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就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苏尚卿从原先那个初来上京城畏手畏脚的农家女摇身一变一举成为的整个皇宫最受宠爱的淑妃娘娘,赐居甘泉宫主殿,是景钦年间的第一位主位娘娘。
而要属尊贵的,还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这可是当今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若是能平安诞下麟儿,不论皇子还是公主,都会使得上京城欢喜沸腾的。
苏尚卿现在的身份可是尊贵,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是经过内务府自己挑选的,底子干净,手脚勤快利索,比乾宁宫的还要好一些。
那太医就更不用说了,太医院里最有声望的太医都往甘泉宫去了,就连苏尚卿因为磨豆腐导致手臂酸痛的这个老毛病,都经过针灸按摩给调理好了,现在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最为金贵,是整个皇宫都要仔细上心的事情。
而成日待在甘泉宫,也不会觉得无聊,每日来拜访她的人多了去了,宗亲大人那边的夫人就来了不少,说是太后娘娘不在了,苏尚卿又是父母双亡,她们便来照应着点。
说是——“那些太医就算见多识广医术高明,可这生孩子都是咱们女人家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不多,到底还是有经验的好一些,淑妃娘娘是宫里第一个生孩子的妃子,自然是万般小心都不为过了。”
刚开始苏尚卿是受宠若惊的,她一个村姑,哪里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达官显贵的,身上穿金戴银,明晃晃的可让苏尚卿觉得欢喜极了。
本来刚开始来到上京城的时候,在皇宫第一天受了一些委屈,还是十分想念家里的,至少在临水村没有人会让自己在太阳下站那么久,就算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是那个时候她觉得,上京皇宫再好自己也不是属于这里的,总还是要万般小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皇宫中首屈一指的大红人,就连皇室宗亲的夫人也要来巴结自己,苏尚卿开始目中无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身边的奴才要是惹她生气了,便是要让别人到慎刑司领罚,然后再赶出甘泉宫去,这被甘泉宫赶出来赶出来的宫人必然是会受到众矢之的的,能去的地方也就是只有浣衣局掖庭这种地方了。
虽说众人都有怨言,但是在甘泉宫淑妃娘娘泼天的荣宠下,谁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能是就这么受着,是敢怒不敢言的。
皇上素来很少管后宫之事,这方刚刚回銮,前朝有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弄好呢,后宫这里只要不是出现了什么实在是很过分事情,便也不会去管。
再者说来,乾宁宫的皇后娘娘已经病倒有半个月了,自从皇帝回銮,苏尚卿被封淑妃娘娘那天开始,便就一直病倒了,宫中的人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都是私底下想着,皇后娘娘醒了该是多好啊……
现在后宫的一些繁琐事,都是有何誉和于漳二人打理,便都是一些繁琐的小事,从前都是皇后娘娘管的,那时候皇后娘娘既是管着后宫的事情,又是管着前朝的事情,实在是辛苦,这会儿想想当初皇后娘娘真是够坚韧的。
反观现在的淑妃娘娘,腹中孩子也不到两个月,便就这般娇气,但是耐不住人家荣宠在身,就算是心中不满也没有办法。
苏尚卿在御花园感受深秋的节气,眯着眼睛享受阳光,感叹着上一次晒太阳是在太和殿那样,便觉得心中舒爽。
身边的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护着,见她一步一步平稳的走着,心中就像是在走钢丝绳一样,提心吊胆的,若是在御花园出了什么事情,她们这些奴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宫女冬儿是个机敏的,原先就是甘泉宫的清扫丫头,见着底细干净手脚利索,便就被留在甘泉宫伺候淑妃娘娘了。
冬儿听着淑妃娘娘这么一声感叹,便也附和着说道:“世人都说是风水轮流转,当时皇后娘娘还神气的很,现在不还是病恹恹的在乾宁宫起不来吗?都说她是皇后娘娘,不过等到咱们的小皇子出生啊,那就不一样了。”
苏尚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虽说冬儿说这话不好听,像是她们在盼着皇后娘娘有事一样,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就算她有腹中孩子傍身,但是总会影响到自己和皇帝的感情的。
旁人不知道,可是苏尚卿知道,现在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中的人,都不知道皇上在摔下山崖之后失忆了,没人敢问,只道是淑妃娘娘留住了皇帝,或者是皇帝已经不想过问世事了,无论是怎么样,现在都没有人敢再过问这件事了。
而当初皇上失忆了还只记得梁焕卿和上京城,一来是记得自己的来处,二来便就是记得自己心中所爱。
苏尚卿知道,齐景钦心中就是爱梁焕卿的,那个时候他失忆了,心中便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爱谁都会变得十分清晰明朗,他就是最最爱梁焕卿,就算这个时候因为种种事情,他骗过了梁焕卿,骗过了任何人,也骗了自己他不爱梁焕卿,但是苏尚卿知道,他心中的卿卿,就算是失忆了还一直心心念念的卿卿,就是梁焕卿了。
这段时间,皇上下朝之后便会来甘泉宫陪她用午膳,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为的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就算是皇后,做错了事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也是要让朝臣看到,梁家不是他们所看到的的那样势力雄厚,这也是为了齐景钦一步一步瓦解梁家势力做出一些铺垫。
齐景钦对自己好,不过就是看中自己腹中的那个孩子罢了,当时在苏记豆腐坊中,她腹中有孩子的时候齐景钦尚且不愿意带她回宫,想来就是担心梁焕卿误会,再加上,他想把这个孩子留给梁焕卿抚养。
可是在临水河边的一幕,让齐景钦改变的想法。
苏尚卿也明白,自己被齐景钦带回宫,不过就是要利用自己牵制住皇后娘娘罢了,慢慢的在宫中她也能知道,皇后娘娘母家势力太过于强大,功高震主这个道理,苏尚卿还是懂的。
第四百九十章
苏尚卿自己也很庆幸自己对齐景钦而言有利用价值,虽说苏尚卿自己是爱上了齐景钦,不过爱上齐景钦1的前提,是因为他有着这样的身份。
当时在临水村第一次见到齐景钦的时候,苏尚卿便就知道他是非富即贵的人,身上绣着龙纹定然是皇室中人的了,那个时候的苏尚卿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在齐景钦醒了之后,也是知道他气度非凡。
在得知他是上京城的人之后,苏尚卿就只带他定然是富贵人家。
本就有着俊朗的外貌,在加上非凡的身份,,任是哪个女子不爱这样的人呢?
苏尚卿当初留他在身边,迟迟不愿带他回上京城找亲人,也就是担心那个卿卿会比过自己。
不过也确实,梁焕卿是皇后,就算不是皇后,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实在是要比自己好许多的。
除去这些,齐景钦心中也是极其爱梁焕卿的,他不愿承认的那些事情,在自己失忆的时候都是最最在意的。
苏尚卿知道这些,她算是看的最透彻的人了,她知道齐景钦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早先也会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将他送回上京城,这样他恐怕也会早些恢复记忆的吧?
可是苏尚卿就是自私的将他留下了,到现在自己做了他的宠妃,自然是要多为自己谋求一点后路的了,光是这样可不行,没有皇帝的恩宠,等到生下了孩子,那一些就会没了,不过苏尚卿还有半年时间做准备,她一定要在上京城站稳脚跟。
听着冬儿的话,苏尚卿止不住的神气,但是又谨慎的说道:“现在可不是洋洋得意的时候,皇后终归还是皇后,她身后的势力,就算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去动,咱们少说几句,万一她日后醒来,难免要为难咱们。”
现在梁寂就算离开了兵部尚书一职位,可是梁寂身居要职,也有不少镇守边关的将领都是梁家军出来的,例如赵钊就是,现在边境离不开他,若是他走了,恐怕大凉又要兴风作浪。
齐景钦就算是明里暗里要削弱梁家势力,但是实际上,还是有许多地方要仪仗梁家。
冬儿不懂这些道理,只当是淑妃娘娘担心节外生枝,便也没有多问。
如今御花园已到了深秋时刻,金灿灿的一片,树叶枯萎凋零,煞是好看。
行走宫人见到淑妃娘娘都纷纷跪下行礼,苏尚卿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满两个月,还未到显怀的时候,她便就扶着肚子到处走。
御花园当中,就只有她一位惬意的主子在散步——
她下摆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群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素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身着一袭浅紫留仙长裙,裙摆绣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风飘起,伴着垂坠的响声,迷迷离离,让人不禁升起怜爱。
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翩垂芊细腰间,一半绾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绣着连珠团花锦纹的淡紫色对襟连衣裙,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声音甜而不腻,沁人心脾,身上散发出薰衣草的清雅香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
一头青丝挑起几缕绾成飞云髻,其余细细梳散梳散,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翩垂芊细腰间,垂在双肩,仅在髻上斜插一支少见的水红色孔雀簪,孔雀嘴里衔着的一串莹白珍珠,折射着阳光焕发出无限光彩。略施粉黛,脸上泛出粉白之色,无比引人瞩目。朴素的桃花心木耳环,简约却不失华美。一袭纯白的裙子泛出栀子花的颜色,白里透粉,裙裾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银白的纱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只用一条淡紫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苏尚卿就被人簇拥着在御花园优哉游哉的走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惬意:“都道是百花齐放,但是花开终有凋谢的时候,皇后娘娘不也是这样吗?现在该是金菊灿烂的时候了。”
苏尚卿见着那花中之王牡丹也是光秃秃的枝头,虽说自己不让冬儿多说什么,但是见到这牡丹,到底还是想到了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现在呢?不还是自己得道吗?就好比那金菊,在百花齐放时孤寂,百花凋零时,便就独树一帜……
第四百九十一章
想想苏尚卿刚入宫的时候,畏首畏尾,任宫中谁人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让她乖乖站在里面,她便就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里面了。
可是再看现在,宫里谁人该敢招惹她半分?
苏尚卿肚子里有皇嗣,就算是皇后娘娘这方强大的势力,也是绝不敢招惹她的,若是出了一点什么事情,皇上定然是会责罚的。
“本宫肚子里现在怀的是天朝皇室的第一个孩子,谁敢马虎?”苏尚卿脸上浮现的是满满的骄傲,自己和梁焕卿相比什么都没有,只比她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有个健康的身体,其他的东西,只要有了这个孩子,苏尚卿相信自己终究也会拥有那一切权势。
梁焕卿生不出孩子,她能生,只要等到皇帝孝期已满,新的秀女入宫之前,生下皇子,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就有保障了。
苏尚卿在这半个月当中在宗亲夫人嘴里,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都问了个遍,她知道,做不做太子根本无所谓,皇帝必然不会只在乎那一点嫡子的名头,他自己都是庶子出身,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到了这样的地位,只要自己生下了皇子,就意味着有了争权夺势继承大统的机会。
因为苏尚卿是农家女出身,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这一切是相当的来之不易,是上天垂怜自己,才给自己制造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所以无论如何,什么困难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只要有困难,便就只有迎难而上的道理,什么退缩委曲求全,她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苏尚卿依旧耿耿于怀的就是那日在太和殿前,皇后娘娘和望舒公主奚落自己,随后又让宫女吩咐自己站在太阳下受苦,其实到后来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她知道那天的那个宫女敢当出头鸟这么对待自己,都是因为那是望舒公主指使,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便是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苏尚卿不去和那个宫女计较这么多,毕竟她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公主和皇后娘娘的一条狗罢了,自己和一条狗较什么劲?完全没有这种必要。
她志向从来就不在那几个被人当枪使的宫女太监身上,要比,就和那两个主子比。
身边的冬儿仔仔细细的盯着淑妃娘娘脚下的步子,御花园花丛中又多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淑妃娘娘穿的这个鞋子又有高的跟脚,冬儿等人是极其担心淑妃娘娘会不慎滑倒的。
“淑妃娘娘,您说的是,现在后宫当中,属您头一份尊贵,内务府的于漳总管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往甘泉宫送,再然后才是凤阳阁和乾宁宫,先帝的太妃娘娘们的万寿宫也是在您之后呢。”冬儿扶着淑妃娘娘,仔细的看着她的脚步,但是又要阿谀奉承的回答。
苏尚卿倒是第一次听说万寿宫的太妃娘娘们,不免的有一些疑惑:“太妃娘娘?这宫中还有其他娘娘呢?”
苏尚卿这才来半个月,没有人敢在她怀孕的时候教习规矩,宫中的太后娘娘早就薨逝了,皇后娘娘又是病重卧床,苏尚卿这淑妃娘娘当的才是叫个轻松,便也是不用去其他娘娘那里请安的了,苏尚卿也不知道宫中还有别的娘娘在,这没有人教习她规矩,便是行礼也不知道该是怎么规范,东西六宫更是叫不出几个熟悉的名姓。
这来的大半个月,皇宫各处在苏尚卿眼中都是新奇,根本就没有办法一次性看个够,冬儿那几个宫女们,也都是不会许她到处乱走的,说是怀孕头三个月最是要小心着,不要动了胎气。
这没有办法,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苏尚卿也就只好乖乖听他们的话,待在甘泉宫的主殿里静养着。
不过好在每日来的宗亲夫人说话倒是有趣,她们是皇室中人,知道的多,苏尚卿也喜欢和她们打听一些事情。
不过说的大多都是皇帝和皇后娘娘之前的事儿,苏尚卿也是只在乎这些事情,她虽然将一切事情看的都十分清楚明白,但是最是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无论是齐景钦还是梁焕卿,她都是要去了解的。
短短的半个月,苏尚卿也不傻,她也不会总是拿这些事情说事,免得让宗亲夫人觉得有一些厌烦,苏尚卿虽说是见识短浅,但是处理人情世故方面却是一个高手,这可能也是因为她在临水村做生意的缘故,生意人,不管是大买卖还是小买卖,总是要左右逢源才能财源广进嘛!
就算是村子里只有一个苏记豆腐坊,要吃豆腐大多是要到她那里买的,但是豆腐又不是什么必需品,家家户户都是会做的,就是不太方便罢了,要做一些小生意实在是太难了,久而久之,苏尚卿养成了这种左右逢源的性子。
这是苏尚卿第一次听到太妃娘娘这个名字,总是知道宫中有太后娘娘,有皇后娘娘,有这妃那妃的娘娘,可是苏尚卿也就知道宫中尚且只有自己以为娘娘的,哪里来的太妃娘娘呢?
冬儿似乎也是知道淑妃娘娘不懂得宫中事务,对于宫中一切繁琐的称号宫女的品阶,也是一概不知道的,这按理说是官家小姐都是能够知道的事情,在选秀的时候只要教习规矩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事无巨细的什么事都告诉。
若是身在官宦家庭,这些事情大多都是耳熟能详的了,如此再说来,苏尚卿和其他宫妃到底还是会有一些区别的,这些区别平时光看样貌和外表可看不出来,但是每当到了这种时候,就能发现其中的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冬儿本性老实,自然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当做笑话,也是很耐心的去解释:“娘娘,太妃娘娘是先帝的嫔妃,在先帝驾崩之后,还是要留在宫中的,但是不比从前都是有自己的宫苑,现在都是在万寿宫,由皇帝或者她们自己的子嗣给她们养老送终,有子嗣的和她们的子嗣一同居住,没有的便就是在万寿宫颐养天年了。”
“如今是有几位太妃娘娘?都在万寿宫吗?”苏尚卿有一些惊讶,原来宫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二章
冬儿想了一下,随后说道:“有几位太妃娘娘倒是不太清楚,只知道先帝多情,后妃没有一百都有五十,如今大多都是在万寿宫了……先帝就两个孩子,皇上之后,便就是淙王爷齐景炀,他的生母是明贤皇后,早就已经薨逝了,在四个月前,淙王爷也因涉及刺杀皇帝,被皇后娘娘赐死,悬挂在上京门暴晒数日,以示警戒……”
这是苏尚卿在临水村都不曾听过的事情,只曾想过有三妻四妾这一说,但是没想到天家当中,这种关系更是复杂。
说来梁焕卿也真的是足够惨和狠的,她性子这般坚韧和隐忍,能够在皇帝失踪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独自挑起大梁来,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坚持要守护这个皇位,一直到守到皇帝的消息出现。
苏尚卿有时候在想,梁焕卿没有子嗣,做的再好那又怎么样呢?只有坐到太后娘娘的位置上,那才是真的人生赢家吧?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身居高位,儿子也是天下之主,万人之上的位置,想要什么都有了,也什么也不需要操心了,不需要争权夺势,不需要虚与委蛇的讨好任何人,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己往后余生都是靠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活了,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就算是不能做皇帝,她也不愿意自己待在宫中,然后和一群曾经的宿敌共度余生。
可是转念一想呀,自己这一胎可是有一半的机会可能生下皇子,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宗亲夫人了,素来储君是立嫡立长,再立贤立德,嫡长子定然是没有的了,皇后娘娘可生不出孩子,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那么好,将皇后娘娘害成了这个样子,倒是便宜了自己。
那么没有嫡长子,接下来就是长子,再有贤德之才,多加培养教育定然也是不成问题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尚卿居然将问题看的如此简单,想着只要是自己愿意,皇位必然也会是自己的孩子的。
苏尚卿势在必得笑了笑,说道:“那说来这些太妃娘娘,也算是皇帝的长辈了,既然如此,那是要找个时间去请安才是。”
冬儿点点头,说道:“还是淑妃娘娘考虑的周到,也难怪皇帝更喜欢您一些。”
被冬儿这么一说,苏尚卿也真是信了,反问道:“真的吗?皇帝……真的更爱本宫一些?”
说起这话的时候,她语气并不是那种疑问和怀疑自己,就是一种像是从内而外的骄傲——她私以为皇帝就是最爱她,更爱她,比爱梁焕卿还要爱她。
虽然说苏尚卿自己清醒的时候脑子里是很明白现在的局面的,皇帝不过就是因为梁家权势过大,于是会忌惮皇后,所以这方冷落皇后,就是为了梁寂在宫中没有仰仗,那样的话,梁寂既然是能为天朝继续效忠,也是能够控制他的权势更加扩大。
现在皇后娘娘在宫中病倒,梁寂问起齐景钦的时候,齐景钦总是模棱两可的说着,说是皇后是从前落下的病,调养几日便就好了。
上位者总是这般,梁寂知道齐景钦是因为什么,不过就是用着当初齐景炀得势时用的手段罢了,挟持梁焕卿做他的软肋,用以威胁梁寂。
但是齐景钦要更加高明一些,明面上不将这种事说出来,只道是皇后娘娘病重,在宫中不便探视。
梁寂也就只能是隐忍,梁焕卿是他唯一的妹妹和亲人,二人本就是福祸相依,决不能再出什么事!
苏尚卿不懂得朝堂之事,换作是自己是梁焕卿的处境,天朝定然就是要毁在自己手中了,但是她知道如今的情况,齐景钦就只是为了朝局,所以才冷落梁焕卿的。
可是这方被冬儿这么一奉承起来,苏尚卿就有点忘乎所以,将这档子事情忘在脑后,便是对着冬儿就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冬儿身为甘泉宫的宫女,怎么能对着主位娘娘说不好的话呢,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来了:“那是当然了,您都没看见吗?自从娘娘被册封淑妃之后,皇帝就每日来您这里,宫中尚且还有一位皇后娘娘呢,说是发妻,但是在病重的时候,一次都没去看过,就连问都不曾问起,娘娘您是还不明白皇帝的心意吗?皇帝是最最爱娘娘,在乎娘娘的了,这不仅是因为娘娘腹中有天朝的第一位小皇子,更是因为娘娘聪慧善解人意,做后妃的,最要紧的就是这个了。”
“呵呵呵呵……”冬儿模样老实,但是嘴又是最甜的,逗的苏尚卿开心的不行:“整个宫里,就只有冬儿你知道怎么逗本宫开心了,回去了要好好赏你才是。”
冬儿连忙低头谢恩:“淑妃娘娘这里哪里的话,奴婢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那有什么故意讨娘娘开心呢~”
“该赏还是要赏的。”苏尚卿笑着说道,随后又看向御花园的金菊,只觉得审美有一些疲倦了,“本宫累了,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
冬儿看了看天色,随后说道:“淑妃娘娘,现在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要不咱们回宫午睡去吧?”
这出来这么久了,在御花园转了这么一个时辰,御花园的宫女太监都快要紧张死了,这要是出了一点什么叉子,皇上还不得把他们扒了皮?一个个的都是放下手中的活,眼睛直直的盯着淑妃娘娘,生怕她会有一些什么意外。
可是这会儿苏尚卿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不用每天都待在宫里躺着,喝那些苦苦的汤药,苏尚卿哪里舍得就这么回去了呢?
再者说了,苏尚卿在宫里走着,就觉得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在外面坐一会儿再回去吧。”苏尚卿抬手佯装揉一揉太阳穴,“在屋子里不见天日的休息,倒是觉得心里有一些闷了。”
听着淑妃娘娘这么说了,冬儿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是答应:“好,那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喝点茶水也好。”
第四百九十三章
这会儿太阳大,冬儿也不敢扶着淑妃娘娘在太阳下站这么久,今年恐怕是也受到了旱灾的影响,现在是深秋时分,树叶凋零落下皆是遵循自然规律,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天气还是这般的炎热。
苏尚卿正在孕中,平时也是不敢出来的,可能是真的在过去闷太久了,以至于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怎么也不想出去。
御花园中临湖有一个清凉的小亭子,临湖风光无限,迎面吹过来的风最是适合解暑气的了,眼下太阳太大了,能在小亭子里坐坐也是极好的事情。
冬儿相对苏尚卿来说,对于宫中的事情是十分熟悉的,便也是轻车熟路的扶着淑妃娘娘往小亭子走去:“这亭子里面是冬暖夏凉,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是最爱在这里吟诗作赋的,这里离太后娘娘生前的仪春殿也是很近,皇子和公主都喜欢在这里玩,也是先帝的妃子们最爱来的地方,现下也就只有淑妃娘娘您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冬儿笑吟吟的解释道,苏尚卿喜欢听冬儿说话,只觉得心里很舒服,像自己这样的乡野丫头,是很少有机会被人这样奉承的,冬儿将自己的自尊心照顾的很好,也是一个聪明机警的丫头,苏尚卿很喜欢。
苏尚卿听着冬儿说话,一边也笑吟吟的点头,跟着她的脚步往小亭子里走。
刚走到台阶下,冬儿就傻眼的,亭子里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上身一袭粉蓝色的宫装,外罩一层素纱,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缕缕的发丝在清风中显自己的舞姿,纤腰上垂着一枚翡翠玉佩,很是显眼。青丝用并蒂玉兰簪绾住,晶莹剔透的杏眼望着远方,大方又似害羞,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似笑似不笑。
下身浅墨色的留仙裙上绣有许多淡蓝小花,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婴儿般纯净的眼瞳中充斥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妖冶无比。
外罩一件纹理斑驳的淡绿轻纱罗衣,腰间一条银色缎带系着细腰,缎带上垂挂的一块玉佩摇摇晃晃。素手纤纤,攥着一块浅绿色菡萏帕,与身上的淡绿罗衣相交辉映,煞是好看。
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绛紫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浅墨色留仙裙裙镶银丝边,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这样装扮的样式新奇又好看,让苏尚卿耳目一新,不知道是宫里哪位主子,竟然是这样好看的打扮。
苏尚卿看着她的时候,她正在身边宫女的帮衬下在芊芊十指上尽染蔻丹,坐在亭子里对着菱花镜儿瞧了瞧,眉眼里又添些莫名愁绪。淡妆裹面,素容却美胜任何铅华。嫣红的唇弯上嘴角,只是珉然意蕴,浅浅一提,却仿佛是偶染了烟霞。将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流云鬓,拿起红片轻抿,墨瞳淡淡潋滟氤氲。抚了抚腕间玉镯,如樱薄唇勾起一抹娆柔笑意。三月熏风拂水袖,一江烟水照花颜。若言国色,不足以倾世,却是曼曼天姿,如绵绵微风过沁心湖畔,千花摆动,菊花幽香眠野径,玫瑰无力倒尘埃,好花风语一宵狂,无数残花铺地锦。端坐镜前安然浅笑,激起尘埃渺渺。唇畔勾出遥不可及的飘忽,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
苏尚卿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梳妆打扮的,可是眼前女子的模样却叫她怎么也移不开眼神。
除去高贵的衣着打扮,这女子肤色如雪,体态婀娜,出尘若仙,貌倾天下。秀似空谷幽兰,清若凌波水仙,带有淡淡的水雾之韵。美丽之中带有三分威严,三分英气,四分可爱,远观近看都有一种神韵从骨子中沁出,出落得不食人间烟火。气度清华,风采嫣然,令人不敢逼视。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举止优雅非凡,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一身浅墨色色留仙裙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两臂间轻绕着一条纤长的浅紫纱带。风吹过,出尘飘逸,无风日,纱衣丝带紧贴身上,把精巧细致的身形体现得淋漓尽致,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仅那么安静地坐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飘飘欲仙的装扮和清尘脱俗的样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神,神情是那般的清澈透亮,但是一袭浅墨色的留仙裙又是那样的端庄大气。
这样好看的女人,由如此的清尘脱俗,看着不像是凡人,苏尚卿看见了之后,只觉得自己和她有着云泥之别。
冬儿也是很讶异,见到眼前的女人,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顾不得扶住淑妃娘娘,自己就连忙跪下来:“沈太妃……奴婢给沈太妃请安,沈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眼前的沈太妃娘娘对于宫人来说都是不常见的,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听见是太妃娘娘便也跟着冬儿跪了下来,说道:“沈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沈太妃娘娘本是在身边婢女镜音的服侍下在亭子里涂抹丹蔻,根本没有察觉到有这么一些人到来,听闻有人给自己请安,这才慢慢的转眼看过去,见到跪在地上熟悉的身影冬儿,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便不由得又看看站在跪着的人中间的那个女子——
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翩垂芊细腰间,一半绾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绣着连珠团花锦纹的淡紫色对襟连衣裙,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万寿宫的那些人老珠黄的太妃娘娘们,沈太妃都是熟悉的,而乾宁宫的皇后娘娘,沈太妃也是见过许多次的,皇后娘娘是端庄大气的样子,而眼前的女子少了那一股子气质,举手投足,光是站姿都是小家子气的样子,必然是宫中盛传的淑妃娘娘苏尚卿了。
沈太妃娘娘看着苏尚卿,她是听过苏尚卿的,这些天满宫上下都是在说淑妃娘娘苏尚卿的事情,她本是在万寿宫东殿不问世事,却也是听到了苏尚卿的传闻,只道是比当今皇后娘娘风头还要足
沈太妃上下打量苏尚卿一番,随后说道:“到底还是怀了身孕,架势就是不一样,只听闻皇后娘娘出宫都是十二女官,还得是算上她身边的两位乾宁宫宫令女官,没想到甘泉宫的淑妃娘娘,出来转转少说也得是二三十人伺候啊……”
说着,沈太妃就往苏尚卿身后看看,那提着瓜果糕点跟在后面的宫女们便也低下了头。
苏尚卿刚才就听冬儿说了这太妃娘娘的事情,想着就要找个机会拜访一下,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转眼就遇到了一位太妃娘娘。
苏尚卿楞在原地,面对沈太妃说的这些话,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根本不知道说一些什么才好,她用脚碰了碰跪在身边的冬儿,可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冬儿这个时候却像是鹌鹑一样缩在苏尚卿的脚边,不敢动弹,更别说说话了,感觉像是特别惧怕这位沈太妃娘娘一样。
这沈太妃娘娘说来是有一些来头的,她本名为沈姝,是边境丹啻王的小公主,丹啻族是边境有名的游牧民族,族中夫人是中原人,沈姝这名字就是跟着她起的。
丹啻族是战斗民族,早先先帝齐秉煜为了让丹啻王帮助自己抵御北方的一些旱敌,天朝也可以给予物资帮助,便是亲手策划了这一次联姻,让丹啻王的小公主沈姝嫁入皇宫做妃子。
前几年才入宫,一直在琼华宫主殿住着,刚入宫便封为嫔位,没有赐封号,平常人就称为一声沈嫔娘娘,入宫三五年没有侍寝,当初入宫也就是因为宗族联姻,先帝爷敬她,但是从不碰她,一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先帝爷驾崩之后,太后娘娘夏容馨将嫔位全都晋升为妃位,想来就是为了宫中能有一些太妃娘娘,不用都去宫外颐养天年,沈姝存在感低,虽是年轻貌美倒也不是夏容馨的眼中钉。
沈姝在宫里谁也不怕,到现在丹啻族对于天朝来说还是有大用处的,就算天朝不给物资,丹啻族大可以和别的国家合作,但是天朝若是没有丹啻王的帮助,眼下恐怕是更加棘手。
就算到了齐景钦这里,他也是知道沈姝的重要,她在这里过得好,丹啻族就会更加全心全意的帮助天朝,这是对天朝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齐景钦对于这位沈太妃也是很尊敬的,说来沈姝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却被当成是长辈。
虽说沈姝在宫中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没有什么大事,齐景钦于情于理都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沈姝也不是那种招惹是非的主儿,只是今日见着苏尚卿,倒是能想到为什么那乾宁宫的皇后娘娘被气得病倒了。
苏尚卿见到沈太妃娘娘这个样子,回过神之后,看着沈太妃娘娘还在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色丹蔻狠狠的刺眼,让苏尚卿觉得十分难受。
“沈太妃娘娘,臣妾怀有身孕……”苏尚卿想用这个作为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带这么多人出来,确实是自己理亏,但是皇帝也吩咐了要仔细小心,皇帝这般在意这个孩子,想来用再多的宫人也是不要紧的吧……
还没等苏尚卿说完,沈太妃娘娘就说道:“怀有身孕?你知道先帝的妃子,怀有身孕的妃子有多少吗?只有生下来才算是尘埃落定,淑妃怕是有一些招眼吧?”
说着,沈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丹蔻,吹了吹之后又说道:“况且后宫讲究雨露均沾,皇后大度,淑妃这般自私,只将皇帝一人独占,也不怕日后落人口舌。”
第四百九十四章
若是旁人对苏尚卿说这种话,难免会落下诅咒皇嗣的罪名,但是从沈姝口中说出来,就算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也只能说是一种教导和好心的劝诫。
沈姝看着和苏尚卿大不了几岁,她比皇帝也才大了四岁而已,因为保养得当,现在看着依旧和当时入宫那个十九岁少女差不了多少。
虽说在宫中不谙世事,但是沈姝多少还是会关注到外界的消息,反正在宫中闲着也是闲着,从前做嫔妃的时候,只觉得宫里是一趟浑水,自己只是一个政治工具,所以怎么也不愿意和那些女人来争权夺势。
但是如今沈姝自己做了太妃娘娘,如今世道已经改变了,自己不需要再争宠,只需要在万寿宫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若是如宫名一样真的万寿,倒是有一些无趣的。
宫中一花一草一木皆是亘古不变的,沈姝看腻了。
当初夏容馨做的那些事情,她其实也看在眼中,本就觉得手段有一些见不得人了,等到夏容馨死后,宫中太妃娘娘也就算沈姝高贵一些,这可不单单是因为其位份是宫中最高的人之一,也是因为在雁太妃那些人当中,也就只有沈姝的母家是真正能够帮衬到天朝朝廷的。
只要是能够帮到天朝的外邦,皆是需要皇帝来安抚的,沈姝倒也不求其他,只想要活得肆意。
在万寿宫的时候便听说了苏尚卿的事情,几个太妃娘娘们坐在一起无聊聊天的时候,便就都说了,这个苏尚卿迟早会自食其果的,当时她们无论再怎么样争斗,都是知道要给皇后娘娘留一些情面的,就算心里不服气,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当初的陆芙霜家中仗着有陆高鸿这位兄长便总是觉得要比旁人尊贵一些,确实,她是皇后娘娘,又是为皇帝生下了长子,是封为太子,又深得皇帝喜爱,成婚数十年依旧是皇帝心中最美的皇后,她们作为嫔妃,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明面上就和皇后娘娘闹掰。
就算在当时明贤皇后不得宠的时候,嫔妃们依旧是例行去请安,宫中无人会对皇后娘娘不敬,因为她们都知道,就算是皇后娘娘不得宠了,她都还是皇帝亲封的皇后,家中依旧是朝廷的顶梁柱。
而反观现在,梁焕卿就算是病倒了,皇上也是因为忌惮梁家的势力,对皇后冷落,可是梁寂到底还是功臣,是朝中无人可以替代的功臣,现在正值是内忧外患之际,皇上怎么敢将梁寂说换就换呢?
就算除了梁寂之外,还有正一品丞相秦远道,他与梁家交好,也是朝中一等一的势力,他两袖清风,并没有犯任何错,再者说了,皇帝如今还是需要这位德高望重的丞相来辅佐自己。
苏尚卿只看到了表面的事情,她只单单觉得,皇帝是要对付皇后娘娘,自己便也跟着不再理会乾宁宫的事情,总觉得梁家和秦家会一夜之间倾倒。
可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却也非一日之功,皇帝可以冷落皇后娘娘,但是等到君心难测,也难保说是日后齐景钦不再理会梁焕卿了。
这苏尚卿傻就傻在毫无见识,只相信眼前的事情,根本不会去考虑长久的事情,实在是愚蠢至极。
在厌恶之余,沈姝到又是有一些可怜苏尚卿了,莫说是上京皇宫了,就是整个上京城她都还没有搞明白,现在就混到了这样乱的圈子里,不明不白的被齐景钦利用,往后梁焕卿不一定是最可怜的人,但是沈姝知道,苏尚卿一定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苏尚卿听了沈太妃娘娘的话,只觉得面上有一些发烫泛红,她确实是只以为皇上对自己的宠爱自然是越多越好的,皇上若是只宠爱自己,那么自己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保障,从前那种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到底还是穿金戴银的舒服,那些粗布麻衣虽能蔽体御寒,可是人生在世就是要体面二字,苏尚卿不愿意再回到从前的生活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皇上已经将临水村的人都杀了,见过皇帝落魄的人都得死,世上从前没有临水村,众人都不知道有临水村这个村子,官府的案录上也不曾记载上面的一人一姓氏,死了也就是死了,没有人会再记得他们。
苏尚卿就是想回去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面对沈太妃娘娘这样的斥责,苏尚卿心里觉得有一些委屈,可是又必须要忍着,她现在觉得孤立无援,但是又必须要自己坚强一些,冬儿像是很害怕眼前的沈太妃娘娘一样,见到沈太妃之后,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苏尚卿吸了吸鼻子,沈姝看着她鼻头微微发红,并没有觉得有一丝怜悯,只是看了看指甲,又看了看苏尚卿,像是在等她回答一样。
苏尚卿低着头拘礼说道:“沈太妃娘娘误会了,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皇上经常来臣妾的甘泉宫,可是都是用了晚膳就离开了,臣妾也就是陪着皇帝用膳……再者说……皇上那日和皇后娘娘闹的那么僵,皇上来甘泉宫,也是为了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从不和臣妾说那些事情,臣妾惶恐,也是不敢提起的……”
沈姝听了苏尚卿的这些话,不知道为何竟然笑出了声,苏尚卿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沈太妃娘娘,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的沈太妃娘娘这么讪笑。
苏尚卿拘谨的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看着正在笑的沈太妃娘娘,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入宫到现在,苏尚卿除了第一次入宫那么拘谨之外,其他时间根本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只觉得沈太妃娘娘十分讨厌自己,可是苏尚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沈姝看着苏尚卿,笑了半天,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苏尚卿十分的可笑,她上下打量一番苏尚卿的身段,而后看着苏尚卿说道:“哀家左看右看,也没见到淑妃这肚子有什么好看的,到底连显怀都没有,皇上看什么?”
第四百九十五章
沈姝倒是一点也不给苏尚卿留情面,本就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罢了,沈姝又哪里都不需要忌惮她,就连皇帝都不敢动自己,她一个小小的淑妃,翻得起什么风浪?
苏尚卿只觉得面上更加是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一个刚来宫里半个月的妃子,什么都没经历过,刚才还觉得自己是什么都能够解决的很好,但是现在遇到一些事情,就变得这般受阻。
可是苏尚卿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太妃娘娘要一直逼着自己不放,苏尚卿看着沈太妃娘娘,上身一袭粉蓝色的宫装,外罩一层素纱,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缕缕的发丝在清风中显自己的舞姿,纤腰上垂着一枚翡翠玉佩,很是显眼。青丝用并蒂玉兰簪绾住,晶莹剔透的杏眼望着远方,大方又似害羞,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似笑似不笑。
下身浅墨色的留仙裙上绣有许多淡蓝小花,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婴儿般纯净的眼瞳中充斥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妖冶无比。
外罩一件纹理斑驳的淡绿轻纱罗衣,腰间一条银色缎带系着细腰,缎带上垂挂的一块玉佩摇摇晃晃。素手纤纤,攥着一块浅绿色菡萏帕,与身上的淡绿罗衣相交辉映,煞是好看。
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绛紫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她抚了抚腕间玉镯,如樱薄唇勾起一抹娆柔笑意。三月熏风拂水袖,一江烟水照花颜。若言国色,不足以倾世,却是曼曼天姿,如绵绵微风过沁心湖畔,千花摆动,菊花幽香眠野径,玫瑰无力倒尘埃,好花风语一宵狂,无数残花铺地锦。端坐镜前安然浅笑,激起尘埃渺渺。唇畔勾出遥不可及的飘忽,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
除去高贵的衣着打扮,这女子肤色如雪,体态婀娜,出尘若仙,貌倾天下。秀似空谷幽兰,清若凌波水仙,带有淡淡的水雾之韵。美丽之中带有三分威严,三分英气,四分可爱,远观近看都有一种神韵从骨子中沁出,出落得不食人间烟火。气度清华,风采嫣然,令人不敢逼视。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举止优雅非凡,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一身浅墨色留仙裙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两臂间轻绕着一条纤长的浅紫纱带。风吹过,出尘飘逸,无风日,纱衣丝带紧贴身上,把精巧细致的身形体现得淋漓尽致,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仅那么安静地坐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飘飘欲仙的装扮和清尘脱俗的样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神,神情是那般的清澈透亮,但是一袭浅墨色的留仙裙又是那样的端庄大气。
沈太妃娘娘这般端庄大气的样子,但是眉宇之间又没有岁月的痕迹,看样子就不像是平常太妃娘娘的样子。
可是就算是这样,苏尚卿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太妃娘娘要这样为难自己,自己这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沈太妃娘娘,从前也是没有听过见过的。
苏尚卿想着,或许这位沈太妃娘娘从前是听过自己的,但是这样的话,苏尚卿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太妃娘娘要这般难为自己。
冬儿跪在淑妃娘娘身边,一直不敢抬起头来,她以为不抬头沈太妃娘娘就看不到自己了。
可是沈姝的眼神从苏尚卿的身上转而就来到了冬儿身上,她看见这位故人,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内务府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把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丫头送到甘泉宫里?淑妃娘娘肚子里怀的可是龙子,皇上每日都在甘泉宫呢,于漳竟然敢这般糊弄?”
沈太妃娘娘的这一番话,倒是让苏尚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沈太妃娘娘究竟是在说什么事情。
而沈姝一脸嬉笑的看着冬儿,苏尚卿顺着沈太妃娘娘的眼神看过去,看到自己脚边的冬儿,更是觉得有一些惊讶了。
冬儿被这般说了一通,瞬间就被吓到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沈太妃娘娘,又看了看淑妃娘娘,一脸要哭的样子,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尚卿看着冬儿这个样子,想到刚才沈太妃娘娘说自己身边有手脚不干净之人,她恍然大悟:“冬儿你……手脚不干净?”
苏尚卿自然也是知道沈太妃娘娘所说的手脚不干净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方才没有反应过来,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冬儿。
沈姝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初哀家还是琼华宫主位娘娘的时候,冬儿便就在哀家宫里当差,那个时候是做什么来着?”
沈姝看着身边的镜音,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随后镜音提醒道:“茶水丫头。”
“哦对对对!”沈姝转而又看着一脸吃惊的苏尚卿和一脸祈求的冬儿,冬儿虽一脸祈求,但是沈姝根本就不理会她,只自顾自的说着,“茶水丫头,只一个小小的茶水丫头,偷了哀家一箱匣的珠宝首饰出宫变卖,竟然为自己弟弟都娶了一房妻妾了。这样的人,淑妃娘娘竟然还敢用。哀家也真是意外,当初赶冬儿出琼华宫的时候便想着,好歹是一个女子,便有一些情分的,没有当众责罚你,也没有送你去慎刑司,如今倒好,到了淑妃娘娘宫里。”
苏尚卿看着冬儿,一脸疑惑,她怎么也没想到冬儿是这样的人,难怪她见着沈太妃娘娘会害怕了。
沈姝看着苏尚卿这个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只坐在一旁看着:“都是内务府那帮奴才不好,这样的人还留在淑妃娘娘身边。”
第四百九十六章
对于冬儿和身边的奴才的家世,苏尚卿从来也不过问,自己也不知道还需要去过问这种东西。
当时自己搬到甘泉宫的时候,内务府领来了许多人,一个一个的站在那里,苏尚卿怎么可能分得清楚谁是好是坏的?
但是当时内务府那个于漳曾经说过:“淑妃娘娘,这些人都是家世清白的人。”
苏尚卿孤身一人在皇宫之中,不像皇后娘娘那般权势滔天,她身后也无人可以仰仗,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想着母凭子贵,能够借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坐稳淑妃这个位置。
所以身边伺候的人,一定要是家世清白,绝无二心之人。
本还以为冬儿至少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相处十来天,苏尚卿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但是至少可以断定冬儿实际上是没有二心的。
其实偷盗一事是小事,宫中之人是常有的,将宫里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只要主子不发现也就没事了。
当初冬儿见着沈姝娘娘身边有一些新奇的奇珍异宝,况且琼华宫又不受皇帝待见,旁人或许是不知道的,但是冬儿作为内殿的茶水丫头,也是沈姝身边时常能露脸的人,便是知道,自从沈姝在丹啻身为小公主嫁到天朝来和亲之后,皇帝都没有十分待见这位丹啻公主,只是相敬如宾,并没有任何爱慕之意。
那时若是冬儿没有记错,这位沈嫔娘娘自从入宫以来就没有承过隆恩,既然这样,想来就算是偷了一些东西拿出宫变卖,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这样不受宠存在感又极其低的妃嫔,通常是会息事宁人的。
当时被沈姝身边的镜音发现了之后,沈姝确实没有对冬儿做什么,也并不打算将她送到慎刑司去,发现冬儿偷东西的时候,正是明华堂那位明妃娘娘在任之时,沈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在宫中流传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沈姝虽痛恨这样吃里扒外、欺上瞒下之人,但是那个时候陆绘灵嚣张跋扈的很,谁也不愿意在哪个时候被陆绘灵盯上。
沈姝虽不怕陆绘灵,但是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置身于麻烦当中去,就算是沈姝背后的丹啻对于天朝来说有大作用,但是谁又愿意将自己和自己的族人置身于麻烦当中呢?
沈姝没有将冬儿的事情张扬扩大话,想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如今见到冬儿在苏尚卿身边,便不由得觉得有一些别扭,就是想要说出来恶心一下苏尚卿。
想来现在这种时候,苏尚卿对自己腹中的胎儿是三句不离口,定然是十分在意的,但是沈姝就是想在这个时候恶心她一下。
果不其然,苏尚卿在知道冬儿手脚不干净之后,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冬儿你……”
冬儿也是难得跟了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主子,就算是不偷不抢,光是在淑妃娘娘身边领赏赐,也是足以满足自己的贪欲的,淑妃娘娘在皇上那里拿的赏赐,就是从手指缝里流一点出来也是够自己用的。
再说了,自从被沈太妃娘娘抓住了之后,冬儿自己就没有敢再犯了,现在又是旧事重提,冬儿一脸慌张的抬头看着淑妃娘娘,哭着说道:“淑妃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在甘泉宫从未做过这种事,您相信奴婢,奴婢已经改了,没有再做了……”
“是没有再做还是没来得及做呀?”沈姝笑着说道,“正是如淑妃所说,你肚子里的是皇嗣,经不起一点耽误,有这样的人在身边那,若是哀家可不情愿。”
冬儿看着沈太妃娘娘一句接一句的说着,眼泪已经从眼睛中夺眶而出了,她拉扯着苏尚卿的裙摆,哭着说道:“淑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奴婢不会对您做不好的事情的,奴婢错了,奴婢不敢!”
“人心隔肚皮,淑妃还是小心一些好,这都说孩子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谁知道隔了一两年,冬儿的胃口会不会更大呀?若只是偷点东西倒还好,若是卖主求荣……那可就不值当了。”沈姝坐在亭子当中,吃着桌案的瓜果,看着她们这一场由自己亲手挑起来的闹剧。
苏尚卿果然被说动了,她看着拉着自己裙摆苦苦哀求的冬儿,想了想沈太妃娘娘说的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沈太妃娘娘教导的是,我甘泉宫也容不下这样的人了!”
转而又对冬儿说道:“你莫要再跟着本宫了,自去内务府求总管给你寻一个去处吧!”
“淑妃娘娘——您若是不要奴婢了,奴婢便没有地方再去了呀,求您留奴婢在身边吧!就算是不在殿前伺候,只在后院清扫也好呀淑妃娘娘……”冬儿一下子就绝望了,这要是被甘泉宫赶出来了,谁人还会要她?
苏尚卿为难的看着冬儿,只念及她是自己在宫里第一个熟悉的人,心中也是有不舍,但是沈太妃娘娘说得对,若是往后冬儿受人指使,在自己身边做手脚可怎么办才好?
这离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还有大半年,可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才对,苏尚卿虽说心中不愿意相信冬儿是这样的人,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往后在宫中平安顺遂的日子,苏尚卿不得不狠心将冬儿赶走:“你不要再说了,甘泉宫留你不得。”
说完,转身便对沈太妃娘娘说道:“让太妃娘娘笑话了,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沈姝手里拿着点心,笑着对苏尚卿说道:“去吧,多注意休息,等有空了,哀家亲自去甘泉宫看你。”
“谢沈太妃娘娘,臣妾告退。”苏尚卿眼神复杂的看了冬儿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苏尚卿走后,沈姝看着跪在地上的冬儿,随后让镜音安排人将她带走,莫要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镜音问道:“淑妃在后宫当中现在是专房之宠,太妃何必和这样的人过不去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担待不起。”
沈姝笑了笑,说道:“能有什么事?哀家不过说了几句,她有这么金贵?说几句就说不得了?那遇到这样的事皇后便不要活了。”
镜音这算是看清了沈太妃的心思,笑道:“看来太妃娘娘还是更喜欢皇后娘娘一些的。”
“那样有担当的一个女子,谁能不喜欢?”沈姝敛起了笑容,站起身来,说道:“走吧,皇后病这么许久,哀家身为长辈,也是该去看看,今日闲来无事,便去乾宁宫走一趟。”
“是。”镜音跟在沈太妃娘娘后面。
……
“沈太妃娘娘驾到——”
还没等沈姝下软轿,便有通报太监高声唱道。
大殿当中的齐望舒、秦夫人和秦瑞兰一下子就慌了,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怎么太妃娘娘今日也来了呢?不会是听说了什么吧?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姝在镜音的陪同下正往正殿走,刚一到正殿门口,便看到了里面有人,没想到今日这么凑巧,竟然还有人在今日来看皇后。
见到沈太妃娘娘进来之后,她们三人便都站起身来行礼。
秦夫人一袭粉蓝色的宫装,外罩一层素纱,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缕缕的发丝在清风中显自己的舞姿,纤腰上垂着一枚翡翠玉佩,很是显眼。青丝用并蒂玉兰簪绾住,眉宇间有岁月的痕迹,但是却又更显得风雅。
秦夫人听说来人是沈太妃娘娘,便齐齐望过去,只觉得眼前的太妃娘娘实在过于年轻,不似自己心中的太妃娘娘的样子。
不过心中却又是能够释然,毕竟先帝的妃子大多也是后来进宫的,万寿宫中四五十的太妃娘娘多了去了,二三十的嫔妃也不少,眼前的沈太妃娘娘就算是给如今的皇帝做嫔妃到也是不奇怪的。
但是这也就是秦夫人这么想想,哪有一女侍二夫的道理,见到沈太妃娘娘进来了之后,便起身行礼:“奴婢给沈太妃娘娘请安。”
而秦瑞兰则是一身轻粉宫装,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晶莹剔透的杏眼望着远方,大方又似害羞,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似笑似不笑的样子,天生一副和气的样子,也跟着自己的母亲一同给沈太妃娘娘行礼:“奴婢给沈太妃娘娘请安。”
以往从没听过什么沈太妃娘娘,但是第一次见见面还是在这种偷偷入宫的时候,秦瑞兰未免有一些心虚了。
但是沈姝却能认得出她们,沈姝第一眼就认出她们是秦相府的夫人和小姐,之前在家宴的时候都见过,沈姝在先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中并不惹眼,但是她们身为丞相的夫人和小姐,却是十分夺目的。
沈姝虽然知道,但是却也并不拆穿,早就听闻了秦家和梁家交好,秦夫人将梁焕卿当做自己孩子一般对待,如今梁焕卿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来看望,那才叫一个奇怪了。
沈姝看了一眼她们,随后将眼神放在齐望舒身上——
齐望舒一身苏锦掐花嵌银流云粉皑梨花白宫装,钩织淡鹅黄挽同心结子缀丝穗束腰,楚腰纤细,盈盈不堪握。裙裾飞扬,百褶梨花云边泥金火鸾暗纹花团笑魇绸曳地迤逦襦,罩一层淡鹅黄烟云软罗水绉纱,斜坐时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手轻轻置于膝上,腕上一只古银勾丹鸢朝阳镂空镯,透出久远的沧桑。容颜姣好倾国倾城,黛色远山眉泛出微青。眼角点上几丝云,金灼睫毛长长弯,在眸上投下一方华美的阴翳。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翩垂芊细腰间,一半绾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绣着连珠团花锦纹的淡紫色对襟连衣裙,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声音甜而不腻,沁人心脾,身上散发出薰衣草的清雅香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
身着淡粉纱衣,袖口缀着洁白蕾丝边,颈前叠两层乳白纱领,繁复精致。肩处仅用轻纱围住,白润如玉的双肩若隐若现。胸前钩出几丝彩云,裙摆覆一层轻雾般的纱罩,月白裹胸,腰系纯白绫缎,有着一份柔弱纯净的味道。凝脂般的肌肤,气若幽兰。皓腕上一只和田玉镯白中透翠,一瞧便知道价值不菲。耳旁坠着一对琥珀耳坠,晶莹剔透。披上曳地的轻粉流苏,青丝编成了许多纤细的发辫,挑起几根绕成上挑的圈形,用一支银蝶簪绾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还缀着晨露的百合别上,显得清新俏丽。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乌发用一根浅蓝丝带笼在腰间,行走间随摇步微晃,纤弱之感尽显。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朱唇樱红,无需点绛,细长柳眉轻挑,不扫自黛,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一袭素衫,天蓝色的彼岸花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
用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简单的高发髻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凌乱刘海显出一种随意,一支纯净的白宝石钗,散出灿烂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巴掌大的娇小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着最澄净的深蓝双眸,拥有让人嫉妒的最美丽的蔷薇色飘逸长发。因自小服食过其母调制的凝心丸,以至于身上散发浅淡的花香。一袭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镶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大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
沈姝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夏容馨的孩子,眉宇之间太有夏容馨的样子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齐望舒是见过沈太妃娘娘的,眼前的沈姝也只不过大自己五六岁左右,还是一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女子,听说到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齐望舒也知道,沈太妃娘娘原是丹啻的公主,为了丹啻才来到天朝和皇帝成亲,在皇帝在世的时候,也一直都只是沈嫔娘娘。
宫里的嫔妃,只要是到了嫔位,大多都是因为皇帝的宠爱,例如雁嫔、嘉嫔,其位份之前,都是有封号,可是沈姝自入宫以来便封了嫔位,没有御赐的封号,便一直被称为沈嫔娘娘。
到了如今,先帝驾崩之后,宫中二十多岁的女子也有许多,万寿宫中的太妃娘娘们,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女子了,在宫中待了这么许久,如今皇上驾崩了,还是要在宫中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想想都是觉得可怜的。
等熬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人生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只能是在高高的宫墙后了断自己的生命。
大抵宫中女子都是如此。
齐望舒虽可怜这样的女子,但是也很好奇为什么沈姝会来到乾宁宫来。
按照从前沈姝不争不抢的性子,位份虽然也不算太低,但是却一直都是在自己的琼华宫里,安安稳稳的待着,没有和任何嫔妃争宠,没有侍寝,就连宫中一个交好的人都没有。
齐望舒虽然并不熟悉沈姝,但是按照自己对她的了解,沈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乾宁宫呢?
难道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甘泉宫的淑妃娘娘才是宫中炙手可热的人吗?
若是要与人交好,那淑妃娘娘才是最好相处,也是于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那个人吧?
不对,齐望舒看着沈姝的样子,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沈姝是那种需要讨好别人的人。
沈姝家世雄厚,是整个丹啻王族,这个时候天朝正仰仗着丹啻族替自己抵挡北方那群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军队国家。
沈姝是丹啻公主,这会儿皇帝正是需要丹啻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对沈太妃娘娘做什么呢?
再者说了,现在她是宫里的太妃娘娘,虽然手中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就连皇帝见了她,也是需要用上敬语的,这般看来,沈姝不像是要来拉拢别人的了?
齐望舒站在主位上,看着沈太妃娘娘走进来,她容貌上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差别,大抵是没有太过于操心别的事情,先帝在的时候,就一直很尊敬她,宫里的嫔妃虽然也不大看得起她,但是因着她是丹啻的公主,便也多给几分情面。
齐望舒看着沈姝,只觉得她容貌上更是要更加妍丽一些,相对于先前见她的时候,容貌不像从前那般寡淡了。
今日沈姝浅墨色的留仙裙上绣有许多淡蓝小花,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婴儿般纯净的眼瞳中充斥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妖冶无比。
外罩一件纹理斑驳的淡绿轻纱罗衣,腰间一条银色缎带系着细腰,缎带上垂挂的一块玉佩摇摇晃晃。素手纤纤,攥着一块浅绿色菡萏帕,与身上的淡绿罗衣相交辉映,煞是好看。
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绛紫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浅墨色留仙裙裙镶银丝边,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肤色如雪,体态婀娜,出尘若仙,貌倾天下。秀似空谷幽兰,清若凌波水仙,带有淡淡的水雾之韵。美丽之中带有三分威严,三分英气,四分可爱,远观近看都有一种神韵从骨子中沁出,出落得不食人间烟火。气度清华,风采嫣然,令人不敢逼视。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举止优雅非凡,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身浅墨色色留仙裙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两臂间轻绕着一条纤长的浅紫纱带。风吹过,出尘飘逸,无风日,纱衣丝带紧贴身上,把精巧细致的身形体现得淋漓尽致,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仅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飘飘欲仙的装扮和清尘脱俗的样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神,神情是那般的清澈透亮,但是一袭浅墨色的留仙裙又是那样的端庄大气。
齐望舒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不由得在想,若是当初沈姝在自己父皇面前那这般装扮,加上有利的年龄,想必父皇也要为之倾倒吧?到那个时候,还有陆绘灵什么事情啊?
沈姝看着齐望舒款款而来,身边跟着镜音,虽二十来岁,却也是宫中老嬷嬷的打扮的,看着稍微有一些韵味儿。
等到沈姝走到了齐望舒跟前,她才拘礼道:“给沈娘娘请安。”
沈姝伸手将齐望舒扶住,笑着说道:“我们年龄差不多大,公主私底下不需要行礼就好。”
齐望舒不知道沈姝要做什么,想来之前也没有那么熟,她突然说这样的话,确实让齐望舒有一些意外了。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齐望舒干笑一声,也就只能是这样先附和着了。
沈姝笑着坐在主位上,这里她地位最是高贵,就是齐望舒也算的上是她的晚辈,她自然是先坐下了,其余人才能坐下来。
齐望舒就在她右手边坐下了,不知道沈姝想要来做什么,这方等皇后娘娘醒来已经等了有半个时辰了,可是还不见醒过来。
殿内的所有人都看着坐下的沈姝,秦夫人和秦瑞兰低着头站在望舒公主身边,佯装做一副宫女的样子,这既是不给望舒公主添麻烦,也是为了不要给她们自己添麻烦。
但是沈姝很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她颔首示意镜音去门外候着,待到镜音出去了之后,还乖巧的关上了门。
这时沈姝才对着秦夫人和秦瑞兰说道:“秦夫人和秦小姐也坐下吧。”
沈姝自从进来了之后,脸上就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十分和蔼可亲,像是知道她们和自己并不是相熟,就想要尽量告诉她们自己并没有恶意。
沈姝来到上京城已经五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去和一些人交流,显得有一些紧张和不自然,想要极力给别人营造一种可亲的样子,但是却又显得有些用力。
听沈太妃娘娘这么一说,无论是秦夫人还是秦瑞兰,亦或者是齐望舒,都有一些震惊的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看着沈姝,秦夫人问道:“太妃娘娘早就认出臣妇了?”
沈姝看着秦夫人,这会儿气氛确实是有一些尴尬了,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承认这件事,但是最终她还是点点头:“从前在宴会上的时候,见过,也素来听闻秦夫人和秦小姐与皇后娘娘交好,你们放心吧,哀家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此行前来也是为了要看望皇后娘娘的……”
看着齐望舒、秦夫人、秦瑞兰的三人齐齐望过来的眼神,沈姝反倒是觉得有一些不自在了,随后站起身来,对她们说道:“今日不请自来,确实是有一些冒昧了,若是夫人小姐不方便,哀家改日再来吧。”
说吧,沈姝逃也似的想要走。
“沈娘娘!”齐望舒连忙站起身来喊住沈姝,“沈娘娘不要走!”
沈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们,虽是太妃的装扮和庄重的样子,可是怎么这会儿却是真的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面对一些新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去相处的那一种不知所措。
沈姝刚从丹啻过来的时候,直入主琼华宫,皇帝虽然不宠爱她,但是却敬重她,沈姝也知道,这是因为丹啻王的关系。
那时候的沈姝想着,自己也是为了丹啻的百姓才来的,大家各取所需,谁也不需要多浪费一些可笑的感情。
沈姝那时候想好了,在这个宫里,只需要独善其身就好了,总之是别人的江山,自己也没有兴趣,只当做是在一个稍微豪华一些地方出家就好了,朋友什么的,她也不需要,只要镜音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是这样久而久之,沈姝自己每天都在重复第一天,这样活了五年,在这五年间,沈姝的生活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每天都是无忧无虑的活着,但是无忧无虑的同时也是无欲无求,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先帝出殡的那天,太和殿前所有人都在哭,后宫嫔妃在哭,皇子公主在哭,太监宫女在哭,满朝文武也都在哭;满城缟素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祭奠已经驾崩的君主。
沈姝也哭了,她借着皇帝驾崩的声势浩大的葬礼,借着“难得”的满城缟素,跪在人群当中偷偷祭奠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自己。
也就是在最近,听说了宫里的一些事情,沈姝反倒是觉得有意思了,大抵是能够置身事外的看戏了吧,便也时不时的出来走走。
遇到年纪相仿的她们,想要极力和她们交好,但是如今却好像是失去了和人交流的一种能力一样,想要和人好好相处,但是却又少了一些勇气。
此番前来只不过是想要看一看梁焕卿,遇到她们也是很意外的事情,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去靠近,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看破了,便是想要说出来,这下确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听着齐望舒的呼唤,沈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们。
齐望舒走上前去,拉着沈姝的手,说道:“这些天皇后娘娘一直病着,皇兄没有来,宫中每一个人都对乾宁宫敬而远之,都是巴结甘泉宫都来不及的小人。而今也就是只见到沈娘娘来了,这份情谊实在是难人可贵,如今没有见到皇后娘娘,沈娘娘也一起留下来说会儿话吧。”
齐望舒能看得出来,沈姝并无恶意,说来就算是有,也不该是对她们的,沈姝在上京没有仰仗,但是却又有家世背景所依托,本就不是那种会被人利用牵着鼻子走的人,她们也不需要这般怀疑沈姝。
沈姝看了看秦夫人和秦瑞兰,后者回以友善的笑容,沈姝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她们入座了。
“近来宫中出了不少事,哀家在万寿宫也听说了,今日是在御花园见到了淑妃,最近宫中关于她的传闻多了,随之便就是皇后的,这才想来看看皇后,不想遇到了你们。”沈姝坐下之后,先是对着她们表明了来意。
沈姝自己也清楚,自己平时和她们并不相熟,而今突如其来的到乾宁宫来,确实是很让人意外的一件事了。
齐望舒和秦夫人秦瑞兰对视一眼,心里没有想太多,只是被沈太妃娘娘这样诚恳的态度给惊讶到了。
“今日我也是带着秦夫人和秦小姐来乾宁宫想要看看皇后娘娘的,关于她们入宫的帖子一直都没有批下来,也不知内务府是怎么办差的……倒是委屈了二位。”齐望舒也是闷闷不乐的说道:“苏尚卿倒也真是惬意,现在这个时候,她还好意思去御花园散步。”
沈姝笑着说道:“放心吧,遇到哀家,她再惬意不起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大概齐望舒她们并不知道,沈太妃娘娘在来之前是如何在御花园使得苏尚卿不痛快的了。
“淑妃在宫中嚣张跋扈,仗着皇帝的宠爱便目中无人,连中宫都不放在眼里。”沈姝徐徐说道,“再不管教一番,想来这乡野丫头倒是要上天了。”
齐望舒和秦夫人以及秦瑞兰对视了一眼,以往对沈太妃娘娘并不熟悉,她为嫔妃之时在琼华宫深居浅出,很少能碰面。
沈太妃娘娘为人低调,这也是她们第一次打照面。
齐望舒听了沈太妃娘娘这话,不觉得有一些错愕了:“沈娘娘您在御花园碰到了苏尚卿吗?”
沈姝只单单是自己讨厌苏尚卿,而今看来她们也是如此,随而点点头:“是的,今日天气难得放晴,便想着出门走走,不想却遇到了她。”
“沈娘娘还是要多加小心的,毕竟皇兄如今最宠爱的就是她了,况且她肚子里怀有皇嗣,皇兄对那个孩子如此上心,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唯恐殃及沈娘娘。”
齐望舒好心提醒,但如今情况也确实如此,不管苏尚卿怎么样,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总是无辜的,若是苏尚卿出了什么事,或许尚可以糊弄过去,但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不得了了。
齐望舒没有怀过孩子,但是曾经亲眼看到梁焕卿流产的样子,心中就是万般不忍心。
虽然自己不肯承认苏尚卿在皇室当中的身份,但是再怎么样苏尚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是齐皇室的子嗣,就算齐望舒不心疼不在意苏尚卿,但是对于那个孩子,齐望舒并无恶意。
听齐望舒这么一说,沈姝也点点头:“公主思虑周全,但眼下的情形哀家也清楚,断然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的,哀家有能力保全自己。”
这么一说,齐望舒也就明白了,现在朝局并不算稳定,虽说梁家和秦家被皇帝明里暗里百般挑刺,但是说到底还是没有人能够替代他们,再加之皇后娘娘在皇宫的处境,梁家颇有怨言,就算是梁寂不说,梁家家臣也会有一些不舒服的。
梁家家臣都是梁风眠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是梁风眠一手将他们带大,许多都是孤儿,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懂得报恩的。
而如今荣华富贵加身,梁家唯一的大小姐落得如此境地,难免会有人觉得有一些不舒服,有怨言也是应当的。
齐景钦知道这些,他们不明着说出来,齐景钦便也就全当做不知道,有时候做君王也确实要如此,所有局面都在在手中掌握,但是有一些事情该当作不知道的时候,就要当作不知道,可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齐景钦如今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信任梁家,可是如今内忧外患,许多国家明着友好,但背地里虎视眈眈,梁家如此不受信任,这会儿丹啻便就是齐景钦要着重友好的民族了。
而这其中能够做到中间使者的,也就只有沈姝。
在前段时间,天朝无力给丹啻提供资源,于是丹啻便也按照原来的他们说好的那样收兵,便也是看在公主沈姝的面子上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对天朝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现在齐景钦需要和丹啻王继续合作往后边境一事,便就是更加要沈姝的帮助了。
早在秉煜年间,丹啻王派来使者祝贺寿辰之时,就能看得出来,丹啻都是蛮荒之地,他们的族人能征善战,但是并不好相处,齐景钦也是担心是天朝食言在先,若是再要丹啻王帮忙,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个时候没有趁火打劫的都算是朋友,可是这会儿是天朝食言在先,若是再要继续合作,难免要沈姝在其中周旋。
沈姝正是因为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就更加笃定齐景钦最近一定会来找她,不过也是,就算是齐景钦不找沈姝,沈姝也迟早会找齐景钦的。
这丹啻早晚都会入上京来,已经早早和公主沈姝知会一声,到那个时候,沈姝难免要和齐景钦先行交涉一番,为丹啻争取更大的利益。
而对于苏尚卿,只不过是她不凑巧遇上了沈姝,沈姝也正好是极其厌恶这样的女子,梁焕卿好端端的一位皇后,何以至此被逼迫成这个样子?这若是放在丹啻,妾敢凌驾于正妻之上,正妻自是能够处决妾的。
小妾在寻常人家都是使得家丁旺盛的工具,按理说也就是正妻的奴婢,只不过在皇室当中,嫔妃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之人,面子上便多给了几分,但是这般欺辱皇后,实乃让人可恨。
“咱们皇后怎么这般命苦啊……”眼看都等了这么久了,月白还是没有过来让她们过去,秦夫人不免有一些失望了,心中更是心疼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皇后。
秦瑞兰揽过母亲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们都是最最心疼梁焕卿的人,眼下见到梁焕卿遭受这样的痛苦,她们都是十分心疼的。
梁焕卿自幼失去的母亲,前不久丧父,前不久夫君失踪,自己孤身一人撑起整个国家,而今皇帝回来了,带回了另一个女子,想来心里防线的一下子就崩塌的,所以才迟迟不肯醒过来。
自从嫁给了皇帝之后,梁焕卿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就连此时就连齐望舒都感叹一声:“若是当初皇后没有嫁给皇上就好了,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事情了……”
她们都知道,自从先帝给齐景钦和梁焕卿赐婚之后,梁焕卿就不止一次遭受过生命威胁,从最开始的云霄寺遇险,到后来的除夕家宴,那很明显就是陆绘灵奔着梁焕卿去的,目的都是想要梁焕卿死,再将这件事嫁祸到夏容馨和齐望舒身上去。
到春日宴的毒酒,每一步都是要要了梁焕卿的性命,梁焕卿每一次都是侥幸活了下来,可是活下来之后意味着更大的苦难需要梁焕卿继续煎熬的活着。
齐望舒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家一点也不意外,这反倒是最公允的话了,就连皇帝的亲生妹妹都这么说了,看来梁焕卿是真的过得辛苦。
沈姝听到这样的话,慢慢的低下头来,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发生,在那个时候,她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现在是看着情形实在过于可怜。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到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才是。”沈姝说道,“一直这样下去,定然不是办法的……等到淑妃生了孩子,皇后就更加难了。”
“难不成淑妃还真的能取代皇后吗?”秦瑞兰疑惑的问道。
在她眼中,苏尚卿只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个工具,就是用来制约皇后的,只不过是因为苏尚卿肚子里有孩子,这样就更胜皇后一筹,但是如今天沈太妃娘娘说的意思,就像是苏尚卿要把梁焕卿取代一样。
沈姝看着秦瑞兰说道:“这自然不是,无论是论家世还是素养长相,皇后都是要更胜淑妃一筹的。只是今日哀家见到淑妃的时候,她那个样子,像是有这个心思,就怕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沈姝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像苏尚卿那样的女子,野心勃勃,身无一物便怎么样使尽任何手段都会想要夺到,就怕现在皇后还没有喘过气来,苏尚卿使起坏来谁也阻止不了。
这话让她们都知道,沈姝是想要助皇后一臂之力的了。
齐望舒了然之后,率先问道:“那沈娘娘这方来,是有什么办法了吗?”
如今皇后的处境确实不利,就连朝堂之上的梁家和秦家都受到了影响,谁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皇上是什么意思,便是没有过命的交情,都是百般疏远,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沈姝摇摇头:“哀家是想要劝一下皇帝……但是眼下哀家也不好劝,毕竟不是生母,年纪又相差不大,只待哀家父兄入宫来,到那时候再说上几句,想必皇帝会听。”
沈姝想着的是,自己父兄来上京和齐景钦商议边境边防一事,到时候自己必然会从中撮合,那个时候自己说话也算是有一些分量的,皇帝想来也会听进去。
“只是等到哀家父兄入宫,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行,就=今日哀家是挫了淑妃的锐气,但若是日后皇帝说起来,还是……”沈姝担忧的说道。
“不必了。”门外传来一阵熟悉又微弱的声音,“让大家替本宫费心……咳咳!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姝、齐望舒、秦夫人和秦瑞兰等人纷纷站起来看过去,正殿的门缓缓打开,有一女子背着光向她们款款走来,门外的太监宫女齐齐低头跪下。
“焕卿!”秦夫人激动的唤道。
她轻粉华衣淡裹柔软腰肢,素白纱衣轻披在外,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隐约现出,更显娇俏可人。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银亮的蝴蝶钗,两缕青丝看似随意地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营造出娇嫩的可爱,明眸属于苍蓝色,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万人,身后总散发着淡淡悠悠、清新自然的薄荷香。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一袭月白宫装,淡雅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的素色裙幅逶迤身后,简约雅致。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使乌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唇边漾着淡淡的浅笑。
烟绿宫装,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宽大衣摆上紫薇开得正盛,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水滴形紫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镂空飞凤金步摇随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可人之姿。
双眸似水,带着彻骨的寒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舞。柔顺青丝直垂脚踝,随风舞动时发出的清香可引来蝴蝶。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一袭白衣委地,紫蓝蝴蝶暗纹影影绰绰。一头乌发顺顺披下,只挑起几缕用蝴蝶流苏浅浅绾起。额间垂着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盈盈光芒。面上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黛色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荧光忽闪的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轻轻跨入门槛,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沈姝看到她这样,嘴角不由得也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月白扶着梁焕卿走了进来,秦夫人和秦瑞兰眼神直直的看着她,眼角的泪水早已流淌到了下巴,她们定了定神,上前说道:“臣妇(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梁焕卿身上没有力气,如今起身已然是花光身上的全部气力了,虽淡妆浓抹,可是依旧能从她疲倦的眼神中看的出来,她现在很虚弱。
身边的汤雪和另外两个宫女上前替皇后娘娘扶着秦夫人和秦瑞兰起来,月白则扶着皇后娘娘慢慢到座位旁边。
梁焕卿走到沈姝面前,见到沈姝的时候有一些讶异,但是那一丝讶异很快的一身而过,刚要行礼的时候,沈姝连忙双手扶住她,说道:“皇后都这样了,就免礼吧。”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着梁焕卿,想要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了。
梁焕卿点点头,嘴角牵强的笑笑:“也罢,也不知道,臣妾这拘礼,还能不能再起来了……”
大家听到这话,心都狠狠的揪成一团,这到底是有多严重啊,竟然会让梁焕卿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
“你快安心歇下,说什么丧气话。”齐望舒强忍着眼泪,上前扶着梁焕卿坐下。
“你们也都坐下吧。”梁焕卿坐定之后,像是满不在意的对众人笑笑。
月白站在后面,鼻头红红的,说话也是带着哭腔:“娘娘,喝一些水吧,今天一天都是喝着药,嘴里肯定苦极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听着月白这么说,众人根本就安心不下来。
一整天下来就只喝了药,这人的身体得到什么绝境的地步才会一整天只喝药呢?
梁焕卿接过月白手中的水,低头喝了一口,嘴唇上染的口脂被冲淡,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口脂被抹去之后,唇色显得更加苍白,喝了一些热水,额头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显得也越发暗淡了。
众人都看着她,从前都是见过梁焕卿活泼好动的样子的,如今再见到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变了一个模样。
因为身体不舒服,她打不起精神来,便就只能是躺在床上昏睡,稍微动弹一下便没了力气,喝一点热水竟然都能出这么多汗。
身体里仿佛就只有一口气微微的吊着,有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只要再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估计当场就毙命了。
如今能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倒也不知道是什么了,梁焕卿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恐怕也就是担心自己死了,梁家和秦家也会受到牵连。
便也就只能这般痛苦的煎熬着。
“这几日来,都是如此吗?”秦夫人揪心的问道。
众人看她浑身上下都变了一个人,特别是那个眼神——梁焕卿本就生得一副精神的杏眼,微微上翘看着就妩媚传神,儿时看起来都时候,又是一派天真纯真的样子。
可是现在看来,原来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像是早就死了一样,留下一具神形俱灭的尸首流浪人间,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唯一的家人。
谁也想不到这件事对梁焕卿的伤害有这么大,或许在那之前她的心就受伤了。
梁焕卿什么都知道,许多事情她看的比任何人都明白,所有人都觉得她不知道的事情,实际上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一直憋在心里不说,便就会胡思乱想,一遇到事情就睡不着觉,然后就把所有的问题想的特别糟糕,以至于到最后,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被苏尚卿打破了,梁焕卿至此整个人都这样垮掉了。
谁想起皇后娘娘,都是记得她陪着皇帝登基那会儿,身着浅紫色长袍,肩披淡粉色薄纱,内衬紫色薄衣。头戴一枚金杈,数十根金色细丝延金杈垂下。纤手上带着玉镯。略施粉黛,显得十分庄重,绿色的宝石耳坠闪亮别致,头上绾了个蝴蝶髻,用深绿浅绿的宝石轻巧的加以点缀。
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中宫威仪,十分华贵夺目。
虽贵为皇后,却依旧那样穿着朴素。着一身淡雅的浅紫色的衣裙,上绣有朵朵白莲,一条浅色腰带束缚了柔软的腰肢。紫玉镯在手臂上碰撞出叮咚的碎响。
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是一个气质雍容贵气又带点娇气的女子。
谁人心目中的皇后都是那个模样的,但是如今看着梁焕卿,夺目的首先是她头上的发钗,只觉得压在她身上,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梁焕卿喝了水之后只喘着粗气,秦瑞兰连忙上前扶着她,替她拍打后背。
月白将手中的杯盏放好,随后环视大殿中的几位主子,说道:“今日还算好的,听到秦夫人和秦小姐来看望,皇后娘娘便打起精神起身来,如若不然,便就是一直在床上躺着……”
月白低头心疼的看着皇后娘娘,继续说道:“好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现在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派去淑妃娘娘那里,皇帝冷落乾宁宫,他们便也不来了……”
月白说着说着就哭了,皇后娘娘是金枝玉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心里也是憎恨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对皇后娘娘呢?明明皇后娘娘在皇上失踪的时候帮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在之前皇后娘娘还会幻想着,若是有一天皇上回来了,看到江山依旧,会不会感到很欣慰?
可是啊可是啊,现在看来是不会的了,皇上恨不得她就这样死了。
沈姝手指一直在摩挲,眉头紧紧锁着,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的和梁焕卿坐在一起,听着月白说这些话,心中对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更是心疼不已了。
秦夫人忍不住又流出了眼泪,她上前想要抱住梁焕卿,但是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便又慢慢拉住了她的手,心疼的说道:“当初……若是不嫁入皇室,无论是嫁到哪户人家,谁也不敢拿将军府的大小姐受这样的委屈啊!”
秦夫人眼泪啪塔啪塔的滴落下来,落在梁焕卿的手背上。
梁焕卿也是眼泪汪汪的看着秦夫人,嘴角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该说一些什么呢?只觉得秦夫人的泪水十分炙热,滴落在手背上都有一阵灼烧感……
“焕卿啊……你让婶娘怎么心疼你才好呢?”秦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心疼的看着梁焕卿,“当初便是如何也不能让你嫁到皇室来……如今梁寂也是处处受挫,只盼着你在宫里能好一些,让我们来看看你,但是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梁焕卿看着秦夫人说话,只觉得自己如今过的这么糟糕,让他们担心了实在是很抱歉,心中也是十分愧疚。
梁焕卿的手轻轻拉住秦夫人,她哭的差点背过气去:“梁寂……梁寂怎么了?”
昏迷不醒的这半个月里,梁焕卿成天惶惶不可终日,都没有来得及去想这种事情,但是现在听着秦夫人说起来,便就想着问一下。
这会儿齐望舒也低下了头,梁寂和她也有着非凡的关系,所以说到梁寂的时候,齐望舒也是有一些难过。
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最近皇帝在朝堂之上狠狠地批评了梁寂,丝毫没有给梁寂面子,也就是因为秦远道德高望重,没有过多苛责,但是现在只要有一点事情做的不好,齐景钦便就是直接在朝堂上对梁寂破口大骂。
边境突围要指责梁寂身为将军失职在先,梁家家臣有人犯错,就更是要怪罪梁寂御下不严,总之现在齐景钦看着梁寂。总是要鞭策几句。
说着好听是因为器重梁寂,是将梁寂当做国之栋梁,于是便是要加强约束,但是朝堂之上谁不是人精,这不就明摆着看不惯梁家一山做大吗?
朝堂之上许多人都开始慢慢的疏远梁家,不过好在没有落井下石之人,想来也是因为梁家到底还是有一位皇后娘娘的,君王情总是这样,今天看重淑妃娘娘,明日可能就把皇后娘娘抬举起来了。
谁也不敢都得罪干净,于是只能是以保全自己来疏远梁家和秦家,得以保全自己暂时的荣华就好了。
只可怜梁寂,明明一心为国为民,却是要受到这样的委屈。
齐望舒不能常常出宫,但是每每去军营看望梁寂的时候,都觉得他和梁焕卿一样,变了一个样子。
从前那个快意恩仇清风烈马的少年郎,终究还是变了一个模样。
自从梁风眠去世之后,梁家所有的事情都堆在梁寂一个人肩上,帮着皇后娘娘一起守住江山都时候,倒是风雨无阻,只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
但是现在,梁寂的满腔热血处处受挫,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会受到苛责,梁寂整个人都颓废了,可是依旧还是想着,自己的亲生妹妹还在黄宫之中,他实际上并不知道帝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知道的是,一定和苏尚卿有关系。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梁家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梁寂十分自责和懊恼,懊恼自己父亲留下了这么一个家世,可是自己没有守住。
这一刻齐望舒更知道梁寂的处境和内心的煎熬,于是比任何人都要更愧对于梁焕卿,她病了之后,整个梁家都受到了影响,当初梁焕卿护住整个天朝,而今齐望舒却不能替她护住整个梁家。
沈姝在后宫当中,不明白朝堂之上的事情,但是却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后娘娘和梁家是荣辱与共的,如今皇后娘娘在宫中如此这般,想来梁寂在朝堂之上也不会好受。
秦夫人说出这句话,就忍不住的后悔,后悔在这个时候再刺激梁焕卿:“焕卿,你别多想了,梁寂在宫外不会有事的,你自己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秦瑞兰也是在一旁看着这个样子的梁焕卿,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只默默地擦拭着泪水,手一直轻轻的放在梁焕卿的肩膀上,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
“梁寂不会因为我而出事了吧……”梁焕卿拉着秦夫人的手,本是浑身无力靠在椅子上,但是却着急的坐了起来,一脸急切的看着秦夫人,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婶娘,您告诉我吧……”
这会儿梁焕卿已经放下了皇后的姿态,不再自称本宫,皇帝这般薄情寡义,她也不要再深情款款的自作多情了。
秦夫人替梁焕卿擦拭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道:“皇后不要着急,没事的,只是让他担心了,他一直念叨你呢,秦叔叔也很想你啊,你要快点好起来。”
齐望舒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随后笑着说道:“是呀,梁寂也与我说了,担心你,想来看看你,但是现在忙走不开,不然就也来了,你不要担心了,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梁焕卿看着她们,秦夫人和秦瑞兰身上的衣裳明明是宫女的服侍,秦夫人一袭粉蓝色的宫装,外罩一层素纱,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缕缕的发丝在清风中显自己的舞姿,纤腰上垂着一枚翡翠玉佩,很是显眼。青丝用并蒂玉兰簪绾住,眉宇间有岁月的痕迹,但是却又更显得风雅。
而秦瑞兰则是一身轻粉宫装,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眉目和善传画。
她们都看着梁焕卿,但是梁焕卿却不忍心再看着她们了:“明明你们都是千难万险来看我一次……”
虽然她们都不说,但是梁焕卿却是能看得出来,因为她的原因,所有人都被连累了,如今她们入宫一趟,还需要假扮成宫女的样子偷偷入宫来,什么时候让她们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现在皇帝已经不在乎我了,你们还来……”梁焕卿哭着看着她们,最后视线转到沈太妃娘娘身上,“就连沈太妃娘娘您也来了……您这样和我过多的交涉,不怕连累丹啻吗?”
沈姝愣了一下,原来就算梁焕卿病倒了,脑子也一直都很清楚,先前她处理朝政的时候就知道丹啻,如今却也明白,丹啻很快就要入京来参加宴席。
沈姝摇摇头:“我做什么事,与丹啻无关,皇帝管不着我……倒是皇后你,如今就打算这样吗?难道……不想将属于自己的夺回来吗?梁家上下,可全都盼着您呢。”
梁焕卿哭红了眼睛,鼻头也是红红的,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更加明显,她低头摇摇头:“不了,皇帝始终是皇帝,他想要做什么,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就算我们鞍前马后,只要惹他不高兴了,从前的事情都能忘记,伴君如伴虎……我已经厌倦了……只盼着我死了之后,皇帝能不为难梁家……不为难兄长……”
“焕卿……”
“娘娘……”
听梁焕卿这么说,在场的人谁都会很担心。
“你在说什么傻话!”秦瑞兰抱着梁焕卿哭着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月白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太医院的太医都不来乾宁宫了……皇后娘娘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昨天夜里还吐血了……”
梁焕卿回过头看了一眼月白,像是很惊讶她居然说出来了。
众人哗然:“什么?!”
第五百章
“太医院竟然敢这般苛待皇后娘娘!实在是放肆!本公主要去找他们理论!”齐望舒忍不下去了。
这好歹也是一国皇后,就算已经成了废后发还本家,那也是梁家的大小姐,梁家和秦家都还在,她梁焕卿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不气愤的,秦夫人和秦瑞兰都在一旁无助的痛哭,她们如今在秦家也不好受。
秦远道虽还是丞相,但是在朝堂之上能感觉到齐景钦处处针对他们,没有像挤兑梁寂那样对待秦远道,可就算是这样,秦远道在朝中也还是步履维艰。
她们尚且如此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去管别人呢?
况且太医院是直接服侍皇帝的,想来就是因为皇帝的授意,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做。
若不是因为这个的话,太医院那群人怎么敢这么对待皇后娘娘呢!
“公主!”沈姝连忙喊住她,“你现在去不去,又有什么分别,如若不是皇帝授意,他们岂敢如此?!”
所有人都看着沈太妃娘娘,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在慌张为什么皇帝要这么对待皇后娘娘。
梁焕卿面色苍白如纸,就算是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的样子,整个人苍白的不成样子,面色上也单薄了许多。
但是她看着沈姝,确实一副知我莫若你的感觉。
这个时候,秦夫人和秦瑞兰都是关心则乱,况且她们也因为自己受到了牵连,根本不能够做出合适的判断;而齐望舒又是那种脾气十分火爆的样子,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得知梁焕卿受到了这样的委屈,想来没有把太医院闹的天翻地覆,还要去甘泉宫闹上一通才行的。
若是真的让齐望舒去了,那么谁人不会知道齐望舒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呢?
这个时候皇帝就是在逼着梁焕卿,逼着梁焕卿妥协,逼着她忍受不了身体的痛苦向他求救,到时候他就能在梁焕卿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一切的东西了。
梁焕卿见到齐望舒就要出去了,着急之下根本说不出话来,好在沈太妃娘娘也是一个明白人,她立马喊住了望舒公主。
可是齐望舒停下之后,只觉得现在梁焕卿满腹委屈不能述说,还有身体的病痛,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觉得可恨自己:“那现在,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吗?”
齐望舒看着病恹恹的梁焕卿,不由的皱紧眉头,眼神不忍直视她这般虚弱的样子:“如果皇兄真的是因为自己下不来台,那我去求他好了,总不能就让焕卿这么继续痛苦下去吧?”
沈姝也是一脸心疼的看着梁焕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坚韧的女子,但是面对齐望舒的提议,她反倒是摇摇头:“现在要是真的先和皇上服软了,整个梁家都要被架空,你不愿意看到梁寂年纪轻轻就怀才不遇的样子吧?”
说的没有错,若是这个时候梁焕卿服软了,那么皇帝就是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也就意味着,梁家和秦家是齐景钦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梁焕卿不愿意看到这一点,这是父辈辛辛苦苦创下的事业,整个军队都是父亲的心血,若是到时候梁寂被缴权,这就意味着整个梁家军都要拱手让给他人。
这根本就是有违了梁风眠的遗愿。
当时梁风眠仓促自尽,却也是留下了一笔遗言——说是要让梁寂好好的掌管军队,为国效力,要誓死保卫国家;同时也叮嘱了梁焕卿要事事小心,三思而后行,做一个贤良的皇后。
这一切梁寂和梁焕卿都是遵从他老人家的旨意在做的,但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梁寂被处处挤兑排挤,皇后梁焕卿被软禁皇宫,身患重病但是没有办法得到更好的医治,夫君齐景钦对自己毫不上心,这也就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齐望舒听到这话一下子又哭了:“那现在该是怎么办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要看着皇后娘娘死吗?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死了,梁寂就会好吗?太妃娘娘难道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皇上会怜惜皇后去世,而善待梁家吗?”
齐望舒是最明白齐景钦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是觉得齐景钦是最最陌生的一个人了,回来之后忽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齐望舒都不敢像从前一样和他亲昵了。
齐景钦慢慢的变成了真正的君王,只是她们还没有发觉罢了。
有道是君王无情,偏偏她们觉得能唤醒君王的一丝良知。
沈姝看着梁焕卿的眼睛,和她对视着说道:“这恐怕也就只有皇后娘娘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着梁焕卿,既然沈姝说皇后娘娘知道,那为什么梁焕卿不说,要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实在是绝望呢?
梁焕卿低着头,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用的,他始终都不爱我,没用的……”
沈姝看着梁焕卿这个样子,只觉得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才会让她这么难过,便也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沉默了,想来沈姝是想把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只要齐景钦知道了,知道皇后终有一天也快要因为他而死了,他总会想办法救她的,他们始终还是结发夫妻不是吗?
沈姝到底还是把问题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当初齐景钦求娶梁焕卿,就是为了她的家世,能够帮助自己和齐景炀争斗,但是如今他赢了,所以便就什么也不需要再忌惮了,这个天下已经是他的了,梁家也是一样的,尽在他的手掌心中,怎么也跑不出去了。
梁焕卿低着头,只觉得心中又是一阵心酸,她慢慢抚上心口,原来自己还是能感觉到心痛心酸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焕卿抬起头来,说道:“就算是要让他知道我现在过得不好,也不能是从平常人口中告诉他知晓。”
秦夫人、秦瑞兰,齐望舒,沈姝,月白几个人齐齐看着她,心里像是生出了一颗小小的萌芽,有一种——就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有办法的想法。
“要让苏尚卿说。”梁焕卿说道。
此时的甘泉宫中,苏尚卿在身边宫女的扶持下回到了大殿内,心里还在想着方才沈太妃娘娘的事情。
“淑妃娘娘,冬儿跟过来了……正在宫门口跪着呢……”尔心小心翼翼的对淑妃娘娘说道。
苏尚卿这会儿正是烦着呢,本来就是因为冬儿而烦恼的,怎么可能放她进来呢?
“快把她赶出宫去!本宫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了!”苏尚卿将手边的杯盏齐齐丢在地上。
冬儿让自己在太妃娘娘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自然是不能再留了,除此之外,苏尚卿还要想办法将自己身边这些人的底细全部都查一遍,绝对不能再出现今天那么尴尬的事情了。
身边的尔心也是知道,淑妃娘娘生了很大的气,想来是不会再让冬儿回来伺候了,便赶忙使眼色让身边的太监出去将冬儿赶走。
“娘娘!淑妃娘娘!奴婢错了!奴婢真的不敢了!娘娘——”
只听着冬儿一阵一阵的呼喊声,苏尚卿于心不忍,但是又不愿意再接纳她了,眉头紧紧的皱着。
尔心上前说道:“淑妃娘娘消消气吧,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一些,您不能动怒啊,为那样的一个丫头,犯不着这样。”
苏尚卿抬起头来看着尔心,也是一脸戒备的样子,完全不肯信任她也是手脚干净的人。
“罢了,扶着本宫去洗漱一番,晚些时候皇上处理完朝政,还要来甘泉宫用晚膳的。”苏尚卿不愿意再这件事上耽搁太久,便赶忙让尔心扶着自己去洗漱。
再出来时,苏尚卿就大变了一个模样——
一袭略嫌简单的素衫,淡雅脱俗,秀丽天成。深兰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看去却不显妖媚,反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玄紫的宽腰带轻束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感觉。浅蓝的敞口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领口用一颗颗细小的珍珠点缀,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彼岸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青丝一半绾成盘丝髻,一半密密编成纤细的长辫,只用一只月白玉簪装饰,凝着一种柔弱和娇媚。用碳黑色描上柳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唇红,娇俏可人。午风抚颜方苏醒、水红罗裙绣双蝶、珠绾青丝柳月髻、一点嫣红落眉心。妆容正,提起裙摆、素荷玉立、正应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灵动的大眼睛黑亮如刚浸过的墨晶石,顾盼间散落了一地星光。这娇人儿,似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一袭淡蓝衣裙,外套一层透薄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地现了出来。齐腰的长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脸前,更显淡雅天成。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浅浅一笑,梨涡淡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一条蓝链随意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朱唇樱红,无需点绛,细长柳眉轻挑,不扫自黛,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一袭素衫,天蓝色的彼岸花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用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简单的高发髻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凌乱刘海显出一种随意,一支纯净的白宝石钗,散出灿烂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巴掌大的娇小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着最澄净的深蓝双眸,拥有让人嫉妒的最美丽的蔷薇色飘逸长发,因入宫以来一直都精心护理自己的皮肤,日日夜夜都用花香晕染衣物,以至于身上散发浅淡的花香。一袭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镶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大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
这是她今日看着沈太妃娘娘那样的装扮,显得成熟稳重,但是又是年轻非凡的样子,想来自己身为人母,定然不能再去学梁焕卿那样的打扮了。
苏尚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着想:梁焕卿只不过是比我多了一个皇后的位置罢了,我有的东西她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但是她所能拥有的东西,只要本宫想要就一定会得到了。
再想到今天在御花园羞辱自己的沈太妃娘娘,苏尚卿更是不屑的笑了笑,先帝不受宠的妃子,能在宫中闹出怎么样的风浪来呢?
我苏尚卿的儿子做了皇后,那我终有一天就会是太后,太妃?算什么?
苏尚卿洗漱完毕之后,甘泉宫的小厨房也将他们要用的晚膳准备好了,苏尚卿也端坐在花厅当中,等着皇帝前来。
第五百零一章
此时的勤政殿。
方才在朝堂之上,前线来报,丹啻不再为天朝抵御外敌之后,就有北方许多游牧民族像是有组织的骚扰北境人民,唯恐有一场难以避免的战事要打。
而现在天朝朝廷之上,管理班子尚且未能明确,齐景钦对秦远道梁寂等人并不是很信任,当初争夺皇位之时对方鼎力相助的情意,在权力之间烟消云散。
唯有继续和丹啻友好,才能保持北境太平。
“若是天朝不能有办法抵御北境外敌,永远依靠丹啻相助,是不长远的事情。”司南屏看了折子之后,放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今司南屏已成内阁首辅,不上朝堂,只专注辅佐君王,这也是齐景钦架空丞相权力的一种方式。
秦远道在外自是百官之首,但是实际上如今已没有太多的实权。
从前都是丞相陪同皇帝一起料理朝政,当时齐景钦失踪,梁焕卿便设置内阁机构,让他们陪在自己身边,以代替秦远道的职能。
但如今内阁权力被齐景钦放大,已经成了一个有实权但并无官职的机构,司南屏为内阁首辅,专注于辅佐皇帝政务。
齐景钦也凝视着桌案上堆积在一起的奏折,自是明白北境将士有多么艰难。
当初先帝为了保北境安宁,便与丹啻合作,这也是迎娶沈姝的原因。
丹啻皆是英勇善战的勇士,又多半是亡命之徒,有着过人的胆识和勇气,也就是依靠着他们,所以天朝才避免了和北境蛮子的一些冲突,节省了许多人力物力财力。
但是合作终归只是合作,像今年天朝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没有按照当初的承诺给丹啻送粮草和补给,丹啻立马就撤兵百里外了。
司南屏说的没有错,光是这样的合作和契约,往后定然会被丹啻吃的死死的,更何况,今日是要粮草布匹,明日恐怕就不会是要这些了。
这样的感觉,像是养了一群喂不饱的饿狼在勤政殿一样,随时随地都会群起而攻之,要了君主的命,但是边境的百姓也是他的臣民,这怎么能让齐景钦就此放弃呢?
可是不需要丹啻的帮助,那么他们现在也没有能力抵御北境的外敌,几乎是所有军力都放在西南边境,用以对付那来势汹汹的大凉。
见到天朝这般如此,大凉便是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一次机会的,现在西南边境是由赵钊镇守,虽说没有什么大事,但是现在也还是在大凉战后恢复的状态当中,若是大凉和其他小国达成协议,对天朝发动总攻,那么结局将一发不可收拾。
天朝地处九州大陆中原,物资丰富,地大物博,气候也是适宜居住,不像边境荒凉之地,根本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可以活下去。
所以现在趁着天朝正在病痛之中,周边小国更是加大的来往,像是想要趁着这一次将天朝一举灭亡,随即入主中原。
边境尚且如此,这也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局面,天朝朝廷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以大国的姿态来面对他们,底气相当雄厚,便就是因为文有陆高鸿,武有梁风眠。
可是现在在齐景钦手中,能用之人,还只是身边的先生司南屏,况且司南屏并不愿意处理朝事,在朝廷帮忙忙,只不过是看在齐景钦此时危险的处境罢了。
此时担任兵部尚书的姬子启也正站在大殿当中,和几位侍郎一同听从皇帝安排。
他听着司南屏说的话,心中也很是认同,现在若是还任由丹啻一直提要求,那么在往后,天朝将摆脱不了丹啻这个无底洞。
最要命的是,现在天朝危机四伏,朝堂上情况如何,姬子启不便多说,总归也是大家所能看到的那个样子,想着皇后娘娘对自己似乎是有提携之恩,便也是明里暗里的帮着梁寂将军说话,但是这根本没有什么用。
经过分析朝局之后,姬子启明白,自己的家乡太原郡其实也是和这件事有关系的,若是没有解决边境战乱一事,那么太原郡也迟早都会覆灭。
此次战事若是开打,那么天朝上下没有一个人会幸免,今年正是灾疫多灾多难之时,国库尚且在年初一场战事中几近亏空,后来的瘟疫和南方旱灾,也是让天朝喘不过气,这才没有顾及到丹啻,这方便就惹出了事端。
魏深已经带兵前去北境了,至少是在丹啻不愿意出兵相助的这段时间里,可以保全北境这个突破口。
现在天朝处处受到牵制,便就是因为朝堂之上有许多事端,只是这些是经年累计起来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今年一下子就爆发了。
姬子启低着头站在原地,开始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敌军暂缓进攻,好给天朝喘息的机会,只要处理好朝堂之上的问题,那么外敌的问题也是可以迎刃而解的了。
齐景钦紧紧皱着眉头,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子上敲着,随后将目光放在姬子启身上,对于这样的一个少年郎,齐景钦也算是挺喜欢的,他在职期间处事八面玲珑,算得上是一个可塑之才。
“子启。”齐景钦坐直身子,看着站在大殿之下的姬子启。
姬子启回过神来,看着威严肃穆的皇帝,抬手拘礼:“臣在。”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齐景钦问道。
姬子启低着头,看着勤政殿地上的波斯花纹的地毯,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臣愚钝,还请皇上恕罪。”
齐景钦看着低头的姬子启,耐人寻味的说道:“只怕不是愚钝,而是不想说。”
大殿当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姬子启便也跟着屈膝跪下,说道:“臣不敢,此事关乎天朝上下,臣是天朝的臣子,也是天朝的臣民,若是真的出了事,臣等无一幸免,岂有不想说之理,只是事发突然,还请皇上多给臣一些时间,不敢说想出万全之策,是乃两全也可。”
齐景钦眼神一直盯着姬子启,问道:“何为两全?”
“一御外敌,二缓朝局。”姬子启平静的说道。
说到这里,司南屏倒是十分赞许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大殿当中所有人都因为皇帝语气突变而感到慌张,但是姬子启并不慌张的样子,总是一副十分冷静的模样,让司南屏赞许不已。
齐景钦也是一脸赞许的看着他,随后何誉进来,对皇帝耳语道:“皇上,甘泉宫那边让人来问皇上什么时候到。”
齐景钦轻叹一口气,随后说道:“那今日便就说到这里,都退下吧。”
“是。”
因为在御花园遇到了沈太妃娘娘之后,苏尚卿心中就一直很不得劲,一直都慌张的不行,想要尽快见到皇上,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皇上迟迟都没有来。
“娘娘,您不要急,小凌子已经去勤政殿问了,您喝点鸡汤吧?”尔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着,就把鸡汤端过来递给淑妃娘娘面前。
“哎呀!”苏尚卿正是在烦闷的时候,哪里喝得下鸡汤呢?她一把推开,“这个时候本宫怎么喝得下鸡汤?拿开!”
尔心险些没端稳,但是汤还是撒出来了一点,烫的手臂通红,她忍着疼痛说道:“奴婢知错了,淑妃娘娘恕罪。”
苏尚卿白了她一眼:“快端下去!本宫闻着就难受!”
“是。”尔心端着鸡汤转身就要走。
“皇上驾到——”一声高呼在甘泉宫门外响起。
一个身穿龙袍身材伟岸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淑妃脾气见长,对孩子不好吧。”
苏尚卿听了,连忙起身,走出来一看:“皇上,您终于来了!”
齐景钦冷着脸走了进来,看着苏尚卿——
只见她一袭略嫌简单的素衫,淡雅脱俗,秀丽天成。深兰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看去却不显妖媚,反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玄紫的宽腰带轻束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感觉。浅蓝的敞口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领口用一颗颗细小的珍珠点缀,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彼岸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青丝一半绾成盘丝髻,一半密密编成纤细的长辫,只用一只月白玉簪装饰,凝着一种柔弱和娇媚。用碳黑色描上柳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唇红,娇俏可人。午风抚颜方苏醒、水红罗裙绣双蝶、珠绾青丝柳月髻、一点嫣红落眉心。妆容正,提起裙摆、素荷玉立、正应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灵动的大眼睛黑亮如刚浸过的墨晶石,顾盼间散落了一地星光。这娇人儿,似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一袭淡蓝衣裙,外套一层透薄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地现了出来。齐腰的长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脸前,更显淡雅天成。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浅浅一笑,梨涡淡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一条蓝链随意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朱唇樱红,无需点绛,细长柳眉轻挑,不扫自黛,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一袭素衫,天蓝色的彼岸花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用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简单的高发髻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凌乱刘海显出一种随意,一支纯净的白宝石钗,散出灿烂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巴掌大的娇小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着最澄净的深蓝双眸,拥有让人嫉妒的最美丽的蔷薇色飘逸长发,因入宫以来一直都精心护理自己的皮肤,日日夜夜都用花香晕染衣物,以至于身上散发浅淡的花香。一袭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镶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大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
苏尚卿看着皇帝,娇羞的低下了头,像是故意在让齐景钦欣赏自己今日的打扮。
然而齐景钦今年心情仿佛不太好,只是瞥了一眼,随后走进来坐下,说道:“都怀了身孕了,自己多注意一点,胭脂水粉这些便不必再用了,对孩子不好。”
旁人总是看着皇帝常来甘泉宫,以为他们恩爱非常,但是只有苏尚卿知道,皇帝爱的哪里是自己,不过就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苏尚卿低着头站在皇上面前:“臣妾也不过是……想要皇上看着高兴……”
齐景钦冷冷的看着她,随后将实现转移到跪在一旁的尔心身上,只见她端着鸡汤的手都被烫的通红,便说道:“父皇礼重仁慈,不体罚侍婢,你若是想要朕高兴,就少做一些这种有损阴德之事。”
第五百零二章
听到齐景钦说出这话,苏尚卿立马就知道,方才他是听到了自己和尔心说的话了,心中暗骂一声,想来是撞到枪口上了。
这会儿齐景钦正是不高兴的时候,可是自己就正好对尔心说出了那样的话,定然也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的了。
苏尚卿见状也是赶忙跪下,拉着齐景钦的衣角,佯装十分委屈的说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可是臣妾也不是故意的……太医说了,臣妾心情上下浮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况且……臣妾也是因为等皇上您,等的太着急了,所以才……说出那般过激的话,并没有苛责宫婢的意思呀……”
齐景钦厌烦的看着苏尚卿。
自从从临水村回来之后,齐景钦就鲜少去回忆当初在临水村的事情,这是他人生当中的耻辱,他从未感觉到有这般如此的境遇,整个人的人生轨迹就这样遭到的改变,这是他一直都不愿回忆的事情,但是见到了苏尚卿之后,看着她的脸就无时无刻的不想到自己还是“苏上京”的时候。
苏上京。
苏上京或许是可以忍受这一切,但是齐景钦终究都还是齐景钦,是不可能成为苏上京的,那个傻傻的苏上京,会在田埂中哈哈大笑的苏上京,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眼下的齐景钦看着苏尚卿的脸,就能想起自己落魄的时候,君王的落魄,是无人可以看见的,看见了的人都死了,苏尚卿活着,只不过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恩人,还有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苏尚卿肚子里怀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尚卿如今也只不过是两月的身孕,便就是一直用孩子的事情做借口,无论是什么都是这样的。
正常人听这种话听了无数遍也是会厌烦的,更何况是每天要应对各种各样问题的齐景钦呢?
他听到这样的借口更是犯了一个白眼,不愿意再听下去了,他只相信自己看到了的一切。
然而苏尚卿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想要让尔心出面证明这一点。
苏尚卿回头看了一眼尔心,眼神当中有一丝埋怨的感觉,还有一丝憎恨,像是在怨恨尔心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就像是自己是因为尔心才受到皇帝的责怪的。
尔心看到了淑妃娘娘的眼神,一下子就慌了神,她知道淑妃娘娘因为自己的事情受到的皇帝的责骂,到时候皇帝走了,淑妃依旧还是淑妃,再生气,皇帝现在最多只能是嘴上说说罢了,她肚子里到底还是有皇嗣的。
尔心知道淑妃娘娘的意思,于是便将鸡汤放在自己身边,随后俯下身子,说道:“皇上,是奴婢自己不小心,与淑妃娘娘无关,是奴婢自己笨手笨脚的,惹恼了淑妃娘娘,这才酿成这样的误会,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淑妃娘娘。”
齐景钦坐在上座之上,听了这话,想来自己若是不原谅苏尚卿,她可又有的闹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苏尚卿肚子里还有天朝皇室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齐景钦第一次身为人父。
苏尚卿纵使有万般不对,但是为了这个孩子能在她肚子里好好的生存下去,继续长大,齐景钦也只能是沉着脸说道:“既然如此,尔心自去领罚十杖,往后不要再惹得淑妃娘娘生气了。”
听了皇上这么说,尔心也只好认罚。
听着院落当中,尔心被杖责的声音,苏尚卿听着心里是一颤一颤的,齐景钦看着她这个样子,问道:“这样的惩罚,淑妃还满意吗?”
齐景钦突然这么问,着实把苏尚卿吓了一跳,她连忙点头说道:“皇上安排,自然是万全之策。”
“既然如此,先用膳吧。”齐景钦站起身,便要往餐桌旁边走。
苏尚卿也连忙跟着站起来,走到餐桌旁边去。
“坐吧。”齐景钦今天看着心情不太好,以至于苏尚卿都不敢多说什么,再加上方才被他那样呵斥一番,就更加不知道应该有一些什么才好了。
听齐景钦叫自己坐下,苏尚卿便也依言坐在他的右手边,随后她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菜。
一道一道菜铺满了整张宽大的桌子,那太监在一边上菜的时候一边报着菜名,这是老规矩——
“丽人献茗:狮峰龙井乾果四品: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粘苹果软糖蜜饯四品:蜜饯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蜜饯金枣饽饽四品: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酱菜四品:甜酱萝葡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锦前菜七品:喜鹊登梅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泡绿菜花辣白菜卷膳汤一品:一品官燕御菜五品: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饽饽二品:金玉小窝头金丝烧麦御菜五品: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鲜蘑菜心饽饽二品:喇嘛糕杏仁豆腐御菜五品:白扒广肚菊花里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鹌鹑红烧赤贝饽饽二品:绒鸡待哺豆沙苹果御菜三品:白扒鱼唇红烧鱼骨葱烧鲨鱼皮烧烤二品:片皮乳猪维族烤羊肉随上薄饼葱段甜酱膳粥一品:慧仁米粥水果一品:应时水果拼盘一品告别香茗:‘珠兰大方’。”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色,苏尚卿有了底气,她笑着对齐景钦说道:“皇上,这些菜小厨房准备了一整天了,您快尝尝吧。”
齐景钦看着满桌的菜肴,拿起筷子尝了眼前的一盘菜之后,说道:“前线战事吃紧,淑妃就算是在孕中,但也要注意荤素搭配,每日用膳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苏尚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听皇上这个意思,像是在嫌弃她铺张浪费了。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哪里都是有人在处处针对自己,实在是让苏尚卿十分不悦。
但是这对方毕竟是皇上,苏尚卿也只能是忍着了。
“是,臣妾谨记。”苏尚卿闷闷的说道。
尔心受罚之后,心中十分不服气,在他们正在用膳的时候跑了出去,躲在宫门下哭着:“为什么!她一个农家女,能当娘娘,而我好歹出身清白,为何要如此受辱!我不服气!不服气!”
尔心不担心有人能听见她的话,这里根本就没什么人会过来,她自然不会担心。
“你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尔心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放肆自己的情绪,像是要将苏尚卿置于死地一样,蹂躏着手中的树叶。
此时,一个身穿略嫌简单的素色锦袍,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玄紫锦带紧勒腰间,显得人高挑秀雅。外披着浅紫的敞口纱衣,上绣精致的藤蔓纹案,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的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上抹了些玫瑰香精,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个略显繁杂的发式,发髫上插着根翡翠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得出奇的头发。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只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浅淡的装束说是随意却又是有意精心设计,显得人清丽出尘的女子出现在尔心身后。
她看着尔心的样子,笑着说道:“你这样光诅咒可是没有用的。”
尔心连忙回过头,看着她,等看清楚来人的脸之后,表情便从惊愕换成了警惕:“月白姑姑。”
月白笑着说道:“尔心?对吧?”
尔心警惕的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月白姑姑找奴婢有事吗?没什么事儿的话,淑妃娘娘那边离不开奴婢伺候。”
说着,尔心就想赶紧离开。
月白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急什么?现在皇上正在陪淑妃娘娘用晚膳,哪里要你去伺候了?”
月白上下打量她一眼,随后说道:“刚才是被责罚了吧?”
尔心不说话,她不知道乾宁宫的月白姑姑找自己是要做什么,便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尔心姑娘天生丽质,做她的婢女实在是可惜了……”月白慢慢靠近她,耳语道,“你本该是人上人的。”
尔心本就讨厌淑妃娘娘,如今月白这么一说,她似乎是心动了:“月白姑姑是想要尔心做什么?”
“随我去见一个人。”月白小声说道。
尔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去乾宁宫的了。
月白姑姑是皇后娘娘从小带在身边的丫鬟,她做什么,就等同于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眼下淑妃娘娘正当得势之时,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制得住她了。
等到尔心跟着月白到了乾宁宫后,正殿当中,皇后娘娘正在正殿等着她们。
只见皇后娘娘轻粉华衣淡裹柔软腰肢,素白纱衣轻披在外,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隐约现出,更显娇俏可人。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银亮的蝴蝶钗,两缕青丝看似随意地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营造出娇嫩的可爱,明眸属于苍蓝色,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万人,身后总散发着淡淡悠悠、清新自然的薄荷香。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一袭月白宫装,淡雅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的素色裙幅逶迤身后,简约雅致。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使乌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唇边漾着淡淡的浅笑。
烟绿宫装,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宽大衣摆上紫薇开得正盛,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水滴形紫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镂空飞凤金步摇随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可人之姿。
双眸似水,带着彻骨的寒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舞。柔顺青丝直垂脚踝,随风舞动时发出的清香可引来蝴蝶。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一袭白衣委地,紫蓝蝴蝶暗纹影影绰绰。一头乌发顺顺披下,只挑起几缕用蝴蝶流苏浅浅绾起。额间垂着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盈盈光芒。面上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黛色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荧光忽闪的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轻轻跨入门槛,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一看便就是大家闺秀,和苏尚卿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见了皇后娘娘,尔心连忙跪下来:“尔心……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虽然皇后娘娘穿着气质富丽堂皇,但是面色如纸白,看着身体仿佛不太好。
“托你主子的福,本宫一切都好。”梁焕卿坐在上座,看着尔心说道。
尔心便就是她们准备放在苏尚卿身边的传话筒,让苏尚卿将梁焕卿的一切,都告诉齐景钦。
第五百零三章
从乾宁宫见过皇后娘娘之后,月白将尔心从另一个甬道送走,以免旁人看见了尔心从乾宁宫离开,会对往后的事情发展不利。
尔心神情有一些恍惚,她回想起方才在乾宁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亲口对自己许下的那些承诺,脑海当中被这样的空有的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
当时皇后娘娘坐在高位之上,手里把玩这一串不是佛珠的玉珠,想来也是啊,像皇后娘娘这样杀伐果决之人,那一串佛珠,岂不是显得太假了?
尔心跪坐在地上,在那之前,皇后娘娘和月白姑姑对她说了她们要她做的事情,只要事成之后——
“本宫知道你心气高,家世干净,无奈家中父母双亡,才入宫来做宫女。淑妃……也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家中父亲做过官,若是还在人世,想来三年守孝期满,也是到了该入宫选秀的年纪了,你长得好看,又得体,总该封个贵人,皇室当中要是有你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该是皇室之福分,往后若是再生一个孩子,定然也是聪慧非常的。”
梁焕卿将话说的十分透彻,今日听了沈太妃娘娘说到了御花园的事情,本想着从苏尚卿身边的得力宫女冬儿下手,但是听到了沈太妃娘娘说起这件事来,便就知道该是到了换一个人的时候了。
所幸找了内务府的于漳帮忙,所幸他还愿意帮忙。
这件事事关紧急,齐望舒本想去打听一下甘泉宫的侍奉宫女是谁,再让秦夫人在宫外派人去调查那些宫女的家室。
她们担心现在乾宁宫沦落成这个样子,做什么事情要都不会那么的方便,但是这样下来,废人费时不说,还会让更多人知道皇后娘娘要做什么,到时候定然是瞒不住的了。
再者,现在若是要救梁焕卿和梁寂,就只能是梁焕卿自己的办法,梁寂尚且能等,但是梁焕卿等不了了,若是再继续这样耽误下去,梁焕卿就是倔强,但是身体总有一天也是会抗不下去的。
这才冒险找到了于漳,庆幸于漳还念及曾经皇后娘娘的恩情,他们也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皇后娘娘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梁焕卿既然是有求于人,对于愿意帮忙的于漳也是言无不尽,她将自己的事情和计划简单的告诉了于漳,于漳自然是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既然都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了自己,那么必然是想要自己帮忙的了。
于漳也很庆幸皇后娘娘如今还没有一蹶不振,现在想要为了自己和梁家继续战斗,于漳心中也十分高兴——“谁人都想看到从前那个神采奕奕的皇后娘娘呀!”
梁焕卿听到于漳说这样的话,心中很是难过,原来一直都有人等着自己醒过来……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的亲友会盼着自己醒来,因为毕竟是一直长大,关系极好的情谊,但是今日见到沈太妃娘娘也来了,见到于漳这个样子……
梁焕卿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颓废是在辜负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原来的皇后娘娘是在逆境中重生的,但是现在却是遇到了一个劲敌,便就开始躲在乾宁宫颓废起来,想着要全身而退,但是有这么多人都是站在梁焕卿这边,想要帮助她。
梁焕卿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样的,若是没有他们的帮助,自己被皇帝怨恨成这样,怎么可能还会有生存下去的余地呢?
于漳听了皇后娘娘的话,连忙就将名录给了皇后娘娘,还将今日冬儿被赶走的事情告诉了皇后娘娘。
梁焕卿这才得知现在陪在苏尚卿身边的人是尔心,她们便就着重从尔心下手,本以为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尔心的家世和她心中的怨愤,正是梁焕卿可以利用的一点。
然而经过这件事情,梁焕卿看到了有许多人一直都愿意帮助自己。
原来有一些安稳,就是有人在默默的守护着自己,想要自己好,自己不愿意去争去抢的时候,他们会很着急,但是却也不会来给自己任何一丁点的压力。
梁焕卿当时听到了于漳的话,心中很是感动,随后也是重整旗鼓。
如今自己和齐景钦硬着来,是绝不可能的了,齐景钦再怎么样,他都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是君主,是先帝传位诏书中的太子。
梁家和秦家就算再怎么德高望重,终究都是皇帝的臣子,君为臣纲,这便就将梁寂牢牢的定在原位了。
然而梁焕卿身为齐景钦的妻子,也是同样要以齐景钦为主,所以,不管从任何角度上来说,他们逃不过世俗的眼光,这般与齐景钦对抗就是错的。
可是若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叫梁焕卿咽的下这口气?
都说是梁焕卿变了,变的和从前判若两人,和从前那个梁家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样了。
可是怎么会不一样呢?终归都是梁风眠和杨素影的女儿,是梁寂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亲生的妹妹。
这一切都没有变!
当初的梁焕卿在市井当中混的时候,也是素来有仇必报,也难怪有常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当时的梁焕卿也就是这样,有仇必报,如今也是如此。
齐景钦教她难过了,那她要让齐景钦和苏尚卿都难过。
可是如今再和齐景钦硬来是没有用的,然而梁焕卿想到了当初登基大典的那一幅画。
那一副题字“卿卿醉光阴”的画。
若是齐景钦对自己毫无感觉,那么那一幅画,怎么会那么的传神呢?
齐景钦其实是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对梁焕卿一点感觉都没有,以至于他藏的这么深,梁焕卿自己都没有发现,齐景钦想来也不知道。
齐景钦就算是在欺骗别人,也在欺骗自己,但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若是让齐景钦知道了梁焕卿现在的现状,到时候梁焕卿再用苦肉计,她便不信自己斗不过小小的苏尚卿。
然而这件事必须是要利用苏尚卿的口去说的,去说当初他们之间的情谊,去说现在梁焕卿到底在经历一些什么。
齐景钦不愿意去听这些事情,不愿意去接受,但是他是应该知道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
梁焕卿心中也很清楚,若是要让梁家重新恢复以往的荣光,自己必然是要先恢复荣宠才行。
梁焕卿也明白齐景钦的顾虑,便就是担心梁寂功高盖主,担心已经料理过朝政的梁焕卿会夺权,可是这一切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梁家上下所有的心思都是能净收眼底的,到时候齐景钦自然会明白。
于是就这样,月白在甘泉宫门外等着,看着尔心出来了之后,便就跟上去,将她带了回来,和她说了全盘计划之后,梁焕卿开始对她说一些事成之后的承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淑妃是你我共同的敌人,你若是想要看到那样的一个女子永远凌驾于你之上,本宫就只好找别人了。”梁焕卿幽幽的说道。
“别!”尔心当时一下子就喊住了,“尔心……愿为娘娘效劳。”
月白将尔心送到一个门栏前的时候,尔心满脑子都是皇后娘娘对自己说的那些美好的愿景。
当月白停住的时候,尔心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月白的身上。
“月白姑姑……对不起月白姑姑……”尔心连忙缓过神来,低着头认错。
月白笑了笑,温柔的说道:“皇后娘娘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尔心点点头:“记住了。”
“那可一定要办好呀,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是。”
月白看着尔心,笑了笑:“那快回去吧,皇上这会儿回勤政殿了,淑妃该找你了。”
说完这句话,月白转身就走了。
尔心站在原地看着月白的背影,随后定了定心神,也转身回甘泉宫去了。
而在甘泉宫门外,尔心远远的便能看到淑妃娘娘。
她一袭略嫌简单的素衫,淡雅脱俗,秀丽天成。深兰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看去却不显妖媚,反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玄紫的宽腰带轻束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感觉。浅蓝的敞口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领口用一颗颗细小的珍珠点缀,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彼岸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青丝一半绾成盘丝髻,一半密密编成纤细的长辫,只用一只月白玉簪装饰,凝着一种柔弱和娇媚。用碳黑色描上柳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唇红,娇俏可人。午风抚颜方苏醒、水红罗裙绣双蝶、珠绾青丝柳月髻、一点嫣红落眉心。妆容正,提起裙摆、素荷玉立、正应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灵动的大眼睛黑亮如刚浸过的墨晶石,顾盼间散落了一地星光。这娇人儿,似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一袭淡蓝衣裙,外套一层透薄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地现了出来。齐腰的长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脸前,更显淡雅天成。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浅浅一笑,梨涡淡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一条蓝链随意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朱唇樱红,无需点绛,细长柳眉轻挑,不扫自黛,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一袭素衫,天蓝色的彼岸花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用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简单的高发髻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凌乱刘海显出一种随意,一支纯净的白宝石钗,散出灿烂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巴掌大的娇小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着最澄净的深蓝双眸,拥有让人嫉妒的最美丽的蔷薇色飘逸长发,因入宫以来一直都精心护理自己的皮肤,日日夜夜都用花香晕染衣物,以至于身上散发浅淡的花香。一袭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镶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大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
尔心见到淑妃娘娘这样的装扮,心中嗤之以鼻:若不是因为皇上失踪被她有幸救了,她一个小小农家女,是几辈子都见不到皇帝的,这下倒好了,如今做了宫里的娘娘,还怀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如今专宠她一个人,实在是让人嫉妒。
苏尚卿也看到了尔心,瞬间面色就沉下来,站在门外等着她,见尔心走近了,便说道:“翅膀硬了是吗?主子责罚一下,你还跑走了?半天见不到人,你也不愿意在甘泉宫待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