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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朝十四     卿卿醉光阴txt下载     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 花朝-9

    等到安抚好我,梅妃娘娘再留我们说了会儿话,便有礼事官进来提醒我们晚宴快开始了。

    梅妃娘娘让我先行回寝殿梳洗一番。

    我依言退出来。

    月白和棹棋坐在廊下台阶上聊天,俩人见我出来了便连忙弹开。梅妃娘娘和各位主子都在里面,他们却公然坐在台阶上聊天,棹棋也就罢了,他是靖王爷的随从,月白竟也跟着如此。

    不过我没想着去指责他们,月白见我面色难看便急忙跟上来,轻声说道:“我们等得有些久了,我…我肚子难受,可又不能放心离开,棹棋便扶我坐下了。”

    我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可如今形势你也清楚,自己小心点就好了。”

    月白点头答应。

    我们正准备回寝殿梳洗一番赶赴晚宴,望舒公主也恰好出来叫住了我:“梁焕卿!先别走。”

    我顿下脚步,回头看她,问道:“不知公主有何赐教?”

    她踌躇一会儿,上前蛮不情愿的说道:“那日在妙音阁……我……我不是有心推你下去的。”

    我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如今我人也好好的,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齐望舒低头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嘟囔道:“只怕是梁寂将军会觉得我是故意将你推下去的…”

    她这么一说,我倒更加笃定我的想法了。

    见她这样,我故意逗她道:“不碍事儿的。兄长就算误会了也不能怎么样,您贵为公主,不用在意他的看法。”

    她一听倒涨红了脸,着急的冲我喊道:“这怎么可行!我都这么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引荐一下让我当面和他说清楚吗?!”

    我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她沉吟片刻说道:“还有,那日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今日听母妃提及你的娘亲,才知道她是个德才兼备的女子,将军府的少爷小姐素养也确实比一般权贵子弟强一些,那日我只是说的气话…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那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齐望舒爽朗的笑了笑,正要和我说些什么,齐景钦便从梅妃寝殿里出来,见我们正交谈甚欢,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又在一起了?”

    我对他俯身行礼,齐望舒叉着腰对他仰头瑟道:“怎么了?我与皇嫂盘算着日后怎么对付你呢!怕了吧!”

    齐景钦皱着眉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又打趣的看向我,说道:“这么快便改口了?”

    我脸一红,才意识到方才望舒称我皇嫂这回事,刚要说些什么掩饰我的尴尬,齐景钦走下台阶,径直向门口走去。

    经过我身边时,轻声同我说道:“方才母妃同我说,回宫后着钦天监择一吉日,许我们尽早完婚。”

    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齐望舒便兴奋的抓着我的手一边摇一边说道:“如此,我们很快便是一家人了!”

    我点点头,笑道:“兄长今日也同我来了祁山,方才在山下他要去找御林军首领侯长同安排一下军队部署。眼下或许还在同侯首领说话,晚些时候…嗯…等晚宴结束了我会去找兄长。”

    我暗示道:“不如公主与我一同前往吧?”

    她一愣,很快便点头答应道:“嗯!那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

    与公主道别后我和月白匆匆回到寝殿。

    我和齐景钦的寝殿在同一个园子里,刚进去便看见棹棋站在园子里的桃花树下。

    棹棋见我回来朝向我拘了一礼,我颔首示意他平身。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瞧了瞧身后的月白也同样如此看着他。

    我了然一笑,对月白说道:“去吧。”

    月白惊喜之余,还担忧的问道:“那谁伺候小姐呀?”

    我说道:“不碍事,我自己可以的。如若不行还有其他丫鬟呢。”

    她犹豫一会儿,便朝棹棋走去了。

    我笑着摇摇头,独自推门进寝殿。

    可谓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祁山山花遍野,百木逢春,春天真的到了。

    我虽然很想趴窗口听他们的墙角,可是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得不抓紧时间梳妆打扮。

    不多时,便有礼事官在各个宫园内提醒我们去赴宴。

    我再细细端详了镜中的自己,一袭浅苏芳妃色四喜如意云纹锦缎裙,既端庄大气,又不失将门之后的风范。

    我满意的点点头,欲推门出去,恰巧月白进来了,问道:“小姐准备好了吗?王爷在园内等你。”

    我心下一惊,问道:“等我吗?”

    “是呀。等了有一会儿了呢。”

    我急忙走出去,还一面埋怨月白:“怎么不早点进来和我说呢。”

    月白跟在身后委屈的嘟囔道:“王爷不让我进来。”

    走出去一看,齐景钦果然背对着我站在桃树下,身着尊贵的亲王宫服,身材纤长伟岸,祁山有风,抚过桃树摇下些许花瓣,飘落在他宽广的肩膀上。

    我走过去,俯身行礼:“王爷。”

    他适才走神看桃树,听我叫他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我,说道:“既然好了,那我们走吧。母妃还在等我们呢。”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桃园。

    其实我并不情愿跟他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早上出门乃至今日之前,我都信誓旦旦且绞尽脑汁的想退婚,如今与他和谐相处了一会儿,更是在得知梅妃娘娘是母亲生前好友时,这种想法便理所当然的被抛之脑后了。

    若是被兄长瞧见我主意改得这么快,并且马上就要敲定成亲的吉日,定是要笑话我的。这么一想,我便羞红了脸。

    不过想到今日在背后说我坏话的那些夫人小姐们,便想着这样和齐景钦走在一起能气到她们也是极好的。

    我光想着这些便不顾着正在走路,竟不知齐景钦在一株海棠树前停下,眼看着快撞上他,月白连忙拉住我,我回过神,看着齐景钦,问道:“王爷?您在看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自顾自的念起一首诗:“二月巴陵日日风,春寒未了怯园公。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他又转头看向我,笑道:“倒令本王想到了你。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我闹不明白他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此时特别后悔之前从未认真听过教习先生讲过一堂课。

    好在他没有等我回答,抬手从海棠树的枝丫上折下一朵娇艳秀丽的红海棠,细细端详一番便将花插在我的发髻上,说道:“这样一看,人便更显得娇艳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我可闹明白了,当下脸又一红,不知如何回应,只听棹棋和月白在身后吃吃的笑。

    齐景钦见我红脸便得逞的笑了笑,径直往宴会厅走去,我很快也跟了上去。

    齐景钦悄悄跟我说:“解气吗?”

    我一愣:“什么?”

    他说:“看那边。”

    我循着他的眼神望去,原来方才太子妃和丞相府的夫人小姐还有一众权贵小姐经过我们身边,其中不乏有许多因嫉恨我要嫁入王府的小姐们,今日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也有她们。

    我当下便了然于心,原来方才在海棠树下他是做给她们看故意气她们的,他能猜到我的小心思。

    我摸着我发髻上的海棠,正准备摘下来,他按住我的手,说道:“想替你出口恶气是真的,但我夸你好看也是真的。”

    我脸又红了。

    到底是谁说靖王爷不近女色的?!

第十六章 : 花朝-10

    我们刚到花宴厅时,里面就已经坐满了人。

    梅妃娘娘正坐在主位上,与座下的公主、太子妃谈笑风生。

    我跟在齐景钦身后,齐望舒见我来了,便冲我眨眨眼,我和她对视一笑。

    齐景钦对梅妃娘娘俯身行礼,说道:“儿臣来迟,还望母妃恕罪。”

    我也跟着低头行礼。

    梅妃娘娘笑意盈盈,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去,我自然不敢拂她美意。

    待到我在位中坐定,梅妃娘娘身后的侍女便替我斟了一杯梅子酿新酒。

    随后梅妃娘娘抓着我的手在掌中赏玩,轻拍了两下,笑着问道:“在桃园住的可还习惯?”

    我从前在祁山拜花神时,因僧多粥少,只有皇室的娘娘皇子公主太子妃才能单独住一座园子,往年我都是与瑞兰姐姐那些官宦小姐们一同住在临荷园的,虽说临荷园也清丽雅致,却不及齐景钦的桃园辉煌秀丽。

    我点点头,说道:“多谢娘娘体恤,焕卿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她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娘亲生前与本宫是姐妹,按理说你该唤我一声姨娘的,可如今皇室有皇室的规矩。但是你在我面前也不用太过拘礼。一家人无需太过生分。”

    “反正你迟早也是要随着皇兄一同叫母妃的。要多习惯习惯。”望舒公主在一旁打趣的说道。

    提起了要结亲的事,梅妃娘娘更是笑啄颜开,拉着我说了好一通体己话。眼下虽还未嫁入王府,可我已然觉得他们就是我的亲人了,在将军府里父兄常年征战在外,这种天伦之乐是我向往许久的。

    “梅妃娘娘,绘灵敬您一杯。愿娘娘身体康健。”丞相府里的大小姐陆绘灵举起酒杯说道。

    梅妃娘娘闻声望去,也笑着举杯共饮。

    众人看梅妃娘娘饮酒,也跟着举杯共饮道:“愿娘娘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梅妃娘娘笑着点头,说道:“好,好。你们无需拘礼,这是家宴,不要太过拘束了。”说罢便转身跟身后的侍女说道:“传歌舞。”

    众人推杯换盏间,座下乐师就抬起素手芊芊抚过古琴,奏起了音乐,一众妙龄少女身着霓裳羽衣在庭中翩翩起舞。

    陆绘灵将酒杯放在桌案上,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大方的笑容,她看向坐在梅妃娘娘身边正在欣赏歌舞的我,笑道:“呀,大将军府里的小姐果真是美若天仙呢,样式和颜色都如此俗气的海棠花戴在发髻上倒也显得你天然去雕饰。”

    陆绘灵比她弟弟陆琛要沉稳得体的多,可言语中虽是在夸我,可无不让人听出尖酸刻薄之意。我知道她是嫉妒了,在我未被赐婚之前,她可谓是上京城中最想嫁给靖王爷的女子,曾多次在各种宴会晚会上与靖王套近乎。奈何陆丞相是太子的舅舅,而太子又与靖王不合,在陆丞相的阻挠下她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

    我本就迟钝,在人多的场合面对这种情况更是不知如何应答。

    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她时,齐望舒轻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梁大将军行为坦荡刚正不阿,教导子女更是有方,无论是梁大小姐还是梁寂将军,品行教养都是上乘。曾听太傅说过,相由心生…本公主瞧你,相貌上便就不如梁大小姐。不知其样貌是生来如此,还是后天品行不如人。”

    齐望舒是皇帝膝下唯一的小公主,母妃更是如今后宫中炙手可热的妃子,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她,如此她也就养成了口无遮拦的习惯,在面对她讨厌的人时,说话更是不懂得斟酌。

    陆绘灵听了后脸色便黑了,可还是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公主教训的是。”

    梅妃娘娘并没有多去指责她们,只道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望舒公主得意的冲我挤眉弄眼,像是在宣告自己口头上胜过了陆绘灵一筹。

    我举起梅子酒,对望舒公主悄悄拘礼,以示感谢。

    宴会照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曲歌舞作罢,太子妃忽然起身朝梅妃娘娘笑着说道:“母妃,往年花朝节都是由这些乐师舞姬表演,看久了着实令人乏味。”

    梅妃娘娘闻声看向她,略感兴趣的问道:“哦?那依太子妃高见,应当如何呢?”

    太子妃浅浅一笑,道:“倒不敢称之为高见。儿臣曾记得从前在蜀中,家父膝下女儿众多,每当举行家宴时,便由姐妹们前来表演作乐,既有趣又新奇。正巧今日宴会上各家小姐都在此,且不论上京城中小姐都富有才情,就算是胡乱弹曲能博娘娘一笑也算值当。”

    这太子妃原先是蜀中王赵则训的嫡长女赵佩瑜,其父亲赵则训在蜀中地区称王,替天朝皇帝镇守蜀中。因着天高皇帝远,他纳了众多美妾,膝下儿女无数。

    她这话刚说完,就在权贵夫人小姐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怎么可以让她们堂堂官家小姐当众表演呢?都是自家人也就罢了,偏偏上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在这儿,怎么都觉得不妥。

    梅妃娘娘似乎也有些觉得不妥当,皱着眉没答应,太子妃轻笑两声,说道:“如若母妃觉得不妥倒也无妨。只是这年年都看的歌舞表演如今看着实在让人深觉无趣。”

    她突然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说道:“咦?这不是梁家大小姐么?”

    突然被点名,让我稍稍有些紧张,我坐起身子朝太子妃拘礼:“给太子妃请安。”

    梅妃娘娘和望舒公主都望着她,太子妃素来与她们不和,也不知她想搞什么鬼。

    我偷偷看向坐在左侧齐景钦,他只是在慢慢饮酒,也不曾抬头看我们,仿佛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太子妃掩嘴一笑,说道:“都快是一家人了,方才梅妃娘娘也说了不必拘礼,瞧你还这般客气。”

    她看了看齐景钦,又看向我,笑道:“如今上京城中无人不知梁家大小姐要嫁入王府。太子爷也曾与我说让我择一日子去府上给妹妹送些东西。可东宫总有事要忙,却不料过了许久我倒也忘了此事,倒是姐姐的不是了。”

    如今尚未结亲,她就这般与我姐妹相称,倒教我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好拂她面子,只好笑道:“臣女在此多谢太子妃美意,感念太子还记挂着臣女,实乃臣女之福分。”

    “妹妹还是这般与我生分。”她笑道:“素闻梁家小姐德才兼备,琴技舞艺更是俱佳。如今在花朝宴席上,方才我一番话已然是扫了娘娘与众位夫人小姐的兴致。倘若按照蜀中王府的旧例,我便要来为大家表演一支舞蹈,可奈何方才的众多舞姬无一能入我的眼,我一人独舞却又不能激起大家的兴致……太子爷与靖王殿下是兄弟,那他日你嫁入王府,我们就是姐妹了。不知焕卿妹妹可愿与我共舞一曲,权当是给母妃取乐助兴,以表身为儿臣的孝心。”

    我心下一惊,断然不能料到太子妃会邀我一同跳舞。我在府中虽不愿读书习字,但因母亲生前善音律,所以在曲艺歌舞这方面还是会去学习的,不过其水平也只能称之略懂皮毛,何来俱佳一说。

    我只好堪堪笑道:“素闻太子妃起舞时身轻如燕,有若天仙下凡,焕卿怎敢班门弄斧。”

    她似乎不肯放过我,依旧笑道:“这里并无外人,你看看在座的哪一位不都是上京城中大家都熟悉的夫人小姐们嘛。既然都是如此熟悉的自己人,又哪里怕丢人现眼。若不是妹妹并未把我们当是自己人?”

    太子妃赵佩瑜说话极其圆滑世故,三两句便堵的我下不来台。

    梅妃娘娘也不好拂她的面子,只好说道:“既然太子妃如此盛情邀约,那焕卿便与她舞一曲,权当给本宫助兴了。”

    眼看梅妃娘娘也应允,我便不好再推辞:“献丑了。”

    太子妃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只要妹妹不嫌弃姐姐舞姿笨拙就是了。”

    说着,便邀我一同去侧殿更换衣服。

    许是担心我出事,瑞兰姐姐也起身向梅妃娘娘请示:“太子妃和梁小姐两个人跳舞看着未免有些不够热闹,臣女不才,也曾学过几年舞蹈,虽说比不上太子妃和梁小姐,不过只是伴舞还是可以的。还望娘娘应允,给臣女一个机会,臣女也想博娘娘一笑。”

    梅妃娘娘点头答应道:“你有这份心本宫实在高兴,便一起去吧。”

    我与瑞兰姐姐对视一笑。

    太子妃见情形开始有变化,便给陆绘灵使了个眼色,陆绘灵果不其然也起身向梅妃娘娘申请加入我们。

    我们四人一行去侧殿更换衣裳,太子妃提议道:“此次祁山之行本就是为花朝节拜花神而来的,不如,我们便跳《十二花神》吧?”

    虽说只是提议,不过也不会有人去反对,我们便一同敲定了舞曲《十二花神》。

第十七章 : 花朝-11

    我们换好衣裳随着琴声依次入殿,先是朝着主位上的娘娘王爷稍稍俯身行礼,随后甩开云波水袖开始了舞蹈。

    我们四人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琴声渐急,我们四人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

    此时琴声渐缓,萧声骤然转急,她们三人将我围在花心正中间,我心下了然,便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她们三人甩开水袖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我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琴声渐缓,表演就快结束了。可我突然感到了不对劲。

    忽然,不知是哪根绸带上挂了一个钩子,将我本就单薄的烟萝衫尽数扯下,我心下一惊,于凌空中摔在大殿上:“啊!”我吃痛的叫道。

    若此时只是摔伤并不足以使众人惊奇,更使人难以启齿的是那几根绸带将我的衣衫挂住,当摔在大殿正中央时我衣衫不整,发髻散乱。

    在座的夫人小姐皆惊奇起身,掩面不耻。

    “怎么回事呀?”

    “哎呀?怎么还有这一出。”

    “这下梁家大小姐可丢人了。”

    “这也是她自不量力,活该。真给将军府丢人!”

    “当众这么丢人,真可怜呀。”

    瑞兰姐姐见了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扯下我被绸带挂住的衣衫替我披上,说道:“先将衣服穿好。”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说道:“我不知道…怎么…”

    她皱着眉凝重的看着我摇头:“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赶紧向梅妃娘娘道歉。”

    我羞愧极了,谁能料到能发生这种事。

    我勉强用破了的衣衫遮住自己的身体,跪在大殿中看着主位上的梅妃娘娘,她此时眼里也是诧异的很,面对被我搅乱的局面,她稍稍皱起了眉头。望舒公主也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坐在侧座的齐景钦目不斜视,但依然皱起眉头。

    我跪在大殿中俯身谢罪,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我害怕极了,原先在府中虽顽皮了些,也惹过不少祸,可当着威严的皇家当众如此丢人还是头一回,况且我还是即将要与皇室结亲的小姐。我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声音也带着害怕的颤音。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但此时众人的目光皆定在我身上,针芒在背,使我难受死了。

    梅妃娘娘还未开口说话,站在我身旁的太子妃倒是不屑的掩嘴一笑,说道:“古时有妲己褒姒惑乱朝纲,前朝有飞燕合德起舞媚主。早听闻靖王殿下不喜欢你,如今你却学青楼女子勾栏卖笑当众宽衣解带,故意弄来这么一出想引人怜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弄得如此狼狈不堪惹得众人笑话吧?”

    她这么一说,众人皆跟着她往哪方面想,正所谓先入为主,如今我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抬头看她,眼含热泪说道:“我没有!明明是你!是你!”

    “我?我怎么也料不到我好心邀你一同为母妃献舞,你却弄来这么一出,到头来还怪到我身上。此女倘若嫁入皇室真是有损皇室颜面。”她字字铿锵有力。

    梅妃娘娘拍案而起,厉声说道:“行了!好好的宴会被你们搅成什么样子!佩瑜你身为太子妃,竟不分青红皂白当众指责朝廷命官之女,这才是有损皇室颜面!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谁也不许说出去!违者当罚!”

    “是。”

    “散会!”梅妃娘娘带着望舒公主拂袖而去。

    众人听得出梅妃娘娘有意维护我,便不再多言,见娘娘公主离去便也起身回寝殿。

    赵佩瑜仿佛并不在意被当众指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想要我当众出丑,而她方才一番话将一盆脏水泼在我身上,虽说梅妃娘娘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可怕是在场许多人都认为我有这般龌龊的想法。

    赵佩瑜和陆绘灵蹲下身子,在我耳边私语:“放心好了,我们谨遵梅妃娘娘旨意,断然不会说出去的。”

    我气极了,如今说不说出去还有什么区别吗?上京城中所有权贵家的夫人小姐都在这儿,无需再去说,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

    我手中紧紧攥着水袖,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想同她理论一番,可瑞兰姐姐捏住我的肩膀:“卿卿别冲动,切莫惹祸上身。”

    陆绘灵见我这般落魄,猖狂的笑了笑,说道:“如今就凭你也想嫁给靖王爷,真是痴人说梦!”

    我冷静了一会儿,反倒讥笑道:“那陆小姐这般出色,靖王爷说过娶你了吗?”

    我这话正中她下怀,惹得她气急败坏想要动手打我,赵佩瑜连忙拉住她,说道:“你要是动手打了她可就中这丫头的计了,她家府中怎么着也有两位皇上器重的大臣,你若是打了她才是惹祸上身。”

    陆绘灵也不傻,思量一番便收了手,随后便和赵佩瑜回自己的寝殿。

    大殿上人们陆续走光,瑞兰姐姐试着扶我起来:“怎么样,能走吗?”

    此时也不知月白去哪儿了,我艰难的撑起身子,说道:“可以。”

    我伤的并不是很重,只是扭到了脚,不过眼下走一步都如同刀绞一般,疼痛难忍。

    “嘶啊。”

    “走不了就不要勉强了。方才我使唤筱儿去替我取东西了,眼下你身边的月白也不知去了哪里。不如你且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叫些人来?”瑞兰姐姐见我吃痛,关切的问道。

    如今我衣衫褴褛,只能暂且蔽体,花朝月祁山风大,而我又行动不便,若在路上耽搁久了,到时候我与瑞兰姐姐都要生病着凉。

    我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那就有劳姐姐,路上小心。”

    瑞兰姐姐扶我坐下,安抚道:“你我姐妹二人,无需言谢。且在此好好等着,我去去就来。”

    瑞兰姐姐连忙提起裙子朝门外跑去。

    “啊!王爷!臣女秦瑞兰拜见王爷。”瑞兰姐姐刚出门,就在大殿门口看到了齐景钦。

    我一听齐景钦在门口,便羞愧万分,想就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免礼。”

    只听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且先回临荷园。我会把她带回去的。”

    “这……”瑞兰姐姐担忧我,犹豫了片刻,见对方是王爷,不好拂他面子,再者我们同住桃园,想来也方便一些,“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瑞兰姐姐回头看了看我,说道:“卿卿,那我便走了。”

    我用本就不多的水袖蒙住头没脸见人,听她这么说我只疯狂点头说道:“嗯嗯!”

    瑞兰姐姐走后,齐景钦一步一步缓缓向我走来。

    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身上,我感到身体一暖,更是羞愧的抬不起头。

    他将我蒙在头上的水袖扯下来,强迫我抬头看着他,我们四目相对,他看着我,良久才开口说道:“本王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心下倍感温暖,眼含热泪,委屈地说道:“是有人害我……我并不是像太子妃说的那样轻浮…我是被陷……”

    “我知道。”他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我还不需要从别人嘴里认识你。卿卿,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

    “那梅妃娘娘她…”

    “她比我更清楚。只是当时太子妃先发制人,让众人都以为你本就那么不堪。我们都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为何不追查,只要,只要让人查看一下那些绸带,审问一下准备道具的宫人就可以知道真相啊。”

    “卿卿,深究下去于皇室于你而言都不是个好的结果。母妃已经在言语上维护你了,倘若事情闹大非要纠察,必定会牵扯到前朝。到那时对谁都不利。”

    我心下了然,便懂事的不再多言。

    齐景钦揉了揉我的头发,问道:“能走吗?”

    他这么一说,我倒感觉到了从脚踝传来的阵痛,我摇摇头,看着他说道:“走不了。”

    突然,他将我打横抱起来就要往走,我连忙挣扎:“王爷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

    “我说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他不容我再多置喙,抱着我便向桃园走去。

第十八章 : 花朝-12

    花朝月夜深露重,刚出大殿时就感受到了祁山夜晚的微微凉意。

    我感到一阵寒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就要往他怀里钻。

    只听他轻声笑了笑,随后便将我抱得更紧了。

    他抱着我跨过大殿的门槛,行走在悠长的甬道上。

    甬道两旁栽满了海棠树,远远看去一簇一簇的火红花朵,甚是热闹。

    我突然想起上元夜我无意落水时,也是他将我从冰凉的水中捞出来的,虽然一开始就是他害我落水的…

    我抬头看着他,想着那日他从水中救出昏迷不醒的我之后,是不是也如同今夜一样抱着我回了别院呢?

    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如炬的目光,虽强忍着不与我对视,可表情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见他这副模样,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他这才看向我,问道:“你笑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说道:“我在想,上元夜我落水后你将我救出来,是不是也像今晚一样抱着我回到别院的?”

    他看着我,眼中有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反问我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沉是吗?”

    我被他这么一嘲讽,反倒恼羞成怒,故意晃了晃自己的腿,他有些抱不住我,又担心我会摔下来,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不许闹了。我再怎么乔装打扮,低调出行,好歹也是一个亲王,出来都会有轿辇的。”

    我羞红了脸,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他适才闷闷地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以后在什么场合,都不许再跳舞了,谁让你跳都不行。”

    我听后愣了一会儿,心下一暖,知道他是在关心我。

    从前只听说过靖王冷酷无常,不喜与人接近,还未曾知道他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那日在明月楼里见他总端着一副亲王高高在上的架势,也是十分讨厌的,如今却越看越喜欢。

    不一会儿,就到了桃园,此时我竟有些憎恨甬道太短。

    我让他将我放下来,也许月白和棹棋就在里面等我们,他这么抱着我进去,让他们瞧见了我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正准备推门进去,却无意中听到园内响起一阵喧闹声。

    “我说了我皇兄会将焕卿带回来的!你且只要好好等着就行了!你别走来走去的,晃着我了!!”是望舒公主的声音。

    “哼!这都多久了?我都说了让我去接她,你偏要缠着我做什么?!”兄长着急上头,面对公主说话也没了分寸。

    “你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进出行宫合适吗!能让你在桃园等就不错了!这行宫如今住着的皆是上京权贵的夫人小姐,你别仗着你官位高家族势力强大就想乱来,这其中有的是比你身份金贵的夫人们!你一不是太子二不是王爷的,到时候被人发现,让母妃责怪下来,你可担待的起?如今焕卿已然出事了,你若是再有些什么事,如何向老将军交代?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我用得着你为我好?”不得不说兄长一生起气来便就不知好歹,“倘若不是你们非要求着圣上赐婚,卿卿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人!更不会被太子妃设计出那么大的丑!”

    “梁寂!你太过分了!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些!我真真是看错你了,那日在妙音阁我原以为你是多么稳重可靠的一个人,如今却也如此失态!”

    “不管怎么样,总之待花朝节拜了花神回上京后,我自是会向圣上请求收回成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靖王娶卿卿究竟是为何缘故,我怎么也不会允许我的妹妹日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兄长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和齐景钦面面相觑,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笑。

    我们轻轻将门推开,望舒公主正对着桃园大门,看见了齐景钦搀着我的样子,不觉勾起嘴角笑了笑,又看向兄长,说道:“如今你看焕卿可还有想退婚的念头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兄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兄长见我回来了,连忙大步朝我走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将我拥入怀中,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他看着我身后的齐景钦,适才松开我,不情不愿的向齐景钦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免礼。”

    望舒公主朝我走来,拉着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关切问道:“可有什么事?”

    我摇摇头,说道:“无事。只是脚扭伤了。”

    我再看向兄长,见他一脸关切的看着我,我笑道:“兄长,我没事,不用担心了。”

    望舒拉着我,说道:“你可是不知道,梁寂方才有多担心你。竟不顾上下尊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说着,她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兄长。

    我尴尬的笑了笑,道:“方才兄长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恕罪。”

    “无妨。适才在宴会上教你受委屈了。太子妃向来如此,与陆绘灵一行人狼狈为奸,成日便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母妃明面上不愿与她们有过多的冲突,特让我来看看你。”

    方才齐景钦已经给我分析了利弊,我自然不会再计较。

    兄长见我安然无恙,便也早早离开了行宫。

    月白和棹棋二人皆从外面回来,望舒公主告诉他们我出事的事后月白非要去找我,棹棋这才跟着她一同去,许是与我们错过了。

    等到再与公主寒暄几句,众人就早早回寝殿休息,准备明日拜花神的典礼。

    公主走后,月白扶我回寝殿,齐景钦见我行动不便,也帮月白搀着我。

    到了寝殿门口,我吩咐月白去替我打热水洗漱。

    齐景钦站在台阶下看着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今晚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推门就要进寝殿。

    齐景钦许是见我脸色有些不高兴,便拉住我,我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了许久,才说道:“你放心好了,明日花神典礼上,我会还你清白的。”

    他看出了我的担忧。方才我见兄长那般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心里实在不好受。一个女子当众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于自身于家族都是件令人蒙羞的事。我还在担心回到上京之后如何面对官宦小姐们的风言风语。

    如今有他信誓旦旦的担保,我也放下了心头的巨石,我点点头,嘴角勉强扯出笑容,说道:“便有劳王爷了。”

    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办法在让那么多人都误会的情况下还我清白,但是我依旧愿意信任他。

    他看着我,捏了捏我的脸,说道:“没事。往后我决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

    我心头一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笑了笑说道:“进去吧。”

    我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寝殿。

    入夜后,祁山下了微微春雨,淋湿了漫山繁花,我躺在床上,掀起厚重的床幔,窗外的桃花被微雨打落,留下满地繁华。

第十九章 : 花朝-13

    一夜春雨过后,祁山昨日还未开尽的花苞也尽数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推开山门,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姹紫嫣红的花簇。

    月白早早的起身为我准备花朝节要穿的宫服。

    大约天稍稍有些露鱼肚白时,月白推门进来,掀开我的帘子,此时我已经醒了很久,只是还想再多赖一会儿。

    方才我做了个噩梦,梦中还是在花朝盛宴上,我**着身子跪在大殿上,赵佩瑜和陆绘灵站在我身边放声大笑,在座众人也无不是用恶毒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我。

    我跪在大殿上浑身瑟瑟发抖,我拼命想要解释,可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她们讥笑声、怒骂声充斥着我的耳膜,一张张可怖的嘴角在我眼前不停的变幻。

    我挣扎着清醒过来,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床幔。

    月白见我有些不对劲,一边拿了拧干的毛巾替我擦脸,一边心疼的说道:“小姐,您可要振作起来呀。不能让太子妃她们再看您笑话了。”

    月白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的场景,只是后来听望舒公主说起,便也觉得可怕。

    我听她这么一说,所有的防备全都决堤一般崩塌,我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我开始耍起了小性子:“我不想去了。我没脸见人了。”

    昨日事情发生的突然,今日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才明白情况之严重。要问女子贞洁有多重要?恐怕是宁死也不愿受辱。

    月白心疼的抱着我,任由我发泄的痛哭。

    可哭完之后,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月白扶着我坐到铜镜前,一晚上没休息好的我神色有些疲惫不堪,脸色惨白,眼下还有一圈乌黑色的眼圈。这模样,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月白替我梳了个精神的飞仙发髻,因着我脸色惨白,也就没有给我戴很多贵重的发饰,我指着玉匣子里上次出门买的镂金百蝶慵妆钗说道:“戴这个就够了。”

    待到梳洗打扮完毕,我推开寝殿的门,齐景钦果然在桃树下等我。

    他今日与往常不一样,往常总是一身绛紫色亲王服,今日却身着一身银丝暗纹亲王服,倒与我今日身着的月白色华服有些般配。

    他背对着我把玩落下来的桃花,丝毫没有发现我已经到了他身后。

    棹棋向来是个忠心的,大概是怕我在王爷身后搞鬼,便假意咳嗽两声提醒齐景钦。

    齐景钦听到他的咳嗽,连忙转身,我看向他,笑而不语。

    他看了我许久,手便拂上我的脸颊,心疼的摸着我略带红肿的眼睛,说道:“没休息好吗?眼睛都肿了一圈。”

    我本就在强忍自己的情绪,不想在他面前失仪,听他这么关切的问我又要忍不住哭出来。

    他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柔声说道:“你在我面前可以软弱一点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嘴一撇就要掉下金豆豆,月白在身后小声提醒我:“小姐,注意仪容。”

    我想着待会儿还要参加拜花神的典礼,不愿在殿前失仪。便连忙抬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大概是这样子有些好笑,齐景钦见我如此竟笑出了声。

    我假意恼怒便要打他。

    此时梅妃娘娘派了提醒各殿参加拜花神典礼的公公已经到了门口,我们应和着便要起身去往荣华殿。

    拜花神是天朝的旧俗。

    相传开国之初,圣祖皇帝遇难逃到祁山,追兵追到祁山时竟怎样都找不到圣祖爷,传说是圣祖爷在祁山受到一位自称花神的夫人庇佑,才令圣祖爷逃过一劫。于是在建国之后,圣祖爷为报答花神夫人,特意在祁山建立行宫,移栽中原各地有名的花种,在荣华殿修建金碧辉煌的花神夫人像,命后妃与官宦家夫人小姐在每年花朝月来参拜。

    我们到荣华殿时,众人也才姗姗来迟。

    梅妃娘娘身着绛紫华服,头着镶金步摇,仪态端庄,姿态万千。她站在众人前面,背对着我们,闭着眼诚心跪在花神夫人像前祈祷。

    齐景钦带着我站在梅妃娘娘身后,与太子妃赵佩瑜处于对立面。

    祭典还未真正开始,赵佩瑜上下打量我一番,讥笑道:“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昨日出了那么一番丑竟还有胆量出来。我若是你,昨夜怎么也要偷偷溜回上京将军府,说什么也不肯再露面了。”

    她话音刚落,和东宫太子府要好的几位夫人小姐也都迎合她来笑话我。

    望舒公主此时也将将过来,见她们言语上如此欺辱我,便也不肯示弱,伶牙俐齿的回道:“昨日母妃都教育了皇嫂一番,让皇嫂日后谨言慎行,切莫不分青红皂白就羞辱她人。皇嫂也真有脸自称蜀中王之女,没学到蜀中王半分气魄,倒自学了不少知错不改的本事,当众被指责教育倒还是死不悔改。”

    赵佩瑜听后脸色一青一白,我们看了好不喜庆。

    她身边的陆绘灵也丝毫不肯示弱,见望舒公主言语犀利,便也上前回道:“那梁焕卿殿前失仪已是事实,这么多双眼睛都已然瞧见了,公主身为上京官家小姐的典范,不去教育梁焕卿,倒来指责起太子妃来了。这倒不能使人心悦诚服。”

    “陆小姐倒也知道本公主是上京官家小姐的典范,那为何昨日我教育你的事今日还犯?梁焕卿是殿前失仪,可个中缘由你们比我更清楚。”

    望舒公主向来嘴上功夫不饶人,陆绘灵经她这么一说又想起昨日被她当众教育品行缺失的事来,一时语塞,便也讪讪低头不再回答。

    梅妃娘娘潜心参拜花神,却被她们扰的不得安宁,便皱着眉训斥道:“够了!昨日本宫说了不许再议论此事!尔等再说便通通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众人见梅妃娘娘震怒,便不再多言。

    齐景钦却在此时开口说道:“难为皇嫂还如此关心焕卿。”我听了一脸诧异的看向他。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纷纷看向他。

    他轻声笑了笑,说道:“昨日事发突然,宴后本王特派人去查看了当时跳舞所用到的绸带,绸带确实有被刻意损坏的痕迹。”他说到这里还刻意看了看赵佩瑜,赵佩瑜也皱着眉头看向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齐景钦继续说道:“为了证实并非焕卿所为,本王还特意提审了准备绸带的宫人…”

    赵佩瑜的脸色开始有些细微的变化。

    “索性只是宫人太过粗心,将两种道具搞混,这才弄了这么一出闹剧。此事关系到焕卿的清白,本王已将宫人带来,此时已在殿外候着。倘若皇嫂不信,还执意要冤枉焕卿的品行,可随时将人带上来细细审问。”

    赵佩瑜的表情有些慌张,我此时已经笃定那些绸带都是她动的手脚了。

    可我实在疑惑昨日齐景钦一直都和我在一起,这些事是什么时候去安排的,我抬头看着他,他仿佛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转头看向我,偷偷拉住我的手,示意我放宽心。

    赵佩瑜勉强的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不必了,既然靖王爷已经审过了,那我又何必劳那个神呢。那些宫人也太不小心了,定要重重责罚。好在焕卿没有出什么大事,在场的也都是女眷,也算不上什么丢人,只是意外罢了。”

    说着,她又看向我,干笑了两声,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好在焕卿妹妹没出什么大事。昨日姐姐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枉了妹妹,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原谅姐姐一时鲁莽。往后都是一家人了,还请妹妹多多担待才是。”

    齐景钦将手搭在我肩膀上,说道:“如今真相大白,一切只是意外。焕卿,你倒当得起太子妃这声道歉。”

    我总算才知道齐景钦昨日说还我清白是什么意思了。昨日如果当众提审准备道具的宫人,在事情闹大时那些宫人肯定是要说实话的,到时候就会牵扯到东宫太子,于大事不利。

    若要隐忍,不仅委屈了我,还坏了我的名声。而今不仅还了我的清白,还保全了东宫的面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昨日目睹我出丑的官家夫人小姐都在此,听太子妃向我道歉,也才明白昨日一事只是一场意外。

    我虽心里还有不满,可眼下这种结果于我而言是最有利的结局了。

    我点点头,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素闻太子妃向来是个通透的人,想必对梅妃娘娘的教导也是一点就通,还望太子妃日后谨言慎行,切莫再口无遮拦冤枉他人了。”

    赵佩瑜世故圆滑,听我这么一说却也朝着梅妃娘娘拘了一礼,说到:“儿臣日后定当谨遵母妃教诲,谨言慎行,再不鲁莽行事。”

    梅妃娘娘看了她一眼,没去理会她,她见状也知趣的退到一边。

    梅妃娘娘示意我到她跟前去,我听话的上前,她拉着我的手,拍了几下全当宽慰,说道:“让你受委屈了。”

    我笑着摇摇头,道:“谢娘娘体恤。”

    礼事官敲响编钟,“铛~铛~铛~”的声音回荡在荣华殿内。

    梅妃娘娘理了理华服,一脸肃穆的站在众人前面,身后礼事官高声宣告:“吉时已到”

    我们与梅妃娘娘皆退出殿外。

    “铛~”一声钟声响起。

    礼事官肃容缓步入场,向花神像作九十度揖礼后,转身于左处肃立。

    礼事官宣:“今逢癸巳花朝节,乃百花之诞辰,群卉之芳时,我天朝上京百余官宦夫人小姐聚于上京大祁山,以酒香果乐,祭百花神,仪式开始!请主位娘娘入列!”

    梅妃娘娘依言入列,面朝花神方向排列肃立。

    礼事官宣:“请皇室人员入列。”

    齐景钦,齐望舒,太子妃,还有其余宫中位份低下的妃嫔娘娘也依言入列。

    礼事官一甩拂尘,宣道:“请夫人,小姐们入列。”

    我与陆绘灵的家族在朝中地位最盛,自然是排在最前头,我们神色肃穆,依言入列。

    礼事官宣:“请主位娘娘焚香。”梅妃娘娘向前一步。

    便有宫女执托盘将香烛、火等送到梅妃娘娘前面,三柱香送于梅妃娘娘手中后归位,梅妃娘娘执香向祭像作九十度揖礼,将香插入香炉,归位肃立。

    宫女托盘盛水果。

    礼事官高声宣道:“献礼。”

    水果由梅妃娘娘摆放在花神前。

    礼事官道:“献爵。”

    梅妃娘娘从宫女托盘取过酒壶、酒爵,将酒爵倒上酒,执酒于祭台前将酒撒在祭台前的土里,酒杯归放于祭台,退毕肃立。

    礼事官高声宣:“献礼毕。”

    梅妃娘娘归位肃立。

    礼事官宣:“请参祭者祭拜!”

    我们众人皆整理衣冠,表情肃穆,上前共同祭拜。

    礼事官宣:“拜!兴!”

    如此反复三次。

    礼事官宣:“礼即终告征,请主位娘娘撤馔。”

    梅妃娘娘依言上前撤去酒杯,放在宫女托盘。

    礼事官宣:“撤馔礼毕!”

    礼事官宣:“祭以示敬,宴以尽欢,凡与祭者,皆受福胙。”

    多名宫女执托盘待立于祭台,由梅妃娘娘将祭台祭品盛于托盘,由宫女切成小块分发到所有参祭者手中。

    我们依言将手中祭品尽数吃下。

    礼事官宣:“礼成,请退!”

    礼事官向众人行九十度躬礼,然后梅妃娘娘带着我们一同回礼。

    躬身退后三步。转身,分别以原路退场。

第二十章 : 花朝 十四

    待到花朝节拜花神的典礼结束后,众人便回寝殿准备收拾行李回上京。

    兄长派人过来跟我说到时候让我随着他的车轿一同回府。

    我并不太着急回去。等到众人皆离开荣华殿后,我便让月白扶着我去山间转转。

    来到祁山也有两三日了,成日便忙着与那些夫人小姐周旋,都还未曾好好看过这漫山遍野的山花。

    我们来到临荷园的一座小亭子里坐下。

    往年我来祁山拜花神时都住在临荷园。荷园住的女眷也是最多的。

    我站在亭子里,扶着栏杆看着满湖的荷叶,荷花开放的季节在夏日,此时也只能看到星许稚嫩的花苞。

    祁山有风,吹起我华服的衣角。

    月白上前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先回桃园吧。你腿上还有伤,祁山风大,切莫再着凉了。”

    我摇摇头,执意要再多待一会儿。

    月白拗不过我,只好陪着我继续吹风。

    我心里乱极了,也不知是在乱些什么,这几日发生的事也太多了,扰的我清净不下来。

    之前一直抗拒与靖王结亲,这两日的接触,倒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万千愁绪扰得我难以平静。让我心烦的是靖王的态度,仿佛一夜之间对我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转变,明明那日在明月楼上还十分抗拒我来着。

    “卿卿”我闻声望去,原来是瑞兰姐姐在亭下看到了我。

    “瑞兰姐姐。”见她上来之后,我特意迎了上去,“怎么?大家伙儿都在收拾行李准备车轿,姐姐却如此清闲?”

    瑞兰姐姐笑道:“府中派了几个嬷嬷过来替我收拾,这才能和筱儿出来走走。”

    她关切地拉住我的手,问道:“腿脚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说道:“本就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瑞兰姐姐叹了一口气,说道:“虽不能严惩幕后黑手赵佩瑜,可还了你清白也是好的。毕竟身为女儿家,有时名声会比性命更重要。”

    我自是深有体会,本来和靖王结亲就已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的人了,若是再背上个妖媚惑主品行不端的名声,即便是梅妃娘娘再护着我,我家族势力再强大,也抵不过流言蜚语。

    我点点头。

    瑞兰姐姐拍了拍我的后背意为安抚,说道:“听闻梅妃娘娘可是十分赏识你的,可曾有说过何时完婚呀?到时候可要生几个胖娃娃让姐姐带着耍哈哈哈”

    说到这儿我脸就红了,嗔怪道:“姐姐尽拿妹妹取乐。”

    我突然想到些什么,故意问道:“秦大人和姨娘可曾有给姐姐婚配呀?”

    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盯着瑞兰姐姐。

    瑞兰姐姐向来皮薄,听到这儿也羞红了脸,嗔怒道:“正说着你呢。你倒是拿姐姐取乐了。”

    我见她这副模样,便看向她身后的筱儿,问道:“筱儿,秦大人和姨娘可有给你家小姐婚配呀?”

    筱儿也是个不嫌事大的,她掩嘴一笑,看了看瑞兰姐姐。

    姐姐立马给她使个眼色,可筱儿偏偏假装没看见似的,笑着对我说:“府中老爷夫人可没少操心小姐的婚事呢。可小姐眼界高呀,老爷给介绍了好几个难得的逸群之才,小姐可是一个都没瞧上。赶明儿呀等梁小姐您成婚了,能托得王爷给介绍几个青年才俊就好了。”

    “筱儿!越发没规矩了!”瑞兰姐姐嗔怪道,佯装要打筱儿。

    筱儿吐吐舌头,往我这边躲躲,说道:“本来就是嘛。那杨公子柳公子皆是人中龙凤,夫人中意的很,小姐偏生觉得人家不好,私底下挑三拣四的。”

    “你这小妮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笑着挡住瑞兰姐姐,说道:“平日里瞧秦大人和姨娘不疾不徐的样子,可没成想过他们也有着急上火的时候,可是姐姐太不令人省心了。”

    瑞兰姐姐年长我好几岁,儿时便是同她一起长大,我们俩在一块儿总没个正形。

    瑞兰姐姐听我这么说也不恼我,只是讪讪说道:“你以为谁都有你这么好命呢,父亲兄长官居高位,有无数好男儿任你挑选,如今还被圣上赐婚要嫁给靖王爷。”

    我见她可能有些在意了,便拉着她的手晃着撒娇:“哎呀~我不过才这么说几句嘛~”

    瑞兰姐姐最吃我这套了,她瞧了瞧我,便立马笑了出来,点了一下我的鼻尖,我趁机问道:“那姐姐中意怎样的男儿?倘若我能认识,也好介绍给你婚配呀。”

    我这么一问,瑞兰姐姐倒细细思虑起来:“我最中意的男儿,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太有钱,家世也不需要太高。但一定要懂得对我好,能会一些武功,可以保护我。要有上进心,能分辨善恶。最主要的是……”她低头含羞一笑,“我祈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被这番话震惊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同样是我对婚姻的毕生所愿。

    由此我想到齐景钦这几日待我这般心细周全,也就打消了之前的愁虑。

    “诶?那不是魏深小将军吗?他怎么来了?”月白突然说道。

    我们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在湖边行走的那个身着玄黑色团纹锦服的看似呆呆傻傻的男子不正是魏深吗?

    许是兄长有事,便让魏深来寻我,可魏深只顾着闷头往前走,目不斜视的他怎么能看到在亭子上的我呢。

    我大喊:“魏深”

    月白跟着喊:“魏深小将军”

    喊了许久,魏深才听见,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还是不知道谁在何处喊他。

    我被他傻愣愣的样子逗笑了,拉着瑞兰姐姐便要吐槽一番:“瑞兰姐姐你快看……”

    瑞兰姐姐被我这么一拉扯吓了一跳,我这才知道方才魏深一出现,瑞兰姐姐便一直盯着他,眼下看着他都出神了。

    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道:“瑞兰姐姐…你莫非是?”

    瑞兰姐姐回过神来,见我这么问她,连忙转身背对着我,说道:“你多花点心思在读书上吧。成天净说些有的没的。”

    哼哼,每次说不过我时都让我多念书,我还瞧不出你那点小心思?

    我趴在木栏上,朝魏深挥挥手,大喊道:“这儿魏深看这里啊亭子这里”

    傻呆呆的魏深转了好几个圈,才看见亭子上有人,他大喊道:“是小姐吗”

    我真是要败给他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月白连忙上前:“是我们你快过来”

    魏深应了一声,便绕了一大圈才登上亭子。

    他一上来便肃穆着表情朝我行礼:“末将魏深参见小姐。梁将军要先随御林军一同护送娘娘公主回宫,所以特派我来接您回府。”

    我没有在意这些,特意拉瑞兰姐姐到他跟前,说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吏部侍郎秦大人之女秦瑞兰,是我最好的瑞兰姐姐。”

    魏深的表现在我意料之中,他愣了一下,目不斜视的低头朝瑞兰姐姐作揖:“魏深见过秦小姐。”

    我笑呵呵的给瑞兰姐姐介绍魏深,道:“呐。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父兄手下一员大将,人称魏深小将军是也。”

    我说的语气有一些夸张,月白和筱儿都掩嘴一笑。

    瑞兰姐姐也被逗到了,对魏深还礼:“见过魏将军。”

    我见瑞兰姐姐的神情有些羞涩,便不怀好意的故意打趣道:“姐姐……嘶啊!”

    瑞兰姐姐仿佛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暗自从袖中伸出一只手来掐我的腰。

    魏深看着我们,表情有些不自然。

    既然不能打趣瑞兰姐姐,那魏深,我们府上的家臣,我还不能打趣了吗?

    于是我看着魏深嘿嘿一笑,魏深抬头看我,一脸疑惑问道:“小姐…可是山风太大,吹糊涂了?”

    魏深说话向来直白,我也不同他多计较,再要说些什么时,棹棋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亭子上来了。

    他像是跑来的,刚上来还气喘吁吁的,月白关切的嘱咐:“你慢点呀。着什么急。”

    我们全都看向棹棋,棹棋歇了好一会儿,这才向我行礼说道:“方才我在湖边叫了你们许久,怎么都没一个搭理我的?”

    方才我忙着撺合瑞兰姐姐和魏深,哪有功夫听你叫我。

    我还没回答,月白倒先我一步同他搭话:“你见着我们了只管过来就是了,一时半会又不走,看把你自己累的。”

    我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们俩,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

    我问道:“你过来干嘛的?”

    棹棋这才想起正事儿,说道:“差点给我跑忘了。梁小姐,我们家王爷在桃园等您,邀您一同回上京呢。”

    我说道:“不用了。回去禀告王爷,我兄长已经让魏深备好车轿来接我了。”

    棹棋说道:“不行呀小姐,我家王爷让我务必邀您一同回去,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可怜我,就跟我走这么一遭吧。我这么些小事儿都办不好回去指定要受罚呀!”

    也不知月白受了别人多少恩惠,竟向着外人说话:“小姐,要不然咱们就跟王爷的车轿一同回去吧。之前来时不就是坐那架车轿来的吗?”

    我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一会儿。

    忽然有一计浮上心头,便笑道:“那行,我便和王爷一同回去。”

    魏深问道:“那?那我这儿怎么办呀?”

    我转身看向瑞兰姐姐,笑问道:“姐姐府上可有备好车轿?”

    瑞兰姐姐不知我是什么意思,只看着我不说话。

    筱儿是个机灵的,她连忙笑道:“府中的车轿坐那几位嬷嬷便刚刚好,倘若再带上我和小姐,怕是路上颠簸会使人有些难受。”

    我对筱儿眨了眨眼睛,笑道:“那瑞兰姐姐便由魏深送回去吧。反正多了一架车轿,多了也是多着,倒不如让你们用着。”

    我佯装肃穆的申请对魏深叮嘱道:“你可要将瑞兰姐姐安全送到侍郎府,稍有差池,我拿你试问!”

    魏深抱拳领命。

    我便由月白搀着同棹棋一行去桃园与齐景钦汇合。

    我下了亭子,走在荷花池边,偷偷去瞧亭子上的瑞兰姐姐和魏深,心中暗自高兴。

第二十一章 : 情定

    我们跟着棹棋到了桃园。

    一路上看到许多夫人小姐在祁山各个宫院里吃茶赏花,许是前几日忙于祭典无暇顾及这难得的风景,如今祭典结束,得空便结伴出来游玩。

    宫里的娘娘们都先行回宫了,各个宫园里也没了那么多规矩,多的是一些上京官家的夫人小姐们。

    可桃园四周静谧无人,周围特别安静,仔细听听,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棹棋推开桃园朱红色的木门,正准备提醒在树下石桌边饮酒的齐景钦,我连忙拉住他,摆摆手,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俏皮的吐吐舌头,月白和棹棋见了对视一笑,便让开一条路方便我进去。

    我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向他靠近,他看似丝毫没有发现,慢慢斟酒赏花。

    我正准备在他后面吓他时,他突然回头看我,倒把我吓了一跳:“啊!我…臣女拜见王爷。”

    他一把将我拉起,笑道:“在我面前无需多礼,快坐。”

    我拍拍自己的心口,才按捺住那疯狂跳动的心脏。

    我在他面前坐下,他给我拿了一只酒盏,欲给我斟酒,我连忙扶住酒壶,说道:“使不得,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看拗不过我,便笑了笑松开了手。

    他问我:“方才祭典结束后,你怎么不等我?”

    听他这么一问我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看见梅妃娘娘拉着他说话,我便不好上前打扰。再说,他自己也没说要让我等他呀。

    我愣了愣,说道:“方才瑞兰姐姐找我一同去赏花,便没有等你。”我不知该怎么说,便想了个能当理由的理由。

    他没有细细追问,眼神突然瞟到我的脚踝上,他弯下腰要去抓我的脚踝,我连忙往旁边一闪,按住他的肩膀,慌忙说道:“王爷要做什么?”

    他抬头看我,笑了笑,轻而易举的就拂开我的手,自顾自的将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不顾我反对脱了我的鞋袜帮我按脚踝。

    我羞红了脸,无意中又瞥见月白和棹棋站在园门口看着我们,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像极了方才在亭中看着瑞兰姐姐和魏深的我。

    我慌乱的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许是我向来没个主子的样子,棹棋和月白此时看热闹看的正欢,哪儿还有空理会我。

    月白朝我吐舌头做鬼脸,奈何我现在被齐景钦抓着脚动弹不得,不然我定是要冲上去挠她痒痒的!

    棹棋看月白朝我做鬼脸,向来懂规矩的他却没有阻止,还一脸宠溺的看着月白,没错,那种眼神先前说书先生曾说过,含情脉脉,能溢出水来的眼神,就是宠溺!

    齐景钦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不敢再动,他一脸疑惑的望向身后的月白棹棋,再回头看看我,见我双颊泛红,便好笑的冲他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别妨碍我们。”

    棹棋识趣又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哎!我们在门口候着,王爷有事喊我们。”说着,便拉着月白出了桃园,还把园门关上了。

    齐景钦看着我笑了笑,我身后汗如雨下,有点小紧张,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他上前来揉揉我的头发,刚揉完我的脚又直接来揉我的头??

    他笑道:“方才,母妃留我议事。说是找祁山荣华殿的香长在花神夫人像前选了个日子,就在暮春月十四日,宜嫁娶,是最近的吉日。母妃已经让人将日子送至钦天监了。卿卿,我们就快成亲了。”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回答。

    可我听后就懵了,这也太快了吧…半月前在明月楼还抗拒这门婚事的齐景钦,此时却主动与我谈议结亲之事。

    来祁山后,他对我的态度好似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可他待我的好,我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我咬了咬嘴唇,说道:“婚姻大事,还需与父兄商议。”

    他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到时母妃会差人特意去府上与大将军商议婚期。”

    他见我神情有些不自然,柔声问道:“怎么了卿卿?你还有想退婚的念头是吗?”

    我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不,不是。”

    他看着我,轻声道:“那是怎么了?”

    “你…你为何在来祁山后…对我这么好呀?”从前看书中有讲到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任何事都是可以假装的,之前沉浸在齐景钦的温柔里,差点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又认真的帮我拂去飘落在头顶的桃花,说道:“既然命运将我们安排在一起,那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想来之前是我思虑太多。

    我向来是个心大的,没再纠结太多。

    此时桃园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我和齐景钦都朝门口望去,只见月白和棹棋两人双双摔进桃园:“啊呀”

    此时齐景钦抚摸我头发的手还没拿下来,我慌乱地站起身,却没注意到我的脚还架在齐景钦的腿上,我一只脚没着力,便就要往后倒了:“啊”

    齐景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的手,借力往他怀里揽,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桃园一阵风吹过,无数桃花的花瓣飘落下来,落在我胸前,落在他肩膀上,落在我们的发梢上。

    我们四目相对,此时浩然天地间,万物皆生长,我们眼中却只有对方。

    直到月白喊疼才把我们拉回现实,我推开他慌忙站定,虽是一脸关切的望着月白,可眼角余光却不自觉的飘向他。

    我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棹棋扶着月白起身,支支吾吾的看着我们:“我们……我…嗯…”

    索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匆忙向齐景钦行个礼便快步回自己的寝殿。

    一回寝殿我便连忙将门一关,依靠在门上轻轻喘气,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我偷偷趴在门上,借着门缝瞧外面的情形。

    只见齐景钦看着我寝殿方向,看了许久,摇头笑了笑便也回了寝殿。

    而棹棋和月白在嘀嘀咕咕着,许是棹棋在关心月白,这俩人,一天天的,越发不正常了。

    我坐在桌案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托着脑袋回想着方才的情形,满天桃花飞落下来,浪漫极了。

    我晃了晃脑袋,摇下发梢上几片零星花瓣攥在手心把玩,看着这些桃花瓣,我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第二十二章 : 王府

    在寝殿小憩了一会儿,月白就来敲门跟我说要出发回上京城了。

    我睁开迷糊的眼睛打开殿门,脸上还有些许印子。

    齐景钦和月白就在门口等着我,听到我出来了,齐景钦转过身笑着对我说:“睡了许久饿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点儿。

    他上前摸了摸我脸上的印子,我自觉得羞愧,连忙侧过脸,他爽朗的笑了两声,说道:“府中司先生前些日子从你娘亲家乡秦淮请来了名厨,本王还未尝过,司先生来信说此人厨艺极佳,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我抬头看他,眼中有一丝诧异,念着是秦淮的名厨,我倒有兴趣去尝尝。

    我点点头说道:“好。”

    我迷迷糊糊的样子惹得月白在我身后掩嘴一笑,这丫头在我面前越发没规矩,我忙给她使眼色,可她却是被我纵容惯了,她笑道:“王爷和小姐先说着,奴婢去瞧瞧棹棋有没有准备好车马。”

    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感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齐景钦笑出了声,道:“本王看着这句话用在你身上也适合。”

    我羞红了脸,佯装要打他,刚抬起手他便一把抓住,借力往他怀里一拽,道:“如今胆子不小呀,连王爷也敢打了。”

    他身材修长,比我高出许多,我被他拥在怀里,一边挣扎着他一边将我抱得更紧,我闷闷说道:“还不是你先调侃我的!”

    “哦!嘴上功夫比不得别人,便能动手了呀?”他见我挣扎的难受,便慢慢松开,手抓着我的肩膀,与我四目相对。

    我刚睡醒,实在没什么精力与他吵闹,使出全力挣开他就要往桃园大门跑,他在后面边拉着我边喊道:“仔细脚下!别摔着了!”

    他这么一追我倒觉得有趣极了,便左闪右闪地躲避他,桃园中回荡着我们的笑声。

    他与我闹了一会儿,便一把拉住我,按住我的头就要拉我往桃园门走:“行了不许闹了。该走了。”

    我也听话的点点头,跟着他出去。

    刚推开门便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我惊呼道:“棹棋!月白!你们在干嘛!”

    我说这几日月白总不在我身边,原来成日和棹棋待在一起,此时他俩趁着我们还在里面说话,两人也坐在一起谈心,月白还靠在棹棋肩膀上。

    他们见我们出来了,便连忙弹开,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棹棋和月白:“你们……”

    棹棋脸上有浮现出那没皮没脸的笑容,他看着齐景钦:“王爷……”

    想来齐景钦平日里也是个纵容贴身下人的主儿,他笑着一把拉住我的手,扶我上车,说道:“行了,与其操心别人,倒不如操心你自己吧。”

    月白和棹棋听齐景钦这么说,像是得到了巨大的许可,齐齐站在马车跟前笑着说道:“多谢王爷。”

    我一脸郁闷的坐在车轿里,齐景钦在旁边看着我,问道:“这是怎么了?月白和棹棋也不小了。小姐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我们刚坐好,马车便慢慢行驶起来。

    我说道:“我哪有不许百姓点灯。只是…”我低头绞了绞手指,“这灯点的也太快了吧。王府里的灯火都快把将军府后院给烧了,一下子两个女儿都……”

    府中女眷并不多,月白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亲的玩伴和姐妹,在府中就像二小姐一样,梁伯平日里也说我们俩都是将军府的女儿。

    齐景钦听了爽朗的笑出声,他说道:“原来你在计较这个呀。眼下不着急这个,等我们成亲了,再过上两年再许他们婚配。”

    我连忙上去捂住他的嘴,看了看晃动的门帘,说道:“话可别说的太早,这,我虽有意给月白安排婚事,可这也得看月白的想法,万一他们没那个意思,再或者,棹棋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呢。”

    我这话刚说完,坐在门帘后驾马车的棹棋果不其然的听见了,他说道:“小姐可别冤枉奴才,我自小跟着王爷,虽然文韬武略这方面没王爷强,样貌身份也比不上王爷,可王爷性子如何我是最清楚补不过的,相处久了,虽说不如王爷,可性子品行与王爷都差不了多少。小姐说奴才可以,捎带着王爷怕是不妥吧?”

    我照着他那方向踹了一脚,嗔怪道:“我是怎么也看不出来你与王爷性子相同的。”

    月白见我踹他,连忙拉住他以防他掉下去,还不忘娇嗔道:“小姐,你可小心着别把他踹下去了。”

    “哼!吃里扒外!”我也不知为何,看到月白和棹棋好上本该高兴的,可我心里总有些失落落的感觉,总觉得缺失了一块。

    月白从小就被认定是我的丫鬟,是要服侍我一辈子的,我虽从未想过要将她禁锢在我身边一辈子,可想到她有心仪之人,想到她将来要嫁人了,心中便有无限感慨。

    过了好一会儿,车轿慢慢停下来,此时已夜幕将至,夜空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棹棋停下马车,在外面说道:“王爷,小姐。王府到了。”

    月白下车掀开帘子,齐景钦在路上一直在闭目养神,许是因花朝节拜花神的祭典也没休息好。

    他先我一步下了马车,随后很自然的转身向我伸手,我稍微愣了一下,笑着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借着他力跳下马车。

    刚下马车,司南屏就笑呵呵的迎上来,对我们拘了一礼,说道:“王爷小姐舟车劳顿,南屏已着人备好酒菜,为王爷小姐接风洗尘。”

    我看着身边的齐景钦,他笑了笑道:“便有劳先生。”

    司南屏才学在外,是天朝有名的才子,当今圣上欲拜他为太傅,可他以要游历江山为由拒绝,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靖王府给齐景钦当幕僚。

    眼下见齐景钦礼贤下士的样子,便也知道他为何愿留在王府了,在朝为官可比不得当个闲散公子。

    司南屏朝我作揖,笑道:“小姐,许久不见。”

    我福身还礼,道:“司先生别来无恙。”

    司南屏笑了笑,着人替我们拿好行李,便引我们进府。

    王府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靖亲王府”

    靖亲王府规模宏大,占地约六万平方米,分为府邸和花园两部分,拥有各式建筑群落三十多处,布局讲究,气派非凡。

    我跟着他们兜了好大一圈才来到今晚的宴会厅。

    司南屏别出心裁,将宴席设在湖心小亭,临湖听曲儿,湖面还刻意飘着莲灯数盏,看着美景如画再饮酒品菜,别有一番滋味。

    我看了心中甚是欢喜,笑意正浓。

    此等巧妙的心思连齐景钦也不住称赞道:“先生费心了。”

    因着众人舟车劳顿,司南屏还安排了棹棋月白,还有一些随行人员下去休息。

    我们三人坐定后,侍女给我们斟了满满一杯酒,司南屏笑着举起酒杯,对我笑着说道:“梁小姐快尝尝,这可是王爷珍藏了许久的美酒,信中特意吩咐我取出来,平日里宝贝的很,求他许久都不轻易拿出来的。”

    我原以为像齐景钦司南屏这样的文人雅客,便只爱文墨书宝,却不知道他们也似我父兄武将们一样爱饮酒。

    我轻轻了一小口,平日里不常饮酒的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此酒的妙处,一种醇厚回甜的感觉充斥口腔,流进腹部,暖暖的十分贴心。

    我笑着调侃道:“只可惜父兄不在,倘若他们能得到这么好的酒,怕是又要兴奋个的三天三夜,只抱着酒坛子睡了。”

    只是一句嬉笑话,齐景钦听了便吩咐身后的小厮,说道:“去。到我房中取那两坛酒,等会儿一并给小姐带回去。”

    我连忙拒绝道:“别呀,焕卿虽并不懂酒,只但单凭王爷如此珍藏此酒,就知道这酒来之不易十分珍贵,无功不受禄,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司南屏笑了笑,劝说道:“此美酒确实来之不易,但并非十分珍贵。此酒名为骨生,是为胡人酿制的酒。乃是王爷第一次去西南讨伐大凉时所得,存了已经有四五年之久,对王爷意义非凡。如今王爷要赠予小姐,小姐也不必拒绝。”

    齐景钦看了看他,笑道:“知本王者,先生也。”

    我见他们如此这般,便也不好拒绝,只好应下。

    “光顾着喝酒了。来,梁小姐,此乃王爷特地嘱咐我从秦淮请来的名厨做的秦淮菜,听闻小姐生母是秦淮人,你便好生尝尝这菜式合不合口味。”司南屏热情的招呼道。

    我这才看着桌案上琳琅满目精致的菜品,多的尽是江鲜,想来秦淮河畔的人是靠水吃水的。

    正想着,齐景钦笑着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我碗里,说道:“这是秦淮名菜清蒸江白鱼,秦淮当地人都爱吃,想来你娘亲生前也是极爱的,你尝尝。”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犹豫了一会儿送入口中细细品味,鲜甜味美,是我之前从未有过得体验。

    齐景钦和司南屏一脸期待的看着我,见我吃完,异口同声的问道:“可还合你口味?”

    我看了看他们俩,面上开始有些娇羞,我点点头,说道:“十分可口。”

    齐景钦笑了笑,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我点点头,便也不再拘束,三人推杯换盏,很快就酒足饭饱了。

    宴后,司南屏说道:“小姐第一次来王府,定是要多参观一会儿的,眼下酒足饭饱,在府内走走,权当消食了。素闻祁山花朝节漫山遍野花团锦簇,实际上王府花园景致也十分别雅,丝毫不输祁山。”

    我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致,我望向齐景钦,眼神中征求他的意见。

    他点点头,说道:“司先生向来思虑周全。”

    我露出笑脸来,司南屏前面引路,我和齐景钦在后面并排而行。

    王府恢宏富丽,格调和建筑都相当大气,听闻这是齐景钦刚封王时特地建造的庭院,由此可知身为皇子的他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只见府内佳木茏葱,奇花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还未到花园,远远的就能闻到甜蜜的花香,我沉溺其中,说道:“好香呀。此花是为何花?”

    司南屏笑着摇了摇折扇,说道:“小姐未曾见过此花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细细看了看满庭栽种的花树,上面坠着满枝丫的白色花朵,我摇摇头:“未曾见过。”

    倒不是我不喜爱花,只是将军府中花园内栽种的皆是大红大紫的花,还未曾有月白色如此淡雅清丽的花朵。

    然而平日里我并不太注意园中栽了那些花,只爱一些兵书,可奈何父兄从不许我看这些。

    我问道:“这是什么花呀?”

    正说着,我还凑上前使劲嗅了嗅,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的甜甜的香味,凑近了闻,却也丝毫不会觉得甜腻。

    齐景钦摘下一朵放在我手中,笑着说道:“此乃栀子花。上京不常有,是司先生从别处弄来的。倘若你闻着欢喜,这满园的花树,让人挑上几棵品相好的,送到将军府,栽种在你的院子里。”

    我手中把玩着这朵月白色栀子花,花蕊间还有淡淡的鹅黄色,我送至鼻尖贪婪的闻着它的味道。

    听齐景钦又要差人给我送树,我和司南屏都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连忙拒绝道:“别呀。我才头一回来王府,回去便又是带酒又是带树的,看着得多吓人,不用了,这花又不是常年都开着,错过了花期便就没了。况且…我在府中日子也不多了。”

    说着,还看着他俏皮的眨眨眼睛,他微微一愣,也笑着点头应和我。

    司南屏在一旁摇着扇子笑呵呵的看着我们。

    王府的花园与其他府中花园好不一样,这里种的花无论是何品种,大多颜色清丽雅致,香味浓郁袭人。据说都是司南屏亲自挑选的,这倒与他文人墨客的身份十分符合。

第二十三章 : 渡光亭

    再多走了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一座雅致的小凉亭,上面题书“渡光亭”三字。

    我看着那三个字,问道:“为何那亭子要叫渡光亭呀?”

    齐景钦笑了笑,说道:“此事还得问先生。”

    我便一脸求知的望着司南屏。

    司南屏笑道:“哈哈哈,没有多大的意思。只是我有一日在幽州家中小憩,无意中梦见一条飞龙,浑身渡了金光飞至王府,恰好就在这亭子里消失了,后来机缘巧合得王爷赏识,到了王府才发现,原来真的有这么个亭子,便就叫渡光亭了。”

    听他这么解释,我倒想进亭子里看看。

    我提着裙子小跑进亭子里,上下张望打量着。

    这亭子与其他凉亭差别不大,我四下看了看却瞧不出有哪些特别之处。

    齐景钦和司南屏也跟着我走近亭子。

    此时夜色已经无边撩人,王府花园的林荫小道边点缀着许多好看的灯笼,从亭子里望去,如同点点繁星,我不由得心旷神怡:“哇好美啊!”

    我回过头要拉着齐景钦一起看,司南屏见了在我们身后笑了笑,说道:“小姐莫不是糊涂了,此情此景王爷在府中看了快有几年了。”

    我看向司南屏,对他吐了吐舌头,回头又抬头看向齐景钦,嬉笑道:“王爷便就委屈一下,陪我看看吧。”

    他笑了笑,点头答应道:“好。”

    司南屏见了,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琴,在我们身后弹奏着乐曲。

    此情此景,颇有一番“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诗意。

    玩了好一会儿,月白就随着棹棋一同寻过来,我眼看着月白休息好了,便也向他们告别回府。

    临行时,齐景钦还命人给我摘了两簇栀子花,枝头皆是满满当当的白栀子。

    我接过花簇,俯身答谢道:“多谢王爷。”

    齐景钦点点头,轻轻拂了拂我的肩膀,柔声道:“回府中了要好好休息。”

    我点头答应道:“好。”说完便朝着马车走去。

    月白在马车旁边等着我,见我走向她,便伸出手扶我上车。

    突然又觉得想到了什么,我掀开帘子,对月白嬉闹道:“快去跟棹棋告别呀。”

    被我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我看向棹棋,那傻小子也眼巴巴的望着我们。

    月白瞥了他一眼,许是人多害羞,便推搡着让我坐进马车里,说道:“小姐快坐好吧,我们要回府了。”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心下想着回府中了要好好盘问她。

    马车动了起来,我撩开窗子的布帘,对还站在王府门口的齐景钦挥挥手,他见状也点头回应我,我们默契的对视一笑。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我捧着两簇栀子花,深深的闻了一下,香味充斥鼻腔,心里甜蜜蜜的。

    许是此次祁山之行太过于惊险劳累,我在马车中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月白将我叫醒时,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前。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掀开帘子下马车,临了还不忘那两簇栀子花。

    此时梁伯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我们回来了,连忙让小厮过来替我们搬运行李。

    我特意嘱咐道:“仔细着那两坛酒,莫要撒了。”

    梁伯笑呵呵的迎上来,拱手行礼,说道:“小姐总算是回来了,此次祁山之行可还顺利呀?”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可月白看了看我,许是担心我想起宴会上不开心的事情,便对着梁伯扯开话题,说道:“哎呀,梁伯我们快进去吧,夜深露重的,小姐站久了怕是要着凉。”

    梁伯听了忙点头应和着:“是是是,瞧我老糊涂了,小姐快进府吧。老爷还没睡下呢,先去给老爷请安。”

    我笑了笑,一边朝府里走着,一边将手中抱着的栀子花递给梁伯:“我这就去给爹爹请安。您且替我将这花找个好看的瓶子插好,切莫马虎了。”

    梁伯接过栀子花应和了一声:“哎,好嘞。这花可真香,从前可未曾见过。”

    我嘿嘿笑了一声,随口说道:“这可是靖王府里的花呢。赶明儿将军府里也要种这种花。”

    梁伯在后面说了什么我没能听清,只急急忙忙朝书房跑去。

    爹爹的书房此时还亮着灯,我站在门口轻轻叩门,问道:“爹爹可要休息了?”

    屋内烛影闪了一下,爹爹说道:“是卿卿回来了?快进来吧。”

    我嬉笑着推门而入,见着爹爹便连忙扑进他怀里。

    爹爹抚摸着我的头,说道:“这都多大的人了,离开了几日便这样,倘若嫁人了可还了得?”

    我蹲在爹爹身边,双手搭在他腿上,抬头看向他,说道:“我方才刚从靖王府回来。”

    爹爹的表情有些诧异,他问道:“你和靖王?”

    我点点头,道:“在祁山这几日,梅妃娘娘与靖王都待我很好。而且,梅妃娘娘曾与娘亲是旧相识,她们在秦淮时便是好姐妹。爹爹,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呀?”

    爹爹沉默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说道:“卿卿,倘若你真的不同意这门婚事,为父便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你不必为了爹娘而勉强自己。”

    我心里一暖,抱着爹爹,说道:“女儿不懂事,未能替父分忧。可与靖王相处的这几日,便真切的能感觉到他待我的好,我没有勉强自己。”

    听我这么说,爹爹还是有些担心我,可他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便从书房出来,正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兄长突然从门口出现,他一言不发只拉着我就走,我手腕被他拽的生疼,抱怨道:“兄长你干什么呀?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兄长拉着我走到离书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才松开我,我揉着手腕,问道:“你干什么呀!”

    他看了看我,闷闷的说道:“你当真要嫁给靖王爷了?”

    我点点头,说道:“对呀。”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梅妃娘娘和靖王是不是威胁你了?你之前不是万般不愿的吗,在祁山受了欺辱,倒还让你改变主意了?”兄长有些气急败坏的说着。

    我摇摇头,说道:“之前我并不了解靖王,突然要让我嫁给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人,我自然是要抗拒的。可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能感觉到靖王是真心待我的……”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是真心?!”

    我反驳道:“我是不懂。可我能感觉到别人真真切切待我好。他今日听我说你和爹爹喜欢酒,还特意让人送了他珍藏多年的美酒来呢!”

    “我是断然不会喝的!”说完,兄长有些赌气的丢下我走了。

    我也气极了,没有叫住他便要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第二十四章 : 婚期

    这日我正在家中小憩,梁伯突然叫人来我院中让我速速去前厅。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月白替我梳妆打扮,听来人说,是宫里有人过来送东西了。

    我听了觉得惊喜,便连忙提起裙子就往前厅跑。

    刚到前厅,就瞧见上次来宣旨的何公公。

    父兄正和他在前厅等着我,一见我来了,何公公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啊呀。几日未见,梁小姐出落的是越发大方了。”

    我听了脸上也带有些许笑意,俯身向他们行礼,说道:“何公公谬赞,焕卿不敢当。”

    这位何公公是皇上跟前当红的太监,不过也才三四十岁便当上了大内主管。

    他笑了笑,甩了甩拂尘,说道:“既然小姐到了,那便接旨吧。”

    我们听了,便依言跪下。

    他从身后随从手中端过圣旨,缓缓打开,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建威大将军梁风眠之女梁焕卿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梅妃躬闻之甚悦。今皇二子齐景钦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梁焕卿待字闺中,与皇二子齐景钦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梁焕卿许配皇二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特择暮春月十四日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梁小姐,接旨吧。”

    “臣女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接过明黄色布帛,高声答谢着。

    我起身将圣旨递给身后的月白,命她好生收着。

    何公公笑了笑,说道:“此次来除了来宣婚期之外,梅妃娘娘还特意让咱家给小姐带一样东西。”

    我顿时来了兴致,问道:“是何物?”

    何公公拍拍手,便有几个太监端着托盘上来。

    托盘上是一套九四凤的凤冠,一对凤簪,一对金簪。几个宫人托着一套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跟在后面,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喜帕上坠着米粒儿似的南珠,流云纱苏绣的凤凰腰带,乍一看去,华贵万千。

    爹爹见状忙拉着我跪下谢恩:“谢梅妃娘娘赏赐。”

    要知道,这九四凤的凤冠可是只有公主出嫁时才能用的凤冠,而如今梅妃娘娘赏赐我九四凤的凤冠,正是表明着对我的重视与喜爱。

    何公公忙过来扶起爹爹,笑着说道:“娘娘说了,在祁山行宫时便认出小姐是娘娘在秦淮旧时好友的女儿,如今夫人逝世,小姐出嫁,娘娘想替夫人做些什么。”

    爹爹再对何公公抱拳行礼道:“还请公公替我谢谢娘娘。”

    “这是自然。”何公公点点头,“眼看天色不早了,咱家也回宫复命了。如今婚期下来了,咱家就恭喜将军了。”说着,还朝我笑笑作揖。

    我俯身还礼,见何公公要走,便起身要去送他。

    送走何公公后,再回到前厅,梁伯说爹爹去了祠堂,想来是念及起母亲。而兄长这么多日来也未曾理过我,可见是个多么小气的人。

    齐景钦送的那两坛骨生还在我的院中,想着待会儿要给兄长送去。

    “小姐,我们回自己院子里试试吧?”月白摸着桌案上摆着的凤冠霞帔和嫁衣,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神色。

    我本也有意试试,便着梁伯差人送到我院中。

第二十五章 : 凤冠霞帔

    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我身着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住了我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樱桃大小的红唇。

    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我玲珑巧致的身材。

    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慢步行走间,有芬蘼的凤凰花瓣偷偷散进在我宽大的衣袖里,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血色,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满头青丝被月白梳成华贵的朝凤髻,九四凤的凤冠恰好能稳当的戴在我的头上,发髻两边插上凤簪,凤冠下面再插好金簪,白嫩透亮的耳垂再坠以金玉镶嵌的耳环,刹那间显得我光彩照人,尊贵无双。

    月白在一旁看呆了,她惊讶的发出赞叹,说道:“天呐!小姐,你这样也太美了吧,真真的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美如花、窈窕淑女、清水芙蓉、绝代佳人啊!”

    见她把毕生的词汇一股脑的全用来夸我,我即便是再端着也不由自主的笑出声。

    此时,我殷切盼望着能赶紧到成亲那日,可以穿着这身华贵的嫁衣踩着十里红妆,在众人的拥簇中走进靖王府,与他拜天地,许下永生永世白头一生的誓言,听完册封旨,便能站在他身边,做他唯一的王妃。

    “就你嘴甜。”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细细欣赏起来。此时我对新婚生活也有了一些期待,脸上浮现出小女孩的娇羞。

    “给老爷请安。”这时,院中小厮见爹爹来了,便行礼请安。

    我听了便有些不知所措,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就要躲起来,我担心爹爹会责备我这么早就试嫁衣。

    月白说道:“小姐你慌什么呀…”

    爹爹此时已经在门外,敲了敲门,道:“卿卿。”

    “哎!”我应了一声,此时已经来不及换衣服了,索性也就作罢,“月白去开门。”

    月白答应了一声便连忙走去门口:“老爷。”

    “嗯。”

    我见爹爹来了,便连忙上前行礼:“爹爹。”

    我不敢抬头看他,可过了许久也没听到爹爹的回应,于是我缓缓抬头,却看见他一脸震惊诧异的看着我,他抬起颤抖的双手,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他握住我的肩膀,说道:“卿卿…”

    我被爹爹这副样子吓到了,爹爹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冷静内敛的人,即使是身居高位,被皇帝重视,也从不居功自傲,待谁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我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爹爹可能也发觉了自己失仪,便松开我,转身慌忙抹去眼角的泪水。

    再转身看我时,脸上带有些许的歉意,他笑着说道:“你娘倘若能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高兴坏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爹爹是想到了娘亲。这许多年来,大仗小仗从未间断过,爹爹每次凯旋而归时,第一时间从不是进宫面圣,而是回府要在祠堂里娘亲的牌位前坐上一夜。

    十多年前,娘亲病重逝世,爹爹那时在外打仗,归来后都没能见到娘亲最后一面,这也成为了他多年来的心病,在心爱的女人最痛苦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

    爹爹抚摸着我的脸,感叹道:“原来卿卿都长这么大了,爹爹总记得你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我将手覆在爹爹的大手上,鼻子有些发酸,一时间思绪万千,竟不知说些什么。

    爹爹见我也难过起来,便故作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嘱咐了我几句后便又离开了。

    自从宣婚期的圣旨一到,爹爹仿佛像是丢了魂似的不在状态,我十分能理解他,也特别心疼他。

    这时,我院中的一个叫珠儿的丫鬟走了进来,说道:“小姐,秦小姐来了。”

    我一听是瑞兰姐姐到了,便连忙吩咐月白替我换下婚服,倘若被瑞兰姐姐瞧见了,可又要羞我一顿。

    “月白,快替我更换衣服。珠儿,你且让瑞兰姐姐再等等,我很快就去了。”

    “是。”珠儿依言退了出去。

    月白关上门,就转身过来替我拆下发髻,一边忙着还一边说道:“小姐如今一副绝代佳人的模样,瑞兰小姐又不是外人,为何不能让她见着呀?”

    虽是这么说,可她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我一边摘下耳坠,一边说道:“瑞兰姐姐虽不会害我,可她见我早早的就试婚服,必定是要笑我一番的,指不定传到靖王的耳朵里……还不知我是有多着急想嫁出去呢。”说着,我抿嘴笑了笑,脸上飞起两片红晕。

    “本来就是嘛!小姐今日听闻宫中来人,提起裙子便往前厅跑,与当初赐婚的圣旨来时,那状态完全不一样。”月白嬉笑的打趣我。

    “就你多嘴。”我拿起梳子便要扔她。

    她笑着躲了过去,我娇嗔道:“快替我换衣服呀,别让瑞兰姐姐等急了。”

第二十六章 祈福

    珠儿说瑞兰姐姐此时正在花厅等着我,我一换下衣服便带着月白匆匆赶到花厅。

    说是花厅,放的不过都是一些府门中常有的娇艳牡丹,取荣华富贵之意。花厅平日里只用来喝茶会友,前几日我从靖亲王府带回来的两簇栀子花也被梁伯放置在此。

    那两簇栀子花如今有些蔫坏,但丝毫不影响其香味浓郁,刚靠近花厅,远远的便能闻到栀子花香。

    一进门,便看见瑞兰姐姐坐在圆桌旁赏玩着栀子,一旁的筱儿也弯着腰贪婪的闻着花香。

    “瑞兰姐姐。”我喊道。

    瑞兰姐姐见我来了,连忙起身向我走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说道:“我在府中听爹爹说皇上给将军府下了婚期的圣旨,就便急忙赶来贺礼了。”

    说着,筱儿呈上一个锦盒,锦盒上镌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我与瑞兰姐姐感情好,对她我向来不知道客气,见这锦盒样子好看,便连忙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呀?”

    瑞兰姐姐笑了笑,故意卖关子:“你打开看看。”

    我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会儿便将盒子打开,里面金色的锦帛上呈着一只瓒金玉镯,玉镯成色十分光泽,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名玉。

    我连忙将锦盒塞回她手中,说道:“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瑞兰姐姐笑了笑,拉着我的手给我戴上这只瓒金玉镯,说道:“你统共也才成一次亲,这么贵重的玉镯我也就送这一次。你看,衬得你的手腕多么好看。”

    我抬起手细细端详,瓒金玉镯在我洁白无瑕的手腕上越发显得的光彩夺目,看久了我也甚是喜欢,犹豫了一会儿便收下了。

    “等会儿姐姐回府时,我也送你一对簪子,虽不及这瓒金玉镯名贵,可也是极其难得的。”我说道。

    “傻丫头,我又不成亲,你送我簪子做什么。”

    “嗯……要不然,姐姐可喜欢这两簇栀子?倘若喜欢一会儿走的时候拿去就是。”我看向桌上的两簇栀子,便献宝似的捧起来要递给瑞兰姐姐。

    瑞兰姐姐笑着接下栀子,又放回到桌上,说道:“方才听珠儿说这是靖王爷送你的栀子,平日里你宝贝的很,这种夺人心头所爱的事我可不做。”

    筱儿见我一副着急的样子,便掩嘴一笑,说道:“梁小姐别忙活了,我们小姐此次来可还有别的事儿呢。”

    我听了,便一脸疑惑的看向瑞兰姐姐。

    瑞兰姐姐神秘一笑,抬手帮我理一理乱了的发髻,慈爱的说道:“天朝少女出嫁时,要由娘亲带着去寺庙里祈福。”

    我一听,心中便有如一块巨石压上心头,表情也开始有些不自然。我娘亲去世的早,爹爹又常年征战在外,兄长也只是近几年来才管着我,他比我大不了多少,许多事他自己也还没摸透彻。

    瑞兰姐姐笑了笑,说道:“本来,我娘想替梁姨娘做这件事,可终归觉得不太好。我是陪着你长大的,长姐如母,便由我随你一同去云霄寺祈福吧。”

    我虽心有郁结,却也不好拂了瑞兰姐姐的一片苦心,便点点头,问道:“那我们何日启程?”

    “明日。明日我便来将军府寻你,到时我们一同出发。”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等会儿要跟父兄知会一声,云霄寺在上京城外,必然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回来的,还要让兄长派人随我们一同前去。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瑞兰姐姐坐下,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姐姐,你觉得魏深怎么样?”

    我想起那日瑞兰姐姐在祁山行宫的荷花亭中见到魏深后出神的模样,便来了兴致:“那日我让他送你回府。路上可有发生什么?”

    我一脸痴笑的看着她。

    瑞兰姐姐脸颊通红,一把推开我站起来,眼神也有些不自然四处瞟着,她娇嗔道:“能发生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我笑出了声,知道瑞兰姐姐是怎么也不会告诉我的,可她这不正常的神色举动倒勾起了我的兴致。

    我转身问筱儿:“筱儿~”

    筱儿真的是难得的机灵丫头,我就这么一说,她就了然于胸,她说道:“那日……唔…小姐……”

    “不许说了!”没想到平日里端庄娴静的瑞兰姐姐竟直接上手捂住筱儿的嘴,“看来我往日真的是惯着你了!”

    筱儿委屈的往后站了站,说道:“小姐筱儿错了,再也不敢了。”

    瑞兰姐姐见她认错,便也心软了,语气缓了下来,说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筱儿点点头。

    我方才着实被吓到了,第一次见瑞兰姐姐因为这事生气,便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晃着,语气略带撒娇的说道:“姐姐…可是生气了?”

    瑞兰姐姐本不想理会我,可见我一脸委屈的样子便笑出了声,说道:“你和筱儿啊,总是爱拿我打趣。”

    “那姐姐就快告诉我吧,卿卿好想知道。”

    “不说,你要是想知道,问别人好了,我不会说的。”瑞兰姐姐将脸转过去,可我分明看见,她羞红了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见瑞兰姐姐不肯说,我便也不再问她,想着待会儿去找魏深问个清楚。

    再留瑞兰姐姐坐了一会儿,她便以府中有事为由回去了。

    送走瑞兰姐姐,我便径直去后院找魏深。

第二十七章 云霄寺-1

    魏深是个孤儿,自小便被爹爹养在军营里,因着前段时间要被调来保护我,便就在府中后院安置了一间屋子。

    我去找他的时候房门紧闭着,想来可能是有事出去了。

    他住的后院平日里没什么人,索性我今日也没有其他的事,便想着在门口坐着等他。

    等了许久还未见他回来,这时恰好有一小厮路过,我逮住他问道:“可知魏深小将军去哪儿了?”

    魏深与兄长差不多大,同样都是未曾有封号的将军,在府中便叫魏深为小将军用以区分他们。

    小厮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小将军都有两日没回来了,说是去了军营。自从从祁山回来之后,魏深小将军就很少待在府里。只吩咐我们每天过来打扫一下。”

    这个我知道,魏深虽是武将,看起来闷闷沉沉的,在外人眼中或许是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可实际上他洁癖特别严重,平日里都不许别人碰他。

    “难怪这几日未曾在府中见过魏深。”我小声嘟囔着。

    “啊?”小厮见我仿佛说了些什么,生怕错过我的某项指令。

    我回过神看向他:“没事了。你先忙吧,我再等等。”

    小厮对我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月白听我还要继续等下去,不得已问道:“小姐,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还要继续等吗?”

    我看了看月白,自从今日早晨何公公来宣旨后,她便跟着我一刻也未曾停过,可奈何如今得知魏深反应也如此不正常,就更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说道:“再等等。”

    倘若不是这几日兄长都不愿理我,此时我必然会去找他,要让他替我叫魏深回来的。

    想到这儿我就有些头疼,我平日里做了什么错事兄长也是责怪一番便过去了的,这种好几日不理我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

    然而我并不认为我喜欢上齐景钦有什么错,为何兄长执意要反对这门亲事呢?况且他也不敢在明面上反对,只是在我这边诸多埋怨,倒弄得我有一些里外不是人。

    “小姐?”我听见了魏深的声音,转身望去,他抱拳朝我行礼,“魏深见过小姐。”

    我等了许久,性子都快磨没了,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我连忙过去扶住他,问道:“你这几日怎么不回府?”

    月白也在身后说道:“是呀小将军,小姐都在这儿等了你许久了。”

    魏深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又带有些许歉意的抱拳行礼,说道:“这几日军中招了一批新兵,我总归是闲得慌,便求大将军让我去操练新兵。近几日作训事务繁忙,便留在军中住宿了。小姐找我可有什么事?”

    听他解释完,我便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我此番的目的。

    我笑着问道:“从祁山回上京那日我不是让你送瑞兰姐姐回府么?”

    我特意停顿了一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可魏深是出我意料的木讷,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只好继续说道:“今日瑞兰姐姐来到府中给我送东西,我便无意中问起那日发生了什么,可瑞兰姐姐支支吾吾不肯说...”

    他表情这才有些疑惑。

    我见他表情有变就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邪魅一笑,说道:“说!你可是趁我不在欺负瑞兰姐姐了?”

    大概也是因为好奇想知道,月白也在我身后叉着腰替我壮壮气势:“给我们如实招来!”

    魏深确实有那么一刹那被我吓到了,可很快又恢复了那张木讷的表情。

    他问道:“秦小姐今日来了?她...的脚可好些了吗?”

    这下又轮到我和月白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脚?”我和月白问道。

    魏深白了我们一眼,说道:“也没什么呀。就是那日在回上京途中,秦小姐许是坐太久有些累了,便要下车活动一下,可她一不小心扭伤了脚,她的侍女筱儿在一旁手足无措,秦小姐又疼痛难忍。”

    他学我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们。

    然而我们并没有他那么木讷,又极其好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便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脱去她的鞋袜替她按摩脚踝,不过只是普通的扭伤,不碍事的,放在我们身上自己忍忍便过去了。可当时秦小姐疼的走不动路,到了秦府,出来接她的也是些女眷,索性我便将她背进去了。”他说的十分自然。

    我和月白听了,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魏深,瑞兰姐姐便会是一副娇羞的模样了。

    魏深自小生活在军营里,大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样子。

    他可能不知道,对于姑娘而言,能摸自己脚的男人,除了幼时的父亲兄弟之外,就只有自己未来的夫君才可以触碰。

    不仅如此,魏深第一次便与瑞兰姐姐有了身体接触,当着瑞兰姐姐家人的面,就那么将她背了进去,实在是不妥。

    可想起方才瑞兰姐姐的表情,也不像是生气懊恼的样子,倒是有些欣喜之意……

    我正想着,月白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看向她,她眼神暗示我借一步说话,我便与她多走了几步。

    她说道:“小姐。秦小姐可还没出阁呢,这事倘若传出去,于秦小姐多不利呀。”

    这事我当然知道,我了然的点点头,朝魏深走去,说道:“那日发生的事,日后再也不许说给任何人听了。”

    魏深看了看我,皱着眉说道:“小姐,魏深虽愚笨,但对于男女之事,我自恃懂得不比小姐少。那日只仅仅是个意外而已。”

    我顿时被他噎的说不出话,他也许只道自己那日做了个好事,可我看着瑞兰姐姐的样子,便不觉得瑞兰姐姐也与他有一般的认同。

    这时月白突然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日还要和秦小姐去云霄寺呢。”

    我听了点点头,还要去兄长那儿向他汇报一下我明日的行程呢。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魏深,转身便要带着月白离开。

    魏深在我身后突然说道:“小姐,你明日要同秦小姐出城吗?”

    我回过头看着他,说道:“对呀。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没事……那个…我先回房了。”

    大概是我的错觉,我看他神情忽然有些落寞,便叫住他,说道:“不如你明日同我们一起去吧。反正我待会儿还要让兄长安排人随我一同去……”

    “我明日还要去军营操练新兵。小姐还是带别人去吧。”他说道。

    听他拒绝我,我顿时来了兴致,想着能让瑞兰姐姐与魏深再见一面也是好的。

    当下便对他不依不饶,笑着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兄长,到时候你不去也不行。”

    说完我便和月白匆忙走了,魏深也没有追上来拦着我,我就知道,死鸭子嘴硬,想去的话和我说一声就是了,对我还要用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幼稚至极!

第二十八章 云霄寺-2

    我抱着一坛骨生在兄长庭院门外徘徊着,听梁伯说近几日军中事务繁忙,兄长每日都要在书房替爹爹处理一些文书。

    我这次特意没让月白跟着,一个人坐在兄长房门前等着。

    我托着腮看向天空,上京城的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得深深沉醉于其中。

    我看着夜空的点点繁星,不由得吟出一首小诗:“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我托着脑袋回想着我身着嫁衣的模样,幻想着未来与齐景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生活。

    “梁焕卿。进来。”许是我吟诗的声音打扰到了兄长,他放下手中的事务让我进去。

    我连忙抱着骨生轻轻推门进去。

    兄长此时正坐在桌案揉着太阳穴,面前成堆的文书等着他批阅。

    我轻声唤道:“兄长…”

    他抬头看我,眼中满是疲倦。

    他说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点点头,缓步上前,将骨生酒放在他的桌案上,一边替他整理桌案上的文书一边说道:“今日早晨何公公来宣旨了,是确定婚期的旨意,在下个月十四日。”

    他看了一眼骨生酒,又望向我,说道:“我知道。宣旨的时候我也在。”

    我没看他,继续整理文书,自顾自的说道:“后来瑞兰姐姐听说这个消息,便来府上给我送了一只瓒金玉镯,还邀我明日一同去云霄寺祈福…”

    兄长看着我没有说话,仿佛在等我继续往下说。

    我终于忍不住了,绕过桌案蹲在他的身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撒娇道:“兄长,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都好久没跟我说话了。”

    见兄长还是没搭理我,我端起骨生酒塞向兄长怀里,兄长捧住酒看着我,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我委屈的瘪瘪嘴,说道:“我就是想让你理我一下嘛。你闻闻这个酒,多香呀。”

    兄长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我,半信半疑的打开酒坛上的封口,霎那间,整个屋子里酒香四溢,兄长的眼神顿时闪出光芒,我连忙跑去帮他拿一只酒杯递给他,劝说道:“尝尝?”

    他没有接过酒杯,而是扣上了封口将酒放回桌案上,看着我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没看到我还有这么多事要处理吗?”

    我将酒杯放在桌案上,继续蹲在他身边,双手搭在他腿上,委屈的说道:“从祁山回来那天后你都没跟我说过话,看到我了也是转身就走。从前我做错了什么事,骂了也就骂了,大不了罚我一顿,可你很少这样理都不理我的,兄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理我呀?”

    说着,我眼眶中就饱含着泪水,泪眼朦胧的看着兄长。

    许是我的眼神令兄长有些不自在,他扭过脸不看我,盯着前方堆成山的文书沉默了一会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转身扶起我,说道:“你什么都没做错,是兄长的错,明知道此事并非是你可逆,还偏偏要怪你。卿卿,我从未想过让你牵扯到朝政,此事难为你了。”

    “兄长没有错。卿卿也并不觉得为难,靖王为人真的很好,他待我事无巨细,我能过得很幸福的。”我说道。

    兄长摸了摸我的脸,眼中满是愁绪,但他仿佛也释怀了一般,说道:“凡事不能光看表面,以后在王府也要多加注意。如若有事,一定不能瞒着我。”

    我点点头答应了。

    见兄长不再为此事耿耿于怀,我便破泣为笑,正拉着兄长撒娇,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我笑着对兄长说道:“兄长,卿卿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明日我要和瑞兰姐姐一同去云霄寺祈福,路途遥远,怕是要在云霄寺留宿。想请兄长允许魏深同我们一起去。”

    兄长皱了皱眉,说道:“魏深这几日正在军中操练新兵,不如我派赵钊保护你们吧。”

    赵钊也是近几年来新升上来的小将,为人武艺高强,有勇有谋,颇得父兄欣赏。

    “军中哪位将军不能操练新兵?可我此行非要魏深随行不可。”

    “为何?”

    我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这是我和瑞兰姐姐之间的秘密。”

    兄长比我聪慧了不知多少倍,他了然的点点头,知道这是女孩子家家之间的事,也不好多问,但从他的表情中我能看出他已经猜的**不离十了。

    他说道:“那好吧,明日便让魏深带几个人和你们一起去。”

    我开心极了,抱住兄长说道:“兄长最好了!”

    他一脸嫌弃的推开我,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这儿还有事。”

    我点点头,笑着说道:“好,那兄长忙完也早点休息,卿卿告退。”说着,就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便能有一阵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而后便有汩汩的倒酒声,只听兄长轻一口,发出啧啧的赞叹。

    我不由得偷偷一笑,终于忍不了了吧。

第二十九章 云霄寺-3

    第二天一大早,魏深早早的起床准备去军营继续操练新兵,还未等出门,梁伯便来找他。

    “小将军,少爷临出门前让老奴告知您,大小姐今日要去云霄寺祈福,让您去伴车驾。”

    魏深没有表现的很意外的样子,昨日梁焕卿离开他庭院时便就说了要去找梁寂,想来是她刻意要求的。

    他点点头答应了一声,正要去安排伴驾事宜时,突然想起点什么,便转身问梁伯,说道:“秦侍郎大人家的小姐现在可来了府上?”

    梁伯笑了笑,说道:“哪儿能这么早,这才不过四更天。”

    梁伯虽奇怪魏深为何刻意问秦小姐的事,不过也没有多问,这是他身为将军府管家多年来最基本的常识。

    魏深点点头,抱拳便梁伯道了一声谢便转身去安排伴车驾的事宜了。

    此次大小姐去云霄寺祈福,是为嫁入王府之前的准备,万万不可马虎,魏深亲自选了几位身手俱佳的家臣随同。

    王府和将军府的联姻惹得众多太子党官员的不满,却又因为皇命难违而不好有诸多怨言,可还是担心太子和丞相会铤而走险阻碍联姻,所以不能太过张扬。

    魏深思虑再三,只安排了两辆车轿,方便照看又不会太过高调。

    此时秦瑞兰已经乘着一顶小轿往将军府走来,这才稍稍开春,天气还不是那么暖和,一丝丝凉意从摇晃的帷裳间钻进小轿,惹得她好一阵咳嗽。

    在小轿外跟着走的筱儿听见了,连忙喊停抬轿子的轿夫:“停一下停一下。”

    等小轿慢慢落定,秦瑞兰撩起帷裳,问道:“筱儿,怎么了?”

    筱儿从行李中拿出一件狐白裘大麾,掀开帷裳就要披在秦瑞兰身上,嘴上还不住的埋怨道:“夫人让小姐晚些再走也来得及,也不知小姐急什么,非要赶在这天儿最冷的早晨动身,这不是为难自个儿吗?”

    秦瑞兰见筱儿一脸小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筱儿知道自己小姐不会生她的气,可还是耐不住要多说两句:“小姐还笑呢。真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

    秦瑞兰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筱儿的额头,笑道:“年纪也不大,倒学着老爷夫人的口气教训起我了。”

    “筱儿不敢。只是去云霄寺祈福又没规定时辰,想来这会儿梁小姐也才起身,小姐去这么早可不要多等一会儿吗?路上还会着凉。”筱儿气鼓鼓的说道。

    秦瑞兰笑了笑,说道:“早去晚去都是要去的,早些去了还能在将军府休息一会儿,不至于去云霄寺的路上舟车劳顿累着自己。况且焕卿妹妹不懂事,娘亲还交代了我许多事要同她叮嘱一番。”

    这么说筱儿才点点头,让轿夫继续走。

    其实个中缘由只有秦瑞兰自己知道,她只是想着,倘若能早些去了,或许还能看到魏深小将军,那日从祁山回来的路上扭伤了脚,疼得眼泪直打转,多亏有魏深在,不然一行丫鬟嬷嬷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小轿慢慢向将军府行驶着,一阵阵略带凉意的春风从帷裳中呼啸进来,她伸手按住被风掀起的帷裳,想着倘若能再见到他,也好当面同他道声谢。

    秦瑞兰的小轿还离将军府有一段路,便被守卫看见了,连忙赶去禀报梁伯,梁伯笑呵呵的带着几个人在门口迎接她的车轿。

    梁风眠与梁寂近几年因朝廷和军营的事忙得不可开支,府中也就只有梁焕卿一个不懂事的小姐,府中许多事好在有梁伯帮衬着,倒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失了礼节。

    秦瑞兰的小轿刚刚落定,筱儿扶着秦瑞兰出来,梁伯便连忙迎了上去,笑道:“老奴给秦小姐请安。”

    秦瑞兰以往是将军府的常客。

    侍郎大人府里除了秦夫人外还有几位暖床小妾,生了几个孩子,平日里府中总闹得很,梁焕卿小时候去侍郎府玩还曾受过一些欺负,因着是小孩子家闹别扭没有太过追究,但自从那以后便很少去侍郎府了。

    她们俩交情好,便总是秦瑞兰来将军府找她玩,只是近些年长大了,总往别人府里跑担心会失了姑娘家家的脸面,就不常来了。

    秦瑞兰笑着扶起这个算是看着她们长大的梁伯,说道:“梁伯快快请起,焕卿醒了吗?”

    “方才老奴去小姐院中瞧过了,月白才服侍小姐起身,眼下许是在梳妆打扮。谁知道秦小姐来得这么早,倘若早些知道,也不好教您久等呀。”梁伯一脸歉意的笑道。

    梁伯说完,又回头给身后的小厮使眼色,让他们去帮着把行李搬进将军府。

    秦瑞兰掩嘴一笑,说道:“不碍事,梁伯您先忙着,我自己可以去找焕卿。”

    还未等梁伯将他们往里引,秦瑞兰便带着筱儿径直走进将军府。

    梁伯在身后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那些轿夫下去休息。

    “小姐呀你快一点嘛,秦小姐都来了。”

    还未进到梁焕卿住的院子,远远的便听到月白在催她家小姐的声音。

    月白看着自家小姐梳妆打扮的速度便操心的很,可奈何小姐不许她插手。

    “哎呀,你别催我嘛!我已经很快了呀!”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梁焕卿打量一下镜子中的自己,满意的点头之后便提着裙子就要往外冲,“我好了,月白快跟上!”

    月白替她家小姐拿好行李就跟着往外跑。

    “哎哟。”秦瑞兰此时也恰好进了院子,险些和冒冒失失的梁焕卿撞个满怀,她一把扶住梁焕卿,宠溺的说道,“你小心点,急什么呀。”

    梁焕卿抬头看向秦瑞兰,笑道:“姐姐这么早就来了。我这不是怕姐姐等着急了嘛。”

    秦瑞兰摇摇头,笑道:“不急,我也才刚到。”

    说完,她替梁焕卿扶正因着急而戴歪了的发钗,还不忘打趣道:“都快为人妻了还总是一副冒冒失失的样子。”

    梁焕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秦瑞兰身后的筱儿听了也忍不住的掩嘴一笑,梁焕卿见了便假意要去挠她痒痒:“你还敢笑话我!”

    筱儿连忙躲闪开:“梁小姐饶命呀。筱儿不敢了。”

    而梁焕卿依旧不依不饶的追着:“让你笑话我。”

    嬉闹间,秦瑞兰看着她们俩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好了好了,你俩在一块儿成天不是拿我取乐就是没个正形的瞎闹。”

    她这么一说,梁焕卿和筱儿便乖乖的不再闹腾了。

    月白此时又从房里出来,手中拿着昨日秦瑞兰送梁焕卿的瓒金玉镯,见秦瑞兰来了,便稍稍屈膝行礼:“给秦小姐请安。”

    秦瑞兰点点头:“免礼。”

    月白这才微微起身走向梁焕卿,将瓒金玉镯递给她,说道:“小姐不戴着吗?”

    梁焕卿摇摇头,又将瓒金玉镯放在月白手中,说道:“你且放屋里收着,这瓒金玉镯太贵重,我成日戴着生怕摔碎了。只单单是个玉镯倒不打紧,碎了只怕是拂了姐姐一番好意。”

    秦瑞兰一听便笑了,从月白手中接过瓒金玉镯,拉着梁焕卿的手替她戴上,说道:“这瓒金玉镯送给你就是给你戴的,倘若只想让你放屋里收着便不会送你这个了。你且放宽心戴着。”

    梁焕卿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笑着点头应和道:“那要是碎了,姐姐可别心疼。”

    “我有什么可心疼的,只是碎了你别伤着自己就好。”

    梁焕卿听了心中倍受感动,正要拉着秦瑞兰撒娇时,有一家臣在院外抱拳行礼,说道:“小姐。”

    梁焕卿侧身望去,道:“什么事?”

    那位家臣没抬头,依旧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说道:“小将军说他车轿人马已备好,想问小姐何时能启程。”

    “你且先回去告诉小将军,说我们马上就到。”

    “是。”

    秦瑞兰听了心下一惊,面色也有些不自然的样子,见那位家臣走了,便拉着梁焕卿问道:“此次去云霄寺祈福,伴车驾的可是魏深小将军?”

    梁焕卿见秦瑞兰这副模样,心中窃喜,但面上丝毫看不出情绪,她说道:“是呀。”

    秦瑞兰一听,没再说话,心中想的便就是等会儿见了魏深该说什么,如果只是道谢会不会显得唐突,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记得那日替她揉脚踝的事。

    秦瑞兰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浮在脸上,全都让古灵精怪的梁焕卿看了个透彻。

    魏深抱着剑倚靠在车轿旁边等着,听家臣说秦瑞兰已经到了将军府,此时正和梁焕卿在院中谈话。

    他心里开始有一些紧张,却不知在紧张些什么,本来是一件普通的意外而已,昨日让小姐那么一说,倒教人多想起来。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眼神却不住的望向门口。

    身边的家臣见了,便提议道:“不如,属下再去看看?”

    魏深看了一眼那个家臣,皱着眉没再说话,索性抱着剑闭目养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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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322/ 第一时间欣赏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作者:花朝十四所写的《卿卿醉光阴》为转载作品,卿卿醉光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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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醉光阴介绍:
他是心存野心的天朝王爷,为了皇位之争可以牺牲一切。她是天真烂漫的官家小姐,从小生活在父兄的庇佑下与世无争。一场上元灯会让两人阴差阳错的相识…他利用她,最后却伤害她。她帮助他,最后却想要离开他。当他为了江山安稳将她拱手让出的那一刻,她心里对他的最后一丝情谊也消失殆尽。她说:“若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他说:“若有来生,我愿倾尽所有护你周全。”陪一个少年成长,本就是一场豪赌,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是赢是输…卿卿醉光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卿卿醉光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