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尔心一听便就知道淑妃娘娘是故意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待到皇上一走,她自然是要找自己算账的了。
尔心硬着头皮上前:“奴婢拜见淑妃娘娘。”
苏尚卿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去哪儿了?”
想来是苏尚卿在送走皇上之后便就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丫头,方才尔心在皇上面前为自己开脱的时候确实是要比别人要聪明一些,尚且能得到苏尚卿的欢心,这想要让她来跟前伺候着,但是却见不到人了,一问才知道,她好像跑出去了。
苏尚卿想着:一个臭丫头,能跑到哪儿去?总归跑不出皇宫还是要回来的,看回来了本宫怎么收拾她!
苏尚卿就一直在宫门口等着,这个时候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意识到,淑妃娘娘脾气越来越大了,现在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想来也是应当的。
任她们谁人到了淑妃娘娘这样的身份和地位,皇帝还是专宠甘泉宫的淑妃娘娘,再者说了,她又是皇上嫔妃当中是第一个也是如今唯一一个能为皇上怀上孩子的妃子,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大了。
皇上专宠甘泉宫的淑妃娘娘,这淑妃娘娘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强劲的对手,就连皇后娘娘也是被她比了下去,现在也就只能在乾宁宫中不见天日的沉睡着。
据说是在病重的时候,皇上都没有过问一句,也没有嘱咐太医院去乾宁宫照顾,现在所有的太医都在甘泉宫候着,时刻注意着淑妃娘娘的胎像。
但是很多太医都在想着,这样才两个月的胎儿,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若是要有注意的地方,也是应该淑妃娘娘多加注意,他们再怎么样也是无济于事的。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皇上让整个皇宫上下都围着淑妃娘娘一个人转,这确实又助长了淑妃娘娘的气势。
苏尚卿这段时间在宫里,享受到了她这一辈子都没享受过的尊荣,所有人都围在她身边,任由她一个人差遣。
这样下来苏尚卿的脾气见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尔心知道这一点,心里也想着皇后娘娘方才对自己说的话,心中就是万般看不惯淑妃娘娘,但是也得忍着。
尔心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道:“奴婢担心自己在皇上和娘娘面前讨嫌,便出去了一趟,在太医院给娘娘拿了药回来。”
这药是月白让人去拿的,也是担心她回去之后会引起苏尚卿的怀疑。
苏尚卿看到尔心手上真的有药,于是也没有多想,随后说道:“那赶紧进来吧,本宫累了,你来侍奉本宫休息。”
“是。”尔心赶忙跟上前去。
在淑妃娘娘的寝宫当中,尔心和几个宫女跪在床前,静静地等着淑妃娘娘小憩。
此时太阳慢慢下山,尔心看着从窗外射进来的一丝余晖,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想一些什么。
随后她站起身来,跪的太久了腿脚有一些麻了,身后的宫女连忙跪直身子扶住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生怕会吵到在帷帐中睡的正香的淑妃娘娘。
尔心走到窗前,双手放在窗框上,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太阳,想起方才在乾宁宫和皇后娘娘说的一番话——
尔心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这般厌恶淑妃娘娘,为什么不动手杀了她呢?其实如果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害死了,那么一切就会戛然而止,皇后娘娘有权有势,背后有梁家秦家,又是先帝赐婚,当初先帝临驾崩之时,皇后娘娘也做了许多事情,生割入药,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只要将淑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害死了,让她失去这个倚仗,那么淑妃娘娘对于皇帝来说便没有任何价值了。
可是当时尔心看着皇后娘娘眼底生出一丝怜悯,她摇摇头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既然本宫给不了他,也绝不拦着别人让他如愿。”
那一刻尔心察觉到,其实皇后娘娘对皇上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如果不然,她怎么会相信皇帝也还爱着她呢?愿意用这样的办法冒险,难保皇后娘娘心中还对皇上有一丝希望。
但是反观苏尚卿,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附着在皇上身上的菟丝子罢了。
尔心慢慢将窗子关上,最后一丝余晖在尔心眼前慢慢闭合。
尔心下定决心要帮着皇后娘娘报复淑妃娘娘,一定要将淑妃娘娘付出代价才行,无论是什么代价,因为她而出宫倒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更何况,因为苏尚卿的身份太过于尴尬,宫里有不少人因为她尴尬的出身而对她不满,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恃宠而骄的性子,皇上宠着她,便就以为在皇宫当中没有人能够对她做什么了。
但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爱的哪里是淑妃娘娘,明明就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罢了,只要是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了皇嗣,时间一长,她说不定是要比皇后娘娘还要惨。
皇后娘娘尚且有母家可以依靠,在朝中尚且也有根基,但是淑妃娘娘什么都没有。
三年选秀之后,无数达官显贵会送自己的女儿妹妹入宫来参加选秀,到时候会有更多年轻的妃子来到皇宫当中,她们年轻貌美,家世优渥,教养和礼节都是十分到位的,到时候皇上能够想到后宫当中还有一个淑妃,也算的上她是第一个皇嗣的生母罢了。
在尔心眼中,眼下的淑妃娘娘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是可笑至极的一件事情,她牢牢记住皇后娘娘的教诲,只要自己将这件事办好了,那么往后皇后娘娘将答应自己的事情实现了,家族振兴就放在尔心身上了,虽然尔心家中父母双亡,但是还有一个哥哥。
只要是靠上皇后娘娘这座大山,哥哥的仕途和整个刘家的命运都会改变,尔心站在窗前,心中暗自说道:“刘尔心,家族振兴就全靠你了!只要你帮着皇后娘娘把这件事办好了,皇后复宠之日,就是你刘家光复之时。”
当时梁焕卿选择尔心这个人,便就是看着刘尔心原先是官宦人家的子女,本就是入宫为奴为婢,若是伺候一个出身不如自己的人,心中定然会有一些不舒服。
只要刘尔心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一切都变得是十分简单了。
再过几日便就是重阳节了,按照惯例,重阳佳节之时,皇帝要在宫中设宴,登高采茱萸,那个时候群臣在保和殿与皇帝共饮茱萸酒,以求平安顺遂。
“皇后娘娘,今年的重阳节,咱们还会去吗?”现在皇后娘娘的精神比前几日是要好许多了。
甘泉宫那边传来消息,尔心说自己近日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对淑妃娘娘提起乾宁宫的事情,但是淑妃娘娘一听乾宁宫的事便就不乐意了,总是找不到机会让皇上知道。
梁焕卿只是让尔心慢慢来,现在梁焕卿能够下床走路了,再加上望舒公主的照拂,也会有太医前来诊治,身子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只要是宫宴,皇后娘娘都应该和皇上一同出席,但是这会儿,重阳宴会的事情,皇上没有让乾宁宫插手,重阳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月白也有点担心这件事,这便趁着给皇后娘娘梳头的时候说起。
梁焕卿本是闭着眼睛,听着月白的话又慢慢睁开双眼,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思考一些什么。
月白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的将梳子放下,像是在等皇后娘娘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焕卿摇了摇头,又重新闭上眼睛:“不去了,本宫病了这么久,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想来本宫一出现,皇上又该生气了,重阳佳节啊……你让汤雪,不,还是你去吧,你找个时间出宫,给爹爹他们烧点纸钱,像江依,申屠尘,也烧一点吧。”
月白听着皇后娘娘的话像是要哭出来一样,随后点点头应下来。
重阳节这天,百官穿着朝服依次从太和门走到保和殿去参加盛宴。
梁寂早先就收到了消息,皇后娘娘不会来参加这一次的重阳佳节。
待到所有人都坐定之后,就看到皇上身边是新晋的淑妃娘娘——
只见她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木乌发梳成个反绾髻,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黑宝耳坠摇曳生光,气质雍容沉静。浅淡的橙色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兔毛,一条橙红色缎带轻束腰间,上嵌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左侧佩带上垂着一块琉璃玉佩。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坠月簪,发箕下坠着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
上着湖蓝翠烟衫外披淡蓝薄烟纱,下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素淡而不失体面。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斜插雕花木簪,眉心一点朱砂,淡扫娥眉,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鹅黄,淡淡的幽雅,腰间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更显妖冶,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摇,想了想,却又放下,从盒里挑出不显眼的飞蝶墨雪镂空翠簪,斜插水钻山茶绘银华胜,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带了紫金嵌芍药白羽头冠,盘上云髻,系了一条翠色葬雪上等宫绦,别上茉莉耳环,裙摆淡淡点染着最爱的茉莉,宽大的水袖反衬出自己娉婷的身姿。袅袅青烟,潺潺流水,只是这一颦一笑,却也牵动人心。灵动的茉莉耳饰在深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翠色葬雪上等宫绦若隐若现。
看着十分尊贵无双,本是相貌平平,但是入宫之后,却能明显看见她的变化,想来便就是因为皇上的宠爱吧。
齐景钦牵着苏尚卿的手坐在上座,朝臣们纷纷交换眼神,再看向梁寂将军,想到这最近的种种事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难道梁家真的就这样没落了吗?就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出席宴会了,却让这么一个乡野丫头代替?
齐望舒在下面一个劲的翻白眼,只见到沈太妃娘娘用眼神安抚她,让她不要这样。
重阳节本就是敬老,宫里的太妃娘娘们更是尊贵的老人了,必然是会来参加宴会的。
在所有太妃当中,沈姝是最年轻的也是最尊贵的,若是说她是齐景钦的妃子,一点也不为过了。
第五百零五章
而今沈姝又和近来朝堂之上最紧密的一件事——与丹啻的合作有关系,所以更是让众人高看一眼。
沈姝身为太妃娘娘,自然是一副长辈的姿态了,她坐在皇帝身边,现在夏容馨死了之后,沈姝因为母家的原因,成为了皇宫当中最尊贵的太妃娘娘,今年的重阳佳节,定然是先敬酒于她才对。
齐景钦也是在各种情况下对沈姝表示尊敬,没有到那种年纪,但是齐景钦还是有什么养生的好东西都往万寿宫送去。
沈姝也是因为这样,在宫里颇有声望,而如今见到皇后娘娘没有过来,她心里也是有一些疑惑的,齐望舒根本就坐不住了,她眼神示意齐望舒冷静下来,随后朝齐景钦问道:“皇帝,如今是重阳佳节,为何皇后没有出席呀?”
沈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了看坐在齐景钦身边的苏尚卿,上次御花园之后,苏尚卿简直是对沈太妃娘娘产生了一些阴影,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沈太妃娘娘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苏尚卿闻声望去的那一刻,正好就对上了沈太妃娘娘的眼神,便觉得像是浑身上下被雷电劈中了一样,赶忙低下头来,躲闪沈太妃娘娘的目光。
齐景钦这会儿刚坐下,所有臣子也是正在和皇上行完礼,还没到觥筹交错之时,众位臣子都是齐齐看着皇帝,虽然心中也在疑惑为什么今年陪同出席的是淑妃娘娘而不是皇后娘娘的的时候,沈太妃娘娘便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让众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的看着皇上。
齐景钦看着沈太妃娘娘,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随后说道:“皇后病重,太妃可能不知道吧,皇后病重快一个月了,现在都出不了乾宁宫,怎么能来参加宴会呢?”
转而齐景钦又看向苏尚卿,说道:“淑妃怀了身孕,是天朝的喜事,朕想着,她是有能够代替皇后来参加宴会的资格的。”
齐景钦话音刚落,众人都纷纷面面相觑,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是,皇后娘娘真的要被淑妃娘娘给取代了吗?
坐在保和殿当中的梁寂紧紧捏住杯子,像是在隐忍一般,梁焕卿当时传出消息跟他说,自己今年的重阳佳节盛宴参加不了,提前知会一声梁寂,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闹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如今听到齐景钦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出这样带有隐喻意义的话,梁寂却是很难忍受的住。
齐望舒也是难以忍受这一点,想要出来说几句的时候,清吟连忙拉住了她,想要劝她冷静一下。
转而齐望舒就看向梁寂,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他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齐望舒看着梁寂这般不愿面对现实,想来他一定是不好受的,自己就不要再给梁寂任何压力和麻烦了。
这会儿沈姝倒是也有一些不开心了,她是很喜欢梁焕卿这个姑娘的,看着苏尚卿便没好气,听着齐景钦这么说,沈姝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皇帝是知道皇后如今病着,哀家还以为不知道呢,怎么听闻皇后病重之时,皇帝一次也没去看过,连问都不曾问起?哀家伴先帝君驾数载,不见得先帝对哪位嫔妃如此残忍,皇帝这是给淑妃肚子里的子嗣开一个先河吗?”
沈太妃娘娘话一说完,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都齐齐看向沈太妃娘娘,很惊讶她为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她虽是先帝嫔妃,但是也是不受宠的嫔妃罢了,只不过是仗着母家如今势力泼天,天朝有求于他,所以才这般
苏尚卿听了都顾不得自己惧怕这位太妃娘娘了,赶忙说道:“太妃娘娘,皇上国事繁忙,没有时间去看望……”
沈姝转而看着苏尚卿说道:“那皇帝怎么有时间去淑妃那里?那日见得淑妃在御花园走动,怎么也不见得淑妃去看看皇后呢?”
沈姝这般强硬的态度,实在是让众人都是十分吃惊的,包括梁寂齐望舒他们也是十分惊讶,为什么沈姝会这般激动?
“太妃!”很明显,皇上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在加上她是在朝臣面前对皇上这般指责,难免会下不来台,齐望舒连忙出声制止,“我已经去看过皇后了,现在没有醒来,更何况,近来太医院的太医都亲历而为,就算有好转,也是不应该来参加这么繁重的宴会的,淑妃娘娘愿意代劳自然是好心,太妃没有弄清楚,就不要多说了。”
齐望舒又担心皇兄会不高兴,再加上现在局面仿佛有一些尴尬,于是乎她站起来,举着酒杯说道:“趁着今日的重阳佳节盛宴,先祈愿皇后娘娘早日康复吧。”
众朝臣便也跟着举杯喝酒:“愿皇后娘娘早日康复。”
喝了酒之后,宴会的气氛便就被带起来了,齐望舒松了一口气,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是沉着冷静的沈太妃娘娘会这么的冲动,这几天来的相处,还以为她会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的野性。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再过一会儿就有登高插茱萸的节目了,众人纷纷从室内转到了室外去。
沈姝不愿意参与这样的活动,便偷偷的趁着众人不注意,转到了后院来。
可是她不知道,这会儿也有一个人在后园看着他们的热闹。
姬子启最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了,于是酒过三巡之后,自己便也找了个机会溜出来,场面话不愿意讲,还有他一直都在思考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怎么样才能做到“两全”的缓兵之计,他有一点想法,但是一直都没有想到一个很好的对策。
正在桂花林中想着的时候,忽然见到有一个女子闯了进来,姬子启连忙躲在树后看着她——
只见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
一袭粉蓝色的宫装,外罩一层素纱,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缕缕的发丝在清风中显自己的舞姿,纤腰上垂着一枚翡翠玉佩,很是显眼。青丝用并蒂玉兰簪绾住,晶莹剔透的杏眼望着远方,大方又似害羞,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似笑似不笑。兰色纱质长裙,裙摆绣满珍珠的薄长纱,高雅飘逸。腰系一条深蓝色锦带,垂一串银色小铃铛,乌黑柔亮的长发一半用淡蓝色发带绾成飞云髻,一半随意披散。风拂过,长发随风摆动,带动了淡蓝色发带,身上散发出一股薰衣草的馨香。
素色的留仙裙上绣有许多淡蓝小花,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婴儿般纯净的眼瞳中充斥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妖冶无比。一件纹理斑驳的淡绿轻纱罗衣,下身一袭百花裙,腰间一条银色缎带系着细腰,缎带上垂挂的一块玉佩摇摇晃晃。素手纤纤,攥着一块浅绿色菡萏帕,与身上的淡绿罗衣相交辉映,煞是好看。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镂空银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层蕾丝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的绢纱,腰系一条玄紫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银蝶耳坠,用一支上立一只镂空银蝶的纤细银簪挽住乌黑秀发,绾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紫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唇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妩媚,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寐含春水脸如凝脂,逶迤素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白色茉莉烟罗软纱,腰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下面是一袭腰身紧收,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更显纤弱。身穿蜜桃粉紧缎衣,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乌黑飘逸的长发一半被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一半随意披散,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长发及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那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纤细的银项链,隐隐约约泛着紫色的光泽。虽定睛一看,只是紫色晶石,却和这身素淡却迷人的装束相得益彰。
姬子启认得出来,她是在宴会上那个年轻的太妃娘娘,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的时候那种大无畏的样子,姬子启却也明白她为何能够大无畏,大概是因为她是丹啻的小公主吧。
且天朝作为先毁约的一方,皇帝若是要寻求丹啻帮助,必然是要还得让她在其中周旋。
而此时沈姝让镜音在那边候着,有什么事情过来找她,自己便独自一个人进入了桂花林。
在丹啻,她是极少能见到像这样的小花,又香又不扎眼,香的浓烈高调,是沈姝喜欢的味道。
而此时,姬子启踩到了一根枯树枝,一下子就引起了沈姝的注意:“谁?!”姬子启没有出来,沈姝担心有人趁乱跑进来行刺,便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喊侍卫了!”
姬子启没有办法,只好站出来。
沈姝看着姬子启,上下打量一番,他穿着一身玄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觉得就算是天使,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姬子启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他拘礼道:“微臣拜见沈太妃娘娘,沈太妃娘娘千岁万福。”
第五百零六章
沈姝看着姬子启出神,她来到上京城之后没有遇到过什么男子,虽是先帝的嫔妃,但是就连先帝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她倒是也无心这些。
当时从丹啻嫁到上京之前,母后就曾经告诫自己,要安分守己,不要给丹啻惹麻烦,他们知道天朝的皇帝已经年过半百了,当时的沈姝也才二十岁左右,是丹啻的小公主,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
丹啻的王上为了要天朝对丹啻给予帮助,便也是忍痛将女儿嫁了出去,族人们也知道小公主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心中一直是挂记着她。
沈姝来到上京皇宫之后,便一直在琼华宫深居浅出,一般来说根本看不到什么男子,像姬子启这样的男子,更是少见的,身上这种书生气质,但是又略带阳刚之气,恐怕就连皇上身边的司南屏都比拟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姝见到眼前的这个男子,脸一下子就红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姬子启本是因为登高的场面混乱嘈杂,而最近因为答应皇帝要尽快想出办法来应对敌国入侵一事,所以姬子启满脑子都是那些朝事国事,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来应对那些虚与委蛇的社交活动。
可是没有想到,就算一个人在桂花林中走走,在满是桂花香气的林子当中寻求一丝慰藉,还能遇到沈太妃娘娘。
姬子启朝着沈太妃娘娘拘礼,他低着头等等待回应,但是沈太妃娘娘迟迟都没有发出声音,这不免让姬子启怀疑沈太妃娘娘已经走了,于是慢慢抬起头来,谁知道沈太妃娘娘动都没有动,就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沈太妃娘娘?”姬子启拱着手微微弯着腰看着沈姝,轻声问道。
“啊?”沈姝连忙回过神来,看着姬子启的样子,随后又转移开视线,先问道:“你,你是何人?”
姬子启笑了笑,随后站直身子,说道:“微臣是兵部尚书姬子启,太原姬氏姬子启……今年的,殿试状元。”
姬子启本不愿意去说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总是会有一种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介绍自己的时候,姬子启反倒是愿意说这句话了,像是想让沈太妃娘娘很好的认识到自己,毕竟,像她这般年轻便就是太妃娘娘的女子,定然是别的国家嫁过来的小公主了,在皇帝年过半百之后便就不再选秀,,这个姬子启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后来和亲过来的小公主小郡主什么的,也是不少的,毕竟天朝大国,想要寻求帮助,必然是要被天朝有所拘束,而公主郡主嫁进宫中为妃,看似是和亲寻求和平,但是被嫁过来的公主,都相当于是质子。
可是眼下沈太妃娘娘这个身份像是反转过来了一样,天朝有求于丹啻,沈太妃娘娘便就是宫里最尊贵的人了。
丹啻的人向来是能征善战,性情大概是不好的,齐景钦想着到时候让沈姝与他们交涉,便是处处都给沈姝面子,方才宴会之上,沈姝那般不给齐景钦面子,纵使她是太妃娘娘,是先帝的嫔妃,但是皇帝毕竟也不是她生的,这样当众人的面折了皇帝的面子,难免会让皇帝不悦。
可是齐望舒很快的解围,齐景钦便也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这次的宴会,想来也是因为沈姝是丹啻的公主,在加上在年关的时候,丹啻会派使者入宫来,那个时候还是要好好商讨一番北境的事情,少不了要沈姝在其中转圜才行。
然而沈姝为什么敢当众不给皇帝脸面,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再加上,齐景钦说话也确实太过于气人了,苏尚卿那样的人,怎么能够取代梁焕卿呢?
如今梁家尚且还是有忠臣良将在为国效命,但是皇帝却还是这样在宫中处处为难梁寂,为难梁焕卿,这样的君王,实在是薄情寡义。
沈姝也是心疼梁焕卿,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所以才硬着头皮闯出来的和齐景钦对峙,但是没有想到齐景钦的态度这么强硬,实在是让她很不爽。
听到眼前这个男子是齐景钦的臣子,沈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嘟囔道:“那样薄情寡义的皇帝,也值得你们这样替他卖命!”
这里是大内皇宫,不是别的地方,沈姝在皇宫内三五年了,也是第一次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是皇帝的臣子,还是兵部尚书这般高的官职,但是她却不担心他会将这件事泄密,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虽是这么说了,但是沈姝的声音还是很小的,像是只想在姬子启面前发一个牢骚,并没有想将这件事闹大一样。
沈姝也是知道,这样的话要是在皇宫被别人听见了,自己就算是太妃娘娘,也是难辞其咎的,沈姝不愿意惹麻烦,这是她出嫁的时候,母后再三叮嘱自己的事情。
说是上京皇宫当中比不得丹啻这么单纯,在里面一花一木都可以害人,一定是要万般小心。
世人向往上京皇宫的繁华和高贵,但是又妖魔化上京皇宫,无非就是因为,它的神秘实在是让众人望而却步。
姬子启看着沈姝嘟着嘴发牢骚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好笑,他依旧是站在原地,保持着相对的安全距离,他自己心里明白,沈太妃娘娘是先帝的嫔妃,现在又是宫里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况且一介女子,清白最是重要,就算他们能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桂花林中,可是孤男寡女的,总是会热惹起一些非议,自己男儿倒是没什么,想来再过不久自己就要回太原郡了,但是眼前的沈太妃娘娘还很年轻,在宫中,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独善其身了,他不想因为自己害得别人处在流言蜚语当中。
“先帝也薄情寡义,可是太妃依旧还是先帝的遗孀不是吗?”姬子启笑着反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见着沈太妃娘娘娇嗔的样子,姬子启将朝中的事情忘却脑后了。
第五百零七章
姬子启戏谑的看着沈太妃娘娘,一脸玩笑的说出这句话来。
但是沈姝却是表现的不太高兴的样子,看着姬子启说道:“这岂是我愿意的?”
和亲听着威风,但是只有她们出嫁的公主才最是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多么的辛苦了,远离家乡故土,在别的国家熟悉别人家的礼节和规矩,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还要忍受各种各样的委屈,这岂是沈姝自己愿意的呢?
沈姝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这般表露自己不愿意为宫妃的心思,她极其委屈的低下头来,今天心情不好,怎么样都不好,想着曾经在草原上的光景,她总觉得在上京皇宫有许多不尽人意的事情,让她烦恼了很久。
姬子启看的出来她不高兴,但是至于为什么,姬子启也不是神仙,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到底是在烦恼一些什么了。
“入朝为官,也不是微臣愿意的。”大概人都是这样的生物,自己难过的时候,若是一起难过,心里就会舒服许多,姬子启这么说,一半是真话,另一半的初衷就是为了想要安慰眼前的沈太妃娘娘。
不过有一大半都是姬子启现在的心中所想,当初来到上京城的时候,就是因为家中长辈听说现在在上京执政的是当初梁风眠将军的女儿梁焕卿,女子执政定然是十分困难的,在加上三年的殿试快要到了,便想个办法将姬子启送去参加殿试。
太原姬氏一直都是书香门第,自前朝开始就有出过丞相,到后来的每一代子孙,都是祖祖辈辈的在太原郡,安分守己的读书,虽不为功名利禄,但是太原姬氏一直都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常常是十分受人敬重的。
姬子启在家中也是过得十分悠闲,每日看看诗书,也略读一些兵法,不仅仅是文采卓越,武艺也是不输于人,他经常会约上三五好友一同游山玩水,日子倒也是过的十分惬意,有着太原才子的名号,到哪里都是十分吃香的。
至于入朝为官,姬子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走上这一条道路,从前读书只是为了自己开心,但是如今不一样,读书变成了要报效国家,这种家国情怀,是在姬子启脑海中没有的概念。
于是乎来到上京参加殿试,姬子启将它理解成是为了帮助梁风眠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梁焕卿。
可是还没来得及和皇后娘娘说上几句话,没想如今就再也难以见到了。
可是状元的名头已经是在自己身上了,姬子启怎么也找不到理由离开,于是就顺从安排,也当是善始善终了。
可是做了兵部尚书之后,姬子启才知道自己从前学习的那些仁义礼信,旁人不一定学过,自己以为学的很好东西,别人或许不怎么认同。
因为状元的这个名头,姬子启被戴了不少高帽子,也是因为第一次接触官场,有许多潜在的规则,还是需要姬子启慢慢的去学,也是因为这样,姬子启总觉得自己辜负了许多人的期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烦恼和顾虑,现在的姬子启身负重任,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官职的意义,若是没有做好这件事情,姬子启总会觉得自己存在一些没有完成遗憾,就算是回到了太原郡,心中也一定是很不舒服的。
但是若要是问姬子启,若是重来一次还会不会选择入朝为官,答案自然是不会的了,这也并非他所愿。
二人隔着一树的距离这么聊着天。
沈姝听着姬子启这么说,反倒是有一些诧异了,在她眼中,姬子启有着殿试状元的光环,如今又是兵部尚书,如此年轻就做了兵部尚书,怕是会让许多人羡慕吧?
可是为什么姬子启也会说这并非他所愿呢?若是一开始就不愿意为官,他大可以有许多办法不来参加殿试,不看书不写字,就算到了殿试之上,也可以不答题。
若是到了状元,想必也是自己想要的吧?姬子启又不像是她,父王要她和亲,她就得和亲,根本没有什么退路可寻,哪怕她是丹啻唯一的小公主。
沈姝看着姬子启,问道:“你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来?”
姬子启自然是听出了沈姝的言外之意,大概就是问为什么自己明明看起来是有很多选择的人,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来?
“太妃娘娘,您今年芳龄几许呀?”姬子启笑了笑,看着沈姝问道。
沈姝一下子就诧异了,不明白姬子启的意思,但还是如实说道:“今年二十五了。”
姬子启点点头,靠着桂花树仰头看着上面的小花,说道:“这几年一直在宫中,眼中的世间非黑即白。”
沈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像是在说自己坏话,可是自己又无力反驳。
姬子启又说道:“哪有太妃娘娘想的那么简单,有太多事情是自己其实能够改变的,但是却又因为太多原因而不能改变的了。”
沈姝看着姬子启的侧脸,只觉得他心中藏了太多的故事,但是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不能轻易提起。
这会儿在桂花林中,仿佛能听到远处他们登高插茱萸的热闹声音。
沉默一会儿后,姬子启问道:“方才沈太妃娘娘在殿上那样和皇上争论,不怕吗?”
沈姝看着他,说道:“你是兵部尚书,你不知道吗?他现在可不敢动我。”
沈姝在姬子启这里说话像是素来不守分寸一样,她心里知道姬子启不会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告诉别人,虽然自己年纪并不大,但是这一点的看人的信心还是有的。
姬子启也是愕然一笑,点头说道:“对,现在沈太妃娘娘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红人,谁也不敢动你。”
沈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随后说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姬子启疑惑的问道:“那应该怎么称呼?”
“我叫沈姝,你就叫我沈姝就好了。”沈姝犹豫了一会儿,说完脸都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姬子启这么一见如故,居然会直接要求他唤自己闺名沈姝。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让别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第五百零八章
姬子启虽然也是十分错愕,他们之间的地位差别,可是云泥之异,沈太妃是先帝的嫔妃,而姬子启是当朝的臣子,这样的身份差别,实在让姬子启很难开口称呼沈太妃娘娘的闺名。
姬子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太妃娘娘,他们二人一见如故,沈太妃娘娘可以任性,但是姬子启总还是要有一些理智的,他不能将这些规矩忘在脑后。
更何况关于沈太妃娘娘的事儿,他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在处理和丹啻一事的时候,便对沈太妃娘娘有所耳闻,只听闻她到如今,都还是完璧之身,想来于先帝也只是有夫妻之名罢了。
沈姝本就是因为说了这句话,就感觉到十分尴尬,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但是久久没有听到姬子启的回应,她便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见他依旧还是淡然的笑容,在冷静之后她也是明白,自己和他之间隔着很深的一道沟壑,在加上,现在他们之间并不是很熟,贸然这么说,自然是会很尴尬的。
沈姝看了姬子启一眼,随后说道:“好了好了,随你怎么叫吧。”
沈姝这个时候多想回到五年前父王让自己和亲的时候,若是那个时候遇到了姬子启,那么沈姝一定是有勇气拒绝这一门婚事的,这根本就不是婚事,只是一个交易罢了,沈姝成了交易当中的牺牲品。
姬子启便也不知道说什么,靠着桂花树看着远处的欢歌笑语,这方桂花林确实显得有一些落寞了。
“近来很忙吧?”沈姝也看着远处的皇帝他们,这会儿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离开了,沈姝说话,就像是他们从前是旧相识一样,久别重逢的叙旧。
姬子启也是从沈太妃娘娘身上找到了一些归属感,就像是从前他们就认识,至今是有许久没见面,见面之后相互寒暄。
姬子启叹了一口气,说到:“忙,近来边境之事太多,周边列国交结在一起,朝廷国库不够充裕,前线战士……算了,不该和太妃娘娘您说这些。”
姬子启倒也是无意,但是如今和沈太妃娘娘说了之后,心情倒也好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后宫不得参政,但是他却敢把这些事告诉沈太妃娘娘。
沈姝侧着头看着姬子启,问道:“和我丹啻有关吗?”
沈姝是丹啻的小公主,近来和丹啻族中密使也有许多交流,关于朝中之事,沈姝是可以知道,但是若要装作不知道,却也是可以的。
她不知道让姬子启繁忙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丹啻,但是早先先帝便就个丹啻约定好了,天朝出钱出物资出粮草,丹啻便就替他们打仗,为此还将丹啻的小公主嫁给了皇帝,是天朝先违背了这种契约精神,这方丹啻想要提一些要求,也未尝不可。
就算是现在丹啻全面退兵,在未达成新的协议之前,丹啻拒绝出兵相助,魏深带着边境的将士们苦苦支撑,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天朝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肉,谁都想来插上一脚分上一点好处,虽说这些小国天朝终究还是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怕他们会一起进攻,这会儿的天朝可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的。
姬子启看着她笑了,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太妃娘娘还是没适应这个身份呀?”
沈姝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概就是因为方才自己说“我丹啻”这回事吧?可是对于天朝来说,沈姝是确实很没有归属感的。
姬子启继续说道:“倒也不是因为丹啻,现在大凉和别的小国联合在一起,像是要一举进攻中原一样,朝中尚且……没有实力应对,正在想着缓兵之策。万全之策太难了,光是两全都很难。”
“何为两全?”很意外沈姝说出了当时皇上问的一样的话来。
“一御外敌,二缓朝局。”姬子启看着沈姝,平静的说道。
沈姝想了想,随后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吗?”
姬子启登然有些惊讶:“沈太妃娘娘有什么好对策吗?”
姬子启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看着沈姝,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但是在沈姝这里,却成了很简单的事情吗?
“姬大人可听过离间计?”沈姝笑着说道。
离间计……
姬子启低头呢喃一句,随后像是通了七窍一样豁然开朗,他对沈太妃娘娘,说道:“臣知道了!多谢太妃娘娘指点迷津,微臣这方便去拟定方案,告退!”
说完,姬子启就小跑着走了,沈姝看着他的背影,也是牵强的笑了笑,心中确实是在为其高兴,但是心中又莫名的有一些苦涩。
镜音见到姬子启走了,便上前说道:“这姬大人也太没有规矩了。”
沈姝看着姬子启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之后,这才转移目光,对镜音说道:“你让人和皇帝知会一声,就说哀家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哎。”镜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沈太妃娘娘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但是也还是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了一个小太监,随后陪着太妃娘娘回宫去了。
这会儿正是夕阳迟暮之时,沈姝紧闭正殿的院门,将今日端庄大气的装扮换下,随后换上了一些粉嫩嫩的衣裳。
镜子前的她,轻粉华衣淡裹柔软腰肢,素白纱衣轻披在外,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隐约现出,更显娇俏可人。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银亮的蝴蝶钗,两缕青丝看似随意地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营造出娇嫩的可爱,明眸属于苍蓝色,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万人,身后总散发着淡淡悠悠、清新自然的薄荷香。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上着蜜桃粉素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两腮便润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珍珠白的宽丝带淡淡绾起乌黑飘逸的及腰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装饰,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更添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那个白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却隐隐约约泛着浅淡的紫色光泽,定睛一看不过是紫色晶石,但就像这人一样,淡淡中散发着强大的魅惑力量。
.鹅黄色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斜插一支镂空金步摇,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乌发用一根浅蓝丝带笼在腰间,行走间随摇步微晃,纤弱之感尽显。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朱唇樱红,无需点绛,细长柳眉轻挑,不扫自黛,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一袭素衫,天蓝色的彼岸花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用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简单的高发髻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凌乱刘海显出一种随意,一支纯净的白宝石钗,散出灿烂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异域风情的酒红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却透着神秘,令人无法琢磨,如柳般的秀眉,眉眼满溢甜甜的笑,水灵得能捏出水来,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的笑颜,妩媚动人,集万千风情与一身,诱惑着人心,白皙的皮肤有两团淡淡的红晕,婴儿般的皮肤吹弹及破,刹是可爱,赢弱的身材更显得楚楚动人。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疑是从天而来的仙女清丽出尘,不需粉黛便天姿国色,艳冠群妍。整个人秀美如画,清丽如仙。.一袭淡粉宫装,绣着只只展翅欲飞的淡蓝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丝绸般的墨色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撩了些许盘成发髻,其余垂在颈边,衬出修长的脖颈。额前有着一块雕刻着细细的神秘且古老的花纹的月形红水晶,头上插着红玉珊瑚簪,莲步摇微微颤动,别有一番可人之姿。
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绛紫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其实沈姝说到底也才是二十多岁的姑娘,但也就是因着沈太妃娘娘这样的身份才会整日穿的这么素净,但是今天认识了姬子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沈姝多希望自己不是宫里的太妃娘娘。
沈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有着疲倦,脸上皮肤也不似当初十几岁的样子了,她摸着自己的脸,问身边的镜音道:“哀家……是不是真的老了?”
姬子启不过也才二十岁出头,沈姝想起他站在桂花树下,穿着一身玄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觉得就算是天使,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那样年轻有为,自己年纪虽不大,但是却已经是太妃娘娘了,这意味着,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镜音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从桂花林回来之后,沈太妃娘娘就一直魂不守舍,从前秀女坊送来新鲜的娇嫩的图案,沈太妃娘娘总是让人拿走,说是自己的身份不再适合这样的衣裳了,可是如今却是翻箱倒柜的找那些娇嫩颜色的衣裳穿,如今又莫名其妙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让镜音担心。
“太妃娘娘,您……是先帝的嫔妃,更是丹啻的公主呀,万不能……意气用事……”镜音知道沈姝对姬子启一见如故,有没有生出情愫她不知道,但是却能看得出来,是有一丝这样的苗头了。
镜音想要提醒沈姝,她是先帝的嫔妃,是万不可能和姬子启有什么结果的,若是真的东窗事发,到那个时候,无论是丹啻还是太原姬氏,都要为此付出代价,皇帝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不是没有考虑这样的问题,但是说到底,自己哪里算是先帝的嫔妃呢?
“只不过是空有头衔罢了,哪里算数呢?”沈姝像是抱着希望,自我安慰的说道。
镜音看着自己的小公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太妃娘娘,您已经不是当初丹啻的小公主了。就算是您有情,姬大人也不过是第一次见您,他年轻有为,一朝看遍上京花的状元,怎么会做这种逾越之事呢?”
第五百零九章
镜音也是担心沈太妃娘娘做出什么傻事,便就将她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沈姝便就是对姬子启一见钟情,对他一见如故,为此,后悔了许多年前做出的这个决定。
她本不该嫁到上京来的。
但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听到镜音这么说,心里难免的会有一些不舒服,她听到镜音这么说,颓废的坐了下来,从镜子当中看到自己的脸,悠悠然说道:“他是一朝看遍上京花的登科状元,哀家也不差……”
镜音听得出来沈太妃娘娘的话语之中有一些失落,像是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她一样,心中也是有一些愧疚的。
镜音的家也在丹啻,她是沈姝公主的陪嫁婢女,是跟随公主一同陪嫁过来的,公主嫁到天朝,也全是为了保全丹啻上下。
丹啻地处蛮荒之地,能征善战是因为要生存,天朝物资充足,他们时不时要到天朝来购买一些物资,但是这样实在是承担不起,丹啻族人因为没有食无裹腹,没有衣物保暖,每年饿死冻死的也有不少。
镜音的父母就是这么死的,所以镜音知道,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丹啻上下,为了丹啻族人的温饱问题,她放弃了自己的喜好,放弃了自己的快乐,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众人都叫她沈嫔娘娘,她就把自己当做沈嫔,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岁,皇帝死了之后,众人称她一声沈太妃娘娘,足足像是老了三四十岁一样,她也就把自己当做是沈太妃娘娘。
可是谁都忘了,沈姝实际上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姑娘,比如今的皇后娘娘、望舒公主、淑妃娘娘,以及秦小姐都大不了多少。
镜音说完就有一些后悔了,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妃娘娘自然不差,是姬大人没这个福气……”
沈姝摇摇头,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说道:“哀家与他一见如故,自觉得不是今生的缘分,上辈子一定是相识的。”
镜子中的她下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绣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风飘起,伴着垂坠的响声,迷迷离离,让人不禁升起怜爱。上身着白色抹胸,蓝色华贵金丝裙,身披蓝色紫苑白纱披风,腰系翡翠玉佩,头发一半挽髻一半顺披,髻插十二水晶钻石簪,垂下的发丝随风飘舞,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美若天仙。只是冷冷的面孔,让人不由心生畏惧。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木乌发梳成个反绾髻,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黑宝耳坠摇曳生光,气质雍容沉静。
浅淡的橙色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兔毛,一条橙红色缎带轻束腰间,上嵌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左侧佩带上垂着一块琉璃玉佩。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坠月簪,发箕下坠着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上着湖蓝翠烟衫外披淡蓝薄烟纱,下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素淡而不失体面。
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斜插雕花木簪,眉心一点朱砂,淡扫娥眉,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鹅黄,淡淡的幽雅,腰间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更显妖冶,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摇,想了想,却又放下,从盒里挑出不显眼的飞蝶墨雪镂空翠簪,斜插水钻山茶绘银华胜,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带了紫金嵌芍药白羽头冠,盘上云髻,系了一条翠色葬雪上等宫绦,别上茉莉耳环,裙摆淡淡点染着最爱的茉莉,宽大的水袖反衬出自己娉婷的身姿。袅袅青烟,潺潺流水,只是这一颦一笑,却也牵动人心。
灵动的茉莉耳饰在蜡烛的光下闪烁着,翠色葬雪上等宫绦若隐若现。
沈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换了好几套衣裳,终于是回到了从前那种稚嫩的模样,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这个年纪的样子,可是这些年在眼底沉淀的那一些疲倦和深沉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只不过才见了姬子启一面,与他聊了一会儿,见到他温暖和煦的笑容,为什么就会这么牵肠挂肚?
“镜音。”沈姝坐在地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抱着膝盖,将脸靠在膝盖上,眼神直直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音蹲着身子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奴婢在。”
沈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道:“你曾见过哀家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吗?”
镜音知道沈姝的心意,这些年来,沈姝心里一直牢牢记得王后对她说的话,不要给丹啻惹麻烦。
沈姝对先帝没有感情,怎么样都不会有感情的,她见着宫里的人,也就只有夏容馨对先帝是想爱情一样的感情,其余的为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自己不会像那些人一样,为了一些权力,便就牺牲自己。
宫中是鲜少有太监和宫女对食的,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沈姝就见到过,那是从前景仁宫的总管太监和当时的洒扫宫女,沈姝听说,那宫女和太监是一同入宫来的,那男子成了太监之后,便不愿意连累宫女,所以再三躲避宫女的爱意。
可是爱似乎是能跨越千山万水、千难万险的,他们最终是在一起了。
宫里不缺这种故事,在司音坊中听戏曲,这是沈姝最爱的事情了,在那里可以听到一些有趣的故事,才子佳人,成双成对……
沈姝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但是直到今日见到了姬子启,那种一见如故,一见倾心,看到他的笑容,浑身像是触电了一样麻麻酥酥的感觉,心跳加速,会说出让他直呼自己闺名的话,沈姝觉得姬子启就是那个会让自己开心一辈子的人。
镜音看着失魂落魄的沈太妃娘娘,沉默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当初在先帝的葬礼上,您若是肯演的这般像一点,太后娘娘也不会说您了。”
先帝的葬礼上,举国哀悼,但是沈姝只是佯装流泪,她见都不曾见过几面的人,到如今都不记得他的模样,怎么能够让自己为他哭丧呢?太后娘娘夏容馨见到这样就十分不爽,看着她这个样子,便借口说了几句,关了几天的禁足,为先帝守灵。
沈姝不在乎这些,她难过就是难过,开心就是开心,姬子启说的没有错,就算是到现在,在沈姝的眼中,世间的所有事情依旧还是非黑即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
“哀家是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自卑的。”沈姝的眼神离不开镜子中的自己,“也才只此一面,便恨先帝误我终身。”
镜音心疼的看着沈太妃娘娘,慢慢将她抱住,轻声说道:“太妃娘娘,您别想了,想的再多,又有何意义呢?您对姬大人有情,他何尝对您有意?只不过也才见了一面,您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早知如此,便是说什么也不让您进桂花林。”
“镜音,你说这一切是不是老天刻意安排的?为什么,当时哀家想到桂花林看看,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走进去了,而就那么恰好,姬子启就在那里呢?”沈姝像是要极力证明她和姬子启之间是有因缘巧合的,是有缘分的。
毕竟在她眼中,姬子启没有必要可以靠近自己,这一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再者说,接近一个先帝的嫔妃有什么好处呢?
镜音看着沈太妃娘娘这样,心中也实在是不好受,她没有办法理解沈太妃娘娘这样感情,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自欺欺人。
沈姝将自己比喻成一片荒漠,数十年来的无人问津,大漠荒凉,就连寻常的古道茶凉都不曾有过,一时间久旱逢甘霖,只恨自己是一片早就没有任何生机的大漠。
镜音一遍一遍的在说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可能,想让她清醒一点,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姝像是病了一样,一直想着姬子启。
而在如今的尚书府中,姬子启也是有一些失神落魄的回到府中,随行的小厮只道是尚书大人近来的心情都不好,是因为皇帝交代的“两全”,便就没有多问什么。
可是姬子启听了沈姝的话,想到了所谓的“两全之策”——多国结合在一起,终究就是为了分中原天朝这块大肥肉,人性总归是贪得无厌的,只要将他们的联盟离间,短时间内一定是可以给天朝争取许多喘息的机会,到那个时候,也好安心处理北境的事情。
这,是为两全。
当时姬子启想了许久,总是觉得就差那么一点,而今就在桂花林中,沈太妃娘娘的一点,彻底点通了他。
在回尚书府的路上,姬子启坐在轿子当中,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脑海当中就一直回想着桂花林中风姿绰约的沈太妃娘娘。
虽说是太妃娘娘,但是样子依旧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也是听得沈太妃娘娘自己说,如今也才二十五岁。
“可惜,可惜。”姬子启低声说道。
身边的小厮张生听到了,顺口问了一句:“大人是在可惜什么?”
姬子启回过神来,脸上依旧还是平日里见人时的笑容,和蔼可亲,如春风化雪一样温暖和煦:“没什么,只道是今日离开,没和皇上共饮茱萸酒,想来重阳佳节,家中叔伯们欢聚一堂,而今少了本官,不知道是不是会觉得有一丝失落。”
“亥!”张生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道:“大人是想家了呀!”
姬子启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顺着张生的话说下去:“对,来上京也有月余了,从未离家这许久,每逢佳节倍思亲嘛!”
张生了然的点点头,笑着说道:“姬大人是状元郎,年轻有为,皇上此时正是要用人之际,大人定然不会有时间再回太原郡的,何不在上京成家?也好解自己思念之苦啊!”
姬子启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着说道:“成家岂能随意,得看缘分。”
张生笑得大大咧咧的,回头看了一眼姬子启,问道:“大人在太原郡是有心上人了吧?上京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女子也是要比其他地方的女子要漂亮,姬大人这样的身份,娶公主都不为过了!”
第五百一十章
姬子启愣住了,张生说自己娶公主也不为过,天朝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齐望舒,可是姬子启知道齐望舒和梁寂是有私交的,私底下关系也很好。
但是现在他脑海里想着的不是齐望舒,而是另一位公主——沈姝。
沈姝在丹啻是王上和王后的小公主,是丹啻唯一的公主,如今是天朝先帝爷的嫔妃,年仅二十五岁,可是下半辈子要在宫中安度晚年。
姬子启只觉得这样下去,沈姝会日渐崩溃,光是自己想想都觉得恐怖的事情,明明人生也才刚刚开始,身居高位,但是却已成定局,天下之大,还有许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光是上京城的美食和美景都没有一一看遍,这方便就已经开始安度晚年了?
姬子启想着当时桂花林中的沈姝——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
一袭粉蓝色的宫装,外罩一层素纱,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缕缕的发丝在清风中显自己的舞姿,纤腰上垂着一枚翡翠玉佩,很是显眼。青丝用并蒂玉兰簪绾住,晶莹剔透的杏眼望着远方,大方又似害羞,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似笑似不笑。兰色纱质长裙,裙摆绣满珍珠的薄长纱,高雅飘逸。腰系一条深蓝色锦带,垂一串银色小铃铛,乌黑柔亮的长发一半用淡蓝色发带绾成飞云髻,一半随意披散。风拂过,长发随风摆动,带动了淡蓝色发带,身上散发出一股薰衣草的馨香。
素色的留仙裙上绣有许多淡蓝小花,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婴儿般纯净的眼瞳中充斥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妖冶无比。一件纹理斑驳的淡绿轻纱罗衣,下身一袭百花裙,腰间一条银色缎带系着细腰,缎带上垂挂的一块玉佩摇摇晃晃。素手纤纤,攥着一块浅绿色菡萏帕,与身上的淡绿罗衣相交辉映,煞是好看。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镂空银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层蕾丝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的绢纱,腰系一条玄紫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银蝶耳坠,用一支上立一只镂空银蝶的纤细银簪挽住乌黑秀发,绾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紫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唇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妩媚,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寐含春水脸如凝脂,逶迤素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白色茉莉烟罗软纱,腰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下面是一袭腰身紧收,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更显纤弱。身穿蜜桃粉紧缎衣,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乌黑飘逸的长发一半被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一半随意披散,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长发及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那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纤细的银项链,隐隐约约泛着紫色的光泽。虽定睛一看,只是紫色晶石,却和这身素淡却迷人的装束相得益彰。
大概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沈姝年仅二十五岁,却是一副老成的模样,她的身份要求她端庄大气,身在异邦要求她不能随心所欲。
今日看着沈太妃娘娘让自己唤她一声沈姝的时候,姬子启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是很心疼这样的沈太妃娘娘的。
但是姬子启自己转念又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心疼她呢?
张生笑着在前边赶着马,听闻姬大人不说话了,他便隔着薄薄的帷帐转头看了姬大人一眼,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便说道:“姬大人,莫不是小人说错了什么吗?大人不要往心里去,小人是俗人,惯来是不懂得说话的,小人的妻子也常说我张嘴在外面是要得罪人的,如若说了什么得罪姬大人的话,还望大人看在今日佳节份上,原谅小人。”
姬子启这方回过神来,看着张生笑了笑,说道:“没有,本官想起一些不是很开心的事情,所以一会儿出神了。公主是不可能的了,娶妻这种是还是得要看缘分的,我不奢求有太多,只盼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够了。”
张生见到姬大人没有生气,便也就继续笑嘻嘻的说道:“大人这样的身份,三妻四妾很正常,若不是小的真的养不起,也不至于家中只有一个糟糠之妻了。”
姬子启看着张生,笑着说道:“真的吗?若真的养得起,你会纳妾吗?”
姬子启便就看中了张生不会纳妾,便就这么故意问道。
张生果然是先一愣,随后笑了笑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要那么多媳妇儿有什么用,一个都对付不来呢!小的家中媳妇虽然也就那样,但是对小的是真的好,咱们是通过媒人认识的,但是内人是一个很贤惠的女子,小的这辈子有她就知足了。”
姬子启笑了笑,自己是很羡慕这样的感情的,每天都会很开心,平平淡淡的开心和知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张生这么说,姬子启就想到了沈姝,她如今会不会后悔和亲入宫来呢?
做三千弱水中永远都不会被取之的一瓢,实在是辛苦,况且她还这么年轻,这辈子都要在深宫当中出不来了,姬子启只觉得很心疼。
“大人可有心仪的女子呀?”张生素来是很爱说话的,见着姬大人丝毫不觉得厌烦,夜间赶车长路漫漫的,便也聊了起来。
“啊?”姬子启被这么一问,一下子就懵了,心仪的女子?
姬子启在太原郡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和女子接触过,家中只有一些姐姐妹妹,叔伯长辈对自己管教慎严,自己一般不会出入烟花之地,平时也只是和私塾里的几个好友一起出游,身边好像没有什么女生,姬子启不明白心仪的女子,是指怎样的女子。
这会儿脑海当中浮现出了沈姝的模样,随后姬子启摇摇头,低头自嘲了一下:她可是先帝的女人,就算不是,她也是丹啻的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
“没有。”姬子启如是说道。
张生见了,还想再问的时候,抬头却已经到了尚书府,姬子启也松了一口气,再被张生这么问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来。
而甘泉宫中,都已经过去好几日了,苏尚卿依旧在想着当时重阳佳节时,皇上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可以取代皇后娘娘的事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日,苏尚卿梳妆打扮一番,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样子——
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淡紫色纱衣上绣着星星点点盛开的紫鸢花和它翩飞的花瓣,里面衬着乳白色银丝轻纱衫。腰间系一浅蓝垂带加以修饰,凸现出修长匀称的身姿。头发梳成了一个流云髻,簪着星星点点的几多簪花,另外的头发自然的梳成一股,在发尾处系上一条紫色的发带,用一个小巧的水晶发簪修饰。不施任何粉黛,弯弯的柳眉依然迷人;水灵灵的大眼睛依然黑亮,发出微微的电力;白皙的皮肤依然白里透红,嘴唇依然红润,抿抿嘴唇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清雅脱俗。
“尔心,你看,本宫这样,像不像皇后娘娘?”苏尚卿张开双臂,站在镜子面前,想象着是自己陪着皇上参加登基大典,面对在太和殿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她张开双袖,威严庄重的说了一句平身。
尔心手中拿着她换下来的衣裳,低眉顺眼的不敢说话。
苏尚卿知道尔心在忌惮什么,便转身坐在贵妃榻上,顺手拿了一个葡萄在嘴中吸吮着甜甜的汁水,说道:“你怕什么?现在,满宫上下,只有本宫最为受宠了,这都一个月过去了,皇上都没去看过皇后,想来心中都没有她了,等本宫生下肚子里这个孩子,皇后之位便就是本宫的,本宫肚子里的若是一个男孩儿,那就是太子了。”
苏尚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着骄傲,尔心抬眼看着她,随后上前说道:“娘娘,皇后之位既然迟早都是您的,为何不现在就坐上皇后之位呢?”
苏尚卿坐起身来,现在的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听到尔心这么说,便急忙问道:“要怎么做?”
第五百一十一章
“既然皇上都已经说了,娘娘您是可以取代皇后娘娘的出席重阳家宴的,那么也就是说,您是可以取代皇后娘娘的。”尔心低声说道,“皇上的脾气是变化多端的,现在冷着皇后,或许将来皇后就找机会复宠也说不定,淑妃娘娘要趁热打铁才对,不为您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太子考虑。”
苏尚卿点点头,尔心所说的正是自己所想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着,皇上既然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可以取代皇后娘娘的,那么也就是说,皇后娘娘现在形同废后,只要皇后娘娘真的被废黜了,那么何愁自己登不上后位呢?
苏尚卿在等着尔心继续说下去,但是尔心好像在吊着苏尚卿的胃口一样,一直没有说,苏尚卿忍不住的说道:“本宫自然是知道这个,那要怎么做呢?你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办法的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经过重阳佳节之后,听了皇上的那一句话,苏尚卿就更加笃定自己在皇上心目当中的地位是可以超过皇后娘娘的了,尔心说的也没有错,自己迟早都会是皇后,那么为什么现在不当皇后呢?
自己肚子里到底还是有一个孩子的,比起现在在乾宁宫病殃殃的皇后娘娘,苏尚卿是自觉地比她要好上许多的了,只要是做了皇后,又有了孩子,下半辈子就算是有了仪仗了。
尔心左右看了看,担心隔墙有耳,苏尚卿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也是很信任尔心的,最近一直都是尔心在自己身边照顾,况且她也派人去查了,尔心家世干净,曾经还是官宦之家,只是迫不得已这才入宫做宫女的。
这方对于尔心,她还是比较信任的。
尔心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窗,低声说道:“现在皇上心中定然就只有淑妃娘娘您一个人了,皇后娘娘只是徒有虚名,您只要在皇上面前说皇后娘娘现在已经快不行了,病入膏肓,皇上自然是会意的。再者说了,皇上本就有意废后,您这么一说,算做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苏尚卿一脸狐疑的看着尔心,疑惑的问道:“这样可行吗?”
尔心说道:“淑妃娘娘,您在朝中无根基,这样的办法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再者说了,皇上本就有意对付梁家,您看在重阳佳节盛宴的时候,皇上都没有让人去问过皇后娘娘,就请您陪着一同出席宴会,在宴会之上,皇上为了您和沈太妃娘娘据理力争,而且在席间一直都没有理会梁寂将军……”
苏尚卿恍然大悟:“这便就是皇上要架空梁家的讯息吗?”
苏尚卿不懂这些,她的手也没有那么长会一直伸到朝堂之上去,便就只能是顺着尔心说的话去想了。
尔心到底还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自然是懂得这些的,至少是在苏尚卿眼中,她比自己要懂许多东西。
尔心点点头说道:“对,皇上本就想着要架空梁家,只奈何皇后是先帝赐婚下来的,若是您对皇上说,皇后娘娘现在病入膏肓,新朝开年之际,这样自然是十分晦气的,皇上便就会将您封为皇后,到那个时候,谁还去管先皇后的死活?朝堂上无人敢在说半句。”
苏尚卿被说的云里雾里:“朝堂之上,也要管后宫之事吗?这可是皇帝的家事。”
“娘娘您有所不知,皇帝是天下的君主,这家事和寻常人家可不一样,一丝一缕都关乎天下百姓。”尔心见到淑妃娘娘就要中技了,便顺着说下去,“就好比您肚子里的皇子一样,在寻常人家,就只不过是添丁报喜,但是在皇室,事关天下生计,皇上若是没有子嗣,百姓生恐人心惶惶不安。所以这也是值得朝臣们商议的事情。只是现在梁家和秦家这般境地,便无人再为皇后说话了,只要娘娘早早坐上皇后之位,等到小皇子一出生,就是太子殿下了。”
尔心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将苏尚卿唬的一愣一愣的,她看着尔心,再次问道:“皇上听到本宫提起这种事,会不会不高兴啊?”
尔心摇摇头:“怎么会呢?皇上这会儿就想要找一个契机来对付皇后呢。您是在帮皇上大忙,况且您肚子里可还是有着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算做错了什么,皇上也不会怪罪您,等到要怪罪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忘记了吧。”
苏尚卿点点头,她自己心中也是很希望自己能够登上皇后娘娘的位置的,于是乎她说道:“那既然如此,本宫也豁出去了,不为自己,也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赌一把!”
尔心趁着这会儿淑妃娘娘午间睡下的空档子,悄悄的从上次月白带她走过的甬道去往乾宁宫,从这里走的话,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经过这里,所以也不会有人看到尔心来过乾宁宫,这是月白告诉她的事情,月白没有时间经常和她会面,便让她若是有什么消息就自己到乾宁宫来。
此时的梁焕卿悠闲的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此时已经鲜少有海棠花开了,可是她坐在树下的样子,却让海棠树成了她的背景,映衬着她娇柔的美丽。
她一件略嫌简单的素色锦袍,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玄紫锦带紧勒腰间,显得人高挑秀雅。外披着浅紫的敞口纱衣,上绣精致的藤蔓纹案,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的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上抹了些玫瑰香精,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个略显繁杂的发式,发髫上插着根翡翠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得出奇的头发。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只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浅淡的装束说是随意却又是有意精心设计,显得人清丽出尘。
淡粉色锦缎裹胸,银丝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袖口上绣着淡粉色的牡丹,更显高贵,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绿色的海水云图。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白色牡丹烟罗软纱。一条长长的粉蓝色缎带从腹部绕到背后系了一个下摆一直拖到地上的蝴蝶结,微微有点娇媚。挽了一个公主髻,上插十二支水晶簪,还别了一支挂着露水的百合。银蝴蝶耳坠,琉璃璎珞圈,珍珠项链,翡翠镯。冷冷的面孔,虽只化淡妆,但依然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给人一种高贵素雅的感觉。
浅墨色罗裙镶银丝边,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梁焕卿仰头倚靠在贵妃榻上,闭着双眼正在休憩,在恢复自己的斗志之后,梁焕卿便就不会再过多的去关注皇上的那边的事情,近来太医们便也会按时来对自己进行诊治,身子也是越来越好了。
在重阳佳节之后,齐望舒来告诉过她,皇上在宴会上说的那一席话像是在说给梁寂和秦远道听得一样,像是在告诉他们,现在皇后娘娘在宫中是不可能会个给他们任何依仗的。
但是梁焕卿只是飘飘然说一句:“皇上失了梁寂,才是真的没有仰仗,这般说这种话哦,实在是可笑。”
在梁焕卿想明白了之后,就变得半点都不在意齐景钦是何种看法,齐望舒也是自觉得皇兄做的实在是过分,梁家世代功臣,就是先帝也是礼重梁家,这般齐景钦更是得了梁风眠的恩惠,如今却这般祸害他的儿女,实在是不应该的。
在加上,齐望舒和梁寂私下已经是私定终身,况且齐望舒真的觉得齐景钦现在和从前就是判若两人,变了一个模样,让人怎么看都看不透。
梁焕卿也只是笑笑:“是人都会变的,谁还会是当初的那个自己呢?”
齐望舒听到这话之后,便也不再说话了,是呀,不止是齐景钦,就连梁焕卿也是这样,眼神当中都不再有光了。
不过通过和齐望舒的对话,梁焕卿也知道了现在梁寂的处境,自己不能再这样了,齐景钦对自己怎么样,自己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齐景钦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既然在登基大典上他送了自己那么一幅画,就决然不会是毫无感觉,谁会在自己对别人毫无感觉的情况下画上那么一副画呢?
齐景钦不愿意承认,但是梁焕卿心里知道这一切。
可是为了救整个梁家,为了让父亲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为了让兄长梁寂不要受到自己的牵连,梁焕卿必须要复宠,复宠之路遥遥漫漫,还得让苏尚卿多用点气力才行。
这会儿梁焕卿正想着这些,江雪就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刘小姐来了。”
尔心全名刘尔心,便是在之前梁焕卿和她提起过从前家中是做官的,她本来也是官家小姐出身,让月白和江雪她们叫一声小姐也不为过,更何况现在就是要尔心帮着,说一点好话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月白扶着皇后娘娘起身,尔心走上前,跪下说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安康。”
梁焕卿看着跪在地上的尔心,勾唇一笑,说道:“快起来吧。”随后对她身后的江雪眼神示意搬一把椅子过来,“坐下说话。”
尔心只感觉在乾宁宫得到了入宫以来从没有过的尊重,心中也是对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很是满意和赞许。
尔心依着皇后娘娘的话站起身来,随后便坐在了后面的太师椅上:“多谢皇后娘娘。”
“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进展了?”梁焕卿对尔心,就真的像是哪位嫔妃姐妹一样,便也不绕什么弯子,直接的就问道。
尔心点点头,笑着对皇后娘娘说道:“若是没有什么进展,哪里敢来见皇后娘娘。”
梁焕卿笑着看着尔心,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自重阳佳节之后,淑妃娘娘便就一直想着皇上说的那一句话,夺后位之心日益加剧,今日奴婢只肖肖提了一句,淑妃娘娘就好像要有什么动静了。”
月白听了这话也是高兴的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咱们的好日子要到了。”
梁焕卿没有她们那么高兴,只是浅淡的勾起嘴角,笑道:“这下,就是看皇上那边了,但愿……”
但愿她没有赌错。
第五百一十二章
梁焕卿的每一次决定,每一次计策,都是建立在对方的心理之上,她在猜人心,每一次都是穷途末路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实际上这就是对人心的一种考验。
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感到高兴,知道只要是苏尚卿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那么乾宁宫就算是翻身了,皇上不会这么无情的,只要是听说了皇后娘娘病重的这么厉害,就一定会来看望皇后娘娘,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这一切都是之前皇后娘娘对她们说的话,是因为她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感觉到皇上是真的在很爱很爱皇后娘娘,这一次皇后娘娘要利用皇上对她的爱意来复宠。
众人都觉得,若是皇上真的很爱皇后娘娘,就算是到现在还是存在有一丁点感情,也不会任由皇后娘娘在乾宁宫病重一个多月都没有来看望过一次吧?
就连齐望舒作为齐景钦的亲妹妹,都觉得齐景钦这一次做的实在是过分,更是认为梁焕卿这一次可能是要失望了。
看着她们这么担心自己,梁焕卿便也是安慰他们,说齐景钦只是不愿意承认,他想要骗过所以人,但是他骗不了他自己。
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去求证,只能是听信梁焕卿说的这些话了。
月白看着她们都在为皇后娘娘即将重生感到高兴时候,而皇后娘娘自己却看起来不太开心,于是乎便上前问道:“皇后娘娘好像,不太开心呀?”
这会儿尔心和江雪也都注意到了皇后娘娘的情绪似乎不太高兴,于是也都纷纷担忧的看着皇后娘娘。
梁焕卿摇摇头,笑了笑说道:“没有,本宫只是有一些累了。”
海棠树下,她浅墨色罗裙镶银丝边,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但是眉眼间满是疲倦之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
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看着十分疲倦的样子,肤若纸白,站起身之后,身子随风摇曳,看着便让人心疼。
她们知道,皇后娘娘心中一定也是不好受的,自己堂堂一国之母却要用这样的方法复宠,实在是让人汗颜。
在这之前,她还是朝堂之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皇后娘娘,但是这会儿,却是这样孱弱的身子骨,一点儿也没有原来的那种感觉了。
“奴婢扶着您去休息吧?”月白轻声说道,“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因为担心梁焕卿的身体,齐望舒和沈姝都特意去太医院关照了一下,他们便也都不会因为梁家敏感的关系而不理睬乾宁宫的主子。
梁焕卿点点头,对尔心笑道:“也好,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到时候惹淑妃怀疑。”
尔心左右看了看月白和江雪,随后点点头,也起身说道:“好,奴婢告退。”
梁焕卿点点头,也要转身回寝殿去了,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身看着低着头的尔心说道:“皇上最近还好吗?”
尔心日日夜夜在甘泉宫伺候,自然是能经常见到皇上了,梁焕卿想着皇上可能也快要到乾宁宫来了,无论是来看她,还是兴师问罪都好,这也都是他回来之后一个多月没见的第一次见面,梁焕卿心中总是害怕,他不会再是从前的那个齐景钦了,就算是他失踪了四个月,等到听闻他消息的时候,梁焕卿都没有想过这些,只觉得自己一定要赶紧见到他。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会想起问这个问题,虽说心里一直都很寡淡,经过这一次之后,她心里的想明白了,不会再对齐景钦抱有什么期望,但是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关心他的近况?但是不说,却又像是忍的特别难受,这样转身脱口而出,显得十分自然。
尔心愣住了,她以为皇后娘娘早就不对皇上抱有任何希望了,这会儿听闻皇后娘娘才是问起皇上的事情,她和月白汤雪一样惊讶,早以为皇后娘娘已经不爱皇上了,但是却没有想到,到底还是会有一些感情的吧?
若是这样的话,皇后娘娘现在心中应该是很痛苦才对。
月白轻声说道:“皇后娘娘……”
梁焕卿一直看着尔心,听到月白的轻声呼唤之后,这才连忙转移眼神,低着头,随后说道:“没事,回去吧。”
梁焕卿说完转身就要走,但是尔心这会儿却说道:“皇后娘娘放心吧,皇上只是关心淑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心里还是有皇后娘娘的。”
梁焕卿脚步丝毫没有停下,汤雪连忙示意尔心赶紧回去吧,想来皇后娘娘是真的累了。
梁焕卿回到寝殿之后便喝了药睡下了,梦里她是一直被困在一弯池水中的鱼,怎么也游不出去……
等到尔心回去之后,淑妃娘娘也快要醒来了,一通梳妆打扮之后,她依旧还是那个明艳动人的淑妃——
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淡紫色纱衣上绣着星星点点盛开的紫鸢花和它翩飞的花瓣,里面衬着乳白色银丝轻纱衫。腰间系一浅蓝垂带加以修饰,凸现出修长匀称的身姿。头发梳成了一个流云髻,簪着星星点点的几多簪花,另外的头发自然的梳成一股,在发尾处系上一条紫色的发带,用一个小巧的水晶发簪修饰。不施任何粉黛,弯弯的柳眉依然迷人;水灵灵的大眼睛依然黑亮,发出微微的电力;白皙的皮肤依然白里透红,嘴唇依然红润,抿抿嘴唇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清雅脱俗。
深兰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看去却不显妖媚,反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玄紫的宽腰带轻束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感觉。浅蓝的敞口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领口用一颗颗细小的珍珠点缀,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彼岸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青丝一半绾成盘丝髻,一半密密编成纤细的长辫,只用一只月白玉簪装饰,凝着一种柔弱和娇媚。用碳黑色描上柳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唇红,娇俏可人。午风抚颜方苏醒、水红罗裙绣双蝶、珠绾青丝柳月髻、一点嫣红落眉心。妆容正,提起裙摆、素荷玉立、正应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灵动的大眼睛黑亮如刚浸过的墨晶石,顾盼间散落了一地星光。这娇人儿,似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苏尚卿一边梳妆打扮,一边问着身边的尔心:“你说的真的管用吗?皇上会不会生气呀?”
尔心笑着说道:“奴婢不是说了吗?现在您肚子里有小皇子,还有谁敢对您生气呀?”
苏尚卿低着头看着肚子里的孩子,脸上笑得比调了蜜还甜:“说的也是,现在本宫在宫里一无所有,但是有了这个孩子,就要比所有人都要高贵一些。”
尔心趁热打铁说道:“所以说,您不是皇后谁会是皇后?现在也不是先帝的朝代了,谁还会顾及那些事?梁家已经不是从前的梁家了,皇后也不是从前那样的地位,您只需要和皇上说皇后娘娘现在已经不行了,危在旦夕之时,国不能一日无后啊!现在除了娘娘您,还有谁会更适合这个位置呢?”
苏尚卿本是在犹豫的时候,睡了一觉醒来,她也并没有想太多,听了尔心这么一番话,她更是觉得自己只要和皇上说了这件事,那么自己就能坐上皇后之位了。
“不为了您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呀。”尔心看着她的表情,趁热打铁的说道。
苏尚卿总觉得尔心有一些太过于着急了,她不满的问道:“你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比本宫还要着急,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苏尚卿没有想太多,她出世太久,这才刚接触到这外面的世界,宫中的事情是千丝万缕都有联系的,她不敢这么快就相信尔心的话,心中虽然着急,但是都想着要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
尔心此时背后微微渗出一身冷汗,她尬笑了一下,说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淑妃娘娘要是好了,奴婢在宫里自然也跟着威风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苏尚卿狐疑的看着尔心:“你真是这么想的?”
尔心知道自己也表现的太过于着急了,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只要是皇后娘娘复宠了,那么自己也就跟着好起来了,到时候在不在甘泉宫就也不是淑妃娘娘说的算了。
但是太着急终究还是会露出马脚,淑妃娘娘本就是多疑之人,之前是多么信任冬儿的人呀,可是经过那一次御花园之后,经过沈太妃娘娘一说,就变得有一些多疑,平时有一些小事便就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只要是和她肚子里的皇嗣有关系,便就不知道是要多想一些什么东西了。
尔心连忙跪下来,看着淑妃娘娘说道:“淑妃娘娘,天地可鉴,尔心真的是这么想的,能跟着淑妃娘娘这么好的主子,在宫里也要比旁人高人一等,入宫以来受尽许多委屈和白眼,心中是很委屈的,但是自从在淑妃娘娘身边伺候之后,走在宫中,旁人都要高看奴婢一眼。奴婢一就此明白,只要是淑妃娘娘好了,奴婢便也就好了,荣辱与共,唇寒齿亡的道理,奴婢一直铭记于心!”
苏尚卿的文化知识有限,不曾听闻她说的那些文文绉绉的话,但是却也是能知道,大概又是那些苍天可鉴、如果不然便天打五雷轰这样的的狠话,既然是尔心这么说了,平时也没有看到尔心有什么二心。
就算是在皇上面前,尔心知道苏尚卿现在自知自己在孕中,担心皇上移情别恋,就很少会让一些略有姿色的女子在皇上面前晃悠,尔心会故意让宫中一些面目清秀的女子在皇上来的时候回避一下,故意安排一些别的事情做。
这样虽说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在苏尚卿心中就是要好受许多。
苏尚卿知道尔心私底下做的这些事情,知道尔心是一个聪明人,很明显,是自己这里确实能给尔心很多帮助,尔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动不了什么心眼子。
苏尚卿对此十分的自信,相信尔心不会背叛自己,她有许多让尔心不背叛自己的理由,但是却没有一条能让尔心背叛自己的借口。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在本宫身边才会是你最好的归宿。”苏尚卿看着跪在地上的尔心说道。
“奴婢愚钝,但也知道这些道理。”尔心松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着淑妃娘娘说道:“娘娘还请放心吧,奴婢愿为娘娘鞍前马后,誓死效劳。”
苏尚卿看着尔心这样说,心中的一丁点疑虑也慢慢打消了,随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道:“也不知道皇上几时会来……”
尔心上前帮着整理裙摆,一边低头说道:“娘娘别着急,皇上这几日来的都有些迟的,想来是因为有事耽搁了。”
苏尚卿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那扶着本宫出去吹吹风吧,本来不孕吐的,谁知道这几日又开始了,怀个孕呀,就是累人。小家伙要是出来了,本宫就可以喘一口气了,这么久了一直胆战心惊的,可把本宫累坏了。”
尔心扶着淑妃娘娘往外走,听到她这样抱怨,便笑着说道:“旁人想这么累,还没这般福分呢。”
苏尚卿得意的笑笑,但又像是在憋着笑意,眼角瞥了一下尔心,说道:“说的也是,乾宁宫那位,就算是给她泼天的荣宠,她也没有这个福分,真不知道,她没有子嗣,这往后漫长的数十年,她要在宫里怎么过?倒不如就趁着这次病痛一了百了罢了,也省得给旁人添麻烦。”
苏尚卿自顾自的说着,身边的尔心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恶毒的很,就算是肚子里现在有了一个小宝宝,说话也是这样的恶毒,实在是不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行善,也不怕生出来一个怪胎。
尔心是一天也不愿意在她身边待着了,只希望皇后娘娘赶紧复宠,这样的话,她就不用在淑妃娘娘身边待着了,只要是皇后娘娘守信用,而且还能够与淑妃娘娘争宠也说不定。
不过转念一想,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扶持尔心上位,却也是一个得不偿失的交易,只要是皇后娘娘愿意扶持尔心上位,想来她一定是愿意为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这会儿苏尚卿坐在庭院当中的葡萄藤下,这葡萄藤已经全部凋谢了,想来也快到了要入冬的时候了,葡萄藤全部都露出了它们本来的样子,扭曲狰狞,一如现在苏尚卿的内心。
齐景钦这几日也一直是失神落魄的,何誉知道,他是想着乾宁宫的那位娘娘,这么久了,想来该冷落的也冷落够了,想来是应该找个机会和解了。
梁寂最近也变了一个样子,变得沉默寡言,自从父亲自杀之后,他就变了一个样子一样,变得越发的在乎身边的人,觉得他们下一秒也都会离开。
直到看见自己的妹妹在后宫之中受到这样的冷落,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各种压力接踵而来,实在是让他一瞬间成熟了二十岁一样,整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变得瞻前顾后,心中一直在做着抗争,几次都不来上朝,说是自己身体不适。
齐景钦也没有再多为难梁寂,他自己和梁寂是一个年纪的人,但是梁寂却是要比自己承受了太多,本就是想在众人面前杀杀梁家的锐气,如今已经达到目的了,总还是要顾及到功臣的面子,在加上齐望舒的原因,便也就点到为止。
但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目的的齐景钦,心中却还是有一些空荡荡的。
他自己不知道原因,可是何誉却是能看的明白,但是他也知道,皇上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于是便也不提,相信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处理完政务之后,照例是要到甘泉宫来用晚膳的,齐景钦冷着脸进了门,这几日来,他都是这般面无表情,众人也都跟着小心翼翼的。
刚一进门,便看到苏尚卿坐在葡萄藤下,身上穿着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淡紫色纱衣上绣着星星点点盛开的紫鸢花和它翩飞的花瓣,里面衬着乳白色银丝轻纱衫。腰间系一浅蓝垂带加以修饰,凸现出修长匀称的身姿。头发梳成了一个流云髻,簪着星星点点的几多簪花,另外的头发自然的梳成一股,在发尾处系上一条紫色的发带,用一个小巧的水晶发簪修饰。不施任何粉黛,弯弯的柳眉依然迷人;水灵灵的大眼睛依然黑亮,发出微微的电力;白皙的皮肤依然白里透红,嘴唇依然红润,抿抿嘴唇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清雅脱俗。
深兰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看去却不显妖媚,反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玄紫的宽腰带轻束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感觉。浅蓝的敞口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领口用一颗颗细小的珍珠点缀,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彼岸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青丝一半绾成盘丝髻,一半密密编成纤细的长辫,只用一只月白玉簪装饰,凝着一种柔弱和娇媚。用碳黑色描上柳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唇红,娇俏可人。午风抚颜方苏醒、水红罗裙绣双蝶、珠绾青丝柳月髻、一点嫣红落眉心。妆容正,提起裙摆、素荷玉立、正应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灵动的大眼睛黑亮如刚浸过的墨晶石,顾盼间散落了一地星光。这娇人儿,似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苏尚卿入宫不久,但是姿态打扮,也都比原来的乡野村妇要好上许多,所穿戴的衣着首饰,也都不像原来一样,是仿造和劣质的,现如今在宫中都是优等品,穿戴在身上,是倍儿有面子。
苏尚卿也和从前在临水村的时候大不一样了,现如今,只要接触皇权的人,都是变了一个模样。
苏尚卿这会儿正倚靠在葡萄藤下的贵妃榻上休憩,齐景钦没有让人传报,这会儿她们都没有发现。
尔心跪着给淑妃娘娘捏腿,抬头便看见了皇上,正要起身的时候,皇上抬手示意,让她不要声张,尔心点点头,继续捏着腿。
苏尚卿这会儿正是舒服的时候,便也就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感觉到尔心手劲有一些小了,便说道:“力气再大点儿,没吃饭吗?”
“哎。”尔心应了一声,随后便加大手劲。
齐景钦在一旁看着,看到苏尚卿这么说,便对尔心打了个手势,尔心心领神会,点点头之后,便换了皇上来帮淑妃娘娘按腿。
苏尚卿这会儿只觉得尔心的力气好像变得更大了一些,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再往下一点。”
“淑妃娘娘,这样怎么样?”齐景钦往下按了按,随后轻声说道。
这会儿苏尚卿猛地睁开眼睛,一看是皇上,连忙又坐起来,慌张的说道:“皇上……您这是……”
随后苏尚卿又看向尔心,埋怨的说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怎么皇上来了都不与本宫说一声?!”
齐景钦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道:“与尔心无关,是朕让她不要说话的。”
随后齐景钦转头看了一眼尔心的手,像是特别随意的说道:“不过尔心的手这么小,你还要她使出多大的劲儿来?差不多就得了,对待下人别太苛刻。”
见到皇上这么说,又不像是在怪罪自己的样子,苏尚卿便赶忙起身看着尔心说道:“这丫头就是被惯坏了,偶尔也是要教育一下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
虽是这么说着,尔心在一旁心里却一直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皇上每一次来,只要是遇到了尔心在伺候淑妃娘娘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说上两句。
尔心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每一次听到皇上维护自己的时候,心中也是不停的小鹿乱撞,总想着希望皇后娘娘复宠之后还是能够遵循她们之间的约定。
虽然皇上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对于尔心这样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女子来说,这样小小的暗示已经是能够让尔心内心当中心潮澎湃的了。
苏尚卿和齐景钦坐在贵妃踏上,看着皇宫当中的日落,金黄色的晚霞就这样挥洒在红墙绿瓦上,美的夺目。
苏尚卿不由得感叹一声,说道:“皇上,臣妾从前的二十年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这样的美景。”
说完,她转头看着皇上的侧脸,眼中脉脉含情,模样也是纯情动人,实在是令人心之所向。
齐景钦看着那远处的夕阳,总是能想起去岁在祁山行宫拜花神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能力和齐景炀对抗,但是如今自己却坐上了皇位,历经千难万险,终究这个皇位还是属于自己的了。
但是他并不是感叹时光荏苒,只是近来看到的夕阳,都不如那一日在祁山行宫的桃园里看得到的好。
桃花随风纷纷落下,身侧佳人相伴,那佳人……笑颜如花,那个时候看到的夕阳才是真的很美好,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本想看着夕阳西下,可是却被眼前的红墙绿瓦挡住了,身边的人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她身上穿着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遥记得当初苏尚卿的装扮,她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苏尚卿一直看着齐景钦,眼中饱含着笑意,但是齐景钦确实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对于苏尚卿的感叹一言不发。
“皇上?”苏尚卿轻声唤道,“您怎么了?怎么不理会臣妾?还在生臣妾的气呢?”
原来的苏尚卿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现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来那个在临水村中单纯质朴的苏尚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心贪图权力富贵的苏尚卿。
宫中就只有她一位妃子是怀有身孕的,在加上现在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就只有她一位妃子,于是乎满宫上下都是尽心尽力的在全力伺候着这位淑妃娘娘。
吃穿用度皆有讲究,曾因为她想要吃一道简单的家常白菜,御膳房就前前后后用掉了十斤的御用大包菜,只取白菜心最嫩的那一片,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没有能够取悦到淑妃娘娘,她仅仅只是吃了一口,便就不要了。
光是吃这方面,就已经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财力,更别说其他方面了。
皇室先祖曾经规定过,宫中只有在换季的时候,或者是逢年过节,才会量体裁衣,光是这样也还是一大笔费用,但是苏尚卿做了嫔妃之后,置办衣物便是让整个秀坊的绣娘们忙碌了一个多月,每天都要穿戴新的首饰,因为如今她是宫中最尊贵的女子,于是许多新鲜好看的样式,她都是不分上下尊卑的位份的去要。
内务府的于漳为此十分苦恼,要是旁的什么也就罢了,但是这些关于位份的首饰衣物绣花什么的,淑妃娘娘也是毫不客气的要用,只是觉得好看,他去请示皇上的时候,皇上也是没有工夫管这样的闲事,只要于漳自己看着办。
可是这样的话,于漳又不好得罪淑妃娘娘,就只好乱了规矩了。
苏尚卿也一昧的觉得自己现在特殊时期,喜欢的话皇上都会尽全力的满足自己,她在宫里这么久,也是会怀念从前的日子。
她不再吃豆腐,有时候连看到黄豆做的东西都觉得恶心,她如今前二十年都在和豆腐打交道,她知道私底下瞧不起她的夫人们都在说她的身世,苏尚卿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豆腐坊的女儿,比不得这些祖上都是书香门第的高官府邸,虽说在外人面前,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着不管出身到底怎么样,如今自己才是主子,她们见着自己还是得跪下这么话。
但是说实在的,苏尚卿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身世在这些人面前是多么的拿不出手,所以就连她自己都是十分讨厌自己的这个过往。
于是她开始不吃豆腐,不吃黄豆,就连看到了,都会觉得十分的羞愧难当,从前每一餐必备的食物,在这个偌大的后宫当中,让她觉得羞耻难当。
齐景钦回过神来,看着苏尚卿,随后说道:“朕有一些饿了,晚膳备好了吗?”
尔心上前说道:“已经在花殿备好了。”
苏尚卿眼神中有一些落寞的看着皇上,总在想着他为什么要回避自己的问题,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随后齐景钦站起来便往花殿走,何誉也紧跟其后。
尔心赶忙上前扶着淑妃娘娘起身,说道:“娘娘,这会儿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苏尚卿紧张的看着尔心,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尔心轻叹一口气:“娘娘还看不出来吗?皇上是想起了往事,在宫中的往事,最多1不就是和皇后娘娘吗?经过重阳佳节之后,皇上听了沈太妃娘娘的一席话,也该是想起皇后娘娘了,淑妃娘娘您再不抓紧一些,就来不及了。”
苏尚卿站起身来,疑惑的说道:“就算是这样,皇后她的病还能一下子就好起来吗?”
尔心着急的说道:“皇上是天下之主,他想要救一个人,那还不容易吗?”
尔心这会儿都在怀疑,淑妃娘娘娘是不是真的一孕傻三年了,怎么变得这般迟钝?
苏尚卿点点头,随后也赶忙跟着去花殿。
齐景钦已经在花殿落座了,他看着匆忙走进来的苏尚卿,皱着眉说道:“不必这么着急,没人和你抢。”
也不知道为什么,齐景钦如今再看苏尚卿的时候,却也在没有从前的那种感觉了。
苏尚卿尴尬的红着脸走进来,落座之后,对皇上笑着说道:“皇上……”
“食不言寝不语。”齐景钦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身后的何誉也是拼命的对淑妃娘娘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皇上心情很明显就不是很好,她再这样说,就要惹怒皇上了。
苏尚卿只好闭嘴坐在一旁安静的一同用膳。
也不知道齐景钦是想到了什么,这么几日来,他脑海当中一直都是梁焕卿的影子,怎么也挥之不去,随后他将筷子一放,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齐景钦说道:“去乾宁宫。”
何誉心中一激灵,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赶忙应了一声跑出去:“摆驾——乾宁宫——”
“皇上……”苏尚卿愣住了,她也跟着站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皇上。
齐景钦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道:“尔心照顾好淑妃。”
尔心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一把抓住淑妃娘娘,说道:“是。”
齐景钦没有坐软轿,他就是在后宫当中长大的,最是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的甬道了。
他从一条小道一路跑道乾宁宫去,何誉和一众奴才在后面追着,也没有声张,只是喊着“皇上——”
乾宁宫大门紧闭,守门的人一见到是皇上来了,本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见到皇上的时候一下子就激灵起来了,刚要进去通报,但是被何誉拦住了。
齐景钦推门而入,这会儿梁焕卿已经睡醒了,依旧坐在海棠树下,身边温了一壶热茶。
她一件略嫌简单的素色锦袍,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玄紫锦带紧勒腰间,显得人高挑秀雅。外披着浅紫的敞口纱衣,上绣精致的藤蔓纹案,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的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上抹了些玫瑰香精,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个略显繁杂的发式,发髫上插着根翡翠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得出奇的头发。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只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浅淡的装束说是随意却又是有意精心设计,显得人清丽出尘。
淡粉色锦缎裹胸,银丝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袖口上绣着淡粉色的牡丹,更显高贵,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绿色的海水云图。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白色牡丹烟罗软纱。一条长长的粉蓝色缎带从腹部绕到背后系了一个下摆一直拖到地上的蝴蝶结,微微有点娇媚。挽了一个公主髻,上插十二支水晶簪,还别了一支挂着露水的百合。银蝴蝶耳坠,琉璃璎珞圈,珍珠项链,翡翠镯。冷冷的面孔,虽只化淡妆,但依然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给人一种高贵素雅的感觉。
浅墨色罗裙镶银丝边,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齐景钦眼神一直放在她身上,梁焕卿只以为是有宫人送糕点来了,便晃一晃手中赶蚊虫的团扇,懒洋洋的说道:“就放在这里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
此时的梁焕卿一个人坐在海棠树下,快到晚膳时候了,她们总是会在自己的小膳房做一些吃食,想来这会儿汤雪和月白去小膳房了,又活着,现在的梁焕卿喜欢一个人独自相处。
一时间就算是齐景钦有着说不完的话,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看着这么疲倦的梁焕卿,齐景钦心中多少都有一些愧疚,是因为自己,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当初和司南屏一起看梁焕卿的时候,司南屏曾开玩笑说道:“这要是真的将建威大将军府的梁大小姐娶了回去,可真够有王爷受得了。”
那时候的她活泼好动,常常惹是生非,虽是路见不平,但也经常因为这种无端的善良而导致一些本不应该发生的意外发生。
早先便听闻建威大将军府给她收拾过不少烂摊子,当时他们还在想着,梁焕卿成了王妃之后要怎么约束她,到时候定然是不好教习她规矩的吧?
本是在将军府自由自在的大小姐,若是嫁到了靖王府,到时候她会不会给靖王府丢人啊?
“总之,靖王府到时候一定是鸡飞狗跳的。”司南屏戏谑的说道。
那个时候他们自以为将梁焕卿看的十分透彻,认为她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蛮横大小姐罢了,到时候要是到了靖王府,一定是很让人头疼的王妃。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梁焕卿入王府之后,竟然也能将自己好好安置在琳琅园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那会儿还不会料理王府上下事情,但是却也是极力在做一位妻子的本分。
这时候回想起来,齐景钦当真是自惭形秽,想来当初要是没有娶梁焕卿,会不会更好一些?也就不至于会害她历经那么多艰难险阻,最后还是不得好下场的局面。
齐景钦当时一门心思就想要在父皇面前比齐景炀好,那样是一定要一些势力的帮扶的,母妃为他安排了这一门亲事,一开始他是并不同意的,后来是转念一想,娶谁都是娶,倒不如娶去一个能帮助到自己的人。
梁风眠的势力是朝中唯一一个能和当时的丞相陆高鸿旗鼓相当的人,于是乎左右想想,娶了梁焕卿,就等于拥有了整个梁家的势力。
梁风眠是天朝的建威大将军,在实力上是绝对不输给陆高鸿的,只要是娶了梁焕卿,就等于是拥有了整个梁家军的支持,就算是当时的齐景钦百般不情愿,也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便也是知道,再怎么不情愿,娶了梁焕卿对于他来说只有利处没有害处,于是便也就这样娶了她为妻。
娶了梁焕卿之后,不仅得到了梁风眠的帮助,还在政务上让秦远道也对自己鼎力相助。
也就是多亏了他们,齐景钦才从一个在朝堂上和齐景炀比处处都不行二皇子,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之上。
可是自古君王多疑心,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种事情,也不只有齐景钦一人在做。
秦家梁家功高盖主本已成为事实,在齐景钦自己失踪之后,梁家势力更是因为皇后娘娘梁焕卿的缘故,得到了迅猛的发展,那时候朝间民间多的就是歌颂梁家的业绩,虽然也有其中不和谐的声音在暗自作祟,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齐景钦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现如今做的没有错,梁家和秦家势力过大,会威胁到皇权,然而在这个本就是皇权至上的朝代,他做到维护自己的权力,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而冷落中宫皇后,也是必然的结果,皇后娘娘出身梁家,若是只在朝堂之上对梁寂削权指责,必会得到中宫皇后的插手,而在此之前,皇后还曾经垂帘听政,这样一来,就更加加剧了皇上对他们的疑心,担心他们会夺权。
而现在朝局慢慢的稳定下来,虽说边境战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是始终要比齐景钦刚回来那会儿要好上许多了。
在这段时间里,齐景钦杜绝一切和梁焕卿有关的消息,何誉和棹棋虽然也是想要为皇后娘娘说上几句好话,但是都看到皇上好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便就没有再说这种事情。
齐景钦知道梁焕卿病重的消息,他不愿意主动去接受这样的消息,所以便就一直不让身边的人说,就连齐望舒一直吵着闹着要进勤政殿,他也没有一次是允许她进来的,因为齐景钦知道,齐望舒一来,定然就是要为梁焕卿和梁寂求情,这样的妹妹还没出嫁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
但是就算是齐景钦百般不愿意去接收关于梁焕卿的消息,可是在重阳佳节之上,他始终也没有想到,沈太妃娘娘会提到皇后。
这么一提,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想着梁焕卿,脑海中一直都是她的身影,听说她病重,便想起了当初春日宴中毒的时候,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意识清醒,身体如同被火炙烤,蚕丝做的被子滑在身上,都能出一道红印。
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
齐景钦还想起了当时在悬崖瀑布之下,见到她浑身湿透了,一身华服上沾满了血迹,那张小脸煞白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原本开心的梁焕卿,一遇到自己,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齐景钦站在梁焕卿身后,她身边的宫女全部都被支下去了,这会儿也没有人告诉她身后就是皇上,想来是因为这段时间病重,便也不愿意要那么多宫人伺候吧?
这样躺在海棠树下,看着夕阳西下的场景,实在是有一些孤寂和落寞了。
齐景钦站在她身后,何誉他们也跟着站在身后,但是一言不发,齐景钦不知道这个时候在想一些什么,记忆就像潮来潮往一样,如同走马灯似的在自己脑海中晃过去。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上京城的百姓那几日都相互传告着靖王大婚的喜事。上京城门那几日都无宵禁,无数商贾涌入上京,想要借此机会结识达官显贵,还有许多远道而来观礼的百姓。
天朝各地州府将奇珍异宝贡献王府,用以祝贺王爷大婚,皇室主动与边境战事国下停战书,慰藉边疆百姓,周边各个小国都派来使者贺礼。
一时间,万国来朝。
芙蓉阙下会千官,紫禁朱樱出上兰,那正是季清欢想象中上京繁华的模样:那如星如月的王侯帝胄、如云如烟的贵客姻亲,宾从杂沓跟随着靖王出驾。
楼开万户上,辇过百花中,画鹢移仙仗,金貂列上公。
三更天时,天才初放光亮,王府和将军府门口放了一两串长长的鞭炮,将整个上京城从沉寂中唤醒。
住在临近的百姓一听鞭炮声,连忙披件衣裳推门来看,府里派出了一列小厮出来打扫街道,派发喜糖。
军营中一队骑着扎上红绒花的高头大马的将士们也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的走出来,在将军府门前集合。
迎亲队伍在将军府前停下,齐景钦身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嫡仙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头戴绣金官帽,正中镶嵌着一块大红宝石,周遭以纯金图纹封边,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行走漫步间,腰间佩戴的禁步宝玉琳琅有声,宛若天人。
棹棋也穿着喜庆的牵着马走在前面,礼事官高声喊着吉时到,齐景钦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表情淡然不惊,晌午热烈的太阳使他有些微微蹙眉,但丝毫不影响他惊人的容貌。
红锦的地毯早已经铺好,站在两旁的仕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的花瓣。
花香浸润在空气中,挥发出迷人的香味。延绵不断的大红地毯显示着无比的尊贵的身份。
在这春意盎然,明媚清光的日子里,这红的让人心醉的颜色,在京城多少闺秀眼底,映上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白色骏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沿途无数百姓围在道路两边,王府里的仆人们挥洒着喜钱和喜糖,百姓齐声欢呼雀跃。
坐在琳琅园的梁焕卿,头戴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住了她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樱桃大小的红唇,她坐在床沿边等着,手中紧紧攥着手帕,紧张到微微出汗。
她足抵红莲,红衣素手,锦盖下,莞尔娇羞。
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
红唇皓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动人的娇媚。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
头戴的凤冠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好像十五是满街的花灯。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鲜红盖头,能盖住的是泪千行,盖不住的是如丝线般缠绕着的对父兄不舍得悠悠心肠。
当走出来之后,喜娘从后面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柄团扇,笑着提醒她要丢扇。
丢扇,是女子出嫁时,在家门口丢出一柄团扇,示意丢去身为小姐时的坏脾气,往后在与相公相处时能做好一位好娘子,夫妻和睦恩爱有加。
丢扇也意味着,丢去了自己在娘家时的身份和过往。
齐景钦看着站在府门的梁焕卿,她抬手拿起托盘上的团扇,月白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
梁焕卿拿着团扇,透过红盖头依稀能看见这柄团扇的模样,正是她及笄那年拿着跳舞的团扇,梁焕卿瞬间泪目了,手紧紧攥着团扇不愿放手。
梁风眠在梁伯的陪同下站在府门观看,他强忍着眼泪,不忍心看到女儿丢下团扇上花轿的样子,而一旁的梁伯早已经老泪纵横,衣袖上皆是泪痕。
秦夫人也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秦瑞兰鼻尖酸酸的,倘若是她,也一定舍不得。
王府的乐队不知疲倦的奏着喜乐,一旁的百姓也都在期待着梁焕卿上花轿。
喜娘看惯了新婚娘子对家人的不舍,可到底还是女孩子家家长起来了,每每看到这一幕时,多少也有些动容。
梁焕卿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在粉嫩双颊上划出浅淡的痕迹。
她一侧身,将团扇抛进府门,便头也不回的走向那顶华丽的鎏金轿辇。
一阵风吹过,梁焕卿慢步行走间,仿佛有芬蘼的凤凰花瓣偷偷散进在她宽大的衣袖里,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血色,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月白和喜娘扶着她走到花轿旁,那柄团扇也才赫然落地,玉制的扇柄摔成两半,在热闹的人群中也能听见玉碎时清脆的一响。
梁焕卿顿住脚步,连忙转身看着那柄折扇,连同在看着府门送嫁的父亲和家人们。
梁风眠此时已经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背对着众人偷偷抹着眼泪,梁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舍,不停的抹着眼泪,秦夫人早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她明明就在上京,并非生离死别,可却如刀尖剜心般疼痛不舍。
梁寂眼眶湿润,微微发红,可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将视线转向别处,不忍再看分离一幕。
王府乐队依旧不知疲倦的奏着喜乐,随行仕女衣袂飘飘,围观百姓也议论个不停。
喜娘轻声提醒:“小姐,该上花轿了,莫要误了吉时。”
月白一脸担忧的看着梁焕卿:“小姐…”
梁焕卿转过身,点了点头,二人扶着她上花轿。
围观百姓一阵欢呼鼓掌,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齐景钦回想一幕,心中也微微悸动,不知是何心情,他不禁在想,当时在上轿子的时候,梁焕卿是不是后悔了呢?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也是会很后悔的吧……
很久都没有糕点放下来,梁焕卿懒懒的转过身,说道:“怎么了这……”
一回头,便看见了齐景钦。
第五百一十六章
梁焕卿心中并不意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齐景钦也该来了,但是始终还是意外的,为什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毫无征兆。
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或者说是快有半年都没见,梁焕卿对于齐景钦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当时灵山祈福的时候。
虽说知道齐景钦是一定会来的,可是梁焕卿眼神当中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陌生和意外的感觉,就好像是,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齐景钦身后的何誉等人,见到皇后娘娘转过身来,看到了皇上,随后也齐齐跪下,高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何誉他们都是曾经皇后娘娘垂帘听政的时候,在勤政殿伺候过的人,大概也是知道她的为人的。
虽然有的时候很严厉,可是对下人是真的很好,有时候一些小问题都不会去计较,他们伺候皇后娘娘比伺候起皇上来更是要舒心一些。
但是如今皇上回来之后一连有一个多月没有去看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病重,皇上都不闻不问,他们做奴才的,自然是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也是知道帝后不和,是何等的大事。
而今终于等到了皇上来乾宁宫看皇后娘娘了,这般他们都想着皇后娘娘终于是要翻身了,帝后不和苦的终究还是他们,他们做奴才的夹杂在中间,是十分痛苦的。
何誉当初还想着,皇后娘娘这么好的一个人,为皇上坐稳的了江山,还曾经开玩笑说,若是等皇上回来了,定然是会很感激皇后娘娘的。
但是如今这句话仿佛成了天大的讽刺。
一个月未见,皇后娘娘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何誉私下曾经有听闻皇后娘娘的际遇,病重的时候都没有太医过来给她诊治,那段时间想来对于乾宁宫来说是非常黑暗的时候了。
眼下终于是熬到头了,何誉他们无不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梁焕卿看见齐景钦之后,一下子就愣住了,何誉他们对自己行礼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随后从贵妃榻上站起来,眼神看着何誉,随后又看着皇上,低头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福寿安康。”
梁焕卿不卑不亢,语气平静如水,整个人就像一壶淡淡的香茗,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古灵精怪的感觉了。
梁焕卿终究还是臣服于规矩,被规矩束缚。
齐景钦看着眼前的梁焕卿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她变了,总之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感觉,只觉得她是冰冷的,陌生的。
有人似乎听到了海棠苑内的高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这样的话,随后赶紧跑过去一看,平时皇后娘娘一个人坐在这棵海棠树下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就算是月白和汤雪也只是在一旁站着不说话,皇后娘娘好想是很享受这种静溢,特别是在黄昏的时候。
只听闻江雪曾经对皇后娘娘说过:“黄昏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日出好一些,象征着希望。”
皇后娘娘那个时候还是太子妃,她只做过几日的太子妃,鹤园还没有待够,便到了乾宁宫来了。
那个时候她只戏谑的笑着:“看日出起不来。”
众人都觉得极有道理又不知道哪里怪怪的,总之皇后娘娘是没有说错,她在乾宁宫的这段时间,除去那段卧病在床的时间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黄昏时分出来看看太阳,只在黄昏的时候出来,就算是阴雨天气没有太阳,皇后娘娘还是会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看着天空。
黄昏,是一个很美好,但是又让人觉得很悲伤的时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想来当时的诗人也是在感叹时间的流逝吧?
可能在乾宁宫的宫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爱看夕阳,是因为起不来床看不了日出,但是只有梁焕卿自己心里清楚,她确实起不来,这是一个原因,可是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在夕阳西下这块儿,慢慢的慢慢的往下坠落,往后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可能在第二天,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迎来日出……
来看了一眼的宫人见到是皇上来了,心中激动的不行,只要是皇上来了,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的皇后娘娘要复宠了,乾宁宫在外面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宫人连忙去小膳房告诉月白姑姑和汤雪,她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下意识的觉得是尔心那边成功了,皇后娘娘猜的果然没错,皇上确实对皇后娘娘还有感情,是不会抛下皇后娘娘不管的。
月白和汤雪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连忙小跑着去了海棠苑,一进去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宫人们,皇后娘娘正屈膝在皇上面前行礼,仿佛已经是很久了,皇后娘娘的腿都在微微颤抖,但是皇上还是没有说出平身二字。
月白和汤雪对视一眼,只觉得气氛有一些焦灼,仿佛和她们所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难道皇上来乾宁宫,是为了兴师问罪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齐景钦看着梁焕卿,眼看着她身子止不住的在颤抖,便也说道:“平身吧。”
梁焕卿起身之后,何誉他们也跟着站起身来。
“为什么不抬头看朕?”梁焕卿一直低着头不看齐景钦,只能感觉到二人之间有一种特别陌生的感觉,齐景钦对于这种气氛,十分的不安,像是下一秒就要失去她一样。
梁焕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来看着齐景钦,说道:“臣妾嫁入王府的时候,尚宫嬷嬷曾经教过臣妾,不可直视君王。”
他们二人四目相对,齐景钦能感觉到,梁焕卿眼中的冷漠,他心中有一些不舒服,说道:“朕是你的夫君!”
齐景钦终于才来,梁焕卿本应该是对他百般讨好的,但是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梁焕卿倔强的脾气又上来了,她淡淡的说道:“皇上现在君王,才是臣妾和淑妃的夫君。”
月白和汤雪听到皇后娘娘又在说这种气话,心中着急的不行,这下好不容易将皇上盼来了,怎么就这样赶走了呢?
皇后娘娘心系梁家,本不应该如此的,她是要知道,只有自己好了,梁家才会好起来。
月白和汤雪对视一眼,随后点点头,互相也认同对方的想法,既然现在皇后娘娘如此倔强的抹不开面子,那么就只能是让她们来助攻了。
她们二人连忙走进去,齐声说道:“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焕卿看了她们一眼,想来是知道她们来做什么的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就来了……
何誉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光靠皇后娘娘那样说,好不容易盼来的今天又要功亏一篑了,就算是梁家和何誉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皇后娘娘若是好了,自己便也跟着会好一些吧?皇后娘娘若是能对皇上服软,皇上也不会像这样情绪时常失控,那么何誉在勤政殿皇上伺候的日子也是会好上许多的。
当初何昇公公教何誉,说:“主子的事情是主子的事情,和咱们当奴才的没有关系,只要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那时候的何誉什么都不懂得,便就将何昇公公的话记在心里,随后在勤政殿伺候的时候,也是按照何昇公公的话来做的,但是渐渐的他自己也发现,主子的事情看似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却又是息息相关的。
只要是主子开心了,那么他们做奴才的也好受了,可是像皇上和皇后这样,一见面就浓浓的火药味,实在是让人难以消瘦。
何誉见到她们二人来了便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们二人是敢说一些劝诫的话的,想来是不会让皇后娘娘经历上一次的事情了。
齐景钦闻声回过头,见到她们二人,便环视了海棠苑一周,除了自己带来的人之外,便再无其他的下人,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皇后娘娘的吗?偌大的海棠苑,竟然连一个宫人都没有,皇后此时身体抱恙,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要怎么与朕交代?!朕不来乾宁宫,你们便是这样以下犯上吗?”
月白和汤雪跪在地上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一句话也不敢讲。
若是说以下犯上,这乾宁宫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可偏偏月白是从建威大将军府跟着梁焕卿出嫁的陪嫁丫头,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之间的情谊,早就超过了普通的主仆情谊,她们之间早就是亲人的互相扶持了。
齐景钦看着她们,似乎是在将从梁焕卿那里吃到的闭门羹发泄在月白和汤雪二人身上:“何誉!”
何誉站在一旁,见到皇上唤自己,便赶忙上前说道:“奴才在。”
“恶奴欺主,按宫规该如何判?!”齐景钦指着她们说道。
何誉看着跪在地上的月白和汤雪,说道:“恶奴欺主……该当杖毙。”
“皇上饶命!”月白和汤雪一听便是胆战心惊,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一样。
齐景钦此时正要让人将月白和汤雪带下去的时候,梁焕卿上前走了一步,说道:“皇上。”
众人都看着她,她这才说道:“月白和汤雪,是臣妾让她们去看看膳房的药膳有没有好的,自从病后,臣妾一直都喜欢安静,不爱喧闹,这样美好的夕阳,独自欣赏是臣妾自己的想法。与她们没有关系,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必然是不会出事的,多谢皇上关心。”
梁焕卿对齐景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的,像极了是妥协,是谦卑。
齐景钦这个时候也一直看着她,这会儿居然不知道该对她说一些什么了,斥责月白和汤雪的,似乎也是他在极力的证明,自己是在乎她的,在这段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他一直都还在乎着她,并没有忘记她。
可是这样被梁焕卿一说,就显得齐景钦太过刻意,使得他反倒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会儿月白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皇上一直看着皇后娘娘,便也是大着胆子说道:“自从皇上不来乾宁宫之后,皇后娘娘便就一直喜欢独自看夕阳,时常是如此,奴婢们今日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会来……”
月白这话,反倒是把皇后娘娘说的像一个正在守望夫君来的望夫石一样了。
齐景钦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月白之后,又看向梁焕卿z……
梁焕卿此时听了这话,正是觉得十分尴尬的样子,自己就算是有在等着齐景钦来见自己,可是还远没有月白说的这样思念吧?可是这个时候却也不好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一些倔强,月白和汤雪担心自己也不是没理由的,于是便也只是懊恼一下,随后也只能是接受这样的结局。
齐景钦从恼怒到别有深意的看着梁焕卿,看到她这个反应,并不觉得有一些吃惊,只是觉得她脸有一些微微红的样子有一些可爱,想来她从前本就是那个样子的,有一些倔强,喜欢强出头,为人特别善良单纯,时常是路见不平去帮助别人,最后是家人为她收拾烂摊子。
那样真诚可爱的梁焕卿,齐景钦已经见过了,于是乎她如今再怎么冷漠,他都不觉得有什么,至少是这会儿见到她脸红的样子,是多可爱呀,比平时高贵惊艳的样子更让人觉得舒服。
齐景钦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梁焕卿只觉得尴尬极了,她红着脸低下头,随后又瞪了一眼月白,像是在警告她这样的行为是多么的不理智。
但是月白和汤雪心中都在暗自高兴,知道这个办法是成功了的,皇后娘娘脸红了之后,皇上面容很快就缓和下来了。
想来皇上自己也是想念皇后娘娘的,所以才会来到乾宁宫,知道皇后娘娘同时也在想他的时候,便是再生气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开心的。
两个人都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感情。
何誉松了一口气,终于是不要再承受皇上时不时的发怒了……
梁焕卿想着,已经是这样了,那倒不如顺着台阶下去,随后抬头看着皇上,慢慢展露了笑颜。
第五百一十七章
“卿卿……”齐景钦伸手抱着梁焕卿,从前的所有恩怨情仇都被冰释,他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去和梁焕卿如此亲昵,分别多日他这才发现,其实从第一开始,不是梁焕卿先爱上自己,是自己先沦陷在她的笑容之中。
所以之后愿意半推半就的娶她为妻,愿意去救她,愿意将自己身侧之人的位置换作是她。
就算是他能骗得了所有人的眼睛,也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梁焕卿知道自己赌对了,从他送的那一幅画就知道,齐景钦对自己的爱是克制的,是不能说出口的。
月白和汤雪对视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知道皇上现在回来看皇后娘娘了,乾宁宫的大门也是可以打开了的。
何誉也为此感到高兴,至少是往后皇上不会再莫名其妙的不高兴了,若是借他月白那样的胆量,他也想这么告诉皇后娘娘,皇上最近一直在想她,方才还从甘泉宫跑出来,在甬道之中快如一道风一样的奔跑来到乾宁宫,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直到她回过头来。
“皇上今日怎么来了乾宁宫?”听到齐景钦这么亲昵的叫自己,若是以往,梁焕卿定然是会高兴的,但是此时她只是羞涩之后淡然一笑,自持着自己的情绪,并没有让众人知道她内心想一些什么。
她或许是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齐景钦会来,但是这样一说,便就显得自己好像是毫不知情一样,也不知道刚才在甘泉宫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以往这个时候,齐景钦都是会在甘泉宫陪着苏尚卿一起用晚膳的,一直这样,都已经一个多月了。
苏尚卿当时看到皇上来乾宁宫,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这个时候梁焕卿倒是对于苏尚卿现在在做什么是十分好奇的,想来苏尚卿知道自己复宠了,定然是会被气死的吧?
梁焕卿没有那么善良,这一个月自己究竟是有多么难熬,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人清楚,而她向来是恩怨分明的,知道自己那样的下场究竟是被谁所害。
苏尚卿救了皇上不假,这是她有功,但是她和皇上成亲,入宫来争取自己的宠爱,这都是她的过错:皇上是非不分,忠臣良将在自己眼前,却落井下石。
梁家的一切都是当初爹爹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梁焕卿和梁寂都只有一个初衷,便就是要守护爹爹留下的梁家。
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光靠梁寂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了,梁家只建立在皇权的基础上的,若是皇上没有对他们信任,梁家或许就在梁寂手上一败涂地了,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梁焕卿现在要复宠,便也就是为了梁家,不能对皇上动手,难道都不能对付苏尚卿吗?
想当时先帝也是被梁焕卿暗中下药弄死的,如若不然,哪里来的齐景钦这样的盛世光景?
梁焕卿的笑容里面夹杂着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自己曾经丢失的一切,都要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可是看着齐景钦看向自己和煦的笑容,背对着夕阳,梁焕卿忽然心中又有一阵悸动,想来夕阳西下之后,就算再过一个夜晚,也还会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齐景钦眼睛一直看着梁焕卿,像是有大半年没有好好看看梁焕卿了,当时的剑拔弩张,二人想来都是对对方陌生的,似乎在记忆当中,二人都没有当时那个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有一些愧对于梁焕卿了。
“想到了你,便想着来看看你了。”齐景钦有一些难以启齿这个话题,最近确实是很想念梁焕卿,一直也强忍了很久,今日在甘泉宫的时候,看着苏尚卿怎么都不是很顺眼,便也就来了这里。
终于齐景钦这才发现,自己是爱梁焕卿的,心中一直都有她在的,无论是自己怎么去克制,总是会在某个人不经意间提起她之后,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去想她。
梁焕卿看着齐景钦,眼中波光粼粼,她强忍着泪水,低声委屈的说道:“臣妾知道错了……您许久不来,臣妾还以为,您再也不会来了。”
齐景钦心中一阵悸动,知道自己不来的时候,梁焕卿也是一样的难受,两个人瞬间释怀了一切,相拥在一起。
身边的宫人们见到了帝后复合,也是纷纷对视着笑了起来,无论如何,皇后娘娘终究还是皇后娘娘的,那个淑妃再怎么样,就算是生了皇子又能怎么样?皇后岂是单单生了一位皇子就能当的呢?
就在皇上前脚走进了乾宁宫之后,满宫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然而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自然就是甘泉宫的苏尚卿了。
她每日精心打扮,就连在孕中呕吐不止神情疲倦的时候,只要是在皇上来之前,她都会悉心打扮一番,她知道自己在上京城中长得实在是很一般,皇上自幼在上京城皇宫中长大,见过的漂亮女子比自己见过的人都要多。
知道是如此,便就是在孕中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丝能在齐景钦心目中给打造自己形象的机会。
自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只会磨豆腐的临水村大龄剩女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了,皇上还是要去找那个不会生孩子的梁焕卿呢!
“啊——”苏尚卿气急败坏,将满桌的菜肴一下子全部掀翻,她宣泄的大叫一声,花殿中的宫人们纷纷跪下来,说道:“淑妃娘娘息怒,保重玉体啊!”
尔心在一旁更是胆战心惊的跪着说道:“淑妃娘娘不要动怒啊,您还怀着身孕呢!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再不济还有小皇子呢!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小皇子着想呀!”
“现在皇上都走了,本宫在宫中……无依无靠,就算是生下小皇子又怎么样?!”苏尚卿气极了,气的脸颊通红,她本就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在上京城,很多时候出了一些事情,都没有一个商量的人,若是皇上真的在自己身边了,那么苏尚卿的心都是悬着的。
现在皇上去了乾宁宫,也就意味着会多一个人和自己分宠爱,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皇后娘娘,这对于苏尚卿来说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尔心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苏尚卿,心中总是有一些厌烦的,但是还是得和她说道:“可是娘娘您想啊,您现在保重身体,平安生下小皇子,那小皇子想父皇了,皇上不还是得日日来您这里吗?皇后娘娘就算再得宠,她也是生不了孩子的,您比她可多了这么一个更有利的筹码,还害怕什么呢?”
这句话算是点通了苏尚卿,尔心说的没有错,只要自己生下了这个孩子,就不愁往后皇上不会来自己这里。
隔天,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后娘娘复宠的消息,皇上还在乾宁宫留宿一晚,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是用怎样的办法重新让皇上回心转意,但是随即就能发现的是,只要是皇后娘娘恢复的荣宠,那么梁寂和秦远道也跟着恢复的圣上的眷顾。
在早朝之时,皇上不再一昧的埋怨梁寂,反倒是赏赐了一些御赐的玉器。
这下是众人都知道,梁家又要到辉煌之时了。
沈姝和齐望舒知道了这件事,正准备约着一起去乾宁宫看望梁焕卿呢,谁知道一去,便扑了个空,乾宁宫的宫人说,皇后娘娘刚走,像是去甘泉宫了……
沈姝和齐望舒对视一笑,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一样。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苏尚卿昨日一闹,反倒是把自己气病了,今日倒还刚起身,外面便来了一位“贵客”。
似乎是经过一番洗礼一样,梁焕卿今日不仅是着装华丽端庄,就连气色也是光彩夺目的。
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木乌发梳成个反绾髻,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黑宝耳坠摇曳生光,气质雍容沉静。
浅淡的橙色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兔毛,一条橙红色缎带轻束腰间,上嵌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左侧佩带上垂着一块琉璃玉佩。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坠月簪,发箕下坠着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
上着湖蓝翠烟衫外披淡蓝薄烟纱,下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素淡而不失体面。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
身着浅紫色长袍,肩披淡粉色薄纱,内衬紫色薄衣。头戴一枚金杈,数十根金色细丝延金杈垂下。纤手上带着玉镯。略施粉黛,显得十分庄重,绿色的宝石耳坠闪亮别致,头上绾了个蝴蝶髻,用深绿浅绿的宝石轻巧的加以点缀。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中宫威仪,十分华贵夺目。云髻峨峨,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是一个气质雍容贵气又带点娇气的女子。
梁焕卿摇曳着步伐走进来,坐在甘泉宫大殿当中,宫人们连忙去请来淑妃娘娘。
这会儿苏尚卿才刚刚洗漱一番,没来得及装扮自己,便匆忙来到梁焕卿面前,在梁焕卿光彩照人的映衬下,自己倒又像是回到了那个临水村的豆腐坊丫头一样。
梁焕卿看着在自己面前跪着行礼的苏尚卿,因着她有身孕,也不便多为难她,便说道:“平身吧,赐座。”
等到尔心扶着苏尚卿坐下之后,梁焕卿左右看了看大殿的装潢,这才笑着说道:“淑妃真是有福气,能住在甘泉宫这么好的地方。”
苏尚卿低着头附和道:“哪里有皇后娘娘有福气,您位至中宫,和乾宁宫比,甘泉宫真是不值一提。”
第五百一十八章
梁焕卿冷冷的笑了笑,一甩衣袖,苏尚卿瞬间被镇住,随后她说道:“原来淑妃也知道,本宫是中宫皇后,住在象征后位的乾宁宫里……”
苏尚卿知道梁焕卿今日来绝对没有好事,但是实在是头疼欲裂,不知道她在说一些什么,只能是低着头不说话了。
月白如今也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乾宁宫总算是复宠了,她们第一件事便就是来甘泉宫将自己原来丢失的面子给捡回来。
当初皇后娘娘病倒的时候,苏尚卿作为嫔妃却没有来劝诫皇上和睦六宫,反倒是皇上占为己有,一个人独独霸占皇帝一个多月,现在梁焕卿出来了,总算是熬到了出头之地,第一件事便就是来“看望”淑妃娘娘。
皇上对苏尚卿到底是怎么样,其实是一目了然的,昨日皇上去了乾宁宫过夜,若是真的有心在意苏尚卿,今日一早也应该让何誉送一些东西过来以示安慰的。
可是皇上在宫中这么久,也该是知道这些道理的,但是他却没有嘱咐何誉这么做,想来是根本就没有将苏尚卿放在心上。
说来也是啊,不过是一个怎么看都不及梁焕卿的女子,齐景钦还因为她的自私,而在一个荒凉的小山村里住了有四个月,若不是因为苏尚卿现在怀上了齐景钦的孩子,想来齐景钦根本就不可能将她带到宫中。
而后来齐景钦一直在甘泉宫用膳,不过也是为了营造出一种皇后已经失宠的感觉罢了。
都以为梁焕卿根本不会懂得这些事情,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看的明明白白。
苏尚卿原先也是知道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最后竟然将这一点给忘记了,还以为皇上是真的会一直在她身边,实在是可笑至极。
梁焕卿看着低着头的苏尚卿,眼神盯着她的小腹,此时已经是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有一些微微的隆起,看到这里,梁焕卿的眼神有一些暗淡了。
若是当初春日宴上不出那件事,想来自己这个时候,已经有孩子在膝下承欢了吧?
梁焕卿说道:“恐怕淑妃还不知道,嫔妃是月初和月中时都要到中宫给本宫行礼的,就是本宫病了,也要按礼数来探望。淑妃从小地方来,这些礼节都不知道,都没关系,但是如今本宫特意来告诉你,往后就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苏尚卿低着头,听着皇后娘娘的训斥,只觉得有一些烦闷,现在究竟是怎么了,皇宫当中,一夜之间所有事情都可以全部倾倒的吗?
昨日明明还是甘泉宫淑妃娘娘是宠冠六宫的宠妃,怎么就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在这前一个月当中,有谁敢这么对苏尚卿说话呢?
当初在戏文当中看到了想来都是真的了,伴君如伴虎,在后宫之中,今日好了不代表明日会好,宫中之人多半是擅长见风使舵的,昨日还在甘泉宫附和着淑妃娘娘呢,如今便就忙不迭地的去乾宁宫了。
实在是可笑至极!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梁焕卿是六宫之主,是皇后娘娘,是梁家的掌上明珠,而此时皇上正是要梁家军的助力。
苏尚卿抬起头看着皇后娘娘,脸上牵扯出一抹笑容,说道:“皇后娘娘莫要怪罪,是妹妹不懂事,往后会注意的。”
梁焕卿也是笑了笑,说道:“本宫与你没有那么熟,你该怎么自称便就怎么自称,姐姐妹妹相称不太适合你我二人。”
她这么一说便让苏尚卿在众人面前显得毫无面子,但是梁焕卿本也不愿意为她着想任何事情。
如今梁焕卿和从前确实不一样,但是骨子里的爱恨分明,让她能报复的事情,绝对强忍不下来。
苏尚卿起身,屈膝行礼说道:“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一番解气之后,梁焕卿的注意力即使是不愿意放在苏尚卿的小腹上,可是怎么也是控制不住的看向她的小腹,那里住着一个孩子。
梁焕卿的手也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小腹,从前这里也来过一个孩子,只是一不小心,自己把他弄丢了,至此再也没有来过。
苏尚卿似乎是注意到了梁焕卿的眼神,见她看着自己的小腹,又不由得想到从前话本子里曾经说道有妃子为了争宠,会故意害死别人的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梁焕卿本就不能生育,若是她因为嫉妒自己而心生恶意,那真的是防不胜防,苏尚卿想到这里,不由得将身子慢慢的往一边转,避免梁焕卿的眼神。
梁焕卿自然也是知道苏尚卿在担忧一些什么,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梁焕卿就像是丢了三魂六魄一样,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梁焕卿低下头,眼眶微微红润,月白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了,只能是轻轻地拍了拍皇后娘娘的肩膀,以示安慰。
苏尚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于是看着梁焕卿,见她神情异样,心中好像是知道一些什么,想来丧子之痛对于梁焕卿来说是怎么也过不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自己入籍那也是要身为人母的吧,苏尚卿见到梁焕卿如此,便是也怎么也恨不起她来。
过了一会儿,梁焕卿就起身说道:“这段时间也不要来乾宁宫请安了,你身子有孕,还是好生休息吧。”
说完她起身就走了,今日前来本是想来警告苏尚卿,顺便给她一个下马威,但是一关乎到孩子的事情,梁焕卿怎么尽然是又动了恻隐之心,她自己已经是失去了一个孩子,也永远的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不愿意将这样的痛苦再重现一遍。
苏尚卿这会儿站起身来,看着皇后娘娘的身影,头一次这么恭敬的说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等到皇后娘娘走了之后,苏尚卿依旧是看着她的背影,尔心此时问道:“娘娘在看什么?”
“她大概也是一个可怜人吧。”苏尚卿感叹一生声,倒也不是冰释前嫌,只是大家都是女人,她要做母亲了,但是那个人,曾经做过母亲,但再也不会是母亲。
尔心看着皇后娘娘的背影,想到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帮到皇后娘娘,也不敢去讨赏,但是转念一想,淑妃会就此善罢甘休吗?等到甘泉宫再出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己再去给皇后娘娘通风报信,倒也是极好的。
而此时的苏尚卿确实不会善罢甘休,她怎么能容忍和另一个人分享“苏上京”的爱呢?当时在临水村的时候,都是一夫一妻制度,现在到了上京城,就要喝和别人一起共用一个夫君,她决不能忍受。
苏尚卿知道自己是扳不倒皇后娘娘的,但是她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是梁焕卿有一点做错了的地方,便就要让她万劫不复!
此时的梁焕卿一路沉默的走回乾宁宫,软轿就在旁边,但是她却不愿意坐上去,只想着走走能清空自己脑子里的东西。
这么久了,自己还是没有忘记当时的场景,自己和孩子都处于熊熊烈火当中无法自拔,那种感觉会伴随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
“焕卿!”乾宁宫前的齐望舒和沈太妃娘娘站在那里等着她,昨日便就听说了皇上去乾宁宫的事情,只是担心贸然过去会打扰到他们二人,便就是今日一早的来了乾宁宫,听说皇后娘娘去了甘泉宫,便就一直等着,再着急了一会儿,直接站在门外等着了。
远远的便看见梁焕卿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木乌发梳成个反绾髻,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黑宝耳坠摇曳生光,气质雍容沉静。
浅淡的橙色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兔毛,一条橙红色缎带轻束腰间,上嵌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左侧佩带上垂着一块琉璃玉佩。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坠月簪,发箕下坠着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
上着湖蓝翠烟衫外披淡蓝薄烟纱,下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素淡而不失体面。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袖口绣着淡蓝莲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柔柔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髻,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淡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却是妖艳夺目。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
身着浅紫色长袍,肩披淡粉色薄纱,内衬紫色薄衣。头戴一枚金杈,数十根金色细丝延金杈垂下。纤手上带着玉镯。略施粉黛,显得十分庄重,绿色的宝石耳坠闪亮别致,头上绾了个蝴蝶髻,用深绿浅绿的宝石轻巧的加以点缀。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中宫威仪,十分华贵夺目。云髻峨峨,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是一个气质雍容贵气又带点娇气的女子。
齐望舒和沈姝小跑着过去,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笑着说道:“如今承君恩后确实大不一样了。”
梁焕卿见到她们,也是笑着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如今梁焕卿和齐望舒以及沈姝关系十分和睦,便不再拘泥于那些礼数,本就是年纪相当的女子,却分了三个辈分,若是真的较真,说起来也是特别麻烦的。
“我和太妃娘娘很早就来了呢,听说你是去甘泉宫了?怎的不叫上我们?我们也倒是很想去凑凑这个热闹的。”齐望舒是最爱凑热闹的了,便是赶忙说道。
“里面说。”梁焕卿一边将她们往里面引,一边说道:“不过就是去教了教她规矩罢了,没什么热闹好看的。”
此时梁焕卿心中很乱,还在想着当初春日宴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来这种感觉能伴随她一生了。
见着梁焕卿不愿意说,齐望舒便也岔开话题:“梁寂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