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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步步惊唐txt下载     步步惊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94章 算计宰相

    有人在华山挖到了金矿,这和李昂科举考试有什么关系呢?

    一般人想破脑袋,估计也没法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李昂也苦思冥想了许久,隐约有个念头一晃,但一时又无法把两者捋顺。

    杨男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由于大唐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府兵制难以为继,自开元以来,朝廷不得不采用募兵之策,军费支出由原来的年一两百万缗增加到了一千多万缗。”

    李昂闻弦歌知雅意,大致猜到杨男的意思了。其实杨男有些话不敢说,军费开支增加数倍,其实还是其次,关键是皇帝日渐倦政,安于享乐,于手下赏赐无度;

    比如对外戚杨家的赏赐,数目之大,简直是骇人听闻。据说虢国夫人修个园子,光是给工人的赏赐就有两百万钱,那她修园本身得花多少钱呢?

    皇帝倦政,安于享乐,还导致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朝廷党派之争加剧,内耗非常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看似繁盛,实则收支正走向失衡。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向皇帝禀报华山挖到金矿的事,那皇帝肯定是龙颜大悦……不对啊,此事对自己来说,还是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啊?

    自己就算跟去跟朝中某公禀报此事,那也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再说了,华山挖到金矿,这样的消息杨男都听说了,朝中诸公很可能也听说了。

    杨男这时加了一句:“华山是轩辕皇帝会群仙之所,亦是大唐龙脉所在。”

    李昂听了,心里打了个激灵,顿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离开杨府后,李昂回到崇仁坊的邸舍,公孙靖宇已经在此等一半天,一见他回来,大喜地迎上去说道:“大哥,可把您盼入京来了!”

    这厮就像变脸一样。高兴地说完这句,立即又苦着脸埋怨道:“大哥,您也真是的!入京了也不给稍个信,我也好去接您嘛。”

    李昂笑道:“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那么见外,接什么接,这不是见着了吗?”

    “那可不一样,反正……”

    “少废话,来点实在的。今晚你请客。”

    “嘿嘿,那还用说吗?小弟已经让人回家准备酒席去了。对了,您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呢?快收拾收拾,随小弟回去。小弟家里有的是空房,大哥您就和我住一个院好了。”

    公孙靖宇一点没变,还是像在剑南那样亲热。

    李昂叫住他道:“去你家去住,我那是找不自在,不去!住这儿挺好,这个你不用管,这酒啊。咱们还是在外头吃,在你家里吃酒,那还能吃得尽兴吗?”

    “大哥……”

    “你又废话了不是,你要不愿请我,今晚我请你好了。”

    公孙靖宇连忙笑道:“大哥,哪能让您请呢!我请,我请!”

    按朝廷规定,长安城的商品交易要集中在东、西两市进行,但实际上,其他各坊同样有商业活动;

    比如崇仁坊。就是长安城中邸舍、客栈、酒楼、钱柜最集中的坊。

    李昂和公孙靖宇选择了崇仁坊东北区的状元楼三楼的一间包间,可以俯瞰坊外的街景。

    美酒佳肴上桌后,两人边吃边聊,公孙靖宇还是免不了埋怨李昂。进京后没有立即去找他。

    李昂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道:“贤弟,我没有立即去找你,是有苦衷的。你父亲贵为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不出意外的话,你以恩荫入仕不成问题;但大哥不一样。必须得靠自己去努力,懂?”

    “大哥,您说这些干嘛,小弟不是想帮您嘛。”

    “你要是想帮我呀,就听我的。现在我不但不能住到你家去,而且表面上还要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来年的礼部试主考官是礼部侍郎达奚珣,而达奚珣和你父亲政见不和,我要是这个时候搬到你家去住,达奚珣会怎么想?”

    “小弟就知道大哥是因为这个。”

    “知道,你还让我住你家去?好了,不跟你计较,这段时间,你尽量配合我演场戏,等礼部试过了再说。”

    公孙靖宇挠了挠头,呵呵地笑道:“大哥,说吧,演什么戏?小弟一定配合好大哥。”

    “入京之后,你和你父亲相处得怎么样?”李昂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一提起这个,公孙靖宇就有点泄气,喝着闷酒说道:“还不是那样,比以前好一点,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要不是我说出来找大哥您,恐怕还出不来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你呀,要是收收性子,你父亲也就不会管你这么严了。当初我让你进京后,好好读读书,跟你父亲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看来你根本没听进去。”

    “大哥,我有听呀,可是也别指望我一下子就变成圣人好不好?这我哪受得了呀?”

    “指望你变成圣人?哈哈哈……”李昂大笑之余,可能理解他的苦衷,公孙谨想必望子成龙心切,难免有点矫枉过正,“好了,大哥这儿再给你支一招,让你父亲觉得你是可造之才,可能会对你放松一点。”

    “真的?大哥快说,什么招儿?”公孙靖宇顿时两眼放光,贼亮贼亮的,那样子恨不得过来抱着李昂亲上一口似的。

    李昂心里一阵恶寒,严肃地说道:“贤弟,你坐过来,以下的话,万不可泄露出去。现在朝中大臣中,你父亲与御史中丞王鉷、陈希烈等人和右相李林甫为一派;

    而礼部侍郎达奚珣、水陆转运使韦坚、陇右节度皇甫惟明、以及裴宽、韩朝宗等人与左相李适之为一派;

    如今两派之争愈演愈烈,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让左相李适之失去圣宠,以李适之为首的一派,必将瓦解。

    为兄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有人在华山发现了金矿,如今朝廷用度紧张,只要把这个消息上报圣上,圣上一定龙颜大悦。”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父亲把这个消息上报圣上?”

    “不!让你父亲和右相公设法把这个消息间接透露给左相李适之,由李适之来上报圣上。”

    “啊?大哥,这……”

    “在巨利之前,多数人会忽略一点,华山属秦岭一脉,而秦岭乃大唐龙脉所经之处,明白了吗?李适之一旦上当,将此事上报圣上,圣上一定招右相李林甫询问开采黄矿之事,到了那时,就可以往井里扔石头了。”

    公孙靖宇听完,忍不住直拍大腿叫好,他兴奋地说道:“大哥,不说别的,光凭此策,若能扳倒李适之一派,让右相荐你入仕又有何难,大哥你还考什么科举?”

    如果此策真能扳倒李适之,李昂不难得到李林甫的赏识,有李林甫推荐,弄个一官半职确实不是难事。

    但李昂不想和李林甫绑得太紧,李林甫好象也蹦达不了多少年了;抛开这一点不说,如果和李林甫绑得太紧,自己也就失去了自由度。

    而且有个进士出身,还是很有好处的,这对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小角色来说,进士出身将能极大地增加自己的分量,将来升迁的机会也大得多。

    李昂再次严肃地警告他道:“贤弟,记住,万不可透露这是我的主意。即便对你父亲也不能透露,否则大哥将会有杀身之祸,记住了吗?”

    “大哥,没这么严重吧,怎么可能?”公孙靖宇一脸疑惑。

    李昂叹道:“正所谓,君心难测,到时皇帝会不会立即治李适之的罪谁也不敢保证。大哥我现在只是个小角色,若是让别人知道是大哥我支的招,到时李适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的性命都难保;

    这世上啊,往往有些小角色,不自量力,想贪天之功,这样的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贤弟,你也要记住,有些功劳就算真是你的,但也要看看自己承受不承受得起,如果承受不起,千万不能要,老老实实让出去,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再者,离明年春闱还有两个月,我还准备从李适之一派手中骗个进士出身,你把我供出去了,我还有戏吗?”

    “哦哦,小弟记住了,大哥,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公孙靖宇听完,立即拍着胸脯打保票。

    李昂对他还是相信的,公孙靖宇保证不会说出去,肯定不会说。

    但另一方面,知子莫若父,公孙谨肯定能猜到这主意不是他儿子能想出来的,那么稍作推测便不难猜到这是李昂在背后帮出的主意。

    如此一来,李昂不去贪这份功,却又能让公孙谨刮目相看,并欠自己一个人情。

    总之,这绝对比直接抢公孙谨的风头好得多。这件事,就让李林甫以为,是公孙谨想出来的吧。

    谈完了正事,俩人在楼上欢饮。李昂不时望望街景,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骏马自大明宫方向行来,那不是杨钊是谁?

    从杨钊神采飞扬的神态中,便可以看出,他入京后混得相当不错。

    李昂心中一动,临窗高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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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195章 酒仙

    听到声音,杨钊抬头向楼上望来,见是李昂站在二楼的窗口,他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打马而去。

    李昂望着杨钊的背景,不禁苦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点头之交吧。

    公孙靖宇探头出来望了望,鄙视道:“大哥,别理这厮,什么东西,仗着裙带关系做了个金吾兵曹参军的小官,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想当初在益州,这厮赌输了钱,就差点钻别人裆了。”

    李昂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正准备回身继续喝酒,就听到三楼上的窗口传来人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好诗!短短二十字,以叙家常的语气,朴素而亲切,简练含蓄,如此邀饮,谁能拒绝?”

    李昂抬头望去,但见三楼的窗口有人探出上半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戴砑绢帽,身着紫貂裘,相貌长得那叫一个帅,真是一个少见的老帅哥,那潇洒的雅态,让人一见而生好感。

    李昂笑道:“让先生见笑了。”

    公孙靖宇看了,连忙凑到李昂耳边说道:“什么先生呀,大哥,这是汝阳王李琎,现任太仆寺卿。”

    “啊?汝阳王?”李昂没想到,在这京城随便碰到个人,都是王侯级别的,这也太吓人了吧。

    楼上再次传来李琎的声音:“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小兄弟可否移步上楼,共饮一杯?”

    对方好歹是位郡王,如此发出邀请,这样的好事入京赶考的举子恐怕人人梦寐以求,李昂自然也不会拒绝。

    临上楼之前,公孙靖宇说道:“大哥,汝阳王与左相李适之交好,大哥上去吧,如果能得到他的赏识。向李适之和达奚珣推荐,大哥你来明春闱上榜的机会将大增。小弟如果跟上去的话,恐怕对大哥不利,就不上去了。”

    汝阳王既然与李适之交好。公孙靖宇身为公孙谨之子,上去是自讨没趣。再者,他也急着回去,把李昂刚才谋划的事告诉自己父亲,是以就此与李昂道别。

    李昂独自上到三楼。那豪华的包间里,除了汝阳王李琎之外,还有一个年龄与之相仿的中年男子。

    “益州举子李昂,草字日之,拜见汝阳王。”李昂进门便是长身一揖,彬彬有礼。

    李琎笑道:“原来是入京赶考的举子,难得,真难得啊!廖廖四句,就把寒冬腊月,暮色苍茫。风雪欲来,家酒新熟、炉火已生,等待朋友到来情景勾勒出来,其间流溢出友情的融融暖意和人性的芳香。”

    李昂连忙答道:“让汝阳王见笑了,学生方才偶然看到一位故人自楼下经过,便出语邀饮,奈何故人无意,匆匆而去。”

    李琎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刚才他闻声望出去,把杨钊微微一点头。便打马而去的情景看了个真切;

    杨钊如今仗着后妃的关系,出入宫禁,俨然新贵,不把李昂这样的举子放在眼里。也不足为奇。

    “哈哈哈……既然贵友无意,你也不必介意,就坐下来与我等一起共饮吧,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书舍人梁陟。梁舍人不但正绩斐然,而且诗书画皆有独到之处。”

    中书舍人在朝中算是不小的官了,负责诏旨制敕、玺书册命。

    李昂再拜道:“学生李昂,拜见梁舍人。”

    “免礼!”梁陟含笑道,“自李白李翰林离京之后,汝阳王还是第一次如此夸赞一个人,坐吧,既然汝阳王邀你上来共饮,莫扫了汝阳王酒兴才是。”

    “多谢汝阳王,多谢梁舍人。”李昂道谢之后,敬陪末座,说道,“学生在益州时,常听李学士提起京中故人,对二位贵人更是多有赞誉。尤其提到汝阳王,箭术无双,精擅羯鼓,每饮三斗不醉,可谓是酒中仙。”

    “咦!”李琎惊诧地问道,“你见过李太白?”

    “不瞒汝阳王,今年初秋,李学士与友人元丹丘元仙长入蜀,曾逗留学生舍下一月有余,其间李学士还写了一本自传,学生有幸帮着校对付印。”

    李昂侃侃而谈,在两位大人物面前,不卑不亢,气定神逸,把李白在益州的情事详细说了一遍,以此来拉近双方的距离。

    李琎见他落落大方,没有平常人那种谨小慎微的模样,很是喜欢。

    何况他和李白是朋友,李昂又与李白有如此交情,爱屋及乌,对李昂自然是更亲近。直接以表字相称道:“日之,李太白的自传你可有带来?”

    “当然,学生所住邸舍离此不远,这就让人回去取来供王爷一观。”

    “好!来,陪本王饮了这一杯。”

    “敢不从命!”就李昂所知,李琎是个善饮之人,说善饮那是客气,其实就是嗜酒如命,自谓三斗不醉,李昂暗暗决定,今日一定要把他放倒在酒桌上。

    ***

    且说公孙靖宇匆匆赶回家之后,便找到他的父亲,把华山金矿的一事说给他父亲听。

    公孙谨听罢,一脸惊诧,望着自己的儿子追问道:“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公孙谨久居高位,神态之中自有一股威严的味道。

    公孙靖宇牢记李昂吩咐,低着头答道:“回父亲大人,没有人给孩儿出主意,孩儿今日在状元楼,偶然听到别人提及华山有金矿一事,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可以利用此事,除掉父亲的心腹之患。”

    公孙谨冷哼一声,却没有继续追问,对这个儿子,他知之甚深,就他那犟牛一样的性子,要是不愿说,你打死他也没用。

    “你今日去了状元楼?”

    “呃……是的。”

    至此,公孙谨已心知肚明,自从儿子认识那个李昂之后,确实改变了不少,自己的话多少能听进去一些了,甚至每天还读读书,有这样的改变,公孙谨心里无比欣慰。

    他想了想说道:“你那位义兄进京了吧?过两日休沐,你请他到家里来,为父要见见他。”

    公孙靖宇为难地答道:“恐怕要让父亲大人失望了,他要参加来年春闱,这个时候不适合来咱们家做客。”

    公孙谨皱了皱眉头,心中虽有些不快,但没有多说什么。如今李适之一党把持着贡举,李昂若来公孙家做客,确实会造成不利的影响,这一点公孙谨一想就透。

    他随即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匆匆赶往平康坊李相国府去了。

    (未完待续。)

第0196章 请君入瓮

    毫无疑问,大明宫是当今世界最辉煌壮丽的宫殿群,其建筑形制影响了周边的高丽、日本等多个国家宫殿的建设,被誉为千宫之宫、丝绸之路的东方圣殿。

    大明宫有含元殿、宣政殿、紫晨殿三大殿。

    正殿为含元殿,是当时大唐长安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殿前东西两侧有翔鸾、栖凤二阁和通往平地的龙尾道。整座宫殿坐北朝南,居高临下,规模宏大,建筑雄伟。

    含元殿通常只有皇帝登基、册立太子、皇后,或大朝会才启用。含元殿以北的宣政殿才是常朝的地方,宣政殿左右有中书、门下二省,及弘文、史二馆。

    政事堂是平时宰相们议事的地方,是协助皇帝统治全国的最高议事机构。原设于门下省,中宗之后移政事堂于中书省;

    开元十一年,二省合于一处办公,中书省负责起草圣旨、政令。门下省负责审核、封驳,二省合于一处办公后称中书门下,提高处理政务的效率。

    有资格参加政事堂会议的,原仅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左右仆射),是当然的宰相。

    其后,皇帝又以他官参加政事堂会议,称为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三品等(以后逐渐统一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名),亦为宰相。

    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强,皇帝又刚刚册封了贵妃,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中,已经很少上朝了。

    作为中书令兼尚书左仆射的李林甫,每天早早来到政事堂,处理整个帝国的大小政务,皇帝的倦政,给了他极大的自主处决政务空间。

    美中的不足的是,许多事还要受到左相李适之的掣肘。李适之身为门下省长官,掌控审核封驳大权。

    加上达奚珣、韦坚、皇甫惟明、裴宽、韩朝宗、裴敦复、李琎等人与李适之关系密切,对李林甫任人、施政,都造成了强大的阻力。

    最值得一提的是韦坚。身为陕郡太守兼江淮租庸转运使,掌东南各道谷物财货转输与出纳,控制着帝都的命脉,实权之重。不是宰相,胜似宰相。

    是以李林甫最先对韦坚下手,九月初,李林甫上奏皇帝,以韦坚任陕郡太守兼江淮南租庸、转运、处置等使期间有功。擢为刑部尚书。

    这实是明升暗降,成功夺取了韦坚转运使一职,以杨慎矜代之。

    但这在李林甫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的目标是把李适之、韦坚、皇甫惟明、裴宽等人都全部逐出朝堂,甚至杀之,以绝后患。

    因为这些人都深得皇帝宠信,而且确实有才。只是贬出朝堂的话,难保哪天不会被皇帝重新召回。

    看似太平盛世的大唐,暗地里却是急流汹涌,李林甫苦等机会。现在机会终于出现了;

    昨日傍晚,吏部侍郎公孙谨拜见李林甫,给他献上了一策。一向老谋深算的李林甫听了,也不禁拍案叫好。

    今日一大早,李林甫如常来到政事堂,他穿着那身紫色饰凤池的官袍所过之处,沿途官吏纷纷躬身施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直到进入政事堂,见到李适之等人,李林甫才长揖道:“李相公早!”

    李林甫脸容清癯。官帽袍服打理得一丝不拘,脸上挂着亲善的笑容,让人一见而倍感亲切。

    如果你以为李林甫和李适之是死敌,双方见面就怒目而视。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越是面对自己的政敌,李林甫表面上的态度越亲切,一向如此。

    在政事堂,往往是他主动向李适之问好,谦谦有礼。是以了解他的人。暗地里送了他一个“口蜜腹剑”的判词。

    李适之回了他一礼,说道:“李相公来得正好,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请拨粮草的奏章又到了,称今年为讨伐奚人和契丹,幽州各镇损耗巨大,请朝廷尽快加拨粮草,以供军士越冬。”

    这件事,李林甫是知道的。今年三月,皇帝以静乐公主下嫁契丹李怀节;宜芳公主下嫁奚人李延宠。至九月,李怀节、李延宠双双杀害公主叛唐。安禄山发兵击之。”

    李怀节和李延宠刚刚迎娶大唐公主,为何短短几个月,便双双杀害公主叛唐。其中很令人怀疑。

    有人说是安禄山为了战功,肆意掠杀奚人和契丹,是以两族才杀公主叛唐。但幽州离长安迢迢万里,朝廷并无实证。

    安禄山上书朝廷,说是奚人和契丹犯边在先,其出兵斩杀了前来劫掠的奚人和契丹人,是以李怀节和李延宠怒而杀公主,双双叛唐。

    如今,安禄山正大举出兵讨伐奚人与契丹,请拨粮草与军械的奏章是一拨接着一拨。

    李林甫接过奏章看了看,不管是非曲直如何,大唐两位公主被杀了,这是事实。事情到了这份上,若不讨伐,大唐颜面何存?

    何况安禄山一向依附于他,每次进京,大车大车的礼物拉到相府上,无论如何,李林甫都要挺一挺安禄山的。

    “讨伐奚人和契丹,耗费大量军资粮饷,这奏章一旦递到御前,恐怕圣上又要发愁了。”李林甫叹了一声。

    此时吏部侍郎公孙谨告进,一脸喜色地对李林甫说道:“李相公,大喜!下官听说华山发现了金矿……”

    公孙谨说到一半,看到李适之在场,连忙刹住话头,李林甫轻咳了两声,把公孙谨带到里间说事。

    李适之好奇之下,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隐约听到公孙谨说道:“相公,华山挖出了金矿,此事一旦上奏,圣上必然龙颜大悦。”

    李林甫谨慎地问道:“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可曾派人去查证过?”

    “这是犬子听到的消息,下官怕有误,昨日亲自派人去查证过,此事千实万确。”

    “好,太好了!这可是大功一件,明日本官便上奏圣上……”

    李适之听到这,心中一动。李林甫如今深得圣宠,如此大功,若再让李林甫得去,则圣宠愈隆,实在不妙。

    李适之一咬牙,决定抢先上奏此事。他立即回到自己的公事房,奋笔疾书,很快就把奏章写好。

    能抢到这一大功,李适之暗暗高兴,他哪里知道,这份奏章一旦递上去,他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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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197章 两手准备

    汝阳王李琎嗜酒如命,常以三斗不醉而自豪,然而在状元楼,他和梁陟却被李昂放倒了,醉得不省人事。

    人嘛,只要你在他擅长的领域折服他,就很容易让他刮目相看。

    李昂本意是想通过此举,让李琎向李适之引荐自己,结果李琎这回醉得太利害,第二天睡到中午都不曾起床。

    这下李昂着急了,若是不出所料,今天李适之应该已经被李林甫和公孙谨合起伙来坑了,这事错过了今天,很可能就补救不了了。

    李昂可不是要坑死李适之,而且是想让他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甚至是“救命之恩”。

    汝阳王李琎洒醉不起,李昂只得自己找上李适之府上去了。

    李适之的府第位于长安城东南角青龙坊,与开元贤相张九龄旧宅只隔一条街,这里临近曲江池,水面开阔,四季花木不凋,是游人最喜欢来浏览的地方。

    西北面的晋昌坊内,更有占半坊之地的大慈恩寺。大慈恩寺是唐长安城内最著名、最宏丽的佛寺,它是大唐皇室敕令修建。唐三藏曾在这里主持寺务,领管佛经译场,创立中国佛教宗派之一的法相宗。

    寺内的大雁塔又是他亲自督造,共七层,取七级浮屠之意,高大巍峨,直插云霄。

    但凡春闱之后,登科的进士先是在曲江赴御宴,然后到雁塔题名。

    李昂骑着马,望着巍峨的大雁塔,来年自己能不能登塔题名,就看今日了。

    他来到相府前,但见府前车马喧嚣,前来拜见李适之这位当朝左相的人数以百计,车马都排出了半里之外。

    年关快到了,这些来拜访李适之的人,很多是外地入京述职的地方官员,四品的大官不在少数。

    见了这样的排场。李昂直皱眉头,和这些人相比,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子,按正常情况。估计连相府的台阶都摸不上,更别提得到宰相的接见了。

    这就好比一个平生老百姓,想去见国家的总理,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两者还是有点差别的。总理出行,行踪普通人难以得知,即便知道了,车队前呼后拥,飞驰而过,你也拦不住。

    而李适之这样的宰相,下朝回家,即便带有护卫,要接近他的马车也相对容易得多,李昂别无他策。只好到青龙坊的街口守株待兔。

    曲江边,风景如画,不少坊书人游玩其间,吟诗作赋。

    更有城中富家子弟,带着美人荡舟池上,阵阵歌舞声随风传来,甚为撩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香车宝马争驰,处处彰显着大唐的繁荣昌盛。

    李昂与伍轩系马于街边的槐树下,一辆拉甘桔的车子经过。李昂闲得无聊,叫停了车子,买了一包甘桔,和伍轩蹲在路边剥着吃。

    伍轩吧吱两下。把一个甘桔吞下去后问道:“老板,要是等不到左相公怎么办?”

    “那他就死定了。”李昂竖起一指手指,顶了顶自己的展脚幞头,继续吃甘桔,嗯,这无污染。无公害水果,味道真不错。

    伍轩就像是被刚才大口吞下的桔子卡住了喉咙一样,猛咽了两下口水才艰难地说道:“死定了?老板……你是说左相公真的死定了?”

    伍轩好歹当过个小军官,深知一国宰相若是倒台,无异于在大唐官场引发一场强烈的地震,恐怕受到牵连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然而这样重大的事,在李昂嘴里却是如此轻描淡写,好象跟死了只蚂蚁一样。

    李昂翻了翻白眼说道:“瞧你这模样,好像是你要死了似的,南门,难不成你是李适之的女婿?”

    “老板,可要是左相公真的被陷害了,你来年的的礼部试不是就泡汤了吗?”

    “那也未必,李适之要是倒了,达奚珣等人难免会受牵连,到时要是换李林甫的人来主考,你老板我同样有机会。”

    “啊!原来老板你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伍轩望向李昂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自从有科举起来,谁听说过哪个考生为了能金榜题名,把一国宰相和给干翻,甚至可能牵连半个朝堂的高官,就算有人敢这想,也做不到。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他就蹲在路边吃甘桔,吃相还不怎么样,你就是跟别人说了,别人也只会笑你是疯子。

    然而只要他不阻止,干掉宰相,牵连半朝高官的事情很可能真会成为现实。

    在剑南之时,李昂也算计过县令、别驾等一方官员,可和这次相比,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在伍轩眼中,李昂的身影莫名变得高大起来,甚至有些吓人,让他不知不觉中别开了目光,不敢直视。

    “老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还要阻止呢?” 伍轩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问道。

    李昂嘿嘿地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费这个劲,可是为了你未来的老板娘,不得不为之啊!”

    李昂选了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漫不经心地回答。

    “未来的老板娘?”

    “哈哈哈……”

    伍轩能猜到“未来的老板娘”指的是杨男,但却想不清楚这事和杨男又有什么关系。

    他抛开这些复杂的事,接着问了一个直接的问题:“老板,左相的车驾肯定是前呼后拥,到时老板准备怎么拦住左相的车马?”

    李昂今晚戴的展脚幞头有点松,让他不得不又用手指顶了顶,然后望着伍轩笑道:“很简单,左相的车驾一到,你来行刺,我来救驾,一切就搞定了。”

    “啊!行刺?”伍轩立即苦着脸说道,“老板,你饶了我吧。这当街行刺宰相,可是死罪……”

    李昂呵呵笑着,没有再接他的话。

    不知不觉间,时间到了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百官散朝了,李适之的车驾在二十多人的护卫下,朝青龙坊而来,光看那驾势,街上的其他车马便自觉地让到一侧。

    长安城的大街除了朱雀大街宽一百五十多米外,其它南北主干道通常也有一百一十米宽左右,因此街上车马行人虽多,但李适之的车驾并不受影响,速度不慢。

    伍轩有点紧张地说道:“老板,真的要行刺吗?”

    “当然。要不然你有办法帮我把车队拦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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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198章 千钧一发

    伍轩一咬牙,正准备拔刀冲李适之的车队冲去,李昂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还真不怕死啊?”

    伍轩收住去势,回头答道:“我就知道老板不会让我这般蛮干。”

    李昂翻了翻白眼说道:“知道你还装腔作势的?想加薪吗?没门!”

    一提到自己的薪水,伍轩就欲哭无泪,干了这么久,他的薪水不但没涨,反而被扣得只剩每天两文了,幸好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然家里人早就饿死了。

    李昂一翻身,倒骑上马,晃晃悠悠地向李适之的车驾迎去,李适之的护卫大声喝斥,李昂才稍让过一边,弄来宰相车队起了小小的骚动。

    等李适之的马车经过时,李昂适时吟道:“渭水绿溶溶,华山青崇崇。秀横千里,归云积几重。山水一何丽,奈何路不通。忽得金龟引,宰相入瓮中。”

    李昂的吟诵声不大,但保证车里的人能听到,然则李适之的车子并没有如他预计的立即停下来,依旧前行着。

    不会,这么明显的暗示,李适之竟然听不出来?

    难道李林甫他们还没行动?

    还是李适之遗传了他那傻祖父废太子李承乾的傻性,真的没听出自己的暗示?

    一时间,李昂心里千回百转,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那样就太引人注意了。

    难道真的就这么任由李适之被坑?让李林甫从此再无掣肘?

    正在李昂犹豫不决的时候,李适之的车窗帘子掀了起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探出头来望了李昂一眼,然后对旁边的护卫轻声吩咐了一句,那护卫便朝李昂追来。

    李昂这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比他爷爷稍为聪明那么一丢丢,总算反应过来了。

    李昂是从侧门进入左相府的,整个相府占地极广,花木扶苏,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府中仆役如云。甚至还有异域风情的女子在亭台间嬉戏,清脆的笑声远远传来。

    如此奢华的府第,让李昂羡慕的同时,也暗暗感叹,光靠宰相的俸禄,恐怕是支撑不了如此奢华的生活啊!

    大唐无论是侍中还是中书令,都只是三品官。每年禄米400石,职田9顷,杂役38人。每日发常食料九盘细米二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二升四合,酒一升半,羊肉四分,酱四合,醋四合,瓜三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各有差;木橦、春二分,冬三分五厘;炭、春三斤。冬五斤,大概约合每月0文;每日可享受免费工作午餐,每年元正冬至各赐绢5匹、金银器、杂彩不等。

    别的不说,光李昂一路行来,所见的仆役就不下百人了,早已超过了朝廷的配给。

    另外。从相府外那排出半里远的等待接见的官吏,也可以证明,李适之绝对不是光靠俸禄养家的人。

    那护卫只把李昂带到一处回廊转角,然后另由两个侍女引路,将李昂引到了一处花厅。厅中擦试得纤尘不染,壁上挂着字画。

    李昂仔细观看,发现有一幅草书还是张旭的,那字太草了,但却能感觉到笔力千钧,倾势而下,奔放豪逸,连绵不断,一气呵成,给人以痛快淋漓之感。

    另外窗下还有一盆寒兰,正在开放,清香猗猗,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常服的李适之便亲自来到花厅,他身高七尺,眉眼细长,一派文雅。

    李昂随即起身拜道:“益州解元李昂,拜见左相。”

    “益州解元?”李适之轻轻一拂大袖,跪坐下来。

    “正是,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李相公见谅。”

    旁边的侍女连忙拿出琥珀杯来,斟酒了鲜红的葡萄酒,李适之端起酒杯说道,“李解元请坐,请!”

    “多谢李相公。”李昂便也坦然跪坐下来,端起琥珀杯,将葡萄美酒一饮而尽。

    “秀横千里,归云积几重。这两句尚算不差,道出了华山的风貌。”李适之放下酒杯,神态如常地问道,“只是后面两句,忽得金龟引,宰相入瓮中。当作何解?”

    李昂从容不迫的答道:“想必李相公心中已有所悟。”

    李适之很直接地答道:“本官并无所悟。”

    他答得如此直接,倒有些出乎李昂的意料之外,看来外间传言李适之性情简率,不务苛细,并非虚言。

    于是李昂也直接说道:“李相公今日可是向圣上上了一道奏章,奏明华山有金矿之事?”

    李适之乍听此言,不禁为之愕然,他虽然不是秘奏,但他身为宰相刚刚给皇帝上的奏章,估计皇帝都还没看呢,一个小小的举子如何就得知了?

    李适之目光炯炯,盯着李昂追问道:“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如此看来,李相公是真的命悬一线了。”

    “哼!你不必危言耸听,快说!你是从何得知此事的?”李适之有些恼火,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

    他也已经隐隐感觉到此事有些不对劲,公孙谨在向李林甫禀报华山金矿时,明明是不想让他知道,结果二人在里室的言谈,却隐隐约约让他听到了一些。

    如今想来,着实有些不对劲,李心里难免有些烦躁。

    偏偏这个时候,李昂还在买关子;

    而且,他上奏此事,李昂一个举子又从何得知?这些都让他很不舒服,就象自己光着身子被人围观一样。

    李昂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徐徐说道:“不瞒李相公,学生认识一个内待,名叫鱼朝恩,今日偶然听他提起李相公上奏章一事。刚好,学生昨日也听人提起过有人在华山挖出金矿,两者一对应,学生就留心上了。”

    李适之虽然弄清了他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奏章内容了,但整件事还是一头雾水,于是再次追问道:“你又是从何处听说华山挖出金矿的?此事可属实?”

    “华山有金矿,应该不假。”

    得到这个答案,李适之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华山金矿乃子虚乌有,只是公孙谨和李林甫编出来骗他的。

    只要有金矿就好,至少不用担心落个欺君罔上之名了。

    结果他刚稍松一口气,就听李昂说道:“李相公岂不闻乎?秦岭乃大唐龙脉所经之地,如今李相公奏请开采华山金矿,便是要掘断大唐龙脉,即便李相公只是一时疏忽,然圣上会这么想吗?学生以为,右相等人想必已经搬来了石头,等着往井里扔……”

    李适之听到这,就像被针刺一样,霍然站起身,脸一片苍白,大冷的天,额头上竟是隐隐见汗,腭下长须微微颤抖不停……

    未完待续。-

第0199章 相府上宾

    李适之出门前,吩咐自己的儿子李霅以上宾礼款待李昂,自己则骑马急匆匆赶往大明宫去了。

    李霅得了乃父吩咐,虽然不明就理,却不敢怠慢,让下人准备好了美酒佳肴,亲自来款待李昂。

    相府的正厅,宽敞华丽,紫色的大柱支撑着梁顶,垂下的帷幔比是轻绸制成,地上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宴席所用的几案皆为上等紫檀,炉鼎爵杯皆是青铜打造,精巧华丽。

    一队乐伎在厅中奏乐,这些乐伎多是妙龄少女,个个婀娜多姿,婉约动人。

    美酒佳肴加上美人奏乐,而宾客只有李昂一人,前世今生一起算,李昂还是第一次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同时对相府的奢华,李昂又有了新的认识,心里不禁感叹,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李霅已近而立之年,现为工部员外郎,他待人颇为随和,连连劝饮的同时,旁敲侧击地问起李昂的出身和经历来。

    “益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古以来便是人才辈出,李解元年未及冠,便夺得益州解试第一,想必定有惊世之才,不知我可有幸得观李解元佳作?”

    他父亲离开得太匆忙,并未来得及向他多说什么,他还为以李昂只是来递行卷的举子。

    以李昂一个举子的身份,若无惊世之才,岂能让他父亲以上宾之礼款待?

    李昂双手抱圆,向前一揖道:“岂敢,不瞒员外郎,文章之道并非不才所擅长。而且不才以为,自古以来文章做得好之人,多非治世之才;

    比如司马相如、杨雄、曹子健、嵇康等,治学为赋,皆是一时之选,然若让他们柄政治世,恐怕只会累己累人。”

    “哦。照李解元所言,如今朝廷贡举首重诗赋,岂非错了?”李昂对司马相如等人肆意指点,难免让李霅感觉他有点自负。忍不住诘问了一句。

    当今两位宰相之中,李林甫的儿子李嵘,李昂见识过,而这位左相之子,也不过如此。年近三十了,却是胸无城府。

    若是有点历练的人,听了自己方才的议论,多数是一笑置之,即便要反驳,也会相对委婉一些,以免客人难堪。

    就你这水平,还想来打探我的底细,不把你带进沟里才怪。李昂淡淡一笑道:“就不才看来,本朝科举。是诗赋与策论并重。考诗赋并没有错,从诗赋之中可以了解一个人的文化功底。而策论考的是一个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两者相辅相成,并无不妥之处。”

    李霅笑道:“如此说来,李解元定有经世实用之才咯,原闻其详。”

    “所谓经世实用,就是要具体事情具体解决,不知员外郎以为然否?”李昂这话,等于是封住了李霅的嘴,让他无法再追问。

    厅外天气渐暗,似乎要下雪了。出门将近一个时辰的李适之,也总算回来了,李昂和李霅顾不得再聊,连忙起身迎接。

    李适之的神色已经没有离开时的凝重。显得颇为轻松,他破天荒地回了李昂一礼,说道:“李解元快别多礼,今日本官险遭奸人陷害,幸有李解元及时点醒,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李解元快请坐。”

    李昂谦逊道:“李相公言重了。学生尝闻李相公饮酒一斗不乱,夜则宴赏,昼决公务,庭无留事,分公私、别是非、宽严得当,治政有方,圣上以李相公为相,实在大唐之福;

    学生只是尽了自己应尽的本份,细想起来,此中机缘巧合,岂非天意不忍大唐失去一位贤能的宰相?此乃圣上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学生何德何能,岂敢贪天之功。”

    李昂此番答对,听得李适之连连抚须称赞,李昂年未及冠,却能居功而不自傲,知进退,识分寸,实在是难能可贵。

    “李解元快快请坐,陪老夫畅饮几杯。”

    李昂再次施礼道:“李相公有命,学生恭敬不如从命。”

    李适之入宫求见了皇帝,皇帝正在和贵妃宴乐,还没看他的奏章,他主动说起此事,皇帝不但没有怪罪他,还夸他虑事周到,避免了大错。

    李适之到鬼门关走了一趟,那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浑身舒畅,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对儿子吩咐道:“霅儿,你去吩咐厨下,重新换上酒菜,为父要亲自款待李解元。”

    “是,父亲大人。”李霅接了父命,施完礼匆匆退下去。

    很快酒菜就重新换上来,其中不乏“浑羊殁”、“甘露羹”、“鹅鸭炙”、“热洛河”这些只有贵族才能吃得起的名菜。

    比如“浑羊殁”是将鹅填五味肉末放进羊的腹中,缝合后烤羊,烤熟后将羊弃掉,仅食鹅肉。

    “甘露羹”,则是配制了何首乌、鹿血、鹿筋的汤,据说吃了后可以滋阴补阳,使头发由白转黑。

    总之,这些佳肴都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李适之如此盛情款待,足见他是真把李昂当“救命恩人”了。

    俩人开怀畅饮,言谈甚欢,李适之询问了李昂的出身和经历,李昂简略地说了一下,就把重点转到自己与李白、元丹丘、李琎等人的交往经历上。

    李适之听他不仅与李白是挚友,而且还把汝阳王喝倒过,不禁大为喜悦,他和李白、李于琎等人,彼此相善,后来同被杜甫例入饮中八仙。有这些关系在,李适之对李昂越发亲近了。

    厅中的乐伎以歌舞佐餐,更平添了许多乐趣。

    不知不觉间,厅外已是暮色四合,白雪纷飞,庭中的梅花,在风雪中送来暗香阵阵,一老一少,都是嗜酒善饮之人,在这白雪梅花下,兴致更浓,畅饮不止。

    李适之举杯之间,转而笑道:“日之能得李谪仙称道,想必才学不凡,今日瑞雪入庭,梅花暗绽,日之使以此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李昂心知,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李适之虽然欠了自己若大一个人情,但要想得到他的推荐,肯定要接受他的考校的。

    所以这不是自己谦虚推辞的时候,必须拿出一首过得去的诗作来才行,一旦过了这一关,就好办了。

    好在,以梅雪为题的诗不少,并不算太难。

    “李相公有命,学生不敢推辞,献丑了。”李昂客气了一句,随即不假思索的吟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日之才思敏捷,实为进士之才也!”

    进士之才?李昂心中暗想,只听说过状元之才,没听进士之才一说,这算是变相的许诺吗?

    (未完待续。)

第0200章 识人之道

    李适之在李昂诵诗之后,说了句 “日之才思敏捷,实为进士之才也!”。这样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变相的许诺,但也可以说是一句随口的称赞。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李适之在试探他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进士之才,而不是状元之才,可能是竞争太激烈,或者是李适之觉得李昂虽然救了自己一回,但对他了解还少,是以只变相的许了一个进士。

    各有可能都有,李昂也没办法追问,否则那吃相就太难看了。

    两人厅中宴饮,厅外雪花纷飞,远处传来阵阵鼓声,这是各坊的坊门要关闭了,李适之已经提前让李昂今晚留宿相府,是以李昂也不急。

    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李适之,忽然推杯叹道:“老夫居于相位,常思为国觅良才,然识人何其难也!”

    李昂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一叹,只道他又是在试探自己,于是谨慎地问道:“李相公治政有方,明察秋毫,所用之人,皆是贤能之辈,为何作此叹息?”

    李适之轻抚着长须,徐徐说道:“人心难测啊!眼下便有一例,谏议大夫兼太府卿杨慎矜,一向为人正直,深沉刚毅,富有才干。却不曾想,如今为了权位,竟也与李林甫同流合污,夺了陕郡太守、水陆漕运使韦坚之职。人心似水,变化莫测啊!”

    李适之说完,盘坐下来,神情落索。

    至此,李昂终于确定,他就是在试探自己。

    身为一国的宰相,和一个举子发此感叹,难免有交浅言深之嫌;

    即便李昂刚刚救了他一回,这样的话还是有些突兀。

    李昂保守地说道:“朝中幸有李相公您掌握封驳大权,才能匡正不法。”

    他的话很有分寸,夸赞了李适之的作用,又没有明指出谁是不法之徒。这样的话符合他一个举子的身份。

    当然,李昂是不会完全倒向李适之的。

    他虽然没见过李林甫,但早听过许多李林甫的事迹。李适之这样的试探算不得很高明,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在政治斗争方面,他差李林甫很远。

    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李适之虽然比猪聪明多了,但对面奸诈如狐的李林甫,和李适之死绑在一起。可以肯定是祸不是福。

    这样的话题,李昂不想多谈,于是敬了李适之一杯后,便顺势把话题从朝政上引开:“李相公,在识人之面,学生倒有几些浅见,不知对与不对,还请李相公斧正。”

    识人用人,向来是个大难题;

    多少皇帝因为识人不明,而让奸臣当道。国政败坏,乃至招来亡国之祸。

    多少宰相也因识人不明,任用庸碌、不法之徒,乃至害人害已。

    这样的例子太多子,比如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最后却因识人不明,落得个饿死深宫的下场。被自己提拔的人害死的宰相,也不在少数。

    可见如何识人,是个十分高深的学问。

    李昂一个年未弱冠的举子。敢说自己在识人方面有些“浅见”,不这免勾起了李适之的浓厚的兴趣,他随即说道:“日之既有真知灼见,还请快快道来。”

    李昂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学生以为,若想辨识可用之才,可从八个方面入手,第一,问之以言。以观其祥。具体来说就是提出一些棘手的问题,考察他理解程度。解决能力。”

    “第二,穷之以辞,以观其变。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内,让他回答很多问题,考察他的应变能力。”

    只听了两条,李适之那几分醉意就全醒了,他坐正身体,认真地聆听起来。“日之,请继续说。”

    李昂摆出大受鼓励的样子,接着说道:“这第三嘛,与之以间,以观其诚。也就是故意疏远他,然后间接收集其言行,考察他是否因为被疏远而改变忠诚之心。”

    “第四,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也就是与之坦率交谈一些重大的问题,考察他的德行。”

    “第五,使之以财,以观其廉。就是让他管理财货,给他一个所谓的肥缺,考察他是否能保持廉洁。”

    “第六,试之以色,以观其贞。以美色引诱,考察其操守。世间多少英雄汉,皆倒在美色前,美人计更是孙子兵法三十计之一,为世人所常用,因为这一条相当重要。”

    “第七,告知以难,以观其勇。也就是明确告诉他危难的形势,考察其勇敢与否。”

    “第八,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将其灌醉,考察其言行。许多人在平时样样都好,然而一旦醉酒,便会坏事,这样的人,亦不可大用。”

    听完李昂这识人八策,李适之久久不言。

    李昂还以为他无动于衷呢,结果过了一会儿,李适之突然击案而起,高声赞叹道:“若能通过这八项测试,着实非凡人也!日之能想到这样的识人之策,实乃大才也!”

    大才?有多大,你怎么不说是状元之才?怎么就不说呢?真是的!

    李适之不知李昂正在腹诽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找机会拿李昂这识人八策到皇帝面前买弄一番了。

    今日他是真的高兴啊!不仅摆脱一场灭顶之灾,还听到如此精彩的论述。

    李昂这识人八策,分开来,每一条都不见得奇绝;

    但难能可贵的是他做到了面面俱到,从八个面方,全方位的来测试一个人,只要通过测试,这样的人必堪大用,且让人放心。

    李昂接着给李适之来了一记马屁:“李相公饮酒一斗不乱,夜则宴赏,昼决公务,庭无留事。岂非做到了醉而不乱,精明干练,李相公为相,名至实归也!”

    “哈哈哈……今日老夫何其幸哉,得遇日之这等良才。来!请满饮此杯!”李适之本就是性情率直之人,高兴之下不顾二人身份相差悬殊,热情举杯邀饮,共图一醉。

    李昂也不客气,宰相家的美酒佳肴,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到的,嗯,你们不是个个称酒仙吗?打今天开始,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正直的酒量,李琎被喝趴下了,李适之你也别想站着回房。

    李昂一边与李适之畅饮,一边憧憬着,今夜自己作为相府上宾,李适之会不会让美妾侍寑呢?

    要是李适之真让美人侍寑,自己是上还是不上呢?

    万一李适之活学活用,试之以色,以观其贞怎么办?

    李昂望着厅中那些婀娜多姿的乐伎,心里纠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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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01章 萧鸾进京

    天刚蒙蒙亮,整个长安城在一阵阵的鼓声中苏醒过来。鼓声最先是从宫禁中传出,紧接着各坊相继鸣响,合计共有八百响之多。

    随着阵阵的鼓声,皇宫正门,各坊大门,以及外城城门,陆续打开,各个城门外,早已聚集了大量等待进城的人群车马。

    还是李昂上次入城的西城开远门,萧鸾骑着青骢马,带着十多个随从,赶在第一批进了城。

    她头上戴着貂帽,上着对襟、翻领锦边装饰的胡服,下穿长裤,脚踏尖头皮靴。这种胡服是时下大唐最流行的款式,不分官庶、贵贱的女子骑马出行时,多穿这种胡服,方便骑马。

    胯下的青骢马不断呵着热气,入城之后,萧鸾带人直奔西市东侧的光德坊,进入坊内一栋占地足有数亩的宅子中。

    一位年近四旬的中午人匆匆将萧鸾一行迎入厅中,厅内炉火正旺,门窗又垂下了厚帘,暖融融的,只是光线显得有点黯淡。

    萧鸾脱下貂帽,从容地吃着早点,随行的田心有点按捺不住,边吃边问道:“宋大叔,草原上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快给我们说说。”

    那位年近四旬的中年人,叫宋归民,是升龙会在长安的负责人。他天庭饱满,双眼湛然,神情动作之中透着一种刚劲之风。

    他躬身抱了抱拳说道:“禀会长,田娘子,事情是这样,在草原先是突厥的拔悉密、回纥和葛逻禄三部联兵向突厥发起进攻,骨咄叶护可汗兵败被杀,余众共立判阙特勒之子为乌苏米施可汗,然实力已大不如前。

    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屯重兵于碛口以威胁乌苏。有王忠嗣大兵压境威慑,乌苏米施可汗大为恐慌。内部也不断出现内乱。

    王忠嗣趁机遣使说服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首领,向突厥发起进攻,结果。乌苏米施可汗兵败逃遁,余众再次大乱。

    拔悉密部落再度进击突厥。此战突厥的乌苏米施可汗被杀。突厥人又立乌苏米施可汗的弟弟阿史那鹘陇匐为白眉可汗;王忠嗣趁白眉可汗元气大伤,再次率朔方军出击,大破突厥左厢。

    在连番打击之下,突厥人心涣散,数月之前,回纥怀仁可汗大举发兵,尽灭突厥残部,杀白眉可汗。尽夺其地。”

    宋归民一口气说这么多,其中包含了多少金戈铁马,多少热血横飞,不难想象。

    萧鸾拿出帕子印了印嘴唇,凤眼微抬问道:“咱们的人马呢?可曾被殃及?”

    宋归民一边示意侍女上茶,一边答道:“会长放心,咱们的人已退入河套以东的夹山地区,与当地的党项部族杂居一处,损失不大。”

    田心插嘴道:“只知道避祸怎么行,突厥被回纥灭了。必然有不少突厥残余逃散,咱们应该趁机收取一些突厥残余,壮大自己才是。”

    萧鸾点头道:“田心的话没错。草原上向来是弱肉强食,党项人未必靠得住,失去了突厥的庇护,咱们若不趁机壮大自己,迟早要被人吞没。”

    威胁大唐百余年的突厥就这么被灭了,这大唐并没有如汉武时期一样,为征战匈奴而国力耗尽,民生凋零,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萧鸾突然想起李昂时常哼唱的歌词。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如今连一直赖以依附的突厥也成了过眼云烟,一切只有靠自己了。如果不主动进取,只有等待消亡一途。

    宋归民说道:“禀会长,二长老也有趁回纥立足未稳,主动出击,只是咱们的几百人马,力量有限,收获不大。如今二长老传来急信,请调一笔钱,贿赂夹山党项首领拓拔青山,请其一齐出兵,袭击回纥,掠取突厥余众。”

    “你目前给二长老送去了多少钱?”

    “禀会长,长安分舵的钱,多已抽往盐州收购盐井和粗盐,属下还是到长安柜坊借贷,才凑足了百两黄金送往夹山。”

    萧鸾思索了一下,以百两黄金引诱一个党项首领,应该是够了,毕竟出兵袭击回纥人,一旦成功的话,对党项人也是有利的。

    当然,要壮大自己,还需要更多的钱购买武器,同时提供生活保障。

    宋归民接着说道:“会长,夹山地区地势复杂,各族杂居,不但可以通过掠夺人口壮大自己,而且可以利诱,吸引一起零散弱小的部族来归附。”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零散的弱小部族,多则几百人,少则十来户,如今草原上旧新更替,兵荒马乱,这些小部族本来就担心被别人吞并,如果能给其一些好处,倒是不难引诱他们来归附。

    萧鸾点头道:“此策可行。盐州和河东共计收购了多少盐井,精盐提炼进行得怎么样了?”

    自从打伍轩处探知精盐提纯技术之后,萧鸾就积极在河套的盐州一带,以及河东地区收购盐井;

    不过这两个地方所产的食盐主要是提供关中使用,以及河东,朔方的守边大军使用,关系重大;

    大唐虽说没有将盐业收归国有,但为了保证帝都以及边军的用盐,在一些重要的产盐地还是设置了官盐场。

    宋归民不敢怠慢,连忙答道:“禀会长,盐州以及河东的解盐,大的盐池都是官营,能收购的只是一些产量不高的小盐井。光靠这些小盐井,产量是不够的,主要还是得收购一些粗盐用以提纯。目前一切进展还算顺利,河东所出的第一批精盐很快就能运到长安。”

    萧鸾又详细地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说道:“长安富甲天下,方刘两家自剑南运来精盐,路途遥远,运量有限,咱们大有可为,另外,东都洛阳则完全可以抢先他们。

    宋舵主,剑南道那边,节度使衙门还在暗中盘查我升龙会,必须尽量收缩,并将力量分散出来,以保万全。

    在这种情况下,提纯精盐一事将关系到我升龙会兴衰,二长老那边的供给,今后也多指望此项收入了,是以,此事丝毫大意不得。

    长安这边,就暂时由我亲自来主持,宋舵主你把长安这边的事务交待清楚之后,就尽快赶往东都洛阳吧,有你去洛阳坐镇,我才能放心。”

    “是,会长!”

    (未完待续。)( )

第0202章 防守反击

    李昂习惯了闻鸡起舞,在相府住的这一夜也不例外。

    五更三刻,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敲响,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

    随着鼓声自内而外一*传开,皇宫的各大门,各个里坊的坊门,都依次开启。

    同时,城内一百几十所寺庙,也会撞响晨钟,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唤醒整座长安大城。

    这个时候,李昂和伍轩还在东跨院对打。李适之上朝时,听到东跨院里刀剑铮鸣,不禁频频点头。

    大唐重军功,文武之间也没有明显的界线,很多官员出则节度一方,入则为相治理天下。

    李昂听到外面的车马响动,连忙跑出来见礼。

    李适之昨夜被李昂喝倒了,宿酒初醒,头还有些疼,见李昂还是生龙活虎的,他不禁苦笑道:“老夫自以为酒量不差,可与日之一比,唉,不行喽!老喽!”

    李昂笑道:“学生就一个酒囊饭袋,让李相公见笑了。”

    “哈哈哈……日之不必自谦,你年未及冠,便文武双修,实乃难得一见的良才,犬子若有你一半能耐,老夫就知足了。”李适之感叹之余,真诚地说道,“日之啊,若没有别的事,就别忙着辞去,在府上多盘桓两日吧。”

    “烦扰李相公这么多,学生于心已不安。李相公盛情,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学生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只好来日再来聆听相公教诲了。”李昂双臂抱圆,长身一揖,说道。“李相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学生还有几句话想私下和相公说。相公放心,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见他如此神秘。李适之点了点头,单独随他走进东跨院。

    李昂再次施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李相公,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照李相公所言,华山金矿一事,分明李林甫意图陷害李相公您,此番若忍气吐声。只会助长奸人气焰,一计不成,必定还会另生一计,相公将防不胜防啊。”

    李昂连伍轩都赶走了,这些话出其嘴,入李适之耳,再无他人为证,所以李昂不用担心泄漏出去。

    “日之,你有何计策应付李林甫那奸人?”李适之大为意动,他和李林甫的争斗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打击李林甫他做梦都想,只是苦无良策。

    李昂知道他急着上朝,于是直接说道:“此事表面上是李林甫在陷害李相公您。可谁知道,不是李林甫有心毁掉大唐龙脉,才使诈怂恿李相公上表挖掘华山金矿的呢?只要让圣上明白这一点,圣上即便不加罪李林甫,至少也会对其观感大坏。”

    李适之听完,心中大为震动,他本性率直,论玩阴谋,差李林甫好几条街。甚至连李昂都不如,至少他就没李昂分析这么深。

    不错啊。此事或许李林甫只是想陷害自己,但现在自己没有上当。他的后手也就使不出来了。自己完全可以反过来,把欲毁大唐龙脉的罪名扣到李林甫头上去。

    李适之想到这一点,不禁深深地看了李昂一眼,心中无比感慨,此子年未弱冠,却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若能为我所用,将是莫大的助力啊!

    李昂不管他想什么,坑害李林甫这一步,他是为内定的媳妇儿做的,只要把李林甫弄得焦头烂额,圣宠大减,应该就顾不上再对杨浄落井下石了。

    李昂抓紧时间说道:“当然,此事不能由李相公去向圣上挑明,如果由李相公自己去挑明,圣上很可能会认为,这是李相公和李林甫争权的伎俩,而不予采信。”

    李适之抚着长须,听到这连忙追问道:“日之,你认为由谁上达天听方为妥善?”

    “五杨!”

    “五杨?”

    “不错。圣上如今对杨贵妃恩宠有加,爱屋及乌,对贵妃的三位姊姊,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以及贵妃堂兄杨銛、杨錡也日见隆遇,五人因此飞扬跋扈,坊间号为五杨。特别贵妃三位姊姊,并承恩泽,出入宫掖如家常便饭……”

    “哼!”不等李昂说完,李适之便冷哼一声,脸露不屑之色。

    李昂知他清高,不屑于与五杨为伍,但还是劝道:“李相公,和老谋深算,奸诈似鬼的李林甫相比,五杨之流不过是贪图享乐的跳梁小丑罢了;

    泱泱大唐,多五杨几个蛀虫伤不了国本。然李林甫却是国之大贼,此獠不除,所有贤良的大臣终将被逐离朝堂,国事日非,山河日下。

    两相对比,孰轻孰重,李相公心里应该清楚,为除李林甫,暂时与五杨虚与委蛇又何防,五杨挥霍无度,铺张奢侈,必然贪财。

    李相公只要送他们几百两黄金,让五杨在圣上面前挑明李林甫的欲借李相公之手掘毁大唐龙脉一事,正所谓三人成虎,只要五杨不断向圣上挑明李林甫的奸邪,用不了多久,李林甫必定罢相。”

    李适之听完,抚了抚长须,大义凛然地说道:“为了大唐的安定,为了国有良才可用,看来老夫也不得不行非常手段,先与五杨虚与委蛇了。”

    对李适之的大义凛然,李昂心里是打个问号的,他府上的奢华,李昂是亲身见识了的。

    不过,李昂表面上当然不会去否定他的大义凛然,而且还连忙赞叹道:“李相公能委屈自己,求得万全,实乃大唐之幸,万民之幸,大唐有李相公在,何愁不繁荣昌盛。李相公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日之快快请起,老夫得日之相助,何其幸哉!”

    李适之连忙上去扶起李昂,看着李昂,他可谓是心情激荡,又踌躇满志,此番若真能按李昂之策,除去李林甫,那将是令人何等畅快啊!

    李昂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莫不是有招咱为东床快婿之意?

    不无这种可能哦,大唐的各大家族,为了让家族权势不坠,常会招一些人才为婿。李白上门许家便是一例,作为上门女婿,也就意味着负有妻家族争光的责任。

    时间不早了,再不上朝就来不及了,不管李适之是不有意招他为婿,反正眼前是来不及说了,李适之又好言嘉勉了几句,才匆匆出东跨院去上朝。

    李昂随后带着伍轩辞出相府,离开时他依旧是悄悄的走侧门,低调,咱必须保持低调。

    (未完待续。)( )

第0203章 西市相会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李昂骑着马,用一种听起来有点怪的腔调,吟诵着李白的诗句,踏入长安西市。摩肩接踵的人流,阵阵的叫卖声,扑面的繁华,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

    茶坊、酒肆、饭馆处处皆是。衣服鞋帽店、绫罗绸缎铺、金银首饰庄,还有大宛人开的球店,成群的富家子弟正在选购马球,这是长安城中上至皇帝,下到平民最喜欢的活动之一。

    龟兹人开的乐器店,除了胡琴、琵琶,还有箜篌,羯鼓等,店主给购卖者现场演试,乐声悠扬;

    另外高昌人开的葡萄酒店,最著名的有“小糟红”、“夜光杯”,有富贵人家大批地购入,酒坛子足足装了半车;

    回纥人开的饆饠店,据说这是一种手抓饭,最有名的是“八宝饆饠”,店前的旗子上就写着。

    另外还有日本人开的屏风店,高丽人开的伶人馆,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昂来到一家粟特人开的酒肆前,一个歪戴着绣花小帽,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胡人连忙上来帮他牵马;

    当垆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胡姬,见有客来,用夹着浓重的西域口音的汉语说道:“贵人快请进,您要吃点什么,本店有西域八珍,小糟红美酒……”

    胡姬的话让人听起来很吃力,李昂几乎没听懂她说什么,但她身材高挑,美腿细长,艳丽的风情却是十分动人。

    靠窗的位置上,杨男正在看着,李昂对杨男笑了笑,然后标准的老外说中国话的腔调一字一顿地对那胡姬说道:“吃、什、么、你、去、问、那、个、小、娘、子……”

    那胡姬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客人,被李昂逗得娇笑不已。

    杨男白了他一眼,但最终也没忍住。捂嘴直笑。

    李昂走过去,在她对面的胡凳上坐下来,然后凑过头去看着杨男笑道:“丫头,以后我要在家里养一群胡姬。逗着玩,你同不同意?”

    杨男没好气地答道:“你爱养就养,关我什么事?”

    “好,是你说的,我爱养就养。不关你的事。店家,拿纸笔来!”

    “你要干嘛?”

    “我要把你今天说的话记下来,白纸黑字,你到时便不能抵赖了。”

    杨男一双杏眼儿瞪着他,彻底无语了,这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索性别过头去不看他。这时那胡姬来点菜,她汉语说得不怎么样,但听力没问题。再次被逗得失笑起来。

    “丫头,快点菜,本郎君今天高兴,随便你点……哎哎哎,别气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快点。”

    杨男噘着小嘴答道:“气饱了!”

    “嘿嘿……”

    听到他得意的笑声,杨男立即醒悟过来,差点上他的当。

    她立即换上一副娇媚的模样,笑着对那胡姬说道:“把你们店里所有菜都上一道来。还有……”

    “停!”李昂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大骂道,“你这败家的婆娘!有你这么铺张浪费的吗?你知不知,这天下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异子而食,啊?你知道吗?”

    杨男轻飘飘地答道:“刚才谁说随便我点的?你是不是男人?”

    这下轮到李大郎君无语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恶狠狠地说道:“你。你随便点,我钱不够,把你卖了抵饭钱!”

    “嘻嘻……”杨男突然发现,李昂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有趣。她回头用胡语与那胡姬说了几句,那胡姬回了她一句,学着汉人女子施个西子抱心的礼儿,带笑而去。

    李昂一脸诧异地盯着杨男问道:“你会说胡话?”

    “你才说胡话呢!”

    “嘶!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会说胡语,你跟她说了什么?”

    杨男小小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就是不告诉他。她那娇俏的小模样,让李昂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去捏她的小鼻子;

    杨男那明眸刹时一瞪,一巴掌拍在李昂手背上。这丫头下手真狠,李昂手背顿时红了起来。

    “嘶……”

    “少装模作样,快说正事。”

    李昂知道适可而止,他端正了一下神态,小声地说道:“丫头,放心吧,一切都按既定的办妥了。不出意外的话,李林甫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到那时,李林甫想必是顾不上对你父亲落井下石了。”

    杨男的神色舒展了许多,这件事虽然是她和李昂一起谋划的,但实施的过程却是由李昂独自操作的。

    以他一个初入京城的举子身份,换了别人,恐怕连左相府的门都还摸不着;

    李昂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此事办成,杨男心里对他的能力也是由衷地叹服。要知道,这可是把当朝两个宰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事,别人想都不敢想呢。

    不过表面上,杨男绝不会夸他,不夸这家伙已经够得瑟的了,再夸他还了得?她眉眼儿一敛,说道:“李林甫是出了名的狡诈,这次能不能真伤到他,还难以预料。”

    李昂笑道:“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做了,这叫做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五杨中伤都奈何不了他,咱们一时又有什么办法?”

    杨男一双明眸瞄了他一眼,很快垂下螓首去,轻声说道:“这次………谢谢你。”

    自从认识以来,两人勾心斗角过,同生共死过,千里同行过,但杨男就是没说谢谢过,包括在邛州万芳楼救她脱离火海,在上溪村把她从河里捞起来,都没有。

    这次,难得她开口道谢,李昂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他就那么望着她,不说话。

    杨男低着螓首,许久都没听到他说话,不禁抬起头来看,现发他正用痴痴的目光看着自己后,顿时又羞又气地哼道:“你得了失心疯不成,闭上你的贼眼!”

    美人宜嗔宜喜的模样儿,是如此动人,你让李大郎君闭上眼睛,开什么玩笑?

    他依旧痴痴地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还用手撑着下巴,准备长期坚持,嘴里喃喃地问道:“丫头,你知道那天你娘亲和我说了什么吗?”

    杨男忍不住问道:“说了什么?”

    “你娘亲说了,只要我能考中进士,就把你许配给我做媳妇儿。”

    “你胡说八道!”杨男一脸通红,话说她真没问那天她娘跟李昂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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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204章 伏猎侍郎

    李昂和杨男相约在西市一胡姬酒肆中小酌,菜没上来,李昂就暴出了“我和你娘在春天有个约定”的内幕,就把杨男气红了脸。

    不过气归气,她倒也没有拂袖而去,李昂一向爱逗她,口没遮拦,她比谁都清楚。她何尝不喜欢捉弄李昂呢?

    俩人都是肠子弯弯绕的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再说了,对杨男来说,摸也被他摸了,亲也被他亲了,芳心里头总不可能一点都无动于衷。如今她虽然还不时会对李昂使点小性子,但多数时候,却是有意的让着他。

    否则以她的聪明,真要捉弄李昂的话,李昂未必能应付得了。

    那美丽的胡姬把酒菜端上来后,杨男拿过酒壶,给李昂斟了一杯酒,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偶尔耍点小心机,别人不会当回事。但你个大男人不同,特别是将来如果进入官场,还是要学会藏拙的好;

    正所谓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切记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吃点小亏未必是坏事,吃得小亏的人通常才不会吃大亏。”

    李昂听了,心有警醒,这一年时间以来,自己确实是不断的耍些小聪明,现在甚至将当朝两个宰相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挺聪明的,但又岂无后患?毕竟别人都不是傻子啊。

    比如这次,虽然救了李适之一回,并为他出谋划策,中伤李林甫,眼下李适之肯定是感激的。

    但自己也难免在李适之心里留下了一个心机狡诈的印象。

    今后别人难免会对你留个心眼,不大可能再对你推心置腹。

    “丫头,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真的。”李昂端起酒杯,轻碰了杨男的酒杯一下,“以后呢。我就少耍点小聪明,吃点小亏,关键的时候呢,你要出面维护我。这样,就能给人一个印象,聪明的是你,而我呢是个实诚的人。”

    “你有完没完,又扯到我身上来。不跟你说了。”杨男噘了噘小嘴,别开头望向窗外去。

    窗外瑞雪初晴,一派明亮,热闹的人声阵阵传来。在长安向来有东贵西富之说,西市占地1600多亩,云集了220个行业,40000家大小商铺,其中胡商的比例达到十分之一。个个腰缠万贯,富得流油。

    繁华的市上,各色各样的人应有尽有。李昂跟着杨男望出窗外去时,就发现一桩有趣的事,负责坊间巡逻治安的武侯铺士兵,在往来的人群中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

    刚好京兆尹萧炅路过,武侯铺的士兵就把事情上报了萧炅;

    萧炅骑着马过来,下令将那可疑分子的衣服扒开搜身。只见那人粗壮的胳膊上刺着两行文身,左书“生不怕京兆尹”,右书“死不惧阎罗王”。

    看了这两行纹身,萧炅脸都绿了,怒喝道:“先押回大牢候审!”

    市上围观的人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李昂和杨男也看得真切,俩人对视一眼。噗的一声跟着大笑起来。

    李昂一边笑一边调侃道:“这长安市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今天竟能见到这样的英雄人物,见识了。哈哈哈………”

    杨男脸上也尽是明丽的笑容,对李昂说道:“这位京兆尹也是李林甫的人,原为户部侍郎,和李林甫一起,一个被称为‘弄獐宰相’,一个被称为‘伏猎侍郎’。刚好一对儿。嘻嘻……”

    李昂一下子来兴趣了,追问道:“丫头,什么弄獐宰相,伏猎侍郎,快给我说说。”

    杨男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玩的事,你竟没听过?”

    “呵呵,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哪里听过这些,快给我说说。”

    杨男悉然,嬉笑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林甫没读过什么书,经常闹些笑话,他提拔的人,也多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比如这个萧炅,和以前的左相牛仙客,嗯,还有不少呢。

    有一回,李林甫的表弟太常少卿姜度喜得贵子,李林甫派人送去贺礼,并附上贺贴,贺贴上有‘闻有弄獐之庆’一语,姜家满堂贺客看了,见堂堂宰相,竟把弄璋写成弄獐,不禁哄堂大笑,一时流为笑柄,嘻嘻……”

    李昂听了,也不禁为之失笑,诗经?小雅?斯干有句云:“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以此引申,古人便称生男为“弄璋”,璋为玉器,君子如玉嘛!

    李林甫把璋搞成獐,那就成獐头鼠目了,主人看了,不气坏才怪。

    笑完之后,李昂又追问道:“丫头,快说说,这伏猜侍郎又是怎么回事?”

    杨男呷了一口红酒,润了润喉,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李昂讲起故事来:“开元年间,萧炅得李林甫提拔,任户部侍郎,有一回,同僚家办喜宴,萧炅与尚书左丞严挺之都去道贺。

    等待开宴期间,萧炅闲得无聊,便拿下一本《礼记》来读。萧炅不学无术,将‘蒸尝伏腊’读成‘蒸尝伏猎’,萧炅不解其意,自己还在哪里喃喃自语道‘这伏猎是何意耶?难道是埋伏起来等待猎物?’;

    伏腊本指的是伏天和腊月,到了萧炅嘴里,却成了埋伏打猎,严挺之听了,差点大笑出声,他与张九龄善,向与李林甫一派官员不和,于是便故意问萧炅:萧侍郎,你在说什么?我等都没听清;

    萧炅不仅当众把‘蒸尝伏猎’再读了一遍,还傻傻地问大家,这是不是埋伏起来等待猎物的意思, 大家听了,忍不住哄堂大笑;

    严挺之回去之后,就跟张九龄说:张相公啊,朝中已经有一个弄獐宰相了,再来一个伏猎侍郎,岂不传为天下笑柄。张相公听后,未几,便将萧炅外放为岐州刺史了。”

    李昂听杨男绘声绘色地说完,这回却没有笑,若有所思地问道:“如今严挺之呢?还在朝中吗?”

    杨男见他闻弦歌知雅意,很满意,答道:“张相公罢相后,严挺之被李林甫一贬再贬,不得以称病辞官,郁郁而终。”

    李昂听了,果然不出所料,如今,没读什么书的萧炅可以大声地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当年得意地取笑萧炅的严挺之,如今安在?

    李昂明白杨男说这件事,本意是想告诫他,以后别象严挺之那样,意气用事,图一时之快。

    就这件事而言,萧炅虽说不学无术,可严挺之的做法,亦非君子所为,甚至可以说很不地道,那样当众戏弄人家,只要是个人,都会视之为毕生的奇耻大辱。

    何况严廷之仗着有张九龄庇护,不自量力,回去之后连“弄獐宰相”李林甫也嘲弄上了,郁郁而终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未完待续。)

第0205章 看房

    李昂在西市饮罢东归,经过朱雀大街时,但见宽敞无比的御街让,分立着甲胄鲜明的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旌旗飘扬。

    街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一空,城中百姓挤在大街两边翘首以待。朱雀大街东西两边被士兵隔绝了,穿不过去,李昂只好停下观看。

    这样的排场,李昂还以为是皇帝要出行呢。

    听说皇帝每年冬天都要到骊山行宫去,因为位于骊山北麓的华清宫有地热,出温泉,冬季亦温暖如春,温泉水滑洗胭脂嘛,这寒冬腊月,和美人泡泡温泉,确实是很享受。

    但从街边百姓纷乱的议论声中,似乎并不是皇帝要出行,李昂牵马上前,向一个老大爷大听情况;

    那位老大爷热情地答道:“听说是陇右节度使回京献俘了,瞧着吧,今年可真是不得了,北边王忠嗣王大使才传回捷报不久,把突厥给灭了,陇右节度使又回来献俘,这可热闹了……”

    老人家挺建谈的,开口便是滔滔不绝,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

    李昂听了,心头满是诡异之感,献俘?嘿嘿……

    皇甫惟明这几年在与吐蕃军作战多有捷报大概不假,但李昂入京时得到的消息明明是,这次他率廓州军向吐蕃所占重镇石堡城发起强攻,被吐蕃大论莽布支率军和吐谷浑小王里应外合,皇甫惟明大败,副将褚诩战死。

    难道战事又有逆转,皇甫惟明反败为胜?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就算是战败,只要不是全线崩溃,要弄点“战俘”还是不难的,这献俘嘛,也不可能押着成千上万的俘虏进京,带几十个回来意思一下就行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反正李昂懒得去管。也管不了。人家皇甫节度使弄点军功,也不碍咱什么事。

    李昂挤在路边等了一盏茶功夫,但见节旗冉冉而来,前方两排甲士开路。整齐有序,铁蹄铮铮,威风凛凛。

    路边的老百姓看了,纷纷叫好,更有人大呼“快看。陇右节度使来了,快看啊!”

    李昂也看到了,一个铠甲鲜明,年纪约三十六七岁的中年人,骑着高大的战马,行于帅旗之下,他神情湛色,目光如炬,英武之中又带几分文人的儒雅气质,很给人好感。

    这应该就是皇甫惟明了。他的身后,是二十名亲兵紧随,再后面,就是几十名吐蕃装束的战俘,被绑成一串,在两侧士兵的押解下,踉踉跄跄地前行。

    见到了战俘,路旁围观的老百姓更加兴奋了,高叫叫唤着,“大唐威武!”“皇甫大使威武!”

    面对热情的长安百姓。皇甫惟明情态沉静,完全没有得意忘形之色,长长的献俘队伍向朱雀门方向走去,用时良久。才过完。

    朝廷在朱雀门肯定准备了欢迎仪式,很多百姓没看过瘾,中跟着献俘队伍向朱雀门涌去。

    李昂懒得挤去看这些,朱雀大街解禁之后,便横穿而过,回崇仁坊去了。

    经过汇丰钱柜时。李昂发现,钱柜内有好几个客人,柜治上堆着满满的开元通宝,李铁嘴和四个伙计在忙着数钱。

    按官府规定,一千枚铜钱串在一起,是为一贯。但是实际上,因为经济发展,需要大量货币,而大唐的铜产量很有限,因此钱荒现象很严重。交易时“短陌”的现象也就很普遍,往往一贯钱只有七百八枚,但在交易时大家还是承认他有一贯钱的购买力。

    但那是用来买东西,到钱柜里存钱,那可不能这样,在钱柜里都是论文算的,你存进多少文就是多少文,因此李铁嘴他们每一贯都要认真数过才行。

    成管从里头出来,看到李昂骑着骏马,紫帽貂裘,腰配横刀,驻马门外;

    他连忙迎出来,施礼道:“郎君,您来得正好,前日有位邛州籍官员的管家来汇钱,谈到他家员外郎告老还乡,京中的宅子想卖掉,某琢磨着郎君来年春闱高中之后,可能就要在京为官了,总得有栋宅子。那员外郎的宅子就在对面一条街,某进去看过了,宅子很不错,要价五百贯,郎君要不要去看看。”

    李昂想了想,这崇仁坊西面是太极宫,北面离大明宫也只两三里地,东南角就是东市,南面是平康坊,地里位置非常优势,不用想,这样的地段房子肯定很紧俏。

    自己虽然不急于在京城买房,但要是物有所值,买下来也不错,过两年说不定还能升值呢。

    想到此,李昂便说道:“成大哥,那宅子离此远吗?你带我去瞧瞧。”

    成管笑道:“不远,不远,就在咱们钱柜后面一条街,郎君请随我来。”

    坊内的街道没法与坊外那三十八条宽达一百多米的主干道相比,但坊内的十字街也有四五十米宽,再小的十米、二十米不等,也有一些很小的弄巷。

    成管带着李昂,向东穿过一条两三米宽的小巷,小巷里不时能看一个小门,大致都是各家开出的侧门。

    前行数十步,来到一条足有三十多米宽的大街上,成管指着一栋面朝大街的宅院说道:“郎君您看,就是那家。”

    李昂望去,那宅子的院墙刷成了白色,给人一种明快的感觉,一个“艹”状的乌头门开在院子的东南角,所谓的乌头门其形式是这样:在两立柱之中撗一枋,柱端安瓦,柱出头染成黑色,有装饰纹刻。枋上书名。柱间装门扇,设双开门,门扇上部安直棂窗,可透视门内外。长安城内各家的大门,普遍都是这种乌头门。

    李昂说道:“看着还不错,能进去看看吗?”

    “能,刘员外一家已经返乡了,只有他的儿子和一名管家留守,咱们过去敲门就是。”成管说着当先过去敲门。

    李昂也下马来,这里街道干净整洁开阔,门面是一排的榆树和柳树,离崇仁坊十字街心不过几十步,左边二十步处,还有一个小市场,各种肉类青菜,以及生活用品,都有出售,倒也方便。

    这种小市场,各坊基本都有,而且往往不止一个,并非只有东西两市才有商留活动;

    长安城面积近百平方公里,有没有公交、地铁的情况下,你能想象离东、西两市的比较远的坊,每天跑十来二十里买斤青菜,买个早餐吗?

    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各坊内,其实都有些小的集市。需要难与东、西两市相比,但基本的日常用品都有。

    李昂在观察四周的环境时,偶然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带着几个侍从骑马经过,那熟悉的容颜,让李昂不禁诧异地叫道:“萧鸾!”

    (未完待续。)

第0206章 长安民居风格

    萧鸾的神情复杂,有意外,也有惊喜,也有丝丝失落感,在剑南,那次两人夜游锦江,一场秋雨下,孤蓬对饮,她宛转求诗。⊙, 更新快请搜索

    李昂送了她一道锦江夜雨:一船秋雨一孤灯,半杯残酒半。本是云中飘零客,忍教相思误佳人

    这样的诗句,无异于拒绝了他,虽然很委婉。

    自那夜之后,萧鸾就很少见他了。

    长安城何其大,人口百万,一转身就不知道谁不见了。长安城又何其小,一转身就不知道又会遇见谁。

    “萧娘子什么时候进京的”李昂含笑问道。

    旁边的垂柳叶已落尽,光秃秃的枝长上沾着一些雪绒花,被西风一吹,飞落蒙蒙。

    萧鸾下马来,施礼道:“奴家前日进京,不想在此遇到李郎君,李郎君一向可好”

    “我很好。你呢”李昂比较放得开,能在长安遇到故人,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喜事,“萧娘子也住在崇仁坊吗你住在何处”

    萧鸾瞟了他一眼,答道:“奴家也还好,只是家中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才赶进京城来。如今住在西市东侧的光德坊,听说崇仁坊这边有个汇丰钱柜,可以从成都汇钱到京城,奴家便过来看看。”

    “你要汇钱”李昂指着自己过来的小巷说道,“那汇丰钱柜就在对面那条街,等下我带你去。”

    萧鸾问道:“李郎君来此,不是访友吗怎好麻烦你,奴家自己去就好。”

    “不是,这宅子要出售,我来看看,合意就买下。萧娘子眼光独到,你要是不急,就随我一起进去看看。给我做个参考如何”

    萧鸾听他这么说,便含笑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乌头门内传来一串脚步声,有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人开门出来,见是成管带人来,便很热情地招呼起来:“成老弟,是你啊”

    成管笑道:“刘管家,我家郎君来了,想看看宅子。”

    那刘管家施完礼,说道:“郎君请进”

    “有劳刘管家了。”

    李昂牵着马。随着那管家进门,门边有一间颇为宽敞的阍室,供家中看门的以及护院居住,有客人来访时,通常也就是这阍室内等候。

    这宅子有点象四合院,进门一个大院,左右各有厢房和回廊,大院的中间位置,是一间耸立在三级台基上的正厅,和四边的厢房、院墙。组成了一个“回”字形。

    那刘管家说道:“马棚就在左侧,郎君请稍等,我替你们把马系好。再带你们进去看看。”

    长安城的建筑风格,不象江南一带那样精巧繁复,特点是宽敞大气,这前院足有三四亩宽,马棚位于西南角。

    院中有假山,栽着一些花卉,牡丹、芍药、兰花、盆松、梅花之类的,地面用夯土夯实过,回廊里以砖铺地。木制的栏杆上了红漆。

    系好马后,刘管家带着李昂一行先往正堂行去。

    正堂**于院子中央,主要是用来会客的。高两层。屋顶呈悬山式,黑色的瓦面,上层四面无墙,只围以雕花栏杆,悬着卷帘,收起卷帘时,二楼就是一个大凉亭。

    夏天时,收起卷帘,与三朋四友在二层宴饮,凉风飞飞,意太飞扬,想必很惬意。

    踏上三级青石铺就的台阶,一楼正堂面积很大,朱红色的柱子,差不多有一人合抱那么大。

    厅门也大,几乎是全敞开式的,因为进深很深,为了采光充足,左右两面墙壁上都开有镂花的大轩窗。

    地板是用大砖铺成的,很平整。如果有钱,可以在上面加上一层西域地毯,那就美观豪华了。

    厅中正面是一个很大的落地屏风,屏风上有山水和书法,屏风前摆着一张很大的坐床,铺着茵毯,上有几案。这是供主人用来坐的。

    厅中左侧还有一个低矮的书架,上面已经没有书籍,大概是搬家时带走了。

    另外还有一些花架,可放盆景、薰香炉等。

    每根柱子上挂着垂幔装饰,两边各放着八张小号的坐床,上面同样是茵毯加几案,一般是给客人准备的。

    除此之外,厅中就没有什么家具了。

    如今桌椅在大唐虽然已经出现了,但还属于非主流,大多数唐人家中还多是用坐床几案,厅中罢设与此相差不大。

    过了正厅,有二门,后边还有一个和前院相似的二进。

    二堂和前堂一样,也是**建于院子中间,不过和前院正堂用来会客的功能不同,“二堂”是主人的卧室,也有两层,上层同样是开放式的凉亭形态;

    夏夜里,放下四面的围幔,就可以搂着娇妻卧于二层上了。

    二进四面的房间多一些,一般是妾室和侍女居住。

    过了二进,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宽有两亩左右,园中栽着四季花卉,中间有一个小池塘,塘边有水榭、楼台掩映在花木间。

    在花园一角,还开辟出了一片菜地,种着韭菜、白菜、萝卜等各式蔬菜,要是管理得好,足够自家食用了。

    看完整栋宅子后,李昂还是很满意的。

    萧鸾也私下对他说道:“这宅很不错,只是要价钱稍为贵了一点,不过以崇仁坊这样的地段而言,这宅子卖五百贯,也属正常。”

    长安城的房子,越往南的坊越便宜,靠近南城墙那边的坊,有很多还属于空地,象这样的宅子在那边几十贯就能买到了。

    但那边离皇城以及商业区太远了,要逛个街得走十来二十里,如果当了官要上朝,那就更惨了,天天来回跑十多里。

    大冬天里,大家一起下班,别人早在家里吃饱饭抱着娇妻美妻娱乐了,你在冷嗖嗖的马背上往家赶。早上上朝,也要比别人提前至少一个时辰起床赶路。

    算下来,一年要比别人多花很多时间在路上啊,那还能好好享受生活吗

    有这么多时间,就李昂来说,早就赚出百倍的钱了。

    想到这些,李昂爽快地对那刘管家说道:“刘管家,你家小郎君回来后,你就跟他说,这宅子我买了,随时可以交割。”

    那刘管家急着回乡,一听非常高兴,连忙声说道:“李郎君,我家小郎君去东市买马,等下就回来,咱们今日就可以交割。李郎君您先宽坐,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萧鸾心情好多了,她明知不该多想,但李昂邀她一起进来看房,这多少有些不同的含义,她住的地方比这豪华得多,但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和喜欢的人住在这不算豪华,但宁静温馨的小院里。

    心有所想,悄悄望着李昂,萧鸾的脸隐隐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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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0207章 巨额汇兑

    连萧鸾也觉得,这宅子花五百贯买下值得,李昂便买下来了。

    宅子交割要到衙门去里办手续。长安城内共分两县,以中间的朱雀大街为界,东五十四坊,万年县领之。街西五十四坊,长安县领之。

    崇仁坊位于城东,归万年县管辖,交割手续自然也要到万年县去办。

    成管曾在衙门里做过捕头,对办理这些手续该找什么部门,有些什么程序他都很清楚,李昂便交由他去办理了。

    李昂则带着萧鸾来到汇丰钱柜,萧鸾发现李铁嘴操着一口剑南口音,而且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怀疑地望向李昂,李昂笑道:“萧娘子别看我,我和李掌柜的虽然认识,但汇钱的事,还得你来跟他谈。”

    李铁嘴满脸带笑说道:“李郎君请坐,这位小娘子要汇钱是吗?”

    萧鸾答道:“是的,李掌柜,我想从成都汇一笔钱到长安来。”

    李铁嘴麻利地说道:“小娘子,本柜坊不管是从成都汇款到长安,还是从长安汇款到成都,都没问题,汇钱手续费为一成。不知小娘子要汇钱几何?”

    萧鸾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汇五万贯到长安来。”

    “五万贯?”李铁嘴这下变成李大嘴了,那嘴巴张着合都合不上了。

    李昂也很吃惊,五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贯铜钱重达七八斤,五万贯那就是近四十万斤,装马车从成都拉来的话,就算一车能装两千斤计,那也要动用200辆大车、至少千人才行啊!

    李铁嘴说道:“小娘子,实在对不起,本店暂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一次汇兑这么大的数额,实不相瞒,本店目前一次最多能汇兑五千贯。再多的话,本店一时也调配不过来,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李铁嘴连连赔礼道歉,他不是不想嫌这个钱。十取其一,那可就是五千贯的纯利啊,可长安这里的存款总共还不到一万贯,他根本没能力接下这笔生意。

    萧鸾稍稍有点失望地问道:“一次只能汇五千贯吗?”

    “是的小娘子,不过您可以这样。隔段时间本店询问一次,本店的钱一旦调配过来,又可以接着汇。小娘子,这长安成里,能从成都汇钱过来的,只有本店一家,您看是不是在本店分批汇兑?”

    “那也只能这样了。”

    萧鸾也知道,要一次性汇兑五万贯,很难,她来时就没抱太大希望。

    李昂在她后面。连连给李铁嘴使眼色,李铁嘴会意,连忙加了一句:“要不这样,小娘子您过两日再来,容本店盘算盘算,看能不能接下你这单生意,如何?”

    萧鸾急于用钱,自无不可。

    李昂接口道:“正好,如果宅子的手续办妥了,我过两日便会搬进去。请萧娘子到时也过来做客吧,几个朋友聚聚,热闹一番,也好有个气氛。”

    萧鸾含笑一福道:“李郎入住新宅。奴家自然要来贺喜!”

    “那咱们就说定了。”

    送走萧鸾后,李昂转回汇丰钱柜,李铁嘴带他入里间后,立即说道:“郎君,这可是五万贯,咱们可没法兑现啊。”

    李昂说道:“按正常手段。咱们确实无法兑现,不过这可是五千贯的巨额利润,不能放过。咱们可以这样,过两天萧娘子过来之后,你就答应她,接下这单生意;

    这异地汇兑,又不是立即要给她兑现。你可以跟他说,由于金额太大,需要时间久一点。她同意之后,我会派人送信回成都,让李侠子组织一个商队;

    一旦萧家把五万巨款存进成都钱柜,咱们就将部分换成金子、珍珠、宝石之类的贵重物品,还有部分用来购买蜀锦等长安紧俏的商品;

    等商品运过来,在西市一脱手,就有钱给萧娘子兑现了。如此咱们不光能赚到她的五千贯手续费,不出意外的话,各类商品运到长安还能赚上一笔。”

    李铁嘴听完之后,不禁连呼妙哉!

    “郎君真是奇才也,这等于是用他人的钱来做生意,而且所有商品运过来,就算放压低价格销售,咱们也不用担心赔本。”

    李昂笑道:“已经有五千贯手续费,哪怕所有的商品都不赚钱,咱们这边也还有得赚。这两天你把钱柜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伙计,自己亲自到东、西两市看看行情,摸清楚蜀中何种商品在京中紧俏;

    还有,别忘了计算时节,这一来一回,加上办货,最少也要两个月时间,随着时节的变化,到时有些商品价格就变了,要特别注意这些。”

    李铁嘴答道:“郎君放心,这些卑下晓得,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李昂现在虽然有些钱了,但离他富可敌国的目标还远着呢,这单生意做下来,如果顺利,说不定能赚上万贯,这样的机会他岂会放过。

    有钱之后,再弄个官做,将来天下大乱,咱有钱有人有势,说不定还能称雄一方呢。

    李昂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邸舍,唐宇几人一见他回来,不由分说,立即把他往房里拽。

    李昂被拉得踉踉跄跄,嘴里喊道:“几位仁兄,你们这是干嘛?哎呀!诸位仁兄要是火气旺,咱们上平康坊嘛,你们拉我干嘛?”

    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听了他这话,相视一笑,紧接着又严肃下来,先由唐宇追问道:“日之兄,咱们兄弟几个,可是一起结款联保过的,有什么事您可不能瞒着大家呀!”

    李昂无辜地说道:“天地良心,我可没什么事瞒着你们。”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唐宇说着拿出一张请柬,还是烫金的那种,李昂看上面的落款,是左相府的。

    他刚伸手,唐宇已经先一步把请柬收回,旁边的魏如良几人七嘴八舌地说道:“日之兄,您也太不够意思了,和左相有这么深的交情,竟然瞒着我们。”

    “就是嘛,日之兄,您无论如何,这回也得替我们把行卷呈给左相公。”

    “哈哈,不然这请柬就别给他。”

    四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容李昂辩解,跟着李昂去赴宴这不太可能了,相府只请李昂一人,没有请柬大伙去了恐怕也进不了门。

    对于唐宇几人来说,能让李昂把自己行卷呈给左相李适之,那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未完待续。)

第0208章 争取幸福

    《事物纪原》有云:冬至阳生,君子道长。故贺

    明日便是冬至日了,自大唐武德年初,唐高祖就有旨:每岁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

    圜丘就是俗称的天坛,其坛在长安明德门外道东二里,皇帝半夜就要起身,先在含元大殿投受百官朝贺,然后携百官走朱雀大街,出明德门,前往圜丘祀天。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年代,皇帝必须通过祀天来显示君权的合法性,这是皇帝统治天下的基础,马虎不得。

    皇帝祀天之后,免不了对百官所有赏赐,得了赏赐的百官,晚上通常也会设宴以示同贺。

    左相府的冬至宴会,有幸得到邀请的,可想而知定是公卿上流,连请柬都是烫金的,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窥知宴会有多隆重。

    而李昂只不过只是一名入京赶考的举子,竟然也收到了一张左相府请柬,并且是由左相公的长子亲自送来的。

    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又是兴奋,又是羡慕,拉着李昂不撒手,亲人啊!

    一般的举子,每日天奔走朱门下,驱逐车尘后,只为权贵能看一看自己的行卷,争取一个推荐的机会。

    象李白、杜甫等人,为了出头,都曾写诗拍过权贵的马屁,大家也不将此视为耻辱,毕竟在你还是小人物之前,去求求大人物,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现在李昂有门路,而且是终南捷径,唐宇几人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个个将行卷往他手里塞,然后郑重拜道:“拜托日之兄了!”

    李昂将他们的行卷收好,然后说道:“几位仁兄放心,在下定将诸位的行卷转呈左相。”

    “日之兄别忘了替我们美言几句。”

    “对对对!”

    “一定要多多美言几句。”

    李昂笑道:“那是当然,诸位仁兄,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有机会,在下一定带诸位去相府拜访。”

    “太好了!”魏如良忍不住先击掌道,“日之兄的提携,我们会终生铭记于心。请先受我等一拜。”

    “哎!起来,起来,诸位仁兄不必如此,这些事情,在下能帮的也有限。诸位万莫如此。”

    李昂扶着这,挽那个,好不容易把几个激动的小伙伴扶起来,房门外转来脚步声,只见成管出现在门外,向李昂施礼道:“郎君,都办妥了!”

    不错嘛,万年县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李昂对成管说道:“成大哥,进来吧,都是自己人。”

    成管进房。又向唐宇几人团团施了一礼,才接着说道:“郎君,这是房契和钥匙,请您收好,刘家小郎君和刘管家明日一早,就会离开京城,郎君要不要选个黄道吉日,再搬进去。”

    李昂洒脱地说道:“朦胧大富贵,不必看什么黄道吉日了。”

    “郎君,那总得添些家什。还有买几个仆役打理,郎君要是不得闲暇,这些事情就交给属下来办吧。”

    “这样吧,你明日赶辆车过来。咱们一起到东市去逛逛。”

    “好的,郎君,您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成管离开后,唐宇几人又忍不住围上来追问道:“日之兄,你在长安买宅子了?”

    “在哪个坊买的?”

    “花了不少钱吧?”

    羡慕啊。最羡慕的是李昂敢于在长安买房,长安房价很贵,钱还是其次,一般的举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榜,因此就算有钱,也不会急于买房;

    李昂现在连房子都买下了,再加上左相府那烫金的请柬,在唐宇他们看来,李昂上榜恐怕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李昂问道:“诸位仁兄,明日有何安排?”

    “明日我等准备去南郊观看天子祀天。”明天是冬至,朝中百官,以及功臣勋贵都要随皇帝去祀天,就算想去哪家递行卷,别人也不在家。

    “好,那诸位去瞧瞧吧。” 李昂说道,“我这宅子就在崇仁坊春风街北里,明日我去置办点家什,后天诸位仁兄就随我一起搬过去住吧,大家住在一块,不仅热闹,还方便相互请教,诸位仁兄千万别推辞,要不然就是不把我李昂当好友,哈哈哈…”

    能与李昂这希望之星同住,唐宇四人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昂睡了个懒觉,没办法,长安东、西两市要到中午才开市呢。

    等他起床时唐宇几人已经去南郊看天子祀天去了,梳洗罢,李昂一下楼,就意外地看到萧鸾带着两名侍女等在楼下,她戴着白茸茸的貂皮帽子,映着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身上披着石青刻丝灰鼠大氅,雍容华贵,婷婷玉立。

    萧鸾一改往日显得有些忧郁的状态,嫣然笑道:“李郎买了宅子,总要置办些家什,奴估摸着李郎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就带了些人手过来帮忙,李郎不会把奴拒之门外吧?”

    “哈哈哈,萧娘子盛情,我感激还来不及,岂能拒之门外。”

    李昂这才发现,门外还停着几辆大车,另有十个随从。

    成管一个人赶着一辆车,和人家一比,那就逊色了。

    萧鸾笑道:“李郎尚未进食吧?要不咱们到市上再一起用餐如何?”

    “好啊!”

    萧鸾的热情,让李昂无法拒绝。

    萧鸾瞄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昨天偶遇之后,李昂请她一同进去看房,这件事让她心态悄悄改变了。

    据说右相李林甫曾把许多年轻俊彦请到家中做客,然后让自己的女儿自己选婿,别人能自主选择自己的夫婿,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何况,李昂还是她的希望所在。

    经过一夜寻思,她决定不再轻言放弃,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就算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但至少自己努力过后,将来才不至于后悔。

    怀着这种情态,萧鸾今天主动找到了崇仁坊,她相信,只要付出真心,以温柔相对,最后精钢也总有化成绕指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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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唐介绍:
李昂,穿越到由狼群养大的弃子身上,身世扑朔迷离,从踏入盛唐的剑南道开始,便卷入一系列家族斗争、地方官场斗争,长安庙堂之争、夺嫡之争,最终在安史之乱中左右天下。各种权术、策反、谋害、叛变、投机取巧、上下其手、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这也是一个开放豪迈的时代,美人如月,江山如画,诗情磅礴,意气如虹。各种可托生死的友情,温暖人心的亲情,荡气回肠的爱情贯穿全书,从各个角度,为您展现一幅妙趣横生、壮丽豪迈的盛唐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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