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这件事其实要追溯但去年夏日,想当初钦州随州大水之时,本是天灾,夏日多雨水,冲垮了河堤,引发了洪水大灾,大灾之后便引发了人瘟。
其实自古以来,有过无数像这样的水灾旱灾,但是很少发生这种导致皮肤溃烂最终死亡的人瘟,说到底,还是在水灾之时没有做好预防,或者是当初水灾治理之时没有做到位,才会产生这样的后果。
齐景钦看着城墙下的难民们,看他们性情暴烈,急迫的想要将城门打开,想要闯进皇宫里去,想要见到皇上,想要让皇上救他们。
城墙之上的三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皆然默默不语,他们心中清楚的很,这根本就不是难民的错,这怪不得城墙下的这些人——他们本来就是极其苦命的人。
想到这里,齐景钦看着城墙下的难民,凝重着眉头,表情严肃,但是从眼睛里却能透露出一丝怜悯和温情,齐景钦的拳头慢慢握紧,狠狠的在城墙上砸了一下。
齐景钦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看到这些难民之后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但是现在他却想到了这最后的始作俑者——陆高鸿。
齐景钦想到这些,站在身后的秦远道自然也想到了——当初在陆高鸿下台之后,秦远道也参与了去陆府清查的队伍当中,当时在陆府搜出黄金万两,地契数张,还有许多根本无法估算价值的瓷器字画和名贵药材,经陆府管家方禄交代,这些大多都是底下官员送来的,他们有求于陆高鸿,便选择投其所好,将各地名贵药材和瓷器字画搜集过来,送给陆高鸿,只要能让陆高鸿点头,这样自己想要办的事情,多半就是事半功倍了。
秦远道上前说道:“王爷,当初钦州随州水灾之时,是陆高鸿全权治理的,朝廷拨款无数,可是怎么也治理不好这场水灾,之后死伤生灵数不胜数,等到灾后,朝廷抚恤钦州随州州府的灾后重建,也是拨款数千两黄金,但是这笔修缮款,却没有完全用到钦州和随州百姓身上,大多数,都是被……”
秦远道不知为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梁风眠也是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默默的一齐看着齐景钦的背影。
他们想要告诉齐景钦,这个朝堂之中有许多黑暗的地方,朝堂之中黑暗,底下的百姓才活的辛苦艰难,只有用真实的例子教导齐景钦,这样才能给他最强烈的冲击感,往后在用人方面,才能更加准确的擦亮眼睛。
“大多数,都是入了陆高鸿的口袋吧。”齐景钦顺势说下去,语气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只可恨此时陆高鸿死的实在是太早了,若要是齐景钦的话,必定要让他受到无尽折磨而死。
城墙之上,齐景钦站在最前面,身后站着的是梁风眠和秦远道,再远一点站着的便是梁寂魏深赵钊以及梁家派出来阻挡这次灾疫的将士们,他们不大不小的都听到了齐景钦这句咬牙切齿的话,都纷纷互相看了一眼,仿佛能从这儿感觉到齐景钦的成长,他的爱憎分明,嫉恶如仇,都是身为一个君王该有的品行。
齐景钦虽是咬牙切齿,但是却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怒火,陆高鸿此时已经死了,他怎么样也不会去和一个死人置气,但是扫黑除恶的念头却在他心中扎根,他要肃清朝廷,不能再让这种害虫危害他的百姓了。
城墙下的难民听不清、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些对他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齐皇室当中的皇二子靖王爷齐景钦就在这儿,这是他们溺水后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要拼命抓住了他,才有活命的机会,他们迫切的想要活着。
“靖王爷——靖王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靖王爷——靖王爷——求求您了……”
耳畔又重新响起了难民的呼唤声,齐景钦低头看着他们,他们之中,曾经也有在家族当中一言九鼎的男子汉,但是如今为了自己和家人们活着,便也出声更大声的去祈求别人,在灾难面前,在危及生命的时刻,尊严和脸面全部成为了虚无,踏在脚底也震不起一丝云雾。
齐景钦看着这些难民们,心中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随后回头看向了秦远道,秦远道了然的站在城墙边上,难民们看到又有人走了出来,一下子又安静了,像是在猜这个人是谁,有没有权力可以救他们。
梁风眠不忍心看到这些难民祈求的样子,按照方才的推断,意思就是这场灾难其实是可以避免的,若是陆高鸿能够有点良心,心中有着这个天朝的百姓,真正能够体谅这个国家的辛苦,不贪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高鸿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有还几个月,但是他一年之前做的事情,到今日已然会有万般的影响,钦州和随州因此亡城,眼下能够逃难来到上京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许多人没有从城池当中爬出来,死在了死人堆里,钦州随州日日弥漫出恶臭的尸体味,那些见过这种情况的人,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齐景钦没有办法想象那么多无辜百姓死去,现在看到这一切就已经足以让他痛心了,这眼前一个个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该死的陆高鸿!死一千一万遍都不足以平民愤!”梁寂站在身后,看到这一切心中很不是滋味,原以为这只是天灾,但是没有想到,原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数千万两黄金的灾款,陆高鸿怎么就不害怕被人发现呢?他留那些钱放在府里,就不担心夜半三更之时,那些人找他索命吗?明明只要将灾款拨下去,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魏深看到梁寂的这个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现在要想着怎么安置灾民才是,当初满朝文武之中皆是陆高鸿的狗奴才,若不是靖王妃出那件事,估计在这次瘟疫之中,他又能捞不少银子。”
梁寂凝重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些难民,想到那些事,心中便是百般无奈,一个人若是有了权力而不加以使用,那才是整个统治集团最大的悲剧。
如今这些穷苦百姓们,就在食陆高鸿种下的恶果。
秦远道站到城墙边上,看着难民们,心中也不好受,他们大多数人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结痂,这仅仅只是外表发生的变化,他们身体之中,心理之上所承受的痛苦是不可预估的,而间接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早就痛痛快快的死了,这些苦命人,正在人间因为他而苦苦煎熬着。
“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秦远道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凝眉望着这些难民们,他们听到秦远道这么说,便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秦远道,想要看他会说什么。
“你们先不要这么着急,你们的情况,朝廷和皇室都知道、都了解,近来上京城内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们依然也在牵挂着你们。而今,皇上公事繁忙,特派靖王爷来抚慰你们,同时也会解决你们住所和医治方面的问题。”秦远道这么一说,城墙之下的难民又开始沸腾起来。
他们方才也只是猜着那是靖王爷,便半信半疑的喊着,但是如今听说是真的靖王,心中也顿时有了底,今年年初之时,靖王率八千镖骑直杀大凉,将大凉打的至少是近十年没有能力再来攻打天朝,这一事一出,实乃振奋人心,眼下靖王爷愿意亲自来管他们的事,难民们心中心中一下子就有了底,齐齐的看向齐景钦。
秦远道和梁风眠也一齐看向齐景钦,想着齐景钦出面果然是有效的,自古以来都是皇室当权,皇室中人该是一言九鼎,百姓们自然相信这一点。
齐景钦站了出来,看着城墙之下的百姓,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百姓,直接面对这残酷的人间,自幼锦衣玉食、稍微有一些不舒服,梅贵妃就会请来好几位太医查看,对于梅贵妃而言,齐景钦就是她的底气和将来。齐景钦从来不知道这些情况,不知道百姓疾苦,也是第一次看到还有这样的人间。
他们之中有的深受病痛折磨,吃了好几天粗面馒头,喝了一路的凉水,见惯了不停地有人掉队伍死亡,其中最小的孩子,那一双懵懂的双眼之中,也是一副看透了这个人间的模样。
齐景钦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心中很是痛心,他没有想到在自己根本就无法触及到的地方,有人苦苦煎熬着。
“各位,朝廷和皇室,是不会放弃你们的,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怎么医治和安顿你们,眼下钦州和随州封城,你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到了上京,那么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而今,本王和秦丞相商量过了,将上京城中南坊市中崇贤坊空置下来,作为此次难民营,工部已经派人在做简单的住所,会有大夫在那儿为大家医治,宫中也拨派了几名医术高超的太医来做对口治疗。你们且先安心住在这里,本王也会传令下去,让各个州府接纳周边难民。届时研究出能够防治此次瘟疫的良药,朝廷自会派人为你们重建家园,钦州和随州,朝廷是不会放弃的。”齐景钦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一声一声都击落在难民们的心里。
这么多天,一路跋山涉水而来,路上受尽了别人的欺凌,但是眼下终于听到了这种暖心窝子的话,如何不让人心动呢?
“靖王……千岁!”也不知人群之中是谁这么喊了一句,所有人都慢慢跪了下来,山呼,“靖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远道和梁风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靖王爷这个样子,就像看到了当初的秉煜盛世,万国来朝,百姓山呼万岁的场面。但是他们知道,这样的场景,会在未来发生,并且福寿延绵。
齐景钦说完之后,表情凝重的走下了城墙,他知道,现在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为了山河无恙的人间,他必须加快脚步。
依照靖王爷的命令,南城门慢慢打开,一些身穿厚重防护的人引导他们走向崇贤坊,那边的小药徒正在用草药熏蒸着崇贤坊的各个角落,以防会有脏东西感染到他们。
而另一边,梁寂魏深赵钊等人带着好几队梁家军分批次从上京出发,到各处州府去搜集太医大夫们需要的草药,听那些难民说,还有不少人脚步走得慢,还在路上,梁风眠知道之后,便也要派人把他们带回上京一同治疗,力求做到齐景钦口中的不落下一个人。
而此时在皇宫之中,宫人们见着梅贵妃娘娘回来之后,便也开始井然有序的工作当中,俯瞰整个皇宫,或许一切还和原来一样,端庄,肃穆。
但是在这之中,还是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空气之中漂浮着紧张的气息,像是就到了换代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紧张着……
勤政殿当中,齐秉煜还是没有醒过来,太医说他是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但是他是皇上,醒不过来怎么可以呢?
所有人都在担心着,见着昨日那般严重的靖王妃梁焕卿都醒了,便想到了为她治疗的申屠太医,随后便赶忙让人将他请进宫来。
此时的申屠尘双腿失去了知觉,但是意识清晰,他被人抬着进了勤政殿,梁焕卿就和夏容馨一起站在勤政殿门外,见到申屠尘经过,便抬头对他笑了笑。
申屠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还是感到了一丝错愕,可惜没有时间停留,他对梁焕卿是有着别样的情愫的,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梁焕卿是杨素影的女儿,但是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梁焕卿能够引起申屠尘注意的原因——就是她的处变不惊和遇事冷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焕卿就转变了性子,像是天生的王妃一样,骨子里恪守着规矩,面对事情不慌不忙,从来都是坦然面对。
就是因为这样,上次在除夕盛宴之上,所有人都在慌张会不会有刺客杀手的时候,梁焕卿不慌不忙沉着冷静的思考着问题,同时还能照顾好身边的人,在所有人之中,梁焕卿沉着冷静的神情闪闪发光,令申屠尘一下子看呆了。
梁焕卿哪里会不知道申屠尘的想法呢?她依旧记得在盛宴之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申屠太医看自己的神情,就有一丝不对劲,如果按照他们所说,申屠尘这次以命换命救自己,那在知道自己是杨素影之女的前提,能够注意到自己,定然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了。
梁焕卿见他笑了一下,便也是为接下来她的计划做好准备,她接下来的计划,可离不开申屠太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夏容馨和梁焕卿一同站在勤政殿门外,方才听梁焕卿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自己猜真正对梁焕卿改观了,想当初自己怎么会觉得梁焕卿愚蠢没有心机呢?本来城府足够深厚之人就是大智若愚的,当初自己怎么会觉得梁焕卿会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人呢?
夏容馨自从入宫之后,才知道陆家势力究竟有多大——朝中有权倾朝野的百官之首陆高鸿,少年称相之时,以一人之力扶持陆家全族,辅佐两代君王,而后自己唯一一个亲人陆芙霜,入主东宫为太子妃。
先帝去世之后,陆芙霜正式册封为后,母仪天下,为后宫之主,曾获皇帝专房之宠,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个不是有模有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是只要在陆芙霜面前,便是一个个都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黯然失色,皇帝眼中心底,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陆芙霜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是她不仅仅只有这点野心,自己的哥哥在前朝如鱼得水,步步青云,并不只有陆高鸿一人努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陆高鸿一路走来也并不是那么顺利。
早些年间,陆高鸿涉嫌买卖官职,科举考试之时将题目故意泄露出去,只要那些商贾世家愿意花大价钱,就能脱离商籍,子孙入朝为官,锦衣绸缎皆可上身,再也不需要体会那种家财万贯但实际上就是低人一等的感觉了。
可是陆高鸿的这个行为,实际上是有失公允的,让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且有能力有抱负的的寒门子弟失去了机会。事情一经举报披露,陆高鸿就是涉嫌贪污受贿的贪官了,满朝文武哗然一片,那些买官的商贾皆受到严惩,罚款监禁或是撤官流放,但是主谋陆高鸿却只是被皇上公然教训了几句便就不了了之了。
别人只道是皇帝惜才,毕竟他少年称相,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皇上不想惩罚陆高鸿。
但是夏容馨却知道,皇上一直秉承天子犯法以庶民同罪的道理,没有理由这么大的事情,唯独对陆高鸿不加以严惩,这其中就是有着陆芙霜的干预。
陆高鸿一出事之后,陆芙霜就急赤白脸的去找了齐秉煜,所有人都知道,齐秉煜是爱极了陆芙霜的,当有臣子上书谏言,弹劾陆高鸿的时候,齐秉煜也是十分惊讶,一脸疑问的看着陆高鸿,在他眼里,陆高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当所有证据都在自己眼前堆积的时候,齐秉煜也只是满脸失望的看着陆高鸿,随即便下朝,他想要私下和陆高鸿说说,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误会。
只是在那些确凿证据之前,陆高鸿无法狡辩,齐秉煜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才好了,回宫之后,陆芙霜就到了他的勤政殿,至于这其中为什么陆芙霜能够这么快就知道朝廷之中发生的事情,就要好好梳理这二人之间密切的沟通了。
陆芙霜知道这件事之后,使劲浑身解数为自己的兄长求情,齐秉煜本就爱她爱到骨子里,陆芙霜的伎俩也才施展了一星半点,齐秉煜便就缴械投降了,下令处置了那几个买官的商贾,随后撤官流放,诸如此类,皆然是杀鸡儆猴,但是对于卖官的主谋陆高鸿,却没有受到一点处罚。
这不免让人觉得有失公允,但是关于这件事情,是齐秉煜一人顶住了所有压力,从而保住了陆高鸿。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陆芙霜知道自己和兄长做什么事都不会受到责罚之后,便是更加的恃宠而骄,指使陆高鸿私下接受俸禄,让自己的族人们入京为官,买田买地,置办豪宅,将整个朝廷之中安插好自己的眼线,只要这样,就可以极大程度的避免有人弹劾自己的问题。
陆高鸿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知道后宫之中有妹妹陆芙霜在,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认真的来处罚自己,便就更加的肆无忌惮,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一点事情,自己从小和妹妹陆芙霜相依为命,他们只最懂得亲情的珍贵了,就算陆芙霜现在嫁给了皇上,是天朝的皇后,但是也是一直在竭尽全力的帮助着自家的兄长。
若是宫中来了什么有来头的秀女,陆高鸿也会在朝堂之上对其特殊照顾,陆高鸿欺下瞒上,结合后宫皇后,一时之间比那时权倾朝野,然而入宫的许多妃子,也知道得罪了皇后,自己整个家族都会完蛋,于是乎便就一直跟随在皇后身边,甘心为她铺路。
后宫之中的嫔妃,因为担心自家家族会遭到陆高鸿报复,于是不敢和皇后争宠,一时之间敬事房的簿子里就只有皇后和零零星星夏容馨的名字,其余的妃子,都是以自己身子不舒服搪塞过去,本来就没有给皇上留下过什么印象,就这样永远的要被皇上以遗忘,孤独的在皇宫之中度过余生。
夏容馨的母家在秦淮,父亲一生淡泊名利,就算是陆高鸿想要对付他,也是天高水远的管不着,再者皇帝也不是瞎子,自然是不能太明目张胆的了,夏容馨也就在这种时候占了上风。
但是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之后,夏容馨就更加忌惮于未来给齐景钦迎娶一个怎么样的王妃,在她心中,齐景钦是一定会做皇帝的,所以王妃实在是至关重要。
当初决定迎娶梁焕卿的时候,夏容馨就是想着她能够用单纯良善,要毫无心机,最好是天真无邪,夏容馨和齐景钦要的只是她身后的势力,并非是要她做一些什么。
夏容馨既是需要一个家世优越能够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也更是能够在朝堂之中和陆高鸿势均力敌能够帮助到齐景钦的女子,可是夏容馨在皇宫之中,最最看重的还是那个女子的秉性。
上京名望世家数不胜数,一巴掌打下去几个人,其中能有一半儿家中都是和朝廷有联系的,有不少还是前朝退居下来的老官,封了个国师赐了宅院,时不时入宫和皇帝聊天的。
但是夏容馨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人,他们虽然身居高位,但大多还是没有实权的官员,对于齐景钦的事业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他们家中的女儿心高气傲,多半都是因为自家环境宠着的,这种女孩儿,夏容馨在皇宫之中见了不知有多少个了,愚蠢笨拙,自命天高,最后哪个都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容馨见谁都不满意,唯独见到梁焕卿,听闻她天真烂漫,年纪适当,虽说时常喜欢使一点小性子,但是这不就是说明她真性情吗?再者说,建威大将军府,素来和陆相府势不两立,正好就符合了夏容馨的期望。
原本以为梁焕卿纯真无害,但是眼下看来,她心思极其深重,就连自己在宫中摸爬滚打数年,都没有看清楚她浅笑背后的深意。
梁焕卿慢慢变得面无表情,随后淡然的站在门外,做出一副有一些担心的样子,可是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最是清楚,昨日失血过多,还流产之后,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自己根本就支撑不住了,好在月白一直扶着自己,自己可以多多倚靠在月白身上一些。
月白扶着靖王妃,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重量一点一点加重,靖王妃虽然没有看着自己,但是依旧能看得出她有一些疲惫了,随后加大了手中的力气。
月白不知道梁焕卿最终的目的是做什么,但是自己是最清楚梁焕卿的人了,从小到大,梁焕卿想要做的事情,无论谁劝都没有用,只要她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做到,无论结局是怎么样,是好是坏,只要梁焕卿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这也就是为什么月白不阻止梁焕卿的原因了,就算自己阻止了也是没有用的事情,梁焕卿该做什么还是会去做,所以月白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王妃,您撑得住吗?”可能是站了太久有一些疲惫,梁焕卿也不是铁做的,就算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但是身体还是会有吃不消的时候,梁焕卿的额角慢慢的渗透出一丝汗珠,像是在强忍一些什么,这让月白看着十分心疼,便赶忙出言问道。
梁焕卿现在身体有一些虚弱,感觉十分困乏,迫切的想要休息,全身上下的力量都积压在了月白身上,但是自己依旧是一副端庄的姿态站着,像是在强撑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月白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站在一旁的梅贵妃娘娘和云惜姑姑却也听见了。
梅贵妃娘娘转过头来看着梁焕卿,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她的长辈,当初自己和杨素影那么的要好,梁焕卿能够做她的儿媳妇,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如今走到这样尴尬的一步也是梅贵妃娘娘不愿意的,看着梁焕卿这个样子,多少还是于心不忍,便伸手扶了她一把,问道:“焕卿,你还好吗?要不要本宫让太医给你看看?”
皇宫之外难民进入上京,聚集在勤政殿的太医已经调走了一大半,眼下留在这里的,只有零星几个太医,他们曾经给皇上看过病,最是熟悉皇帝的病情,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还是没有办法能够将皇帝唤醒,现在一个个站在门外垂头丧气的。
梁焕卿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一直扶着自己的月白,对她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别担心。”
随后梁焕卿看了看那些太医,随后笑着对梅贵妃娘娘歉意的笑道:“多谢母妃关心,儿臣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现在还是父皇要紧一些,更何况……儿臣的命是申屠太医救的,眼下恐怕也就只有申屠太医能够给儿臣治病了。”
如今梁焕卿的语气和表情与方才判若两人,让人觉得有一些不寒而栗。但是梁焕卿的意思,夏容馨最是明白了,梁焕卿的出现,让大家想起了那个让梁焕卿起死回生的太医申屠尘,转而梁焕卿又刻意的对申屠尘展露笑颜,而此时想要让申屠尘给自己看病,想来定然是要说一些旁人不能听的话了。
“你确定申屠太医有把握治好你吗?”夏容馨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自己不知道梁焕卿到底有什么把握,将申屠太医也卷进来,看她这个架势,就是想要申屠太医配合他们的计划,但是根据夏容馨的了解,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联系,听说昨日申屠尘对梁焕卿以命相救,自己心中就多少有一些奇怪了,但是现在梁焕卿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确定申屠尘会参与他们的计划一样。
梁焕卿只是笑了笑,夏容馨皱着眉头看向她身后的月白,但是月白很快就低下了头,没有直视梅贵妃娘娘的眼神。
“儿臣现在生的病,也就只有申屠太医能够救了,母妃也一样,若是往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申屠太医医术精湛,定然能够治好的。”梁焕卿意味深长的说着这么一句话,饶是她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但是眼神中神采奕奕,像是在为一件事感到激动一样。
夏容馨看着梁焕卿像是走火入魔的眼神,她不知道梁焕卿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梁焕卿想要做什么,但是现在,她没有办法拒绝梁焕卿的邀约,更没有办法阻止梁焕卿的行动。
此时今日已过大半,早春的太阳已经慢慢下山,皇城本就是红砖琉璃瓦,被这个余晖照耀的金碧辉煌,月白扶着靖王妃走到勤政殿门外的凭栏上,她摸着绿色的围栏,看着这满宫苑的青砖绿瓦,煞白的小脸被夕阳照耀的微微发红,眼神中倒映着远处的那一轮火红的夕阳,她慢慢的展露笑颜。
此间是有一些风的,梁焕卿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屹立,宽大的华服被风吹起,险些就要将她吹倒,月白连忙扶住她,轻声唤道:“王妃小心!”
月白看着梁焕卿这个样子,心中忍不住的心疼起来,当初多么有灵气的一个姑娘,如今入了皇室之后,就从来没有一件舒心的事情,到底是谁的错呢?
夏容馨看着她的背影,随后对云惜说道:“上前帮忙搀扶一下吧,她眼看着就要倒下了……”
看到这儿,夏容馨也不由得心疼这个姑娘,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是也因此更加佩服她,想来自己曾经就不应该将她看的太过于简单,从她嫁入王府开始,就克己守礼,和当初截然不同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明白,梁焕卿并不是一个毫无城府的女子。
云惜依言上前扶住这个在风中羸弱的王妃,梁焕卿慢慢摸着自己的小腹,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
第三百五十二章
梁焕卿心中担忧别人会因为这件事而担忧自己,便在众人面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像是真的释怀了一样,她们和她说,这次小产之后,往后还是会有孩子的1,但是她们在梁焕卿面前的神情,实在是演的要过于卑劣了,更何况梁焕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但是知道她们本就是一片好心,便也就是她们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最后骗着骗着,月白没发现,汤雪没发现,秦瑞兰没发现,爹爹和兄长也没有发现,齐景钦和齐望舒也没有发现,她险些连自己都要骗到了。
但是怎么会呢?
昨日的疼痛是刻骨铭心的,并不是近在咫尺仿若昨日,那就是在昨日呀……而今在梁焕卿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关于昨天伤痛的痕迹,但是梁焕卿昨日遍体鳞伤的身子不会说谎,换血不是什么很神奇的事情,它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期的。
梁焕卿心中怀有无限的怨恨,若是旁人,见着赵佩瑜已经去世,齐景炀也下台,自己的性命总归还活着,可能也就这么算了,但是在梁焕卿眼里,这怎么能算,她搞不清楚,该是有怎么样的宽宏大量才可以把这件事算了?
只有梁焕卿自己一个人才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上,是赵佩瑜和齐景炀把他送走的,梁焕卿默默的摸着自己的小腹,站在勤政殿的凭栏旁边,据说这里的高度正好能看见整个皇宫,金碧辉煌,富丽堂皇,这是天朝上京,这时天下权力的正中心。
梁焕卿身体虽虚弱的不行,但是迎着春风,脸颊被夕阳照映的金黄,她眼中神采奕奕,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感觉,像是在享受如今的一切,仿佛很满意如今的自己,她望着远处被余晖照映的皇城,看着太阳慢慢下山,眼看着宫中就要灯火通明之时,她心中却有一丝怅然,齐景钦和齐景炀斗了那么久,明里暗里牺牲了无数人,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梁焕卿不愿意再看到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梁焕卿深知只有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够登基,便会尘埃落定,可是啊,梁焕卿再怎么说也是靖王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会帮着齐景钦的了,再者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赵佩瑜害死了,昨日自己的痛不欲生,和拆筋拔骨一般的疼痛都是赵佩瑜给予的。
昨日的春日宴,对于梁焕卿而言,记忆是那么的鲜明,自己怎么也忘不掉人世间居然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想起但是赵佩瑜笑盈盈的眼睛,梁焕卿便是不寒而栗,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喝下那杯酒呢……为什么喝下那杯酒的人是她呢……
可是梁焕卿又忍不住庆幸,好在喝下那杯酒的人是自己……如今梁焕卿对齐景钦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在自己最虚弱最脆弱难过的时候想要依赖他,但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梁焕卿总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救了齐景钦一命就已经是万幸了,梁焕卿至始至终都是爱他胜过爱自己,只是很可惜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么没的,梁焕卿为此感到很绝望,又为此有一些责备齐景钦,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嫁给齐景钦之后,齐景钦都没有能够保护好自己,这一次竟然还牺牲了自己的孩子。
梁焕卿不傻,一直都不傻,她从来都知道夏容馨和齐景钦决定要迎娶自己做靖王妃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利用自己梁家的势力在朝中帮助齐景钦罢了,但是啊那个时候,梁焕卿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可是还是在一直与齐景钦在接触,慢慢的,心中虽豁然开朗的梁焕卿,却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对齐景钦的感情之中。
爱情其实也不过就是这样,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梁焕卿知道齐景钦是在利用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他更近一步的接近,就算心里清楚自己是在被利用,可是自己选择不去想这么多事情,就是想要和齐景钦在一起,所以面对所有困难和别人的刁难的时候,梁焕卿一直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的事情就自己解决,梁焕卿至始至终都不愿意让齐景钦感到为难,从最开始就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让齐景钦真正的只爱自己这个人。
当梁焕卿知道自己怀了齐景钦的孩子的时候,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欣喜的样子,因为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可是当她看到齐景钦欣喜若狂的时候,心里开心的不行,觉得自己只要生下了这个孩子,就能在齐景钦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她在临睡之前,还想着好在王府之中没有什么别的妃子,不然自己在十月怀胎之时,又不得不辛苦一番。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会这样永远的离开自己,当她在睡梦中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炙热被疼醒的时候,喉头一阵腥甜吐出第一口血的时候,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只可惜事与愿违,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孩子夭折了之后,往后自己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梁焕卿看着远处只剩下一点儿余晖的霞光,脸微微的往月白那边侧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月白,你还记得当年在云霄寺的时候,太虚大师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
当年在云霄寺祈求姻缘的时候,几乎是天朝上下都知道齐景钦和梁焕卿要结姻缘,梁焕卿去云霄寺祈福的时候,太虚大师早已经接到了梁寂的消息,托大师好好接待梁焕卿。
于是梁焕卿去的时候,太虚大师亲自出山门相迎接,在拜佛烧香佛前祈愿的时候,梁焕卿心中所念所想皆是方才初相识的齐景钦,当时虽没有过门,却已经把自己当做是齐景钦的靖王妃一样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当时在茶室的时候,仅仅只有太虚大师和他的大弟子,梁焕卿和秦瑞兰二人在里面听他们为自己解惑。
梁焕卿记得,当时太虚大师说自己的姻缘是为八字——“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当时梁焕卿听了之后不慎高兴,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意思,但是后来自己慢慢的也知道了,不过就是人的自然定律,人生不过就是在别人身边来来去去,别人从自己身边短暂停留,可是这一切都是可逆的,梁焕卿相信,只要这一切自己把握住机会,就有可能把齐景钦永远的留在身边,谁也不可能从她身边将齐景钦抢走,谁也不行。
后来看着自己不太高兴,瑞兰姐姐便提议让他们帮着看手相,梁焕卿对太虚大师说的把一句话一直铭记在心——“梁小姐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梁焕卿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心中却是把这件事当真了,谁不愿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梁焕卿在上京身份不低,但是见着比自己高贵的权贵还是不得不低头,梁焕卿骨子里的倔强,想闷声作大事,陆绘灵和赵佩瑜越是奚落她,她越是忍耐,便时刻想着太虚大师说的话。
但是如今梁焕卿第一次站在皇城的最中心看夕阳西下,恍然之间能感受到一丝孤寂,原来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是这般的寂寞。
虽说自己未来会登上这个位置,可是她清楚的激动,太虚大师还说过一句话——自己的地位,就会如同晌午的太阳一般……
再后来他的大弟子玄空好像咳嗽了一声,便将谈话打断了,梁焕卿下意识的感觉后面的话才是最重要的,回来之后她依然没有忘记,便查了查,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
然而眼下夕阳西下的场景又令梁焕卿想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若是自己能力真的足够强大,何必去慌张盛极必衰,什么盛极必衰,若是自己万人之上,拼进全力也会保全自己的有利地位。
月白不明白为什么靖王妃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来,听得月白云里雾里,她说道:“上回去云霄寺,还是王妃未嫁之时,时间太过久远,若是真的说了什么给奴婢听,奴婢也是记不得的。”
这么一说,让在一旁扶着梁焕卿的云惜姑姑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为什么这么久远的事情,靖王妃要在今日说出来呢?
夏容馨站的远,没有靠上去,只是远远的看见他们仿佛在说话的样子,随后转过身来,回望着自己身后的勤政殿——自己一直都想着现在趁着齐秉煜病了要他的命,好教齐景钦早日登基,让自己脱离苦海,但是在当自己挣扎的时候,梁焕卿忽然说出这些话来,自己无力反驳,大概是心中的心思被梁焕卿看了个透,自己本也是想要杀齐秉煜的,可是……临了要动手的时候,却只希望时间再慢一些,能让自己和他好好告个别,自己怎么说也是和他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了,大半青春都在皇宫之中度过。
夏容馨望着勤政殿呆呆的出神,自己恨过齐秉煜,可是同时也深深爱着齐秉煜,这一点是不能够否认的事情,眼看着他就要殡天了,自己心中依旧舍不下多年的感情,可是往日清晰的疼痛依旧是刻骨铭心的,对于夏容馨而言,她心中的千疮百孔丝毫不比梁焕卿昨日的呕心沥血来的浅薄一些,同样是剜骨挖肉的痛……
夏容馨擅长的向来就是借刀杀人,赵佩瑜和梁焕卿肚子里的孩子的死,不能不说是和夏容馨没有关系,若是那杯酒被齐景钦喝下去,或者是夏容馨出面制止,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这样就不能够如夏容馨心中的意愿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够放过呢?即使是后来也追悔莫及,那可是皇室的第一个皇孙,就这么早早的夭折在梁焕卿的肚子里了……
而今夏容馨虽说是不舍得齐秉煜这么快的就驾崩,但是为了自己,为了齐景钦,她没有选择制止梁焕卿,反倒是想要配合她的一切行动,若是事迹败露之后,她可以完全的将和自己的关系撇个干净……
梁焕卿此时还不知道夏容馨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在就看清楚了夏容馨想要杀了齐秉煜的心思,左思右想,自己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既然如此,何不联手呢?梁焕卿自然也不傻,她是准备要笑到最后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自己亲自动手呢?她不是赵佩瑜,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做夫君皇位的垫脚石。
梁焕卿看着月白,随后说道:“不记得也罢,总归也只是一句感叹罢了……”
梁焕卿话音刚落,远处的夕阳就刚好落下,而天边的明月更是明显,远望万家灯火一片,听着晚间虫鸟鸣叫,本该就是一个惬意的早春……
梁焕卿见夕阳落下了,便也转身要跟着梅贵妃娘娘站在一起在门外等着,这会儿只听勤政殿内传来何昇和何誉的惊喜的叫声:“醒了……醒了……申屠太医!!皇上醒了!”
只听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他们推着申屠尘去看皇上的情况,听见这个声音,门外的太医都不住的松了一口气,暗自叹道:“没想到啊……申屠太医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精湛,平时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呢……”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梁焕卿和夏容馨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这个消息对于她们而言并不是好消息,她们是想要齐秉煜的命,怎么会想着让他这么早就醒过来呢?
“快!快去禀报娘娘和王妃,都在外等一天了!”何昇想来是真的高兴,见皇上醒了,便赶忙吩咐何誉去叫她们。
夏容馨看了一眼梁焕卿,眼神之中像是在询问梁焕卿接下来该怎么办,梁焕卿不动声色的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过于慌乱。
夏容馨自然知道这些,随后整理了一下神情,只等着何誉过来给她们开门。
梁焕卿在袖间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想要自己再撑一会儿,实际上,梁焕卿伤势未愈,今日又在外站了一天,身体早就已经撑不住了,但是现在倒下不是时候,再撑一会儿……
何誉小跑着过来将门打开,满脸笑意,夏容馨见状也急匆匆的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了,皇上怎么样了?还好吗?”
这些询问都是真心了,夏容馨既希望他不好也希望他一切都好。
梁焕卿也是赶忙被月白扶着上前,站在梅贵妃身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何誉。
何誉笑着说道:“皇上醒了!这会儿申屠太医正给皇上拔针呢!娘娘快进去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申屠尘先前师从师父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最擅长用针灸疗法,药材用的不够多,他们所走过的地方大多地处荒凉,没有太多的药材让他们利用,所以一直到现在,申屠尘的针灸之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夏容馨听到何誉这么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梁焕卿,想着现在申屠尘有能力将齐秉煜救醒,她们还怎么对齐秉煜下手呢?
以往见申屠尘年纪轻轻,虽说盛传他医术高明,可是在这皇宫太医院之中,医术高明的医师怎么可能就只有申屠尘一个人?都说医术是要经验沉淀,所以每当有一些什么事的时候,宫里的主子宁愿去请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太医也不会想起有申屠尘这回事。
给宫里的主子看病,多半都是一些小毛病,但是因为她们平时也是喜欢小题大做,且要保持端庄的姿态也不怎么活动,虽说病痛比较多,但是也是很少治疗的,太医们去给主子们看病,遇到了比较大方一些的主子,说不定也会平白得到许多赏赐。
这样一来,皇宫里若是有哪些主子感到不舒服了,太医院多半也会派他们过去,院首之类的需要值守太医院,为皇帝和其他位份较高的妃嫔们服务,但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让申屠尘去给嫔妃们瞧病。
这些妃嫔们,因着驻颜有术,如今还是一副二十多岁的面容,再加上深宫寂寞,本就是内心空虚,若是年轻的申屠太医被那位小主子瞧上,往后太医院怎么也说不清楚。
于是申屠尘也只能去做那些外出宫苑给大臣们看病的事情,有时候也就只是在太医院值守的时候帮着抓抓药,或者是帮着一起研究疑难杂症,申屠尘平时最爱的事情就是研读师父留下来的那一堆医术,他得以入宫到太医院当差,也是因为盛名在外,被某州府送来的。
但是上京城,皇宫后苑,缺的就不是这种身负盛名的人,于是申屠尘就算是才华满溢,也只能在皇宫之中被埋没了,没有人会去在乎这个年轻的太医是否医术高明,只觉得他年纪轻不靠谱,不如年纪大的太医看着有安全感。
不过申屠尘对这一切仿佛觉得还不错,平时不怎么忙碌的时候,他也就只能喝喝茶看看医书,研究自己的针灸之术,二十岁的青年才俊,却是过着像是一个年过半百老人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也养成了他骨子里沉稳的性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一如既往的冷静。
想当初他借助针灸之术入皇城之中,而后又借助针灸之术在盛宴之上为梅贵妃娘娘诊治,更是在众人不敢上前的时候挺身而出,而后又是以命换命救助了靖王妃,现在双腿失去知觉的前提下还能以一身优异的医术在众位太医之中脱颖而出,不可谓不是青年才俊。
此次若是能将皇帝唤醒,那么往后的日子定然是无忧无患的了,但是梁焕卿却并不想这么做……
梁焕卿知道,而今自己想要做的这件事情可谓是大逆不道,但是想要结束这一切,就必须要有牺牲,这个时候不是心软的时候,梁焕卿现在额角渗透着细密的汗珠,嘴唇发白,就是身侧的云惜姑姑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心中不由得心疼这个姑娘,但是同时也更加赞叹着她。
想当初梅贵妃娘娘刚入宫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倔强的面容,在储绣宫训练的时候,云惜劝导她不要做出头鸟,但是她偏要在所有人面前做到最好,骨子里就有这个一种不服输的精神。
而今在云惜姑姑眼里,梁焕卿要比当初的夏容馨更加狠,她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看似不谙世事心无城府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比谁都要精明,一直以来都像是一只蛰伏的野兽,默默无闻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要有人触及到她的逆鳞,便是不顾一切,不遵守丛林法则的都要让对方脱一层皮。
梁焕卿站在梅贵妃身后,表情和善的看着眼前和何誉,面对大病初愈的皇帝,梁焕卿心中虽动了杀机,但是就算是一个笨蛋,也不会1将这一份懊恼放在脸上,依旧是欣喜的看着何誉,如同往常一样,若是她自己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样子,也定然不会让人发现一丝端疑。
“娘娘,还愣着做什么呀?赶紧随奴才一起进来吧?”何誉也是喜出望外的看着梅贵妃娘娘和靖王妃,他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开心的,皇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最先要考虑自己的就是一直以来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奴才了,若是换了皇帝,他们定然不会再勤政殿当差,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到哪儿去。
夏容馨的思绪飘的好远好远,她眼中含着泪水,想到从前自己和齐秉煜美好的时候,但是现在自己竟然想要杀了他,可是若是不杀……又怎么能够弥补自己内心的一丝难受呢……
现在的夏容馨在懊恼的欣喜之中徘徊着,心情极其的复杂,不知为何竟然留下了眼泪。
何誉只道是梅贵妃娘娘喜极而泣,见着梅贵妃娘娘流下了眼泪,便赶忙惊呼道:“啊呀!!娘娘!您……您怎么哭了?”
就算是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着,什么场面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毕竟何誉还只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太监,平时和宫女都没怎么说过话,在宫里这么多年,也长这么大来了,可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眼下眼前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哭泣,何誉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梁焕卿和云惜姑姑她们站在身后,根本就没有看到夏容馨的脸,也就不知道她哭了的事情,只听到何誉这么说了之后,夏容馨连忙抬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本宫哪有哭……只是被风眯了眼睛……”
云惜不动声色的上前拍了拍夏容馨的后背,以示安慰,现在云惜知道梅贵妃娘娘心中的纠结,本就是相识相知相守了多年,而今却要自己亲手杀了他,换谁能够忍下心……
然而这个时候,梁焕卿也是默不作声的站在她身后,月白看着她的神色,苍白如纸的脸上哪里看得出半点情绪,月白不由得在心中有一丝懊恼,为何如今王妃变了这么多,她们在一起数十年,也不知道而今会有这般变化……实在令人感到惊愕……
梁焕卿到底也只是一个姑娘而已,她知道夏容馨对齐秉煜如今动了杀心,自然也是能看出夏容馨对齐秉煜深厚的情谊,这会儿若是换作她,她定然也不会下手了。
这会儿梁焕卿并不担心夏容馨会因此而放弃这个想法,因为她知道现在夏容馨只是一时之间放不下,但是心中依旧还是会有这个念头。
齐秉煜几十年如一日的将陆芙霜永远的放在心头上,以至于忽略了夏容馨的许多想法,而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心痛和折磨,夏容馨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可以释怀呢?
所以梁焕卿并不担心夏容馨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而这个时候,勤政殿内传来一声呼唤:“是容馨吗?”
这会儿夏容馨连忙擦干眼泪应了一声:“皇上,正是臣妾。妾身担心您,和靖王妃一直在门外等着。”
“进来说话。”齐秉煜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疲倦,睡了一整天,但是就像是一直在劳作一样辛苦。
何誉见状,连忙侧开身子,将梅贵妃娘娘和靖王妃往里引。
月白扶着靖王妃缓缓走进去,梅贵妃娘娘走的着急,她想要尽快的看到皇上。
月白看着这个样子,连忙看向梁焕卿,现在梅贵妃娘娘这般担忧皇上,那到时候会不会和他们一起进行计划呢?月白实在有一些担心,但是看着梁焕卿倒也不急不缓的样子,慢慢的在后面走着,她心中知道梅贵妃对皇帝的感情,这会儿便也不愿意多加干预,只要在皇帝心目中,陆芙霜永远是第一位的,那么敏感的夏容馨就一定会感受的到,那到时候,还不是要配合她们吗?再者说了,杀害皇帝这件事,究竟是为了谁好?
眼看着现在这种形式,梁焕卿本不需要亲自操心这种事情,只梁风眠和秦远道一直在齐景钦身边帮忙,等到皇帝死了,自己就会随同齐景钦一起登基,自己便就会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属于自己的就一定不会让别人夺走。
但是现在对齐秉煜真正带有恨意的人,是夏容馨,是她想要皇帝死,她想要尽快的摆脱这一切,摆脱自己心中一直埋藏心底的阴影。
皇帝死了,直接受益者是齐景钦,是夏容馨的儿子,而梁焕卿本就是皇位的附庸品,梁焕卿知道夏容馨心中一定能够想的清楚。
刚进到勤政殿寝殿的时候,梁焕卿便注意到了这个天朝权力中心的宫殿——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富丽堂皇,极其符合住在里面的人的身份。
梁焕卿不是第一次来勤政殿,但确实第一次进皇帝的寝殿,看着这个装扮,心中第一次有了对权力的渴望,天朝工商阶层皆是阶级分化,他们被限制着用金丝绸缎做衣裳,被限制出行出殡的方式,然而只有到达巅峰顶层的时候,便就毫无限制……
齐秉煜就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床边站在申屠太医,两旁站着何昇和几个端着托盘的太监,放眼望去,皆然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
齐秉煜年纪本就大了,因为昨天的事情,气急攻心,便生了这场大病,虽然申屠尘妙手回春将齐秉煜救了回来,但很显然的是,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夏容馨见到皇帝之后,便连忙跪下行礼,低着头的她声音之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像是见着齐秉煜这个样子十分心疼。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梁焕卿也跟在后面跪下,月白扶着她的身子有一些吃力了,心中开始有一些懊恼,想着就不应该让靖王妃出来,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本就不应该出来的。
而就在梁焕卿跪下的时候,申屠尘坐在一旁的轮椅之上,眼睛淡然的看着梁焕卿,心中平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他是太医,见着梁焕卿那张苍白的脸,就知道现在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想到方才梁焕卿看自己的那个眼神,申屠尘就心跳莫名的有一些异常……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吗?还是因为……申屠尘突然举得这样不妥,便赶忙移开了眼神,控制住自己不要再想。
此时大殿之中十分安静,齐秉煜躺在床上,侧着脑袋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容馨和梁焕卿……
几丝光从镏金镂花的门框和墙壁中漏进充斥着龙涎香燃烧的香气的屋子,洒在波斯羊毛地毯雪白的长毛上.厚重的帘子用金线绣着精致的祥云边,帘面上的山河隐在一片繁华之下,银丝织出四字暗纹“海清河晏“,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墙上的窗子.紫檀木书案上放着一摞折子,朱笔的笔头红的像浸透了血.。黄梨木椅上有套着苏绣的坐垫,椅背雕出了翻腾的浪涛。明黄的帘幔遮住了龙床,投下深色的阴影。屋内很安静,只有风翻动奏折的声音。
这让何昇都觉得有一丝奇怪,大殿之中的气氛实在是有一些不对劲。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秉煜才说道:“平身吧。”
云惜扶着夏容馨站起身来,月白却吃力的将梁焕卿扶起来,为此梁焕卿还踉跄了一下,申屠尘看着心中恍然一动,若不是因为自己双腿失去了知觉,定然会起身去扶她的。
梁焕卿踉跄一下被齐秉煜注意到了,他也正奇怪,昨日中毒还那么严重的梁焕卿,怎么今日却和没事人一样站在这儿呢?
“焕卿也来了。”齐秉煜没有直接看向夏容馨,转而先是去问梁焕卿。
第三百五十四章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勤政殿中所有人几乎都能感受到皇帝对梅贵妃娘娘的一些漠视,像是故意让报复她一般,唤她进来却不理会她,实在像是故意让她下不来台一样。
梁焕卿站在身后,自觉得自己踉跄了一步在殿前失仪实在是有失体面,自己还正低着头懊恼的时候,忽然听闻皇上这么一说,这也是一件出乎梁焕卿意料之外的事情。
夏容馨微微的低下头去,也不和众人一样齐刷刷的看着梁焕卿,她在齐秉煜身边待了数十年,那段他最难过的岁月是她陪着他一起熬过去的,自然是最明白他心中到底在想一些什么了。
在夏容馨眼里,齐秉煜一直是一个脾气极其奇怪的人,他心思是谁也猜不透的,可若是惹的他不高兴了,夏容馨根本不需要他去过多的指责,自己心中就已经万般疼痛如刀割了。
眼下夏容馨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会让齐秉煜转眼间就对自己这么冷漠,明明就在昨日还是好好的呢,昨日春日宴之前,自己去找他的时候,大家都是特别开心的,还因为这件事情心情变得特别好,没有什么比他们二人破镜重圆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是这幅样子?放下明明是皇上唤梅贵妃娘娘进来说话,但是却是这般冷落的样子,就是坐在一旁的申屠太医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愤不太对劲。
何昇站在皇上身边,自然而然的看着梁焕卿,月白也是很奇怪为什么皇上会先和靖王妃说话,这样岂不是特别折损梅贵妃娘娘的面子吗?
但是总归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既然皇上和自己说话了,那么梁焕卿就不能只这样傻傻的站着。
月白慢慢松开了梁焕卿的手,这会儿梁焕卿头部晕眩,但是双手交合的时候,在袖子间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转而让自己能够打起精神来面对皇上的问题。
梁焕卿上前一步,微微的屈膝拘礼说道:“儿臣听闻皇上在病倒了,想来也是因为国事繁重,心下担忧,但王爷有要事要处理不能前来,儿臣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便来了,还望没有叨唠到父皇。”
梁焕卿话语说的既是谦卑又机具圆滑,若是梅贵妃娘娘方才没有听见梁焕卿说的那一番话,在湖亭旁没有见到梁焕卿的哪一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表情,想来自己也是会相信梁焕卿的这一番话的吧?
但其实一直以来,这种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主要是听者有意就可以了,梁焕卿是知道这些套路的,便是自己一直以来在皇上面前,都表现的极其乖巧,不单单只是为了齐景钦,更是为了她自己。
而此时齐秉煜听着,心中确实舒服了不少,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头皱的更急厉害了。
他看着梁焕卿,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昨日遭了那般罪,可是委屈你了……”
想来齐秉煜对梁焕卿多少还是心中有愧的,如若不是自己没有早点发现齐景钦和齐景炀二人之间的间隙到了这种地步,梁焕卿也不会误打误撞喝下那杯毒酒,想到这儿,齐秉煜不知为何看了夏容馨一眼,夏容馨也甚是疑惑,心中的一直在打鼓,抬头就与齐秉煜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见到齐秉煜的那个眼神,夏容馨不知道为什么就慌了,连忙又低下头来,心中想着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被齐秉煜发现了……难道今日他病重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因为齐景炀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他这般冷落?
夏容馨心中现在也毫无怨恨,见着齐秉煜的眼神了之后,想着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被齐秉煜知道了,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会让齐秉煜这么生气,一直到能把自己气倒的地步……
夏容馨心中犯着嘀咕,自然就会去看向何昇,那可是皇帝身边最最亲近的人啊,何昇定然知道一些什么。
这般想着,夏容馨趁着齐秉煜看向梁焕卿的时候,连忙看着何昇,用疑问的眼神求证一下,1她想要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还只是一个误会呢?夏容馨心中一直都没有底,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皇上不高兴了。
夏容馨知道自己的手并不干净,但是在宫里的哪个人?谁能够独善其身的?就是陆芙霜死前残暴的时候也杀了不少人,宫里的哪个妃子没有受过她的荼毒?就是之前在明华堂伺候过陆绘灵的胥兰姑姑也是在虎口逃生的宫女之一,八年过去了,就算她之前没有因为陆绘灵和尹薷的那件事死去,现在估计也是痛不欲生的了。
这些事夏容馨都一清二楚,齐秉煜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些事的,可是为什么他能够对陆芙霜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仁慈呢?只因为陆芙霜是陆芙霜吗?所以她做的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
夏容馨真的害怕了,她害怕看到齐秉煜那样的眼神,害怕他会直接说出伤害自己的话,担心自己一直以来的猜忌都是有迹可循的……
夏容馨急促的看着何昇,眼神之中带着询问和哀求,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被皇上发现了,或者说是皇上发现了自己做过的什么事情?
何昇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皇上的一点不对劲,但是想想也是不应该的,就算是皇上不高兴,昨天也就只有东宫赵佩瑜那一件令人不高兴的事情,春日宴之上的喜事,靖王府的悲剧,这也只能是使人闻之落泪的一件事,但是为什么皇上会无缘无故的对梅贵妃娘娘生气呢?
这件事何昇都没有搞明白,便感觉到了来自梅贵妃娘娘的眼神,何昇先是看了一眼皇上只见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这里,这便才放心去看向梅贵妃。
梅贵妃看着他的眼神,何昇是个人精,自然是能够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的了,但是自己也在想这件事,还怎么告诉梅贵妃娘娘呢?何昇把脑子都快要想破了,自己每天都跟在皇上身边,就是沐浴出恭之时,自己也是守在旁边的,皇上做了什么事情,经历了什么,心中在想着一些什么,自己是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但是这件事情却真的是难倒了何昇了。
没办法,这件事何昇自己都不清楚,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突然这样冷落梅贵妃娘娘,何昇心中想不明白,于是乎见到梅贵妃娘娘的这个眼神的时候,何昇也是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低头垂手的避开她的眼神。
夏容馨见到何昇的这一副表情,心中就更是犹如翻山倒海一般惊险了——连何昇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那么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能让齐秉煜一气之下病倒了,醒来还这般冷落自己呢?夏容馨想不明白,心就一直安定不下来,人对未知的东西是有一定恐惧的,夏容馨不知道皇上到底因为什么而不高兴,而今便是连对策都想不来了。
申屠尘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对梅贵妃娘娘没有什么好印象,宫中人都说她良善,但是自己见到的这两件事,每一次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夏容馨就只会表现的十分慌张,只不过是事情没有按照她的预期发展罢了,只要有一点事情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出乎她意料的所有事,都只会慌张,听闻夏容馨之前和杨素影是好姐妹,但是申屠尘却觉得二人之间倒是没有一丝相像之处。
申屠尘转过脸去,看着独自站在大殿中央的梁焕卿,心中想着,不愧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梁焕卿一点儿也没有给当初那个良善的女子杨素影丢人,可是就是这样,申屠尘还是有一些担心梁焕卿,旁人空恐怕没有注意到,但是这个时候,梁焕卿不仅小脸煞白,手指甲也是青白的毫无血色,嘴唇像是她故意想要弄出一点儿有气色的样子便故意抿着,有一些微微发红,旁人第一眼见了倒是看不太出来。
申屠尘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一些好笑,梁焕卿的所有小聪明,尽然全用在这个时候了,但是见着梁焕卿还能够忍耐,心中便也放宽心了,左右自己还在这里,梁焕卿这般忍耐着,定然是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若是她实在撑不住了,自己还在这儿,有足够的信心护她周全……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申屠尘也是心中一阵小小的讶异,心跳加速起来,双颊泛红,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有一些难为情,但是后来又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报答当初杨素影的恩情罢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这个借口能骗得过他自己,却怎么也骗不过别人,只不过是几日陪伴的恩情,若是真要说些什么,杨素影什么也没有做,根本不值得他记在心中一辈子,更别说为了杨素影的女儿既是付出性命的救助,如今双腿失去知觉,还要拼尽一切的守候,实在没有必要。
申屠尘自己也知道这些,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要这么护着她,每次见到她被人算计的时候,自己就莫名的很生气,可是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医而已,凭着医术高明,并不能在皇宫有怎么样高尚的地位……
“你身子还没好,便不要乱跑了。莫要到时候和朕一样。”齐秉煜沉着声音这么说了一句,就像是平时关心齐望舒那样对梁焕卿说话。
这让梁焕卿莫名有一些错愕,夏容馨没有动摇杀了齐秉煜的心思,这番再发展下去,说不定梁焕卿自己都要先收了这种心思了。
梁焕卿听了之后,缓缓跪了下去,此时她的身体已然是完全透支了,她低头用力抿着嘴唇,随后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着皇上,声音有气无力的说着:“多谢父皇关心,申屠太医医术高明,饶是儿臣身中剧毒也能妙手回春,而今儿臣已然并无大碍,父皇洪福齐天,定然也能够继续万福金安的。”
说到这里,夏容馨还是低着头站在前面,齐秉煜刻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朕无大碍,焕卿你先起身吧。”
齐秉煜看着夏容馨说出这句话来,其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果然就是夏容馨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夏容馨低着脑袋不敢去看齐秉煜的眼睛,从齐秉煜的态度上也能看的出来,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但是现在夏容馨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站在这儿心中不停地发慌,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梁焕卿心中也觉得奇怪,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心中虽说有疑问,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随后便依照着皇上说的站了起来,可是这个时候,梁焕卿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刚站起来了之后,月白连忙上前去扶住她,她本就头晕的厉害,这么猛的站起身来,她狠狠的掐自己大腿,都快要把自己掐青了,可是还是无济于事。
梁焕卿站起身之后,头部一阵眩晕,月白一声惊呼:“王妃!!”这么一说,梁焕卿就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黑便往后倒了下去,月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便是抱着梁焕卿的身子一同坐在了地上,梁焕卿靠在她怀里,月白慌了,也不顾这里是勤政殿,连忙呼唤道:“王妃!!!王妃!!”
众人见状,也是一阵惊慌,夏容馨回过头来看着梁焕卿,心中也是恍然后悔起来,自己怎么就忘了她才刚大病初愈,怎么就能让她在外面面和自己站那么久呢?!
夏容馨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齐秉煜抢先说道:“都还愣着做什么!快把靖王妃扶下去看看啊!”何昇连忙点头,叫来几个宫女,将梁焕卿带到偏殿去,转而齐秉煜又对申屠尘说道:“你也去看看吧。”皇上这么说了,便来几个太监将申屠尘抬了下去,然而申屠尘也正有此意,便赶忙过去了。
齐秉煜一个眼神便屏退了两侧宫人,就连云惜也被叫了下去,而眼下寝殿之中就只有齐秉煜和夏容馨两个人,齐秉煜半躺着坐在床上,看着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夏容馨。
夏容馨心中一阵害怕,只知道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儿,心里就更加紧张了。
齐秉煜看着她良久,随后越看越是恨铁不成钢,他说道:“夏容馨!你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朕如何也没有想到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夏容馨一听,连忙跪下,眼下也顾不上是什么事情,赶忙求饶道:“皇上!皇上!臣妾……臣妾什么也没做啊皇上!”
齐秉煜失望的仰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当朕是瞎子,当春日宴上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齐秉煜这句话刚一说完,夏容馨脑子里就瞬间炸开了,就连跪都跪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不会不知道齐秉煜在说什么,自己在春日宴上,明知赵佩瑜的那杯要给齐景钦的酒是毒酒,但为了能够让齐景炀犯错,从而可以更快的逼迫皇帝废黜太子,夏容馨选择什么都不说。
但是为了她当时并不知道杯中的是什么毒药,于是为了保全齐景钦的性命,所以故意让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在梁焕卿中毒的时候,大家都在着急救治她,只有她一个人率先担心这个毒是谁下的,也就是她将众人的思路引导在东宫齐景炀身上。
然而当齐秉煜一气之下让人去搜查东宫的时候,赵佩瑜做贼心虚,畏罪自杀,以保全太子的性命,为什么夏容馨会一说就准,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会儿在春日宴,就算梁焕卿因为怀有身孕什么也不吃,可是别人来敬酒的时候,怎么也要给个面子都喝上几杯,为什么不怀疑那些人,偏偏夏容馨一怀疑到赵佩瑜身上,去查了之后就是她了呢?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这一点,只道是幸运和本来就是明显的答案,春日宴上众人都是经过皇室精心挑选的夫妇,平民商贾的家底被调查的一清二楚,春日宴之上受到邀请的官员们,就更是亲皇室一派的了,莫说现在大势所趋,众人都追随靖王爷齐景钦去与齐景炀作对,就是平时也不会有人故意会在这种时候给齐景钦下毒呀。
然而如今春日宴之上众人大多都是亲齐景钦派,于是乎齐景炀着急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大家也就认为夏容馨的推断实际上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齐秉煜却觉得不对劲,当时夏容馨让云惜出去了一趟,端来的炖汤,可是在这之前膳食之中并没有计划做炖汤,御膳房倒是常做这道汤的,若只是夏容馨想起喝汤便让云惜去安排,倒也无妨。
可在云惜回来之后,紧接着赵佩瑜身边的宫女菡瑶便也回来了,齐秉煜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菡瑶去做了什么,活着是待了什么东西回来,可是夏容馨就坐在自己旁边,她与云惜窃窃私语的时候,自己能感觉到,虽然没有听清楚,当时也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也就没有多去注意。
随后赵佩瑜便起身做出一副要敬酒的样子,还亲自给齐景钦斟酒,文武百官受邀嘉宾都看着,齐景钦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正要伸手接过酒的时候,夏容馨却出声喝止了这一切。
夏容馨没有劝导齐景钦不要喝这杯酒,反倒却是让梁焕卿喝下去。
或许那个时候夏容馨并不知道梁焕卿怀有身孕,所以选择牺牲梁焕卿而保全齐景钦,想来大概是夏容馨有意想让事情闹大,或者是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把握确定这件事,所以才想着让事情得到发展再做打算。
但是可能就连夏容夏容馨也是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发展成现在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惊讶,可是如今看着所有事都达到了自己的预期,便也慢慢的放松下来了,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齐秉煜是看着她劝梁焕卿喝下那杯酒的。
劝酒的时候,夏容馨显得格外的得意,当时她想要看清楚赵佩瑜那一副吃瘪的样子,所以虽说是对着梁焕卿说话,眼神却一直看着的是赵佩瑜。
那个时候齐秉煜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层关系,当时自己还笑眯眯的看着夏容馨说完这些话,心中也很是赞许她能够这么说,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昨天一整天都乱的一塌糊涂,而今梁焕卿虽说是靖王妃,可是她的娘家建威大将军府也是万不能怠慢的,梁风眠有耐心,更是有计谋,如今建威大将军府在朝中可谓是功不可没,缺一不可,若梁焕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说要给梁风眠一个交代了,这件事情关系到储君大事,定然也要给众位朝臣一个交代。
齐秉煜生气,气夏容馨愚昧,知情不报,反倒任由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眼下虽说事情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可是不能再纵容夏容馨这样下去。
齐秉煜确实也是有废太子的心思,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下定那个决心,昨日因着那件事,不得不废太子,这样一来,虽说事情基本上得到了解决,可是事情来得实在是令人觉得蹊跷……
在加上,如今一无所有,什么原有的东西都一一失去的齐景炀,让齐秉煜心疼不已。
昨晚在齐秉煜屏退众人,一人坐在勤政殿之中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在春日宴之上夏容馨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直觉,这一切前因后果,都在告诉齐秉煜,所有一切都不是巧合,夏容馨是因为知道那杯酒有毒,所以才故意让梁焕卿喝下去的。
这会儿的夏容馨,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呆住了,但是知道是什么事情之后,心中也好想一些对策:原来皇帝生气,一直到把自己气病倒是因为这件事情。
但是夏容馨很快又转念一想,就算这些事情齐秉煜都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只要否认自己只是无心之过,但是只是真的看着齐景钦快喝不下去了,赵佩瑜也只是太子妃而已,该当时太子亲自敬酒,靖王才能喝下,而当时,让梁焕卿代喝酒,本就有理可循,根本就不能因为这个而胡乱定她的罪过,只要夏容馨不承认,那么这件事也谈不上有什么证据。
在这件事之后,夏容馨也曾想过,若是有人发现她是故意的应该怎么办,可是她和赵佩瑜之间,也只是有过眼神交流而已,若真的要说什么的话,只能怪赵佩瑜演技太过于拙劣,才让夏容馨发现了这件事,可是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就算是赵佩瑜和她当面对质,只要夏容馨自己不承认,云惜不说出来她出去到底是因为什么,就不会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
夏容馨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上,心跳的极快,空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仿佛都能够听见她剧烈的心跳声。
夏容馨低着头,看着脚下花纹精致的低碳,想着自己接下来的一切对策。
“夏容馨,你怎么能够这么狠的心?”齐秉煜坐在床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容馨,心中一口气实在难以抒发出来,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夏容馨,一直以来都是贤良淑德的典范,怎么而今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齐秉煜知道夏容馨一定是故意劝梁焕卿喝下那杯酒的,这之后的种种事情,都在夏容馨的计划之内,就连自己也是,可是夏容馨愚昧无知,心高气傲,全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齐秉煜心中也自觉的痛心不已,不知道而今为什么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看着夏容馨跪在地上,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以往你以良善得名,当初朕与芙霜不合,在梅园见你之时,你温柔体贴深得朕心意,一直以来在皇宫之中,朕当你是朕的解语花,任何事情都与你说,生下景钦之后册封为嫔,在后妃之中就属你出众,就连太后都一直对你赞赏有加,殡天之前还与朕嘱咐要善待你,莫要辜负你的心意。
执掌后宫以来,你也是温和待人,从来是以理服人不讲其他什么责备之话,你真当朕身边的何昇,受你恩惠在朕身旁常说起你,朕真的不知道吗!后宫多纷争,朕听烦了所有后妃来朕这里蛮横无理的撒娇,就连芙霜也是时常这般让朕无可奈何,她们性子之中多半都带有一丝母家而来的娇生惯养。
可是,这般种种事情,所有人都做了,可唯独你不曾有过,朕一直以为你出自秦淮大户,自幼知书达理,养成了这般温和坚韧的性子,便时常何事都事先考虑交于你,就算是芙霜在世之时,许多事也是仰仗着你来做,你无皇后之名,但总归也有皇后之权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不满足的?!
朕不信你不知道芙霜在朕心目中的位置,你陪着朕走过风风雨雨多少年,朕的所有心里话除了何昇之外也就只有你知道,朕对芙霜的心意你是最清楚的,怎么会不明白芙霜去世之后景炀在朕心中的地位呢!
朕知道你是为了景钦,可是废太子立储君之事,这不是皇室自家的事情,这是国事你知不知道!愚昧!简直愚昧!
景炀和景钦,二人皆是朕的儿子,朕后妃三千,只有这两个儿子,皇嗣之重你不是不清楚,他们二人谁适合做储君,这件事也就只有朕知道,你身居后宫,手却伸到朝廷去了,夏容馨,你到底是有何居心啊!
梁焕卿是何其的重要,想必当初在你向朕替景钦求娶梁焕卿的时候已经弄得一清二楚了,可是你怎么就敢对她下手呢!梁风眠心无野心,可是他还有一子梁寂和千万铁骑军队,如今之势,朕都要忌他三分,当初朕同意景钦娶梁焕卿也正是为了牵制住他,夏容馨!你实在是妇人之见!愚昧无知!”
齐秉煜心中实在是生气,自己做的这一切,自己特别看好的夏容馨,如今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自从齐秉煜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夏容馨就知道这件事情她已经无法解释了,皇上能说出这样的话,意思就是他心中已经笃定了夏容馨是事先知道那杯酒里有毒,故意让梁焕卿喝下,这样一来好让东宫易主罢了。
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的齐秉煜虽人老眼花,但是xin却亮堂的跟明镜儿似的,什么事他都清楚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夏容馨从跪着一直到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到眼眶通红的看着齐秉煜,她摇着头,早已经泣不成声,含糊不清的说道:“皇上……皇上不是的……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
可是尽管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夏容馨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自己在齐秉煜面前经营这么久的贤良淑德形象,不能这么一下子就倒了,可是自己……也很累啊……她当初也是秦淮夏知府家中的大小姐,为什么就偏偏她不能有脾气呢?难道就是因为当初梅园相遇之时,自己见到皇上的娇羞,收敛自己的性子,这么一收敛,便就是一辈子,除了自己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知道她的辛苦……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的话,臣妾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梁焕卿喝下的呀!景钦是臣妾的孩子,梁焕卿如今也是臣妾的孩子,她和望舒一样,在臣妾心目中都是当作女儿一样看待的呀!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您何故这般误会臣妾……”夏容馨知道,这件事若是自己承认了,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就算真的是自己做的,这会儿夏容馨也决不能够承认。
“皇上,臣妾在秦淮之时有一个好姐妹名为杨素影,她就是梁大将军的妻子,是梁焕卿的娘亲……只不过素影命薄,从未来过上京便香消玉殒,臣妾与素影是好姐妹,怎么会伤害她的孩子呢……皇上……”夏容馨穷途末路,就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了。
“你不用再说了,你实在是让朕太失望了……这件事朕不会跟任何人说……出去吧……”齐秉煜不愿理会她,只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齐秉煜能这般质问夏容馨,自然是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论,若是要找证据实在是简单不过了,当时在春日宴上时,云惜出去回来之后,端着汤食说是梅贵妃娘娘为大家准备的,只要去问过御膳房就知道了,可是齐秉煜不愿意这么做,他之所以在勤政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说,就是为了给夏容馨保全一点颜面。
再者说这件事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如今事已至此,赵佩瑜也是死有余辜,齐景炀如今也得到了该有的居所,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么齐秉煜也不愿意太过于追究,说出来只是为了让夏容馨心中得到一个训诫罢了。
可是夏容馨却不这么认为,只听齐秉煜字字句句不离开陆芙霜这个人,她心中就顿时有一些不舒服了。
当齐秉煜转过身去的时候,夏容馨楞在原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齐秉煜,心中更加笃定了要和梁焕卿联手将齐秉煜杀了的念头。
说实话,如今的夏容馨还真的害怕梁焕卿会知道这件事,毕竟而今的梁焕卿早已经不是从前她眼中的那个梁焕卿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事已至此,夏容馨也懒得再解释了,转而便站起身来,对齐秉煜施然行礼,恭敬的道一声:“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夏容馨说完转身便走了,在烛光的照映之下,夏容馨不动声色的抬手擦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跨过勤政殿高高的门槛,何昇垂头站在她眼中的的星光慢慢暗淡,浓浓杀意也喷涌而出,如同大水决堤,控制不住……
方才自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之时,齐秉煜却一直在说他的陆芙霜,自己这么一些年来的悉心陪伴,为其生儿育女,就是陆芙霜去世之后,夏容馨也曾想要要好好的关照齐景炀,总归孩子都是无辜的,但是齐景炀一直都是对她抱有敌意,皇帝也知道这些,所以夏容馨也不愿意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任何有关礼数的事情,她能够做的周全,一定不会少了东宫的事儿,可是到最后自己的心意终究还是会被辜负。
齐景炀怎么样对于夏容馨根本就是没有所谓的事情,夏容馨之所以这么做一直以来都是因为齐秉煜。
夏容馨想要在齐秉煜面前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因为自己心里清楚,齐秉煜想要的古灵精怪,陆芙霜早已经给了他,可是齐秉煜是帝王,后宫之主是如此调皮的一个姑娘,执掌后宫的任务总要有一个人来担当,夏容馨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自己在皇上心中一直都是这样的地位,只能是一个工具,是他执掌天下后宫的一个工具罢了……
方才在齐秉煜斥责她的一字一句之中,都在提起陆芙霜,在提醒夏容馨只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根本就不能有登上后位的想法……
她一直以来恨的都是陆芙霜而已,当时陆芙霜去世之后,那时的她极有自信能够完全取代陆芙霜,一直以来都以为挡在自己面前的是陆芙霜这个人,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其实到头来做了这么多,也没有极其像陆芙霜的陆绘灵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重,之前的宠爱只不过是一种利用之后的安抚罢了,自己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只能被利用,不值得被爱,当发现眼下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藏了几十年的尾巴终于漏了出来,齐秉煜便会表现得特别厌恶……
何昇见到梅贵妃娘娘出来了之后,本想上前问一问,可是见她这般失神落魄的样子,便也不好再上前问,平日里梅贵妃娘娘对待宫人真的很不错,何昇也是曾经受她恩惠,在皇上面前总是会提起梅贵妃娘娘,用以来替她维持宠爱,可是现在皇上忽然对梅贵妃娘娘这般冷漠,自己却也不能给梅贵妃娘娘一些提示和帮助,或者说是现在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齐秉煜是发现这件事感到非常生气,原来昨日春日宴,大好日子,那场意外本可以避免,梁焕卿有被查出怀了身孕,本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但是在齐秉煜眼中,这一切便就成了夏容馨知情不报的罪过。
一直以来,在齐秉煜眼中,夏容馨必须要恪尽职守,别人能做的事情,她不应该做,别人可能被原谅犯的错误,她不值得被原谅,一直以来她被皇帝要求做天朝女子贤良淑德的典范,但是那个后位自从明贤皇后去世之后就一直空在那里不许别人染指。
齐秉煜选择不告诉任何人,只和夏容馨说这件事,只是因为他心中感到失望,但是眼下这种关头,齐秉煜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朝中后宫之事实在是不宜变动,所有人都是不能乱动的。
齐秉煜私下和夏容馨说这件事,一来是因为要给夏容馨一个训诫,二来也是因为,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皇室百害而无一利,不仅是对后宫无利,对朝局也是会有很大影响的,所以这件事齐秉煜不说出去,私下警告夏容馨不是因为想要保全夏容馨,只单单是为了大局着想,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乱的不像话了。
然而夏容馨也是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在齐秉煜心目中,陆芙霜排第一,天下大事排第二,而自己远远在这两件事之后,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夏容馨心中满腔怨言想要抒发,可是当时却没有在齐秉煜面前说起过这些,自己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在齐秉煜心中是怎样的地位,那说再多说的在有道理,也只不过是白费口舌,夏容馨再也不想说了……
夏容馨双目无神,面色平静的走出勤政殿,何昇见到她双眼微微发红,神色有一些不太对劲,便也只是心中觉得有一些愧疚,皇帝到底说了什么,若是他们谁都不愿意说,那他们做奴才的,在这种节骨眼上自然也不会去问。
何昇看着梅贵妃娘娘从自己眼前走过的时候,想要上前去说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站在勤政殿门外看着梅贵妃娘娘慢慢走下台阶,迎着正中悬在天上的明月,晚风吹拂着她绫罗裙琚,吹拂过她驻颜有术的容颜,使她微微眯上了眼睛,月色如水,她肤色清透薄凉,敢与月色争辉,慢慢走下台阶的样子,静谧美好,孤独寂寞,好似一幅月下仕女图一样美好静谧。
可是何昇始终是看不透主子内心的,夏容馨心中满是怨恨,自己终归还是心太软了,方才竟然杀齐秉煜的心都动摇了,这件事还是要交给梁焕卿去做才对……
现在想想梁焕卿也不知怎么样了……夏容馨望着眼前的那一轮明月,方才齐秉煜的那一番话确实是有效果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是齐秉煜说的任何话,无论是有心无心,都会一点一点渗透夏容馨的骨子,影响她的行为和想法。
现在的夏容馨,已经有一些无法面对梁焕卿的,其实说她聪明,什么事情都知道,所有人都几乎能够看看透,一直以来都是大智若愚,可是这件事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是自己夫君的母亲亲手害死的,自己险些也要命丧黄泉,若不是因为有申屠尘的话,梁焕卿估计早就死了,可是夏容馨明明是有机会阻止这件事情的。
齐秉煜说的没有错,夏容馨就是愚昧,没有考虑清楚事情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是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的,就像夏容馨就算不知道那杯酒里是怎么样厉害的一种毒药,却也是为了保全齐景钦而让梁焕卿喝下去。
夏容馨眼光短浅,不会像他们一样目光长远,但是当时她就是想要帮助齐景钦,帮助齐景钦让太子齐景炀下台,虽然方法用得不对,可是赵佩瑜想要杀害齐景钦,这难道不是他们先动手的吗?夏容馨牺牲梁焕卿用以报复,赵佩瑜以命抵命这样的结局是完全不够的……
总归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夏容馨这会儿倒也没有想过要怎么样才能博得齐秉煜的原谅,既然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么为什么不继续走下去呢?只要杀了齐秉煜,那么这个天下就是齐景钦的了,只会是齐景钦的……
夏容馨站在台阶之上,看天街月色凉如水,她的心何尝不是一样的冰凉呢?
云惜不知道梅贵妃娘娘在里面听皇上说了一些什么,她在门外等了许久,转而便看见了梅贵妃娘娘步履款款的走下台阶,随而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等着她,待到走近之时,她上前俯身行礼:“贵妃娘娘。”
夏容馨看着眼前的云惜,眼下这件事,皇上说了不会说,那定然就不会说了,可是这件事本就蹊跷,但是好在他们查也不会查到她头上来,等到风头过了,御膳房的那些人也该是忘记了这回事,到时候,就没有人再会知道春日宴上的真相。
可是眼下云惜也知道这件事情,夏容馨如今见谁都觉得不放心,就连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云惜也是一样的,夏容馨疑心深重,总担心有朝一日,自己安稳坐在太后一位的时候,那时执掌后宫的人是梁焕卿,虽说她要对自己毕恭毕敬,可是母家之壮大,对于皇室多少还是会有一丝顾虑的,如果那个时候让梁焕卿知道了,自己定然也会被暗中算计,梁焕卿不容小觑,云惜也不能完全放心。
然而云惜上前扶着梅贵妃娘娘准备回仪春殿,心中正想着皇上会对梅贵妃娘娘说一些什么话会让娘娘这么难过,但完全不知道梅贵妃娘娘心中想着这些事情,云惜虽说心中不太认同梅贵妃娘娘的这些做法,1心中也是有一些好奇为什么梅贵妃娘娘会这么做,这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可是自己虽说不认同,但是也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人,断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夏容馨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己这般多疑的性子付出代价……
这会儿夏容馨什么也没有说,云惜姑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贵妃娘娘慢慢的往仪春殿走着,因着感觉气氛不太对镜,便是连一句仔细脚下的话都没敢说。
“母妃!”
正当她们转身准备回仪春殿的时候,身后传来齐望舒的声音,前边提灯引路的仪仗女官先行停下了脚步,夏容馨随即也停下了脚步,但是一直都没有回过头。
云惜姑姑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梅贵妃娘娘,像是想要提醒梅贵妃娘娘来着,但是现在又不敢多说什么话,便就只能这样背对着齐望舒站着。
夏容馨现在难以面对自己的女儿,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把心思放在齐景钦1身上,现在要为了齐景钦和自己要去杀了她的父皇,这若是被齐望舒知道了,定然不会原谅她的……
夏容馨整理了一下表情,但是还是没有勇气转过头看向齐望舒。
齐望舒昨晚守着梁焕卿,便是一一整夜都没睡,方才睡醒之后便匆忙往勤政殿赶来,想要看看父皇有没有醒过来,近来事情实在太多了,让齐望舒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有办法去适应。
刚到勤政殿的时候,见着何昇正准备往里走,转而便也想要跟上去,但是清吟却看见了正离开的梅贵妃娘娘,便提醒了一声公主,齐望舒转而看见正准备离开的母妃,便先是喊了一声,随后小跑着跟上去。
“母妃!”齐望舒跑近之后,走到夏容馨身边,随后缓缓施礼,说道:“儿臣拜见母妃。”
这是在皇宫,总还是有万般规矩的,就算齐望舒身为公主也定然是不能例外的,更重要到是,仪仗女官将灯笼靠近的时候,她见着母妃脸色仿佛不太好看,便也规规矩矩的行礼,生怕自己会触犯了谁的霉头。
齐望舒没敢多想,这个节骨眼上,皇宫上下内忧外患,谁的心情会好呢?就更别说现在皇宫之中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压在母妃一个人身上了,心情不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容馨心中叹了一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转而便侧过身子看向齐望舒,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些,声音之中带着一些疲倦,她问道:“怎么这会儿来勤政殿呢?”
“儿臣昨晚一夜未眠,到了宫中便多睡了一会儿,这下便来迟了。”齐望舒规规矩矩的说着,“儿臣想来看看父皇怎么样了,但也不敢进去叨唠,不知而今如何?”
夏容馨听着,便抬头望了一眼那个红墙琉璃瓦的宫殿,在月光的照应之下,1琉璃瓦闪着冷冷的光,像极了这个皇宫的人心。
但是转而夏容馨便对齐望舒说道:“你父皇醒了,现在在休息,母妃方才和他说完话出来,这下该是睡下了,你乖一些,莫要再去叨唠,等到明日晚些时候再来也不迟,你素来乖巧,你父皇会知道的。”
齐望舒点了点头,又左右看了看,随后问道:“焕卿呢?儿臣听闻,焕卿也进宫了,怎么不见人影?”
夏容馨和云惜姑姑对视了一眼,这方才想起梁焕卿还在勤政殿侧殿休息,转而便要带着齐望舒一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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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殿之中。
梁焕卿躺在床上,月白焦急的站在一旁,申屠尘隔着一道轻纱在给她探脉像,心中一直在责备她为何要这般鲁莽,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竟然到处乱跑,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申屠太医……王妃她……怎么样了?”眼看着申屠尘探脉许久,月白心中着急,见到他收回了手便连忙问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申屠尘再次低下头看了躺在床上到底梁焕卿一眼,眉头轻轻皱了皱,责怪她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眼下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起来,便就这般乱跑:若真的是担心皇上,宫中有我在,你急匆匆跑来做什么?
若是这身旁没有月白和几位太监,申屠尘恐怕就真的要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月白见申屠太医看着靖王妃轻轻皱眉,心里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都说最害怕见到大夫皱眉头的,从前自己身边没这档子事儿的时候倒也不觉得,但是现在却真的是深有感悟了。
申屠尘多厉害呀,能够将所有人都说无药可救的梁焕卿起死回生,能让众位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皇上重新苏醒过来,在这之中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可能的话,可如今若是连他都皱眉头了,那岂不是真的没救了吗?
月白站在一边,看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丝毫没有血色的靖王妃,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满脸愁容严肃的看着靖王妃的申屠太医,月白脑海之中已经想到了最不好的结局……
月白嘴巴微微一撇,便是委屈的要哭出来,但是这会儿又不敢哭出声音,只能在一边抹着眼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靖王妃和申屠太医身上,根本没有发现月白在一旁抹眼泪。
申屠尘仿佛没有听见月白小心翼翼的试问,心中知道梁焕卿只是累着了,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就算是一个正常人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吃就在外跑了一整天也是会累趴下的,更何况梁焕卿这个昨天失血过多还流产了的病人呢?可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总归还是不放心,申屠尘便一直坐在她身边守着,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便无心顾及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们二人交情并不深,只短短说过几句话,梁焕卿一共也才见过他两次而已,如今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还是今日醒来之时月白说的,但是又是何其的深厚,他们如今的身体里都流着彼此的血液,正在彼此的身体里奔流不息,将生命延续下去。
但只是时泛泛之交,根本不足以让申屠尘为此付出如此代价,可是她的出现,让申屠尘觉得是如此的熟悉,就像回到了那段时光,身边有人关心着自己,师父还在身边,自己不用独自一人在这浩荡天地之间独自游荡。
而今虽有良田百亩,上京一座大豪宅,这都是来自于师父的恩赐,如果不是因为师父,把自己从那个小镇之中把自己带出来,给自己新的生命,将自己待在身边抚养长大,培养成人,教自己学习医术学习针灸,而今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申屠尘。
他是天朝皇室的太医,走到哪里都里都是受人尊敬的,人生路上从此来来往往会有不少人,但是就算是这样,每当申屠尘离开太医院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像一个脱离世俗的和尚一样无欲无求的生活着,但是心中还是并没有放下世俗的烦恼,比如自己一生当中给过自己温暖回忆的那个女子,如今怎么样了……若真的有来世,自己的师父有没有投胎到一个正常的好人家……虽说很不应该,但是还会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有没有逃过那次旱灾,有没有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了,如今过得怎么样?若是知道如今自己这个样子,还会选择当初丢下自己吗?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有没有找过自己,有没有后悔将自己丢下来呢?
申屠尘一生当中没有叫过一声母亲,但是却在梁焕卿的亲生母亲那里窥窃到了一丝母爱,当时在边塞小城遇见杨素影的时候,申屠尘年纪小,师父当时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虽说他们也是受到别人救助的难民,可是一身傲气却是不能让人轻易忽视的,杨素影便也会让他们帮着做一些事,这样想来也能安慰他们的自尊心。
师父医术高明,帮着救助了不少人,但是申屠尘年纪尚小,师父在帮人看病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感染,杨素影便带着申屠尘,这般想想,他比梁寂要小一点儿,比梁焕卿大一年,那时的杨素影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见到自己这么小,跟着师父到处流浪,心中定然会有一丝心疼,所以才处处照顾自己的吧?
可是就是这般无心的关怀,让申屠尘记了许久,也温暖着自己十余年的孤独岁月。
无数个四下无人的日日夜夜,他在最繁华最热闹的上京城,坐在令人羡慕的庭院之中,凿壁偷着别人的万家灯火,一点一点细数自己的一生……不过也才二十岁的年纪,就像是已经年过古稀的老人,坐在树下,听着别人正辉煌灿烂的人生,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了。
那日在盛宴之上,梅贵妃娘娘在云台之上晕倒,随后便是休克一直醒不过来,所有太医都试过了,药也喝下去不少,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那时也正是申屠尘出风头之时,在病人毫无反应的时候,喝下再多的药也是无济于事,人体是一个复杂又神秘的个体,没有人比申屠尘更熟悉这个针灸之术了,好在当时有一位老太医想到了申屠尘,这下才让申屠尘来试试。
申屠尘当时特别的轻松自如,相信自己的针灸之术能将梅贵妃娘娘唤醒,后来确实是做到了,自己面对众人的称赞之时,自己心中也是毫无波澜,但是当见到姗姗来迟的靖王妃时,就连站在自己身边的老太医都能看出自己幼稚的想法。
或许一见钟情就是这个模样,只记得当时靖王妃看了自己一眼,他从不居功自傲,可是当时他特别想要让人1特意将他拉到靖王妃面前好好的介绍一番——这位就是申屠太医,就是他将梅贵妃娘娘唤醒的。
当时那种情况,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太医怎么样,那会儿梁焕卿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们匆匆赶去勤政殿,而申屠尘也和太医们一同过去了。
那一段路不长不短,申屠尘一直跟在后面,看着梁焕卿到背影,他不是不知道梁焕卿的身份,她是靖王爷的王妃,是建威大将军的宝贝千金,是整个上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小姐,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当勤政殿之上,梅贵妃再次晕倒的时候,那时皇帝大发雷霆,所有太医都不敢上前,只消梁焕卿一个眼神,他就挺身而出了,可是自己也清楚,若是这回治不好,皇上雷霆之怒可是会伤到自己的,可是他不怕。
在那之后,申屠尘再也没有见过梁焕卿,他心中也清楚,自己和梁焕卿总归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喜欢唤她靖王妃,她只是梁焕卿。
昨日自己跟着其他太医们一起在太医院研制治疗瘟疫的方案的时候,皇上派人让他们都去靖王府医治梁焕卿,明明方才刚听闻梁焕卿怀有身孕,自己还为她感到高兴地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申屠尘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总之就是怪怪的,知道换血之后自己的情况一定不会很好,之前师父和自己说这个方法的时候,就说过了不要轻易以命换命,自己和梁焕卿的交情根本不至于自己这般付出,可是怎么么办呢,就是想要救她呀……好在当时听到了杨素影这件事,便也总归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自己十分清楚,梁焕卿永远都会是靖王妃,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只要熬到最后朝局稳定,她就会过得很幸福,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担心这些事情。
当看到有那么多人都关心着梁焕卿的时候,自己也就放心了,折骨无药可救,唯有以命换命这个办法了,当时的申屠尘视死如归,就笃定换血之后会必死无疑,看到这么多人关心着梁焕卿的时候,自己不知为何也能放心下来了,只要还有人爱着她,那么往后就不会让她这般受伤了吧……
可是很幸运的是,申屠尘活了下来,经过昨日一件事之后,已经笃定了他的医术高明,自己得以能够为皇上看病,但是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梁焕卿也会在皇宫之中。‘xi’
醒来之后了梁焕卿仿佛变了一个人,申屠尘明显能够感觉到,梁焕卿看自己的那个眼神,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
而今望着躺在床上羸弱的梁焕卿,1申屠尘止不住的心疼: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你的命可是我拿命换来的呀……
申屠尘的思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这会儿月白在一旁看着申屠太医的表情和看着就不容乐观的梁焕卿,心中越想越绝望,还以为梁焕卿已经没有救了,便“哗”的一下跪倒在梁焕卿的床边,申屠尘一下子就被吓到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月白。
“王妃……王妃……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当时制止您出去,您也不会这样……奴婢对不住您,对不住梁家……若是您去了,奴婢也不活了……”月白哭的昏天暗地的,一时之间情难自控,便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哭喊着。
申屠尘这会儿都快被她吓到了,不知道她在说一些什么,虽是行动不便,但是还是伸手去拍了拍月白,问道:“月白姑娘,您在说些什么呀?”
方才月白问申屠太医的时候,只见申屠太医一顿望闻问切之后,便皱着眉头看着梁焕卿,1月白便自己越想越觉得可怕,随后便是情难自控的哭了出来,见着申屠太医看着自己,月白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珠,随后一边哽咽一边说道:“王妃不是没救了吗?”
“谁说王妃没救了?”申屠尘满头问号,不由得感觉得到一丝奇怪,转而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太监,像是在问是谁对月白说了这种话。
如今申屠太医如日中天,医术高明,在位者不得不仪仗着他,于是乎地位也高了起来,他这般眼神让太监们纷纷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没有人说过这种话……”
申屠尘转而回头看着月白,他双腿失去了知觉,坐在椅子之上俯下身子看着月白,浅浅一笑,说道:“有我在呢,王妃怎么会有事。”
申屠太医的这句话,像是给了月白极大的安慰,可是她还是不安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的靖王妃,不安的问道:“那为何大人方才那般神情,王妃又一直没醒过来,奴婢还以为……王妃没救了……”转而她看向申屠太医,说道:“若是连您都救不了王妃,那这世上都不知道有谁能救王妃了……”
这句话说的申屠尘心生了万分感慨,随后直立起身子,看着床上的梁焕卿,缓缓说道:“王妃没有事,只是太累了,让她多睡会儿吧……你放心吧,我就在这儿看着,若是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处理。”
可是这段话说完之后,申屠尘却也开始有一些怀疑了,原来梁焕卿的一举一动可以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自己万年不变的表情,原来也会有变化……
月白转而看着梁焕卿,跪坐在床旁边默默守着,既然申屠太医这么说了,那就只有等着靖王妃能够平安的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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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好像已经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月白的眼皮子都快开始打架了,转而便看见了靖王妃的手指动了一下,1月白激动的弹了起来,对申屠太医说道:“王妃……王妃的手指动了一下!申屠太医你看见没有!”
申屠尘这会儿也是累了一整天,换血对他身体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尤其是需要恢复,方才等着等着,自己在椅子上居然睡着了,听着月白唤他,便连忙睁开眼睛要来查看一番:“我来看看。”
“王妃是不是要醒了?是不是呀?申屠太医……”月白兴奋的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月白……你好吵啊……”申屠尘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他的手还没有伸过薄纱帷帐的时候,床上的梁焕卿便开口说话了,她头疼欲裂,身子就像快要散架一样,刚有一些知觉的时候,便听见了月白在说个不停。
“你醒了!王妃!你醒了!”月白见靖王妃醒了,便连忙掀开帷帐上前查看她,“王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掀开帷帐之后,申屠尘便识趣的侧过身子,深知非礼勿视的道理,之前换血的时候是个例外,但是这会儿他身为臣下是万不能看的。
梁焕卿伸手让月白把自己扶起来坐着,随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着侧过身子去的申屠尘,见他今日都坐在椅子上,还没有能知道因为什么,便问道:“申屠太医,你的腿是怎么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众人见靖王妃醒了,本是一件高兴地事情,大家还正准备去禀报皇上来着,他们在勤政殿或许还等着呢。
但是梁焕卿的这一句话确是将气氛冻结了一样——申屠太医年轻有才,更是有着不可多得的高明医术,只可惜的是如今也才二十周岁的他,居然早早的就残疾了,就算他前途无可限量,有着众人都羡慕的仕途,照现在的发展下去,他一举救治了两位权贵,更是将大家都束手无策的皇帝给唤醒,未来或许会接替何院首,成为下一任院首。
申屠尘不仅是针灸之术高明,对于毒药和草药的运用也是十分厉害的,当初跟随师父在边境游走,见过许多中原未曾有过的草药,它们多半含有剧毒,但是师父却是教他以毒攻毒,这样达到治疗最好的疗效。
现下瘟疫繁衍上京,前线太医都等着申屠尘能赶紧过来,这个时候才记起申屠尘当初破格进太医院时是因为一手高超的运毒之术,他能够将毒药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能够在绝境之下起死回生,而针灸之术,还是在他运毒之术之下,众人这下想起了当初申屠尘十几岁被推举入太医院时的样子——眼神黯淡无光,脸上十分平静,个子不高,可能是一直跟随师父流浪,没有什么营养,放在人群当中,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天才,但是送他来的那位老郡王却说,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往后会是保命良药。
众人都不以为然,皇上也是将申屠尘安排在太医院之后便就再也没有一起过这个人,大概是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他性格不张扬,来到太医院几年了都是默默无闻,他深知自己薄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然而上京城太医院有最好的资源可以供自己学习,他们想不到自己的存在倒也好。
答应和老郡王来到上京城,多半也是因为师父去世之后没有钱可以安置,在临贺天府时遇到老郡王,当时临河天府正在遭遇朝廷削蕃,当时申屠尘他们在临贺地界颇受盛名,师父一死,老郡王便想到将申屠尘贡献给朝廷,答应给他师父安葬,条件就是申屠尘得乖乖听话入上京。
说来也是奇怪,申屠尘在师父死了之后居然也没有感到伤心难过,大概是师父一直告诉他看淡生死,如今也麻木了。
师父死了之后,申屠尘也失去了方向,若是师父还在,或许临贺天府也只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罢了,等到再住一段时间,想来也是不知要去哪里的,申屠尘一直跟随师父到处走,师父生在中原秦淮,自己却还没有去过中原,如今师父死了,自己去哪儿也无所谓,便答应了临贺郡王把自己进贡朝廷。‘’
申屠尘一生看淡生死,性子淡漠,对待病人的时候也是如此,方才安慰月白的那段话,在之前是从来不会出现的,想来也是因为梁焕卿才能感觉到。
申屠尘前途不可限量,而今能活着也是天朝之幸运,至少那些难民们也会有一线生机,皇帝的身子也会有很好的保障。
可是如今双腿残疾,确实让人心痛不已,这样的一个大好人,知道他一生故事的人都不由得心疼他,而今也不过才二十岁,可是却是双腿残疾了,往后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可怎么办呀……
梁焕卿这么一问,满屋子的人嘴角的笑容都慢慢松弛下来,纷纷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申屠尘,担心他会很难过。
申屠尘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虽说现在还算健全,但是自己已经感觉不到有腿的存在了,自己行医数年,想来也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双腿便会慢慢萎缩,到时候两条腿就会想是累赘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行动起来也是十分难受的,一向不需要别人伺候的申屠尘,现在每次出行身后都要带着几个人帮自己推轮椅抬椅子。
凌晨的时候申屠尘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心中也是十分庆幸,随后便想下床走动,但是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动不了,申屠尘这才发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双腿却失去了知觉。
他心中有一些惊愕,有一丝难过,随后便赶忙对自己进行针灸,他咬着毛巾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知道王太医就在外厢房守着自己,他向来不想给任何人惹麻烦。
但是试了很久,无论多少银针扎下去,自己的双腿依旧是没有任何感觉,他想着这个时候就算是把自己双腿放在火上烤着,用刀剁成两段,自己都不会有一点疼痛吧?
申屠尘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倚靠在床边上,这个时候自己十分无助,若是师父还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师父行走大江南北数十年,脑子里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现在都说申屠尘能够起死回生,但是申屠尘自己才知道,师父才是那个能从阎王那里要人的神仙,而自己救人无数,却连自己也救不了……
申屠尘望着窗边的明月坐了很久,这才想明白,折骨是多厉害的毒药啊,都输无药可治,但是自己能将梁焕卿救醒已然是逆天改命了,自己失去一双腿又怎么样呢?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只要能将梁焕卿救醒,那就一切都值得。
今日一早,王太医来查看他的情况的时候,他坐在床沿之上,表情依旧温和,王太医也发现他的双腿没有知觉,赶忙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只是淡然一笑,反倒安慰起王太医来了。
申屠尘一向温和,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而今梁焕卿问起来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怎么说了:要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导致的吗?这样会让她有心理负担的吧?
申屠尘面对这个问题表现的异常沉默,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月白知道这是因为救靖王妃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心中也是很感激申屠太医,但是这种事,还是要申屠太医自己说才是。
梁焕卿看着申屠尘的表情,大概也是能猜出来了,他双腿失去了知觉,大致就是因为自己导致的吧……
侧殿之内安静的连一根银针掉下来都能听见,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沉重了,在侧殿内的人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月白。”过了良久,梁焕卿眼睛一直都看着申屠尘,却对月白开口说道,“我有些饿了。”
月白连忙迎合着靖王妃,说道:“那……那奴婢给您去拿点粥食来……”
那身后几个太监连忙也说道:“此时已是凌晨,月白姑娘找不到御膳房的路,奴才们陪着一起去倒也好。”
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梁焕卿只不过是要屏退左右,单独和申屠尘说话罢了。
梁焕卿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申屠尘,月白对那几个太监使了使眼色,便赶忙出去了。
现在侧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申屠尘将头别过去不看梁焕卿,但是因为双腿没有知觉,便也移动不了多少,梁焕卿一直看着申屠尘,他心中想要逃离,但是怎么也动不了,脸上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梁焕卿一直看着申屠尘,心中已经知道他的腿多半是因为自己导致的了,可是能说是她的错吗?这件事他们二人都是受害者,施虐者是赵佩瑜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却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伤痛,这让梁焕卿心中始终不是滋味,更加笃定了要复仇的决心——既然赵佩瑜已经死了,但是这件事因齐景炀而起,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赵佩瑜用死护住齐景炀,她就要亲手毁掉他。
“是因为我吗?”梁焕卿看着申屠尘,不知道怎么开口,虽说这件事是因为赵佩瑜,但是本来和申屠尘也没有什么关系,却因为自己猜导致现在……双腿失去知觉,一生恐怕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梁焕卿心中还是有一些内疚,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不是。”申屠尘连忙否认,“折骨药性太强……不是因为王妃。”
“后悔救我吗?”梁焕卿不听他这么说,心中自有定论,申屠尘是因为救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申屠尘听到这话,反倒是着急起来,连忙转过身子看着梁焕卿,笃定的说道:“不,不后悔!”后来又像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于歧义,便赶紧解释道,“臣子本该忠君,下官食皇家粮食,拿皇家俸禄,若没有齐皇室,也没有如今的申屠尘,下官自然是要为主上卖命的了,更何况……如今下官也活的好好的,双腿残疾,并不影响下官行医。”
梁焕卿点点头,随后叹了一口气,往后躺了一下,说道:“你倒是看得开……”随后低头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道,“我却怎么也放不下。”
申屠尘看她这个样子,自然是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怀不了身孕这回事了,本来就很可惜,自己刚怀上身孕,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却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让人沮丧……
申屠尘看着梁焕卿,自己腿残疾之后倒也没有这么心痛,只是多少有一些惊讶而已,但是看着梁焕卿的这个样子,自己心中却懊恼了,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你都知道了?”申屠尘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明明记得他们都没有告诉她这件事的,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呢?
“知道什么?”梁焕卿笑着看向他,笑容之中让申屠尘感觉到陌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才见了寥寥几面,却能感觉到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重,就连整个人性格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梁焕卿心中什么事情都想得明白,这件事自然也是清楚,但是她偏偏不想要自己说出来,要自己亲口说出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这件事她还没有完全放下,怎么能挂在嘴边和别人谈笑风生的说起这件事呢?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了。
申屠尘不敢往下说了,担心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自己说出来而遭受到打击,便没有说话,梁焕卿的身体自己能够医治,但是内心的伤痛确实却是自己不能够干预的。
梁焕卿见到申屠尘没有继续说下去,心中便也有底了,想来申屠尘多少还是在乎自己的感觉的,便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申屠尘待自己不一般,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从盛宴那日开始,申屠尘看她的眼神就让她觉得奇怪,但是奇怪之中又有一丝亲切。
若只是浅淡的一面之缘点头之交,申屠尘怎么会为自己放弃生命,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失去双腿,但还是无怨无悔呢?
梁焕卿是敏感的,她知道申屠尘对她的感情,后来听月白说,申屠尘小时候曾经遇到自己的母亲杨素影,受到恩惠之后便报答在梁焕卿身上,由此才会以命换命救梁焕卿。
可是梁焕卿心中清楚,这只不过是申屠尘对外说的一个借口罢了,她清楚申屠尘对自己的感情。
本不想利用这段莫名其妙也毫无后续的感情,但是梁焕卿终究还是自私的,如果光靠自己的话,是没有办法完成谋杀皇帝这件事的,她绝对不会像赵佩瑜一样那么愚蠢的露出马脚,她要光明正大毫无污点的走向登基大典,她会成为天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四海之内九州大陆,都要尊她一声皇后,天下对她俯首称臣,到那时,齐景炀也跪在自己脚下,可怜的像一条虫子,任由自己搓圆揉扁,这才是如今她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光靠自己的话,这一切都太遥远了,她不想再等到皇帝自己寿终正寝,不想再等一个没有准确时间的三五年活着五六月,她要现在立刻马上帮助齐景钦登上皇位,这样才能赶紧解她心头之恨。
“皇上现在状态怎么样?”梁焕卿突然对申屠尘说道。
申屠尘低着头没敢看梁焕卿,正在心中懊恼的时候只听她突然问着自己,随后说道:“皇上只是气急攻心,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要再服药休息三五天便可以了,这段时间皇上太过于操劳,所以才会这样。”
梁焕卿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种话,皇帝若无大碍,自己还怎么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她看着申屠尘的眼睛,沉默良久,才说道:“再帮我一个忙吧。”
梁焕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顿时也没有把握,弑君可是死罪,申屠尘会帮自己吗?
申屠尘楞了一下,没有多想,随后便点头说道:“好。”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吗?”梁焕卿心中虽早就预料到了,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王妃总会告诉下官的。”他眼神诚恳的说道。
这下倒是让梁焕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中顿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申屠尘。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这要让申屠尘自己解释的话,倒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感情,总觉得当初很后悔离开边塞,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因为留恋杨素影给自己生命中带来的母爱而要拉着师父执意留在边塞的话,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有师父和自己在的话,是如何也不会让杨素影的病情发展到那种地步,自私一点说,自己的童年就不会过得那么悲惨,也就可以一直陪在梁焕卿身边……
再往后的话,申屠尘不敢再想了,如今的现实和在自己的想法出入实在太大了,自己和梁焕卿虽说有缘,可是终归也就是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申屠尘连自己这条命都想给她了,放下听她说要自己帮忙,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很轻松的事情,也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很丰厚的回报,尽管自己并不需要那些梁焕卿给的起的东西。
可是呀,一想到梁焕卿有需要自己的时候,只要她开口了,自己怎么能忍心拒绝她呢……
虽说梁焕卿知道申屠尘该是不会拒绝自己的,她不傻,一向都是知道别人对自己到底怎么样,也就唯独在齐景钦这里是雾里探花,怎么也看不清楚罢了。
申屠尘对自己的感情,自己一向是清楚的,虽说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可是世间总是有一见钟情这种奇怪的事情,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齐景钦的自己,如今愿意这般死心塌地一样……
见申屠尘答应的这么干脆,方才满脑子想着怎么说服申屠尘的梁焕卿,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了。
看着申屠尘这般真挚的眼神,梁焕卿心中突然有一些心疼,自己这般利用申屠尘对待自己的感情,再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可是自己要做的这件事,也就只有申屠尘可以帮助自己了,若是要让她放弃复仇,再等一个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的三五年,就算杀了她,她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她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为肚子里死去的孩子还有曾经受过苦难的自己报仇。
那些因为自己死去的人,江依,小莲,就算是尹薷也算的上是一个受害者,从云霄寺回来路上,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的人……
这样想想,事情已经过去足足有一年了,旁人都以为她放下了,但是没有,她的心中有一个黑色的小匣子,一打开,里面全都是呼之欲出的黑暗、肮脏,和许许多多的阴暗面。
梁焕卿如今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未成人性,只是一团血,飘在那只金盆里面,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一闭上眼睛,她就想起了那日在云霄寺回上京途中遭到刺杀的场景,她害怕极了,魏深受了重伤,瑞兰姐姐受到了惊吓,在自己身边伴车架的侍从们,那些自己身边熟悉的侍从们,都一个个死在了匪徒的刀下,自己跑进丛林之后,周身全是大火,那些噬人的火苗染到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随后便是坠入悬崖瀑布,那一场噩梦,梁焕卿知道这与东宫有关系,但是那个时候,她忍了。
等到嫁给齐景钦之后,齐景钦出征,梁焕卿再次入宫之时,不知道为什么陆绘灵成了宠冠后宫的明妃娘娘,也就是这个时候,梅贵妃遭到了皇帝的漠视,想来夏容馨怎么想不到自己的这一次晋升,居然是因为皇帝要赐封陆绘灵所以给自己的一个弥补,想来那个时候皇帝自己心中也觉得万般不妥吧。
想当时梁焕卿在靖王府之中隐忍着,知道齐景钦不在的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因为她心中清楚有许多人正准备趁着齐景钦和梁风眠都不在上京的时候对自己动手,以往那么活泼爱闹的姑娘,就这样将自己关在了一方天地里,她将王府之中大大小小的庭院都看遍了,终究还是没能熟悉这座王府。
梁焕卿不会忘记自己带着江依入宫之后,那个一向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姑娘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刻,可就是那样,罪魁祸首已然安然无恙,梁焕卿当时知道自己斗不过陆绘灵,便也忍了。
盛宴之时,自己是天朝天赋盛名的靖王妃,父亲和夫君即将要在年后结束战争,到时候凯旋归来的时候,便就会成为天朝最厉害的功臣,可就是这个时候,有人破釜沉舟决定对自己动手……狩猎场上,齐望舒羽箭被更换,一箭射出之后,小莲死在了自己眼前,一箭穿心,梁焕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仿佛肩膀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每到雨季的时候,那支穿骨而过的羽箭留下的伤口便会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是时候反击了,可是梁焕卿顾及的太多,她担心会给家族和王府惹麻烦,便只是因为要洗脱梅贵妃的罪名和责任将一切都说清楚,还是没能忍心对齐景炀动手。
梁焕卿知道这件事不会结束,齐景炀只要还活着,或者说是皇位没有盖棺定论,这场争斗便就不会结束,可是齐景钦回来了,梁风眠也回来了,齐景炀孤立无援,梁焕卿不想自己亲自动手解决这个麻烦,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就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才对,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刀枪剑弩还是伤到了自己,给自己这一辈子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遗憾和伤痛,让她怎么忍。
梁焕卿也不愿意将申屠尘拉进这场混乱之中,可是现在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确定如果皇帝还活下去,齐景炀有没有可能重新翻盘,皇族之中还是有许多支持着嫡长子继承制的老顽固,他们若是非要背水一战,对齐景钦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威胁,皇上日渐衰老,慢慢变得感性起来,他对陆芙霜的思念每日剧增,梁焕卿清楚这件事,所以若是他们拿陆芙霜借题发挥,齐景炀势力必然又会春风吹又生。
虽说而今天子已被废黜,但是总归圣旨还没有下来,一切都没有盖棺定论之前,梁焕卿不敢赌,不敢拿自己身边的人再做赌注了,齐景炀一日不死,自己一日不得安宁,她要亲自处决齐景炀,然而杀了皇帝是第一步。
本以为齐秉煜会在这场病痛之中撑不过去,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申屠尘竟然将他救醒了,本还想着借口和梅贵妃一起侍疾,只要在皇帝身边了,想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找不到机会去做的了,更何况梅贵妃也在身边,肯定会帮助自己的,但是现在皇帝醒了,自己也不能找理由在皇帝身边伺机动手。
梁焕卿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申屠尘的眼睛,问道:“你不担心我让你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吗?”她再次顿了顿,随后补充道,“或许会失去生命,也愿意吗?”
申屠尘回答的太过于干脆,让梁焕卿多少有一些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怎么会有人无条件的满足另一个人的所有要求呢?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申屠尘再次点头,眼神更加坚定,说道:“愿意。”
“为什么?”梁焕卿感到有一些奇怪,“我这儿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吗?”
这下该轮到申屠尘感到奇怪了,明明是梁焕卿先问起来的,确像是质问一般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该怎么回答她呢?
“因为……”申屠尘不自然的低下头,在满脑子医术草药里搜寻关于人情世故的事情,随后说道,“因为令堂……”
这个理由仿佛已经用烂了,梁焕卿不知道当初在边塞的时候自己母亲究竟对申屠尘做了什么,能让他这般死心塌地的报答自己。
申屠尘说完之后,不敢再细想这个理由,连忙继续说道:“只要王妃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
话音刚落,申屠尘脸便红了,他低下头懊恼着,为什么自己说话这么匪气,像是极力要在梁焕卿面前证明什么一样……
梁焕卿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还是湛蓝的,但是她知道这很快就要天亮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没工夫再闲聊下去,总归这些事本就不能细究,感情的事情,模糊一些对他们二人都好。
“若是……我要你帮我杀了皇上呢?”梁焕卿身子慢慢靠近申屠尘,将声音压得极低,呼出来的气都像是能被申屠尘感觉到,她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人,敢在皇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吧。
申屠尘往后靠了一下,但是因为自己行动不便,所以也就只能移动这么一些位置,这让他感觉到一丝尴尬,随后将头别开,听着梁焕卿的这句话,其实申屠尘心中没有这么惊讶,他知道梁焕卿如今的处境,方才的那一席话早就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可是申屠尘说什么事都答应她也不只是说说而已,答应她的那一刻,心中罗列了万般可能,其中也大逆不道的想到了这一条。
“好。”申屠尘只顾着将自己身子远离梁焕卿,现在他们二人的动作实在是让他有一些不习惯,“王妃您可以坐好吗?让旁人看到了不太好。”
梁焕卿看着申屠尘的眼睛,听着他淡然的那一声“好”,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自己是在做什么,他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为什么心中没有想象当中的喜悦呢?明明大仇得报之时,该是很高兴的呀?为什么在申屠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梁焕卿担心申屠尘只是一时兴起,便再试探性的问了一遍。
“下官从没有这么认真的听过一个人说话。”到了安全距离之后,申屠尘重新直视梁焕卿的眼睛,像是要让她看清楚自己眼神之中的真挚,“我答应你。”
“你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吗?”申屠尘越是这样,梁焕卿便越是不忍心,想要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明明是个济世救民的医者,甘愿如此沾染鲜血吗?
越是到这会儿,梁焕卿心中就越是摇摆不定,不知道为什么,申屠尘能对自己这么好,甘愿冒风险为她杀人。
“我知道。”申屠尘看着梁焕卿的眼睛,认真郑重的说道,随后像是感觉到了气氛太过于沉重,随后笑了笑,眼睛纯净闪亮,不含任何杂质,他笑道,“但是我会小心的。王妃只管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
梁焕卿看着他这个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回苦……申屠尘如此好,可是自己却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让申屠尘身陷险境,根本就违反了父亲从小对自己的教诲,自己是建威大将军府出身的小姐,此时却如同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一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最终,梁焕卿还是没能放下自己心中的私欲,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低声对申屠尘讲着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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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贵妃心想着要和梁焕卿细细交谈一番,要赶紧下手做掉皇帝才是,现在她将曾经的爱意全抛在脑后,一心想着登上万人之上的位置,好洗脱自己这几十年来所受到的委屈,她再也不想看着任何人的脸色生活了,从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齐望舒跟在母妃身后,一心只想着梁焕卿怎么样了,但是怎么也不知道,自己身旁的母妃,心中担心的好友兼皇嫂,未来也有可能会是自己的妹妹……本是关系极其亲密的两个人,她怎么也不会知道,她们二人之间想着的全都是怎么杀了自己的父皇。
齐望舒不知道这件事,便只跟着母妃一同往侧殿走去。
侧殿亮着灯,想来梁焕卿就是在那里了,门口没有一个守卫,齐望舒远远看见了,便不由得说一声:“这些狗奴才,都到哪儿去了?不知道里面住着谁吗?”
夏容馨皱着眉头看向那个侧殿,想来这个时候,是梁焕卿故意屏退众人要和申屠尘说一些什么话吧,为了不让齐望舒知道,小心谨慎的对云惜说道:“你先去敲门看看靖王妃有没有醒过来,咱们这么多人,夜深人静的莫要打扰到了。”
云惜知道梅贵妃心中的顾虑,便福了福身子正要上前敲门提示一下靖王妃,谁知道迎面走来了月白,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拿着食盒,一看便是从御膳房来的。
齐望舒赶忙迎上去,急匆匆的问道:“月白,焕卿现在怎么样了?”
月白见公主来了,便先屈膝行礼,随后看了一眼公主身后的梅贵妃,心中知道这个时候靖王妃和申屠太医在谈论他们的计划,便谨慎的说道:“奴婢出来时王妃刚醒,申屠太医说王妃身子虚弱,便端来一些药膳补补,这会儿也不知道王妃有没有继续睡下,容奴婢先去看看。”
第三百六十章
齐望舒这个时候自然是不知道她们在背地里计划一些什么了,便也只是一味的以为真的是担心打扰到梁焕卿休息,听月白这么说,便也点点头,重新站回到梅贵妃身边等着。
见月白来了,云惜便也退了回来,夏容馨现在没有心情说话,皱着眉头看着侧殿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时候竟然在担心梁焕卿会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仿佛这个时候的梁焕卿,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月白将手中粥食递给身后的太监,因为明知道靖靖王妃是在和申屠太医说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自己是要注意一些,不能打扰到他们,也要谨慎的不让别人发现,虽说自己心中知道靖王妃要做的事情是不好的,可是自己从小跟随她一同长大,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只要是靖王妃想要做的事情,月白无论你如何都要护着她。
知道真相之后的主仆俩都气愤不已,月白更是万分心疼,当初在建威大将军府的时候,都仰仗着梁焕卿是建威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背后有梁风眠护着,可是为什么嫁给齐景钦之后,身为靖王妃,已经是皇室中人了,却是这般受人欺负,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呢?
梁焕卿小时候跟着父亲娘亲在边塞军营之中长大,就算是到了上京,也是时常在军营之中瞎逛的,骨子里就是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在上京的这些年里,梁焕卿每次惹麻烦都是因为争强好胜路见不平。
可是现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这根本就不是梁焕卿的性子,月白都觉得委屈不已,而今见到靖王妃决意反击的时候,月白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百般阻拦了,反倒是要帮着靖王妃一同办好这件事。
月白轻轻叩门,贴着门缝说道:“王妃,您醒了吗?”随而往身后看了一下站在后面的梅贵妃娘娘和望舒公主,“梅贵妃娘娘和望舒公主来看您了。”
梅贵妃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下午的时候,梁焕卿已经和她说过了,只要放在在勤政殿寝殿的时候,梅贵妃没有因为看见了皇帝所以改变自己的主意,那么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主要就是担心齐望舒。
这会儿齐望舒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和皇嫂都要杀了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心思各异,开始要为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力而相互残杀。
齐望舒根本就搞不清楚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虽身在皇家,却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面对这些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一直都是只看得见被人希望她看见的东西。
梁焕卿从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没有人愿意保护她罢了,便也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侧殿之中,梁焕卿一直在和申屠尘说着自己的计划,申屠尘虽然心中感到一丝错愕,但是表面上一直表现的十分平静,不想让自己表露出一丝慌张,既然梁焕卿相信自己,把这种事交给自己做,那定然不愿意让梁焕卿感到失望和担心的了。
梁焕卿看着申屠尘淡定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一些奇怪的,为什么申屠尘能做到这样冷静,这杀得可不是别人,而是皇帝,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就是诛九族的罪过,不过申屠尘仿佛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事情,知道申屠尘的身世之后,想来若是真的被发现了要诛九族,申屠尘也是高兴的,至少有人能帮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梁焕卿报仇心切,想来申屠尘也不会背叛自己,自己只要好好的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就好了,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申屠尘无条件的相信梁焕卿,只要自己控制的好,就不会有太明显的失误,他可是见过梁焕卿一本正经处理事情的样子,当时在勤政殿上舌战群雄的样子,一直在申屠尘眼中闪闪发光。
二人正在交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月白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之后,没有想到都半夜三更了,他们还会过来看望自己,听闻公主来了,梁焕卿便赶忙躺下,这会儿定是要瞒着齐望舒的,她不愿意让齐望舒知道这些事,哪怕就是有一点一丝的怀疑都不可以。
申屠尘不知道梁焕卿的额意思,但是也没有多问,自己行动不便,便对门外说了一句:“进来吧。”
月白随后便走到梅贵妃娘娘和望舒公主面前,屈膝拘礼之后说道:“王妃现在已经醒了,贵妃娘娘,公主殿下,请进吧。”
梅贵妃娘娘和云惜对视一眼之后,便走上前去,齐望舒根本没有发现如今奇怪的气氛,便和清吟一同进去了,虽说现在已经是宫禁时间,但是她们二人是何等的身份,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怎么样,等到没梅贵妃娘娘和齐望舒公主都进去了之后,月白抬头看了看幕黑色夜空之中的那一轮明月,闪耀的有一些诡异的光芒。
此时夜幕高举,皇宫通往外处的大门缓缓关上。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距离三座小殿之外,有一带有异域风格的宫殿,其上并无珠光玉华,大异于天朝风格,檐角蜿蜒而无棱,似一怪蛇昂头舞动,诡异不已。
勤政殿的侧殿也是有着高高的台阶,从这儿看着整座皇城,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些全貌的,月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望见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月白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心中平升起一丝感叹之意,这纸醉金迷的上京城,终究是要将人性腐蚀的......
但是很快月白就收回了这样的心思,赶忙往侧殿里去了。
梅贵妃娘娘和齐望舒公主进来之后,申屠尘坐在椅子上,不便起身,梅贵妃便先一步开口免了他的礼数,齐望舒看着申屠尘双腿失去了知觉之后,心中也不由得开始敬佩,而今天下竟然真有这般重情重义之人,他对梁风眠说是因为i杨素影,众人便就信了,齐望舒却因为这件事感动不已。
“母妃,公主。”梁焕卿躺在床上,浑然一副虚弱的样子但还是要撑着身子坐起来,方才说起自己计划时那副神采奕奕的表情一下子就不见了。
梅贵妃见到她这个样子,自然是上前坐到她身边,说道:“好了,身子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会儿,看把你累的。”
月白也端着粥食上前,齐望舒站在一边,遵守规矩不随意搭话,几个太监进来将申屠太医抬到殿外去,好让她们能够好好聊天。
“这么晚了,母妃和公主怎么来了?”月白扶着梁焕卿坐了起来,梁焕卿便客气着和她们说话,“夜深露重,母妃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梅贵妃娘娘接过月白手中的粥食,一点一点喂着梁焕卿,一边说道:“方才和你父皇说了一些话,见他睡下了,便准备回宫的,哪晓得一出来就见到了望舒,这丫头睡了一下午,想来是精神抖擞了。”
齐望舒见到梁焕卿这个样子,不由得心疼的望着她,昨天齐望舒陪着梁焕卿坐了一晚上,知道梁焕卿的痛苦和折磨,便不由得说道:“赵佩瑜这个毒下的可真狠啊!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当时有人发现赵佩瑜那杯酒有毒......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齐望舒这句话刚一说完,夏容馨和梁焕卿便就开始心怀各异了。
夏容馨背后突然一凉,现在自己看着梁焕卿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毒药对人身体伤害太大了,想起方才齐秉煜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心中便对梁焕卿多少有一些愧疚了......
自己是发现了那杯酒有毒,并且后来的事情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况且这个架设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若是真的要阻止他们喝下那杯酒,完全是有可能的,可是夏容馨没有这么做......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是这个秘密,是绝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这个秘密会伴随着赵佩瑜和齐秉煜的离去,而永远的消失在人间。
这么想着,夏容馨心中便更加笃定了要杀了齐秉煜的想法......
听着齐望舒这么说,梁焕卿心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是,明明这个时候自己才是受害者,可是却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一直强忍强撑着,想来这会儿自己还没有和爹爹兄长说过话,听说他们一直在安排难民的事情,若是闲暇时候,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吧。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齐景炀和齐景钦的皇位之争,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都说时间能够治愈很多事情,但是对于梁焕卿而言,时间过得越长,她越是着急,想要尽快复仇,不想再让这些事情再次发生......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一个都经不起伤害了。
面对齐望舒关切的样子,梁焕卿也只是笑了笑,谁都以为她满不在乎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脑子里始终绷紧一根弦,只要自己心中的仇恨没有得到舒缓,这根弦就会越绷越紧,直到伤害到她自己......
见到梁焕卿没有说话,齐望舒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也只能低下头去,梁焕卿自己接过夏容馨手中的粥食,慢慢的把粥食喝下去,这个时候唯有保持自己的体力,才有可能反击成功,她绝对不会让齐景炀有机会再伤害到自己了。
?*
此时虽说是半夜三更的时候了,但是上京城依旧不眠不休,崇贤坊的安置工作一直在进行当中,为了稳固人心,齐景钦和梁风眠秦远道一直都在现场没有休息,局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可是却将他们累垮了。
趁着所有人员都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仨聚在一起,能够商量一些事情。
“现在皇帝还是没有正式废太子......所以我们不能轻易掉以轻心。”只要圣旨一天不下,秦远道就一直放心不下,圣旨未下,那么齐景炀在众人眼里就还是太子,这件事情是他们没有办法改变的,秦远道看问题比较长远透彻。
“听说王爷你今天去见过齐景炀了?”梁风眠茫然的看着眼前,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看着齐景钦问道。
秦远道随即也看着齐景钦,今日听闻他从淙王府过来,但是因为忙于难民的事儿,便一直都没有问过,他们现在也是想要知道齐景炀如今是怎么样的状态,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齐景钦将眼前杯盏中的水一饮而尽,本应该喝一点小酒,但是等会儿说不定还要连夜处理一些公文,便只能以茶代酒了。
说起今日在淙王府的事情,齐景钦心中便窝着一股气,他怎么也没想到,齐景炀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定要将他们二人之间闹的如此尴尬的地步,实在令人气愤。
“齐景炀怎么说都是我的皇兄,本想着现在这样的局面,想来他也不会再有反击的力量了,便想给他一个机会。”齐景钦看着他们二人没有将自己王爷的身份端着,在他们二人面前,齐景钦始终都是晚辈,“但是没想到他并不领情。”
梁风眠和秦远道对视了一眼,随后梁风眠冷冷的“哼”了一声,将手中杯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上,随后说道:“赵佩瑜将焕卿伤的那么严重就算此时齐景炀愿意招降,我还不同意呢!”
梁风眠少见的如此生气,平日里也算是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子,到如今这种地步,想来定是十分生气的吧。
秦远道伸手拍了拍梁风眠的肩膀,梁焕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这个样子,心中自然也是愤愤不平的。
“王爷,齐景炀和你斗了这么久,你本不该这么做的......”秦远道犹豫着说道,“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齐景钦看着他们这般,便也不再好继续说下去,心中也是百般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竟然想着能让齐景炀归顺。
此时的淙王府。
夜深人静,齐景炀在灵堂吐血之后,空岩和荣富连忙请来了大夫,诊断之后才知道,是伤心过度导致的,便只要开几服药,好好休息就好了。
但是齐景炀却一直睡不着,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自己一出生便是堂堂一国太子,怎么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今日齐景钦居然还敢那么居高临下的对着自己说话?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三百六十一章
经过今天一天混乱之后,齐景炀其实也才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如今自己被废黜,已然已经失去了与齐景钦那小人争斗的能力,或者说,连和他相争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自己刚被废黜,今日又听说父皇身体已经不行了,虽说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身为皇室成员,齐景炀自然是有渠道知道这些事情。
说不在乎都是假的,齐秉煜毕竟还是齐景炀的父皇,如今虽不学无术,但是从小都是饱读诗书,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太师太傅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会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呢?
在明贤皇后还没有去世的时候,齐景炀是齐秉煜最宠爱的孩子,有时候就连唯一的公主齐望舒都不如他得宠,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皇上一定会想尽办法支持他,就算有时候犯错了,皇上也是会毫无条件的原谅他。
若齐秉煜不是皇帝,不是拥有三千佳丽坐拥天下的皇帝,那么他们必然是幸福又美满的一家人。
那个时候,后宫进来再多的年轻美艳的妃嫔,在齐秉煜眼前都有如空无一样丝毫激不起齐秉煜的兴趣,齐秉煜说,自己年纪渐长之后,喜欢的人就也跟着变了,然而陆芙霜却一直在他的审美点上,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齐景炀与齐景钦实力旗鼓相当,但就是缺少了齐景钦骨子里的那一份平静和淡漠,以至于到后来就算有陆高鸿帮助,有着顶级的资源,也还是斗不过齐景钦,造就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是齐景炀不后悔,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如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是那些一直在身后支持他的人,那些为了他的事业,甘愿牺牲自己姓性命的人,才是让齐景炀万分痛惜。
一直到现在齐景炀才知道,自己的这些行为辜负了多少人,也让多少人失望了……
今日齐景钦找来的时候,听闻齐景钦来了,齐景炀一度不愿意出来,现在的他身后空无一人,他内心感到焦虑和害怕,若是齐景钦是来奚落自己,那么自己应该怎么自处呢?
眼下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了,连面对齐景钦的勇气都是因为自己的一丝尊严在作祟,若是陆高鸿在,若是赵佩瑜还在,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
听到齐景钦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齐景炀内心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自己就算落魄至此,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施舍自己了?!他不需要,根本就不需要!
齐景钦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应该得到的,本该就属于齐景炀的东西,如今却是一点一点的被齐景钦夺走,这怎么能让他咽下这口气呢?!
齐景炀躺在床上,现在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就算只剩下自己,他也不会让齐景钦好过的!就算是拼尽自己现在的所有东西,他都不会让齐景钦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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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月色微凉如水,皇城死气沉沉,上京本是天下最繁荣昌盛的地方,但是现在各个阶级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烦恼。
本该是在天子脚下安居乐业的百姓们此时未免要担心着自己会被感染瘟疫,目前只能通过一对一的进行药物治疗,但是病患那么多,上京城就算是将所有太医大夫医师郎中,就算是加上熬药的药童,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从钦州随州跑来的病患担心自己会死,上京城居住的百姓们担心自己会被感染,一直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时间人心惶惶,听说当时钦州随州也是这样的,感染人数越来越多,一直到连大夫都感染上了,灭城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商贾员外,居住在上京的豪华府邸之中,这里的商贾,大多是富可敌国的,但是现在可不管什么用了,就算有钱,上京对外的交通的全部切断,梁家军接到靖王爷的指令,为了上京百姓的安全,将城门封锁,每隔百米设置暗哨,将上京城牢牢的监视起来,若是发现有病患,连忙带到崇贤坊去集中治疗,以免出现大面积感染。
这样虽然能有效的防治病情迅速蔓延,但是也就阻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一时之间积压的货物都不能输出,眼看着就要损失许多银两,他们一直在买通官员想要得到准确的消息和能够出城的渠道,可是这些现如今都是由靖王爷和秦丞相全权执行,他们也不敢有半点马虎的地方。
在上京的官员们,心中也是不好受的,从今日一早朝会取消的时候,所有事情都接憧而来,让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太子齐景炀搬出东宫的消息和太子妃去世的消息,没有想到崇贤坊就紧接着进行了整改,上京百姓有数十万,若是有一个被感染了,那么上京眼看着也要步钦州随州的后路了……
所有官员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因为自己失职而害得整个上京城沦陷,再加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敏感时期,皇宫大门紧锁,所有人若是有什么事情都直接去找靖王爷和秦丞相,就算他们不说,该是人精的官员们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再加上宫里还滞留了许多太医,他们早已经想到了是什么事会发生。
也就是这种时候,自己越是不能出岔子,越是要跟着明白人走下去,大势所趋,很明显靖王爷就已经是天定之子了。
近来上京城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就马上要去忙下一件事情,所有人都是绷紧了脑子中的一根线来活着的,这根线或许会成为自己的橄榄枝,亦或者是悬在自己脖子上的白绫绳,没有一个人敢疏忽。
但就算是这样,夜晚总会过去,天光大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日晷之上,皇宫的绿顶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皇宫之中百花盛开,百鸟争鸣,今天仿佛比昨天要更加炎热一些了,经过一夜奋战之后,所有事情都慢慢走上了轨道,但是上京城依旧沉寂,路上只能依稀看到几个人,街道上全是全副武装的官兵们,皇宫之中听闻这个消息,也是惶惶不安,同是生活在一个蓝天下,他们尚且如此,皇宫怎么能够避免呢?
但是为了不让正在病中的齐秉煜焦灼,想要让他安心养病,为他们的计划争取更多的时间,夏容馨吩咐勤政殿伺候的所有人都不要把消息告诉给皇上知道,所有人都道是皇上和梅贵妃娘娘感情深厚,便也不忍心在病重的皇上还要为这种事感到烦恼,便也都按照梅贵妃娘娘吩咐的去做了。
这些都是梁焕卿的意思,齐景钦在外做了些什么,那都是好事,应该是要让齐秉煜知道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她自然会找机会让齐秉煜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还需要再多观察一会儿,梁焕卿知道夏容馨不会帮助自己太多,像这样在深宫之中,就在皇上身边陪伴的女人,最是知道伴君如伴虎的意思,为了明哲保身,就算是要动手杀人,也会将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梁焕卿不奢求夏容馨能帮自己太多,就是为了在皇宫之中能行事更加方便,再者,这件事告诉她也无妨,夏容馨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
一到清晨,所有妖魔鬼怪都无处藏匿,但是只有道行够深的那些人,才懂得怎么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份。
梁焕卿依旧是那个端庄贤淑的靖王妃,申屠尘依旧是哪位济世救民医术高明的医师,他于清晨之时入勤政殿,借以复查为名,不动声色的让皇上再一次陷入昏迷,然而没有人会怀疑申屠太医的医术,只是心中暗自担心,皇上这次病情太过于严重了一些。
宫中尚无可以让梁焕卿久住的地方,然而她要和申屠太医联系,就可以通过梅贵妃娘娘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二人,至此也无从怀疑,宫中有申屠太医在,梅贵妃娘娘便也让那些太医出宫去救治难民,这个时候,有其他太医留在皇宫之中,对于梅贵妃和申屠尘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病情太过于严重,那定然就会有其他太医一起会诊,若是无意中发现了申屠尘在背地里搞鬼,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顺利的进行下去,况且那些太医若是能够去救治难民的话,对于齐景钦而言也会是一大帮助,所幸宫中比较好管理,只要制定合理的规章制度,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梁焕卿交代申屠尘不要做得太明显,只要齐秉煜还是让申屠尘对自己进行治疗的话,便是尽可能的让他下不来床,至于这个怎么控制,便就是申屠尘自己的事情了,梁焕卿只是希望申屠尘做得不要那么明显,这样不仅会毁了他们的原计划,1还有可能会伤害到他自己。
申屠尘在人前对关切询问的梅贵妃娘娘说着皇上此次的病十分严重,梅贵妃娘娘和他们是一伙的,自然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些话在人前说着,自然就是为了说个何昇何誉他们听的了,他们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若是最后皇帝驾崩了,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是要经过他们的,自然是要把病情说的麻烦又严重,为接下来皇帝久病难医治做好基础。
何昇何誉自然不会怀疑这些,申屠尘在他们眼中已然是神医了,先是在盛宴之上救治梅贵妃娘娘,再然后就是将已经半死不活的靖王妃救活,昨日在众位太医束手无策的时候救醒了皇上,这足以证明申屠尘的医术高明,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皇宫之中,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何昇最清楚,每天都有无数批条传上来审阅,但是何昇都没有给皇上看过,这些东西有秦丞相和靖王爷管着,想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何昇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皇上的心情,身体方面有申屠尘在,应该就不会有别的什么事情,他们担心也是十分多余的,皇帝的心情怎么样,才是他们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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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所有事都被部署完毕之后,梁焕卿坐在琳琅园里,不得不说,现在春光无限,若是没有那些糟心的事情,大概这个春天会是十分愉快的吧……
“王妃,您身子还没有痊愈,还是回屋子里休息吧?”月白和汤雪站在梁焕卿身边,担忧着梁焕卿的身体状况。
可是现在没有人比梁焕卿更懂得自己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梁焕卿更加爱惜自己的身子,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只有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笑的最好,这个道理现在在梁焕卿的脑子里反复循环着。
梁焕卿坐在树下,躺在藤椅上,只任吹过的春风慢慢摇晃着藤椅,她撑着脑袋闭着眼睛,看似悠闲,但是脑子里正想着怎么更加完善自己的计划,想着怎么样才能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人对权力展现出无限的渴望,心性便会发生变化。
这一切梁焕卿都心知肚明,她不想要让这种**战胜自己的理智,所以要小心,要万般小心。
“在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坐在外面,晒晒太阳也好。”梁焕卿悠闲的娇嗔了一声,随后懒洋洋的说道。
月白和汤雪对视一眼,便也只能站在身后守着,等到太阳下山了之后,便就能让王妃回寝殿去了。
“王爷还没有回来吗?”过了一会儿,梁焕卿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月白,慢慢的问道。
月白一直奉命注意着靖王爷的去向,梁焕卿不想再做屋子里唯一一个不知道消息的人了,所幸她要关注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月白随时都能知道。
“王爷从昨日出去了之后都没有回来,与大将军和秦丞相一直守在崇贤坊,大少爷也在崇贤坊陪着。”月白心中也很担忧,崇贤坊现在住的可全都是难民,所有人对那儿都避之不及,可是偏偏……王妃心中最重要的四个人都在那里。
梁焕卿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目光看着前方,最后说道:“只要这一关熬过去了,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春天了……”
“大将军他们&……”梁风眠年老之后,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月白还是会担心,他们在崇贤坊会出什么事情。
“一定会没事的。”梁焕卿目光坚毅,这会儿心中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所有事都堆在这个春天,从盛宴开年之启,便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日子一天一天的在慢慢过去,齐秉煜的病情反反复复,总是时好时坏的,何昇担心不已,问起申屠太医的时候,申屠尘也只是说皇帝此次的病情和以往不同,旧疾复发,再加上现在年纪渐长,身体大不如从前,便也只能这样慢慢的熬下去了。
何昇一直伺候在齐秉煜身边,虽说不是太医,但是对于皇帝的身体,他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的,皇帝在明贤皇后去世的时候就大病了一场,一直到现在,八年多了,都没有好起来,皇帝总是不以为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是熬夜看奏折,再加上现在国事繁忙,无论是臣子还是皇子,都没有一个是让皇帝省心的。
一直以来,何昇都是跟在后面劝说皇帝好好休息,但是皇帝一直以来都是一意孤行,根本就没拿这些劝阻的话当一回事,何昇担心不已,一直以来都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有一天会出什么大问题,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回,竟然是申屠太医都没有办法了。
“皇上这个病是旧疾,本就不好医治,再加上平时没有好好休息,这一回病倒了便是……”申屠尘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说的有一半都是实情,齐秉煜得的这个病,病根便就是八年前明贤皇后去世,皇帝伤心难过之下,患上了头疾,时常伴随胸痛恶心,肝脏都受到了影响。
再加上一直以来的不重视,每日何昇追在身后让他好好休息,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可是国事繁重,他是一国之君,只要能够站起来,就必须继续战斗下去。
超额负重的工作压力,和日渐增长的年纪,都给齐秉煜此次的病重增加了难度,而申屠尘也是遵从梁焕卿的指示,从中做了一些手脚罢了,根本就没有人会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哎……”何昇站在勤政殿下面,和申屠尘小声的谈论这件事情,何昇于情于理都是最关心齐秉煜的人了,听到这话,他眼神茫然的看着地面,眼神中透露一丝难意,随后抬头询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现在皇帝虽说还有一口气在,但是时而醒来时而又昏迷不醒的,申屠太医也是束手无策,现在除了申屠太医之外,其余太医都出宫去崇贤坊了,皇宫之外疫情严重,皇宫之内,皇帝的身体也不容乐观,这已经是第四天了,皇帝醒来也不过才几个时辰,总是醒一会儿又长时间昏迷的,再这样下去,皇帝的身体哪里吃得消呢!
五天没有上早朝,这是秉煜年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算是一直站在封锁消息,可是这种事情,就是不用想也该知道皇帝到底怎么了。
不过现在上京城朝廷京官都在忙着调派各地物资来支援崇贤坊,虽说难民得到了控制,可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了,上京城各坊市之间相互阻断,就算是这样,可是还是避免不了有人确诊了,齐景钦和秦远道忙得不可开支,每日公文要通宵批阅,齐景钦已经有五天都没有回过靖王府了。
但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做自己应尽的事务和责任,可是关于皇宫的流言还是漫天飞舞——
“皇帝已经五天没上早朝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难道皇帝不需要出面来管理一下吗?”
“皇宫太和门紧闭着,咱们也进不去,什么事都要去找靖王爷和秦丞相……”
“皇帝会不会已经……”
“呸呸呸!别瞎说!”
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说这话的人,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若是这个时候改朝换代的话,说不定会有多大的麻烦呢。
上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了不让别的国家的人知道从而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一直以来官员们都在尽力的封锁消息。
他们封锁城门,及时的将要送出的信件收回,东南西北城门,只要有梁家军在,饶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样一来,就可以短时间的避免有消息外传,造成恐慌的事件了。
天朝刚打完一场胜仗,但是自身还是在重建当中,现在上京又发生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去招架别的国家趁人之危了,也就是这样,赵佩瑜自缢的消息,也没有传到蜀中去,所有消息都封锁了,来来往往只有官府之间调派大夫和药石的消息的运输队。
这天朝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皇宫之中,现在也就只有何昇能够清楚明白了,皇宫内忧外患,皇帝一天躺在床上醒不过来,何昇就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夏容馨倒是每日都来看了,表面功夫是要做的,但是现在皇宫之中还有许多事要忙,再者,夏容馨也不是那么愿意看到齐秉煜了,一看到他,就想到曾经的自己卑微到骨子里,但是他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总归也是将死之人,夏容馨对他的感情也越发淡漠了,只是一心盼着他早点死。
可是梁焕卿却说急不得,若是想要皇帝早点死,申屠尘在身边,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没有丝毫退路的死去,可是齐秉煜总归还是皇帝,这段时间不是给他苟延残喘的机会,而是要演戏给天下人看,更何况,梁焕卿还要从他手上拿到传位诏书,不能让他这样一声不吭的就死了,那样对他们而言,名正言顺又是一大麻烦事。
梁焕卿不急,夏容馨也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夏容馨便是百分百的无条件全听梁焕卿的,她说什么,夏容馨便做什么,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现在只要是梁焕卿说了,夏容馨便会帮着去做。
一直到现在,已经四天了,梁焕卿,夏容馨,还有申屠尘之间配合的很好,都没有让任何人起疑心。
今日她去勤政殿,正是要给申屠尘带梁焕卿的消息,梁焕卿这几日不方便入宫,但总归入宫也没有什么大事,眼下就是要在人前减少他们三人之间的联系,所以梁焕卿若是有什么事,便让人带话到太和门,每日荣福都会在那儿等着,届时便会告知夏容馨,这会儿夏容馨就成了梁焕卿和申屠尘沟通的重要枢纽。
而今日夏容馨去勤政殿,正是为了告诉申屠尘——“是时候做那件事了。”
梁焕卿让带的话都十分简短,旁人若是听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也是不让人有机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夏容馨也不愿意知道这些,在她的人生信条中,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哪怕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知道最终结果一定会是自己想要的那就好了。
申屠尘收到梁焕卿传来的消息之后,心中自然明白梁焕卿在说一些什么,梁焕卿的整个计划,也就只有梁焕卿和申屠尘两个人知道,就连月白都不太清楚梁焕卿究竟要申屠尘做一些什么。
眼下齐秉煜病情反反复复多次,在众人眼中已经十分严重了,梁焕卿想到这会儿何昇该是会问起申屠尘是否有别的办法可以救治皇帝,毕竟对于现在的朝政来说,皇帝不在,还是会有极大的影响的。
而正是要在这样的时候,梁焕卿就才好使出必杀技打感情牌,才能让齐秉煜交出他们想要的传位诏书,只有拿到传位诏书,秉煜年才算真正结束......
申屠尘面对何昇的问话,自己也听过无数患者的家属这么问自己了,那时候师父还在身边,自己还是一个有所倚靠的少年,但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为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看病,自己心怀鬼胎,但是表面上看着却是如此坦然,与从前那个少年颇有不同。
申屠尘看着一脸为难的何昇,自己也面露难色,说道:“皇帝的病症实在是麻烦,就算是下官,也是无能为力的……”
说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这双腿是因为救梁焕卿,将折骨毒素堆积在双腿,这才将自己性命保住,每日还要做针灸将双腿毒素控制在双腿,这样一来,也算得上是堪堪维持自己的生命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申屠尘医术高明,但可惜的是双腿残疾,听说这是因为救靖王妃导致的。
这个消息自然是夏容馨放出去的,他们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申屠尘医术高明,双腿残疾是因为救治梁焕卿。
申屠尘看着自己的腿,何昇自然也顺着他的眼神看下去,想到他都能换血救靖王妃了,那会儿靖王妃可是危在旦夕,情况一点儿也不比现在皇上的情况好,申屠尘连靖王妃那样都能够起死回生,那么对于皇上……他定然是有办法的。
“那……换血呢?”何昇听说当时申屠太医就是换血救治的靖王妃,后来打听过了,换血是江湖之上的一个传闻,说是换血能治百病,但是现在那个藏药人的山谷是谁也不知道在哪儿,就算朝廷能够派兵去查找,可是现在皇上时间不多了,眼前的申屠尘既然能够换血救靖王妃,定然是能够换血救皇上的……
不是说,可以换两次血吗……只不过第二次就是药人的死期了。
申屠尘抬头看着何昇,眼神中干净无瑕,只是这么看着,便没有说话。
何昇知道这件事过于残忍,但是用申屠太医换皇上的命,就算是失去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太医,那也比不得失去皇上呀!这个世间就只有一位皇上,申屠尘……便是就算世间再无这么优秀的太医,可是眼下还是皇上最为重要,若是要折中牺牲一下,必然是会选择申屠尘为牺牲人选的了。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想过……”申屠尘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觉得惋惜,他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两只洁白的手臂,展露在何昇眼前,说道,“何公公可能有所不知,药人可换两次血救人,但是也得是药人谷的药人才行,我自幼跟随师父长大,在师父身边学医,是没有时间浸泡在药水之中每日吃草药的,再者说,药人手臂上都会有一枚铜钱大小的烙印……何公公,下官并不是药人,能救得了靖王妃,也只不过是小时候跟随师父尝遍百草,只为了碰碰运气,而今双腿残疾……就算换我的血,也没有用。”
何昇听了这话,自然心中有一些气馁了,那这样一来,岂不是没有办法救皇上了吗……只能靠每日药物针灸续命……就没有办法完全康复吗……
申屠尘一直在细心观察着何昇的表情,他是个聪明人,梁焕卿看的出来,申屠尘不会轻易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想来会一i点一点的引人入胜,这样一来就更有可信度了。
见到何昇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想着皇上就这样没有救治的希望了,再者如今上京城一片混乱,不知道又要有什么事发生,如果这个时候皇上驾崩……天朝……可能就守不住了……
何昇越想越害怕,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这个时候,找一些人吃下草药,能不能给皇上换血?”何昇开始着急的说着了,现在仿佛就只有换血一条路是可行的了,皇室什么都不缺,若是可以这样的话,找到宫里所有健壮的宫女太监没日没夜的吃下草药,若是能救皇上,“用我的血也行!”
申屠尘看着何昇,随后摇了摇头,说道:“短时间内急于求成是没有效果的,就算找到一个从小就喝药的人……下官尝遍百草,才敢堪堪对靖王妃换血,若是搞不好,就是皇上也会受到牵连的……”
听申屠尘这么一说,何昇彻底绝望了:“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皇上了吗……”
申屠尘看着何昇的表情,想着机会来了,故意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暗沉的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
“不过什么!”何昇顿时就打起精神,“缺人还是缺什么?只要申屠太医开口,咱家即刻就派人去找,就是你要咱家这条命都没有关系!”
申屠尘摇摇头,说道:“办法虽有,但是不能保证一定奏效,可是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算的上稳妥的办法了……”
申屠尘故意卖关子,何昇连忙紧张的问道:“什么办法!”
“用靖王妃的血肉入药。”申屠尘淡定的说道,但是声音之中,还是在颤抖。
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么说了,何昇无论如何都会要梁焕卿割肉入药的,但这也是梁焕卿自己的意思,她必须要在这件事上有所牺牲,要感动皇帝,感动天下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这……”听到这话,何昇都惊呆了,那可是靖王妃,可不是何昇能够随意取之性命的人,“靖王妃……为什么是靖王妃呢?”
何昇难免想起了小时候被送入宫时净身的时候,那玩意儿也算是自己身上的肉呀,若是现在这种情况,平白要割下靖王妃的一块儿肉来,可真的实在是残忍……
然而梁焕卿和申屠尘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早就想好了怎么说的对策了。
申屠尘也是淡淡的叹出了一口气,说道:“若只是别人倒也罢了,可是靖王妃,是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
随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满面愁容的何昇,继续说道:“眼下靖王妃身上正流淌着在下的血,若是以血肉入药,想必能够有一线生机。”
这个说法是毫无根据的,梁焕卿和申屠尘也就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了,这也是唯一能够站得住脚的说法,1梁焕卿想要自己做出巨大的牺牲,若是此举能成,无论能不能救得了皇上,梁焕卿都会留下忠孝的好名声,这对以后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他们是天朝皇室,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别人的关注,梁焕卿不担心自己做这些事不被人发现,就算要封锁消息,也定然是会让自己家里人知道的,到时候,她有的是办法让天下人知道。
齐景钦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定然会对自己有所亏欠,梁焕卿如今不敢相信任何感情,但是亏欠这个情绪,是永远都会存在的,若是到时候自己执意要做一些什么事,除了那块免死金牌可以用之外,梁焕卿可以用的,还有齐景钦对自己的亏欠。
梁焕卿想用自己的一块肉,换取天下人的推崇和齐景钦的亏欠,但是这些都是后话,最重要的,还是齐秉煜手中亲手拟下的传位诏书。
虽然说这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按照梁焕卿的计划,齐秉煜要死的越快越好,那在他临死之前,定然是什么事情都要准备好的了,梁焕卿的这个感情牌,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何昇陷入的沉思之中,他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受尽苦难的靖王妃,如今还要挖她的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申屠尘看到合适满脸愁容一脸为难的样子,像是为了要说服何昇一样,继续说道:“何公公在深宫之中,可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办法,1下官跟随师父走南闯北数年,听过的奇闻异录数不胜数,这般也救醒了靖王妃,而眼下,只有这个办法可能可以能够救皇上了。”
何昇为难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愁苦的问道:“可是靖王妃……您教咱家怎么忍心对靖王妃开这个口啊……”
靖王妃身子还未痊愈,又在丧子之痛当中没有走出来,怎么能忍心要她割肉呢……
申屠尘哪里能忍心割梁焕卿的肉啊,那有多疼申屠尘自己最是知道的了,但是这是梁焕卿执意要这么做,他也是实在想不到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就只能配合她,若是自己能找到比这更周全的计划,梁焕卿就不必如此。
割肉入药对于齐秉煜而言没有丝毫作用,在申屠尘的治疗下,1齐秉煜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舒服,但是实际上身子也越发没有力气,只要拿到了梁焕卿想要的东西和好名声,那么齐秉煜对于他们而言就没有丝毫作用了。
申屠尘以命换命只能被称之为神医,医者父母心。
可是梁焕卿不一样,她若是愿意为了救皇帝割肉入药,那么必然是会让天下人赞扬,齐景钦的名声自然也会受到影响的。
这在梁焕卿眼中,是万全之策,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有牺牲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申屠尘对这样的梁焕卿很是敬佩,可是也是心疼不已,若只是嫁给一个普通人,便就不会活的这么辛苦了,她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平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事情。
何昇一脸为难,申屠尘也是如此,但是也只能说道:“若是和靖王妃好好说说,这关系到皇上的性命,王妃定然会答应的……”
申屠尘也只是试探性的这么说,他这样也正是为了让何昇自己考虑一番,毕竟现在若是要去靖王府和梁焕卿说这件事,还是要让何昇自己亲自去的。
这么一说,关系到皇帝性命的事情,何昇便为难起来了,这一边是皇帝,一边又是靖王妃,若在这个时候割她一块肉,那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皇上若是醒来之后,会不会责备自己,还有建威大将军……秦丞相……靖王爷……
这些可都是靖王妃亲近的人,如今在朝中格式中流砥柱,王妃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呢……
“若是再不赶紧……皇上病情可是越来越糟糕了……”申屠尘看着何昇的表情,想着要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何公公每日在皇上身边,哪儿也没去,该是最明白皇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何昇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说道:“这件事咱家做不了主,皇上现在昏迷不醒,容咱家先去请示一下梅贵妃娘娘再作商议。还请申屠太医照顾好皇上。”
“这是自然……”申屠尘点了点头,只要知道是梁焕卿的意思,梅贵妃娘娘定然是会答应的。
说来要请示梅贵妃娘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皇宫之中全凭梅贵妃娘娘主持大局,再加上靖王爷在朝中也是中流砥柱,更何况……靖王妃是她的儿媳。
何昇对申屠尘点了点头,这件事始终是太过严重了,还是要赶紧找梅贵妃娘娘商量一下的,随后便对身边的太监使眼色,让他们把申屠太医搬到勤政殿去,在他眼中,皇帝病情严重,身边必须要有人照看才行。
说完之后,何昇便独自一人快步走到仪春殿去,今日梅贵妃娘娘已经来过了,想来这会儿正在仪春殿处理事情呢,这件事事关重大,何昇不敢自己乱下决定,只好赶忙去找梅贵妃娘娘。
何昇·行色匆匆的往仪春殿走去,申屠尘坐在轮椅上,太监们慢慢的推着他走着,他转过头来看着何昇的背影,想着过不了多久,梁焕卿就又要承受一次皮肉之苦,心中就百般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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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仪春殿内,梅贵妃娘娘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今年虽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岁末供的新茶还是准时送来了。
“娘娘,等到过几天该到内务府拿苏杭送来的绸缎做几身夏装了,首饰也要新做一批了,娘娘今年喜欢什么样式的?”云惜站在一旁替梅贵妃娘娘捏着肩膀,一边在一旁说着。
眼下宫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非要夏容馨处理的,夏容馨也厌倦了曾经事无巨细都要过手的生活,当初那么做,只不过是因为身上担着责任,不想要齐秉煜对自己失望罢了,还以为是什么很紧要的事情呢,其实只不过是拿自己当一个工具罢了,有事便叫上自己,无事便把自己一脚踢开,而今夏容馨可算是什么都想明白了。
看开了的这几天,怕是夏容馨这辈子过得最舒坦的时候,心中没有什么烦心事,在宫中又是位份最高的妃子,自己从前也是应该知足的了,何故去争那些摸不到看不着的宠爱呢,非要计较这些做什么,自己开心就好了。
云惜见着梅贵妃娘娘能看的这么开,不计较于过去,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至少娘娘不需要再每日痛哭流涕了,皇上根本不值得娘娘这么做。
夏容馨坐在树下,优哉游哉的喝着香茶,翻看着云惜呈上来的画集挑着样式,随意点了一个,便说道:“本宫瞧着这个不错,红珠点翠,最是高雅。”
云惜一瞧,是一支简单的点翠,中间镶嵌着红珠,看着确实是符合娘娘这个身份和年纪的,她笑道:“娘娘好眼光,这红珠点翠,乍一看倒是平平无奇,越看却越是尊贵,真是好看。”
夏容馨笑了笑,随后说道:“那便就要这个,其他的,你自己看着来吧。”
梅贵妃娘娘明显就是乏了,云惜便也很识趣的将书拿走。
夏容馨叹了一口气,看着满园春光,倒是觉得有一些疲倦了,随后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荣福,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问道:“靖王妃那边可还有什么消息吗?”
荣福看了一眼云惜,随后弯着腰走上前来,说道:“没有了,本来说是早上下午各一次的,但是今日那姑娘说,王妃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就不需要再过去了。”
夏容馨慢慢的点点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梁焕卿开始暗自操控一切,这让她有一些慌张了,但是又无能为力,现在除了听梁焕卿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今日她是说……可以开始那件事了是吗?”夏容馨慢慢说着,语气中满是不在乎,但是又是在关心这些事,她决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娘娘。今日传话的汤雪姑娘是这么说的。”荣福重复着说道。
“到底会是什么事呢?”夏容馨呢喃道。
这种事情,夏容馨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云惜见到梅贵妃娘娘已经有一些疲倦的样子了,刚要劝着她去好好休息,但是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何昇到了仪春殿之后,都来不及让人传话,自己就跑进去了,这事关皇上性命的大事,必须要快一些才行。
“娘娘!梅贵妃娘娘!”何昇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进来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粗气,就连忙跪在夏容馨面前说道:“贵妃娘娘!救命啊!”
何昇这么一跪,夏容馨和云惜荣福都纷纷对视一眼,夏容馨连忙站起身来,对着何昇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梅贵妃娘娘与何昇之间比较亲近,从来都没有见过何昇对梅贵妃娘娘这么客套的行过这般大礼。
荣福赶忙上前将何昇扶起来,梅贵妃娘娘这才对着他问道:“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有一些讶异,何昇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这样,真的很让人吃惊。
何昇靠着荣福的身子喘着气,随后说道:“娘娘……皇上……皇上有救了!”
夏容馨顿时脑子中嗡的一下就炸开了:“谁…谁说的……这是真的吗?”
“申屠太医亲口说的!皇上有救了!”何昇激动的对梅贵妃娘娘说道。
夏容馨有一些疑惑,这难道是梁焕卿和申屠尘的计划吗?他们在搞什么鬼??
为了不让何昇感到怀疑,夏容馨定了定神,对何昇说道:“皇上有救了......这是好事呀,可你方才进来是说些什么?要本宫救谁的命?”
“皇上的命。”何昇着急的说道,“贵妃娘娘,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救皇上了!”
“我?”梅贵妃娘娘忽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鬼,“申屠太医说的吗?”
如果是申屠尘所说,那就定然是梁焕卿的意思了,可是这梁焕卿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梅贵妃娘娘了,就是云惜姑姑和荣福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帝病重,要梅贵妃娘娘救命呢?
“申屠太医说,现在只有让靖王妃割肉做药引,才有可能救得了皇上的命......”何昇小声说道。
这种事他不敢说的太大声,自己心里恐怕也是有些不赞同的吧。
“什么?!”梅贵妃娘娘简直被吓了一跳,“让......让靖王妃割肉做药引?”
梅贵妃娘娘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何昇,又问道:“这......这是申屠太医说的吗?”
如果真的是申屠尘说的,那么这就不单单是申屠尘自己的意思了,定然是梁焕卿要这么做,所以申屠尘才配合的。
没有想到,梁焕卿对自己竟然能够下此毒手,实在令人害怕......
何昇点了点头,说道:“申屠太医是这么说的。娘娘,现在也就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试一试了......”
“一定能够救醒吗?”梅贵妃娘娘狐疑的看着何昇,明显不能够接受。
何昇摇了摇头,说道:“申屠太医没有说......可是娘娘......现在皇上不能......”
“好了,本宫知道了。”梅贵妃娘娘打断他的话,“所以你是来,让本宫跟靖王妃说,是吗?”
夏容馨到现在还是不能够接受,梁焕卿竟然能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还有什么事情是梁焕卿做不出来的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这件事谁和靖王妃说都不合适,可是皇上性命危在旦夕,外面如今乱成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有半点闪失呀……”何昇看着梅贵妃娘娘这个样子,心中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早先就有听说过,梅贵妃娘娘和靖王妃关系匪浅,现在她们本就是婆媳关系,望舒公主也是与靖王妃关系很好,再加上又是皇室王妃,之前还有听说过梅贵妃娘娘和靖王妃的生母梁夫人关系也很好。
而今有这么多重关系,想来梅贵妃娘娘知道这件事定然是会很心疼的了,靖王妃身子还没有痊愈,现在又要割肉入药救皇帝,虽是壮举,可是换做是谁也不忍心这么做。
何昇自己也是不愿意这么做,但是问了申屠太医许多次了,回答都是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不管它有没有效,何昇也不愿意再看到皇上一个人每日躺在床上苦苦煎熬了。
见到梅贵妃娘娘这个样子,何昇也是山穷水尽,他又连忙跪下,满面愁容的说道:“娘娘,求求您了,若真的有别的法子,奴才也不愿意伤害到靖王妃半分呀,只要靖王妃能够救的了皇上,奴才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王妃恩德!娘娘,您就帮着去和靖王妃说一说吧……皇上真的没有办法了……”
何昇现在黔驴技穷了,见着申屠太医好歹能够给出提个办法,便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试一试,无论能不能救活皇上,总算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了,总想着可以有一个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何昇趴在地上,昔日里站在皇上身边跟着威风凛凛的皇宫大总管,这时候跪在梅贵妃娘娘脚下痛哭流涕,他服侍皇上服侍了大半辈子,早已经将皇上的生命当做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来细心呵护了。‘’
当知道皇上生命垂危的时候,何昇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换回皇帝的性命,他始终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太监,他没了之后,会有何誉,就算没有何誉,还会有许许多多个人等着伺候皇帝,可是皇帝没了,就便是天下动荡不堪,是为一场难以缓解的灾难啊……何昇不愿,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梅贵妃娘娘见到何昇这个样子,自己心中虽然没有何昇想象中那么纠结心疼梁焕卿,但是对于梁焕卿的这个行为,怎么说还是会有一些震惊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梁焕卿就算不在乎这些了,可是剜下一块肉来,是有多么的痛苦?
再者说往后身上多少还会留下伤疤,夏容馨始终不明白,梁焕卿到底在想一些什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
难道梁焕卿不知道,只要申屠尘说出了这句话,就会有人想尽办法劝说她去做这件事吗?
夏容馨想不明白,但是见到何昇都这么说了,心中就算是再疑惑,还是要去做的,但是在去靖王府之前,她要见一下申屠尘,她太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申屠尘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真的是梁焕卿所授意他这么做的。
如果真的是梁焕卿授意,那么夏容馨就真的太小看梁焕卿了,之前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对自己这么狠……若是自己的那件事被梁焕卿知道了,那么她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夏容馨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想着等到这件事结束了,还是要找个机会把梁焕卿除掉才是,这般心机的女子,留在齐景钦身边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建威大将军府有着那么大的势力,梁焕卿又不是毫无心机,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会成为下一个陆芙霜也说不定,梁寂定然就会是下一个陆高鸿了。
纵观现在整个朝堂之上的势力,那些支持着齐景钦的,大多都是因为梁风眠和秦远道,这不得不说是夏容馨有远见,选择和建威大将军府联姻,才给齐景钦带来了这么多得力的助手,才造就了他今天的这些成就。‘’
但是随着就会有许多隐患,这也就是说明现在有许多人都是跟着梁风眠和秦远道的,假若到了齐景钦登基的时候,若是他们生了谋反之心,或者就像当初陆高鸿一样有了那样的心思,后宫之中还有一个极其厉害的梁焕卿,那么齐景钦就会是一个傀儡皇帝。
这时夏容馨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现在梁焕卿的行为就连夏容馨也无法控制,况且现在看来,梁焕卿这个女人能对自己都下这种毒手,便是一看就是一个狠角色,夏容馨不敢再让她势力再这般壮大下去,等到这件事结束了之后,齐景钦能够顺利登基,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她才是!
在夏容馨眼中,梁焕卿本来就是齐景钦登基上位的一个垫脚石罢了,但是这个垫脚石现在却是要便是绊脚石来伤害到他们,夏容馨便是要想尽办法踢掉她才是,决不能让她一生噩梦重新出现,就算自己以后只是太后而已,自己也决不能放手任何权利!
“你起来吧……”夏容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手将何昇扶起来,随后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得经过靖王妃自己愿意才行,关系到皇上的性命,本宫自然是会亲自去和靖王妃说一声,但是何总管也知道,靖王妃最近状态一直都不好,若是真的要剜下一块肉来……该是多么疼啊……”
说到这里,何昇也是点点头附和着,这种疼痛,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但是他们做太监的,在入宫之前净身的时候都是深有体会的,那种痛苦,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了,也正是如此,何昇便也是不忍心去和靖王妃说起这件事。
荣福在后面听着,也是觉得实在是太残忍了,靖王妃是权贵小姐,就算是生在武将之家,但是京中有名的便是梁风眠如何宠爱梁焕卿的事儿了,那么一个备受宠爱长大的小姐,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光是之前遭受的磨难,又是中箭又是中毒,就已经是给梁焕卿原本完美的人生添堵了,现在她本身就是伤势未愈,还要剜肉救皇帝,这下该是让人多心疼呀……
云惜听着也是有一丝难受的,她知道这会是靖王妃计划当中的一步,不然申屠太医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得,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靖王妃会敢忍心对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她难道不知道那样会很疼吗?
可是再转念一想,靖王妃什么苦难没有尝试过,这些疼痛对于她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这样一想,云惜就更加心疼靖王妃了,那本就是一个和公主一样年纪的姑娘啊,从小到大受到的宠爱不比望舒公主少,可是为什么现在,她需要来牺牲自己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梁焕卿本就应该是那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姑娘,眼下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根本难以想象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是知情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夏容馨见到何昇这样,便就继续说下去:“不过在这之前,本宫还是想要亲自去见一下申屠太医,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宫不得不谨慎一些,靖王妃那边的思想工作,还是要建立在这个办法可行了基础之上的。”
到现在夏容馨都没有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根本就想象不出来梁焕卿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个决心和心情,还是想要听申屠尘亲口说出这件事才行。
何昇听到梅贵妃娘娘同意去做说客,自然就什么也答应了,连忙说道:“好好好,娘娘考虑的周到,申屠太医就在勤政殿,奴才这就带娘娘过去。”
夏容馨回头看了一眼云惜,意思就是要云惜陪同自己一块儿去,荣福自然而然的就留在仪春殿了。
夏容馨一直都十分疑惑,为什么突然梁焕卿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只要无声无息的让申屠太医将皇上弄死就好了吗?梁焕卿还在考虑什么,非要对自己做出这么狠的事情?44
夏容馨虽是这么想着,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表现出来,云惜扶着她慢慢的走上软轿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往勤政殿走去。
云惜在一旁一边走也一边在想着这件事,她们都知道这肯定是靖王妃的计划之一,但是怎么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靖王妃要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这般去问一下申屠太医,等到最后去了靖王府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就算是这样想着,云惜还是怀着沉重的心情走着,年纪大了之后总是会变得特别多愁善感,靖王妃如此,确实是让人心疼不已的。
春光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知不觉,这一天也就快要过去了,他们走在树荫之下,阳光斑驳的影子照在他们身上,沿途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行礼,夏容馨摇摇晃晃的坐在软轿子之上,只觉得心情愈发烦闷。
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被人操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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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贵妃娘娘到了勤政殿之后,皇帝还在休息,便也不方便进去打扰,何誉带人将申屠尘搬出来,移送到偏殿去议事。
申屠尘方才在勤政殿之中守着皇上的1时候,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现在皇上病情没有好转,也是罕见的能一下子昏迷这么长时间,申屠尘便就一直在旁边守着,不过他是知道的,这都是他动的手脚,每日偷偷给皇帝施针,那针眼极其细小,根本就看不出来,再者现在也没有别的太医一同会诊,他们极其相信申屠尘,申屠尘想要做一些什么手脚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只不过现在不能做的太明显,怎么着也要维持皇上的生命特征,有时候也要想办法让他醒来几个时辰,整体要展现一种慢慢好转的趋势。
但是现在,申屠尘想着的却是梁焕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梁焕卿要这么做的原因,申屠尘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种方法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从**身上取肉,申屠尘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忍心。
但是梁焕卿既然牺牲到这种地步了,想来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了,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帮助她的,其中用量,自己自然是会好好掌握。
当听说梅贵妃娘娘要见自己的时候,申屠尘并没有太惊讶,这一些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既然何昇都去找梅贵妃娘娘了,梅贵妃娘娘自然是会来问一下自己的。
何誉将申屠尘带到偏殿的时候,梅贵妃娘娘早已经坐在上座等着了,身边是云惜和何昇。
申屠尘一进去,何誉将他推到梅贵妃娘娘面前的时候,申屠尘微微弯下身子,对梅贵妃娘娘说道:“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申屠太医无需多礼。”夏容馨看着申屠尘,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已经有办法医治皇上了,是吗?”
申屠尘低着头没有直视梅贵妃娘娘,便说道:“是,微臣也只是黔驴技穷,这方便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以救治皇上了,虽不说是能够百分百救治,但是总比没有办法要好。”
申屠尘这番话,早已经在脑海中排演无数遍了,这不是说给梅贵妃娘娘听的,现在皇上沉睡着,何昇便就是他的耳朵,这一切都是说给何昇听的。
何昇没有多想,也确实是在一旁焦急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真的要让靖王妃割肉做药引吗?”梅贵妃娘娘做出一副十分心疼的样子再三问道。
这样一来,何昇自己心中也是于心不忍。
申屠尘听到这句话,心中也难免会有一些难过的,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梅贵妃娘娘,说道:“若是有别的办法,微臣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倘若之前靖王妃没有中毒,就算是将微臣的血肉全放干净了,只要能救皇上,微臣也是心甘情愿的。”
申屠尘话说完之后,偏殿便是悄然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梅贵妃娘娘做出怎么样的决定。
夏容馨心中也是万般无奈的,只能配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关系到皇上的性命,就算是本宫,也是愿意这么做的。但……这毕竟不是发生在本宫身上,靖王妃现在什么情况,申屠太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件事还是要先征求靖王妃的意见的。”
但实际上只要夏容馨说出了这句话,靖王妃是不可能不同意的,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皇上毕竟还是靖王妃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