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卿卿醉光阴TXT下载卿卿醉光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卿卿醉光阴全文阅读

作者:花朝十四     卿卿醉光阴txt下载     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云霄寺-4

    秦瑞兰来的路上便想着倘若见到魏深要向他道谢,如今要去见他了,心里却有一些紧张,磨蹭了半天也不肯走。

    梁焕卿看出了秦瑞兰的心思,便也由着她,只是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倘若再不动身,到云霄寺天就要暗了,不得已,秦瑞兰只好不情愿的和梁焕卿一同去找魏深。

    虽然明面上看不太出来,可她挽着梁焕卿的手微微颤抖,着实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梁焕卿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私语道:“姐姐为何如此紧张?”

    只单单一句调侃,却正中秦瑞兰的下怀,她立刻反驳道:“我哪有紧张?”

    梁焕卿看着她笑而不语。

    秦瑞兰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道:“姐姐可是害怕见魏深小将军?”

    秦瑞兰向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内心,三两下便在梁焕卿面前将自己所有的心绪表露无遗,她羞红了脸,将头别过去娇嗔道:“我……我怕他做什么?”

    梁焕卿见秦瑞兰如此便也不说什么,心中只是暗喜。

    那日在祁山行宫便催瑞兰姐姐婚配,如今瞧着魏深倒也不错,虽官位不高,可桩桩件件方方面面都符合瑞兰姐姐择偶标准,况且那日,瑞兰姐姐隔着荷花池看魏深的眼神,倒教人怎么也忘不掉。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前院,魏深带着几名家臣正等着她们,见她们来了,纷纷抱拳行礼:“末将见过二位小姐。”

    梁焕卿看了一眼秦瑞兰,又望向魏深,笑着说道:“免礼。”

    秦瑞兰看着魏深,此时魏深也恰好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她连忙别过脸去,心中懊恼不止,不知为何看着他就说不出话来。

    梁焕卿见了,了然一笑,给月白和筱儿使了个眼色,跟众人说道:“哎呀。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件东西落在院子里了,月白筱儿陪我去拿一下。”

    月白和筱儿对视一笑,自然懂小姐什么意思,连忙附和道:“是。”

    秦瑞兰见梁焕卿她们要走,连忙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筱儿机敏,忙回答道:“小姐你早上还着凉呢,先坐进马车里休息一会儿吧,我们陪梁小姐去就好了。”

    月白也附和道:“是呀,秦小姐先在马车里坐着休息会儿,我们去去就来。”

    被她们这么一说,秦瑞兰倒显得有些尴尬,梁焕卿笑道:“姐姐先休息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还不等秦瑞兰说话,梁焕卿带着两个小丫头一溜烟儿的跑了,走之前还找理由支开了在场的几位家臣。

    偌大的前院只剩下秦瑞兰和魏深二人,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梁焕卿她们远去的背影,心中虽不快但也只好接受。

    他们二人就这么尴尬的站着,魏深心中也打着小九九,不知自家小姐在搞什么鬼,仿佛一门心思想让他接触女性,前不久妙音阁一事还不长记性吗?

    此时一阵狂风席卷而过,拉车的马被风卷起的细沙呛了一嘴,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在一旁的秦瑞兰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啊!!”

    她连忙要跑到一边,却不想踩到了垂在地上的披帛,被绊了一跤,直接撞入了魏深的怀里。

    魏深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了不让她摔倒,便一把将她抱住:“小心!”

    秦瑞兰一时受到了惊吓,在魏深怀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待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便一把将魏深推开,心中庆幸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她背对着魏深整理自己的衣袖。

    魏深问道:“小姐没事吧?”

    秦瑞兰摸了摸自己红烫的脸颊,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转过身朝魏深拘礼,说道:“没事儿了,多谢将军。”

    魏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小姐不必言谢。”

    早春的风依旧刺骨的寒冷,魏深想起方才筱儿说秦瑞兰早上着凉的事,便提醒道:“小姐要不要先坐进车轿里?以免着凉了。”

    秦瑞兰点点头,魏深替她掀开车轿上的帷裳,伸出另一只手手来扶她,她看着魏深的手有些发愣,但很快也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借力上了马车。

    魏深一边替她拉着宽大的裙摆一边说道:“小姐小心。”

    秦瑞兰回头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多谢。”说着,心中却懊恼筱儿还不赶紧回来。

    待到秦瑞兰在轿中坐定,魏深放下帷裳站在车轿旁边。

    过了许久,还不见梁焕卿她们回来,连着那几名家臣也都不见了踪迹,魏深怕秦瑞兰等得有些不耐烦,便提议道:“小姐且先坐着,我去找找他们,也好尽快出发。”

    “哎,别!”秦瑞兰一听魏深要走,连忙出言挽留,“再…再等等吧。许是有事耽搁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魏深顿了顿,说道:“也好。”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秦瑞兰在车轿中绞着自己的裙摆,犹豫了片刻,说道:“魏将军…”

    “嗯?小姐有什么事吗?”魏深问道。

    “从祁山行宫回来那日,多谢你……那日你走的匆忙,还未来得及道谢。”

    魏深沉默了好一会儿。秦瑞兰的心砰砰直跳,心想他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终于,魏深开口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

    秦瑞兰见梁焕卿她们许久还未回来,便想扯出一个话题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她问道:“魏将军家中可有兄弟姊妹吗?”

    “我是孤儿。”魏深说道。

    一听到这个回答秦瑞兰就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她连忙说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魏深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我虽无父无母,可在军营里梁大将军待我如亲子,梁将军待我如手足,更是结交了一些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可以一同上战场,杀贼寇,为国效忠,守卫天朝万里河山,我毕生无憾!”

    说着,他的眼神就闪出神采奕奕的光。

    “你还上过战场呀?”秦瑞兰听了也来了兴致,隔着帷裳笑着问道。

    魏深提起打仗就来了兴致,他倚在车轿门边,将手中的剑拍放在老板子上,精神抖擞的说道:“那当然啦!去年梁将军带兵击退南宣国那一次,我便是先锋将军……”

    魏深回忆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浴血奋战的往事,秦瑞兰在车轿中静静倾听,时不时发出几句赞叹和疑问。

    最后,魏深感叹道:“不过还是希望那些国家不要再来进犯天朝,战争太可怕了。”他想到边境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便心生一缕悲伤,他的父母,也是边境牧民,也死在战场上,“苦的都是老百姓。”

    秦瑞兰安慰道:“天朝有你们这些能征善战的将军,日后必定会扫除贼寇,天下太平。”

    魏深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梁焕卿一行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他拿起放在老板子上的佩剑悬在腰间,迎向她们,抱拳行礼说道:“小姐。”

    秦瑞兰听她们回来了,便撩起帷裳,埋怨道:“你们怎么才回来,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

    “有些事儿耽搁了。”梁焕卿被月白和筱儿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向车轿,她的腿实在蹲麻了。

    原来方才她们一行人并没有走远,梁焕卿就踩着家臣们的肩膀蹲在围墙上看着他们,要不是那些家臣实在撑不住了,她可以换个姿势再蹲一个时辰。

    秦瑞兰看了看她奇怪的走路姿势,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月白和筱儿想起方才小姐那可笑的姿势,便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梁焕卿连忙掐了她们一把,笑着对秦瑞兰说道:“没…没事儿,不小心摔了一跤。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啊!”

    她生怕被秦瑞兰瞧出端疑,连忙和月白上了第二辆马车,使唤他们赶紧走。

    家臣们揉着酸痛的肩膀翻身上马。

    秦瑞兰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坐在一旁的筱儿整理好帷裳,笑劝道:“好了小姐,我们要赶路了。你且多休息一会儿。”

    秦瑞兰虽心里知道她们肯定没干好事儿,但车马渐渐动了起来,想着路途遥远劳累,便也不愿多问。

    她撩起马车的小窗帘,看着车马渐渐驶出将军府,魏深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的最前端,迎着早春的暖阳,身上像渡了一层金光,活像一位救世神仙。

第三十一章 云霄寺-5

    “全都给我滚出去!”随着一阵杯子砸在东宫宫殿地上的声音,几个宫人连忙从宫殿中退了出来。

    太子妃赵佩瑜此时恰好在太子寝殿门外,见伺候太子的宫人一个个都狼狈的出来了,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忙问道:“太子怎么了?”

    东宫的总管大人荣富是伺候太子的贴身太监,他见是太子妃来了,连忙与众位宫人一同跪下行礼:“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赵佩瑜向来敬重这位总管大人,她抬手虚扶起荣富,说道:“免礼。太子这是怎么了?”

    荣富被身后的徒弟搀着起身,抹去了额头上细密汗珠,恭谦的说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这……这不是昨日皇上给将军府传旨,已经订好了婚期嘛…前段日子赐婚的旨意一下太子便想着素闻梁家小姐性子刚烈,断然会退婚的……谁知道…她竟然同意了这门亲事…眼看婚期将至,太子不得不着急…”

    荣富说的支支吾吾并不是太清楚,然而这个中缘由,在太子身边的人都知道。

    太子无非是担心靖王府和将军府联姻,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当今皇上本就不喜太子,缕缕心生废太子的心思时,丞相和蜀中王便上书劝说,皇上念及先皇后,所以这事总是被搁置。

    然而太子文不出众武不超群,更是比不得那文韬武略样样出彩的靖王爷。

    以往他总仗着自己身后有文官丞相和武官蜀中王,便不把那娘家毫无背景的靖王放在眼里,如今梅妃娘娘竟劝得皇上赐婚,不仅一向气节高雅的齐景钦没有反对,更可气的是梁焕卿那丫头竟也答应了。

    等到他们二人结亲,建威大将军势必要站在靖王这边,朝中那群见风使舵的朝臣必定如墙头草一般倒向靖王。想到这儿,太子着急上火也是情理之中。

    赵佩瑜笑了笑,对荣富说道:“没事。尔等先退下,待我去劝劝太子。”

    荣富点头福了福身子,说道:“那就有劳太子妃娘娘了,太子现在正在气头上,娘娘说话可得小心点。”

    荣富年纪稍长,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老太监。他是打心眼里心疼太子妃,太子妃在外看似嚣张跋扈,实则在太子这里受尽委屈。

    然而面对这些,她又丝毫不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替太子料理东宫事宜,安抚其他妃妾。

    荣富心疼之余对她又有些许敬佩。

    赵佩瑜点点头便朝宫殿走去,身后的菡瑶立刻上前替她开门。

    “不是说了让你们滚出去别烦我吗!”还没等她走进去,一只砚台便直直的砸到她的脚下,黑色的墨汁在她的裙摆染开了一朵巨大的花,她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有些讶异。

    身后的菡瑶见了不由得小声惊呼:“啊呀!”

    赵佩瑜连忙给菡瑶递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噤声。

    菡瑶一脸歉意的点点头,垂着手跟在赵佩瑜身后。

    菡瑶是一路随着自家小姐从蜀中嫁到上京来的陪嫁丫鬟。

    她知道,太子娶小姐完全是因为蜀中王的势力,而小姐费尽心思想要嫁给太子,实则是因为年幼时那匆匆一瞥。然而太子却完全不记得了…

    堂堂太子妃,蜀中王长女赵佩瑜,这看似风光无两的身份。可谁能知道她嫁给了昏庸无能的太子之后,面对东宫成群的妃妾和根本不疼爱自己的夫君,看着心爱的人成天流连于别人的温柔乡,她只能一味地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个中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太子齐景炀坐在卧榻上,见是赵佩瑜进来了,只侧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躺了下去。

    赵佩瑜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绕过那只砚台,走到大殿中间,俯身行礼道:“给太子请安。”

    齐景炀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赵佩瑜弯曲的膝盖开始颤抖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看向她,说道:“平身。”

    赵佩瑜这才慢慢站直身子,身后的菡瑶立刻上前扶住她,生怕她摔倒了会惹太子厌弃。

    “你不好好在自己寝殿里待着,来我这儿做什么?”齐景炀皱着眉头说道。

    在外他和赵佩瑜演着相敬如宾、夫妻和睦的美好场面,在自己的东宫就完全不需要忌惮这些。

    东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最厌恶的就是太子妃,然而最离不开的也是太子妃。

    赵佩瑜浅浅一笑,在齐景炀面前她永远保持着温柔端庄的样子,与十几日前花朝节上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妃判若两人。

    她说道:“臣妾得知太子因为靖王与梁焕卿结亲之事感到烦恼,特地前来替太子解忧。”

    “哦?”齐景炀顿时两眼放光,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赵佩瑜转身看了菡瑶一眼,菡瑶了然于心,俯身退出了大殿。此时大殿中只有他们两人。

    赵佩瑜上前走了几步,跪坐在桌案旁边,她斟了一杯酒递给齐景炀,见他接过酒樽,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靖王与梁府结亲,其目的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非是觊觎着储君之位,想与您旗鼓相当。然而此桩婚事是由皇上钦赐的,莫说你我,饶是靖王和梁将军也推辞不了…”

    齐景炀接过酒樽一饮而尽,赵佩瑜见他喝完了便接过来又斟满一杯。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齐景炀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便追问道。

    她笑了笑,说道:“在祁山行宫时,臣妾便想着毁了她的名声,好让她耻于联姻,谁知一向不理世事的靖王来插上一脚。如今婚期将至,按照民间旧俗,女子出嫁前是要去寺庙里祈福的,然而离上京最有名的寺庙就是云霄寺。云霄寺处在人烟稀少的山中,从上京去云霄寺的途中道路艰险,四周荒无人烟,倘若派人假装山匪在途中伏击的话…呵呵…只要梁焕卿死了,靖王又怎么和将军府联姻呢?”

    他们二人四目相对,齐景炀明白她的意思。

    他问道:“那你可知她们几时出发?”

    赵佩瑜点点头说道:“今日晌午时分,梁焕卿和秦瑞兰便带着几名侍卫出发了。”

    “还有秦瑞兰?”他没想到还会有一个不相干的人。

    赵佩瑜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她说道:“区区一个侍郎之女…即使死了,也成不了气候。”

    齐景炀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赵佩瑜虽不得他欢心,可在这些方面,唯有她最懂他心意。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很久,梁焕卿接连醒了三四次。

    随着一阵空灵的敲钟声,她掀起帘子,看到不远处升起缕缕炊烟的古寺,她欢喜道:“是不是快到了?”

    车轿旁骑马随行的伸长脖子家臣看了看前方,说道:“回小姐的话,这山路婉转,离云霄寺还有些许路程。”

    听到这话,梁焕卿眼神又黯淡下来,放下帘子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车里,对月白埋怨道:“这云霄寺怎么会建在这么偏僻的山里呀,真是要累死人了。”

    月白笑着安慰道:“小姐,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云霄寺就算建在这么偏僻的山里,可还是耐不住人家名气大呀,都说在云霄寺祈福是最为灵验的了。”

    就算是月白这么说,可梁焕卿还是架不住身体的劳累,又睡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云霄寺-6

    “小姐醒醒,我们到了。”梁焕卿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一会儿,便被月白叫醒了。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升了个懒腰,说道:“可算是到了。”

    月白掀开帷裳跳下车,对她伸出手,说道:“来,小姐,我们下车吧。”

    梁焕卿懒懒的靠在马车的软卧里不愿起来。

    此时秦瑞兰已经下了马车,回头看向后面那辆马车时,发现月白掀着帷裳对梁焕卿伸手,而梁焕卿却窝在软卧里不肯起来。

    她笑了笑,提着裙子走到她们的马车门口,对梁焕卿笑道:“你出不出来?”

    还未等梁焕卿回答,秦瑞兰便作势要去挠她的腰间,吓得她直呼求饶:“啊!我出来我出来,你别动我嘛!”

    她们一行人嬉笑着步行至云霄寺下,魏深安顿好车马后同她们汇合。

    云霄寺在山雾深浓的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云霄寺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周遭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火红的朝霞之中。

    秦瑞兰和梁焕卿一脸虔诚的对着山门双手合十朝拜。

    魏深见她们潜心朝拜,便也跟着合拢掌心。

    没过一会儿,一位身穿青灰色袈裟的小和尚走出了山门,对台阶下众人双手合十行礼,说道:“施主请进。”

    秦瑞兰和梁焕卿对视了一眼,便互相扶着走上台阶。

    等走进寺中,秦瑞兰发现寺中极其冷清,正觉得奇怪,那位小和尚又对她们拘礼说道:“天色已晚,大殿的进香已经结束,香客都在后殿休息。”

    秦瑞兰点点头,说道:“请问小师父,后殿可还有我们住的地方?”

    小师父说道:“有的。今日早晨梁将军派的人便到了山门,说是小姐们要来寺中祈福,特地嘱咐我们给小姐们留房间。请随我来。”

    梁焕卿不由得问道:“可是梁寂将军?”

    小师父转身看了看梁焕卿,双手合十拘了一礼,说道:“来人只说是梁将军,并不知是哪位梁将军。”

    梁焕卿了然的点点头,虽然兄长平日里对她严厉,但每一件关于她的小事他都能安排的很妥当。

第三十三章 云霄寺-7

    齐望舒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梁伯胆战心惊的将公主引至花厅,恭谦地说道:“还请公主在花厅稍等片刻,老奴即刻派人去军营请将军回来。”

    公主可不是寻常贵客,梁伯可拿不定主意,也只好派人前去禀报将军。

    “你们家小姐不在吗?”齐望舒坐在上座上摇着腿,手里把玩着一只小茶杯。

    梁伯连忙上前回道:“小姐今日晌午和秦侍郎大人家的大小姐去云霄寺祈福了。恐怕得住上一夜才能回来。”

    齐望舒点点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沉吟片刻,说道:“那麻烦你给本公主准备一间客房,我今晚要在将军府留宿。”

    这怎么了得,堂堂天朝嫡长公主在一介臣子府中留宿,这传出去可成何体统!

    梁伯不敢直接做主,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将军马上就回府了,还请公主再等等。”

    齐望舒知道这事他做不了主,也不再刁难他。

    她没再说话,只认真把玩手中的茶杯,手指稍稍用力捏紧,其力道恨不得能将茶杯捏碎。

    她真是气极了!

    眼下天朝内有朝廷风云诡谲,朝局混乱不堪。外有大凉这个长年不对付的死敌扰乱边界,不仅如此,南宣国更是结合其他小国一举进攻天朝南部,逼迫天朝皇帝嫁女和亲。

    以往皇上身体强健,倒有精力与他们周旋。可眼下乃多事之秋,皇上年老体弱,更是身患重病,每日能坚持上朝已是不易,膝下两位皇子还私下为储君之位争个你死我活,朝中大部分臣子更是心怀鬼胎。

    于是当南宣国再次提出和亲之事时,皇上并没有立刻回绝,倒是让梅妃娘娘问问望舒公主的意见。

    也不知怎么的,她听了这消息后,气急败坏的一口回绝母妃,便乘着小轿出宫往将军府来了。

    望舒公主性子娇蛮任性,守门的侍卫也不敢拦她,只好赶紧去禀报梅妃娘娘,然而梅妃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倒也不好去追究,只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她。

    梁伯鞠着身子在一旁伺候着,看着公主面无表情的脸庞,他心总是悬着下不来,而公主也不多言此行目的,更是教他胆战心惊。

    “微臣梁寂参见公主。”一个伟岸的身影走进了花厅,梁伯顿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忙要向梁寂走去。

    而齐望舒看似要比梁伯更加心急,见到梁寂之后她竟起身朝梁寂跑去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说道:“你终于来了。”

    梁寂和众人顿时懵了,他抬着手一动不动,丝毫不敢碰到齐望舒。

    过了一会儿,齐望舒也才感觉到自己这样不太合适,连忙松开他,一边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一边说道:“嗯……我…我是说,我等你很久了…”

    这话刚说完她面上一窘,更是不敢直视梁寂。

    梁寂此时用疑惑的眼神往向梁伯,梁伯也回以同样疑惑的目光。

    花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众多仆人也都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

    梁寂轻轻咳嗽了一声,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走了出去。

    此时花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梁寂才幽幽问道:“公主这么晚来找臣是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府?”她问道。

    梁寂心中感到奇怪,但公主问了起来,他还是得如实回答:“近日前线战事吃紧,营中又招了一批新兵,军务实在繁忙,臣不得不……”

    “你带兵打仗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一个前线战事吃紧就让你如此为难了?无论是大凉还是南宣国不都曾是你的手下败将吗!为什么如今你不带兵去歼灭他们,要让我来替你们解决你们男人挑起来的战争呀!”齐望舒不等他说完,就歇斯底里的将自己满腹委屈全发泄了出来。

    她是皇家公主有替国家排忧解难的责任没错,可她同时也是一个憧憬着未来生活的女子,她绝不想自己的命运由别人安排。

    梁寂被她这么一连串的话整懵了,细细想来才知道,原来是南宣国又提出和亲,然而此次皇上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在考虑让公主远嫁。

    面对着眼前看似要哭出来的公主,梁寂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皇上年老多病,其他小国更是猖獗,无数大仗小仗在天朝边境爆发,梁风眠和梁寂多日留宿军营,为了前线战事每日每夜和衣而睡,过不了多久还要亲自出征。

    然而他们所有将士都为守护边境浴血奋战时,皇上居然想嫁女求和,实在会大大挫败将士们的信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齐望舒郑重说道:“公主还请放心,只要梁寂还能带兵打仗,就绝不会让公主远嫁和亲。明日我便上书皇上,劝皇上收回成命。”

    齐望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其实皇上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未曾决定同意南宣国的和亲。不过眼下有了梁寂的担保,她也不再担心。

    见安抚好公主之后,梁寂便要着人送公主回宫。

    然而齐望舒并不愿这么早就回去:“才出宫不到两个时辰便要回去,让母妃知道了……多丢人呀…”

    她那时头也不回的踏出乾宁宫,不顾梅妃娘娘劝阻放言宁可留宿上京街头也不会回宫,如今才出宫不到两个时辰就回去,多少会有些失了面子。

    “可如今焕卿也不在府上。府中皆是男子,于公主名声不利。”他犹豫道。

    “无妨。我便就住皇嫂房中。”得到了梁寂的担保之后她心情大悦,径直走出花厅,对门外候着的梁伯说道:“带我去你家小姐房中。”

    梁伯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又回头看了看梁寂,见梁寂无奈的点点头,便对齐望舒笑道:“公主请随我来。”

    等到齐望舒走后,一位家臣问道:“将军,眼下是回军营还是在府中留宿?”

    梁寂在花厅坐在,揉了揉眼周穴位,沉思片刻,说道:“备马,回军营。”

    “是!”

    翌日清晨,云霄寺的僧人门早早的起床敲钟念佛,一阵阵空灵的钟声在山中回荡,惊起了一大片林中的鸟儿。

    梁焕卿也在钟声中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摇醒睡在一旁的月白:“快醒醒。”

    月白缓了好一会儿,看了看外面才露出鱼肚白的天,说道:“这才三更天吧。”

    梁焕卿摸索着下床,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快起床。”

    月白也跟着起身:“起这么早做什么?”

    梁焕卿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早点去祈福,晚了到时候其他香客都来了,神佛就听不到我们的祈福了。”

    月白笑了笑,说道:“小姐不是不信这些的吗?”

    梁焕卿也说不清为什么,只知道此次是为和齐景钦结亲而来的祈福,便认真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云霄寺-8

    这日清晨,云霄寺的香客们也都早早起身参拜观礼。

    云霄寺虽盛名在外,可地处深山,往来香客不多。可在住的僧侣香客并不少,多的都是俗家弟子,在寺中带发修行。

    梁焕卿和月白早起听僧人们讲经,待到吃斋饭前秦瑞兰她们也才堪堪起身。

    此时,上京城门还未大开,一行神秘人却趁着朝暮匆忙出了城门,往云霄寺赶去。

    云霄寺主殿大雄宝殿中香火最旺,供奉的是主师释迦牟尼佛的佛像,寺中方丈、座元、首座皆在大雄宝殿,为往来香客祈祷讲经,有时还会举行法座,香客往往因有幸听得讲座而感到满足。

    梁风眠是天朝的战神将军,为天朝解决了无数边界战乱,维护一方百姓安宁,颇受天朝人民爱戴。

    自十多年前他和梁府军队被调入上京城之后,上京城内外无不一片祥和,城外山中的山匪都被招安了不少,只有个别几个山头的寨子易守难攻,不过周边村子比原先安分了很多,为在上京和云霄寺之间往来的香客们心中添了一份安宁。

    由于云霄寺也受梁府军队庇护,此次梁家大小姐前来祈福颇受重视,寺中住持亲自在大雄宝殿接待她们。

    梁焕卿和秦瑞兰结伴来到大雄宝殿,刚到门口,住持太虚便带着两个小和尚迎了出去。

    梁焕卿和秦瑞兰忙上前,双手合十,尊称道:“太虚大师。”

    太虚也双手合十回礼:“小姐们里面请。”说着,便要将她们往殿内引。

    梁焕卿四人正准备进去,太虚身后的大弟子玄空看着她们身后的魏深,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将他拦下,说道:“施主,大雄宝殿内严禁佩剑。”

    梁焕卿等人听了便回头查看情形,魏深警惕的握住腰间的佩剑,正与玄空僵持着,秦瑞兰柔声笑道:“如此,小将军在殿外候着就好了。”

    “不行。将军吩咐过,要保护好你们的安危。”魏深倔强的说道。

    玄空双手合十对魏深拘礼,说道:“大雄宝殿内严禁佩剑。”

    梁焕卿看了看住持太虚大师,见大师只是停住脚步看着众人,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再看看眼前这位年轻且倔强的小和尚,他眼神坚定,想必是绝不会让魏深佩剑进殿的,而魏深手紧握着佩剑,二人皆不肯让步,与其这般僵持,倒不如出声劝止。

    她道:“魏深,把剑卸下。”

    魏深看了梁焕卿一眼,她不会不知道佩剑对于将士的意义,况且倘若殿中香客众多,若混入了闲杂人等危害她们的安全,他根本无法向大将军交代。

    梁焕卿重复说道:“魏深,把剑卸下。”

    许是梁焕卿很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刻,魏深很不情愿的把剑卸下递给身后家臣,并吩咐道:“我且进去贴身守卫,你们在外多注意殿内外情形,切不可大意马虎。”

    家臣接过剑,抱拳行礼:“是!”

    见魏深把剑卸下,玄空也不再拦他,一行人缓缓进殿。

    大雄宝殿香火旺盛,刚进殿中,秦瑞兰便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太虚大师对殿上供奉的释迦牟尼佛鞠了一躬,暗道:“阿弥陀佛。”

    转身对梁焕卿等人介绍道:“这便是主师释迦牟尼佛。”

    看着眼前身形直逼房梁且金光闪闪的镀金大佛,梁焕卿等人双手合十,虔诚的参拜:“阿弥陀佛。”

    殿中祈福香客众多,佛前蒲团已然不够用,太虚大师也没有示意弟子给梁焕卿等人准备蒲团,她们也不多言,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

    魏深警惕的看着嘈杂的人群,生怕会出事。秦瑞兰见他如此紧张,不由得柔声说道:“小将军不必如此紧张。”

    魏深闻声看向她,眼神也稍稍褪去了警惕,不知为何,秦瑞兰柔和的话语总是能缓解他一切或紧张或恐惧的心情。

    等了一会儿,香客皆祈祷完毕,梁焕卿等人也才能在佛像前烧香礼拜。

    梁焕卿和秦瑞兰在佛像前跪好,双手合十,眼神虔诚的看着佛像,深深的三叩首。玄空上前给她们递香,二人将香火呈于额前,再三叩首,再将香火呈给佛像烛案前的小师父,由他们将香火插进坛中。

    敬完香烛,梁焕卿和秦瑞兰双手合十端立于佛像前,紧闭双目心中暗自祈福。

    待到祈福完毕,月白和筱儿各自上前将自家小姐扶起,太虚大师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大殿内香客众多,未免嘈杂,小姐们请随老衲到侧殿座谈。”

    梁焕卿和秦瑞兰对视一眼,也双手合十回礼,说道:“烦请大师带路。”

    众人至侧殿,梁焕卿和秦瑞兰随太虚大师进了侧殿,月白筱儿和魏深一并在殿门外候着。

    梁焕卿和秦瑞兰并排而坐,太虚端坐在二人对面,中间桌案上摆着一盏精致的小香炉,几缕烟丝在三人中袅袅升起。

    玄空端着一壶香茗推门而入,这才打破了宁静。

    太虚接过玄空手中的壶盏,替梁焕卿和秦瑞兰倒茶,说道:“此乃云雾山中特有的香茗,寺中僧人都称之茗雾。二位小姐尝尝。”

    “多谢大师。”二人端起茶杯,轻轻一,刹那间,口齿留香,令人陶醉。

    玄空将壶盏放下后正准备出去,太虚缓缓抬手拦住他:“玄空且留下。”

    玄空脚步停顿,对着师父行礼:“是。”

    待到玄空坐下,太虚也替他倒了一杯茶,玄空准备抬手接过壶盏,太虚开口说道:“梁小姐方才在佛前所求可谓姻缘?”

    玄空被他的话吸引过去没再去接壶盏,太虚也正好将壶盏放下。

    梁焕卿听了,点点头,说道:“是。”

    秦瑞兰看向她,笑而不语。

    太虚大师缓缓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品着眼前的茗雾。

    玄空也看着太虚,不知师父在想些什么。

    梁焕卿见太虚大师不再言语,耐不住追问道:“大师可有何见解?”

    太虚摇摇头,将茶杯放下,笑道:“会者定离,一期一祁。”

    梁焕卿听了,沉默了良久,她能从太虚大师的话中听出一丝异样,便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刚要说些什么,太虚又说道:“老衲只是在提醒小姐,看事物切记不可只看表面,往往要究其真相。世事无常,有聚便有散。就算是…死生契阔,与子同说。也难得一灵不昧,同彻而悟。”

    太虚此言耐人寻味,玄空仿佛听懂了什么,双手合十对太虚行礼,又似提醒般说道:“师父。”

    太虚笑了笑,又抬手端起茗雾,说道:“阿弥陀佛。”

    梁焕卿和秦瑞兰二人听着这话满头雾水,可见此场景太虚看似不愿再多言。

    梁焕卿此时心情郁结,面色上已然挂不住,秦瑞兰不愿她为此郁闷,便想扯开话题,对太虚行礼问道:“素闻太虚大师手相看的极准,平日难能有这种与大师座谈的机会,还烦请大师替我姐妹二人看看手相。”

    太虚和善的点点头,秦瑞兰将手伸过去,太虚细细看了一会儿,说道:“秦小姐是与我佛有缘之人。”

    秦瑞兰听了,高兴的笑了笑,拉着梁焕卿的手便呈于太虚面前,说道:“那焕卿呢?往后运势如何。”

    梁焕卿看了看秦瑞兰,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况且自己也确实想知道往后运势,便又一脸认真的看着太虚。

    太虚细看梁焕卿的掌纹,过了半刻,他的额头已冒出细汗,正当二人疑惑时,他才缓缓说道:“梁小姐命格大富大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辉煌如同晌午的太阳一般。”

    梁焕卿和秦瑞兰听了,对视一笑。结合当前的朝政情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格,说的不正是太子倒台,最后靖王登基么?

    无论是真是假,太虚一番话让二人都开心的不行,便也一直与太虚座谈,直到日到晌午,有僧人前来传斋饭,四人这才出了侧殿。

    殿外三人见二位小姐出来,忙迎上去。

    月白看梁焕卿和秦瑞兰笑的如此开心,便笑着问道:“大师可有说什么?让你们这么开心。”

    梁焕卿和秦瑞兰知道分寸,虽然高兴,可此话倘若传出去,必然会给云霄寺和太虚大师带来麻烦,二人便默契的没有说话。

    这可让月白筱儿着急的不行:“哎呀小姐,你们快说嘛。”

    “就不说。”

    “说嘛说嘛。我们也想知道。”

    “不说不说就不说。”

    四个人这么追追闹闹的跑开,魏深生怕她们遇到危险,也无奈的追了上去。

    侧殿门外,太虚和玄空一前一后站着,看着远去的梁府小姐众人。

    玄空问道:“师父方才可还有话没说完?”

    太虚望着远山,再看了看顶在头顶的炎炎烈日,唏嘘片刻,说道:“太阳过午而落…盛极,而衰。”

    他再看向梁焕卿和秦瑞兰欢闹的背影,说道:“会者定离,一期一祁。世人皆如此。阿弥陀佛。”

    玄空双手合十对太虚行礼,又望向秦瑞兰的背影,暗自呢喃:“阿弥陀佛。”

第三十五章 云霄寺-9

    日过晌午,从上京跑出的那一批神秘人埋伏在了上京城外去云霄寺必经之路附近的山上。

    山中草木昌盛,树木之高大足以遮天蔽日,他们一行人藏身于山中,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头目虞陈嘴上衔着草根,一只脚踏在石头上,目光死死盯着山下那条路。

    盯了许久,他将草根丢在地上,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朝身后的戴望说道:“他们来了没?该不是怕了?”

    戴望抱拳上前,回道:“已派人去知会了,有主子的信物和示令,他们还不敢不听。”

    虞陈看了戴望一眼,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目光依旧盯着山下,他说道:“云霄寺那边是什么情况?”

    “探子来报说梁小姐秦小姐等人已祈福完毕,吃过斋饭就动身回上京。只是……”戴望说道。

    “只是什么?”虞陈见他支支吾吾,又回过头看向他,问道。

    “魏深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恐怕…”

    “一并杀了就是。”虞陈将衔草狠狠地丢在地上,眼神透露出一丝凶恶。

    “魏深将军好歹是朝廷命官。咱们杀两位上京官家小姐已然是罪不可赦了,倘若再杀一名将军…这沿路虽人烟稀少,不至于被人发现,可京城中无故失踪了两名小姐一位将军,事情闹大恐惊动皇上,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寨子那边恐怕不会应承,怕是我们都难辞其咎,这也罢了,可…到时候查到主子。咂!主子这回倒是有些太过于着急了!”戴望有些着急的说道。

    虞陈斜着眼看向戴望,这个和自己一同进入太子暗卫营的兄弟,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做事畏手畏脚,不堪大用。

    他压低嗓音,沉闷的说道:“弄清楚你主子是谁。寨子的人不愿应承…暗卫营这许多年没教过你该怎么办吗?”

    戴望不可置信的看着虞陈,这个当初因着家庭贫穷不得不同他一起卖身暗卫营的男人,一直誓死为太子马前是瞻,他知道虞陈心怀大志,想着有朝一日能做上大将军,为天朝铲平祸乱,平定天下。

    所以虞陈一直对太子唯命是从,在太子面前竭尽全力的表现自己,想的就是有一天太子登上皇位,拜他为大将军。

    可虞陈不知道的是,他们身为太子暗卫,知道太子太多的秘密,是绝不可能入朝为官的,即是离职也意味着杀身之祸。他苦心孤诣,短短几年当上暗卫长,手上沾染无数生命。最初的那个虞陈,早就在刀光剑影中转了性子。

    可既然虞陈暗卫长都这么说了,戴望也就不再细想,从当初卖身进暗卫营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性命就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今主子下令,他们只管做好就是了。

    “虞大人”暗卫顾中一路从后山跑可上来。

    虞陈闻声转身看向顾中,:“说。”

    顾中跑到他面前停住,抱拳跪下行礼,说道:“虞大人,黑风寨寨主已稍整队伍,即刻便赶来埋伏。”

    虞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说来这黑风寨能在上京城外占山为王,也多亏主子的照拂,为了寨子众弟兄的营生,谅温石浩那小老儿也不敢不听。”

    戴望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自生了恻隐之心…过了今日,为了主子大业,想必黑风寨众人也活不长久。

    “你们且先休息,等温石浩他们到了再准备埋伏。孙绍!”虞陈昂首说道。

    “是!”

    孙绍听暗卫长唤他,连忙上前拘礼。

    虞陈看着他,问道:“云霄寺那边是何情况?”

    孙绍说道:“此时过了晌午,斋饭结束。想必很快就要出发了。”

    虞陈眉间露出一丝狠意,说道:“主子吩咐了,不要让他们有回城请救兵的机会。”

    想起梁家的万余精兵良帅,虞陈心中还是有些胆怵。

    吃过斋饭,魏深吩咐属下尽快装好行李,准备往上京城方向赶去。此时已是晌午,现在出发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堪抵上京。

    临行前正是寺中僧人最忙的时候,远道而来的香客们除了祈福之余,还得拜一位大师父看看手相指点迷津,太虚本想携寺中掌事一同送别梁焕卿,可无奈香客众多,寺内事务繁重,梁焕卿也不好再多叨唠,只累的住持太虚和大弟子玄空送至山门。

    “太虚师父莫再送了。”到了山门下,梁焕卿和秦瑞兰说道。

    “阿弥陀佛。那祝小姐们一路平安。到府上还望派人来鄙寺知会一声,也好让贫僧安心。”太虚大师缓缓点头,徐徐说道。

    梁焕卿双手合十虔诚的朝太虚行礼,说道:“阿弥陀佛。师父们还请止步吧。天色不早了,我等也该动身了。”

    太虚点点头,同弟子玄空一起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

    魏深在台阶下已备好马车,眼看天色渐迟,一行人匆匆上车赶路。

    “虞大人,温石浩来了!”顾中在树上看着山后,他们知道,黑风寨众途必定从后山上来。

    还未等虞陈说话,孙绍也抱拳行礼说道:“虞大人,梁府车队也从云霄寺中出发了。”

    虞陈听了,一拍大腿起身说道:“好!让弟兄们打起精神,隐蔽起来,没等他们进埋伏圈时,切莫让魏深发现了我们!”

    虞陈虽这么说,心中却觉得没有必要,魏深一行不过十余人,而他们加上黑风寨众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不过素闻魏深武艺高强有勇有谋,虞陈在他面前还不敢胡乱造次。

    “是!”

    看着手下众人都忙了起来,虞陈也隐蔽在一处,微眯着双眼看向那条必经之路,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紧握着的拳头表明着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以往替主子杀人放火皆是小事,也早习以为常,可如今杀的人,却非比寻常,到时助主子大业达成,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

第三十六章 云霄寺-10

    将军府中。

    齐望舒睡到日照三竿才起身,因着她出门太急,只简单带了几个抬轿的仆人,梁伯特意支了几个伶俐的丫头到大小姐的铭烟水榭里伺候公主。

    齐望舒刚醒,那几个丫头就捧着梳洗用具鱼贯而入,对着坐在床沿上的公主行礼:“请公主安。”

    齐望舒点点头:“平身。”

    只单单这一句,心里却对梁伯不住的赞许,也难怪梁伯能稳坐将军府管家一职数年,深得大将军信任。

    几个丫头起身替齐望舒梳妆打扮。

    “你们小姐何时回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的问道。

    几个丫头并不知道小姐何时会回府,互相看了看对方,一脸茫然的样子。

    齐望舒瞧见了,也不为难她们,自顾自说道:“哎算了…你们家大少爷呢?”

    “少爷昨夜就回军营了。”丫头里有一个叫冬香的姑娘昨夜在花厅当差,恰好听见了,赶忙回答道。

    齐望舒听了连忙回头看向冬香要问些什么,在替她梳头的丫头杨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齿梳缠绕着她的发丝,不小心绞下好几根,疼的齐望舒“嘶”的皱紧眉头,杨柳和几个丫头见了连忙跪下磕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齐望舒看着掉在地上的桃木梳上缠着好几根头发,她不由得轻轻皱眉,但也不想一大清早在这等小事上大动肝火。

    “你们都下去吧,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来就好了。”她没多去责备她们,拾起桃木梳对镜梳头。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不知公主是否生气了,但也不敢多问,心里想的便是等会儿让梁伯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罚。

    齐望舒从镜子里看着丫鬟们,见她们还未起身,自是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柔声说道:“你们都放心下去吧,我不会告诉梁伯的。”

    见公主都这么说了,几个丫鬟也不再逗留,起身行礼道:“是。”说完便恭着身子出去了。

    齐望舒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指绞着发丝,心里并没有心疼断掉的头发,反倒是想着此时在军营里的梁寂将军,她都能想到梁寂在油灯下处理公文、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

    她甜蜜的低头浅笑,自是以为梁寂早早回军营是为了她。

    很快,齐望舒梳洗完毕后打开房门,梁伯带着一行人站在院子里听候发落。

    见公主出来了,梁伯赶忙迎上去,笑容可掬的说道:“给公主请安。”

    “平身。”

    “公主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齐望舒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尚可。”

    梁伯笑了笑,说道:“奴才在花厅备好了早膳,还请公主移驾花厅用膳。”

    齐望舒点点头,准备往花厅走,冬香和杨柳连忙上前扶着她,她看到冬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梁伯问道:“梁寂何时回来?”

    梁伯一愣,倒也很快反应过来,掬笑道:“这几日营中事务繁重,将军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再晚些奴才还要差人给将军们送一些衣服呢,这眼看天气回暖,营中原有的御寒衣服怕是穿不上了……”

    “那衣物可准备好了?”听梁伯这么一说,齐望舒顿住了脚步。

    梁伯心真的累了,不知怎么才能跟得上公主的思想,他反应了好一会儿,额头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拱手行礼,说道:“已让人准备好了。”

    “给我备马。”齐望舒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啊?”这下是怎么也反应不过来了,梁伯不由得发出疑问,“公主这是要去做什么?”

    清晨时他曾派人去宫里禀报,说是公主在将军府里,希望宫里派人来接回公主,这去禀报的人还没回来,公主这就要走了,到时怎么向梅妃娘娘交代。

    齐望舒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去给梁寂送衣物。”

    这下把梁伯吓得够呛,他连忙跪下说道:“这怎么使得,公主千金之躯,如何能去军营给将军送衣物,到时且不说是皇上和娘娘知道了会责骂奴才,要是大将军知道了,奴才也是要受罚的呀。还望公主三思。”

    齐望舒可不听这些,自顾自的往院子外走去,说道:“你且派几个人给我带路,其余事物你不要管,出了事本公主担着。”

    梁伯见拗不过她,也自认倒霉,只好听从公主的吩咐,派了府中几个得力的侍卫跟着。

    齐望舒将梁伯准备好的衣物搭在马背上,拍了拍马鞍,纵身一跃上了马背,朝着军营的方向策马而去。

    几人纵马而驰,一路丝毫无阻,很快就到了军营门口。

    守营的将士不知来着何人,大声呵斥道:“来者何人?!速速下马接受勘验!”

    在前面的几个侍卫勒马停住,对守营的将士说道:“我等乃建威大将军府的侍卫,此行护送望舒公主驾到,还不快快放行。”

    守营将士面面相觑,不知对方说的是否属实,正犹豫着要不要放行。

    这时,齐望舒从腰间摸出一枚刻有金凤凰的御赐金牌,示于众人眼前,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守营的将士纷纷跪下行礼:“望舒公主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平身。此行实在唐突,还请众位将士放行。”她说道。

    守营的将士互相看了看对方,彼此拿不定主意,过了许久,一个领头的将士走上前,抱拳行礼,说道:“请公主稍等片刻,军机重地我等不敢随意放行,还请容我等前去禀报梁帅。”

    齐望舒没有为难他们,翻身下马,说道:“速去速回。”

    “是!”说着,一名将士飞快的朝营中跑去。

    不过一会儿,梁寂便接到消息策马赶到营门前,未等马停稳便翻身下马行礼:“请公主安。”

    “你来了。”齐望舒看到梁寂莫名的兴奋,不顾君臣礼节便朝他跑去。

    梁寂生怕她像昨日一样直直扑向自己怀里,连忙往后躲闪,拱手说道:“公主。”

    齐望舒停下脚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嗯…平身。”

    梁寂奇怪的看着她,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说道:“不让我进去吗?”

    梁寂听了连忙让开一条路,对齐望舒拱手说道:“请。”

    齐望舒笑了笑,从马背上取下那个装有他衣物的包袱,递给他,说道:“给你的。”

    梁寂摸了摸包袱,知道这是他的衣物,一脸疑惑的看向公主:“公主这是…”

    齐望舒一边笑一边走进军营,饶是梁寂在身后如何追问都不肯开口。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曲折小道上行驶着,梁焕卿和秦瑞兰同坐一台马车,路途漫长,可梁焕卿丝毫没有半点睡意,只呆呆的看向窗外。

    秦瑞兰最知道她的心思,问道:“可还在想那句话的意思?”

    梁焕卿回过头看着秦瑞兰,自己在姐姐面前最不需要掩饰,她点点头,说道:“会者定离,一期一祁。怎么听都不是好意思。”

    秦瑞兰笑了笑,说道:“会者定离,一期一祁。意思说的是经常会面的人也有离散的一天,这说的不正是世间常态吗?人生不过是有人在身边来来去去的,妹妹何必纠结这些?”

    梁焕卿握住秦瑞兰的手,说道:“会者定离,一期一祁。如果这是人生常态,那我与姐姐会不会也…”

    秦瑞兰伸手捂住她的嘴,说道:“瞎说。”

    此时马车的帷裳正好被风掀起,一道正午阳光射入车中,恰巧照在梁焕卿手腕间的瓒金玉镯上,折射出闪亮的光芒。

    秦瑞兰抚摸着这只瓒金玉镯,说道:“你我如同这瓒金玉镯,黄金宝玉本就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宝物,可稍加工艺,使黄金镶嵌入玉镯之中,永远都分离不开。”

    梁焕卿听了此言,笑了笑,心中愁绪也随之飘散。

第三十七章 刺杀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好一会儿,直到日渐西斜才堪堪行驶一半的路程。

    梁焕卿和秦瑞兰小憩醒后,掀开帷裳发现还未到上京城,她们唤来魏深小将军,问道:“离上京还有多久的路程?”

    魏深骑着马与车轿并排而行,他朝四周看了看,附近都是深山,旁边更是有一处深密的林子,他沉吟片刻,说道:“还有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小姐们坐好。”

    眼看天色渐迟,此地又远离上京城,他们一行不过十余人,周遭皆是茂密的树林,魏深不得不打起精神,生怕有山匪劫持。钱财乃小事,重要的是不能让小姐们受到伤害。

    秦瑞兰看着魏深紧张兮兮的样子,以为他是累了,便提议道:“统共不过才一个时辰,如今车马行驶也许久,不如停下歇息一会儿再赶路也不迟。众位将士们也都累了,就算让马儿们吃吃草也好啊。”

    魏深回头看了看秦瑞兰,点头应和了一声,准备看看周围情况。

    他骑在马上看了看四周静谧的树林,刚要摆手示意众人停下休息。

    这时,一支羽箭突然从树林中射向车轿,他瞳孔立刻放大,连忙大喊道:“保护小姐!!!!”

    几个侍卫也翻身下马手持兵器护在车轿前。

    梁焕卿掀开帷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未等魏深回答他,此时从树林中冲出来一群蒙面黑衣人,为首的正是虞陈。

    虞陈大喊道:“给我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许留下!”

    “冲啊”一群黑衣人蜂蛹般冲向他们。

    “咻咻”不远处还有几个黑衣人放出了带有火苗的羽箭。

    魏深回头大喊:“小姐们快出来!”

    月白和筱儿连忙从马车中跑出来,去扶出另一辆马车里的小姐。

    就在她们刚从轿中出来时,一支带火的羽箭恰巧就点燃了那顶轿子,初春时天气干燥,整顶用绸缎铺盖的轿子很快就被点燃了。

    梁焕卿和秦瑞兰惊恐的看着那顶烧着的轿子,背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时黑衣人已经到了跟前,与魏深他们进行了打斗,两伙人混杂在一起,虽人数上相差较大,可实力方面势均力敌。

    梁焕卿身为武将之女,自幼偷习得几招三脚猫功夫,保全自身绰绰有余,对方人多,魏深这边无法分出人来保护她们,只得让她们躲藏在顶轿后面。

    梁焕卿从地上拾得一把剑用来防身,一旁瑟瑟发抖的秦瑞兰紧紧挽住她的手臂不肯放开:“卿卿…”

    眼看着对方人多势众,梁焕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对身后的月白筱儿说道:“保护好瑞兰姐姐,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挣开秦瑞兰的手加入了战斗。

    “卿卿不要去”秦瑞兰要上前拉住梁焕卿。

    这时一支羽箭从她眼前射过,月白和筱儿连忙把她拉回来,说道:“小姐还是和我们好好躲着吧,有魏深小将军在,梁小姐不会出事的。”

    秦瑞兰被那支羽箭吓得惊魂未定,眼神不住的在人群中找寻梁焕卿的身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寺中购得的佛珠,跪在原地闭眼祷告:“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魏深挑的这几个侍卫皆是军中好手,不费吹灰之力一连斩杀了一半黑衣人,而这时黑衣人连梁焕卿的衣诀都没碰到。

    虞陈见此情景心急如焚,招手将不远处的弓箭手来一同加入战斗,自己将腰间佩剑抽出,直直的向魏深攻去。

    魏深刚解决一名黑衣人,眼看虞陈持剑朝他跑来,他一脚将那名黑衣人踢开便迎着虞陈跑去,多次作战的直觉告诉他,虞陈不是那么好对付。

    魏深衣袂翩飞,微乱的长发无风而动。

    虞陈猛然间提气跃起,佩剑破空之声响彻云霄,电光火石之间直击向魏深。

    魏深举剑挡下虞陈,虞陈步步紧闭,魏深感到吃力,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何人?!”

    虞陈冷笑一声:“杀你们的人!”

    正说着,虞陈抽出剑就要对魏深再一次砍去,魏深连忙躲闪,却也被虞陈的剑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魏深受伤,单膝跪在地上,良久,他撑着剑站起身子,宝剑倒拖在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痕。

    虽然脸上带笑,却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半点笑意,反而是带着逼人的凛冽锐气,直直的望着虞陈,像是要置虞陈于死地。

    虞陈身后也备感阴凉,喉结不自觉得上下翻滚,看着眼前发怒的魏深,心中虽有些胆怵,倒也丝毫不退缩。

    魏深“啧”的一声,在折腰而下闪过的虞陈起身的一瞬间,他勾手回旋,左拳携劲风正中虞陈的面门。

    魏深趁虞陈挨了一拳,正目眩神晕时,他忽然腾空,倒身冲下,白衣胜雪,手中银剑耀眼,竟是一剑快过一剑地破开众人,直直朝虞陈刺去。

    虞陈连忙举剑挡住他,可奈何魏深剑气逼人,害得他跪地挡击。

    正当魏深要一举击杀虞陈时,戴望从身后趁虚而来,一剑刺中魏深肩胛,不仅如此,还在伤口处倒旋几下,魏深吃痛大喊:“啊”

    趁着魏深受伤之际,戴望连忙拖起虞陈退到黑衣人的后面:“快走!”

    “将军!!”魏深身边的两个侍卫见魏深受伤,连忙迅速解决战斗,将魏深保护起来,带到那架没有被烧毁的马车后面藏起来。

    “快退!”黑衣人也死伤不少,见虞陈戴望都退后,也连忙跟着退入深林。

    梁焕卿见此也赶紧退了回去。

    此时侍卫们也死伤过半,魏深眼看也受了重伤,梁焕卿也就罢了,拿着一把剑能勉强保护自己,可眼下还有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时间,情境陷入僵局。

    秦瑞兰看着魏深的伤口,害怕担心的不住颤抖,她拿起手绢便要替他止血,她问道:“你…你没事吧。”

    魏深紧蹙着的眉头已然暴露了他的情况,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白。但他依旧倔犟的咬牙坚持,说道:“无碍…”

    梁焕卿凝重的看着他们,此时他们这边除了四个女眷之外也只剩下三个侍卫,其中还包括一个受了重伤的魏深。

    她又转身看向黑衣人,对方虽死伤惨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死伤无数,人数还是比他们这边要多一些。

    而此时距离上京城骑着快马少说也得办个时辰,去叫救兵肯定是行不通的,况且……对方是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正想着,一支带火的羽箭射向了他们,点燃了车轿上的帷裳娟布,虞陈大喊道:“魏深受了重伤,已然是无招架之力,弟兄们,全力以赴击杀梁焕卿!事成重重有赏!”

    正说着,无数羽箭朝他们射过来,两个侍卫连忙挥剑招架。

    梁焕卿此时才意识到,这群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

    秦瑞兰一介文官的女儿,哪里见过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顿时被吓得哭了出来,魏深艰难的用身子护住她,安抚道:“别哭,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动你们一根寒毛。”

    秦瑞兰见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哭的更凶了,她哭着说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保护我们呀。”

    月白担心梁焕卿有出头之意,拉着她就要护在身后:“小姐别出去,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而此时梁焕卿表现的比谁都冷静,她趁乱卸下拉车的四匹马,这马平时负重而行,倘若卸下马车跑的必定比其他马快许多。

    她对众人说道:“此时魏深将军已受伤,我们之中尚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和对方硬来是绝对不行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搞得什么名堂。

    她沉吟一会儿,说道:“方才从他们话语间得知,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要你们赶紧回京请救兵!”

    说着,便将三匹马交于两个侍卫手中,她说道:“罗宇、樊冬二人带着月白和筱儿,魏深和瑞兰姐姐同乘一匹快马,速速回京!”

    秦瑞兰止住了哭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焕卿,说道:“那…那你呢?我不要,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月白也拉着梁焕卿,苦苦哀劝道:“小姐不要,月白要和你在一起。”

    魏深知道梁焕卿要已自身为饵保他们回京,他自是不肯,他强撑着直起身子,一字一句说道:“末将…末将不敢做逃兵,还请小姐收回成命!”

    要让他丢下小姐独自逃命,这比杀了他还屈辱。

    然而此时梁焕卿表情严峻,对方已准备朝他们奔过来,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她飞身上马,说道:“只有你们回京请来兄长,我才有活命的机会。魏深,不要让我久等。驾!”

    说完,她就驾马朝另一处密林奔去。

    眼看着梁焕卿不容置喙的朝树林跑去,魏深拿起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梁焕卿的背影,最后沉闷的吼出四个字“上马!回京!”

    “不要我要留下来”月白哭着要留下来,可罗宇不容她胡闹,一把将她抱上马就朝上京飞奔而去。

    此时虞陈等人的羽箭和人马所剩无几,眼看着梁焕卿跑入树林中,魏深一行人又驾着快马驶出他们的射程范围,他紧皱着眉头,一拳打向身旁的树木。

    戴望着急的问道:“这…这下可如何是好!”

    虞陈目光凶恶的看着梁焕卿深入的那片密林,他实在想不到他们会如此惨烈,如今人手已然不够,可想起主子说了主要杀了梁焕卿,于是权衡之下,他恶狠狠的说道:“追梁焕卿!务必将她碎尸万段!”

    “是!”黑衣人领命,一行人跑去深林追杀梁焕卿。

    魏深生怕黑衣人放暗箭伤到秦瑞兰,便将秦瑞兰牢牢的护在怀中。

    可马飞奔速度之快,使得魏深流血颇多,都已经渗透了整件上衣,秦瑞兰感到身后传来丝丝血腥味,她不由得问道:“你…你没事吧。”

    “不碍事。”魏深背后肩胛处伤口流血过多,他此时虚弱至极。

    秦瑞兰回头看向那两架烧着的马车,担忧的哭道:“焕卿…焕卿怎么办呀…”

    她最是知道梁焕卿的三脚猫功夫,打打地痞流氓倒也凑合,可面对这十几名悍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深心中被戳中了痛处,行军数年,他从未临阵退缩,更没有说让女人挡在身前的道理。

    “驾!”想到这儿,他挥起鞭子,不顾伤口血流不止,就要往上京快马加鞭奔去。

    “魏深,不要让我久等。”这句话将会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三十八章 温石浩

    梁焕卿乘着快马往树林跑去。

    她想着林中树木昌盛便于藏身,再加上对方羽箭已然不够,只能与她近身搏击,只要她早早跑进树林藏起来,让黑衣人一时找不到她,等到魏深一行人回到了上京,兄长闻知此事定会率军队前来营救她。

    她从虞陈的话语中听出了他们必杀她的决心,由此算准了对方会放弃追杀魏深,眼看着对方挥舞着戟剑兵器冲她跑来,她也就此安心,只将希望寄托于魏深身上,望他早点请来救兵。

    只要她好好躲藏,不被发现,他们就都有一线生机。

    “驾!”眼看着追兵就在身后,她焦急的驾着快马跑向林中。

    “放箭”虞陈也深知林中树木茂密,等梁焕卿跑进树林就很难抓到她,便吩咐手下将箭都放出去射她。

    巧的是梁焕卿左闪右闪躲过了数十支羽箭,她回头一看,十几名黑衣人发足狂奔,朝她跑来。

    眼看着梁焕卿驾马躲进树林,虞陈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抬手示令戴望温石浩等人停止放箭,他说道:“梁焕卿不愧为大将军之女,性子和她父兄一般,狡猾的很!”

    戴望上前拱手问道:“那眼下我们该当如何?”

    要知道,这次刺杀埋伏可是主子亲自下令,再三强调务必要让梁焕卿等人丢了性命,可眼下自家兄弟死伤无数,魏深他们已然回了上京,想来再过不久救兵就要来了,到那时,莫说是主子的任务完成不了,自身性命也难保呀!

    虞陈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气的一跺脚,朝地上啐了一口痰,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树林,额头上青筋凸起。

    眼下他们这边包括温石浩从山寨里带来的弟兄,统共也只剩下十几个人,那片树林虽不是很大,可坏就坏在树木昌盛茂密,一个人往里面躲着不肯出来,就算数十人去找也是极难找到的。

    再加上魏深要去请梁寂前来相助,无论杀不杀得了梁焕卿,他们都在劫难逃,恐还连累黑风寨众人。

    温石浩不为朝廷办事,但在梁风眠清剿山匪时得到了太子齐景炀的救助才得死里逃生,便一心替太子卖命,眼下他们无论杀不杀梁焕卿都是死路一条,便想着豁出性命报太子恩德。

    犹豫再三,他上前对虞陈拱手说道:“虞大人!温某有一计献上!”

    虞陈脑子本就一片混乱,听他这么一说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看了看那片树林,又转头看向温石浩,说道:“说来听听!”

    温石浩斜眼看了看那片林子,咽了咽口水,拱手低头说道:“这林子茂密,草丛居多,面积又不似其他丛林那么小,地形也相当复杂,这前面虽平坦,可林子后面却是瀑布悬崖,惊险的很。

    梁焕卿进去了之后肯定会找隐蔽处藏好,她无需着急出来,只消一个时辰,魏深便会带人来寻她。到那时我们纵使有泼天的本事也伤不了她一根寒毛。

    而时间紧促,我们眼下只有十几个兄弟,要在短时间这片丛林里找人实在困难。

    几年前家父坐镇黑风寨寨主之位,那梁风眠初来上京为立功勋,便要清剿上京城外的所有山寨,我们虽为山匪,打家劫舍之事没少干,可梁风眠赶尽杀绝实属卑鄙。幸得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出手相助,我们黑风寨才得以生存下来。”

    戴望仿佛知道温石浩想做什么,欲抬手上前阻止,可眼下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将手缓缓放下,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又慢慢闭上。他却有恻隐之心,不愿自家兄弟送死,可为了主子大业也不得不这么做。

    虞陈听得温石浩陈腔滥调说了一大通,不由得催促道:“说重点!”

    温石浩赫然抱拳跪下,脸上写满了忠义,黑风寨幸存的几个寨民也跟着下跪。他说道:“温某等人做的是刀口上舐血的买卖,向来不惧生死,如今为了太子大业,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本来想着能将魏深等人一并诛杀,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也让朝廷梁家等人无从查起。不料却让魏深逃跑,到时梁寂那小儿带兵前来,依着梁府父子对这梁焕卿宠爱的程度,他们揪着一点线索都会纠察到底。

    与其让他们查到太子和虞大人您头上,倒不如全将罪过放在温某一人头上,请虞大人下令,许弟兄们放火烧山林逼得梁焕卿出来,如若她没被烧死或者还不出来,温某再带人进林中击杀梁焕卿,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势必完成任务!事成后虞大人速速回京,切莫让梁寂发现。还望虞大人请太子善待黑风寨家眷,我等感激不尽!”

    说完,他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也难怪温石浩对太子如此忠诚,要没有太子,他们早几年前就该死了。

    这番话正中虞陈下怀,刚开始谋划此事时,他本就不打算留温石浩等人,无论魏深等人有没有逃脱,无论最后梁风眠他们查不查的到,他都打算拿黑风寨做替罪羊。他是要加官进爵的,他是有着泼天野心的狼子,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留一手呢。

    虞陈眯着眼睛看了看温石浩,一改之前对温石浩恶劣的态度,他假意扶起温石浩,说道:“你们有这份心,太子知道了,必定会感激不尽。放心吧,事成之后,虞某必然求得太子安抚好余下寨徒,让他们安度余生,以慰温老寨主仙灵。”

    虞陈的场面话说的十分亮堂,可戴望知道他只是这么说说,到时候所有功绩将被他一人揽上。

    温石浩得到了虞陈的承诺,便也起身和几个兄弟稍加准备。

    “放箭!”虞陈抬手示意众人放火箭烧山林。

    他们剩余的羽箭并不多,但开春树木干燥,又有大风加持,只消得几点火苗,这整片树林便燃烧了起来。

    温石浩一脸不惧生死的样子,他整好着装,正准备和弟兄们进林子里追杀梁焕卿,此时林中大火,她必然不会藏于草丛中。

    “且慢!”戴望叫住了他,将背上背着的羽箭卸下来递给他,说道:“弟兄们所带羽箭皆已用完,我这儿还有一套羽箭,是以太子暗卫营所属,现赠予温寨主,望温寨主顺利完成任务,如若有可能,保全好自身!”

    虽是这么说,可看着这架势,温石浩他们必死无疑。

    温石浩正愁没有羽箭,倘若看到了梁焕卿,却还要追上前去击杀,实属麻烦。他接过戴望的箭,感激的看着他,说道:“多谢。”

    戴望此时心里五味杂陈,只点点头不再说话。

    温石浩带着人迅速冲向此时已是火海的山林。

    虞陈眯着眼看着温石浩的背影,他知道,放火烧山林不一定会使梁焕卿死,可再加上一行追兵,梁焕卿必定死无全尸!

    他们要的,不就是梁焕卿死吗?至于想杀魏深,不过是担心留下活口会在打斗过程中被魏深发现是太子所为罢了。

    可如今温石浩此举,明确的留下证据,使到时候梁寂带人搜查山林,看到梁焕卿和温石浩等人的尸体,只会觉得是山匪作祟,是怎么也怀疑不到太子头上。

    到那时,靖王就无法和梁府成亲,以助太子大业既成!而虞陈自以为太子继承大统,自己也必定封将。

第三十九章 中箭

    梁焕卿不熟悉林中地形,驾马在林中跑了许久,她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她此番作为虽十分英勇,可却惊险极了,稍有不慎就会失了性命,可那时却也没有比这更为妥当的法子,只寄希望于魏深能尽快找来兄长,好救她脱于虎口。

    她既担心马儿暴露她的行踪,又希望马儿能混淆他们的视听,好使她有机会逃脱。

    于是刚进入树林,跑了一段路后便赶忙下马,找了一个茂盛的草丛,从地上拾起一截韧性十足的青藤,高高扬起,又重重的落在马的臀部上,马儿吃痛的仰天长啸,飞快又漫无目的的跑走。

    “倘若你还能活着,我必然也是要让兄长将你找回来的。”她看着马儿飞奔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然而此时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她赶忙在一片隐蔽处趴下卧倒,寄希望于梁寂的救兵能在追兵找到她之前赶来。

    瑞兰姐姐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也不知她此时怎么样了,魏深他们有没有顺利回到皇城?

    梁焕卿这么想着,手不自觉的摸向了手腕处,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原本该戴有瓒金玉镯的皓腕此时空空如也,她不顾被追兵发现的危险,赫然站起身,张望四周,企图发现那只金光闪闪的玉镯。

    “哎呀,糟了!是掉在林外了!”她此时突然想起来,方才着急驾马入林,被一根伸出来的藤蔓勾住了瓒金玉镯,由于着急想逃脱,就甩手挣开,想来是在那时被藤蔓勾了去。

    她不仅懊恼,直埋怨自己蠢笨,竟连瑞兰姐姐送的瓒金玉镯也能弄丢,只希望不被人拾去,待她脱险定然去寻。

    就在她准备俯下身子隐蔽自己时,一声破空云霄的箭嚣声传来,她抬头望去,无数星点火花自空中落下,点燃了无数寒冬时风干的枯树,她心想,糟了。

    这开春正是天干物燥的时节,密林树木繁多,火星落下之后,只消得几阵大风刮过,密林赫然呈现出火海之姿。

    “可恶!”她暗自骂了一声,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歹毒,竟不惜放火烧山也要置她于死地。

    周遭都是火,火光笼罩在她周围,在这有些寒意的早春,火本该是温暖的存在,然而此时她如同置于三九寒天的冰窖一般,浑身颤抖起了冷汗,她害怕极了。

    可再害怕也是要活命的,显然此时待在原地已然不是很好的法子,她必须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周围都是树木被烧着发出的“咔擦”声,可仔细听竟能听到一阵一阵宏伟壮阔的水声,想来附近定是有落差极其高的河流了。

    “试试吧,总比在这林子里活活烧死强。”这么想着,梁焕卿决定赌一把,她尽量判断水声的方向,便朝着那个方向发足狂奔。

    她拼命的跑着,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和勇气去逃命。

    而此时,温石浩带着几个弟兄也进了林子。

    林中大火蔓延开,他们捂着口鼻艰难前行,时不时还要注意被烧断的树枝掉落下来,恐还没找到梁焕卿,他们就已经被火烧死了。

    “梁焕卿肯定跑去了深处,弟兄们,我们抓紧脚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温石浩朝身后兄弟们挥了挥手,说道。

    “是!”那帮兄弟们对温石浩忠心耿耿,更是佩服他方才那般大义凛然的姿态,对他的号令那是言听计从。

    他们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啾啾”一声马的嘶叫声从远处传来,温石浩一行人神经立刻绷紧,拿起刀剑就围成一个圈,生恐烟雾处传来偷袭。

    可他们并没有想到梁焕卿孤身一人,躲他们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主动偷袭他们呢。

    “可能是梁焕卿的行踪,我们去看看。”温石浩镇定的对他们发号施令。

    “是!”于是乎,一行人加紧脚步朝马叫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待他们赶到时才发现,原来那匹马遇到大火慌乱逃跑时胡乱撞倒了一棵燃着的树木,点燃的树干轰然倒塌,压在它的背上,马背被灼伤,身上压着重木,周围又有熊熊燃烧的烈火,宛然爬到了它的身上,使它痛苦的大声嘶喊。

    “这……寨主,梁焕卿不在。”一个属下瞧了许久,对温石浩说道。

    温石浩看着这一幕,皱紧了他的眉头,他当然能看到梁焕卿不在这里,他喃喃说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梁焕卿果然狡猾!”

    他以为梁焕卿放走这匹马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给自己争取逃生的机会,可看着马儿如此痛苦嘶喊挣扎的样子,他忍不住骂道:“以往只以为梁风眠梁寂卑鄙无耻,现在看来梁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不将他人性命放在眼里的小人!”

    他拉开弓箭,朝马儿的头颅射过去,马儿无法躲闪挣脱,一箭穿颅而过,马儿停止了嘶叫,四只蹄子挣扎了几下便没了生息,永远沉寂在这片火海里。

    弟兄们自是理解他的做法,他只是不愿看到那匹马这么痛苦的死去罢了,可眼下追杀梁焕卿是当务之急,他们看着温石浩,想让他发号施令。

    “林中大火,梁焕卿倘若不傻,定会找水源逃生,山林后面便是一处悬崖瀑布,我们去那边守株待兔!”温石浩凭借着对四方山林熟悉的记忆,推测出梁焕卿接下来逃生的路线。

    “是!”一行人迅速朝悬崖瀑布跑去。

    “是这里了!”梁焕卿在林中绕了许久,险些被浓厚的烟雾熏晕过去,好在方向正确,她找到了那处水源。

    可放完望去,一股湍急的水流自更高的山上冲下来,下面是陡峭的悬崖,如同被一把巨大的刀直直的劈下来一般。

    她看着此景不禁咋舌道:“倘若来了追兵,也不知往哪里逃才好。”

    水流周围并无太多树木,光秃秃一片,可要靠近树木又担心引火**。

    索性不再想那么多,过不了多时,梁寂定会赶来救她的,躲不躲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

    她跑到水流边,寻了一处并不惊险的河岸,好好的洗了一把脸。方才在林中狂奔,又有烟雾熏扰,脸上不知沾了多少灰尘,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水,可要好好清洗一番。

    正当她卸下满身疲倦时,身后传来温石浩的喊话声:“梁焕卿!看你还往哪里跑!”

    梁焕卿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往后看,原是方才那一群黑衣人,没成想他们竟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杀我!”她一边试图和对方交谈,用以拖延时间,一边又瞥眼去瞧身后是否有能让她逃生的地方,可回应她的只有湍急的河流。

    温石浩不愿与她废话那么多,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他自身后取下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对着梁焕卿慢慢张开弓弦。

    梁焕卿一会儿往左,一会儿朝右想要躲过他的射击,可身体呆滞,一时间定是躲不过这支羽箭。

    温石浩饶有趣味的享受这一刻,他半眯着双眼,方才听说这套弓箭是太子暗卫营所属,羽箭尾上还刻有精致的莲花图纹,以分别其他普通弓箭,如今看来,确实趁手的很。

    “该结束了。”他声音不大,只暗暗说给自己听。

    说完,温石浩的手指松开弓弦,羽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梁焕卿想躲闪,可此时身体却僵住了一般,双腿灌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她看着羽箭朝她飞来,连忙闭上眼睛…

    “噗”只听一阵闷响,肩膀传来一股疼痛,她吐出一口鲜血,血染红了今日身着的这套华裳。

    她向后踉跄了几步,低头看向那支羽箭,一把抓住箭尾,赌气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将箭拔了出来。

    她看了看温石浩等人,对方看她中箭后认定她必死无疑,就不再上前,只待在原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口中鲜血直流,她奋尽全力,将那支染了她鲜血的羽箭丢向他们,可奈何力气并不大,只丢出了几步之远。

    她再踉跄了几步,终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往后一倒,躺进了湍急的河流,冲下了瀑布,不知流向哪里…

    温石浩一行待在原地看着这一切,俨然不知道此时大火已经烧遍了整片树林,他们身后的参天大树赫然间倒塌下来,他们丝毫没有准备,如同那只垂死的马儿一样,淹没在这熊熊的烈火之中。

第四十章 城墙

    魏深一行人半刻也未敢停歇,跑了近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上京城门口,远远的看到了这座威严的皇城。

    城中百姓绝对想不到,城外竟有如此嚣张的歹徒。

    魏深眼睛微微发红,怒目圆瞪的看着“上京”两个刻金大字,到了,就快到了。

    然而此时魏深、罗宇和樊东三人的马儿忽然一个接一个的倒地咳血,近半个时辰未曾停下脚步且倍受惊吓还载着两个人的马儿,在临近上京城是突然倒地不起。

    “啊”魏深和秦瑞兰双双摔到在地,秦瑞兰手掌蹭破了皮,精致的小脸皱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叫疼,魏深就沉闷的哼哧了两声,她连忙过去看魏深,“魏将军!魏将军!你怎么样了?”

    “没事…”魏深眉头紧皱,身体疼的蜷缩在一起,也不知戴望用的剑是何等的锋利,在肩膀处绞了几下竟一直血流不止。

    “魏将军!”罗宇、樊东二人带着筱儿和月白也摔倒在地,可由于反应即时未曾受重伤,他们互相扶持着起身就往城门踉跄的跑着,发现魏深秦瑞兰没有跟上来,连忙又往回跑。

    魏深艰难的抬头看到他们往回赶,又想到此时生死未卜的大小姐,忍不住心急如焚,大声骂道:“废物!白痴!你们回来做什么!尽快回府!请梁将军去救大小姐啊!”

    罗宇和樊东生怕魏深命丧于此,秦瑞兰一人无力救援,竟违抗魏深的命令扶起魏深,说道:“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无事的,眼下魏将军受如此重伤,不可再奔波呀!”

    魏深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城门。

    梁焕卿是为了让他们脱险才只身深入虎穴,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自身原因置大小姐于险境呢!

    “魏将军!”罗宇樊东是魏深手下的将士,自是担心自家将军的安危,眼看他此时身受重伤,定是不忍将他扔在此处。

    魏深深知他们的心思,他回望一眼秦瑞兰,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没有说话,他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筱儿和此时因担心大小姐而哭的几近晕厥的月白,他心中百味杂陈。

    魏深自小在梁大将军麾下为兵为将,大小仗打过不少,可从未有今日这般落魄无力,他的呼吸渐渐放缓,终是推开了罗宇樊东,不顾他们的阻挠就要朝上京城走去,他说道:“你们二人,照顾好秦小姐和两位姑娘,我自己去找梁将军!”

    他考虑到三位姑娘可能无力与他一同奔波,然而又不能将她们单独留在此处,况且……他要亲自见到梁将军,告丢下大小姐私自逃命之罪。

    筱儿扶着已经悲伤过度的月白,担忧的看了看秦瑞兰,又望着魏深一步一踉跄的背影。此时他们不知该怎么办,虽说上京城看似近在咫尺,可其中弯弯绕绕的走少说也要一些时辰。

    罗宇樊东捏着拳头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们想上前扶一把魏深将军,可奈何这里还有三个受了惊吓的姑娘需要照顾,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秦瑞兰捏着手帕绞住手指,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就小跑着追上魏深,一把将魏深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个素日在闺中只知琴棋书画的大小姐竟一把揽住男子的腰,她说道:“我们不会拖后腿的,我扶着你,我们一起去找梁寂将军。”

    魏深一脸讶异的看着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罢,她又回头对筱儿他们招招手,说道:“你们也快跟上。”

    罗宇樊东打起精神,答应了一声就要跟上去。

    可此时月白身体柔软无力,神情悲伤恍惚,罗宇犹豫片刻,对月白抱拳告罪,说道:“月白姑娘,得罪了。”

    说着,罗宇就一把将月白背到身上,小跑着跟上魏深将军的步伐。

    此时夕阳西下,一行人互相扶持,心中有着同一个向前奔波的信念,焦急的朝上京城走去。

    今日下了早朝后,齐景钦带着棹棋奉命视察京兆府傅元大人的工作,此时傅元大人正在城上给齐景钦介绍城中安防工作。

    “王爷慢点。”傅元大人卑谦的引领着齐景钦上城墙,眼下朝政动荡,庙堂之上的官员人人得而自危,万不敢得罪任何一方势力,齐景钦奉命视察上京城安防,倘若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傅元大人。

    他笑着向齐景钦点头哈腰的说道:“王爷请看。上京城的安防系统是严格按照天朝律法制定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城墙上都会有士兵待任……”

    傅元事无巨细的向齐景钦展示他上任以来的成果,棹棋百般聊赖的朝城外望去。

    上京城城门处的亭楼极高,是为了勘察兵更好的登高远眺,预先得知城外危险。棹棋四下看了看,无意中却看到了魏深一行人行色匆匆的朝上京城走来,他奇怪的喃喃自语道:“咦?那不是魏深小将军吗?他们不是去云霄寺祈福了吗?”

    棹棋声音不大,跟前的齐景钦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抬手打断傅元大人的话,走到城墙凭栏处,皱眉眯眼望了许久,傅元连忙给勘察兵使眼色。

    勘察兵是万里挑一的好视力,他看到魏深身上带有血迹,被人搀着踉跄的走来,随行几人皆是狼狈不堪,可左看右看却没看到前几日一同出城的梁焕卿。

    勘察兵忙想到这可能关乎梁家大小姐、未来靖王妃的安危,他连忙抱拳跪下,对齐景钦说道:“回王爷!那确是……确是给梁府小姐此行伴车驾的魏深将军!可不见梁小姐的踪影。”

    齐景钦眉头紧皱,问道:“确是魏深?”

    “禀王爷!确是魏将军!”他犹豫了一会儿,再看了一眼,此时魏深一行人已经走近,他看的更加清楚,“仿佛还受了重伤!”

    棹棋此时也看到了趴在罗宇背上已经晕厥的月白,他惊奇的大呼道:“那是月白!”

    齐景钦也看了过去,却没在那群人中看到梁焕卿的身影,结合魏深受重伤,月白晕厥,梁焕卿失踪,他感到大事不妙:“出事了!备马!”

    京兆府的傅元大人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想来是在上京城外出的事,倘若真出了大事,他这京兆府大人难辞其咎。

    魏深一行人艰难的走到城门口,樊东率先跑到城下,挥手想要引起勘察兵的注意,好让他们先派兵去救梁焕卿。

    而此时城门大开,从城中跑出了两匹骏马,马上的正是齐景钦和棹棋。

    待到齐景钦驾马到他们跟前,看着浑身是血的魏深,面色凝重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梁焕卿呢!”

    魏深面色苍白,咬牙跪下,字字铿锵的说道:“下官无能!自云霄寺回来的路上遇贼人突袭,我等皆受重伤,小姐为了让我们逃命,舍身引开追兵,还望…还望王爷救命!”

    齐景钦眼神中透露出冷冷的光,他看了看魏深这几个人,皆呈现出羸弱之姿。

    他捏着缰绳,对棹棋说道:“你留下照顾好他们,通知京兆府傅元派兵前去支援…顺便,通知营中梁寂!”

    “王爷…”棹棋似有些奇怪王爷的指令,刚要发出疑问。

    齐景钦却严声说道:“速速去办!”

    说着,就挥鞭打马,朝云霄寺必经之路跑去。

    棹棋也赶忙下马,去扶月白,月白此时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他面上露出心疼的意思。

    京兆府傅元也急忙带着兵马赶来,眼看王爷走远,他抱拳对棹棋说道:“敢问棹棋公子,眼下本官该当如何?”

    在王爷视察时出现了这等事,傅元大人也胆战心惊,想着头上这顶乌纱帽肯定保不住了,便连忙寻找补救的办法。

    棹棋说道:“大人先派兵去保护王爷,让人将魏深将军送回将军府疗伤,王爷吩咐了,再请人去营中通知梁寂将军。”

    “哎哎哎,本官这就去办!”傅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要去指使下属去办事。

    “给我一匹马!”站在一旁被人搀扶着看似虚弱的魏深突然说道,众人纷纷奇怪的看向他。

    秦瑞兰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必定想亲自去营中告诉梁寂将军,此事是他保护不周,他心中不安,想去营中告罪。

    她拉住魏深,说道:“将军不可。你此时身受重伤,要好好疗伤才是!王爷已经去了,你大可放心,焕卿必然会平安无事的!”

    魏深倔强的挣开她的手,不顾她的劝阻就翻身上了棹棋的马,飞快的朝营中跑去。

第四十一章 救援

    齐景钦驾着马一边跑一边观望着,不知此时梁焕卿身在何处。

    他十分着急,倘若梁焕卿出了事,那么他与将军府的联姻就不能顺利完成,必定会影响到此后的局面。

    他紧蹙着双眉四处张望,眼前突现一处冒着浓烟的雾林:“该死!”他暗自骂道,扬鞭催马往浓烟处奔去。

    此时虞陈等人早已离开了此处,他们相信,这大火和追兵定会要了梁焕卿的性命,纵使是没有顺利完成屠杀魏深随行等人,但梁焕卿一死,也算是完成了太子殿下派发的任务了。

    齐景钦催马行至树林前,此时林中干柴遇烈火,烧得不可开交,马儿在树林前急促停蹄,无论齐景钦如何驱使都不敢再往前行至一步。

    齐景钦看了看身后,京兆府的侍卫未来得及追上来,此时他孤身一人,眯着双目看向浓烟滚滚的树林,心中暗暗说道,梁焕卿,你最好给本王好好的!

    这么想着,齐景钦翻身下马,抽出挂在马鞍上的佩剑,甩开紫金朝服的袖衫,好在马鞍处悬着一只皮袋水壶,他扭开水壶就往袖衫上泼。

    这亲王朝服的大袖衫是以金丝镶嵌织造,一只皮袋水壶中的水只堪堪打湿一小块部位,然而此时齐景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水壶丢在地上,拔出宝剑,剑鞘被随意的丢在一旁。

    他用打湿的袖衫捂住口鼻,以防被浓烟熏晕,此时林外的树木都以焦黑,齐景钦挥剑随意一砍,便清脆的倒在一旁。

    他看着浓烟滚滚的火林,心中难免胆怵,可想到为了大业,犹豫了一会儿便闯了进去。

    林中黑烟密布,齐景钦眼睛被烟熏的睁不开,他一边深入林中,一边大喊:“梁焕卿!梁焕卿!”

    可回应他的只有树木被火烧的咔擦声。

    树顶的树枝被火烧断掉落下来,好几次都差点砸到齐景钦,他眯着眼睛看着那截险些要了他性命的焦黑树枝,心中不免担心此时梁焕卿的处境,他必须要加快速度找到梁焕卿。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火渐渐小了一些,林子统共也才这么大,实在没有可烧的东西了。

    齐景钦被烟呛了一口,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可越深入林子,越能听到一阵阵哗啦啦剧烈的水声,他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不远处有一方水源,他强忍着难受,直起身子往水声处走去,他想,倘若梁焕卿还能活着,出不了林子必定会在水源处以求自保。

    齐景钦用剑支着身子往前走着,林中浓烟密布,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而身上的烫金紫色亲王服,也被烧出了很多个窟窿,倘若这副落魄的样子被皇兄看见,指不定要好好嘲讽他一番。

    “齐景炀若得知本王如此落魄,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他这么想着,突然,一个危险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靖王府和将军府联姻,对东宫的威胁是最大的,这么一来,这次梁焕卿遇袭,绝不单单是山匪作祟。

    这么想着,齐景钦加快了脚步,他不敢担保,太子为了铲除异己会做出怎样的恶事!

    一片晴朗出现在眼前,齐景钦用力的喘息着,然而瀑布旁此时空无一人,他捏紧剑柄,太阳穴突突的疼。

    一声呻吟打破了宁静,他回头看去,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被压在一棵巨大的被烧得焦黑的树干下,他连忙提剑跑去,蹲下身子问道:“可曾有看到过梁府大小姐!”

    这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便是温石浩,他此时危在旦夕,看着眼前身着紫金朝服尊贵无双的男子,便得知他是太子殿下的宿敌靖王爷。

    温石浩虚弱笑了笑,焦黑的脸上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齐景钦紧皱着眉头,他知道这几个黑衣人定是追杀梁焕卿的刺客,他抬剑放在温石浩的脖颈上,咬牙切齿道:“你们可是太子派来的?!”

    温石浩剧烈的咳嗽了两下,一大股瘀血从口鼻处喷涌而出。

    齐景钦厌恶的看了看他,继续威胁道:“不说也没关系,本王回朝必定会查出真相,到那时,你的族人一个都活不了!”

    这不是在说大话,即使办不了太子,不说朝廷了,依着梁寂的性子,山匪温石浩九族上下便无一人能活。

    温石浩听了瞳孔瞬间放大,他知道,齐景钦早晚要查出他的身份,与其让齐景钦这么早就回去清剿山寨,倒不如卖他一个人情,也好给寨民们争取时间逃命,想来虞陈大人此时定禀报了太子,太子不会不管他们的,而梁焕卿中箭跳崖,想来也活不成可。

    这么想着,温石浩艰难的抬起手指向瀑布悬崖边,那只手被烧得血肉模糊。

    齐景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支尾部刻有精致莲花图纹的羽箭毫不起眼的躺在涯边,他连忙跑过去拾起羽箭,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便是太子暗卫营的羽箭,有了这个铁证,太子怎么也逃不脱了。

    可此时依旧不见梁焕卿的身影,他担忧的皱着眉头,回头看向温石浩。

    温石浩手缓缓放下,双目阖上,失去了呼吸。

    此时水声阵阵,打乱了齐景钦的思绪,他手握着羽箭不停摩挲,箭头上的血迹使他担忧。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将羽箭折断放入袖衫,看了看湍急的瀑布,一跃而下…

    魏深策马向军营奔去,秦瑞兰担心他的安危也向京兆府傅元大人牵了一匹马追上去,月白筱儿等人被棹棋带下去安置。

    军营守卫认识魏深将军,远远见他来了,便拉开围挡,魏深没有下马,只问道:“梁寂将军何在!”

    守卫拱手说道:“在将帅营…”

    他还未来得及告诉魏深小将军公主殿下此时也在营中,魏深就如同风一样直奔将帅营。

    守卫摸不清头脑,他一边关上围挡一边问身后的同僚:“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魏深小将军好像受了伤啊,上京要打仗了?”

    另一个守卫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闭嘴吧。上京天子脚下,倘若要打仗哪里会没有消息?我们只管守好门就行了。”

    话刚说话,秦瑞兰驾着马行至军营前,其行色匆匆使守卫忙斜挎枪矛对准她,厉声呵斥道:“来者何人!军事重地,速速下马接受勘察!”

    秦瑞兰急忙勒马停住,翻身下马,对守卫说道:“我乃朝中秦侍郎大人之女秦瑞兰,是和魏深小将军一同来的,还望将士放我进去。”

    她担心魏深把全部罪责揽在身上,依着梁寂的性子,必然会重罚魏深,而此时魏深身受重伤,已然是受不住军法的。

    守卫不肯退让,依然喝道:“没有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还望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眼看守卫不肯放行,秦瑞兰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在军营外等着。

    此时日照西斜,秦瑞兰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好长,她望向天边红彤彤的云彩,放下手中紧握的马鞭,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祈祷:“愿焕卿妹妹可平安归来。”

    她再次睁开双眼,望着远处浮动的云,心中怅然……

第四十二章

    魏深驾着马在营中飞奔,一路上有几行路过的队伍停下观望行礼,可他目不斜视,只管攥紧缰绳打马而行。

    与魏深身份相当的赵钊此时带着几位将士准备去训练场操练,远远便看见了浑身是血的魏深,他皱了皱眉,不知道魏深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不顾军中纪律公然打马弛行,将军这副落魄的模样引得新兵队伍们蹙足观望。

    赵钊手持剑戟快步朝魏深走去,穿过几个帐营来到魏深马前,将剑戟横在马前,怒斥道:“魏深停下!”

    魏深丝毫没有勒紧缰绳,只直勾勾的盯着赵钊。

    赵钊见魏深不肯停下,便挥起画戟击打马前腿,迫使马跪下,然而马儿吃痛跪下时,魏深也随之摔倒在地。

    赵钊上前揪住魏深的领子,说道:“你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深吃了一嘴的尘土,身后伤口处更是沾染了灰烬,他握住赵钊攥他衣领的手,眼睛通红直勾勾的盯着赵钊,他咬牙切齿道:“赵钊,你放开我,我要去见大将军!”

    魏深与赵钊往日有些间隙,因职位相当便互相看不顺眼,可终究没有什么大仇大恨,只是同僚之间的较量。

    赵钊不明事的缘由,只道魏深此时伤的重,却也能听出魏深话语中事情的重大。

    他招来身后的两个新兵,说道:“你们两个,扶魏深将军下去休息。”

    魏深拉住他,说道:“让我去见大将军!!”

    赵钊攥住他的领子,大声对他吼道:“你现在失血过多,需要休息!你有什么事我自派人替你禀报去,眼下大将军他们在与公主会谈,公主千金之躯,你这般模样,吓着公主可担待得起?!”

    赵钊虽不知发生了何等大事,可他知道冲撞皇室是何等罪责,虽与魏深素有间隙,可也还是要提醒一番。

    魏深哑然,他是见识过公主的刁蛮,更是不知公主为何来营中,可眼下情形容不得他犹豫,他紧攥着赵钊的手臂,颤颤巍巍的说道:“小姐…小姐出事了…”

    赵钊他们与梁焕卿年纪相当,虽然大将军总不许梁焕卿来军营中玩,但历年梁府家宴还是有些交集的,印象中梁焕卿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忙问道:“何事?!”

    赵钊知道事关重大,可如今公主在营中,还是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好先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用以权衡当下时局。

    魏深也明白赵钊的想法,他强忍着疼痛,将事情缘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钊。

    赵钊听后气的额头青筋凸起,怒喝道:“岂有此理!建威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敢动,这群山匪也太不像话了!我这就去禀报大将军!”说着,便要起身朝帅帐营中飞奔而去,临了也不忘吩咐身后小将:“照顾好魏深将军。”

    此时帅营中梁风眠公事在身,行过礼后便留下梁寂招待着齐望舒,帐营内鸦雀无声,二人对视几眼,便不再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齐望舒端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绞着手帕,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梁寂,此时梁寂与以往大有不同。

    她眼中的梁寂该是一袭赤金黑衣或是锦绣玄服的翩翩公子,周遭虽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偏又能与旁人喜笑颜开的谈论,在上京也算落得了个好名声。

    可在军营中的梁寂,身着赤焰铁甲,走起路来铁甲与佩剑相撞,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额前发髻竖的老高,只简单的在头顶倌了一个金虎样式的发环,显得整个人既精神又不输威严的样子。

    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梁寂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他不断的给身旁端茶送水的副将使眼色,然而副将眼神飘忽躲闪,只装作看不见将军窘迫的样子。

    齐望舒的眼神炙热滚烫,梁寂浑身不自在,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可话到嘴边又总说不出口。

    梁寂有如铁板上的蚂蚁一般焦灼,齐望舒看在眼里,却觉得甚是有趣,她干脆也放下仅有的矜持,大刺刺的将手撑在桌案上,托着粉嫩的香腮,眼含笑意的直直盯着梁寂看,梁寂越不自在,她就越发痛快。

    “将军!赵钊有急事求见!”

    梁寂正处于几近崩溃的边缘,突然听闻赵钊在帐营外呼喊,一激动连忙拍案而起:“快进!”

    赵钊几乎是闯进来的,他未来得及停下脚步,只直腾腾的跪下,还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他匆忙的朝公主和将军行了礼,还未等齐望舒说平身,便拱着手对梁寂说道:“将军…将军,大小姐出事了!……”

    赵钊深知事情紧迫,便一口气将魏深交代给他的都说了出来。

    梁寂一听,顿时脑子充血,梁焕卿平日虽顽皮了些,可总归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亲妹妹,在府中有如掌上明珠般被捧着,往常连磕磕碰碰都未曾有过几次,这般威胁到性命的事还哪里有过?

    齐望舒听了也登时目瞪口呆,前些日子见梁焕卿还是个活泼爱笑的丫头,如今再听闻她的消息时却已是生死未卜。

    帐营中服侍的众人听闻此消息,无一不跪下噤声,梁焕卿在梁风眠和梁寂心里的地位是军营众人有目共睹的,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贼人猖狂到敢打梁府大小姐的主意,还是头一回见到。

    营中气氛降到冰点,赵钊一边拱着手看向梁寂,一边不住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滴在膝盖旁的土地上,溅起一层薄薄的尘土。

    齐望舒扶着桌案缓缓起身,看着此时怒目圆睁几近崩溃的梁寂,她开口唤道:“梁寂…”

    这一声呼唤将一时陷入绝望的梁寂拉了回来,他看了一眼齐望舒,眼神中透露出一道寒冷的光,齐望舒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梁寂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动作,可此时他顾不得这么多,转眼又看向赵钊,揪着他的领子喊道:“魏深呢!让魏深给我滚过来!”

    赵钊不敢直视梁寂将军的眼神,他拱着手埋头说道:“魏深身受重伤,属下安排人扶他休息去了。

    梁寂一把将他推开,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佩剑,掀开帐营的帷裳就要找魏深问罪去:“我倒要看看,拿主子的姓命苟且偷生的人究竟还有何脸面活着!”

    秦瑞兰猜的没错,梁寂听闻果然火冒三丈,其阵势仿佛像是要亲手手刃了魏深一般。

    赵钊拦不住梁寂,转身便求座上公主:“公主,还请你拦住将军,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去营救大小姐呀!”

    齐望舒看了看他,也冷静了下来,提起裙子便追上去,梁寂脚步之快,她连追带喊,追了许久才在魏深帐前拦下他。

第四十三章

    “梁寂!”齐望舒张开双臂挡在魏深帐前,任梁寂怎样恼怒都不肯让步。

    梁寂也是气糊涂了,如今还只顾着惩罚魏深,却不知此时最重要的是救梁焕卿。

    然而齐望舒和赵钊想的透彻明白,他们竭力挡在梁寂面前,以防此时他做出点傻事来。

    “公主,烦请您让一下,这是臣下家事!”梁寂握着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像是预发的羽箭,正稍稍的蓄力。

    “魏深是我天朝将军,有着父皇钦授的羽翎朝服,要论家事,天朝疆土广阔,子民虽上千万有余,可无一不是我王室附庸。梁寂,我知你听闻焕卿出事心急如焚,可你如今有些本末倒置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派兵搜山吗?你倒好,先是惩戒下属,你这是给贼人有可乘之机!”齐望舒紧蹙双眉,盯着梁寂的眼睛一字一句厉声说道。

    梁寂听后,开始有些迟疑。

    而此时魏深被医官搀着从帷帐中走出来,还未等众人发现他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匍匐在地上,朝着梁寂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医官不忍,不住上前劝道:“小将军快起来吧,你身上伤口被利器绞烂,方才才敷上药,眼下再乱动,这肩周可要落下重病的呀!往后再想上阵杀敌可难了!”

    魏深挣开医官的手,缓缓抬头看向梁寂,他双目通红,嘴唇因失血过多变得煞白,面上毫无血色,几缕散落的发髻飘忽在额前,整个人落魄不堪。

    他说道:“请…将军赐罪。”

    魏深是典型的军人脾气,倔犟又认死理,忠心不二。

    赵钊看着魏深这么说,生怕梁寂动怒在魏深伤势还未痊愈之时重惩魏深,于是也毫无征兆的跪在魏深身侧,拱手对梁寂说道:“将军,将军,此时最重要的是去救大小姐,而当下能清楚说出小姐遇害地点的只有魏深,还请将军宽恕魏深几日,让他戴罪立功,赵钊也愿与将军一同前去营救小姐,望将军息怒!”

    魏深看了看往日的竞争对手赵钊,神情复杂的说不出话来。

    齐望舒深受感动,也不忍梁寂此时就惩戒魏深,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抓住梁寂的手腕,趁着梁寂错愕之时抢在他前面说道:“眼下也只有这样了,赵钊,你且速去遣一队精兵良将,我们即刻出发!”

    赵钊当然知道公主的意思,立刻抱拳领命,与梁寂跟前告知一声便速速跑开。

    梁寂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深沉的看了一眼魏深,魏深垂着脑袋不敢说话,肩膀却止不住的微颤,不知是太疼还是害怕。

    梁寂说道:“待到伤养好后自去领罚!”字字铿锵有声,却也让魏深暂且松了一口气。

    “是!”魏深攥着拳头用力答道。

    梁寂没再看他,拂袖便要往营门口前去,披风衣诀飘飘,气势十足,他倒要看看,那贼人到底是有多大的熊心豹子胆,敢劫持建威大将军府的小姐。

    齐望舒嘱咐医官照顾好魏深后,便很自然的跟在梁寂身后,要一同去营救梁焕卿。

    梁寂发现公主跟在身后时,已经到了营门口,赵钊正带着一行精兵强将列队在门口等他。

    梁寂登时停住脚步,齐望舒一时走神便撞到他身上,额角碰到他肩上硬硬的铠甲,使她吃痛的轻唤了一声。

    梁寂回头看她时,她正呲牙咧嘴的揉着额角,见梁寂看着自己,便问道:“你怎么突然停下了!都不与我知会一声!”

    梁寂目不转睛的看着齐望舒,抬手招来赵钊,说道:“派几个人将公主送回皇宫,以免皇上和梅妃娘娘担心。”

    “我不要!”齐望舒看着就要上前来的几个士兵,厉声说道,“我看谁敢再上前一步!仕途便不想再要了?”

    她这么一说,正欲上前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一脸为难的看着梁寂将军,不知如何是好。

    梁寂见此情形,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心下觉得公主实在麻烦。

    任军中谁都知道,梁寂出现这个眼神时便是有些不耐烦了,但齐望舒千金之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哪里惧怕他这种眼神。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齐望舒倔犟着小脸,迎着梁寂的眼神说道。

    梁寂捏了捏自己的眉间,挥挥手吩咐赵钊备轿,要强行把齐望舒送回皇宫。

    “公主,得罪了。”几个士兵要上前拉齐望舒,想要强行把她送上马车。

    齐望舒在闺中娇生惯养,哪里挣得开平时训练有素的士兵,她大喊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公主!你们弄疼我了!梁寂!你快让他们放开我!”

    可士兵们丝毫不肯松开她,手中力度也越来越重,眼看就要上马车了,齐望舒百般无奈之下抓住了车门,用脚死死地抵住车轿,怎么也不肯上马车。

    梁寂此时已转身要上马出营门,她情急之下大喊道:“梁寂!你要是把我送回宫,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梁寂顿住脚步,齐望舒眼眶含泪,轻声说道:“南宣国来求亲了,父皇欲将我远嫁……你在将军府同我说的那些,全都不作数吗?”

    赵钊等人一脸疑惑的看向梁寂,不知发生了什么,平日里看似丝毫没有联系的将军和公主,竟也突然有了此般关联,倒教人摸不着头脑。

    梁寂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士兵松开齐望舒,不知为何,他好像总遭不住女人受委屈,梁焕卿如此,齐望舒也是如此,可好歹焕卿是自己家妹…如今却也生死未卜…

    齐望舒破泣为笑,提着裙子小跑到梁寂身边,笑着仰头看向他。

    梁寂顿时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便握着腰间的剑柄自顾自的飞身上马,赵钊很懂眼色的牵来一匹矮小一点的马至齐望舒身边,将缰绳呈给她。

    齐望舒接过缰绳,看了看梁寂,随后也上马跟在梁寂身侧。

    梁寂余光瞧见齐望舒也上了马,便扬鞭催马,一行人见将军打马而行,便也速速上马跟上前去营救梁焕卿。

    看守营门的守卫见将军欲出营,便移开障碍,秦瑞兰见后便连忙到营门前等着,她期望着能看到熟悉的面孔。

    果不其然,在队伍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便是建威大将军府少爷梁寂,秦瑞兰连忙喊道:“梁寂哥哥!”

    秦瑞兰从前与梁府来往密切,与梁寂当然也是熟识,因梁寂年长她几岁,平日里便同焕卿一起称他为兄长。

    梁寂闻声望去,便看见了秦瑞兰,连忙下马朝她走去。

    秦瑞兰见到梁寂后,这一天受到的惊吓全然爆发出来,神经瞬间崩溃,她涕不成声的说道:“卿卿…卿卿她…”

    梁寂轻抚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我都知道了,待我抓到他们,定不会放过那些贼人!”

    “兄长此时可是要去救卿卿吗?”秦瑞兰见他们整装待发,不禁问道。

    梁寂点头。

    还未等他说话,秦瑞兰便焦急的拉着梁寂的衣诀,说道:“我也一同前去!”

    “不行!”不容秦瑞兰再说什么,梁寂坚决否定。

    “可只有我最清楚卿卿是在哪儿出事的!”秦瑞兰也不容置喙的说道。

    她现在无法镇定下来,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我会派人把你送回秦府,你莫要再胡闹了!”

    “我不!”

    看着他们这样僵持不下,赵钊上前劝道:“将军,眼下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了,大小姐还等着我们……”

    梁寂回头看了一眼赵钊,赵钊立马噤声不敢言语。

    他又看了看秦瑞兰,沉吟片刻说道:“跟在后面不许强出头,必要时保全自身!”

    秦瑞兰点点头,骑马跟在梁寂后面,这时她才发现队伍中还有一位女子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公主,她稍稍福了福身子行礼,齐望舒点点头,随即便跟着队伍打马飞奔而去。

    此间,秦瑞兰告知梁寂,靖王爷和京兆府傅元大人已先行去救援,梁寂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官府的人去了,想必贼人也不敢再肆意猖獗,怕是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只要全力追寻梁焕卿的踪迹即可。

    这么想着,梁寂又挥起马鞭,加快了行军步伐。

第四十四章

    京兆府一行人循着云霄寺的路一直找到那片着大火的树林,因担心丢乌纱帽而跟着一起来的傅元大人见此情形,不住的拍大腿忏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可见着靖王殿下的踪影?”

    他对着属下喋喋不休,然而得到的回复只是已经尽力在找了。

    傅元大人登时头脑眩晕,上京城外,天子脚下,他的管辖之内,一天的时间,两个大人物相继不见了踪影。

    更何况此时齐景钦梁焕卿二人因婚事处在上京城舆论的最顶端,正是风尖浪口上,暂且不论这二位主儿的身份何等尊贵,就若是梁焕卿在城外遇害的事传出去,城中百姓风言风语,人人得而自危,引起百姓恐慌,还不知皇上该如何处置他呢!

    且不说朝廷皇宫会给他施压,到时建威大将军梁风眠知道了,那雷霆之怒可不是他一小小京兆府尹吃罪得起的。

    这寒窗苦读数十载,才上任几月余,便连项上人头也要摘了去。

    傅元耷拉着脑袋,丝毫不顾一介堂堂府衙大人的形象,就慌慌张张的蹲在一旁,将头埋在臂弯里。

    下属们瞧见了也自是不敢上前打扰,莫说傅元大人了,就连他们都自身难保,一个个的都竭尽所能的在树林旁寻找。

    可除了几具尸体外,其余的什么也找不着,只能知道梁焕卿是在此遇害的。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一群人垂头丧气的,笃定了梁焕卿的死亡,可就算是梁焕卿死了,可尸体何在呢?靖王又哪里去了?

    这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傅元更是苦恼的想就这么去了。

    梁寂带着一队精兵良将飞快往那片树林赶去,期间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这也使得众人不敢上前搭话。

    秦瑞兰忙着驭马之余还总不往四处看看,她在想着能不能看见已经逃出生天的焕卿,或许此时她正往上京方向回去…

    然而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在队伍中不见魏深将军的踪影,秦瑞兰几次三番想去问梁寂,可张张嘴,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秦瑞兰屡屡回头顾望的动作引起了齐望舒的注意,她打马至秦瑞兰身侧,不经意说道:“魏深没事,医官正照顾着他。”

    齐望舒没有看秦瑞兰,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秦瑞兰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只轻轻道一句多谢,心下却满是感激,最起码心中牵挂的两个人里,有一个人能好好的,现在满门心思只顾着去找焕卿就是了。

    太阳西斜,就快要落山了,梁寂看了看那轮巨大的太阳,手中马鞭起了狠劲,重重的抽在马臀上,似如离弦之箭,飞快的朝前跑去。

    军队刚出上京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目睹这一切的百姓们不由得想起了今日晌午在城外受伤的魏深将军,城墙上面色凝重的靖王,还有新上任不久听闻消息也带兵出城的傅元大人。

    上京城中百姓繁多,不多时这一消息便传开了。

    酒楼茶肆中,许多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茶客们纷纷议论着。

    有的说是天朝边境又出事了,大凉攻入疆域,直逼皇城来了。

    有的说是因皇位之争,且听闻靖王到此时都还未回上京,定是在外出了事。

    还有的说是梁府不满与靖王的亲事,梁寂将军欲胁望舒公主逼迫靖王退亲。

    来来往往人群密集,桩桩件件事由在看客嘴里堆成故事,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司南屏素来不愿直接参与官场的事,平时只任棹棋跟随王爷上朝下巡,自己往日里在府中看书写字,偶尔与远游好友学子往来几封书信,听取他们在游历山河中的所见所闻,便无更多获取消息的途径。

    今日齐景钦出城,棹棋护送月白和筱儿回将军府,二人迟迟未归王府,也未曾派人知会一声。

    见太阳落山二人还未归来,司南屏自觉有些不妥,问家中小厮也无一得知他们去处,司南屏心下一沉,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这才在茶肆间坐了一刻不到,便就听得了这么多事情。

    儒雅随和如司南屏,此时却也坐如针毡。

    在这等节骨眼上,能惹得靖王不带一随从就匆匆出城的,必定与梁府大小姐有关,要知道,眼下对他们而言,最要紧的事就是与梁府和亲。

    前不久梁焕卿就出城去云霄寺祈福,是由魏深将军亲自伴的车驾,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皇城,此间魏深将军身受重伤落魄回城请救兵,定然是梁焕卿出了事!

    司南屏越想越着急,素长白净的手指紧紧捏住瓷杯,这只平日单抚琴作画的手像是要将瓷杯捏个粉碎,他用力的将瓷杯敲在桌板上,惊得四周吵闹闹的人群全转身看向他。

    他丝毫不在意这些,放下一锭银子后便起身朝城门跑去。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素有“天下第一公子”之称的司南屏却看的清楚,他知道,这是太子的阴谋,太子欲破坏联姻,情急之下只能下狠招,对在城外的梁焕卿痛下杀手。

    可此时司南屏也什么都做不了,他来到城墙下,守城门的将士知道他是靖王府的先生,便卖了他一个情分许他上去。然而他登高远眺,只能更清楚的听见城中百姓流传那些不靠谱的猜想,却什么也做不到。

    此时太子齐景炀和大将军梁风眠被皇帝一封加急召令传进宫。

    勤政殿外,齐景炀和梁风眠打了个照面。

    梁风眠虽不参与皇子夺嫡之事,却也打心眼里不待见这位太子殿下,能力不足也就罢了,仗着自己是太子便成日里花天酒地,丝毫不给天朝长脸,教外邦使臣笑话。

    近来因要与靖王府联姻,他站在梁焕卿的角度上考虑,更是对太子嗤之以鼻。进宫的路上听了不少言语,梁寂虽未曾向自己禀报此事,心下却也猜的**不离十,想到此时生死未卜的宝贝女儿,更是对太子没有好脸色。

    面对梁风眠的不待见,齐景炀也只是一笑了之,这位大将军自恃位高权重也不常给自己好脸色看,他早就不在乎了,在虞陈向自己禀报梁焕卿死亡的消息时,他早就该想到梁风眠可能会对自己有意见,可奈何梁风眠找不到证据,也只是摆个臭脸,于自己丝毫没有损失。

    这么想着,齐景炀先行对梁风眠拱手行礼,笑着说道:“梁教导。”

    梁风眠与皇帝年纪相当,在太子年少时还曾担任过他的武术教导,齐景炀称其为教导已然是尊重。

    “太子殿下礼重了,臣担不起。”梁风眠冷冷嗤笑一声,将脸别了过去。

    齐景炀笑了笑,梁焕卿死亡的消息让他今日喜形于色,怎么也动不了怒,见梁风眠不理他,便也老老实实的站在勤政殿门口等候宣听。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322/ 第一时间欣赏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作者:花朝十四所写的《卿卿醉光阴》为转载作品,卿卿醉光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卿卿醉光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卿卿醉光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卿卿醉光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卿卿醉光阴介绍:
他是心存野心的天朝王爷,为了皇位之争可以牺牲一切。她是天真烂漫的官家小姐,从小生活在父兄的庇佑下与世无争。一场上元灯会让两人阴差阳错的相识…他利用她,最后却伤害她。她帮助他,最后却想要离开他。当他为了江山安稳将她拱手让出的那一刻,她心里对他的最后一丝情谊也消失殆尽。她说:“若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他说:“若有来生,我愿倾尽所有护你周全。”陪一个少年成长,本就是一场豪赌,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是赢是输…卿卿醉光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卿卿醉光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