘这话还未说完,韦家人就看见院中涌进来好几百工人,登上东、西厢房掀瓦拆房。

    没法儿,韦家全家人和童仆只好拿着琴、书等日常使用的东西器具,站在路中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拆扒自己的房屋。最后,虢国夫人只留下十几亩的一小块地方给韦家,而且没给一文钱的买房钱。

    虢国夫人新宅的中堂建好后,召来工匠进行粉刷墙壁。起初说好给工钱二百万钱,待到粉刷完毕后,虢国夫人一高兴,用金盏盛碧色宝石三斗,做为工钱赏给工匠们。

    不光是一般的百姓和官员不敢得罪五杨。就像诸王及公主都畏惧他们,每次命妇入班,按制公主自应列班于夫人之上,但因怕得罪虢国夫人三姐妹。一向很得宠的玉真公主(李持盈)等皆退让不敢就位。

    建平、信成二位公主因与五杨有些不快,被追回封赐,驸马都尉独孤明也丢了官。

    这些早已不是什么怪事,估计以后啊,拿鞭子抽打公主的事她们都敢干。如此嚣张的性格。如此奢侈的作派,李昂深知,要劝她们收敛也是白劝。

    虽然,李昂现在把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弄得服服帖帖的,但要改变她们的本性,也是不可能的。

    另外,至今李昂没向她们提过任何要求,甚至姐妹俩主动要帮他,李昂也加以拒绝,这才使得他更有底气。虢国夫人姐妹俩也才更服帖。

    只不过这种服帖,也是有限度的,虢国夫人当着史敬忠的面叫他冤家,这就没顾及李昂的感受,让李昂有些不爽。

    紧接着,虢国夫人又自作主张地让史敬忠为李昂算命。

    史敬忠看了看李昂,竟有些犹豫。

    虢国夫人好奇地追问道:“史半仙,怎么了?快算呀,本夫人等着听呢。”

    她这么一催促,史敬忠只得勉为其难地说道:“不瞒夫人。李解元命格奇特,不比等闲,非史某能推算,还望夫人恕罪。”

    “命格奇特。不比等闲?”虢国夫人与秦国夫人异口同声,史敬忠的话勾起了她们更大的好奇心,“史半仙,他命格奇特在哪里?你快说说。”

    史敬忠推托不过,只得应付道:“李解元乃文曲星降世,非凡胎也。史某所学粗浅,不敢妄加推算,请二位夫人恕罪,二位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史某告辞了!”

    “史先生慢走!”李昂插了一句。

    虢国夫人白了他一眼,无奈叫家奴取来一些财物,赠予史敬忠,并亲自送史敬忠出府。

    史敬忠到车边,回身向虢国夫人一揖道:“夫人请留贵步,史某告辞!”

    这时车夫掀起车帘等史敬忠上车,虢国夫人见车上竟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看打扮不似是奴婢,她不禁好奇地问道:“史先生竟带有女眷在车上,方才怎不一同入府?如此教我好生失礼。”

    史敬忠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吱唔地答道:“夫人误会了,这只是水陆转运使府上的一名婢女,因犯了错,杨公托我带出发卖,并非史某女眷。”

    虢国夫人又看了车上的女子一眼,见她模样可爱,俏丽动人,便说道:“既然要卖掉,那就卖给我吧,来啊,再取一百缗钱来,免得史先生为再劳顿一回。”

    “这………”史敬忠似乎有苦难言,难以自圆其说的他,只得把车上那个叫明珠的女子卖给虢国夫人。

    史敬忠时常给人测祸福,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将这个叫明珠的女子卖给虢国夫人,将是他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将给他带来致命的大祸。

    虢国夫人买下明珠之后,见她不仅长得非常俏丽,而且答对得体,很是乖巧,便让她留在自己左右随侍。

    她高兴地回到高阁,结果一入亭中,就被李昂横抱过去,在她月臀上抽了几个巴掌。

    啪!啪!啪!

    “哎哟,冤家,你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荡妇!”李昂抬手又抽了两下,说道,“记住了,以后在人前,别没遮没拦的!咱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到处嚷嚷,否则,以后你休想我再来骑你这匹母马。”

    李昂话说得难听,虢国夫人却顾不得,一下子抱住他哀求道:“冤家,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以后我注意就是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秦国夫人在一旁笑道:“她活该打,李郎,再揍她几下。”

    “岂有此理,八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虢国夫人放开李昂,姐妹俩再次撕扭在一起,等两人都累了才放开彼此,却发现李昂不见了,一问亭中的侍女,才知道李昂已经离开,姐妹两人不禁有些懊恼。

    出了虢国夫人府,李昂顺路到东市逛逛,给南宫紫烟买了些首饰,经过黑韵流香书肆时,看到旁边新开的茶叶铺里,装修得极为精雅;

    李昂刚刚停马,店里立即有个机灵的小伙计迎出来牵马,热情地说道:“郎君,本店专营由汝阳王赐名,名满天下的名士李解元题诗的明前玉女茶。此茶不同凡俗,入口清香,回味无穷。当朝左相饮罢直呼仙品,当朝右相饮了,尝言日理万机而不倦,曾遣子以万钱求购一两而不得……”

    李昂还没听完,就不禁笑了。

    吖的!就小伙计这番说词,烂菜头估计都能买人出参价来。

    他进店观看,见整洁雅致的架子上,摆着一个个装着茶叶的精美瓷瓶,瓷瓶上还有飘逸清雅的山水画以及他的题诗:

    一钩帘幕红尘远;半榻琴书白昼长,泥炉慢煮南山水,汉书读罢新茶香。

    不说茶了,光是这装茶叶的瓷瓶就让人爱不释手,放在家中就是一样雅致的摆设,价格自然也不菲。

    入店来观看的人不是很多,因为这装修奢华,纤尘不染的店辅,显得极为高档。小小一罐茶叶就要五贯钱,普通人肯定是望而却步,敢进来的通常非富即贵。

    李昂看了看,嫌贵,就和掌柜的砍起价来:“掌柜的,能少点吗?我没带那么多钱,你这一两茶叶,我得拿四十斤大钱来,这也太贵了……”

    他说到这,里间的珠帘一动,萧鸾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出现在珠帘里。她噗哧一笑,娇靥芬芳,向李昂抛了个白眼说道:“你要买,价钱加倍!”

    李昂笑答道:“你这不是抢钱嘛,得,我没钱,要抢就把我抢去做压寨夫君吧。”

    掌柜的有些愕然,萧鸾向他摆摆手让他退下,然后把李昂请到里间,笑道:“你呀!还好意思来砍价,真是个守财奴。”

    李昂往坐床上一坐,看着萧鸾亲自去沏茶,随口问道:“销量如何?这个月我估计能分到多少钱?我没派账房来管账,那是信得过你,你可别黑我的钱哦!”

    萧鸾回头嗔道:“你尽管派账房来咯,你不派,我就黑………”

    “哎!小心!”李昂突然惊呼一声,身子一弹而起冲过去。

    “啊!”

    萧鸾手指被烫,不禁痛呼了一声,李昂握着她被烫着的手,急声问道:“怎么样,痛吗?快来人,快去取烫伤药…”

    外头的掌柜跑进来问道:“娘子,出了何事?”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烫了一下手,你出去吧。”

    “什么叫没事,掌柜的,快去找些治烫伤的药来,快去!”

    “哦哦!”掌柜的看了看李昂,连忙小跑出去。

    “萧娘子,别动……”李昂说着,把萧鸾烫伤的手放到嘴里,轻轻的吮吸着。

    萧鸾一怔,手上**的感觉消失了,反而脸上**辣的,嫣红一片,她没有挣扎,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李昂认真地轻吮着她的手指。

    “好点了吗?小时候我妈说,被烫伤时……吮吸着就没那么疼了。”

    “好…好点了。”萧鸾轻柔地应着,渐渐地,她眸子中微微的雾湿起来,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她只是有些想哭………

    *********(未完待续。)

第0256章 金榜题名

    在举子们急切又忐忑的期盼中,天宝五年春闱放榜的日子终于来了。长安城里万人空巷,男女老少争相涌向礼部贡院门前观榜。

    每年参加进士科考试的人成千上万,录取名额才二三十人,能够上榜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唐代公卿中有三分之二以上是进士科出身,可见其含金量有多高,因而倍受追捧。

    金榜上系上红绸,前面挤满了人,水泄不通。李昂和唐宇几人挤进来时,在一片锣鼓声中,礼部官员正将榜单贴出。

    “啊!我中了!我中了!状元是我……”

    身边突然又有人惊叫起来,手舞足蹈,状如疯癫。李昂一看,此人年过五十,鬓发微斑,不是那夜出考场时差点摔倒的老头是谁,这老头叫什么来着,羊死鸡?

    李昂赶紧去看金榜,只见榜首的状元位上,写着“羊袭吉”三个字。靠,原来不是羊死鸡啊!

    “中了!中了!日之兄,咱们中了!”

    紧接着,旁边的唐宇也惊喜地大叫起来。李昂也看清了,这次上榜的共有二十一人,自己名列十二,唐宇名列最后二十。

    拥挤的人群里,不断传出惊喜的叫声,上榜之人各种狂喜的表现可谓是精彩纷呈,有的竟抱着身边的老太太大叫大笑,飘飘欲仙。

    李昂本想表现得淡定一些,但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放声大笑起来,拍着唐宇的肩膀说道:“唐兄,恭喜!恭喜!”

    “哈哈哈,日之同喜!同喜!”

    两人正说着,旁边突然又有人惊叫起来:“啊!状元郎晕倒了,快救人……”李昂连忙转头去看,那手舞足蹈的羊袭吉,这下真的变羊死鸡了,人晕在地。口吐白沫。

    靠!不至于这样吧?

    “让开,让开……“李昂挤了过去,帮着按人中**,好一会儿。羊死鸡才苏醒过来,结果他一苏醒,不是向李昂道谢,而是抱着他大叫起来:“我中了!状元是我!我是状元……”

    啪!啪!

    李昂突然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巴掌。羊死鸡愣住了,围观的人群也愣住了。李昂伸出一根手指,在羊死鸡眼前左右晃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就看着李昂的手指来回地转。

    “状元郎,须知乐极生悲啊!冷静,冷静,你再这样,这状元恐怕就得让给第二名来做了。”

    李昂说完,起身离开,围观的人群顿时传出一片嘲笑声。作为长安城的百姓。每年春闱放榜,上榜者各种疯狂的表现见多了,不过掌掴状元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掴得振振有词,这回又长见识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狄远、魏如良、吴自清、钱实四人都未能上榜,表情难掩落寞之色,上来给李昂和唐宇道贺时,唯有钱实最看得开,他笑道:“我们六人中。有两位好友上榜,这是天大的喜事,恭喜李兄,恭喜唐兄!”

    狄远三人听了。才收去愁容,上来道贺,狄远说得挺真诚的:“我们六人之中,有两人上榜,已是难能可贵的了,衷心祝贺李昂和唐兄。”

    李适之虽然是左相。但进士科名额有限,本来就不大可能全部录取他们几人,这一点大家心里还是有准备的。

    李昂几人回到家中时,吴小乐已经提前回来报喜,南宫紫烟正在指挥着下人,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南宫紫烟带着家人上来向李昂和唐宇道贺完,街上就传来了一阵阵的锣鼓声,礼部吏胥在甲士鸣锣开道之下,正式来报喜,同时送来了新科进士服。

    后世影视剧里科进士服饰大红大紫,看上去很气派,非常华美,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吏胥们送来的进士服,就是一套白袍,以麻布为料子,因此有“袍似烂银文似锦,相将白日上青天。”的唐诗形容新科进士。

    虽然进士服只是白袍,但荣耀并不因此减少。当然,给报喜的吏胥赏钱也少不得,王二和李七用箩筐抬出了大半筐黄澄澄的铜钱,少也有十贯之多,通通分给报喜的吏胥和士兵,大家皆大欢喜。

    这么大的动静,邻里街坊都惊动了,也纷纷前来道贺,好不热闹。

    萧鸾和杨男是黄花大闺女,不好亲自来,但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这样也好,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凑到一起只怕没什么好事,这样李昂也省心。

    紧接着,来道贺的人越来越多,公孙靖宇、李霅、鱼朝恩等,都是带着满车的贺礼前来,这里变得热闹非凡。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失意的落第举人,也腆颜前来,道贺的同时,向李昂和唐宇讨要穿过的衣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唐就流传着一种传言,如果能得到一件新科进士穿过的衣服,就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气,下次参加科举就会很吉利。

    科举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压力非常大,每个举人身上都承载了家庭、亲族、朋友的期望,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为了能金榜题名,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去尝试;

    昨天彼此之间还是平起平坐的,但今天他们为压力所迫,却不得不抱着一丝希望,厚着脸皮来求件旧衣裳,心里的屈辱感可想而知。

    这样的事,李昂自问就无法腆颜去做,对那些落第者也抱以了很大的同情,他索性吩咐小雪,去把自己的旧衣裳多拿些来,但有所求的,都分给一件,分完为止。

    那些早就做足准备,等待发榜的进士团,更是及时地找上门来。

    这些进士团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婚庆公司。进士及第免不了要出席大量的宴会和活动,除了官方举办的宴会外,同科进士之间,也会有大量的宴会从游。

    金榜题名,是人生的大事,是最快意的时刻。多数新科进士都会纵情挥霍,狂欢,毫不吝啬消费,这其中蕴含着很大的商机。

    而进士们被没完没了的繁复礼仪捧得晕头转向,哪能自己去打理杂事,因而在长安就催生了专为新科进士服务的商业团体——进士团。

    他们为新科进士们准备宴饮,组织聚会,开路喝道,充当伴游、酒纠等服务,总之,只要你有所求,他们都会尽量为你办到,服务十分周到,还有专门的活动策划人员及主持人,把宴会搞得有声有色。

    当然,前提是你得付钱。

    这一整天,李昂和唐宇就没有闲下来过。认识的、不认识的,不断有人来道贺,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大场面还在后头呢。

    第二天,二十一名新科进士齐聚,前去向座师达奚珣谢恩。这一齐聚,李昂不禁暗暗感叹,所谓五十少进士,还真是一点没夸张。

    二十一位同年中,状元羊袭吉已经年过半百,两鬓微班,但他绝对不是最老的,有三人甚至已年近七旬,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了,其余人等,多已四五十,只有一个叫韩进的和唐宇年龄相仿,二十来岁。

    然而就是这样一批老头儿,还是受到了热烈的追捧。天下人轰传着二十一人的名字,长安城的百姓争挤在街道两侧观看,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

    二十一人中,论年龄数李昂最小、最帅,这让他压力很大啊!

    大唐风气这么开放,会不会有皇家公主,或是高官显贵家的千金冲进来,把自己瓜分了呢?嗯,这样的事情虽然暂时没发生,但一路行去,一片片的锦帕,一个个香囊,一打打绣球,一束束鲜花,却真把李昂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街边时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以及人们的欢呼嘻闹声,这场面,岂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足以形容的。

    全体新进士,在状元羊袭吉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主考官的府邸通报自己的姓名、籍贯,与主考官拉拉家常,拜师谢恩。

    别小看这事,事实上这是新科进士步入官场建立人脉关系的第一步。如果行为失当,为座师不喜,恶名传出,那你这辈子几乎就完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参加由皇帝出席的曲江赐宴了。这是重头戏中的压轴大戏。

    新科进士们身披十字大红彩绸,由朝廷命官陪伴、甲士护卫,鼓乐彩旗引路,吹吹打打前去曲江。“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

    所经之处万人空巷,连闺阁千金也都卷起帘子,视新科进士如下凡神仙,争睹其仪容风采。

    每年曲江宴上,那些尚未婚配的进士更是成为皇亲国戚与高官显贵之家争抢的对象,大家争相挑选乘龙快婿。

    而那些新举进士一旦被选为东床,则有丰富的嫁妆随之而来,以至于每当此时长安城里达官贵人运送嫁妆的车子都排起了长龙,那壮观场景,无数的嫁妆,充塞街巷。

    因此每当曲江宴会时,不仅皇帝往往会亲自到场,长安城里的老百姓都争相来到曲江两岸看热闹,“长安几于半空”。

    如此盛况空前的场面,主角似乎不再是皇帝,也不再是皇族公卿,而是那二三十名新科进士。当进士有这样的风光,甚至连有些皇帝也羡慕不已,只恨自己此生当不了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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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57章 李探花

    自唐中宗起,每年春闱发榜后,皇帝即在皇家花苑曲江举办盛大曲江宴。皇帝若有闲情,往往也会亲自参加宴会,以示庆贺。

    是日,新科进士个个披红花,骑大马,由礼部官吏陪伴,甲士护卫,鼓乐彩旗引路,吹吹打打前去曲江。

    所经之处万人空巷,人们像争看神仙一样,争睹新科进士其仪容风采。

    曲江池位于长安城东南角,是在隋朝修建的芙蓉园基础上,增建了紫云楼、彩霞亭、临水亭、水殿、蓬莱山、凉堂等建筑;

    后来又开凿了黄渠,扩大了河道的水面面积,变成了一个宽广的大池,还在此建了皇家园林。其和乐游原成了长安城中最闻名游览胜地。

    在万众注目中,李昂一行二十一人来到曲江岸边杏园。皇帝对新科进士格外恩宠,带着贵妃驾幸曲江池边的紫云楼观看,赐给御用水果糕点。

    可惜离得太远,李昂很努力了,还只是看到杨贵妃一个隐约的轮廓,没法细观这位大美人的风采。

    新科进士谢过圣恩之后,一同踏歌起舞,高声吟唱: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这是诗经小雅中的鹿鸣篇,全诗共三章,开头皆以鹿鸣起兴,自始至终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体现了殿堂上嘉宾的琴瑟歌咏以及宾主之间的互敬互融之情状。也暗含了等级观念及上下团结之意。大唐每年的新科进士在赴曲江宴时。都要唱这首《鹿鸣》,因此曲江宴也叫鹿鸣宴。

    李昂注意到,在兴奋之下,状元羊死鸡这次踏歌起舞可谓是超常发挥,没有晕倒。其他几个年近七旬的同年,也是满脸红光,精神焕发。

    美酒佳肴满席,教坊司的乐工舞伎献上歌舞,新科进士们欢声笑语。筹觥交错,频频举杯同畅饮。

    当然,这样的场面,是少不了诗的。与考场中的命题诗赋不同。宴席上即兴赋诗正好是各显才华的时候。谁若有所得,便高声长吟,彼此和唱。

    春光正好,欢歌曼舞,四周车马塞拥,围观者摩肩擦背,指点赞誉。羡慕无限。

    其中不贬美貌公主,大家闺秀,在花间漫步,着意留影,不时传来悦耳的欢笑声,引人遐思。

    李昂一直刻意保持低调,众人以诗赋唱和,他独自低头唱酒。

    但现实却是,作为二十一名新科进士中最年轻英俊的一位,而且春闱之前他就已名满长安,这让他注定会受到最多的关注。

    这不,他刚举起杯,突然嗖的一声,花丛那突然飞来一个绣球砸向他。他“吓得”缩身一躲,那绣球与他擦身而过,飞到了旁边的陆光宗怀里。陆光宗已年过六十,白发苍苍,被砸得有点懵。

    “啊!”

    花丛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叫,接着是一阵女子的欢闹嬉笑声。李昂和唐宇双双向花丛那边望去,但几个翩跹的丽影在花枝间隐现,其中一个穿着绿罗裙的少女,被其余几人强推出来,一脸羞涩。

    李昂赶紧对陆光宗笑道:“年兄,还不快起身答谢。”

    在他的催促下,还有点发懵的陆光宗未及多想,连忙起身对花丛那边的姑娘长身一揖说道:“多谢小娘子!”

    “呀!”

    那少女一跺脚,如穿花蝴蝶飞进了花丛中。四周立即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只有陆光宗还拿着个绣球,呆呆地望着少女消失的花丛。

    不会吧,这老家伙做人家爷爷都嫌老了,还真想入非非了。

    坐在李昂下首的唐宇也不禁笑道:“陆年兄可曾婚配?若是未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赶紧追……”

    唐宇的话没说完,呼的一声,又是一个绣球砸来,刚好砸在他的脑门上,紧接着,花丛间走出一个少女,对唐宇含羞而笑,她长得娇小玲珑,五官精致,顾盼之间自有动人的青春气息。

    李昂不禁感叹,大唐风气放开,这少女竟敢当着成千上万的人站出来,实为难得。

    “唐兄,快追!”轮到李昂哈哈笑道。

    唐宇捡起绣球,看看少女,轮到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众人不禁再次发出阵阵欢呼,场面极为热烈。

    接下来,到了宴席中的一个重要节目——探花。新科进士中推选少年俊秀者二、三人为探花使,遍游京师名园,摘取名花。

    李昂、唐宇、韩进三人最为年轻,被推选为探花郎。

    探花使的任务就是在长安城里的名园中里采集艳丽的鲜花来装扮曲江宴会。这是个好差使,李昂也没有推辞,和唐宇、韩进两人各骑上俊马,分头往长安各名园采花。

    一路上“追星族”紧随簇拥,欢声雷动, 更有人大叫着:

    “探花郎,探花忙。”

    “李探花,貌最佳,诗百首,名天下!”

    李昂走到哪儿,身后都是跟着大批的追随者,如众星捧月。街道两侧的楼上,大家闺秀推窗来看,骏马前头,常有鲜花相赠,还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对于探花郎,长安街上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高官显贵之家,都是敞开大门无限欢迎,甚至还准备美酒款。,大家把这当成是自家的一种荣耀,并且认为,这将会给自家带来好运。

    因此,作为探花郎,这一天是可以随意“私闯民宅”的,在这种情况下,时常会有很多艳遇。

    这不,李昂刚进入一个崔姓官员家的花园,就有一位俏丽的少女,不仅帮他采摘园里的牡丹,还赠他一方缭绫手帛子作为定情之物。

    这到底是收呢?还是不收呢?废话,当然得收,否则伤了痴心少女芳心,那如何是好?

    李昂收下了缭绫手帛,刚准备离开,那少女却含羞道:“李探花,不给奴…..给奴…..赠首诗吗?”

    李昂看着崔小妞那微红粉靥,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这要赠诗的话,太正经可不行啊,不然人家当真那就惨了。

    他想了起,然后轻吟道:“解寄缭绫小字封,探花筵上映春丛。黛眉印在微微绿,檀口消来薄薄红。缏处直应心共紧,砑时兼恐汗先融。帝台春尽还东去,却系裙腰伴雪胸。”

    不等崔小妞反应过来,李昂便溜出了她家的花园。这下子李昂不敢乱闯了,他打马直奔通义坊,来到杨男家门前;

    后面跟着的“追星族”见他过名园而不入,直奔这儿来,大是好奇,议论纷纷。

    杨家大门敞开着,李昂跳下马,便往里闯。刚入门就见道袍一闪,寿安公主笑嘻嘻地现身说道:“不出本公主所料,就知道你会奔这儿来。雁奴被我藏起来了,想采花,行,先过我这一关。”

    寿安公主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多暧昧,她刚说完,躲在照壁里头的杨男就忍不住跳出来了,她一脸羞红地嗔道:“公主,你怎么说话呢?不和你玩了!”

    “雁奴,你怎么出来了你,快躲起来。”寿安公主连忙去推她,俩人当场打闹成一片。

    “拜见公主殿下。”李昂抱圆长揖,打闹的俩人才停下来。

    寿安公主理了理有些歪斜的道冠,笑道:“李探花免礼,嘻嘻,有人已经等不及李探花来采了,本公主就不为难你了…….”

    “公主,你再胡说,我真不理你了。”

    杨男穿着薄罗春衫,肌肤如雪,明眸顾盼有情,她母亲杨氏带着几个侍女,也出来了。李昂连忙上去行礼:“李昂拜见杨夫人。”

    “李探花不必多礼。”杨氏含着笑,将李昂请入堂中。

    双方落坐之后,杨氏就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打量着他,越看越喜欢。

    正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李昂年不满二十,便能金榜题名,这在大唐少之又少,打灯笼都难找。

    加上他相貌堂堂,才名远播,将来必是前途无量,别说是官员显贵抢着招为女婿了,如果不是他也姓李,恐怕皇帝招之为驸马都不奇怪。

    杨氏当初对他印象就不错,如今别说反对,生怕被别家抢去才是真的。她让杨男退下,只留寿安公主在场。

    等侍女斟上美酒,杨氏便说道:“李探花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该是考虑成家的时候了。你与我家雁奴既是情投意合,我们做父母的,自也不反对,只望李探花能善待我家雁奴,莫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杨男的父亲如今身在幽州,没法回来过问此事,杨氏生怕李昂这个金龟婿被人抢去,于是直截了当地把事情挑开来说。

    李昂反而有些不适应她如此直截了当,讪讪地笑道:“杨夫人,令千金确是我心仪之人,我这次来………”

    “那就好!”杨氏打断他道,“男女婚姻大事,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探花郎双亲不明,今日便请公主殿下为媒,由我作主,将我家雁奴许配给你。雁奴的父亲远在幽州,虽一时无法拜堂成亲,但总要先把这婚约定下来,你看如何?”(未完待续。)

第0258章 双喜

    杨男的母亲急切地想把李昂与杨男的亲事定下来,这种心情不难理解。

    毕竟整个大唐,每年能高中进士的也就那二三十人,其中还是以年过半百的人居多,像李昂这样年轻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若不及时把婚约定下来,指不定李昂就被别的高官显贵招为女婿了。

    杨氏这么做,已经算是好的了,一些高官显贵之家,甚至直接派人到榜下去拉郎配,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长安百姓称之为榜下捉婿。

    至于李昂,他直奔杨家而来,自然也是想把婚约尽快敲定,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因为这事,就得罪了李适之,若不是因为李适之刚好还有求于他,李昂今科恐怕就与金榜无缘咯。

    再者说了,杨男这丫头聪明美丽,打着灯笼都难找,若能娶到她,将是一个难得的贤内助,以后夫妻同意,到处坑人……呃,想多了。咱要低调,不让人坑就好。

    只是李昂此次前来,乃是作为探花使,没有什么准备。

    他对杨氏说道:“多谢杨夫人垂青,晚辈明日便让家人准备彩礼,待选好黄道吉日便来提亲……”

    “不必拖到他日!”杨氏再次打断他,然后指着他腰间佩戴的玉佩说道,“选日不如撞日,今日天子赐宴曲江头,便是最大的吉日。你刚刚进士及第,应酬还多,双亲又不在,一切从简即可,你便以腰间玉佩为聘礼,有公主殿下为证,足矣!”

    李昂暗暗好笑,之前他来过杨家一次,那次虽然不是正式来提亲,但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不过受到的待遇,却完全不同。

    进士及第之后。就是不同啊!

    在寿安公主的见证下,李昂摘下腰间玉佩作为信物,交给了杨氏,杨氏也取来杨男的一块玉佩。还亲自给他系上,便以这种方式,把婚约定了下来。

    李昂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离开杨家时。他很想再见杨男一面,杨氏起初不肯,说是不合礼数。见李昂有些失望,不免有些不忍。终究还是允许杨男在后园见他一面。

    李昂今天进后园采花,那是名正言顺的。杨家的后花园,群芳斗鲜,但又如何比得了杨男这朵花儿娇美?

    杨男再次出现在李昂面前时,以往的刁蛮古怪已经不见,她红着脸,低着头。始终不好意思看李昂。

    这丫头羞答答的样子太好玩了。虽然有寿安公主在场,李昂还是忍不住逗得她道:“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丫头,你今天特别漂亮,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

    寿安公主这个混血美人也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杨男,她当场笑得拉着杨男说道:“雁奴,快去向你娘告状,就是你的小郎君调戏你。嘻嘻……哈哈……”

    “你们……”杨男又羞又气,跺着脚便去扭寿安公主。

    寿安公主一边嘻笑,一边无辜地说道:“雁奴,调戏你的是你的小郎君。你把气撒我身上干嘛?”

    “就扭你!就扭你!谁让你跟着他一起作怪。”

    两个大美人打闹起来,场面很香艳,李昂不好多看,二女也很快意识到如此不雅,停了下来。

    寿安公主一边整理道冠,一边佯作生气说道:“探花郎。你也看到了,你这媳妇儿这么不讲道理,你也不管管。新人这还没接过门呢,我这媒人就扔过墙了,这是哪家道理?”

    李昂正色地揖道:“公主殿下恕罪,这丫头是野了点,以后在下一定会好好管教她。”说到这,李昂转头,对杨男摆出一副一家之长的模样,命令道,“雁奴,还不快向公主殿下陪罪。”

    杨男气得直咬牙,可还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向他挥鞭子,她不自觉地噘起粉嫩的小嘴,气恼之中带着委曲。

    寿安公主这个闺密看了,笑得腰儿都弯了,几乎站不稳:“哈哈哈……雁奴,这回总算遇到克星了。嘻嘻………”

    杨男刚订下婚约,面对李昂本就有些不自在,哪里再经得这般调笑,哼了一声,跑了。

    李昂、唐宇、韩进三个探花郎各带着满车各色鲜花回到曲江边的杏园,装点宴会,从唐宇和韩进满脸的笑容中,便不难猜到,这两个家伙一定也有艳遇。

    在鲜花簇拥之中,新科进士继续畅饮,朝中高官显贵为共饮,同时物色女婿,很多人都是直奔李昂而来,李昂都以自己已经订有婚约为由,给应付了过去。

    渝国公刘乾不甘心,把李昂拉到一边追问他与谁家女儿订下的婚约。

    李昂如实相告后,渝国公不禁捶胸顿足地说道:“李探花,你与哪家定亲不好,怎么能与杨浄做翁婿?李探花难道不知道,杨浄之女曾与右相府上的六郎订过亲,因杨浄之女太过刁蛮,遭右相府退亲,

    此女如何配得上李探花呢?你大概是初到长安,所知有限,我劝李探花还是赶紧把这门亲事退掉吧。老夫有一女,年方及笄,知书达礼,李探花只要把杨家的亲事退掉,老夫愿将小女许与李探花……”

    看着堂堂渝国公口沫横飞,费尽心思劝自己退亲,李昂暗暗感叹,幸好自己先一步跑去杨家,否则恐怕根本没法招架这等场面啊。

    “多谢渝国公错爱,卑下感激不尽,只是卑下刚刚进士及第,便去退亲,这未免有些不好。”

    “哎呀,探花郎,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杨浄之女自坏名声在先,怎能怪你退亲在后呢?你知不知道,当朝右相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一气之下将杨浄贬到幽州去了。你若娶了杨浄之女,以后的仕途可就全毁了呀!年轻人,不要太固执,老夫也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吧。”

    “多谢渝国公提醒,不管怎么样,卑下着实做不出立即退亲之事来。”

    李昂答得很坚定,彻底打消了渝国公的念想。渝国公只得连呼可惜,怏怏退去。

    新科进士在曲江宴会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前往大慈恩寺。李昂等二十一人,在人们前呼后拥下来到晋昌坊的大慈恩寺,聚集在专供题名用的题名屋。

    然后各自在一张方格纸上书写自己的姓名、籍贯,并推举其中书法出众者,作文一篇以记此盛事。然后交与专职石匠,刻在大雁塔的石砖上。

    这就是所谓的雁塔题名,荣耀无比。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诗名传天下的李昂,在曲江宴会上光顾着应付那些高官勋贵招婿了,一场宴会下来,他竟然不曾吟诵一首诗。这哪行啊!

    状元羊袭吉上来说道:“李探花早负盛名,今日曲江赐宴,雁塔题名,岂能没有名篇问世。诸位年兄说呢?”

    大家立即附和道:“然也!然也!”

    “李探花,如今你可推托不过去,我等洗耳恭听着。”

    李昂一看这些家伙的热闹劲,心中暗暗好笑,曲江宴上,你们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赋诗吗?宴席上不说,是怕俺抢了你们的风头吧。

    李昂笑道:“诸位年兄,你们方才也看到了,在下一直应接不暇,那有闲余?”

    “那现在李探花没话说了吧,还不快把佳作吟来。”

    李昂潇洒地临风一展大袖,高吟道:“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紫毫粉壁题仙籍,柳色箫声拂御楼。雾景露光明远岸,晚空山翠附芳洲。归时不省花间醉,绮阳香车似水流。”

    “好诗,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李探花!”

    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今日的荣耀,并不等于来日的坦途。考试之前,诗做得好,可能有点用处,以后呀,诗做得再好也没有屁用,该醒醒了。

    至少李昂自己是有这种认为的,在官场上,没听说谁诗做得好就能升官发财的,从此之后,所谓的诗,可以扔一边去了。

    夕阳西下,坊门快关了,欢闹的聚会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李昂等人相互道过别,也各自打马回家去了。

    闹腾了一天,有点累人。到家之后,李昂让人放好热水,在南宫紫烟侍候下,好好沐了个浴。

    回到寝室,李昂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南宫紫烟坐在身边,帮他轻轻按摩着。

    她低下头,在李昂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说道:“李郎,接下来该是跑跑吏部,争取尽早放官,谋个好点的官职的时候了。李郎与公孙靖宇是至交,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李郎是想留京,还是想外放呢?”

    考上进士,只是取得了当官的资格,并不等于你就一定能当官了。有很多人中进士后,闲置多年,都没能得到实职,这也是有的。

    李昂握住她柔软的手指,闭着眼睛说道:“接下来,恐怕还会有不少应酬,急也急不来。至于是留京还是外放,就我而言,还是倾向于外放。”

    “啊?”南宫紫烟大为惊诧,要知道,别人都想方设法争取留京任职呢,要是外放,不仅远离权力中心,而且还不能带家眷去。

    地方上的条件更没法与繁华的京城比,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着外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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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59章 幕僚

    早春二月,草长莺飞,后园里蝴蝶在夕阳下双双起舞,一缕晚霞染红了半启的轩窗。≧頂點小說,

    天气回暖,南宫紫烟身上穿着薄薄的春衫,美好的身材婉约有致,肌肤晶莹剔透;纤纤十指,温柔地帮李昂按着太阳**。

    李昂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徐徐说道:“紫烟有所不知,现在留京对我而言,未必是好事。现在对于我来说,最理想的去处是扬州。”

    “李郎想去扬州?”

    “扬州不好吗?天上三分明月,两分独照扬州,若能在这烟花三月下扬州,岂不是美事?”

    “扬州虽好,只是……”南宫紫烟按摩的动作慢了下来,明眸如水般流淌在他身上,眸中有丝丝不舍。

    按大唐的规定,外放官员不得携带家眷赴任,如果李昂真的外放,这就意味着刚刚相聚,又要别离了。

    李昂将她抱到怀里,轻轻抚慰道:“紫烟放心吧,不管外放哪里,我都让你扮成书童陪在身边。诸子百家我尚有许多没有涉猎,以后还需要你来教我。我家紫烟是最好的老师,不到一年功夫,就教出了一个进士,了不起呢!”

    南宫紫烟听他这么说,心里十分喜悦,受宠若惊地答道:“李郎今番能金榜题名,完全是因为李郎天资不凡,奴可不敢居功。李郎,你真的肯带着奴赴任吗?这能行吗,万一被人告发,岂不是误了李郎的前程?”

    南宫紫烟玉臂紧紧地抱紧他,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揉进他的身体里。那种依恋之情,无须言语来表达。

    李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笑道:“朝廷规定不准带家眷,可没有规定不准老师随行授课。”

    南宫紫烟的身体往上挪了挪。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厮磨着他的脸颊,柔声问道:“李郎,你为什么想要外放呢,留在京城不好吗?以李郎和公孙家的关系,这应该不是很难啊?”

    “紫烟,像我这样的官场新丁,如果留京,往往只有得到一些闲职,难有作为。到了地方上。自主权会大得多,不是我自吹,如果给我一个县的话,我保证三年内能让它大变样,这样政绩就出来了。

    有了地方上为官的资历以及能吏之名,将来回到长安,才有快速晋升的资本。再者,如今朝堂上暗流涌动,很不太平。留在这大漩涡里,一不小心就会被搅个粉身碎骨。所以,我偏向于暂时离开京城。”

    这确实是李昂真实的想法,为了这个进士。他在李适之与李林甫的争斗中,基本上站在了李适之一边,虽然有公孙家的关系在。但这并不保险。

    自己和杨男的婚约很快就会传开,到时更会变成李林甫的眼中钉。在京城只怕没什么好日子过。

    如果远远地躲开京城,到地方上去为官两三年。到时政绩也出来了,杨钊应该也上位了,到时再与杨钊结盟,就可自保了。

    前些天韦坚和皇甫惟明之事,几乎累及太子,南宫紫烟也听说一些,再听李昂这么说,她便释然了。

    李昂轻抚的双手,让她的体温不断上升。

    绣着腊梅的诃子被轻轻拉下,仿佛间,天边的晚霞染到了她的脸上,娇艳无比。

    “李郎……。。”

    一声喃喃的轻呼,一切尽在不言中。

    ***

    曲江宴过后,新科进士们还有很多聚会,每天大宴小宴不断。同年之间相互往还唱和,看似风花雪月的事情,其实却是很必要的,同年之间,就是通过这样的交往,加深情谊,进而结为官场同盟。

    毕竟大家都是官场新丁,彼此之间都需要建立人脉以为奥援,李昂也不例外,因此这些宴会他都参加了。

    李侠子带入京的的货物,已经销售一空,李昂一直没有时间去过问。这天赴状元羊袭吉宴归来,看看时辰还早,才吩咐府上的王二,到东市去请李侠子过来。

    李昂让十九娘准备了一些酒菜,在前堂款待他。

    李侠子在王二的引领下,进入李宅,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他游目四顾了一下,在长安城,这样的院落很平常,但李侠子却看到了不平常之处,他相信,这宅子一定会越变成大,终成长安名宅。

    当初,他曾帮方同兴与李昂为敌。官司失败后,他毅然投奔了李昂,而李昂也欣然接纳了他。

    当时的李昂,名不见经传,还是一个被火井县学的生员嘲弄的对象。

    但通过那场官司,李侠子深刻地认识到了李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公孙宇靖这种谁也不服的权贵子弟,在李昂面前服服帖帖的;地方上的县令、别驾皆为其所用。

    **************,现在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这才不到一年,李昂已经名满天下,成为大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加上他的精明强干,来日前途岂可限量?

    在踏入这栋平凡的宅子一刻,李侠子就不禁心潮澎湃,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李昂在堂前的阶上候着他,李侠子急步上前,于阶下长身拜道:“恭喜李探花,贺喜李探花!”

    现在,李昂在长安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号,走到哪儿,别人都会尊称一声李探花。

    他朗笑着,步下台阶扶起李侠子道:“先生辛苦了,不必多礼,快请进!”

    李昂一声先生,叫得李侠子心头一暖,也更为踏实了。

    两人进厅之后分主宾落座,酒菜上来,李昂频频劝饮,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昂才停箸说道:“这次多亏有先生筹办,五万贯财物才能如此顺利抵达京城,先生辛苦了。”

    “卑下实不敢当探花郎先生之称,能为探花郎出点力,是卑下的荣幸。托探花郎的福,一路上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次从剑南带来的货品,已发卖完毕,共盈利六千四百二十一贯,已如数存入汇丰柜坊。”

    “好,此次出力多者,便由先生作主,赏赐下去。我年少识浅,不懂人情世故,先生虑事周详,谋事高远,若蒙不弃,今后先生便留在我身边,以便我能早晚请益,不知先生可愿屈才?”

    “探花郎看得起卑下,是卑下的福分,岂有不愿之理,只怕卑下所学粗浅,有负探花郎一番信赖。”

    “先生不必自谦,得先生相助,是我之幸。”

    “恩主在上,请受卑下一拜。”李侠子改了称呼,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算是正式“宣誓就职”了。

    “哈哈哈,先生请起,来,请满饮此杯。”

    李侠子满心喜悦,他曾是剑南最有名的讼师,为人机警,精于算计,对官场上的道道门清。但讼师虽然赚钱不少,名声却不好,不仅为官府厌恶,走在街上,也时常被百姓戳脊梁骨。

    他料定李昂前途无量,能跟在身边做幕僚,将来的身份地位,岂是一个讼师所能比拟?

    唐代诸使虽然在用人行政上与魏晋南北朝时的地方长吏有所差异,比如幕府征辟幕僚要奏闻朝廷,但其用人的自主权基本上没有改变。

    辟署作为一条入仕之途,虽然在地位上不如刚刚兴起的科举,但仍然是一条重要的途径。未能从科举之途发达的士子,还可以通过幕府的辟署进入仕途,并由此逐级进身。

    换言之,在幕僚制下,入幕就相当于入仕。

    若是李昂将来能步步高升,主政一方,那么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李侠子急于体现自己的价值,随即问道:“恩主名满天下,常为汝阳王以及当朝左相座上宾,私下又与公孙家素有交情,要尽快谋求官职当不是难事,只是这官场险恶,不知道恩主有何打算?”

    李昂含笑问道:“先生有何建议?”

    李侠子下意识地抚着长须,沉吟道:“恩主与汝阳王、左相善,有助于进士及第。然彼一时,此一时,恩主应早作绸缪才行。前些****堂上风云变幻,圣上虽然将陇右、河西两镇兵马交给了王忠嗣,乍看来,是圣上为了制衡李林甫,但以卑下看来,其实不然。”

    李昂听罢,便来了兴趣,追问道:“先生有何灼见,且细细道来。”

    “恩主,自古以来,边帅最忌讳的就是边功既高,又继续手握重兵。王忠嗣战功赫赫,如今手控四镇重兵,环伺关中,帝都长安全在其股掌之中,此更为大忌。

    王忠嗣若不能立即急流勇退,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换而言之,眼下太子储位看是安稳了,实则已埋下更大的危机。一旦爆发,将累及无数,左相也将在所难免。为将来计,恩主宜早做准备,提前脱身。”

    李侠子入京这段时间,可不光是在做生意,他有此推断,并建议李昂及早脱离李适之一派,证明他的眼光非常精准。

    李昂欣慰地说道:“先生金玉良言,某受教了。”

    李侠子接着说道:“只是恩主受左相所荐登科,若是立即转投右相,难免会受人诟病,是以还得细细计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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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60章 我做坏人

    这几天,作为新科进士中最年轻的一位,加上李昂早在考前就已名满长安,是以他的风头隐隐盖过了年过半百的状元羊袭吉。︽頂點小說,

    人们不仅送了李昂一个“李探花”的美称,而且坊间对和他有关的事情总是热议不休,使他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也不知怎么回事,坊间就流传出一条消息:左相李适之欲招李昂为婿,被李昂婉拒。

    这个小道消息被传得有板有眼,甚至有人说左相爱才心切,甚至让女儿上堂陪酒,但李探花却不为所动。

    谣言沸沸扬扬,让李适之面子上很不好看,什么让女儿上堂陪酒,这让他情何以堪?李适之恼怒之下,甚至派长子李霅登门诘问李昂。

    李昂敢对天发誓,虽然他正在寻求摘掉李适之一派的标签,但这事真不是他干的。

    然而事到如今,却又如何解释得清?

    李霅就不太相信他的解释,长叹了一声离开了。

    李昂目送李霅远去后,立即回院询问李侠子:“先生,你实话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李侠子淡然笑道:“不瞒恩主,卑下确实想这么做,但还没来得及,谣言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李昂紧紧盯着李侠子的眼睛,从中他看不出李侠子说谎的样子。如果不是李侠子,那会是谁呢?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当初李适之确实有招自己为婿之意,但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托掉了,这事就连当日一同赴宴的唐宇等人都不知道,现在怎么会传得有板有眼的呢?

    嘶……。。好吧,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位快成精了的好媳妇儿!

    进士及第之前。杨男就曾劝自己早做准备,及第之后另寻靠山,并为此去求寿安公主帮忙牵线搭桥。

    这个消息传出的时机如此凑巧,极有可能是这丫头在背后捣的鬼啊!

    李昂让人准备了些礼物,就直奔杨家而去。

    进门之后,杨氏一脸喜悦地接见了他。

    说实话。李昂觉得自己这位丈母娘真的很美,虽年近四十,但风韵犹存,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的美妇,和杨男站在一起的话,不像母女,倒更像一对姐妹花。

    喀,老实点,可千万别露出什么歪心思。否则被自家那快成精的媳妇儿瞧见,不被治死才怪。李昂赶紧收慑心神,上前施礼。

    “小婿拜见丈母!”

    “贤婿快快免礼,请上座。”杨夫人现在看李昂哪儿哪儿都好,很是热情地把他请进正堂。

    如果按《礼记?昏义》所规定的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男方欲与女方结亲,必请媒妁往女方提亲,得到应允后。再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也就是俗话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婚约定下。

    李昂与杨男之间,虽然有寿安公主为媒,交换了定亲信物,但实际上只走完了六礼中的“纳采”这第一个程序。

    要想正式把媳妇接进门,还有好几道程序要走。李昂刚刚进士及第,这段时间每天忙于应酬。抽不开身来准备其它,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杨夫人也表示了谅解,她含着笑问道:“不知贤婿今日所谓何来?”

    李昂直言道:“丈母,小婿有些事情想问问小男,您看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杨夫人脸上的笑意收起。好奇地问道:“贤婿何事要问雁奴?你们现在见面,于礼不合。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来帮你问问她好了。”

    “这……丈母,实不相瞒,小婿现在遇到一些问题,想和小男商议一下,若是不便相见,那就算了。小婿再自己寻思对策吧。”

    见他这么说,杨夫人倒不好追问了,又暗暗有些担心,李昂刚刚进士及第,还没有放官,想必是为这事而来。如今婚约已经定下,李昂将来的前程如何,将会对杨家产生直接的影响。

    自已女儿的聪明才智,杨夫人比谁都清楚,若是拘于常礼,误了李昂的前程,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些,杨夫人还是同意了让女儿出来与李昂见上一面。

    杨男来到前堂,见李昂盯着她看,因已经有婚约,李昂是她未来的夫君了,她在心里没法像以前那样坦然面对李昂,表情多少有些窘迫。

    她那明丽的眸子瞪了李昂一下,然后才敛祍一福,这大概是这丫头第一次向自己行礼了,李昂大为开心,起来还了她一礼。

    接着他就看到,杨男乖乖到他下首坐下,嘶,她不坐主位,而坐到自己下首,这也暗含着她以俺为主的意思啊!

    哈哈哈………这丫头不错,虽然平时刁蛮古怪,不过到底是大家闺秀,名份一定,基本的礼节却能恪守。

    “呵呵,丫头,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昂脱口说出这话,堂中侍立的侍女无不掩嘴偷笑,杨男脸色大红,明艳欲滴,她气鼓鼓地道:“你这登徒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说八道。”

    李昂无辜地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让我讳心地说不喜欢你,那才好吗?现在咱们的婚约已经定下,你就是我的媳妇儿了,你虽然没有过门,但又怎么能说我是登徒子呢?这岂是为人妻者所应说的话?”

    “你………。。谁是你媳妇了……”杨男被他反过来诘问得哑口无言,反正,自从定下婚约之后,她在李昂面前,就越来越处于弱势了。

    堂中的几个侍女,见自家一向精灵古怪的小娘子,竟也有吃瘪的时候,大感有趣,一个个偷瞄着,强忍着笑。

    杨男瞧见了,又羞又气地指着那些侍女道:“你们笑什么,都下去,通通下去!”

    “小娘子,夫人说了,不能留你和姑父单独相处,那于礼不合。”一个侍女弱弱地答道。

    这下杨男更难堪了,香腮气鼓鼓的,活脱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李昂看了,心中大乐,哈哈,小丫头片子,你也有今天啊!

    “丫头,好了,好了,别气了,咱们说正事。”

    “除了胡说八道,你还会有什么正事?”杨男到底是个聪明人,很快恢复了正常状态,看李昂的眼神也不再那么躲闪了。

    李昂问道:“丫头,坊间有关我拒绝了左相招婿的传言,是你的杰作吧?”

    杨男满眼笑意地答道:“不是。”

    李昂凶相毕露地唬道:“你敢当着我的面说谎,看我以后家法伺候。”

    “好吧,是我又怎么样?你就算要怪我坏了你的好事,那也来不及了。”

    “就知道是你这丫头片子干的好事。”李昂也笑了。

    “你不是说了吗,以后好人你来当,恶人我来当,我这么做,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好了,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还不行吗?”李昂收起笑容,正色地说道,“丫头,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有种预感,朝中又将有险恶的风波到来。我想谋求外放,暂时躲开朝中的漩涡,对此,你怎么看?”

    “你想谋求外放?”很显然,杨男对此也感觉有些突然,她那细长的柳眉微微蹙起,想了想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想过没有,就算你外放地方为官,也未必能真的躲开朝中这大漩涡,反而容易因消息传递滞后,一旦被波及,而无法自救。”

    杨男的话,很有道理,李昂一下子陷入了深思之中。这些天他一直在积极谋求外放,但杨男一番话却也并非危言耸听啊。

    “丫头,我想谋求外放,倒也不完全是想躲避朝中的漩涡。你是知道的,要是留在京城,我这样的新科进士,所能得到的往往只是些闲职,难有作为。

    如果外放地方,则相应的容易取得实权,这样我才能放开手脚做事。我有信心在两三年内,作出一番政绩来,这能为以后的晋升打下一个更为有利的基础。”

    杨男相信他不是瞎吹,火井县就是最好的例证。在他的策划推动下,原本死气沉沉的火井县,迅速焕发出勃勃生机,百废俱兴。真要给他一个县,杨男相信他也能很快做出政绩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现在谋求外放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唯一要担心的,只是避免被朝中的大漩涡涉及。

    “你真的想谋求外放吗?”杨男看着他,那明丽的眸子中所显露出来的情绪有些复杂。

    “丫头,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这不是先来找你商量,思虑周全再做决定嘛。”

    杨男低下螓首,轻声说道:“我爹已外放幽州,娘亲只怕不会同意你的想法。”

    听到杨男这话,李昂不是诧异,而是感觉一缕温暖,至少杨男是把自己当作一家人了,不自觉间已经把自己与她父亲相提并论。

    “你呢,同意我谋求外放吗?”李昂很认真地征求着她的意见。

    “我……。”杨男抬头看了看他,有些不舍地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你要是决定了,我会劝娘亲,不拦着你,可你要提前安排好一切,免得到了地方仍被波及。”

    “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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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61章 父与子

    这阳春三月,宽敞的朱雀大街两侧,槐柳相生,柳絮蒙蒙,如婉约的少女;而奇特苍古的龙爪槐,枝条构成盘状,上部蟠曲如龙,就像一个个铁铮铮的西北汉子。

    往来的行人中,穿着各国服饰的胡人比例占到百分之十左右,走在这朱雀大街上,你就会发现长安俨然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

    以大砖铺成的路面,马蹄踏过“哒哒”有声,公孙靖宇神采飞扬,后面跟着公孙化吉等一大群狗腿子,架鹰溜狗,呼喝追随,好不威风。

    李昂看了,摇头苦笑道:“贤弟,你出息了,从益州的净街虎,一举跃升为帝都长安的净街虎,档次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大哥对你的钦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啊!”

    公孙靖宇挠着头,一夹马腹跟近上来嘿嘿地笑道:“大哥!瞧您说的,小弟可听你的,这阵子可是早晚读书来着。自大哥您入京以来,咱们就没能好好聚一聚。这不,大哥如今成了探花郎,小弟琢磨着,怎么也得摆个阵仗,替大哥长些威风嘛!”

    李昂一看,嗯,还真是,公孙化吉得意洋洋,嚣张地吆喝着,就差没有鸣锣开道了,这排场,还真没得说!

    李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这份心意,大哥我是受宠若惊啊!”

    “受啥惊?嘿嘿……。大哥,受精那是平康坊的姑娘们的专利。咱们大老爷们的,横着走就是!”

    “你皮痒了是不是?敢钻我空子了!”

    “不敢!不敢!大哥饶了小弟这一回吧,回头小弟请大哥去平康坊让姑娘们受精,算是给大哥陪礼道歉如何?”

    “嘁!是你这小子憋坏了吧?想打着我的旗号去平康坊,当我不知?”

    “哈哈哈……。。大哥,就算是吧,可咱们多久没有并肩战斗了,小弟我好怀念咱们在益州的日子啊!”

    “行,若是事儿顺利,今晚咱们就来个醉卧平康。”

    “太好了!大哥。您可不许反悔。”

    公孙靖宇满脸红光,哈哈大笑着,恨不得马上掉头杀上平康坊去。

    可惜,李昂还有正事。

    公孙靖宇带着李昂。回到自家府上。这是李昂入京以来,第一次正式拜访公孙谨。

    公孙家这府第是御赐的,朱门大户,非常豪华,家中仆役如云。见公孙靖宇回来,纷纷行礼,不敢稍有差池。

    公孙靖宇将李昂领到前堂,让人去通报,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公孙谨才施施然步入正堂。第一眼看到到公孙谨,李昂就能确定公孙靖宇的娘没有红杏出墙,公孙靖宇真是他亲儿子。两人的眼睛和鼻子都极像,只是公孙谨的嘴巴显得稍大一些。

    “父亲,这位就是孩儿的结拜兄长。李昂。”公孙靖宇上前一拜道。

    “晚辈李昂,拜见公孙伯父。”李昂赶紧施礼。他和公孙靖宇有结拜之义,是以不用公孙侍郎相称,而称伯父。

    李昂之名,公孙谨早有就听过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照面。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李昂一番,李昂比他想像的还要年轻,看上去至多也就长自己的儿子两三岁,但李昂的举止和气质中,却有一种超乎他这种年龄的成熟稳重。这一点让公孙谨暗暗诧异。

    “免礼吧,李探花之名老夫可谓是如雷贯耳啊!我儿既与你结义,你入京数月,却不来拜见老夫。这似乎就有些不合礼数吧?”

    “父亲,我大哥他有苦衷……。。”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公孙谨严厉地喝斥一声。

    公孙靖宇打小被祖母惯坏了,顶撞乃父的事情以前没少干,以前就算被揍个半死,也没低头过。只是年来听从李昂劝说,脾性收敛了一点。

    他对李昂是打心底里的崇拜敬仰。可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带李昂回来,就遇上自己父亲这般冷面相向,让他情何以堪?他满脸涨红,几乎忍不住要再次顶撞他父亲。

    李昂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衫,然后再次上前拜道:“伯父教训的是,晚辈今日才来拜见伯父,确实失礼,请伯父责罚!”

    “你非我儿,老夫岂能做那越俎代庖之事?”公孙谨往上首的坐床上一坐,大袖一拂,淡淡地说道,“为人处事,投机之心可以有,然那是针对他人而言。你既然与我儿结义,就不应对我父子也玩心眼,哼!”

    李昂心知,公孙谨所谓的玩心眼,指的是华山金矿一事,他一定是猜到了,主意不是他儿子出的。

    在这件上,李昂必须承认自己确实有负公孙家,因此诚恳地说道:“伯父,晚辈知错了,晚辈不敢求伯父原谅,这就告辞!”

    “慢着!”

    公孙谨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他深知自己儿子受益李昂甚多,若不是得李昂指引,这个不肖子也不可能有今日这么大的改变,如果真看着李昂就这么走了,天知道自己这个不肖之子会干出什么叛逆之事来。

    罢了,罢了,公孙谨暗暗一叹,对李昂说道:“李昂,我儿对你这个义兄如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老夫只希望,你今后莫辜负他与你这金兰之义。”

    “请伯父放心,晚辈也十分珍惜公孙贤弟这份情谊,来日定会加倍偿还。”当初是怕李林甫对杨浄落井下石,才利用他父子。李昂深知公孙靖宇对自己一片赤诚,可托性命,在这件事上,他岂能没有愧疚之意?

    公孙谨深深地看了他一看,说道:“坐吧!”

    “谢伯父赐座。”李昂身次躬身施礼。

    公孙靖宇似乎还不知道内因,还是满脸的怼怨自己的父亲,一甩袖子坐到李昂下首不作声。李昂真诚地对他说道:“贤弟,令尊没有错,是我愧对贤弟,怪不得令尊。”

    “大哥,我不傻,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华山金矿的事吗?那有什么?大哥一向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若不是遇到大哥,我还终日在益州街头赌钱斗殴,架鹰溜狗;若不是大哥,我已经烧死在邛州的万花楼上了。我相信大哥这么做,一定是另有苦衷,能帮大哥的忙,我乐意,大哥你根本不用愧疚。”

    李昂和公孙谨都不禁为之愕然。

    常言说得好,知子莫说父。但今天,公孙谨真的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儿子了,这还是那个只知道吃玩乐,凡事不过脑子的儿子吗?

    公孙谨心头突然涌动着些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眼睛有点发热。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公孙家将来就指望他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平时他总是冷面相对,动辄大声喝斥,拿鞭子抽也是常事。

    以前,他越是打骂,儿子越是叛逆,弄得父子之间像仇人似的。

    现在儿子终于能静下心来读读书了,有个人样了,父亲俩不时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华山金矿一事,公孙谨只道儿子一直被李昂蒙在鼓里,谁料他竟是心知肚明,儿子总算有些长进了啊!

    “贤弟……。”李昂也感觉喉咙有些发哽。

    在剑南道时,他要不是依仗公孙家的权势,又岂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虽然他也是真心希望公孙靖宇能好好做人,并一再劝导他,但仔细论来,自己又真为公孙靖宇做过什么呢?

    “大哥,你不用说了,遇上了大哥,我觉得自己才活得像个人样,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大哥。今日让大哥无端受辱,是我没用,大哥,咱们走……。”

    “混账东西!”公孙谨大怒,刚刚心里还感叹儿子长进了,没想到转眼当着李昂的面说出这等叛逆的话来,气得公孙谨指着他大喝道,“你这个逆子!老夫……老夫……”

    “伯父,请息怒,此事因我而起,让我来劝劝他吧。”

    李昂起身,向公孙谨长揖,然后才起身对公孙靖宇说道:“贤弟,别这样,令尊也是为你好,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低下头,好好跟令尊学些东西,公孙家的未来全系于你一身啊!”

    “大哥的话,我当然记得,可他………”

    “他是你父亲,也就是我的伯父,在长辈面前,低下头,虚心受教,不是丢人的事。要是咱们没出息,在外面丢人,那才叫受辱,而且不仅自己受辱,也辱没先辈。”

    公孙靖宇梗着脖子,李昂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公孙靖宇才慢慢低下头来,上前屈膝跪下,瓮声瓮气地对公孙谨说道:“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公孙谨看了看儿子,又看看李昂,眼神非常复杂,心里甚至有一种挫败感。这个儿子,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就是教不听。

    李昂劝几句,竟然能让这逆子跪下请罪,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好在,儿子认识李昂之后,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若是交上的是损友,公孙家恐怕就真的完了。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你这逆子!”公孙谨虽然还在继续喝斥,但语气明显有些软化了。

    公孙靖宇跪着不作声。

    李昂就像一面镜子,让公孙谨感觉到,或许就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而言,以往自己教育的方式或许真的错了。

    他没有继续喝斥儿子,长长一叹之后,闭上眼睛说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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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62章 眼儿媚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萧鸾发不梳髻,披散着青丝,穿着一套素白的春衫,卧在池边水榭的竹簟上,手上拿着一本《浣花溪诗集》,这首眼儿媚,她一读再读,那种刻骨的伤感一丝丝地从心头渗出来,漫延遍全身,让她有种虚脱的无力感。

    水榭外,杨柳依依,梨花如雪,几只恼人的黄莺在枝叶间鸣叫着。

    墙外一缕白云,慢慢地舒卷,变幻无常,一如这世间之事。萧鸾掩卷看着这一缕变幻的白云,直到它消失在天际。

    它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见了?萧鸾喃喃地,傻傻地自问着,明眸间两滴清泪在无声无息地滑落在玉枕上,唉!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坐在亭外生着闷气的黄鹂似有所觉,转过身来说道:“娘子,你何苦为那负心汉伤心?人家现在已经在忙着问名、纳吉了,你就算伤心死了又有什么用?

    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提着脑袋造李唐的反。人家是什么人?人家可是新科进士,李探花,正眼巴巴地等着做李唐的走狗呢。咱们和他天生就是对立的,将来说不定还要刀枪相见呢。”

    黄鹂一脸怒色,见自家娘子还是不声不响,她更加气愤,接着说道:“他根本就配不上娘子你!那杨男有什么好,以前就被人休过一回,他瞎了眼,竟然看上那个女人!

    娘子待他情深义重,为了让他开心,顶风冒雪跑来终南山去求人,连热饭也顾不上吃一口。换来的是什么?他可曾谢过娘子一句?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住口!”萧鸾突然坐起来,斥道:“你再胡说八道,你也滚回剑南去!”

    黄鹂见她眼睛红红的,心头一酸。哇的一声哭道:“娘子,婢子为你不值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我有护着他吗?我只是在利用他,你懂不懂!”

    “娘子,你把一颗心都搭进去了。还说什么利用?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人家都快要把新妇接进门了,新妇不是你,不是你啊!娘子,你醒醒吧!”

    萧鸾气得把书卷砸向黄鹂,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坚强到不会心疼,但黄鹂这番话,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锦江一夜雨,终南半尺冰。船儿悠悠。灯昏雨迷;马蹄铮铮,风雪如刀………伊人却像天边白云,不知不觉间就没有踪影了,却原来,相思只应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婆娑的泪水,打湿了明眸,萧鸾那凄美的样子,看得人心碎。黄鹂大哭着。上去抱着自家娘子,哭得撕心裂肺……。

    “黄鹂,别哭了,好了。不哭了,咱们还有事要做,你说得对,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娘子,你想通了?真的想通了吗?”

    “想通了,我了解他。他心里必定抱愧于我,我要利用他的抱愧之心,为咱们谋取更多的东西………”

    “不行!”不等萧鸾说完,黄鹂就坚持地说道,“娘子,婢子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不能再接近他,不能!否则,陷进去不可自拔的一定是你。娘子不要,不要再见他了,好吗?婢子求你了。”

    “黄鹂,你忘了吗?从他那里,咱们得到了精盐,得到了新茶,每一样,都为咱们带来了丰厚的收入,我相信他还有其它的,一定还有,他不同寻常,他每一个想法,都让人惊叹……”

    萧鸾说了许多,才发现黄鹂再没做声,她低头看去,见黄鹂正呆呆地看着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黄鹂才喃喃地说道:“娘子,你完了!你无药可救了!”

    “我没有!黄鹂,你要相信我,我以后只会利用他。”

    ***

    “伯父,实不相瞒,这次晚辈前来,是想托伯父给晚辈谋个外放的实缺。”

    “外放?你想外放?”

    公孙谨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昂,除非万不得已,谁不是挤破脑袋也想留在京城为官?李昂的想法,还真是处处异于常人。

    好在公孙靖宇先退下了,否则听到李昂要谋求外放,估计不当场炸毛才怪!

    李昂微微一揖,答道:“是的,晚辈确实有意谋求外放,如果……。。如果能外放扬州一带更好,还望伯父能照顾一二。”

    公孙谨淡淡地说道:“哼,你以为避到扬州就行了?你之前的行为,我还可以帮你在李相面前解释几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再与那杨浄之女定亲,去撩拔李相公心头那根刺。你难道不知道杨浄为什么被贬出京城?”

    “伯父刚刚教导过晚辈,世间事,有为、有不为。杨家小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也确实是我心之所属,晚辈岂能为了个人前程,有负于她?”

    “你……。”

    好吧,公孙谨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听李昂的话了,感情骨子里两人是一个臭脾性。别人不以为然的事,俩人却是拼死坚持。

    “你自己要找死,老夫也救不了你。”

    公孙谨依附李林甫这久,他比谁都清楚,别看李林甫对人总是笑面相向,实际上却是刚愎自用、睚疵必报的人。

    别说李昂这样的小角色,就算是自己,要是稍稍让李林甫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见李昂沉默不语,公孙谨补了一句:“蒙圣上错爱,老夫将晋为刑部尚书,不日便要到刑部去。吏部之事,恐怕到时也不好插手了。”

    公孙谨的话,似乎没有给李昂造成什么打击,他抱拳揖道:“恭喜伯父步步高升!”

    公孙谨脸上没有一丝晋升的喜色,一派淡然,仿佛这事与自己无关似的。

    该说的,李昂都说了,公孙谨不愿帮忙,他也不会再求。他有心告辞,临了他平静地说道:“伯父,有些话晚辈本不该说,但靖宇待我如亲兄长,一片赤诚,我不能不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伯父莫怪。”

    公孙谨不动声色地说道:“有什么话,说来老夫听听。”

    李昂再次一揖道:“我那贤弟的脾性,从不好处说来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从好处说来是百折不挠。对他,伯父光是严厉的打骂,是不会有用的。

    一方面让他知道世事艰难的同时,鼓励他,告诉他,他不比别人差,引导他去证明自己,哪怕他要做的是伯父看不上眼的事,也别拦着;

    鼓励他做,让他尝一尝通过自己努力所获得的成功快感,他就会上瘾,就会有不断向上追求的动力。这比伯父给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还要强。

    关于我那贤弟,晚辈要说的就这么多,冒犯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伯父您的,李林甫如今势大,只手遮天,伯父依附他没有错。但另一方面,伯父且记,与杨钊此人搞好关系。

    杨钊现在还不太起眼,但伯父万不可小看此人。五杨眼下虽然嚣张一时,但成不了气候,晚辈敢断言,来日取代李林甫者,必杨钊也!该说的,不该说的,晚辈都说完了,得罪之处,还请伯父莫怪,晚辈告辞。”

    公孙谨眼睛半闭着,有如老僧入定,看也没看李昂一眼,李昂也无从得知,自己这番话能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事间世,往往难以分清对错,但李昂坚信一点,能让自己打心里感动的,就一定不会是坏事。

    今天公孙靖宇的表现,真的让他很感动,甚至满心惭愧,所以,他才会对公孙谨说这番话。

    至于这番话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只有听任世事造化了。

    李昂起身,快走到厅门时,公孙谨才突然说道:“地方上你去不得,要去,你就先去军中吧。陇右还缺一个兵曺参军,你若愿去,老夫在调任刑部之前会尽快为你安排。”

    李昂愕然回头,发现公孙谨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仿佛根本没说过话。

    地方上去不得,这是什么意思?李昂虽然一时想不通,但相信公孙谨绝非无的放矢,必有所指。

    他让自己去军中,而且指明是陇右,而不是说范阳或别的军镇,这也必定有内因。

    陇右原是皇甫惟明掌控,现在归为王忠嗣领有,这两名边帅都是太子阵营的人,自己到了陇右,李林甫的爪牙可能一时还伸不进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去陇右,这与他原来的计划可谓是南辕北辙。但现在,连公孙谨也认为自己不适合留京,甚至连地方都去不得,说明事态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太多了。

    好吧,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既然连地方上都去不得,咱就先到陇右溜达一圈,不好玩,大不了先辞官去泡妞。

    “多谢伯父关照。”李昂双臂抱圆,长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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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63章 过眼云烟

    “什么?大哥,你要外放?!”公孙靖宇乍听这个消息,顿时炸了起来。

    李昂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兄弟,大哥对不起你的地方……。。”

    “大哥,你再说这些,我可急了!”公孙靖宇烦躁地搓着手,苦着脸说道,“大哥你快说为什么要外放,留在京城不好吗?大哥,你知道的,我跟着你才能学到点东西,你这一走,小弟我又没盼头了啊。”

    “贤弟,你真正需要跟我学的,只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大哥,你要说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大哥从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腰缠万贯,金榜题名,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事情,除一些必要的投机手段外,我更多的是靠一种积极的心态。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参加科举吗?因为在火井,我去给县学捐款,反而被那些生员嘲讽,于是,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可以比他们强。

    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去证明自己。你真的不比别人差,不是只有依仗着你父亲的权势才能活下去;

    只要你有了这种生活态度,就算大哥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迷失方向的。我是真的把你当亲兄弟了,希望我们再见那一天,你能骄傲地对我说,看,大哥,我也不错的!”

    “大哥,我懂了。”公孙靖宇咬着牙,那张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多了几分男人的坚毅。

    “大哥要外放,也是不得已。我不埋怨,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切记抱着一种积极的态度。有了这种态度,走到哪儿都能开创出一番新天地来。”

    李昂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交情才能托妻寄子呢?贤弟。我离开京城后,你嫂子家那边,就拜托你了,帮我照顾一下。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来日方长。”

    “大哥,你放心,谁敢动嫂子家一根毫毛,我跟他没完……。”

    “行了。行了,凡事动动脑子,别让你的拳头来左右你的脑子。真要有什么事,你呀,别急,自己想不出办法来的话,去找你嫂子,她有办法,只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儿身,有些事。得你站出来帮撑个场面,明白吗?”

    公孙靖宇讪讪地笑道:“大哥你知道的,以前只有小弟欺负别人,哪有过别人欺负小弟,所以凡事也不用动啥脑子,拳头打过去就行了。以后我听大哥的,多动动脑子,嘿嘿。”

    “哈哈哈………走,平康坊去也!”高兴之余,李昂还唱了起来。“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许久没有和大哥并肩作战。这回咱啥也不说,杀他个干干净净,哈哈哈……”

    两个坏人嘿嘿地笑着,打马朝平康坊奔去,公孙化吉一群狗腿子紧跟在后,招摇过市。

    李昂甩出一个鞭花。豪气地说道:“哥现在也有两个钱了,这回我请!贤弟说吧,北里名花喜欢哪一朵,随你挑!”

    “醉云楼,柳纤纤!”公孙靖宇目标明确,一马当先,杀气腾腾。

    奔到醉云楼下,公孙靖宇不忘打趣道:“大哥,你就不怕嫂子来捉你个现形?”

    “嘁!哥家里也养着好几个了,她哪敢说一句!她要敢吭声,看我不休了她!”李昂很男人地宣示着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说完,还能强忍着没有回来侦察街上的情况,实属难得。

    公孙靖宇再次哈哈大笑,和李昂一起杀上醉云楼去。

    ***

    家里有了个李侠子,许多事已不用李昂亲自过问。像问名、纳吉这些婚姻程序,都是李侠子在帮着操办。

    问名是男家行纳采之礼后,委托媒人携带着大雁及其他礼物,前往询问女家待嫁女儿的闺名及生辰八字。男家据此占卜,推算婚姻吉凶祸福。

    纳吉就是俗称的过帖或换帖。男家在占卜得确认为吉后,备礼(通常还是雁),委托媒人通知女家,由男女两家决定婚姻的缔结。在大唐,纳吉主要是以“报婚书“送达妇家,妇家答书许讫。

    接下来就是纳征了。

    按照周礼,纳征在成婚六礼之中,重要性仅次于拜堂成亲。

    纳征又称“大聘”或“过大礼”,即男家向女家交纳聘礼。男家要备礼单和装礼品的箱笼,在媒人和押礼人的护送下抬至女家,过大礼之后,婚姻双方不得再反悔。

    同时,待嫁女必须“戴缨”,也就是在发髻上系上五色丝缨,表示身心已有所系,不再许配他人。

    杨男的母亲倒不是贪图财礼,她言明纳征可从简,但一定要尽快行完仪式。她看重的就是过大礼之后,男女双方不得再反悔这一条。

    本来,纳征过后才是请期,由男家占卜定吉日,以定成亲日期,再托媒人到女家商量,以未谦和。

    杨男的母亲有些心急,想尽快把婚礼办了,她私下先去占卜了成亲的黄道吉日,却被告知最近几个月没有适合的黄道吉日,急得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李昂年纪轻轻,便进士及第,前程无量,打灯笼都难找,京中不知多少贵权之家想抢着招为女婿呢。女儿曾被退过一回亲,在长安城里本来就坏了名声,不拜堂成亲,杨男的母亲就是放不下那条心。

    她又去亲自去玄都观、景龙观问过,得到的结果都一样,才不得已怏怏作罢。

    好在可以先过大礼,把婚事定下来了。这也算是一个安慰。

    杨男的母亲虽言说聘礼可从简,李昂倒也没有亏待杨家,吩咐李侠子尽量办得丰厚一些,毕竟杨家就杨男这么一个女儿。

    送大礼这天,不用李昂亲自去,他带着伍轩去赴一个同年的宴会。一群同年得知他今天过大礼,祝贺的同时,不够轮番灌他酒。

    结果灌他酒的十几人先倒下了,李昂才是喝得七分酒意。

    时近傍晚,街上人流车马如过江之鲫。李昂带着酒意回家,坐在马上时仰时伏,伍轩生怕他摔下马来,不断询问道:“郎君,你行吗?要不咱们到路边歇一下,或者我去雇辆车?”

    “就在路边歇一下吧。”李昂含糊地说道。

    伍轩赶紧把他扶下马来,然后取下马鞍放到一株槐树下,让他靠树坐着。

    李昂靠在树上,望着天外浮云,怔怔出神。

    伍轩很少见他流露这样的情绪,忍不住问道:“郎君,怎么了?今日是你过大礼的日子,我感觉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我……。。我有什么不开心,我是探花郎,我就快要迎接******了,我有什……。。什么不开心?”

    天上那缕浮云随风飘荡,幻化成杨男那明丽的笑脸,在向他盼鬼脸。不一会儿,却又变成了萧鸾那稍带一缕忧郁气质的容颜,那眸子中迷迷离离,似乎有泪珠滑落。

    一会儿,杨男在野戎城里指挥着一群大妈对他围追堵截,神采飞扬,清脆的笑声随风传。

    一会儿,锦江夜雨孤灯暗,乌蓬船顶上淅淅沥沥,萧鸾低下眉眼,轻声问他:“如此风雨如此夜,李昂能送我一首诗吗,一首属于我的诗?”

    一会儿,杨男穿着道袍,站在小道观前,含着泪大喊:“小叮当,回来!小叮当,他不会丢下你的,他只是有事离开一下…。。”

    一会儿,数骑奔驰,终南千峰白,风雪利如刀,路上行来绝迹,萧鸾迎着风雪呵着热气,捂着大氅,回头大声喊道:“快点,再赶一程,就快到樊川了……。”

    李昂的双眼支撑不住,慢慢合下来,那酒红的脸颊上,有梨花飘落,如雪………。。

    “他怎么了?”

    隐约中,李昂听到了萧鸾的声音,他再度睁开双眼,眼前一片迷糊,人影摇晃,伍轩答道:“娘子,郎君赴同年酒宴归来,醉了。”

    “把他扶上我车来吧,离我那儿不远,让他先喝杯热茶醒醒酒,否则头会疼的。”

    “娘子!”

    “黄鹂你闭嘴!”

    恍惚间,李昂被抱起,放到一辆马车上,紧接着,有人坐到他身边,拿软枕帮他垫着后脑。

    黄鹂跟在车边,伍轩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恨意,甚至不时冷哼一声,他有些了然,但更多是糊涂,便也不说话,默默跟着马车进入东市。

    车帘被风掀动,一缕斜阳照到李昂脸上,他晃了晃头,似乎要把刺眼的阳光甩掉。萧鸾默默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她慢慢地抬起手,用袖子为他挡住了那一缕阳光。

    李昂翻了个身,手臂搂着她的双腿,萧鸾眸子缓缓闭上,幽幽一叹,然后睁开,把他的手拿开。

    车子很快来到墨韵流香书肆下,萧鸾掀开车帘,先下车,伍轩再度上来,将李昂抱下车。

    萧鸾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着:“跟着我,把他抱到后面去。黄鹂,你去取些新茶来沏上。”

    “哼!”黄鹂严重不满,但不敢忤逆,往旁边的茶肆走去。

    伍轩抱着李昂跟在萧鸾后面,他心情也有些复杂,萧鸾是他的旧主,而且还救过他一命,但现在,这情形,他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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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4章 摆脱漩涡

    斜阳照终南,晚霞绕长安。

    书肆后面,小园清幽,三月的柳丝拂楼阁,新燕归来,在檐下翻飞鸣叫,声音清脆。

    炉烟水沸了。

    萧鸾把茶沏好,一缕淡淡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她走到榻边扶起李昂喂他喝茶。

    李昂脸色酡红,迷迷糊糊,眼睛似乎有些怕光,往萧鸾怀里钻。感觉到软绵绵的,他还乱拱了几下。

    萧鸾担心热茶烫着他,不敢乱动,胸口被他拱得一阵酥麻,花靥比李昂醉酒的脸色还红。

    “李郎,喝杯茶醒醒酒………”

    在萧鸾的努力下,一杯茶好歹喂下去了。她将李昂放回榻上,看着他沉沉地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夕阳西下,光线渐暗。

    伍轩心情有些烦躁,在院里来回踱着步,一柱香时间过去了,眼看坊门将关,他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前说道:“小娘子,郎君他好些了吗?要不你还是把车借给我,我带郎君回家去,再晚各坊就关门了。”

    伍轩有些后悔来萧鸾这了,今天李昂刚刚过大礼,要是夜宿在萧鸾这里,有些不妥,万一事情传到杨男耳中,说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萧鸾在屋里扬声答道:“你家郎君睡得正香,再等等吧。”

    伍轩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默默退下了。

    李昂睡了许久,听到响声翻了个身,萧鸾摸摸他的额头,他右手一抬,握住萧鸾的手,萧鸾下意识地想缩回,但又停下,任他握着。

    “李郎,你醒了吗?”

    见李昂又没有了动静,她望着窗外回照的夕阳出神,嘴里幽幽一叹:“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对不起……。。”李昂慢慢睁开双眼,眯着眼看她。然后放开了她的手。

    萧鸾不想他竟然醒了,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她别开脸说道:“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李昂晃了晃发痛的头,他张了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暗暗一叹挣扎着起身。等他走出几步,才听到萧鸾问道:“你要走了吗?”

    “嗯!萧娘子,珍重。”李昂应了一声,不敢回头看,脚步有些踉跄地继续往外走。

    萧鸾跟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她的脚步很轻,轻得生怕听不到李昂离去的脚步声似的,只听李昂在门外轻叹了一声“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萧鸾靠在门边。看着伍轩扶着李昂渐行渐远,夕阳如血,晚霞满天,然而该走的总是要走,抓也抓住,萧鸾喃喃地念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眼睛又不睁气的红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李昂回这里来,难道只是为了再次目送他的离开吗?

    她想挽留一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昂两人消失在眼前。

    ***

    在大唐。金榜题名之后,只是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要正式获得官职,还得经过史部铨选才行。

    吏部铨选时。以“四才”为考察内容:一曰身,即身体相貌要丰伟高大;二曰言,即言谈要雄辩有理;三曰书,指书法要美观;四曰判,判案言辞要优美通顺。

    其中排在首位的是身材相貌,这说明大唐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啊。要是长相比较差,往往很难得到授官。

    吏部主管铨选六品以下官员的就是公孙谨,李昂没有什么悬念地通过了吏部的铨选,并很快外放陇右为兵曹参军。

    公孙谨把赴任的时间安排得很紧,三天之后就得前往陇右。

    李昂利用这三天时间,领取官服及官凭印信等,时间有些仓促。就在这时,李林甫又有了新动作,他把自己女婿鸿胪少卿张博济的外甥、御史台主簿罗希奭擢拔为殿中侍御史。

    罗希奭和吉温一样,是有名的酷吏,做事不择手段,这俩人和其他几名御史一起,被派遣去巡察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昂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孙谨说地方上自己去不得了。

    感情李林甫在朝堂上没有扳倒太子李亨,现在准备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准备大清洗地方上的太子堂。

    李昂暗暗心惊,以吉温和罗希奭的手段,这次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冤死,到时一支支毒箭从地方上射来,普天盖地地射向太子李亨,左相李适之也势必难以幸免。

    自己作为李适之推荐录取的新科进士,如果外放地方,那真是刚好撞到抢口上去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感觉到了危机在逼近的李昂,匆匆办完了手续,第三天便离开长安,前往陇右赴任。

    到军中任职,南宫紫烟是没法带去了,李昂把李侠子也留了下来,让他在京中主持一切。

    第三天一早,城西的开远门外,人流如织,熙熙攘攘。长亭外杨柳依依,欲留人住。

    唐宇、狄远、钱实、魏如良、吴自清、公孙靖宇、以及许多同年,皆来送行。李昂饮过饯行酒,与各人一一道别。

    最后才来到马车边,杨男发髻上缠着五色丝缨,往日那明丽动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离愁,明眸中含情脉脉,她取过侍女端来的酒水说道:“此去陇右,千里迢迢,军中艰苦,不比长安。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我等你回来。”

    李昂接过水酒,一口喝尽,笑道:“丫头,别担心,我这样的兵曹参军,不用上战场,不会有事的,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和你拜堂成亲!”

    在这当口,杨男没有心思管他说什么,她把剩下的两杯酒端上来,一一叮嘱道:“在军中你没有依仗,万事小心,别触犯了军法………”

    “好了,丫头。我会小心的,我就老老实实去做我的八品小参军,混个一年半载的,等朝中形势缓和。就想办法调回来。”李昂显得很轻松,脸上带着笑意,把酒一一喝下。

    杨男心里清楚,他也就嘴上这么说说,以他的性格。恐怕到了哪里都不甘寂寞,劝也没用。

    “小叮当,过来。”杨男把小叮当叫过来,蹲下身轻抚着它的头叮嘱道,“小叮当,现在,你就跟着他去吧,记住,帮我保护好他,你们要一起平安回来。知道吗?”

    小叮当的体型已经非常高大,看上去威风凛凛。它跟在杨男身边久了,有些不舍,呜呜地低嗥着,如解人意。

    “好了,丫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李昂轻声说道。

    杨男站起身来,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入脑海里。“李郎。珍重!”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李昂,李昂心里一暖,牵过她的手,拍拍手背说道:“丫头。你在京里,也要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嗯。”

    “南门,走!”李昂说着,翻上虢国夫人送的那匹宝马,向众人挥别之后。带着伍轩和小叮当驰去。

    一溜烟尘向西而去,在这晚春的清晨,狼嗥声声,啸啸马鸣……。

    谁也不知道,李昂此去陇右意味着什么,包括他自己。

    他身穿八品官服,腰挎横刀,带着伍轩和小叮当顺着泱泱渭水向西,晓行夜宿,一路急驰,过武功、经虢县,渡陈仓,过了陇州就是陇右道了。

    陇右节度使衙驻鄯州。领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廓、叠、宕12州行政,先后统临洮、河源、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威武、宁塞、镇西、宁边、威胜(宛秀)、金天、曜武、武宁、天成、振威等军和绥和、平夷、合川守捉,共驻军75000人,马10600匹,主要任务是防御吐蕃东侵。

    李昂到了陇州,实际上路途才行了三分之一,要到达鄯州,还要走上千里路程。

    他这个都督府兵曹参军,只是个八品小官,通常的职责是掌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事务。当然,这只是通常上的职责,真到了都督府,节度大使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军中与地方上不同,随便扣你个“贻误军机”的罪名,就把你砍了也不奇怪,别以为你是进士就了不起,实在不行给你报个“战死”,这山高皇帝远,朝廷还能去细查不成?

    对陇右的生活,伍轩有些期待。这天在陇西驿夜宿时,李昂随口问道:“南门,你从过军,没错吧?”

    伍轩微微一愕,随即如实答道:“回郎君,我前几年曾在剑南军中任过马军队正。”

    “后来为什么离开军中?”

    “这………属下犯了军规,在军中呆不下去。”

    李昂淡淡一笑,没有继续追问这事,他说道:“此次咱们前往陇右,想不想大干一场?”

    伍轩倒是很期待,可李昂是个文官,到了军中,多是掌些杂务,基本上没有机会带兵,怎么大干一场?

    他想了想问道:“郎君可是有什么打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哈哈哈……。既然到了陇右,自要寻到机会,好好****一场。”

    伍轩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喜道:“愿追随郎君杀敌!”

    “嘿嘿,把我孙子兵法拿来,我研究研究。”

    听他这话,伍轩突然感觉有些不靠谱,这怎么看都像是临阵磨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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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开始写这本书,家里诸事不顺,我努力坚持着,写得很辛苦,鼻了,不吐苦水了,努力更新吧,也请大家给一点支持,才能继续坚持写下去。

    。(未完待续。)

第0265章 到陇右

    历代的皇宫都是坐北朝南,以这个方向算,习惯上便以东为左,以西为右。

    陇右指的是陇山(六盘山)以西至青海湖一带的广大方区,大唐的陇右道下辖十八州,节度大使衙门设在鄯州。

    过了渭州之后,尽是层层叠叠的黄土高原,放眼望去,莽莽苍苍,一派苍凉。已经是四月了,但高原之上仍不见回暖,寒风呼啸着卷过破顶,扬起阵阵黄尘。

    前往兰州的官道上,不时能看到一支商队,驼铃声声,风尘仆仆,朝着他们心中的圣地长安而去。

    人到了这莽莽高原之中,显得特别的渺小,不时传来一阵铿锵有力有秦腔,悲凉之中透着雄壮。

    小叮当却显得很兴奋,不时跑到高坡上长嗥,声透九霄,李昂也不再约束它,它每天总能带一两只猎物,这让李昂和伍轩一路过得挺滋润的。

    这天已快到兰州了,李昂二人急行八十里,错过宿头,二人只得在一条小溪边的树林里夜宿。

    黄土高原上残阳如血,野狐在荒草地里叫着,听直来像人在啼哭。

    小叮当不负所望,带回了一只几斤重的野兔。

    李昂站在湍急的溪流岸上,脚下如磐石,气沉丹田,霍然拔出寒气逼人的横刀,双臂持刀猛然挥出,以豪迈的秦腔大吼着,“大风起兮云飞扬……。吃肉全靠小叮当!”

    噗!一声轻响,当空落下的野兔被一刀划开了肚子。然后……没有然后,李昂转身走到树下,继续看他的孙子兵法去了。

    伍轩哭笑不得,还以为今天他昂会亲自动手做顿吃的呢,结果摆出那么大的架势。就给兔子开了个膛。

    没办法,今天错过了宿头,只能自己动手了。伍轩捡起兔子,到溪边清理。然后在树林间燃起一堆火。把清理好的野兔架到火上烤。

    很快,野兔就滋滋地冒出油来,诱人的香气飘散在树林间。李昂没心思看书了,凑合到火边来烤着火。

    伍轩随口说道:“一直以来,陇右防吐蕃,朔方备北狄,一起拱卫关中的同时,护卫了河西两翼。以保障河西走廊畅通。河西为经营西域的后方总部。安西四镇,北庭则为两个前沿据占。形成了大唐西北军事格局。

    去年,王忠嗣大使与回纥一起,把突厥灭了,北疆已靖。可以想见,接下来,多大唐的军事重心定会移到陇右,以对付吐蕃为要务。

    郎君在这个时候外放陇右,可谓是恰逢其时,以郎君的才智。若有献上良策,打击吐蕃,这可比到地方为官晋升快得多。”

    “吐蕃居其上。我大唐居其下,吐蕃占尽地利,我大唐想仰攻而上,哪有那么容易?还是先到鄯州摸清情况再谈其他吧。”

    李昂揉着大腿,这段时间连日骑马赶路,大腿有些酸胀。小叮当还有些怕火,趴在几丈外的大树下,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望着他。

    伍轩取来酒壶,和李昂分食烤熟的兔子。他一边啃着焦黄的烤兔腿,一边说道:“郎君心里。就真的没有个计划吗?若是您到了陇右,甘于守着库房。处理几封驿信,属下是不信的。”

    “好吧,我准备到任之后,就把吐蕃给灭了,这你总该信了吧?”

    “嘿嘿……至少这更像是郎君的性格。”

    李昂拿过酒壶,连喝了两大口,这酒有点象甜酒酿,对李昂来说根饮料差不多,还挺解渴的。山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高坡去,东方的天空中,一轮淡淡的满月已经升起,晚风带着寒气吹过树梢,发出阵阵的啸声。

    他转开话题道:“南门,你骑谢功夫怎么样?”

    “还行。”伍轩也抄起自己的酒壶,咕噜地喝着。

    “到了鄯州,第一件事,教我骑射。”李昂的骑术已经很不错,但很少有机会碰弓箭,汝阳王李琎箭术一流,在长安时,李昂曾向他讨教过一些箭术要领,但缺少实践训练。

    伍轩笑道:“用不着我教,到了军中,郎君多练练就好了。胡人多善射,并不是他们天赋有多高,不过是从小骑射,熟能生巧罢了。”

    这倒也是,李昂想起卖油翁的故事,射箭和倒油入瓶差不多,都是熟能生巧,当然,各人的天赋还是有差异的。

    是夜,天风浩荡,月色凄冷,李昂和伍轩各卷着一张毯子在火堆旁睡觉,到了二更,伍轩就冻醒了,起来回柴火,却发现李昂似乎不怕冷,睡得正香,他心中暗暗诧异。

    嗥!嗥!嗥……。。

    远处的高坡上,突然传来几声狼嚎,伍轩出去张望,但见清冷的月光下,一头巨狼正在高坡上仰首对月长嗥,那声音幽远而神秘,仿佛在与天上的冷月交流着什么。

    很快,四野里也隐隐传来了狼嚎声,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伍轩他们的两匹坐骑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不断打着鼻息,踢着蹄子。

    “南门,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火堆边突然传来李昂的声音,伍轩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郎君,你睡吧,我守着。”

    “你守啥呀,小叮当找它小伙伴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你凑什么热闹?”

    “嘿嘿……”伍轩干笑几声,重新回到火堆旁睡下。

    这也是李昂神奇的地方之一,别人从小把狼崽抱来养,能相处得很好这不是没有,但像李昂这样,能让小叮当这么听话的,还真没听过。

    他们这一路上夜宿荒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小叮当在,都不用守夜。甚至早上小叮当还能猎回野味,给他们做早餐。

    从这一夜开始,小叮当变得越来越活跃,特别是过了兰州之后,每夜它总是找到附近的高处嗥叫,而回应的狼声侧越来越密集。

    那夜在湟水旁的龙泉驿投宿,小叮当依旧夜出嗥叫,整夜里,怕不得有两三百头狼回应,那声势极为为吓人,四野里尽是骇人的狼声,此起彼落,百兽为之惊恐。

    几个驿卒吓得心惊胆战,一夜没睡,苦熬了一夜,第二天个个眼睛里全是血丝,走路都打飘,看得李昂嘿嘿直笑。

    伍轩去把马牵来后,说道:“郎君,你还有心笑呢,小叮当这动静闹得越来越大了,咱们的坐骑也是整夜心惊胆战的没法休息,你再不管管小叮当,咱们就得走路去鄯州了。”

    李昂看看自己的坐骑,确实有些无精打采的,他的是千里良驹,这还算好的了,伍轩的坐骑看样子一骑上去就可能会趴下。

    “算了,这儿离鄯州也就两日路程了,小叮当在长安关了这么久,让它撒撒野吧。咱们走慢点就是。”

    为了照顾小叮当,本来两天的路程,李昂和伍轩足足走了四天,才来到鄯州。

    鄯州城的位置大概是后世的乐都县城所在地,离鄯城(西宁)已经不远。这里河纳百川灵秀,湟水泱泱,其流汤汤,山川丰盈,水草肥美。

    自开元二年,设置陇右节度使于鄯州后,使鄯州一路成为西北地区的军事政治中心和商贸重镇,城内集陇右节度使署、鄯州都督府、湟水县衙三级军政署衙于一城,人口密集,商贾云集,经济繁荣;

    高适曾在这里写下:万骑争歌杨柳春,千场对舞绣麒麟。到处尽适欢洽事,相看总是太平人。的诗句。可见开元以来,大唐在这里的统治相当稳固。

    远远望去,城墙周长怕不得有十余里,城墙高耸,城楼巍峨,城门上飘扬着大唐的旗帜,俨然一座西北雄城。

    李昂两人风尘仆仆,走了近一个月时间,总算到地头了,这里是王忠嗣的地盘,李林甫手再长,一时半会是伸不到这儿来了。

    李昂心情颇为轻松,不禁又哼了歌儿:“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城门外,一支支商队进出频繁,他们主要的商品是素绢,也就是没有印染的丝绸。你要问鄯州又不产丝绸,这里哪来的那么多丝绸?这问题就有得一说了。

    大唐自开元之后,边军已多是募兵,募兵就得发饷银。大唐产铜有限,铜钱还不够国内流通,而且一贯铜钱重达七八斤,要将一万贯铜钱运来边疆,光是路上的费用,都是个巨大的数字。

    所以,大唐各镇边军主要是以素绢为饷银,按朝廷规定,一匹绢宽一尺八寸,长四丈,其重量不过几两,这可比运铜钱过来轻便多了。

    象陇右军镇每年的军饷是250万匹绢,这些绢到了士兵手上,可以当作货币来交易。商贾从士兵手中收取素绢后,再向西贩卖。

    军饷发丝绢,这可以说是造就了大唐丝绸之路空前繁荣的主要原因之一。

    李昂挤过挤在商队间,在城门的士兵验过官凭印信之后,顺利踏入了鄯州城,就在此时,城头一阵角鼓声响起,李昂不禁一惊,莫非有敌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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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66章 怀璧其罪

    李昂刚踏入鄯州城,就听城中传来一阵阵角鼓声,他还以为刚来就遇到敌人来袭呢。

    有过从军经历的伍轩对他说道:“郎君莫慌,这鼓声应该是从城中的军营内传来,想必是城中驻军在进行日常训练。”

    “咳咳……。。”李昂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轻咳了两声说道,“你哪只眼瞧见我慌了?怎么说话呢你?本官堂堂的八品兵曹参军,听到点鼓声会慌了神?”

    伍轩赶紧道歉道:“郎君恕罪,我嘴笨,说错话了。嘿嘿……。”

    既然要来陇右,李昂对目前陇右的整体态势还是有过一番研究的。陇右节度使辖下,共有七万五千人马,其中骑兵一万六千人。

    兵力布局为:驻守鄯州城内的临洮军,兵力一万五千人,马八千四百匹。

    鄯州城西去一百二十里的鄯城郡驻有河源军,兵力一万四千人,马六百五十匹。

    鄯州城西去二百三十里,还有白水军,有兵力四千人,马五百匹。

    白水军以南的星宿川西面,还驻有安人军,计有兵力一万,马三百五十匹。这两军主要防备吐蕃绕过青海湖北岸来攻。

    另外,鄯州城西南面三百一十里,有威戎军,有兵力一千。加上西南去二百三十里外有绥和守捉,也有兵力一千。这两千兵力主要是防备西南石堡方向的吐蕃兵力。

    鄯州南面还有积石军,宁塞军,合川守捉等控制吐蕃北下要隘。

    以这样的军力分布,吐蕃根本不可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举打到鄯州城下来。

    再者,自开元以来,大唐对吐蕃作战,总体上是胜多败少,吐蕃虽占尽地利,却被打得几度遣使求和。

    再说了。老子已经进城了,怕个啥?

    咱只是乍闻军鼓,有点热血沸腾而已!

    李昂带着伍轩来到陇右节度使衙前,但见府树六纛。随风猎猎翻卷,大旗之下,两列雄兵对立,威风凛凛;不时有信使飞骑驰来,到门前翻身下马快步入府。

    李昂上去递上吏部文书。府前的士兵查看之后,将他引了进去。

    从这名引路的士兵口中,李昂才知道,节度使王忠嗣还没到任呢。

    现在陇右节度使衙门的军务主要是由节度副使董延光,行军司马崔乾佑主持。

    这个也不难理解,王忠嗣原来就兼着朔方、河东两镇节度大使之职,现在虽然以陇右为重,但王忠嗣要来陇右,总得把朔方、河东的军务妥善安排一下。不可能像李昂这样,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李昂首先见到的是行军司马崔乾佑。

    行军司马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掌弼戎政.居则习蒐狩,有役则申战守之法,器械、粮草、军籍、赐予皆专焉。

    说白了,司军司马就类似于参谋长,故军政大事,节度使多会咨询其意見。很多曾任幕府行军司马的官員,后出任节度使之职。

    这个崔乾佑四十来岁,脸颊瘦长,腭下胡须萧疏,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昂。

    李昂赶紧上去施礼道:“下官李昂。参见崔司马。”

    崔乾佑随口说道:“新科进士李探花,本官居于边塞,也有所耳闻,却不曾想这么年轻。真是英才出少年啊。”

    李昂连忙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年轻识浅,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崔司马坐镇陇右,威震吐蕃,下官才是真的如雷贯耳。景仰已久。今后下官在崔司马手下任职,还望崔司马多多提点。”

    崔乾佑见他谦虚知礼,对他的第一印象至少没有多反感,点头道:“好说,好说,李探花年纪轻轻,肯到这边陲之地来,足见其志不小。董副使在营中练兵,不在衙中。你一路鞍马劳顿,本官先让人给你安排住处,你先歇息一下,明日一早到议事厅,本官再给你引见董副使及各位同僚吧。”

    通常蕃镇使府中的文职官员有:副使一人,行军司马一人,判官二人,支使,掌书记一人,以及兵曹参军、参谋,随军等。

    其中,副吏一职权力渐重,陇右节度副使还兼着关西兵马使一职,同节度使谋镇中事务。像现在王忠嗣未到任,陇右军政事务实际上就是副使为首,行军司马为辅。

    李昂当然想尽快和同僚混个脸熟,但崔乾佑这么说,他也只好顺从道:“全凭崔司马安排。”

    崔乾佑叫来一名小吏,带李昂去官舍安置。

    李昂出府衙外,正准备叫上伍轩一起,跟小吏去官舍安顿下来,就见府衙前的大街上,一队兵马驰来。

    前面一员大帅,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黑须如虬,披风横飘,一马当先。他身后跟着二十骑,无不是背弓挎刀,虎视狼顾,杀气腾腾。

    李昂赶紧让到路边,那大帅驰过李昂身边时,突然“咦”的一声,勒停战马,他身后的亲兵训练极为有素,也纷纷勒马停下,丝毫不乱。

    身边的小吏提醒李昂道:“李兵曹,这就是节度副使。”

    李昂赶紧抱拳施礼道:“下官兵曹参军李昂,拜见董副使!”

    “你是新来的兵曹参军?”董延光坐在马上,俯视着李昂。

    “正是,方才崔司马说董副使不在衙中………”

    “你这马卖给本帅吧,要钱几何?”董延光有些不耐烦,直接指着李昂的坐骑问道,那种强权的姿态显露无遗,根本没把李昂这个八品小兵曹放在眼里。

    李昂没料到一来就遇上这样的人,暗暗皱了皱眉答道:“回董副使,下官的坐骑乃友人所赠,转卖的话不免伤及朋友一片情谊,实在抱歉。”

    董延光虎目一瞪,跳下马来,一边向李昂的坐骑走去,一边说道:“友人相赠就卖不得吗?你一个小小的文官,留着这等千里良驹,实在是暴殄天物!这样吧,本帅把我的坐骑换给你代步,再补你一些钱,你把这千里良驹给本帅,让它随本帅上阵杀敌,也免得委曲了这等千里良驹。”

    董延光刚接近李昂的坐骑,它便突然人立而起,嘶鸣着踏下来,还好董延光见机得快,踉跄地躲开,几乎摔倒。

    “好马!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董延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越看越喜欢。

    李昂落定决心说道:“董副使,对不起,这马是好友所赠,下官实在不能卖。”

    董延光还没说话,那身后那些亲兵却先厉吼起来:

    “一个小小的兵曹,这样的千里良驹,也是你配骑的吗?”

    “再啰嗦,一刀砍了他!”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董延光抬抬手,制止了情绪激动的亲兵,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再次瞪着李昂,一字一顿地问道:“这马,你真的不卖?”

    李昂坦然地回望他一眼,不卑不亢地抱拳答道:“董副使见谅。”

    “哼!”董延光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一众亲兵入衙而去。

    旁边的小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李昂,什么也没说,带着他往官舍而去。

    官舍就在使衙西侧,小吏把他们带进一个小院,打开一明一暗两间陋室,对李昂说道:“李兵曹,这就是你的住处,对面住的是柳兵曹,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问问柳兵曹,某先告退了。”

    小吏像是逃避瘟疫似的,说完匆匆走了。

    这一明一暗两间房,连窗户纸都是烂的,阳光从瓦面的破洞照进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束,细小的浮尘在光束里飘浮着。

    李昂拍了拍榻上的灰尘,坐下吁了一口气。

    那小吏一走远,伍轩就忍不住上来说道:“郎君,咱们这一来,就把这董副使给得罪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李昂平静地答道:“要想过好日子,我就不会来陇右了。当然了,好不好也是个人主观看法,你觉得好,它就是好,你觉得不好,它就是不好。”

    伍轩有些急了:“郎君!如今王节度还没到任,一切由这董副使说了算,咱们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结果,郎君一向足智多谋,您快想想对策吧。”

    李昂安慰道:“南门别急,崔司马对我的印象应该还不错,晚上我看看能不能去拜访他一回。我官职虽小,好歹也是吏部正儿八经派来的官员,这位董副使除了给我小鞋穿,也未必敢真把我怎么样。现在情况不明,不好乱来,还是先不要自乱阵脚的好。”

    “郎君啊,这军事不比地方上,这董副使真要整郎君的话,可不光是给你穿只小鞋那么简单,说不定会直接把你派到前线去,借吐蕃人的刀来杀人啊!”

    李昂不慌不忙地说道:“怕他个鸟!咱们不是也有刀吗?你不是一直想着上阵杀敌吗?董延光如果真这么干,不正合你的意吗?咱们提几个吐蕃人的脑袋回来,等王大使到了,正好给王大使献礼。”

    伍轩还待再说,李昂摇摇手说道:“安了!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人这一生啊,永远别指望总是一帆风顺,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已经摊上了,你怕有屁用!你越是怕,事情越是找上来,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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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7章 不低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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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傍晚,李昂去找行军司马崔乾佑,扑了个空。其府上的随从告诉李昂,崔乾佑出门赴宴去了,至于去赴谁的宴,那下人根本就懒得和李昂说。

    好吧,李昂决定谁也不找了,爱咋咋嘀吧。

    如果在使衙前李昂老老实实低下头,把自己的坐骑献上,就不会有这场风波。

    现实中,很多下属跑去向上司送礼,以求得上司的提拔或照顾,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李昂也给人送过礼,比如给上溪村的高里正,给益州录事参军周亮等人都送过。那为什么现在他不愿把马送给节度副使董延光呢?

    很简单,以前送礼,是他情愿的。现在董延光见面就索要他的马,态度强硬,李昂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呀?

    老子的东西,我杀了挂腊肉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你叫送就送给你呀?

    这天晚上,李昂没有再看书,一个人在琢磨着。伍轩以为他在想对策,殊不知,李昂其实是在琢磨一首诗。

    这世上的事,总是有其两面性,有利就有弊,有弊也就会有利,关键就看你能不能看清利弊,并从中获得什么。

    李昂已经想好了。如果董延光真的给自己穿小鞋,他就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拒绝行贿,不畏强权。拒绝同流合污、阿谀奉承的大唐新一代五好青年。

    第二天,李昂一早来到使衙,进进出出的官吏都是悄悄瞄他一眼,便把脸撇开,生怕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直到行军司马崔乾佑到来。才跟他说了句:“李兵曹,你先等一下。”

    就这么一句,接下来,也没人叫他去参加议事厅的例会,李昂就这样被彻底冷落了。

    李昂在使衙的走廊上等待,直到过午,饿得他肚子咕咕叫,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走过来,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本官是使衙掌书记严凌。董副使方才接报,近月吐蕃不时入犯,西海沿线烽火台多有毁坏,董副使命你前往监督修缮,同时侦察吐蕃敌情,回报使衙。”

    李昂这个兵曹参军的职责,通常是掌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但实际并不一定,一般是上官安排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修缮烽火台这样的事。分到李昂头上也不奇怪,李昂没什么好说的,便应了下来。

    严凌沉吟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修缮烽火台之事。董副使限你二十日内完成,以防吐蕃趁机大举入犯,若二十日不能完工,则以贻误军机处治。”

    李昂暗暗皱了皱眉,询问道:“敢请问严掌书,共有多少座烽火台毁坏?又给下官多少人力用于修缮?”

    严凌似乎早料到他有些一问。当即答道:“具体情况军报上没有详细说明,需要李兵曹前往实地勘察;至于修缮所需人手以及材料,李兵曹到了安人军后,可向韦耀武韦将军请调。”

    李昂淡淡一笑道:“若是韦将军不予配合,下官是不是只能提着脑袋回来见董副使啊?”

    严凌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本官只能提醒你,你若是违抗军令,董副使现在就能以军法处置你。你依命前往,二十天之后,王大使若是能赶到鄯州上任,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本官能说的就这么多,李兵曹珍重。”

    严凌说完,将一张文书往李昂手里一塞,然后抱抱拳转身离开。

    李昂看了看那文书,内容就是命他去监督修缮烽火台,侦察敌情,上面盖有使衙大印,这就是李昂唯一得到的东西。

    安人军位于鄯州西去二百三十里左右的星宿川一带,中间隔着鄯城(西宁),驻军一万,是防御吐蕃入犯陇右的桥头堡之一。

    二百多里路,按正常情况光是路上就要花掉几天时间。现在董延光只给他二十天时间,除了一纸空泛的文书,什么也没给,故意刁难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李昂出了使衙,带着伍轩和小叮当,就这样踏上了这段凶险的旅程。

    鄯州西门外,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离城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方大石颇为显眼,李昂勒停马匹,对伍轩说道:“南门,快磨墨,本官诗兴大发,要在此提诗一首。”

    “郎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致题诗?”事情这么棘手,伍轩心里正愁着呢。

    李昂不慌不忙地笑道:“少废话,快磨墨,本官满腔诗情快要抑制不住迸发出来了!”

    伍轩无语了,拿出小砚,再从水壶里倒了点水,磨起墨来。

    李昂拿出大笔,醮饱了浓墨,然后在大石上挥毫写下四行诗句:

    昨日京中探花郎,

    今朝轻骑渡河湟。

    莫笑书生多意气,

    踏破长云青海间。

    当然,最后他是不忘落款留字的。路上往来的行人围观过来,纷纷叫好。李探花之名很快就在人群中传开。

    李昂暗暗一笑,既然要玩,那咱们就好好玩玩,眼看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重新醮饱浓墨,再次挥笔题下一首诗:

    使君索马笑书生,

    牙兵谩辱吾不惊。

    此心好似昆仑雪,

    宁向疆场取功名。

    这首诗显浅易懂,虽然没有说明使君是谁,但却把“使君索马,牙兵谩骂”,而自己不愿阿谀奉承,宁愿到疆场上去真刀真枪地夺取功名的意志写了出来。

    李昂题完诗,纵身上马,带着朗声大笑向西飞驰而去。

    他这两首诗因为有针对性。很快就在鄯州传开,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着是哪个“使君”在向李探花索贿。

    这种时候,总免不了有所谓的“知道内幕”的人出来炫耀。把董延光在使衙前向李探花索贿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事情很快传到了使衙里,除了董延光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只不过大家都不愿触那霉头去告诉董延光本人。

    对于李昂来说,事情既然已经不可挽回。那就先赚个好名声再说,眼下这对他派不上用场,但今后一定有用。

    当然,前提是得有今后。

    李昂带着伍轩一路向西,过鄯城,经临蕃城,再行六十里到达绥戎城(湟源县)。

    绥戎城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从这里往南六十里,有定戎城,定戎城那边。就是著名的战备要隘石堡城了。石堡城是青海湖东侧进入吐蕃的必经之地,吐蕃称之为铁仞城。

    开元十七年三月,信安王李祎采取远距离奔袭战术,在吐蕃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日夜兼程杀奔石堡。吐蕃守城官兵措手不及,石堡城落入唐军之手。

    可惜在开元二十九年,因为防守不力,石堡城又丢了。这使得大唐的防御变得很被动。

    而从绥戎城向西六十里,就是安人军,也就是李昂此行的目的地。

    安人军防御的是从青海湖北面绕道来犯的吐蕃兵马。

    如果是冬天。青海湖结冰时,吐蕃人可以踏冰过湖,倾泄而下,因此安人军的防御任务很重。共驻守了一万重兵。

    这一路上,李昂并不太急,反而是伍轩不时催促道:“郎君,咱们还是快点吧,赶过去,把情况先了解清楚。也好寻个应对之策。”

    李昂望着莽莽群山,看着飘浮的白云,淡然地说道:“还了解什么,事情还不够清楚吗?董延光这次分明就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咱们早一天到,晚一天到,有什么差别呢?”

    伍轩心急如焚地说道:“难道郎君就甘心这么等死吗?”

    李昂笑道:“等死倒未必,南门你别忘了,除了修缮烽火台,董延光还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去察看吐蕃敌情。”

    伍轩心中一动,追问道:“郎君,你可是已经有腹案,快说来属下听听,行吗?”

    “现在还谈不上什么腹案,等到了安人军,看能不能从安人军使手上骗些人马再说吧。”

    “郎君,这恐怕不容易啊。”

    “那也未必,咱们走着瞧。”

    为了安伍轩的心,李昂加快了行程,六十里路用了半天时间,便来到安人军中,此地位于湟水上游,星宿川西侧。

    从这里西望,便可以望见土石皆赤,寸草不生的赤岭,目前大唐与吐蕃之间便是以赤岭为界。赤岭虽然没有险峻的峭壁,峥嵘的奇峰,却也有雄伟的风姿和磅礴的气势。

    李昂顾不得多看,带着伍轩直入安人军,请见军使冯守节。

    冯守节已经接到节度副使董延光的急信,他在大帐摆满兵马,杀气腾腾的。亲兵将李昂引进大帐时,他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冷笑。

    李昂不卑不亢,在帐下对他拱拱手道:“总算见到冯军使了,下官在长安时,有幸作为左相的座上宾,曾听皇甫大使提到冯军使,说冯军使坐镇安人军两年,不教吐蕃一兵一卒过赤岭,实在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下官看冯军使帐外兵马,个个训练有素,杀气腾腾,果然名不虚传,下官佩服,佩服!”

    扯虎皮充大旗,谁不会?凭几句花言巧语,就想哄得杀伐多年的冯军使团团转?

    冯守节冷笑道:“董副使派李兵曹来修缮烽火台,本使好心提醒李兵曹一句,您的时间不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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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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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3/ 第一时间欣赏步步惊唐最新章节! 作者:何昊远所写的《步步惊唐》为转载作品,步步惊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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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唐介绍:
李昂,穿越到由狼群养大的弃子身上,身世扑朔迷离,从踏入盛唐的剑南道开始,便卷入一系列家族斗争、地方官场斗争,长安庙堂之争、夺嫡之争,最终在安史之乱中左右天下。各种权术、策反、谋害、叛变、投机取巧、上下其手、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这也是一个开放豪迈的时代,美人如月,江山如画,诗情磅礴,意气如虹。各种可托生死的友情,温暖人心的亲情,荡气回肠的爱情贯穿全书,从各个角度,为您展现一幅妙趣横生、壮丽豪迈的盛唐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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