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防患于未然,这是皇室的第一个皇孙,自然也是要多多上心的了,但是其他几位太医还有值守太医院,近来瘟疫肆虐,何太医也要镇守上京才行,也就只能王太医跟随齐景钦和梁焕卿一同回府了。
眼看着劝不住,夏容馨也只能如此,有个太医在身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尽快救治。
秦夫人一直要跟齐景钦和梁焕卿一同回去,但是这样总归不太好,让外人知道又说三道四,梁焕卿劝着秦夫人便也作罢了。
齐景钦和梁焕卿走后,秦夫人还站在夏容馨身边,转身问道:“娘娘要一同回春日宴吗?”
夏容馨本是看着齐景钦和梁焕卿远去的背影,正在想着如果梁焕卿真的出了事儿应该怎么办,若是她并没有怀孕,便也无需这样担心,但是如今梁焕卿身怀皇嗣,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夏容馨如何能面对梁焕卿?如何能面对齐景钦?明明自己是可以组织的……当初自己为何要冒这个险!
才出了一会儿神,夏容馨很快就清楚,这次的意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错,罪魁祸首应该是赵佩瑜才对,若不是她心思歹毒,想要给齐景钦下毒,夏容馨根本就没有机会让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若真的出了事儿,夏容馨无论如何都要让东宫太子齐景炀和东宫太子妃赵佩瑜付出代价!这样才能对得起梁焕卿和她肚子里可能会死去的孩子……
尽管夏容馨也并不忍心这么做……
“娘娘?”秦夫人看着梅贵妃娘娘一副出神的样子,尽管自己要先回去,但是出于礼节,还是要和梅贵妃说一声才是。
夏容馨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秦夫人说道:“嗯?”
“娘娘要一同回春日宴吗?”秦夫人笑着说道。
今日听闻梁焕卿怀有身孕,本来就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儿,秦夫人自然高兴的不行了,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就像是她自己要抱孙子一样开心。
夏容馨点点头:“好。”
待到她们二人回到春日宴之后,这才发现许多人都已经离开了,齐秉煜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春日宴了,索性便就提早结束。
齐景炀和赵佩瑜回到东宫之后,赵佩瑜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了,但独独没有说夏容馨知道她们下毒的事情,毕竟没有确凿证据,担心齐景炀绝境求生孤注一掷,就就更会惹得夏容馨对他们用更恶毒的手段。
齐景炀如今已经无力去管这些事了,在春日宴上喝了许多酒,再听到梁焕卿怀孕的消息,他知道自己的储君之位定然保不住了,索性再喝一些酒,蒙头大睡就是了。
赵佩瑜心中却在担心,自己的那杯毒酒让梁焕卿喝了下去,这若是梁焕卿死了,可要被冠上一个危害皇嗣的罪名……但是还有三个时辰……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有所逆转……
靖王府内。
梁焕卿怀孕的消息早早的就被棹棋传入府中,让他们准备一些东西迎接梁焕卿回府。
司南屏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但是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书桌旁边,手中的毛笔也停住了,身旁告诉他消息的小厮正笑着,看起来也在为这件事高兴,可是司南屏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司南屏承认自己喜欢梁焕卿,想要洒脱的祝她幸福,但是心中怎么也放不下,在齐景钦回来之后,司南屏韬光养晦,成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愿意出来,近期还有出去云游的想法。
“帮我拿点酒来。”司南屏沉默许久,突然说道。
“啊?先生,您不是不喝酒吗?”小厮站在一旁,本也以为司南屏会高兴,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想要喝酒。
司南屏极少饮酒,除非是遇到很高兴的事情,才会和靖王爷一起喝上两杯助助兴,可是如今看起来,司南屏先生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司南屏愣了愣,随后把毛笔放下,他惆怅的看向窗外,自己心中的苦闷,早已经不是能够说的出来的了,梁焕卿已为人妻,况且……自己并不应该喜欢上她。
可是感情如何抑制的住呢,如今听到梁焕卿怀有身孕,想要替她高兴,毕竟司南屏自己心里清楚,梁焕卿怀有身孕之后,不光是齐景钦,就是梅贵妃也会用心待她,梁焕卿往后也不需要如此担心了。
司南屏低头看了看桌子上沾了些许点墨的宣纸,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脸看着小厮,笑着说道:“高兴,想要给王爷和王妃写上几首诗,也为即将到来的小世子写福。”
小厮没有多想,点头笑了笑便跑了出去拿来一壶酒。
司南屏屏退众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在纸上写着自己内心的苦闷……
司南屏虽然有一些醉意,但是这个东西是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他写完一张,便拿起来借着烛火点燃,万千惆怅情丝也随着这缓缓燃烧的纸屑灰飞烟灭了……
“小心!小心一点啊王妃!怎么不让奴婢扶着您就下来了!”
马车刚停住,月白就要转身去扶梁焕卿下来,但是梁焕卿休息一会儿之后,精神好了许多,自己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这让月白看着胆战心惊,连忙上前扶住她,还娇嗔的埋怨道。
齐景钦从后面跟着出来了,听月白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笑,但嘴上还是跟着埋怨说道:“你如今怀有身孕,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
梁焕卿撇撇嘴,一脸委屈的嘀咕着:“怀了孕就不能自己下马车了吗?”
月白一听简直要炸开了,她急红了脸说道:“王妃您好歹注意一点啊!你方才还累的晕倒了,如今却如此不重视!您问问太医,你方才那样的做法可行吗?”
王太医突然被提到,就凑上前来,月白就像找到了帮手一样,拉着王太医便说道:“王太医,方才王妃从马车上跳下来,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孩子会不会有事?”
还没等王太医回答,梁焕卿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月白你未免也太谨慎了吧!有这个必要吗?我如今又没事儿!”
梁焕卿看着月白,又和齐景钦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又看向月白。
月白包子一样的小脸很快就嘟了起来,她气呼呼的说道:“王妃!你要重视这个问题啊!”
第三百零六章
齐景钦和王太医站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二人不停地争吵,便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苦笑了一下。
可最后月白也没能争的过梁焕卿,便嘟着嘴在一旁赌气,梁焕卿本就是气着她玩玩,见她真的生气了,便好声好气哄着:“好啦好啦,还生气了呢,我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
再多说了几句话之后,梁焕卿便觉得身子有一些疲倦,现在她心知自己怀有身孕,便是要更加注意,不能硬朗着,月白和早早接到消息来王府门口等着的汤雪一同扶着梁焕卿回琳琅园去了。
齐景钦心中自然高兴,但是想想如今梁焕卿有了身孕,他如果想要替自己的孩子多谋划一些东西,就更应该努力去处理朝政了,特别是近来瘟疫肆虐,他要将瘟疫控制在上京城以外的地方才行。
梁焕卿怀孕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了军队里,这时齐望舒和梁寂魏深都在军营里面,听说了梁焕卿怀孕,高兴的不行,连忙骑着快马要赶到靖王府,碰巧又在门口遇上了听说了这件事的秦瑞兰,便一同轻车熟路的走进王府去。
可惜不够凑巧,刚要去琳琅园看梁焕卿的时候,却被告知梁焕卿已经睡下了,大家在这个时候也对她们有着极大的耐心,便要留在琳琅园等着。
“我就快要做姑姑了,是这个意思吗?!”齐望舒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花厅里来来回回走着,激动的手舞足蹈,不停的问着话,“那么就是说,皇室就不是我最小了对吗?”
“公主殿下,您快歇歇吧,晃来晃去,我头都晕了。”秦瑞兰和她们玩的熟,见齐望舒激动成这样,便拿他们打趣,“如今还只是靖王妃怀孕,若是公主殿下要有孩子了……还不知该怎么激动呢。”
说罢,秦瑞兰便看了一眼梁寂,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梁寂如今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和公主的感情,便也毫不畏惧的直视秦瑞兰的眼神,笑着说道:“到时候魏深恐怕要急的窜上窜下了。”
魏深耳朵一红,他端着汤雪端来的茶杯,不停的在手中把玩,看了一眼秦瑞兰之后,说道:“我和瑞兰还早呢。不过将军你和公主什么时候成婚啊?”
说到这儿,齐望舒倒是提高声音说道:“和本公主成婚?梁寂还得多建功立业才配得上本公主。”
虽是这么说,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梁风眠身体不太好,整个军营都是靠梁寂一人主持着大局,总归还是得先立业再成家,齐望舒也是担心梁寂有所顾忌,便这么说着,好让他有台阶可下。
梁寂看了一眼齐望舒,众人便发哈哈笑了笑,说起了瘟疫一事。
大家等着等着,聊着聊着,就到了傍晚时分,月白此时在寝殿守着梁焕卿还没有醒过来,汤雪便前来说道:“公主殿下,秦小姐,两位将军,奴婢备好了晚膳,王爷有事出去了,王妃还没醒过来,不若奴婢端过来,各位填填肚子吧?”
“呀?等着快两个时辰了。”梁寂抬头看了看微微暗沉下来的天空,随后看了看他们问道,“是继续等还是?”
总之如今梁焕卿怀有足月身孕,之前还累了那么久,今日晕倒不就是因为劳累过度而引起的吗?大家都想着他们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了,梁焕卿还是要多多休息的。
“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一会儿也没有关系。”齐望舒和秦瑞兰对视了一眼,随后点头说道。
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那么梁寂和魏深便也不多说什么,随后对汤雪点点头,示意她去端晚膳过来。
四个人继续坐下等着。
“焕卿还真能睡啊…”齐望舒等了这么久,忍不住感慨道。
“怀孕了嘛,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秦瑞兰说道。
“之前没见她肚子隆起呀,怀孕不都是大肚子吗?”齐望舒问道。
秦瑞兰看了梁寂一眼,笑了笑说道:“往后等你怀孕便知道了。”
“啊!你怎么和焕卿一样了,如今也学会取笑人了!”齐望舒脸一红,就要作势起来打秦瑞兰。
可是齐望舒刚站起身,便听到寝殿那里传来月白和汤雪的尖叫声——“啊——王妃!”
四人面面相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愣了一会儿之后,便心照不宣的撒开腿往寝殿跑去……
此时的东宫。
赵佩瑜离开春日宴之后,一下午都坐在鹤园内等着,她记得药效时间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会呕血不止,浑身拆骨剥筋般疼痛,皮肤有灼烧疼痛,昏迷不醒但有意识,硬生生折磨致死……
赵佩瑜如今想想,这样的毒药,放在梁焕卿身上会不会太过于残忍了,毕竟他们至始至终想要对付的,一直都是齐景钦罢了。
“梁焕卿,你要怪就怪夏容馨吧…她本可以阻止这一切,救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赵佩瑜在大殿当中打坐,嘴上喃喃自语道。
这三个时辰对于她们而言,短暂而又煎熬,菡瑶坐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后说道:“太子妃……快到了。”
赵佩瑜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说道:“传膳吧。”
菡瑶愣了愣,她不知道赵佩瑜此时为何还有心思用膳,但是既然赵佩瑜都这么说了,自己只有执行了:“是。”
菡瑶走后,赵佩瑜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这都是命。”
梁寂等人率先跑进了琳琅园寝殿,刚一进去,只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方才月白担心梁焕卿着凉,特意将屋子里的门窗全都关紧了。
梁寂等人顾不上这些,连忙冲了进去,一进去,引入眼帘的情况让众人掩嘴倒吸一口冷气——梁焕卿衣襟上全都是血迹,嘴里涌出了一大口一大口的血,脸色苍白如纸,泪流满面,简直不像人形。
月白和汤雪被吓住了,不知道这才过了一会儿,梁焕卿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一个个的站在一旁不敢动。
“还愣着做什么!传太医啊!”梁寂率先冷静下来,他一边说一边上前去扶住梁焕卿的手臂。
梁寂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梁焕卿突然大叫一声,声音凄厉惨叫——“啊——”
梁寂被吓住了,他连忙松开手,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疼……疼……”梁焕卿不停地说道。
梁寂回过头求助的看向秦瑞兰和齐望舒,她们二人连忙上前要去扶梁焕卿,但是梁焕卿抗拒的不行。她疯狂摇头,只任凭血液从嘴里涌出,她口齿不清的说道:“我疼……身子……疼……”
第三百零七章
这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梁焕卿发生了什么,怎么睡了一觉醒过来了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汤雪此时已经去叫太医了,但是看着梁焕卿嘴角一直渗血,眼泪不停地往外涌着,嘴里不停含糊不清的说道:“哥哥……救……救……救救我……”
梁寂就蹲在一旁,怎么也不敢碰梁焕卿,只能用着急的眼神看着她,但是想起她方才那副痛苦的神情,又不敢动她,见着自己妹妹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梁寂心里也难受的不行,他强忍住眼泪,表情纠结成一团,咬着牙看着梁焕卿,哭着说道:“你……你怎么了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家还没来得及为梁焕卿怀孕的消息庆祝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祝贺她怀有身孕,如今就成了这幅模样,众人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碰又不敢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寝殿里充斥着血腥味,众人都屏息凝气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梁焕卿,她朝众人伸出手,齐望舒和秦瑞兰连忙跪倒在地,往梁焕卿的方向爬去,用手触碰她的手指。
所有人都泪流满面了,此时大家都以为梁焕卿命不久矣,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月白早已经在一旁哭的不省人事,像梁寂这样的铁血男儿,也跪在梁焕卿的床前流泪。
明明大家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来祝贺梁焕卿怀孕的这个大喜事,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房间里充斥着绝望。
“焕卿……焕卿你的手……”秦瑞兰用手指轻轻的触碰梁焕卿的手指,但是每每触碰一次,就能看到梁焕卿脸上浮现剧烈的疼痛,他们这才注意到,梁焕卿的皮肤变得微微发红,就像在灼烧一样,他们的体温触碰上去,就更加加剧了梁焕卿的痛苦。
梁焕卿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狼狈,她躺在被窝里,可是每次摩擦一次皮肤,就能感觉到抽筋拔骨的疼痛,她的眼泪划过脸颊,更是在脸上划出了一道一道印子,口中流出的血液慢慢的流过喉咙,流在衣襟上,流在被子枕头上。
梁寂几次三番想要去碰梁焕卿的脸,但是看到梁焕卿害怕的眼神和嘴中呜咽的声音,就又缩了回去。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原本活蹦乱跳意气风发的梁焕卿,就变成了床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令在场的人感觉到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了呀!!!焕卿!!”齐望舒趴在床边哭着看向梁焕卿,她不停的掐着自己的手臂,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就能看到完好无损的梁焕卿。
梁焕卿哭着摇摇头,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的痛苦,咽喉之中一直有血液不停的淌出来,但就是摇头就这么一个简单细微的动作,她都犹如钻心之痛一样难受,眼泪浸湿了枕头,额头满是汗水,将鬓角粘在了额头上。
梁焕卿面色苍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方才睡着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仿佛到了太虚梦境,周围全是氤氲,放眼望去四周空无一人,唯独只有自己在天地之间徘徊,可走了许久,她看见了一个小孩子,光着肥嘟嘟的小脚丫,整个脸蛋胖乎乎的,小手臂就像藕节一样月白透亮,眼眸闪亮有神,穿着一个红色的小肚兜,手中拿着红色的糖葫芦,一摇一摆的朝自己走过来。
梁焕卿觉得有一丝亲切,便想蹲下身子抱起他的时候,他突然化为的满天星辰在梁焕卿周边散开,她觉得有一丝讶异,想要呼唤他,可是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突然,梁焕卿觉得胸口一痛,像是有一把刀子在绞她的心脏一样,只见她“哇”的一声,吐出了鲜红的血液,周边的环境犹如火烧一样,炙烤着自己的皮肤,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幻境——自己身置火炉,内心犹如刀绞,浑身拆筋拔骨一般难受……
四下无人,浩荡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苦苦煎熬着……
只听到一声呼唤,像是月白的声音,梁焕卿这才睁开眼睛,但是月白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自己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境,这都是真的……
梁焕卿内心如刀绞,身体似火烧,眼泪划过自己的脸颊都有剧烈的疼痛。
月白在自己耳边哭喊,梁焕卿也难受的想哭,后来大殿的门又被推开,发现自己哥哥还有秦瑞兰齐望舒魏深都来了,他们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梁焕卿绝望的朝他们伸出手,想要他们帮帮自己摆脱这个痛苦,可是每当被触碰一下都能感觉钻心得疼痛。
梁焕卿说不出话来,她喉咙不停的有血液涌出,仿佛就是要让自己慢慢的被放干血液致死,梁焕卿感觉到了无边的痛苦和绝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仿佛这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一样,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机会去思考任何事情,她的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让自己的难以承受了,梁焕卿看着眼前也同样在哭泣的朋友们,她不敢动,随便动一下都能感觉到剧烈的痛苦,只能朝他们伸出手去,眼泪慢慢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难受的不行,感觉自己快要灯尽油枯了……
可是就是这个时候,梁焕卿还是能感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正在慢慢的离开自己,这么一想着,她就觉得无边的痛苦……
梁焕卿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即将有一个孩子而感觉到高兴,她还没有体会到为人母的兴奋,方才的那个梦境就要成真了……
“我的……我的……孩子……救……救……孩子……”梁焕卿喉咙里不停地流淌出血液,这让她几近哽咽咳嗽,由此说话更是困难,但就是这样,梁焕卿对着那些想要对她伸出援手的人说道,“救救我的孩子。”
这么一听,秦瑞兰几乎都要崩溃了,今日早晨见梁焕卿还好好的,是她亲自送她出靖王府,去参加春日宴的,明明还听到了她怀有身孕的好消息,可是这才过了四个时辰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就变得如此翻天覆地了呢……
“焕卿……”秦瑞兰跪在梁焕卿的床边,现在所有人都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吓懵了,她无力的哭着喊着,“焕卿……”
第三百零八章
梁焕卿变成了这个样子,大家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也只有药物能够让梁焕卿瞬间变成这幅模样了,可是近来梁焕卿吃过的药,也就只有今日她昏迷而被喂下的安胎药了。
难道是安胎药出现了问题吗?
众人不敢想,这是皇嗣的第一位皇孙,难道就保不住了嘛?大家也没心思想这些事情,毕竟梁焕卿如今也生死未卜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众人都不知所措,但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梁焕卿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太医呢?太医呢!!!快去把靖…齐景钦!齐景钦给我叫回来啊!!让太医都过来!!快啊!!”齐望舒最是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了。
这让齐望舒又想起了除夕盛宴的时候。她射向梁焕卿的那支羽箭,这从梁焕卿口中涌出的血液,像极了当初在小莲胸口那个伤口涌出的血液,齐望舒几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齐望舒为梁焕卿打抱不平,每当梁焕卿受伤的时候,齐景钦总不在身边,这会给人多大的绝望呢?
身后的清吟听了,连忙跑出去叫了,这等大事,肯定也要让皇上和梅贵妃知道的,也就只有让他们知道了,才能召集天下名医,搜集所有秘术来为梁焕卿诊治,尽力保下她的性命……
齐望舒也跪倒在梁焕卿的床边,哭着看着梁焕卿:“焕卿……焕卿你不要担心,我们都在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梁寂也站在后面不敢再去看梁焕卿的样子了,这幅危在旦夕的样子,让梁寂想起了当初在边塞染上重病却还在等爹爹回来的娘亲,她就是这幅模样倚靠在床沿边上,五脏六腑都破裂了,从嘴角渗出一点点血液……
梁焕卿长大之后,模样出落的越发像杨素影,这让梁寂不忍心去看她这幅样子,若是让那些看着梁焕卿长大的人看见了,还不知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呢……
梁寂偷偷躲着众人抹着眼泪,这样的场景突如其来,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梁寂却能感觉到真真实实的心痛和难受,是瘟疫吗?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吗?还是被人下毒了?那碗安胎药是不是有问题?
梁寂现在脑子疼的快要炸开了,根本就来不及想这些事儿。
魏深看着梁焕卿这个样子,也是眼眶微微发红,自己看着梁大小姐熬过了所有的苦难,眼看着生活渐入佳境,却遭遇这种事情,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看见梁焕卿浑身是血,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就是这样,她意识还保持着清醒,感受着这刻骨铭心的疼痛……
梁焕卿肯定能感觉到自己腹部的孩子一点一点失去生命,一个活生生充满希望的小生命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魏深看着梁寂偷偷的擦眼泪,便也走了过去,借自己的肩膀给梁寂靠住,他是大将军,是天朝未来的建威大将军,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至高无上的尊严和激烈,尽管是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愿让梁焕卿看到他的难过,更何况,眼下梁焕卿如此的无助,他还要做她的希望,梁寂要亲手找到这件事的根源——到底是什么让梁焕卿生不如死,是什么让梁焕卿变成这个样子!
齐望舒,秦瑞兰,月白三人跪在梁焕卿的床前,看着血液流满了整个床铺,顺着梁焕卿伸向她们的手慢慢的滴落下来,她们看着血液慢慢的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难免有一些绝望,她们哭喊着:“焕卿你再忍一忍,太医很快就来了!”
可是光是看着就十分的痛苦,梁焕卿面如纸白的脸上,血液从嘴角渗出,眼泪划过的地方都留下的浅浅的红印,此时眼泪的温度都让她感觉到了无边的痛苦,皮肤变得脆弱薄嫩,稍微动一下就能让她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梁焕卿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下去了,只任凭血液从嘴中流出,却无能为力,一点一点的感觉自己生命在流逝……眼中充满了绝望。
王太医此时也正在被安排着在靖王府用膳,他接到了太医院的通知,留守下来为靖王妃安胎,汤雪急哄哄的跑过来说靖王妃出事了,王太医连忙提着药箱就往琳琅园赶,但是王太医本身年纪就大,腿脚不太方便,汤雪都快要急哭了,这才赶忙跑了过来。
这一路上,王府中人看到了汤雪带着太医跑到琳琅园去,大概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说是靖王妃中了巫蛊之术,怀了身孕之后便呕血不止,此刻已经危在旦夕了,传闻一传十,十传百,靖王府中也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事情,靖王爷不在,让王府中人一下子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最后这个消息竟然传到了司南屏的耳朵里。
他正在书桌前喝着酒,偶然听闻梁焕卿出了事儿,他便抓着一个小厮问道:“这件事是真的吗?靖王妃…真的呕血不止了嘛?”
此刻司南屏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紧张的不行,抓着小厮的手格外的用力。
小厮点点头,指着外面说道:“司先生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现在琳琅园一进去就是一股血腥味,怎么也止不住,靖王妃身上还疼痛不止,梁将军和公主在哪儿,却如何也不敢碰靖王妃,一碰就出现一个灼烧的红印就是眼泪滴在皮肤上,都能把靖王妃烫伤,也不知是中了什么巫术了……”
司南屏从前走南闯北,见识及其广,听到这个症状,就知道梁焕卿肯定是中毒了,他此时也在脑子里拼命的搜寻着一丝痕迹,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毒,好让太医对症下药。
小厮们传着都是巫术,但是司南屏却知道这是一种毒药所致,他只记得从前在蜀中游历之时,和师父柏甘裕曾一起见过这种病人,他们呕血不止,浑身炙热,拆筋拔骨一般疼痛,几乎是……无药可治……
司南屏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不信这些:“一定有药可治的!!”
他扔下小厮,随后转身回了书房,想要在万卷图书中找到办法,司南屏相对理智许多,他知道此时就算他去了,也没有用,梁焕卿钻心之疼他没有办法瓦解……
而此时齐景钦和棹棋接到了消息之后,连忙驾着马往王府赶去……
第三百零九章
当清吟拿着齐望舒的令牌回到皇宫,直接就去了勤政殿求见皇上,在清吟眼里,眼下也就只有皇上能够救得了靖王妃了,只有他能够召集全国之力救治靖王妃,保不保得住孩子如今都已经没有奢求了。
此时随州和钦州瘟疫肆虐,齐秉煜也正在为逃难群众的安置而发愁,他们之中恐怕有人身上带有瘟疫病毒,无论到哪里都会被排斥,本是想让他们到上京城城郊外,搭建避难营集中安置,可是如今梁焕卿怀有身孕,这是齐皇室的第一个皇孙,而且许久以来都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为了皇嗣,齐秉煜不得不考虑重新选址,既要能够安置难民,更要方便救治。
上京城人员往来之多,物资充足,再者天子脚下,难民在此栖息,心中也可以有一些慰藉,可是在齐秉煜的权衡之下,皇嗣更加重要,瘟疫病毒之可怕,若是梁焕卿不小心沾染上,更是后悔莫及。
齐秉煜正在和几个大臣一同讨论难民安置一事,清吟一路从宫门口跑到了勤政殿,气喘吁吁的要爬上台阶,何誉在外面守着,看到清吟之后连忙小跑着拦住她:“清吟姑娘?皇上在和各位大臣们讨论国家大事,你不能进去啊!”
清吟停下之后,不停的喘着粗气,何誉这才看了看她身后,问道:“你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见皇上!”
也正是知道这位即将到来的皇嗣对皇室的重要性,清吟这才敢直接冲上勤政殿面圣。
“有什么急事儿不能等等呀!”何誉一把拦住要冲上前的清吟,苦口婆心的说道:“清吟姑娘,今日皇上心情好,你就别跟着添乱子了,皇上要是生气了,公主可保不住你!”
清吟焦急的看了看勤政殿的大门,随后对何誉说道:“这件事若是耽误了,何总管也保不住你!你快让开!让我进去!”
“到底什么事儿呀!”何誉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怎么也不让她上去,“有急事儿也得等等!”
清吟被他拦住怎么也上不去,说了他也不听,清吟着急的跺了跺脚,本来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生怕引起恐慌,毕竟今日中午才传出这样的好消息,若是才不到几个时辰就传出这等消息,恐怕会有更多的风言风语,说是该皇嗣贵胄的降生会带来瘟疫等等…这让清吟很担心……
可是眼下若是不告诉何誉,自己是怎么也进不去的,见不到皇上,靖王妃的处境就危险了!
清吟思虑再三,一咬牙一跺脚,随后对何誉说道:“靖王妃出事了!现在性命攸关,危在旦夕,皇嗣不保!就这样,你也不让开吗!”
清吟压低嗓音,咬牙切齿的说着这番话,何誉听了之后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楞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皇上今日知道这个好消息,高兴的不行,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局面就变得如此糟糕?
“让开!”清吟皱着眉头,看着愣在原地挡在自己面前的何誉,一把推开了他,提着裙子小跑着冲上去。
再门口守着的太监宫女见清吟上来了,一脸愕然的看着何誉,不知道该不该拦住,何誉此时也刚回过神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是半分都不敢耽误,他挥了挥手说道:“快让开呀!”
太监和宫女见何誉公公这么说了,便连忙让开,清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何誉,之后便赶忙推开门走进了勤政大殿。
齐秉煜正在和六部大臣讨论着这次瘟疫难民安置的问题,可是勤政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他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何昇,六部大臣全都回头看向推门进来的清吟。
何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暗自在责怪何誉怎么都不通报一声就放人进来,他看了看皇上微微皱眉不悦的神情,连忙绕过众位大臣朝清吟走去。
这一走近,何昇才发现这是齐望舒公主殿下身边的贴身宫女,最近几日公主殿下都在军营学习剑术和马术,清吟应当也是要在身边的,怎么如今她进宫来了,还贸然闯进了勤政殿?
“清吟姑娘……”何昇正准备喊住她,想要让她赶紧出去,趁着现在皇上还没有那么恼怒的时候。
可是清吟却一脸大无畏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随后绕过何昇走到了勤政大殿中央。
这会儿何誉也走了进来,何昇一脸疑惑的看着何誉,想要知道清吟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何誉会放清吟进来。
何誉凝重着表情,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何昇听清吟说。
清吟跪下之后,齐秉煜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开口,清吟便大喊一句:“皇上!求您救救靖王妃!”
这句话刚说出口,满座哗然,在场的六部大臣,其中好几位都有参与今日中午的春日宴,也就是在春日宴之上,听闻何昇总管亲口说出靖王妃怀有身孕的喜事,这才要来重新考虑难民安置的选址在何处,怎么这才过了不到四个时辰,靖王妃就要喊救命了呢?
齐秉煜听闻这件事,连忙站起身,指着清吟说道:“你说什么?!”
清吟本是俯下身子磕头,但听闻皇上问话,她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水了:“皇上!靖王妃在回王府之后小憩一会儿,醒来便是呕血不止,浑身灼热,就连眼泪划过脸颊,都有烫伤的痕迹!皇上!王太医此时一人在靖王府!难以面对这等疑难杂症!还望皇上速速发召旨!号召天下名医为靖王妃诊治!”
这一席话简直犹如一盆冷水,在齐秉煜头上临头泼下,他愕然的瞪大眼睛,身子微微往后踉跄了一步,他想起了十几年前自己那几个都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如今十多年过去,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位皇孙……
“快!将太医院太医全部调往靖王府!!!”齐秉煜回过神来,连忙对何昇说道,“务必要将靖王妃救回来!!!”
六部大臣听到靖王妃的这个症状,纷纷想到了瘟疫病毒,之前是呕吐不止,如今变成了呕血,身上溃烂变成了炙热,这是不是在说明瘟疫肆虐更加严重了?就连靖王妃也染上了瘟疫,那么是不是说明上京城也会出现瘟疫患者?这样一来,就是天子脚下也没有地方栖息了,倘若传了出去,岂不是会引起恐慌?
别说会不会引起百姓的恐慌了,就是连这些心理素质比较好的六部大臣都有一些慌张了,上京城是他们所生活的地方,这里面不仅有他们的妻子儿女,更有甚者是全族人都生活在上京城内,他们最是知道随州和钦州瘟疫有多么严重,如今听说靖王妃出现了疑似症状,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草木皆兵,认为上京城中也出现了瘟疫传染的事情,如果这样还不尽快阻止,定然会引起大祸!
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方才还在担心着这些事情,目前难民们主要是在泾州城外,泾州城首府不愿意接纳难民,难民都蜂拥而至到上京城,为做出表率,皇上命令吏部尚书率先派人去安抚难民,给难民派发防治瘟疫的药水,就是为了他们不那么快涌入上京城,不仅仅是兵部尚书派了军队,就连此时梁家军也皆然在上京城外驻守,生怕难民涌入上京,危害京畿要害的安危。
可是如果靖王妃真的感染了瘟疫,她住在靖王府,深居简出,平时基本上也不常出门,在朱门大院里居然还能感染瘟疫,那么可想而知疫情是有多么严重了。
“皇上,靖王妃这恐怕是感染了瘟疫呀!臣请求为了上京百姓的安危,隔离靖王府,将靖王妃隔离起来,未免让疫情在上京城爆发!”礼部尚书率先说道。
礼部尚书的家人都在上京,况且全族人几乎都在上京城安家,他就算是要大义凌然,但也要考虑到自己族人的安危,再者说,如今随州和钦州感染瘟疫的百姓们数以万计,所幸瘟疫得到了有效了控制,但是还是难免会有一些身染病毒的难民们跑来上京城寻求救治,若是按原来的办法来治疗,效果难免有一些慢,为了能够尽快的控制病情,何太医想方设法的想要研究出更快的药方来救治他们。
可是如今想来上京城也出现了瘟疫,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纰漏,竟然让难民们感染到了上京百姓,更可恶的是,受害者居然还是如今怀有身孕的靖王妃。
“混账!”齐秉煜一听到这话就来气了,方才还在为那些难民担心着,想要为其寻找合适的住处,但是听着梁焕卿的症状,像是瘟疫更严重的样子,又听到这些负责任的官员们率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性命,要将梁焕卿隔离起来,“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上京城本没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若不是此时用得到他们,齐秉煜恨不得将她们的脑袋摘下来,如今疫情严重,人人得而自危,可是没想到他们也在这里推卸责任!
听到皇上如此震怒,其他尚书大人们纷纷看向礼部尚书,心中在责怪他不合时宜的乱说话话,明明知道皇上听到靖王妃怀孕有多么高兴,如今靖王妃出现了病情,他们竟然想着要把靖王妃隔离……
“皇上……”站在一旁的清吟忽然说道。
齐秉煜听到这个声音,便朝她看过去,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清吟跪了下来,俯身磕了一个头,说道:“如今望舒公主也在靖王府,靖王妃如今还没有被确诊是随钦瘟疫,若是这么快就将靖王府隔离起来,恐怕……”
清吟主要是担心此时在靖王府的望舒公主,若靖王妃真的感染了瘟疫,那么望舒公主恐怕也会有危险……
“何誉备马车,朕要去靖王府看看!”齐秉煜实在放心不下,今日才听说梁焕卿怀有身孕,怎么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变成了这个局面,事关皇嗣,齐秉煜不得不担心起来。
说完,齐秉煜就走下了皇位,从大臣中间穿过,六部大臣们纷纷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去看皇上。
靖王妃身患重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本还在茶闲饭后谈论这件事的后妃都有一丝惊讶——“怎么回事?不是中午那会儿才说怀上了孩子吗?怎么这才几个时辰,就!身患重病了?那……那个孩子……岂不是保不住了?”
“哈哈哈哈,这下可有的梅贵妃难过了,看她那么得意的样子。”
“梅贵妃可没有高兴呢,看着她黑着脸回仪春殿的…”
仪春殿中。
云惜匆匆忙忙的跑进仪春殿来,想要将方才听说的那些事高速梅贵妃娘娘。
可是刚一进门,夏容馨就看向她,像是猜到了云惜是要来对她说梁焕卿的事情,便问道:“她怎么了?”
云惜大口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之后便说道:“靖王妃……靖王妃呕血不止,性命攸关,危在旦夕,如今快要死了!”
夏容馨猛的站起身来,问道:“那么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娘娘,都什么时候了,靖王妃都快保不住了,肚子里的皇嗣定然……”云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梅贵妃娘娘此时多少有一些凉薄,明明是关乎梁焕卿性命的时候,梅贵妃关心的确实肚子里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的?”夏容馨反问道。
“清吟来宫里直接面见皇上,皇上此时出宫去了,这个消息在宫中传开了,好些人都说,靖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瘟神……”云惜声音弱弱的说道。
“混账东西!!!”夏容馨听到这话,情绪蹬然有一些失控,她怒拍桌子,厉声说道:“本宫的孙子,皇室的皇孙,哪里容得他们这般议论!”
云惜也被吓得够呛,连忙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给本宫安排马车,本宫出宫一趟!”夏容馨本想去东宫那儿亲自问一问赵佩瑜,但是想到这个样子难免会有一些冲动,毕竟如果弄不好,来惹得自己一身腥,便想着赶紧去靖王府看看梁焕卿现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情况再说。
太医院中。
上京城外突然出现了许多难民,原有的药方如今已经不管用了,面对成群的难民们,太医院必须要尽快研究出新的药方来,所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此时都忙个不停。
突然,何昇连忙赶了过来,对太医院院首说道:“皇上命你们现在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去靖王府给靖王妃问诊!”
情况紧急,何昇也不想多说那些没用的话,直截了当的将要害说了出来。
“靖王妃?可是腹中胎儿出现了问题?王太医如今就在靖王府,他是有名的妇科圣手,想来应当能对付的了啊。”太医院院首不明白事情真相,便也不想直接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活直接去靖王府,现在他们面对的可是成百上千的难民,若是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他们还要赶紧给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呢,这件事刻不容缓。
何昇要看太医院院首非要这样,便着急的说道:“不是腹中的皇孙!而且靖王妃本人出现了不适,她呕血不止,浑身似火烧一样炙热!如今危在旦夕!皇上已经去了,让咱家来传太医们赶紧去!”
本来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医术寻找抑制瘟疫肆虐的申屠尘听到何昇过来让他们去靖王府,还以为是胎位不稳,心里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并不是他的强项,可是当何昇说是梁焕卿出了事,便连忙将书往桌子上随便一丢,绕过众人到何昇面前。
申屠尘抓住何昇的肩膀,问道:“公公请再说一遍!”
何昇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是说这几句话也并不废工夫,便说道:“靖王妃呕血不止,身体炙热,听说就连眼泪划过脸颊,都会留下灼烧的印子……”
申屠尘脑中突然有一道光闪了过去,他震惊的瞪大眼睛,有一丝慌张——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听着症状,像极了蜀中的一种名为“折骨”的毒药……
正是因为知道那是折骨所致,申屠尘对折骨有一些了解,那是先前在蜀中特别“风靡”的一种毒药,可就是因为毒性太强,几乎无药可治,便很快被官府禁止打压,很快就不见折骨的踪影了。
就是因为知道那是折骨所致,便就知道,这种毒药几乎无药可治……说是呕血不止,但是根本不会一直流个不停,在腹腔中不停的燃烧出血,最终,人其实是被身体上的疼痛活活折磨致死的……
何昇见到申屠尘这幅样子,连忙问道:“申屠太医仿佛知道靖王妃的症状?”
这位申屠太医不过十七岁,少年血气方刚,但他却十分稳重,年纪虽然小,但是医术和见识却要比七十岁的太医还要广博。
众人纷纷望向申屠尘,只听他缓缓说道:“这是一种毒药所致,其特点就是,皮肤炙热脆弱……”
既然申屠尘知道是什么毒药,那一定就知道怎么医治了,众人连忙看向他问道:“那解药呢?”
申屠尘低着头,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无药可治……”
第三百一十章
听申屠尘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就陷入了沉思,无药可治……无药可治……
可是靖王妃现在所忍受的痛苦光是听着就足够让人难受了,这种钻心之痛,切肤之伤可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刚刚足月的孩子,现在的靖王妃得有多么痛苦呢?一边要忍受着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心理上还要承受着无边的绝望和疑惑——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会在自己怀孕之后不过几个时辰就出现这样的事情?
听到申屠尘这么说了,何昇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若是别人,或许在皇上眼里,这般无药可治便也算了,但是梁焕卿的身份之特殊,关乎到许多人,再加上她如今怀有身孕,已经是皇室中人的她牵扯到了许多人的命运。
“无论怎么样,我们先去看看吧,或许能找到别的办法呢?”太医院院首说道。
当申屠尘说梁焕卿无药可救的时候,他们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丝阴霾,申屠尘年纪虽小,但是却有着比他们还要广博的见识和经历,当有一些疑难杂症难以治愈的时候,申屠尘总是会另辟蹊径,找到别的办法,这也就是为什么众人如此信任他的原因。
申屠尘没怎么见过那位靖王妃,但是自从那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十分的亲切,表面的坚毅和当时眼神中浮现的一丝慌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是关乎性命的慌乱时候,整个皇宫都乱糟糟的,可是申屠尘却被那个佯装那个像极了曾经他和师父云游塞外时遇见的那个女子……
申屠尘站在原地沉默了,看着众人慌慌张张准备收拾药箱去往靖王府救治靖王妃的时候,申屠尘的思绪回到了十多年以前——那时候自己的师父还没死,申屠尘也只是一个踉踉跄跄走路的孩童,他是个孤儿,不知哪一天遇到了自己的师父,师父和蔼可亲,总是白衣飘飘,那时小申屠尘跟在师父身后,一同游历天下,济世救民,他总是以为,师父是天上的谪仙,此次化为医者来到人间,便是为了守护人间温火……
二人见面的时候师父已经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今年已经是师父去世的第五年了,然而就在那一年,申屠尘入了皇宫太医院,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小太医,他医术高明,少言寡语,脸上总是带着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成熟和冷静,为人低调的他也没有因为自己高明的医术享誉天下,大概是继承了他师父为人处世的道理,借助自己太医的便捷身份,一心钻研医术,想要学会自己师父还没来得及教会自己的许多事情。
然而这些年以来,申屠尘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师父去世之后,他便留在了皇宫,一心研究自己的医术,想要留下济世医术,用以有朝一日拯救天下苍生。
申屠尘看起来总是无欲无求的模样,太医院的一些太医总是会说他为人太过于冷漠,不懂人情世故,但是申屠尘自己心里却清楚,这个人间从来没有宽容对待过自己——除了自己的师父和边塞的那个女人,这个世上便没有人真心待过自己。
听师父说,申屠尘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遗弃的,那是一个边陲小镇,镇上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风沙,整个小镇的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尘土飞扬,周围没有树木可以遮挡,剩下的都是一些穷苦病人,没有能力从这个小镇搬走,只能用自己身体忍受着日复一日的风沙。
师父云游至此,在这个被遗弃的空城当中听到的申屠尘的哭声,漫天黄沙遮蔽双眼,师父循着哭声摸索着前行,发现了在房屋门口的婴儿,师父走进去一看,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桌子上全是尘土,想来是父母都走了,但是担心这个小婴儿会连累到他们在别的州府立足,便无奈抛弃了他,在这个漫天黄沙的空城当中,遗弃就等于是谋杀。
师父从不会说谎,明明知道这种话说出来可能会让他难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申屠尘确实难过了很久,但是也因此变得更加坚毅。
最后师父收养了他,将他带在身边,还给他起名为申屠尘,以自己之姓冠上“尘”字,便就有了申屠尘姓名的由来。
申屠尘和师父在一起许久,只知道师父姓申屠,是从一个鸟语花香诗意入画的江南水乡来的,但是怎么也不知道,师父来自江南水乡,本该生活富足安康,可为什么总是喜欢去边陲小镇,无论是严寒的边塞,还是闷热潮湿的蜀中,师父总是喜欢去严酷的环境里云游。
而就是因为这样,申屠尘也在边塞遇到了那个女子,那个除了师父之外,对自己最好的人。
那年在边塞时,他们遇到了战争,难民无数,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他们便在小镇里帮着州府一起安置难民,但说是帮着安置,其实也只是帮个忙打打下手,只想让别人给口饭吃,那会儿条件艰苦,边塞人民本身就是自身难保,更别说找他们治病给医药费了。
然而就在这个最苦最难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仙女一样的女人,把他们当做了难民,见申屠尘年纪小且长得干净乖巧,还陪着他玩了一会儿,从师父口中知道他们是医者之后,便也笑了笑,为刚才的误解表以歉意,还特地给了药材给他们,让他们帮着做一些医者该做的事情,也正是那个女人对他说,要努力做最棒的医者,怀有济世救民之心。
所以,申屠尘便来到了上京城,这里是天底下最繁荣昌盛的国家之中最大的城市,也只有在这里,申屠尘才能真正的济世救民。
申屠尘和师父离开边塞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申屠尘也没有再试图打听过那个女子,他们在边塞待了三五天便走了,那三五天里,那个女人每天都会来难民营中给难民们分发食物,在众人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却一副坚毅淡定的样子,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温柔似水波,手指纤细,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芳香。
申屠尘性子内敛,不会主动和别人讲话,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小申屠尘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娘亲一样,在他眼里,那个只在一起待过三五天的女人,就是娘亲。
申屠尘不知道她是谁,一直到离开边塞之后,申屠尘也只是听别人唤了她一声杨姑娘,当时还以为她没有出嫁,后来也是听城中难民说起她不愿意拿自己丈夫的名讳在外办事儿,而膝下早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申屠尘不由得想,她的丈夫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膝下的一儿一女也该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做她的孩子会有多么幸福?
都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申屠尘依旧怀念那个女子身上淡淡的芳香和手上温热的感觉。
而那一日,在仪春殿内,申屠尘便在靖王妃脸上看见了那同样坚毅的表情,申屠尘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靖王妃真的像极了那个女人,想起当初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大概也只是比靖王妃大不了多少的年纪……
申屠尘这才二十岁,与师父一同游历山河,见过无数人,但是脑海中也只记得师父和那个温柔女子的模样,他一定不会认错的,就算也曾遇到过长得有一些相似的人,但是申屠尘在那些人身上看不到那种温柔的力量,即使在最艰苦的环境之下,即使遇到困难险阻,但是也依旧生生不息,尽管内心也会害怕,可是也会坚强的面对。
时隔十多年,申屠尘再次见到那样的神情,一下子就要看呆了,绝不是因为靖王妃的样貌,单单只是因为那一种深深镌刻在他脑海中的坚毅。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梅贵妃晕倒时,所有太医都在那里,心中其实都明白那是一个棘手的事情,可是只需要靖王妃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义无反顾的去了,即使到最后,靖王妃也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
申屠尘心里知道靖王妃不会是那个在边塞的杨姑娘,若是能再次相见,此时的杨姑娘,应该是一个四十岁的妇人了,而靖王妃也不过才十九岁。
而今听闻靖王妃身中剧毒,申屠尘心中少见的感觉到了一丝悲伤,折骨无药可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申屠尘才感觉到了一点绝望。
他抬起头来,学着师父曾经的样子思考着,他闭上眼睛,试图想要与师父灵魂互通,他在想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个特别想要救的将死之人在自己面前,师父会怎么做呢……
边塞的杨姑娘告诉自己要济世救民,但是眼下申屠尘居然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换回靖王妃的性命,只因为他在靖王妃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人的身影。
申屠尘出生以来就没有父母,被师父一手带大,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迫切的想要母亲的关爱,可是申屠尘不会向师父要求这些,他想要的师父也都尽量给了他,唯独只有这个,是杨姑娘给的,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师父之外,另一个一直支撑他好好活下去,继续用医术拯救人间的信念。
师父去世之后,他就想着能再见到那位杨姑娘,或许再见之时已经变成了某位夫人,但是申屠尘一直期盼着能再次相见。
如今在靖王妃身上看到了十多年前仅仅只有二十多岁的杨姑娘的影子,申屠尘感动不已,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申屠尘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和自己的母亲相认,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而今听闻靖王妃身中剧毒,申屠尘犹豫不决……
“梁大将军该有多难过啊,在边塞时梁夫人去世,如今靖王妃也要……梁大将军如何承受的住啊!”有一位与建威大将军府相熟的太医说道。
他们听申屠尘说那是一种无药可治的毒药,连去诊治的心情都没有了,总归也不知该带什么药物才行,有些太医在医书中找到“折骨”这种毒药,从医书中得知中毒之后的症状与靖王妃眼下的症状一模一样,而医书中也说了,折骨无药可治,靖王妃就只能等死了……
“梁大将军是个好人啊,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想当初梁夫人还是个名动秦淮的大才女呢,跟随梁大将军去边塞驻守,自己常常也会去安抚难民,好些时间,边塞的人一听到杨素影的名讳,就会觉得心中有希望,这么好的两个大好人,靖王妃怎么会被人下如此恶毒的毒呢?”太医们很少会说这些闲话,但是听闻这些事情,便也是一边收拾着一边为他们感觉到命运的不公。
不过说来也是凑巧,申屠尘在一旁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闪了过去,他一瞬间呆住了了,情绪有一些激动的问道:“靖王妃的生母……姓杨?”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如今人呢?”
申屠尘这么一番话,实在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对啊……靖王妃的生母叫杨素影,十多年前在边塞感染重疾……已经去世了……”
申屠尘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就湿润了:没错了,当初在边塞救死扶伤,安抚难民的杨姑娘,定然就是靖王妃的生母杨素影了,难怪……当时边塞人人得而自危,她却有精力去帮助难民,原来她是将军的夫人……难怪靖王妃会那么像杨姑娘,原来就是她的女儿……
“你们都不用去靖王府了,让我一个人去吧。”申屠尘低头抹掉一把眼泪,众人都在很疑惑的看着他为何这幅神情的时候,他说道,“你们继续留在这儿找出救难民的办法,我去救靖王妃。”
这个决定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也没有人知道他如今该用怎么样的办法去救靖王妃。
“你要做什么?”那位老太医问道。
如今靖王妃是个烫手的山芋,身中剧毒,无药可治,太医们都不愿意去淌这趟浑水,但是皇上下了圣旨,要让他们全部都去靖王府救治靖王妃,可是疫情这边还需要争分夺秒的进行研究。
“皇上那边我会去说……”申屠尘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正转身回去拿自己的药箱,“你们就好好的留在太医院吧,靖王妃那边我会治好的,如今难民更需要各位老师们的救治,王府有王太医在那儿就够了。”
见申屠尘年纪不大,却说出这般狂妄的话,何昇有一丝讶异的看着太医院院首,只见太医院院首朝何昇点了点头,他知道,申屠尘从来只是埋头踏踏实实做事,他和他师父一样,不会说谎,从不说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何昇见太医院院首都这么认可了,想来申屠尘真的有办法救治靖王妃,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靖王妃要救,难民也需要有人管,何昇也只好带着申屠尘先往靖王府赶去。
而此时的靖王府,王太医匆匆赶到了琳琅园时,梁焕卿上衣衣襟已经被血水染红,似乎是要将她硬生生折磨致死一般,口中的鲜血不再继续流了,可是皮肤愈发变得炙热,像是要将整个人烤熟一般。
梁焕卿泪流满面,汗流浃背,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睛无助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她想说,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她还想活着,她想要自己和孩子都活下来……
齐望舒和秦瑞兰、月白等人早已经哭的停不下来了,她们脑中一片空白,被填满的全是眼前梁焕卿流下的血液,她们不敢触碰梁焕卿,每当触碰她时,她就会发出惨绝人寰凄厉的叫声,梁焕卿哭着摇头不让她们碰触她,若不是因为肚子里怀着孩子,梁焕卿多想让他们直接了当的杀了自己,用以结束自己这种无边的痛苦……
“焕卿,你再坚持一下,太医很快就来了,我已经让清吟进宫了,她回去告诉父皇,告诉母妃,告诉皇兄,他们会救你的,你再坚持一下!!”齐望舒跪倒在她床边,哭着劝说着她,这个时候,这种生不如死的时候,齐望舒担心她有想死的念头。
然而此时梁焕卿哭着摇了摇头,她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直的看着梁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给她安全感的人,只有自己的家人了。
梁寂背过身去,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不敢回头去看梁焕卿,他嘴唇都要被咬出血了,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王太医来了!”汤雪一边跑一边喊着。
众人似乎有了希望一样,连忙迎王太医进来。
可是王太医刚一进门,看见靖王妃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在自己的照料下,靖王妃变成了这样,恐怕是要被杀头呀!!!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他们见到王太医,本能的想要王太医赶紧去救治梁焕卿,但是王太医现在本身就有一些担心害怕。
“太医!王太医,您快救救靖王妃,救救靖王妃吧!”这个时候,月白连忙上前哭着求王太医去救梁焕卿,如今不知道梁焕卿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究竟是生病了,还是被人下毒?
他们不得而知,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些,而是想尽办法去救梁焕卿的性命。
王太医见到公主将军都在这儿,再见到靖王妃如今是这等模样,被吓得都忘记行礼了,根本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靖王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太医连忙跪倒在地,匍匐的上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要去给靖王妃把脉,他心里也完全没有把握,本是以为这只是怀孕,若是出了什么事,最多也只是胎像不稳,可是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惊讶。
齐望舒和秦瑞兰见到王太医这幅样子,心中瞬间就没底了,看来在太医眼里,梁焕卿这样的病也是相当恐怖的了。
“焕卿,忍一下吧,很快就会好的,太医已经来了。”齐望舒和秦瑞兰担心王太医的触碰会让梁焕卿疼痛不止,便柔声安慰道。
此时的他们,比梁焕卿自己还要紧张,王太医有多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本以为确诊靖王妃怀孕会是一件好事,但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叫人始料未及。
王太医慢慢的将手探上梁焕卿的手腕,手腕皮肤薄嫩,王太医的手指刚放上去,梁焕卿就连忙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将手抽了回来,哭着摇头,一双大眼睛饱含泪水看着秦瑞兰和齐望舒,摇着头口齿不清的说道:“不……不要……”
王太医被靖王妃的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跪着不停磕头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秦瑞兰看着梁焕卿这个样子,心中实在是痛苦不已,梁寂听到梁焕卿的那一声惨叫,微微的侧过身子去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能觉得心痛万分——那可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儿呀,如今怎么忍心让她承受这份痛苦呢?若是爹爹亲眼看到这一幕,岂不是要心疼死,当年娘亲死在边塞的风沙之中,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便去世了,而今梁焕卿变成这个样子,梁寂不知道该不该让梁风眠知道。
可是这个消息,就如同会飞一样,传出了靖王府,满城哗然,害怕靖王妃的这个症状就是瘟疫病毒。
建威大将军府内,梁风眠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一下子愣住了,一旁的梁伯早已经是满脸泪水的看着他,担心梁大将军会因为这件事发生什么意外,毕竟梁风眠如今年老多病,早已经无法禁受的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梁风眠脑子一片空白,今日回府之后,他才刚得知梁焕卿怀孕的消息,只是笑了一笑,并没有将高兴激动的心情表现出来,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将情绪永远的藏在心里,想着在灵堂的时候,对着杨素影的画像慢慢说。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过了不久,最多只有三个时辰,就听到了这样的坏消息,梁风眠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中的茶杯也登然被摔在了脚下,茶杯中的水都泼洒到了脚上都没有感觉,迎着夕阳的余晖,梁风眠的脸上被照耀的沧桑,脸上的沟壑皱纹清晰可见,慢慢的,眼中闪烁着一点点泪光。
坚毅如战神梁风眠,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梁伯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了,他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对梁风眠说道:“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呀?大小姐……大小姐该怎么办呀?”
梁焕卿算是梁伯一手带大的,自从杨素影去世之后,梁风眠便将全部心思放在了朝政之上,家中仅仅只有小梁焕卿在家,日日夜夜便都是梁伯照顾着她,然而如今还在为梁焕卿担忧她嫁到皇室会受委屈,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而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走……去靖王府……”梁风眠这才回过神来,以往的所有事他都可以不管,但是他必须要知道这次梁焕卿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迫害,梁焕卿是不可能突然自己就变成这个样子的,除却突如其来的病因之外,还有可能的是因为被奸人所害。
梁风眠对梁焕卿的爱意是沉重的,他将那份未来得及给杨素影的爱意全部加之在梁焕卿身上,而今若是有人对梁焕卿下手,梁风眠就算倾尽全部都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梁伯明显听见梁风眠的声音在止不住的颤抖着,自己也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们牵出两匹马便直直的朝靖王府飞奔而去。
当所有人都在为梁焕卿的突发病变忧心的时候,赵佩瑜此时端正的坐在佛堂里打坐,她知道,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之后一定会出事,但是很可惜的是,梁焕卿肚子里如今还有一个刚刚足月的胎儿。
赵佩瑜此次并没有刻意想要去伤害梁焕卿,先前祁山行宫和云霄寺一事,赵佩瑜的目标就是梁焕卿,那个时候她并不敢伤害齐景钦,毕竟那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若是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这等危机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先去毁掉建威大将军府对靖王府的帮助,而今满朝文武皆有大半是支持着齐景钦的,再加上陆高鸿已死,他们就算毁了建威大将军府和靖王府的联姻,可是也依旧没有办法让其他朝臣帮助齐景炀上位,那几个明摆着偏心他的太傅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唯一有效的办法,就只有直接对齐景钦下手了,皇帝也就只有两个皇子,另一个死了,剩下的一个就算犯了滔天大罪也会被推上皇位,赵佩瑜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此次的直接目标就是齐景钦。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让夏容馨劝说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赵佩瑜敢笃定,夏容馨一定知道他们的计划,当时夏容馨的那个眼神,明明就是已经洞察到后的得意洋洋的神色。
夏容馨定然是为了救齐景钦,但是又想要利用这件事使得太子齐景炀下位,所以便选择牺牲梁焕卿。
赵佩瑜不得不惊叹一声,夏容馨实在是太过狠毒了,当初还听说,梁焕卿的亲生母亲杨素影是夏容馨未出阁前在秦淮时最要好的姐妹,如今杨素影已死,夏容馨本该是要善待梁焕卿的,再加上梁焕卿嫁入靖王府,且不说因此齐景钦受到了多少好处,就连夏容馨自己都受惠于梁焕卿。
而今夏容馨的这般做法,实在是叫人心寒。
但是惊叹之余,赵佩瑜在佛堂打坐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良心不安,她是蜀中人,知道“折骨”的厉害,也知道梁焕卿会带着怎样的痛苦和绝望离去。
可是赵佩瑜并不是想要害她,相反,赵佩瑜甚至觉得她和梁焕卿是一样的人,同样是因为有利用价值而被迎娶,同样是以不同理由遭到冷落,但是梁焕卿要比她好上许多,至少梁焕卿还有机会怀有身孕……
赵佩瑜在佛堂为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感到抱歉和可惜,若是有可能,赵佩瑜并不是成心想要伤害到那个孩子的……
“赵佩瑜!”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像是带着无尽的怒气前来质问一样。
“太子殿下……”菡瑶跟着跪在佛堂门口,听到这声怒吼之后,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看着来势汹汹的太子殿下齐景炀,赶忙上前磕头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菡瑶想要尽量为赵佩瑜拖延时间,但是齐景炀直接越过菡瑶,走到了赵佩瑜面前,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赵佩瑜知道,就算当时在春日宴上,齐景炀知道了这件事,就算他有了心理防备,可是在事情真正爆发之后,齐景炀还是会因为担心害怕而对她无端发怒,由此,赵佩瑜也才会害怕事情没有做到万无一失,会让齐景炀失望,会给东宫惹来麻烦。
“把解药拿出来。”齐景炀看着赵佩瑜,语气慢慢的变缓和了。
先前在春日宴上的时候,齐景炀知道赵佩瑜对梁焕卿下了毒,但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会让他被废太子,但齐景炀已经想开了,索性这个太子之位本来就不会属于他,那整日这样如坐针毡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就这样吧,能拉着梁焕卿做个垫背的倒也好,只可恨的是没有让齐景钦付出生命的代价来。
但是再听闻梁焕卿怀有身孕,这下齐景炀就有一丝慌张了,自己怎么样只是一个被废弃的太子,若是害得梁焕卿丧命,齐景钦丧子,本来看着父皇那么高兴的样子,齐景炀就有一丝担心,若是梁焕卿一尸两命,父皇会不会将赵佩瑜杀了,毕竟这件事做的那么明显,若真的是齐景钦倒也罢了,可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梁焕卿呀!
齐景炀一直在大殿内等着,他多么希望毒药失效,那么这件事就只会是皆大欢喜,但是当听到梁焕卿呕血不止,浑身炙热疼痛的时候,齐景炀一下子就慌了,他害怕在情急之下,父皇会将这件事纠察到底,那么赵佩瑜定然会被赐死的……危害皇嗣,是多么严重的罪名,就是蜀中王爷也保不住她了。
可是齐景炀不知道的是,赵佩瑜做这件事,根本就没想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她用的是无药可治的折骨,想要替齐景炀铲除齐景钦这个障碍,但是很可惜的是,那杯毒酒却让梁焕卿喝了下去,更可惜的是,梁焕卿肚子里还怀有一个孩子。
齐景炀看着赵佩瑜,他想要赵佩瑜拿出解药来救梁焕卿一命,是救梁焕卿,也是救赵佩瑜她自己。
直到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之后,齐景炀才开始后悔,根本就不能让赵佩瑜做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根本就不能将赵佩瑜放在那么危险的位置上,直到赵佩瑜真正有了性命之忧时,齐景炀才肯承认,自己真的是有一点担心赵佩瑜了。
“你快点拿解药出来!我是在救你的命你知不知道……”齐景炀声音有一丝颤抖了,这么久了,齐景炀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担心赵佩瑜。
他本来在大殿之中闭目养神,也在等着靖王府那边的消息,他的心中一直备受着煎熬,不知道应不应该让赵佩瑜冒这个险,可是当他听到梁焕卿如今的惨状时,听闻父皇和梅贵妃都出宫去了靖王府时,他才真正笃定了父皇对那个皇嗣的重视,若是梁焕卿和皇嗣一尸两命,那么赵佩瑜必然为他们陪葬。
齐景炀不愿意让赵佩瑜死,他想要想尽办法挽回这一切,首先第一点就是要救回梁焕卿的生命,这样才有可能保住腹中胎儿,于是他一路从大殿跑到了佛堂……
赵佩瑜抬头看着他,看着他这幅着急的模样,就在那一瞬间,心中仿佛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她静静的看着眼前依若往昔的少年郎,她知道齐景炀担心她,想要用弥补的方式赎罪,不然看着今日皇上和齐景钦听闻梁焕卿怀孕的消息后那么激动的样子,就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赵佩瑜肯定逃脱不了……
可是赵佩瑜看着齐景炀却慢慢的笑了出来,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也就是只有在这个时候,齐景炀才会真正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你笑什么?”齐景炀感觉到了一丝不理解都到这种危急关头了,赵佩瑜居然还笑得出来?
菡瑶在一旁低头跪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赵佩瑜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赵佩瑜自然也是清楚自己最后的结局,但是赵佩瑜不曾后悔了,至少现在,她感觉到十分满足,唯一可惜的就是那杯毒酒没能让齐景钦喝下去。
“太子殿下,您听说过折骨吗?”都这个时候了,赵佩瑜依旧慢慢的对齐景炀说道。
齐景炀不理解的看着她,想要让她赶紧将解药交出来好能救她自己一命,但是赵佩瑜明显不想这么做。
“折骨在我们蜀中,是有名的毒药,它邪恶黑暗,能把人活活折磨致死……”赵佩瑜抬头看向齐景炀,缓缓说道,“最重要的是,它没有解药。”
齐景炀顿时被吓住了,他这才知道,赵佩瑜做这件事的时候,不曾想过给自己留有余地,她用最恶毒的毒药,用无药可治的折骨,就是不曾想让自己回头,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折骨居然被梁焕卿喝了下去。
“为什么?”齐景炀不理解的问道,“如今本宫被废太子已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能改变什么吗?”
“只有杀了齐景钦,太子你才能后顾无忧!”赵佩瑜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太子您一直想要登上皇位,想要完成先后和舅舅对您的期待!还有为此被流放的陆绘灵她们,您难道不想等到登上皇位之后接她回来吗?如今就只有齐景钦是您登基途中的阻碍,您要妾身如何能够放过齐景钦,眼睁睁看着他阻挠您呢!”
“皇位我早已经不在乎了,你不该这么做,你做之前…应该同我商量!”齐景炀对着歇斯底里的赵佩瑜轻声说道,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齐景炀莫名其妙的有一丝心虚。
赵佩瑜知道这不是齐景炀心中所想,他定然只是觉得自己是在骗他没有解药,就是想要让梁焕卿死,让齐景钦和梁风眠受到一些打击。
但是赵佩瑜真的没有这么想,她跪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随后抬头说道:“可是太子殿下,我真的没有解药,折骨没有解药,梁焕卿必死无疑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也会死啊!!”齐景炀情绪顿时有一丝失控,“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我……为什么做事之前从不考虑清楚,陆绘灵是这样,舅舅是这样,如今就连你也是如此!皇位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我不想与他们争了,你快收手吧……”
齐景炀自从陆芙霜死后,就一直以来都没有安全感,相比齐景钦而言,他不够幸运,身边一直以来都在失去,而齐景钦从来都在拥有;可是与齐景钦相比,他又太过幸运,从一出生以来,什么东西都有了。
但是现在他不想和齐景钦争了,再这么争下去,只会让赵佩瑜也要离开自己,这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愿意留在齐景炀身边的人了,他万分珍惜。
赵佩瑜笑了笑,眼睛一直看着齐景炀,想要把他的样子永远的刻在脑海里,她说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太子…”
然而这句话,彻底将齐景炀身上所有的防备卸下,他蹲下身子,绝望的将脑袋埋进双臂,随后身子便轻微的颤抖了,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赵佩瑜看着眼前脆弱的齐景炀,这个时候突然才明白,齐景炀是有多缺乏安全感……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早已没有可逆转的余地了,如今齐景钦还活着,可是梁焕卿一事也会引起重大的注意,为了保住齐景炀,赵佩瑜不得不那么做……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既然看着申屠尘有把握能够以一己之力将梁焕卿救回,那么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就留守在太医院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
既要救梁焕卿,可是瘟疫肆虐一事也要得到控制,二者绝不能被放弃。
何昇同申屠尘一起赶去靖王府,一路上,申屠尘不停的在心中反复操作自己的办法,这个做法十分危险,从前也只见师父提起过,但也从来没有冒险用过,而这一次,申屠尘也是没有办法。
这会儿才知道,那个在边塞曾经给过他一丝母亲般温暖的感觉的杨姑娘,就正巧是梁焕卿的亲生母亲……
申屠尘感觉到惊讶,在上京这么久,离开边塞也有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试图寻找过那位女子,因为自己心里清楚,杨姑娘可能只是无心插柳,将自己的温暖播撒,在申屠尘的心中柳成荫,若是自己贸然前去,只能是打扰到杨姑娘,而自己也不愿意再去破坏记忆当中的温暖了。
而今遇到梁焕卿,为报答在边塞之时杨素影对自己的恩德,申屠尘愿将以命换命,救回梁焕卿的性命。
何昇看着身侧的申屠尘,如今的小主子们大多都是他这样的十多二十岁的年纪,但是从申屠尘的眼底,何昇看到了许多沧桑和成熟,这与他的经历有关系。
从前何昇也有过耳闻,说是太医院来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太医,医术精湛,沉默寡言,只要是他愿意上手治疗的疾病,就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他为人谦逊,一直在学习医术,听说在没入宫之前,跟随着师父游历过天朝大好河山,经历过人世间最直面的悲欢离合。
何昇不由得感叹,自己年过半百,可眼见和经历,仿佛也不如眼前这二十岁的小太医,方才见他沉思的时候,见他说能救梁焕卿的时候,自己心中仿佛就有了底,太医院院首曾说申屠尘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可能也就是这样严谨认真的态度,才会让别人对他信任吧。
只是申屠尘现在还不能明白,为什么像杨素影那样的大好人,最终却在边塞那么寒冷的地方郁郁而终呢,为什么梁家的女子,仿佛都不能有好的结果,就像这一次,梁焕卿身中折骨剧毒,身心具受折磨,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此时的靖王府乱做一团,所有人都在担心靖王妃的安危,王太医见着靖王妃深受折磨,但迟迟不能昏睡,醒着承受痛苦,于是乎他开了一些药,用量十分慎重,为的就是让她失去知觉,谁人都能看得出来,梁焕卿醒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当他们看到梁焕卿喝下了那碗汤药之后沉睡下去,这才安心下来,至少这样她就不用醒着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现在怎么办呀?”齐望舒哭着看向梁寂,看向王太医,“总不能,让焕卿睡一辈子吧?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生病了还是毒药?你说啊!!”
短暂的冲击让齐望舒几近崩溃,现在的梁焕卿虽然睡着了,但是身上还是十分炙热,想要替她擦拭身上的血液时,她能感觉到疼痛而皱眉,嘴角时不时流出一点点血液,似乎在证明着梁焕卿虽然醒着,但是症状依旧,只要不赶紧找到解决的办法,梁焕卿随时会死去。
“微臣……微臣不知……”王太医见到这样的阵仗,吓得汗都流出来了,他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看公主的脸,生怕会惹她更生气。
“你冷静一点……”秦瑞兰哭着摇摇头,“现在焕卿这个样子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清吟不是回宫里去了吗?只有等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来了,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呀……”
秦瑞兰也十分没有底气的说着,梁焕卿的这个病,貌似是不常见的,吐血也就罢了,更恐怖的是她浑身炙热,旁人难以靠近,这样就增加了救治的难度。
听秦瑞兰这么一说,仿佛现在就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只有等他们都来了,才能找到治愈的办法,然而时间仿佛过的很慢,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床上的梁焕卿,看着她就算昏睡不醒,但眉头也微微皱着,备受煎熬的样子,每个人心中都疼痛不已,床上躺着的都是他们至亲至爱之人,如今却不能帮她分担这拆筋拔骨之痛……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琳琅园寝殿内,只有月白趴在床边嘤嘤嘤的哭声,还有齐望舒和秦瑞兰默默擦眼泪的抽泣声,每个人心中都是无比的沉重,夕阳西下的春日,本该是莺飞草长充满希望的春日,却因为这件事变得无比黑暗。
“司先生!”门外守着的汤雪见司南屏来了,有一些讶异的问道,“您怎么来了?”
“靖王妃呢?”司南屏怀中抱着一本密纂,小跑着来到了琳琅园。
“在里面。”汤雪不知道司南屏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现在梁焕卿状态不好,情况十分糟糕,“王妃现在……”
“让我进去。”司南屏有一些着急的想要进去,他从密纂当中找到了相同症状的毒药介绍,证明这次突发事件是被人下毒所致,但是很可惜没能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可是这也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
司南屏不懂医术,但是知道万物相克,或许让太医看了,就能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来拯救梁焕卿,这是蜀中特有的毒药,而且早在很久之前就被禁用,上京城的大夫不知道都很正常,司南屏也是偶然去游历的时候曾有过听闻,只传闻说无药可治,但是不试试如何才能知道呢。
“司先生您不能进去。”汤雪知道司南屏不会医术,他又不是大夫,现在靖王妃情况糟糕,实在不方便让他看到那样的状况。
寝殿内的人都听到了门外的争执,纷纷面面相觑,而后齐望舒说道:“我去看看。”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齐望舒和司南屏相熟一些,而今齐景钦不在,梁焕卿昏睡过去了,也就只能让齐望舒做主了。
齐望舒推开门,看到了正被汤雪拦在门口、怀中抱着一本古书的司南屏,她有一些疑惑的看着司南屏,只是让人去传太医过来,怎么司南屏不会医术也来凑热闹呢?
司南屏见到齐望舒之后,就仿佛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他冲她说道:“公主!快让我进去!我找到了靖王妃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了。”
说着,司南屏还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密纂。
汤雪也愣住了,她回过头来看着齐望舒,心里其实都清楚,只有找到了原因,才能寻求解决的办法。
齐望舒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眼睛红红的,但是因为惊讶瞪得很大,她看着司南屏,连忙说道:“快!快进来!”
方才司南屏的一席话,在里面的秦瑞兰梁寂等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纷纷迎了出去,看着正准备进来的司南屏急忙问道:“你找到了什么?”
司南屏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看着他们都围了上来,便赶忙说道:“靖王妃中毒了。”
司南屏看着他们的眼神,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一丝震惊,中毒?怎么会中毒呢?
这是他们的疑惑所在,然而这也是司南屏想要搞清楚的东西。
他继续说道:“这种毒药名为折骨,是蜀中那边特有的毒药,症状是呕血不止,浑身炙热,身体有着拆筋拔骨般难受的症状,意识清醒,一直到失血过多死去,一般会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梁寂突然喃喃道,“折磨致死吗?”
司南屏看着梁寂,点头说道:“是,就算昏迷不醒,但终究还是有意识的。”
秦瑞兰和齐望舒纷纷回头看向躺在床上微微皱着眉头的梁焕卿,原来即使是在昏睡,她还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究竟会是谁,给焕卿下了这么恶毒的毒药?!”齐望舒愤愤的说道。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齐望舒,毕竟他们都不能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既然是下毒,必然就是在焕卿吃过的那些东西里找了…”梁寂低头沉思道,“月白!”
月白是一只陪在梁焕卿身边的人,眼下也就只有月白知道梁焕卿吃过哪些东西了。
月白一直跪在梁焕卿的床边,哭着看向此时深陷痛苦睡梦中的梁焕卿,听闻梁寂呼唤,月白连忙上前:“少爷。”
此时,月白多么希望梁焕卿还是原来建威大将军的大小姐,自从有了赐婚的圣旨之后,梁焕卿就一点儿也不幸运,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灾祸,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你……王妃在中毒之前吃过哪些东西?”梁寂看着月白,听她唤自己一声少爷,顿时就也想到了从前,梁焕卿还只是梁焕卿的时候……
“王妃这几日食欲不振,呕吐不止,本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今日也就是早上喝过一碗粥,那粥是奴婢亲手熬的,熬完就端给王妃了,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中午在春日宴上吃了两口点心喝了几杯酒,便就只吃了橘子。而后也就只喝了王太医的安胎药而已,别的就再也没吃过。”月白事无巨细的回忆着。
她也希望能够早点找到凶手,早点让梁焕卿恢复健康。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王太医此时听到了,连忙说道:“微臣的安胎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药渣还在那儿,可以让别的太医来验一下!绝对没有别的成分!”
梁寂也收回了怀疑的目光,对他们说道:“没有凶手会这么蠢的直接放进能验药渣的安胎药里吧。”
“那就是在春日宴上了。”齐望舒看着他说道,“宴会鱼龙混杂,而今都已经散席了,怎么样才可以找到毒药呢?”
“今日焕卿胃口不好,宫里的点心别人动不了手脚,能动手脚的只有别人递给她的事物,而能给她让她不得不吃的东西,就只有别人敬过来的酒,只要找到那几位劝酒的人就好了?”秦瑞兰突然说道。
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向月白,只有月白一直陪在梁焕卿身边,最是清楚梁焕卿的动向。
可是此时月白脑子也是一片模糊,怎么也回想不起来靖王妃喝下了多少人的酒了,只记得那个时候许多人朝靖王爷敬酒,连带着靖王妃也被劝着喝下了好几杯。
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月白摇了摇头说道:“想不起来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这件事该从何查起,一边是梁焕卿的性命,一边又是要找害她的人,两者都没有任何进展,而此时梁焕卿还在床上深受痛苦,他们实在是于心不忍。
而就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令众人都惊讶不已的声音——“皇上驾到!”
此时众人才面面相觑,皇上怎么来了?
“是清吟将父皇唤来的。”齐望舒这=这时才说道。
众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忙跑出去接驾。
齐秉煜刚一下马车,就直直的往琳琅园走去,这靖王府的一草一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靖王府本就是按照他曾经的画作设计的,然而当初齐景钦和梁焕卿大婚的时候,他也来过这里,对此也比较熟悉。
此时靖王府的大半人都跑去了琳琅园,根本就没什么人在前院待着,所以也就是等到皇上快要到琳琅园的时候才有了这一声传唤,众人都惊呆了,连忙跑出去迎接。
“儿臣/微臣/臣女接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所有人都在齐秉煜面前齐刷刷跪了一排,可是齐秉煜熟视无睹,他只环顾四周,只见到了王太医一位太医,便不满的问道:“那些太医人呢?!”
方才出宫的时候,曾让何昇去太医院把那些太医都请过来,而今自己都到了靖王府了,可是却不见他们的身影,让齐秉煜感觉到气愤。
所有人都不明白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谁的都不敢擅自去搭话,便就只能静静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齐秉煜就该知道这些人会在自己面前呆若木鸡,便也不指望他们能给自己回话了,自己此番前来是来看梁焕卿的,本就不是来和他们说话的,既然说不出什么来,就便直接越过他们,直直的要往寝殿走。
“皇上!”梁寂担心那样的场景会让皇上感到恶心,毕竟那种血肉模糊的场面,如今年老体衰的齐秉煜看了是会感觉到不舒服的,“里面太污秽了,您不能进去。”
“这普天之下还有朕不能进去的地方?”齐秉煜被阻拦之后感到了不满,便回头反问了一句,“给朕让开!”
“皇上,真的不可以啊!”梁寂拦在他面前,此时梁焕卿形象不够体面,作为兄长,梁寂必须维护她这一面。0
齐秉煜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来看梁焕卿如今如何,腹中胎儿是否有事,而今梁寂却拦着他不让他进去,实在令人恼火
正当齐望舒准备上前劝说的时候,齐景钦从后面出来了,他说道:“父皇!”
看着齐景钦和棹棋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样子,想必一定是十分着急的了。
齐秉煜闻声回过头来,齐景钦跪下抱拳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齐秉煜抬手就将他扶起来,此时他能体会到齐景钦的心情,当初听闻陆芙霜去世的消息,齐秉煜也是一路从仪春殿跑到乾宁宫的。
“父皇……”齐景钦看着齐秉煜,嘴唇微微干燥发白,不停的喘着粗气,他心中十分害怕,担心梁焕卿会因此而离去,传闻实在太可怕了,说的梁焕卿的状况十分糟糕,像是他晚来一秒都见不到她了。0
齐秉煜能看的出齐景钦眼底有一丝慌张,虽然齐景钦平时看着十分冷漠的样子,但是只有这一刻,他仿佛丢下了身为亲王的所有骄傲,一路从王府门口跑过来。
齐秉煜拍了拍齐景钦的肩膀,轻声说道:“进去看看吧。”
秦瑞兰有一丝讶异了,先前梁焕卿总说齐景钦对她的感情并不真实,可是现在看来其实只是梁焕卿没有感觉到而已,齐景钦一直以来都是把感情埋在心里,只有必要的时候掩藏不住才会被人察觉出来,二人之间有了太多的误会没有解开了。
齐景钦点了点头,他神情有一丝恍惚,看着寝殿的门口,有一点抗拒,但是还有一丝担心,里面躺着的正是他这一路奔跑过来的信念,他这一路想着的都是梁焕卿,想要赶紧看到梁焕卿现在的状况,想要知道她如今究竟怎么样。
梁寂看着齐景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让开,身子也僵在了原地。
齐望舒连忙拉了一把梁寂,眼看着齐景钦慢慢的朝寝殿走来,眼神中朦胧上了一丝氤氲,梁寂也慢慢的移开了身子。
齐景钦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进了寝殿。
刚一走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这个味道他不会陌生,在风萧萧兮的边塞,在残酷无道的战场,这个味道总是萦绕在他周围,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场,身旁是千军万马的呼喊声,耳畔拂过的是刀剑的抨击声,可眼前倒下的那个人,却是自己的王妃——梁焕卿。
齐景钦慢慢的往梁焕卿走进,他能看到梁焕卿躺在血泊之中,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眉头皱着起来,是不是的抽搐,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一样……
齐景钦感觉到心如绞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也才过了一会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齐景钦想不明白,他眼泪流了下来,一脸惊慌的看着梁焕卿如今的模样……
第三百一十四章
齐景钦慢慢的梁焕卿的床边走去,好在现在梁焕卿睡着了,不然见到齐景钦这副模样,二人都该觉得丢人了吧。
梁寂站在寝殿门口,微微侧着身子去看齐景钦的背影,梁寂始终对齐景钦不是很放心的,担心齐景钦见到梁焕卿如今这个样子恐怕会有所厌弃。
其实梁焕卿所没能看透的一切东西,梁寂都看得一清二楚,梁寂知道梁焕卿深深爱着齐景钦,他也知道齐景钦以往所为都是为了利用自己的妹妹梁焕卿,但是却始终不忍心揭穿这一点,生怕会让梁焕卿难过不已,梁寂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听说娘亲和爹爹是从前众人都艳羡的一对夫妇,如今娘亲去世了也依旧是如此,爹爹身居高位,有着显赫的家世和俊朗的外表,当初入上京城的时候,有不少合适的姑娘不计较梁风眠丧妻,几次三番派人来递帖子,所有人都看上了这么一位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将军。
本应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花的大将军,心中惦记着亡妻,就像是她仍然还活在自己身边一样,对于任何女子的好意都是婉拒,默默的将与亡妻的一对儿女拉扯长大。
梁寂以为这就是爱情,是二十年如一日的默默相守,是患难见真情的相濡以沫,是一人的卿卿相思和至死不渝。
说到底,齐景钦和齐望舒一对兄妹处事的方式就大有不同;一个是喜欢将所有事情都埋藏在心里,任凭别人误会也不愿意说出来,等到真正遇到什么事儿的时候,众人这才明白他的真感情;而另一个,喜欢把爱意大胆的展现出来,就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然而深究二人的成长模式,齐望舒是唯一一位公主,是在众人的追捧之下长大的,莫说是凤阳阁,就是整个皇宫都是她不守规矩的地方,这样长大的小公主,定然是性子爽朗;反观齐景钦,一直以来都被夏容馨当做争权夺势的棋子,夏容馨始终不愿意相信,同样是龙子,同样都是皇帝的儿子,同样在皇宫长大,齐景钦凭什么就不能坐皇位,由此,齐景钦一路成长便是心思射慎重,不常信任别人,莫说这些煽情的话了,平时本就是少言寡语的人。
然而这时,梁寂分明看到,齐景钦只身一人走向梁焕卿,看着梁焕卿几乎不成人形的样子,齐景钦泪目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肩膀有些微微颤抖,脚步踉跄的走向躺在血泊之中的梁焕卿。
齐景钦眼睛有一些模糊了,他看着梁焕卿成了火红的一片,心中开始有一些后悔之前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漠。
而此时的司南屏也站在了寝殿门外,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梁焕卿如今的惨状,剧烈的反差和冲击感让司南屏无从适应,他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氤氲,可是他的感情是不能够像齐景钦一样公之于众的,于是他只能趁大家都看向齐景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偷偷抹去。
齐景钦慢慢的走到梁焕卿身边,身子慢慢蹲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梁焕卿,他轻声呢喃道:“焕卿……”
然而今日早晨还活蹦乱跳的梁焕卿此时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就连浓密的睫毛之上都沾染了一点血迹,她微微皱着眉头,眉头不停的抽搐着,原来此时她在睡梦之中也是一样的难受。
齐景钦摇摇头,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背对着众人,不想把自己柔软的一面展示给所有人看见:“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梁焕卿此时紧闭着双眼,意识仍旧清晰,她感觉到有人在对她说话,可是此时她根本就不能够睁开眼睛,只能听着那人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抽泣,但是却不能去安慰……
齐景钦伸手抚摸上梁焕卿的脸颊,感觉到了自掌心传来的一抹炙热,这时齐景钦才感觉到,梁焕卿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呕血不止,身上炙热不断……
梁焕卿疼痛的哼了一声,齐景钦连忙将手从她的脸上挪开,随后低头摸了一把眼泪,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说道:“焕卿怎么了?”
齐景钦的声音在颤抖,一点儿也不似从前的冷血和理智,他想知道梁焕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人能帮他们解开。
司南屏上前一步说道:“靖王妃身中剧毒……”
“为什么不救她?”齐景钦站起身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若只是中毒的话,拿解药来解毒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让梁焕卿继续这么痛苦呢?“太医院不是任何一种解药都有吗?让他们拿来呀!”
齐景钦情绪有一点控制不住了,明明只是中毒了,梁焕卿现在又还没死,就有拯救的机会,为什么他们不拿解药过来救她呢,齐景钦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此毒名为折骨……”司南屏轻声说道,随后看了一眼梁焕卿,“无药可治……”
“本王不信!!!”齐景钦有一些失去理智了,“什么无药可医!明明就是你们不够用心!”
这会儿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和齐景钦说这件事,折骨无药可医,而梁焕卿身中的剧毒就是折骨……
齐景钦看着躲在角落里的王太医,此时的王太医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隐形人,尽量的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齐景钦快步走向他,随后一把拉过王太医,将他扯到梁焕卿的床边,指着梁焕卿对他说道:“你快看看,快看看啊!”
王太医被吓得浑身颤抖,他都不敢抬头去看靖王爷,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他哆哆嗦嗦的说道:“王爷……王爷饶命啊……不是微臣不愿意治,是……是这个毒,微臣……真的不知道如何……”
还没等王太医说完,齐景钦上去就是一脚,将王太医踹翻在地,众人都不敢说话了,想来平时温文尔雅的齐景钦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众人还实在没有见过。
“其他太医呢!”齐景钦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王太医一个大夫,不由得恼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景钦!”齐秉煜看着齐景钦这个样子,有一些不悦,便说道:“你这样太不像话了!”
在齐秉煜眼里,为了一个女人而已,本不应该如此,但是齐秉煜自己都忘记了,他对于陆芙霜有多么的痴情。
被训斥一番的齐景钦这才冷静下来,他微微侧过脸来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危在旦夕的梁焕卿,轻声说道:“无药可医……本王不信什么无药可医……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无药可医呢!”
众人这会儿看着齐景钦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实在是太无力了……
“梅贵妃娘娘驾到——”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声音。
云惜扶着夏容馨快步的往琳琅园走着,夏容馨知道梁焕卿一定出了事儿,但听闻她的症状之后,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的严重,随即便立刻赶来了,虽然她不能直接说是赵佩瑜所为,但是唯有她清楚的知道是赵佩瑜下了毒,她要赶紧让众人一同找到凶手,那样才可以找到解药赶紧解毒。
夏容馨行色匆匆的样子便众人围着的寝殿走去,齐秉煜也转过身来,夏容馨见了,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说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齐秉煜淡然说完,就将眼神转移走了,此时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生死未卜的梁焕卿身上。
夏容馨见状,也连忙起身,想要进去看一看梁焕卿如今的处境,想要告诉众人这件事是赵佩瑜所为。
“臣妾在宫中便听闻靖王妃出事儿了,如今怎么样?她怎么了?”夏容馨看着齐秉煜,一脸着急的问道。
说来也是可笑,那杯酒明明就是夏容馨劝说梁焕卿喝下的,她明知道里面有酒,但是不去阻挠反而劝说梁焕卿喝下,如今又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问候,实在是可笑至极。
齐秉煜看向司南屏,方才也就是他一直在为大家答疑解惑,仿佛是太医还要明白梁焕卿现在的症状的。
夏容馨瞥见寝殿内,齐景钦此时正站在梁焕卿的床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然而此时梁焕卿躺在床上,手垂了下来,脸上胸襟前全都是血迹,夏容馨抬手掩嘴,惊讶的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毒药居然会这么厉害,简直让梁焕卿生不如死……
司南屏对皇上的眼神十分了然,他走上前一步,对梅贵妃娘娘说道:“靖王妃中的是蜀中折骨,无药可医……会呕血不止,身上炙热不断,意识一直清醒,生生折磨致死……”
夏容馨听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此时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齐景钦没有喝下这杯毒酒,不幸的是,梁焕卿怀有身孕,这可是众人翘首以盼的孩子啊……
“无药可医……”夏容馨喃喃自语着,随后便看向了此时正躺在床上饱受折磨的梁焕卿,她心中有一丝慌张,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说起了一个大家都没注意到的点,“蜀中折骨……也就是说,这毒药是蜀中来的?本宫倒是记得,太子妃是蜀中王郡主。”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所有人,大家面面相觑,这会儿自然而然的被夏容馨提醒着说是东宫那边下的毒。
至于为什么大家会相信,会想到是东宫下毒,这个其实可想而知,眼下齐景钦当势,最有危机感的,就是东宫太子齐景炀了,若是说他不会做点什么,在座的各位还真是不会相信的。
所有人都看向齐秉煜,这会儿他们任何一个人说是东宫太子齐景炀所为,都有着别样的原因,而只有让齐秉煜自己这么认为了,那齐景炀的嫌疑就怎么样也洗不脱了。
这时,月白皱着眉低头想了想,随后抬头恍然大悟道:“东宫太子妃曾给王妃喝过一杯酒!”
这边没有多少人真正在春日宴上待过,自然想不到这一点来,而说出这句话之后,齐秉煜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赵佩瑜确实要给齐景钦敬酒,但是那杯酒……被夏容馨劝着让梁焕卿喝下了。
齐秉煜看着夏容馨,夏容馨也慢慢抬头看向齐秉煜,随后说道:“臣妾记起来了,当时王爷不胜酒力,臣妾便想着既然是太子妃劝酒,焕卿身为王妃,喝下去也没什么……”
齐秉煜凝眉看着夏容馨,他生性多疑,如今这么特殊的情况,齐景钦和齐景炀相争,那么夏容馨定然会帮齐景钦说话的,但是这一时半会儿齐秉煜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劲。
齐秉煜看着夏容馨,良久,他说道:“何誉,去搜查东宫!将太子和太子妃一并带来王府!”
何誉连忙上前:“是!”说完便带着一队人跑开了。
何誉走后,齐秉煜依旧看着夏容馨,他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夏容馨表现得太过于淡定冷静了,此时梁焕卿身处险境,齐景钦都已经崩溃不已,夏容馨却能这么冷静的指控赵佩瑜,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想想她的行为做法,却看不透其身后的意图。
夏容馨能感受到齐秉煜的眼神,她内心也是十分心虚,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确实有过当众劝说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也就是说她也有罪过,只是有别于知与不知,而这一点,也就只有夏容馨自己心里清楚了。
夏容馨学着众人一样低下头,不去看齐秉煜的眼神,但是心里却在慌张,若是她有意劝说梁焕卿喝下毒酒的事儿被众人知道,也定然会受到谴责,可是自己以后是要做太后的,是要做后宫的主人,她不能容许自己身上有任何污点。
此时的众人听闻可能是东宫太子妃下毒毒害齐景钦,却被梁焕卿喝下这杯酒时,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齐望舒看着躺在床上的梁焕卿,心中百感交集,自从梁焕卿嫁入王府之后,哪里有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他们欠梁焕卿。
齐景钦站在梁焕卿的床前,此时的心情有了一丝缓和,听闻方才他们说话,想起这次梁焕卿中毒可能又是因为皇位之争,而自己也险些喝下那杯毒酒,心中也是一阵愧疚,若是自己知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梁焕卿替自己喝下那杯毒酒的……
月白跪在梁焕卿的床边,心疼的看着床上此时呼吸十分微弱的梁焕卿,她想到当初梁焕卿不想嫁给齐景钦的时候,自己就应该誓死支持她的这个想法,不应该嫁的……不应该的……
别人恐怕不知道,但是月白是知道那杯酒是梁焕卿替齐景钦喝下去的,月白自私,她不考虑大局,但是眼前她也就只有一个小姐而已,她多么希望小姐永远只是小姐,再也不要做什么王妃了……
梁寂沉默的看着梁焕卿,想起还是孩子时候的她,活泼可爱,虽然调皮了一些但也实在不至于成为这个样子,一时间让人十分担心,自从赐婚之后,他们的生活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梁焕卿在这短短一年之内有过许多次生命危险,而朝堂之上也有了许多数不胜数的变化……
秦瑞兰也望向梁焕卿,时不时又看了看梅贵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夏容馨的表现太过于冷静奇怪了,貌似并不应该这样的,听司南屏说起折骨无药可医,他们心中也万般沉重,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夕阳西下,梁焕卿的生命也在一点一点的消逝,所有人都不胜惋惜……
何昇带着申屠尘匆匆赶到靖王府时,恰巧也在门外遇见了建威大将军梁风眠和管家梁伯。
何昇和申屠尘走在后面,瞧见前面走着的是大将军梁风眠,何昇这才意识到事情完全闹大了,就连建威大将军梁风眠都知道了这件事,看来那下毒的人要是被纠察出来,可是要脱一层皮了。
“大将军!”何昇一边跑着追上他,一边喊道。
梁风眠和梁伯行色匆匆的往琳琅园走去,听闻何昇呼唤,便停了下来,回过头,看见何昇带着一个面生的太医,便皱了皱眉头,如今自己女儿危在旦夕,只带一个太医来吗?
“何总管。”梁风眠此时心情不好,便也只是淡淡的说道。
何昇走到他面前,看着梁风眠看向申屠太医的眼神,就知道此时梁风眠心中不痛快,连忙说道:“大将军,这位是申屠太医,靖王妃身中折骨剧毒,相传无药可医,其他太医还在太医院为难民们寻求治病良方,这位申屠太医说他有办法救治靖王妃,这便就只带了他一位太医过来。”
何昇在皇宫数十载,这点心思还是看的清楚的,他做这等差事,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每天陪在皇上身边,伴君如伴虎,实在是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
而何昇这段话说完,梁风眠便了然了,没想到梁焕卿中的居然是折骨剧毒,这让他心有余悸,他行军数十载,曾也听闻过折骨的名声,无药可医,无药可医,这便就是它最大的厉害所在,而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居然有口气说出能有信心治好折骨:“申屠太医?”
申屠尘自然是明白梁风眠对他的态度,一个出生牛犊的小子,怎么有信心去治好这个折骨呢,其实申屠尘心中也只有一半的把握而已……
申屠尘抬头看着眼前的梁风眠,想来当初在边塞时,那位杨姑娘就是梁风眠的夫人了,当时申屠尘和师父在边塞的时候,没能进到军营见过梁风眠,那个时候梁风眠还只是一个驻守边塞的将军,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申屠尘长大之后,能在上京城得而遇见他。
而他们可能谁都不记得了,当初申屠尘曾经受惠于梁风眠的妻子杨素影,而今申屠尘不能再见那个曾经给过他母爱般温暖的杨素影,但是如今他有机会将杨素影恩德报之于梁焕卿身上。
“梁大将军。”申屠尘对梁风眠拱手拘礼,本该赶时间行色匆匆的他们却在此时缓缓施礼。
二人四目相对,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当初在风萧萧兮的塞外,或许就少了这么一份静谧。
而此时,梁伯却着急的不行,他见二人相顾无言,便赶忙说道:“老爷,快走吧,我们还要去看靖王妃呢。”
听闻这话,梁风眠才堪堪回过神来,再瞥了一眼申屠尘之后便和梁伯转身就要离开了。
何昇看了看申屠尘,随后说道:“申屠太医,救人要紧,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申屠尘侧过脸看了看何昇,随后转而看向梁风眠和梁伯远去的背影,他鼓起勇气说道:“梁大将军,下官有一个问题想要赐教。”
何昇简直惊呆了,他没有想到申屠太医会说出这句话,在他的眼里,申屠太医和梁大将军貌似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梁风眠停住了脚步,梁伯回头看了看申屠尘,他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太医,怎么会有问题想要问梁大将军呢。
但是这会儿梁风眠也没有着急赶路,他回过头来看向申屠尘,眉眼之间没有一丝疑惑,他看着申屠尘,说道:“太医请讲。”
梁风眠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客气,明明自己还有急事,却愿意停留下来回答他的问题,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申屠尘说能救他的女儿梁焕卿吧,所以自己才会对他有足够的耐心。
申屠尘看着梁风眠的眼睛,问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将军夫人可是姓杨?在十五年前曾经在边塞小镇支援过。”
申屠尘依旧想要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若真是如此,那么当初遇见的那个器宇非凡的杨姑娘,就是梁焕卿的娘亲杨素影了,那么他见着梁焕卿会有熟悉的感觉,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了,那么……梁焕卿就值得自己不顾一切,甚至拼尽全力,舍弃性命的去救她。
梁风眠和梁伯、何昇,他们听到申屠尘的这一席话,都不免有一些惊讶,他们不明白,这个看似和他们毫无关系的太医,为什么会提起梁风眠心中永远的禁忌杨素影呢?0
“申屠太医,这是大将军的家事……”何昇待在齐秉煜身边久了,自然对重臣梁风眠也多有了解,他知道每当有人提起梁风眠的妻子杨素影的时候,梁风眠情绪都会有一丝低落。
当初梁风眠远在边塞驻军,边塞许多小国都仗着自己马强体壮而来骚扰他们天朝边塞的镇民,梁风眠时常在外征战,只听闻夫人杨素影在家时总是帮着安抚难民,但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便只让别人唤她一声杨姑娘,也是到后来,别人才知道这是将军夫人,于是纷纷歌颂大将军府中的良好品质。
这般遥远的事情,梁风眠以为只会永远的藏在自己的脑子里,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再被一个太医提起。
梁风眠看着申屠尘,只见他眼神十分的认真,随后梁风眠点点头,说道:“是……”
梁风眠本还想再说一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便很难再说出口,他想起了夫人杨素影,当初病逝之时自己未能在身边侍疾,若是夫人想到要留有遗书,想必要说的也只是照顾好他们的一双儿女吧,可是如今梁焕卿生死未卜,想想自己这些年在一直在军营都未曾归家,自己的女儿也就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在一起吃饭,说是陪伴她成长,但是在她必须要经历成长的道路上总是缺席,自己这个父亲,可谓是相当的不称职了。
申屠尘一听,眼睛便蒙上了一层氤氲,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初在边塞的杨姑娘,真的是梁焕卿的娘亲,难怪当初自己见着梁焕卿会那么的熟悉……
如果能有机会,申屠尘多想见杨素影一面,从来没经历过母爱感受过母亲疼爱的申屠尘,也就只有在四五岁的那个年纪里,和杨素影在一起的五天时光里,感受到一丝来自于母亲的温暖。
申屠尘深深吐了一口气,随后问道:“那……夫人呢?哪儿去了?”
之前听闻杨素影已经去世了,但是申屠尘始终不相信,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早就去世了呢?
何昇觉得申屠尘这么问实在是太过于无礼了,想要提醒一番时,但看到梁大将军仿佛并没有觉得有被打扰,明明是梁焕卿性命攸关的时候,他却愿意停下脚步来和申屠尘说话。
梁伯静静的看着申屠尘和梁风眠,二人对立站着,因为一个早就已经过世了的人而在一起交谈,梁风眠眼中闪烁着泪花,申屠尘也亦然,这是谁也想不明白的一件事。0
只听闻申屠太医是天才,是神童,但同时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有一个年老的师父,在申屠尘入太医院之前就已经仙逝,他会和杨素影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大家都会想到这可能是杨素影的孩子,但是梁风眠十几岁的时候就和杨素影认识,那时的她一头靓丽的淡墨色青丝在夜风中微微飞舞,只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稍稍挽起几缕秀发,其余的轻轻披在雪白的削肩上。
薄如蝉翼的纱袖之下,露出一只纤纤素手,柔荑般的光洁美丽,冰雪肌肤,柔若无骨。
一张俏丽的小脸未施粉黛,却依旧妩媚动人,精致又显清丽脱俗,艳若桃李,丽如春花,一比之下,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娇靥晶莹如玉,肌肤胜雪,冰肌玉骨,仿佛吹弹可破,峨眉如一弯细细的月亮,齿如瓠犀,目若秋波流转,双瞳剪水,婉如清扬,千万种思绪藏于其间,明亮动人。
细小的洁白琼鼻下,粉嫩可爱的樱唇好似一朵美丽的花儿,娇艳欲滴。
她本是天生丽质,优美娉婷,亦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好似天仙下凡,娇美无匹,令人不可逼视。
梁风眠初见她时,正巧杨素影花楼招亲,为使得众人折腰,她微微福身,婉婉落座。
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琴声悠扬,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铮铮,听者就像在欣赏大自然最美得风景,使人心旷神怡。
扯出水袖,乐曲缓缓奏起,身影流动,风吹仙袂,身子随着节奏舞动,当真是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
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
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
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乐曲缓缓激烈,旋转,甩袖,扭腰,下摆,动作一气呵成。
乐曲缓缓放慢,身姿也随着柔软起来,水袖翻飞,抽出五尺余长,弯腰跪地,头朝后仰去,腰肢180度弯起,乐曲结束,众人欢呼雀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梁风眠承认从一开始,是看中了杨素影的美貌,和曾经许多口口相传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也经历过许多曲折。
后来也曾被杨素影的忠贞不渝感动,随后便成亲,为了杨素影,梁风眠一直努力,从小将开始做到如今的大将军,其中不乏有杨素影的功劳。
梁风眠和杨素影在一起经历了许多,但是面对眼前的申屠尘,梁风眠却不知道这究竟是有什么关系。
但是申屠尘竟然问起了这件事,梁风眠也从回忆之中走了出来,可是他始终不愿意直面杨素影的死亡,他侧过脸看了一眼梁伯,想让梁伯来说这件事。0
梁伯本不愿意说,他觉得申屠尘无端问起这件事来十分的不脱,但既然梁大将军授意了,自己便开口说道:“夫人去世了,在边塞的最后一年。”
“怎么去世的?!”申屠尘情绪有一些激动,仿佛死去的就是他的娘亲一样,但是谁也不知道,申屠尘确确实实就是把杨素影一直当做他的娘亲一般埋藏在心底。
梁伯抬头看了一眼梁风眠,不知道该不该说,梁风眠凝眉看着申屠尘,不明白这位太医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的这么详细,当初在边塞时,自己忙于军务的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病去世,边塞多风沙,昼夜温差大。肺部感染,医疗条件不好,便去世了。”梁风眠从来没有仔细问过杨素影的死因,但杨素影到底为什么死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n
杨素影自幼生活在秦淮水乡,第一次出远门,便就同他去了边塞,他习武之人自然不怕,梁寂和梁焕卿是在边塞出生的,从小习惯了便也如此,但是杨素影,自从生下梁焕卿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
梁风眠心里清楚,但那个时候条件不好,便一直没有在意,谁知道居然就造成了她的死亡,然而在她呼吸急促,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几近崩溃濒临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在她身边,这也是梁风眠一辈子的疼痛。
申屠尘左眼滑落下了一颗泪珠,他难以置信,杨素影就那么去世了,就那么痛苦的离世了……
梁风眠此时就更加难过了,十几年前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如今年老体衰时,又即将要失去自己的女儿梁焕卿,他看着申屠尘,不明白他如今什么意思,但是依旧问道:“申屠太医……你……当真能救我的女儿吗?”
申屠尘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来时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用那么危险的办法,因为稍有不慎,非但救不回梁焕卿,就连自己的生命也有可能搭进去,但是如今却想明白了,梁焕卿,他非救不可,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能。”眼前两鬓斑白的老将军就是当年自己在边塞时帮助过自己的杨姑娘的丈夫,自己视杨姑娘为母亲,自然梁风眠也是……总之,申屠尘不愿意让梁风眠继续感受到当初的丧妻之痛……
申屠尘想,自己一身伤痕的来到人世间二十年,所幸遇到了师父,给予自己医术和见识,为自己遮风挡雨,但是申屠尘心中的对于母亲的那份深刻的执着的空缺,却是杨素影给的,正是这点填补,才造就了他如今一个完整的灵魂。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梁焕卿。
得到了申屠尘的回答,梁风眠心中的巨石这才放下了一点点,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但是知道梁焕卿有救了之后,便就没那么担忧了。
何昇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听闻申屠尘说自己一定能救靖王妃的性命时,他也不由得落泪了,靖王妃这一路走来,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坎坷,这才仅仅只有一年的时间,没想到都经历了这么多的生命危险,而今也生死未卜,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既然如此,咱们快走吧,靖王妃还等着申屠太医救命呢!”何昇擦干眼泪笑了笑,既然如今知道靖王妃有救了,那么也就不用再怀有那么沉重的心情了,只要……只要将申屠尘带去就好了。
四个人不再言语,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夜幕即将降临,他们纷纷往琳琅园快步走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而就在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团圆之际,何誉带着一队人马伴着夜色匆匆往东宫跑去,此时梁焕卿还躺在床上危在旦夕,他们想着,若真的是赵佩瑜所为,或许找到赵佩瑜之后,梁焕卿还能有救。
这会儿就算是何誉也能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当时春日宴上的情况他不清楚,但是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之中也能明白,赵佩瑜端给齐景钦但是最终被梁焕卿喝下的那杯酒一定是有问题的。
这定然是毋庸置疑的,况且当时听司南屏说起密纂之中折骨毒药的所在地也就只在蜀中,况且……听闻已经禁毒许久,在当地若不是权贵人家,也没有什么人能将严禁用的药物带出蜀中了吧,然而赵佩瑜的父亲,正巧就是蜀中的当权者,坐拥蜀中,蜀中一切大小事务都要经由他手。
然而折骨被封禁之后,不是蜀中人也很难知道有这么一昧毒药,就是司南屏和申屠尘也只有途径游历而听闻有这种毒药才会去调查的,可是这种事,身为蜀中郡主的赵佩瑜大概会是很清楚的吧。
何誉奉命带着御林军前来东宫包抄,他们要在赵佩瑜销毁证据之前,将证据搜集到。
当御林军通通都将东宫包围起来的时候,门外的太监见状,连忙跑去找荣富公公,这会儿也就只有荣富公公会管理一下东宫的事儿了。
御林军将东宫围成了一个圈,荣富连忙带着几个太监跑了出去,他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里是东宫,里面住着的是关乎天下人生计的储君,他们怎么敢如此?!
荣富一边走向他们,一边厉声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们来东宫这般放肆的!”
身后的两三个太监也愤愤不平,从来都是他们东宫横着走,哪里见过有人敢直接在东宫放肆的?这些御林军是听了谁的指令敢这么做?!
荣富站在几个人前面,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们,眉宇之间大概就是东宫仅存的一丝威严,他看着御林军将整个东宫团团围住,心里知道一定是太子殿下做错了什么,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帝能够对太子动手了,可是如今面对来势汹汹的御林军,他手中拿着拂尘,甩在了臂弯处,双手交于腹部,表情肃穆的看着他们,虽说知道一定是太子殿下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皇上才会派御林军来包抄东宫,但是此时没有说明白,荣富一点儿也不愿意露怯。
而此时御林军一动不动,他们眼神空洞且坚毅的看着前方,丝毫不为荣富的话所动,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东宫,然而这次他们要来的也就是东宫了,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来,可是身在皇宫当差,哪个没有听过太子殿下齐景炀做的那些蠢事?如今想来,如今这般也是太子自作自受的了。
何誉站在御林军身后,本不愿意出来,毕竟从前他以为自己有可能就会被选中服侍未来的君主,然而当时他还以为君主便就是太子殿下齐景炀,可是如今看皇上的态度,万不可能是齐景炀了,唯有齐景钦,也就只有齐景钦能担此大任。
何誉是太监,但他也是个人,若是一定要当差,谁不愿意想遇到一个好说话的主子呢,然而谁不明白,齐景炀若是君主,便就是一个狂暴无度的暴君。
听闻荣富公公这般理直气壮的询问,何誉不由得觉得有一些好笑,东宫发生什么,难道有人会比荣富公公更加清楚的吗?
何誉低头笑了笑,随后也是将拂尘一甩,两臂相交于腹部,眉宇之间有着何昇当年替齐秉煜劝导亲王的模样,他走了出来,御林军纷纷让开,何誉走到众人面前,和荣富公公四目相对,何誉笑了笑,抬头直视着荣富的眼睛,对他笑着说道:“咱家奉皇上之命,前来东宫搜查一样东西,还望荣富公公能够配合一下。”
说着,何誉还抬手往一旁作了个揖,以示对皇上的恭敬之意。
荣富一见到何誉,这会儿就真的相信当真是皇上要处决太子了,顿时,荣富的表情就没有那么的严肃,他面容悄悄缓和,看着何誉的样子,也微微笑了出来,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心理,赔着笑脸对何誉说道:“原来是何誉公公,别来无恙啊。不知……皇上想要在东宫找什么东西呀?何誉公公说出来,咱家也好帮着找找不是?”
何誉也是笑了笑,从前荣富跟着齐景炀耀武扬威的样子历历在目,何誉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可没少受过他们欺负,没想到啊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居然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竟然让何誉觉得有一丝惊慌失措的感觉了。
“就不劳烦荣富公公了…”何誉左右看了看身侧的御林军,似乎在炫耀一些什么,他笑着说道,“咱家这会儿带了人来,只麻烦荣富公公行个方便,皇上要的东西,还得是我们亲自搜寻来的才得信。”
荣富这会儿听得可是云里雾里,皇上要的到底是什么?荣富一点儿也没搞明白,最近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做了什么呀,自从陆高鸿死了之后,太子殿下一如既往的平静,最多也只是沉闷的在东宫喝酒,根本没听闻有什么动作。
更何况,最近皇上一直都有废太子的想法,但始终是师出无名,太子殿下知道这些,便也就是一再小心。
荣富疑惑的看着何誉,满脸都是不明白的样子,何誉笑了一笑,觉得荣富如今的把戏实在是太过于小儿科了,事情都到眼前来了,难道装作不知道就可以蒙混过关吗?
“荣富公公,您难道不知道今日靖王妃的事儿吗?”何誉笑着看向荣富,眼神里带着些许刀刃,像是想用这一句话直接击垮荣富。
但是荣富居然又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何誉,眉头更是紧紧的皱在一起,他方才还听闻靖王妃仿佛身体不适,呕血不止,如今危在旦夕,这个消息是他告诉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知道之后,连忙跑去找太子妃,荣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啦,荣富公公,咱家还有要事在身,还请您行了方便,莫要拦着了。”说完,何誉便要对身旁的御林军使眼色让他们进去搜毒药。
荣富依旧在想着这件事,太子殿下慌忙去找太子妃,那定然就是和太子妃有关系了,若是靖王妃病重和太子妃有关系,二人交汇点,也只有今日的春日宴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何誉公公且慢!”荣富伸手就要拦住正要行动的御林军,此时荣富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件事事关东宫,他又不得不清楚。
“荣富公公!”何誉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对着荣富厉声呵斥道,“您要搞清楚,如今不是咱家要搜东宫,皇上圣旨已下,咱们做奴才的,也只有这样了。动手!”
何誉说完,看也没看荣富一眼便绕过他要同御林军一起走进东宫。
而此时,早就发觉不对劲的太监赶紧要跑去佛堂找太子殿下齐景炀过来。
而荣富根本就没有办法拦住何誉,他手中拿着的是皇上的口谕,且能调动御林军,相比之下,荣富的声讨实在是太过于无力了。
此时的东宫佛堂,齐景炀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和赵佩瑜并排坐在台阶下,他们望着慢慢下沉的夕阳,看着夜幕渐渐降临,此时虽已经“兵临城下”,可是他们彼此之间,却是八年来唯一一次静谧。
“你明知道做了这件事,你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齐景炀坐在台阶上,夕阳将他们的脸庞照的金黄,他微微眯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双手搭在膝盖上,把玩着手指,尽量想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别的地方,“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做呢?”
此时吹过来一阵风,赵佩瑜的耳环和头顶的步摇被吹的叮当作响,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蜀中和爹爹一同看夕阳的时候,吹过来的风总是将自己的发尾吹起,鬓角总是被吹进自己的嘴里,吹到自己的眼睛前面打扰自己的视线,那会儿总是很烦很烦,想着什么时候这些头发梦不再打扰自己看夕阳。
而此时此刻,赵佩瑜身为人妇,此时的身份还是尊贵的太子妃,满头青丝被挽起,在后脑盘成一个发髻,随之戴上的,则是象征身份地位的发冠,步摇,和金钗。
这会儿的赵佩瑜才切身的能感觉到现在和从前的不一样,那儿的烦恼总是那么小,而这个时候,烦恼确实说来话长。
赵佩瑜笑了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作满不在乎的对齐景炀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太子殿下,您还记得八年前,父皇赐婚,要让蜀中王府的一位郡主嫁到东宫做太子妃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齐景炀也就是因为这桩婚事是父皇在母后死后不久,为了稳固朝政,而牺牲自己的一生幸福,齐景炀记恨了很久,将这般仇恨撒在了赵佩瑜身上,这样一来,便就是八年之久。
“记得。”齐景炀点了点头,他笑了笑,仿佛有过许久……不对,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聊过天,他听着赵佩瑜语气之中的淡然,有一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蜀中王府那么多郡主,为什么偏偏被选中的人是你……你是不是在想,若嫁过来的人不是你就好了,对吗?”
赵佩瑜抿着嘴摇了摇头,头饰耳饰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又是一阵叮当作响,她眼睛带着一丝笑意,想起了当初圣旨来到蜀中王府的时候。
那会儿她也才十五岁的样子,是家中排行最大的女儿,是王妃和王爷的嫡长女,也是最最受宠爱的女儿,圣旨来到王府时,蜀中王根本没有考虑要让赵佩瑜嫁过去。
总归圣旨上没有点名道姓,只要选一个适婚年龄的女儿嫁过去就好了,那些姨娘娘们,总归也给赵佩瑜生了不少妹妹。
但是赵佩瑜从赐婚圣旨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期盼,开始欣喜不已,在赵佩瑜心中,能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人罢了。
可是父王和母妃却一直没有考虑让她嫁过去的意思,小小年纪只知道要嫁给当初儿时在皇宫家宴时、从御花园中把她带出来的太子哥哥,别的从来都没有考虑。
母妃告诉她,嫁到了上京皇宫东宫之中,便就是太子妃,那滋味,可不一定有家里舒服。
但是赵佩瑜倔强的摇摇头,自从儿时从上京皇宫参加完家宴回来之后,自己便努力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音律歌舞便也是家中姐妹间最优秀的那一个,她从小便想要嫁给太子,这是她自幼就有的想法,还想等到自己再长大一点,一个人去上京,想要再见到太子殿下。
母妃拗不过赵佩瑜,便也只能作罢,哭着将她送上了远嫁上京皇宫的婚车,赵佩瑜还以为齐景炀能够认出她来,还以为齐景炀依旧像儿时一样温暖温柔,在寒冷的冬夜雪地里,像一盏烛火一样,为她驱赶黑暗与寒冷,带来光明与温暖。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太子妃竟然如此难当,嫁到东宫为太子妃的这八年来,赵佩瑜夜不能寐,每日每夜都在想着,自己从前的太子哥哥哪里去了……
可如今再要问她后不后悔,问她若是再来一次,当初是不是就不会想要嫁到东宫为太子妃。
答案显而易见的是,不后悔,若是她没有嫁给齐景炀,恐怕在今日他最脆弱畏难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会在他身边了,若是隐忍八年之久,就是为了这么一刻,那……倒也值得。
齐景炀看着赵佩瑜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自己心中也是很惊讶,当初对她不好,一直排斥她,大多就是因为讨厌这样的政治婚姻,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为太子,这一切都是逃不掉的选择,但是……如今看着赵佩瑜这个样子,心里却是怪怪的。
“你……恨我吗?”齐景炀突然问道,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齐景炀有一丝犹豫,他有一点担心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如今倒是开始有一些在意赵佩瑜对自己的看法了。
赵佩瑜还是正面看着前方,齐景炀却是微微侧过脸来偷偷看赵佩瑜。
赵佩瑜笑了笑,刚要说话时,一个太监急匆匆的7跑了过来,刚一到二人跟前,就匆忙跪下,着急的说道:“太子殿下!皇上派人将东宫包抄了!说是要找什么东西!荣富公公挡不住!您快来看看吧!”
这是齐秉煜的态度,齐景炀和赵佩瑜二人都了然,肯定是因为春日宴之上,梁焕卿的事儿而来的。
齐景炀听闻这句话,连忙站起身来要走时,他回头看向赵佩瑜,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是谁做的这件事,齐景炀看着她,说道:“你等我回来,就算不要这个储君之位,我也会保住你。”
赵佩瑜愣住了,她看着齐景炀,很难想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很快赵佩瑜就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等你回来。”
齐景炀转身便走了,他没有看见赵佩瑜随即流下的泪水,赵佩瑜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泛着泪花,她说道:“我不恨你,从来都不恨……”
第三百一十七章
齐景炀像是听见了这句话一般,他顿住了脚步,但终究是没有回过头来去看赵佩瑜,齐景炀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誓死要保住她的性命之后,赵佩瑜便会乖乖听话在佛堂前等着他回来,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齐景炀说了什么赵佩瑜都会遵从,他原以为这次也一样……
齐景炀跟着那个小太监往刚才出事的方向去了,脚步没有一次如此慌张,御林军包围东宫,齐景炀自然是知道为了什么:必然就是为了在春日宴上的那件事了,现在梁焕卿生死未卜,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们怀疑到是太子妃赵佩瑜敬的酒有问题便来东宫想要拿到解药救梁焕卿。
不过齐景炀不知道赵佩瑜下得是哪种毒药,也从没听过赵佩瑜说起他们蜀中的事,本能的觉得天下奇毒太医院那群太医都有能力解除,那既然到了东宫,自然是来来找到证据,还有就是来问罪的了。
父皇能不顾颜面直接派人包抄东宫,肯定就是心里也十分怀疑,或者是有确凿的证据,齐景炀不知道赵佩瑜的作案手法到底是怎么样子的,但是现在“兵临城下”,齐景炀失去了许多东西,如今唯有赵佩瑜八年如一日的陪在自己身边,他清楚赵佩瑜对外人有许多小心思,手上也并不干净,但是赵佩瑜对自己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是钦慕。
齐景炀只恨事到如今自己才看清楚赵佩瑜对自己的感情,脑海中便一直浮现出自己每次喝醉酒回东宫的时候,赵佩瑜担心被人看见了会告诉到父皇那儿去,总是会再三警惕的将他扶回来,每次自己召集一些歌女舞女的时候,她眼底的心痛,从前看来自己之后觉得痛快,因为觉得这样就成功的报复了要给自己赐婚的父皇,也为此能发泄自己的不痛快。
但是齐景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佩瑜依旧一如既往的这样待自己,如今想来,自己实在是羞愧万分。
这时的齐景炀顿时想开了,这个储君之位他不要了,但是赵佩瑜此番犯下的错,只愿能得到父皇的原谅,就看在他母后的份上,太子之位,是陆芙霜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由此他愿意用太子之位来换取赵佩瑜的生命。
齐景炀一边着急的走着,一边在心中想着措辞……
赵佩瑜见齐景炀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后,慢慢站起身来,踮起脚尖想要再看一看齐景炀的身影,直到齐景炀完全不见了之后,赵佩瑜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又一次流了出来,她捂着嘴无声的痛哭流涕。
而站在一旁的菡瑶自然也是悲痛万分,但是想到太子殿下方才让太子妃在这儿等着他,再结合方才的态度,想来就算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是太子妃所为,太子殿下也定然会全力保住太子妃的,根本不需要担心太多了。
菡瑶走到赵佩瑜身边,柔声安慰道:“太子妃,咱们先进去等着吧,您不需要再担心了,太子殿下一定会保住您的。”
赵佩瑜哭着摇了摇头,她心痛的蹲下身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蹲下放声大哭起来,她嫁到东宫八年之久,这还是齐景炀第一次这么温柔待她,她想继续沉溺于这种温柔之中,但是不可以了……
方才赵佩瑜才想明白,自己把毒酒给了梁焕卿吃,是有多么愚蠢,一招下错,满盘皆输!自己有了想要杀齐景钦扶太子齐景炀上位的想法,那么如今自己破绽已经漏出,夏容馨也定然会想尽办法把这盘脏水往齐景炀身上泼,好教他不得翻身。
而齐景炀身上绝不能有一丝污点,本身如今的处境就已经够难堪了,若是再让夏容馨往齐景炀身上泼脏水,那么到了最后,齐景炀很有可能会被皇上为了稳固齐景钦的朝政而发放留外做一个藩王,而到了那个时候,齐景炀才叫做满盘皆输。
赵佩瑜后悔不已,若是自己够果决,在夏容馨提出那个提议的时候,自己只要伶牙俐齿的否决,便也没什么大碍,齐景炀无论如何还是要在朝廷待的,若是被人误解是齐景炀授意让她这么做,那么如今梁焕卿出事,不光光是齐景钦了,梁风眠都不一定会饶了齐景炀。
为了不让齐景炀腹背受敌,赵佩瑜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不甘心的看着佛堂上供着的那尊金佛,她看着金佛微微闭上的双眼,心中愤恨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看看这个人世间,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太子殿下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从没有照抚过他!明贤皇后去世!陆丞相一家被杀被流放!你到底在他身边都留下了什么!
赵佩瑜心中恨啊,她觉得这个世间对太子殿下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齐景钦总是深受庇护,就连毒酒送到了他的手上,都能被夏容馨截下……
“夏容馨。”赵佩瑜蹲着身子,眼泪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
随后她站起身来要往鹤园走,菡瑶连忙跟上去:“太子妃,太子说了在这儿等他的,您怎么……”
赵佩瑜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对菡瑶伸出手说道:“把包毒药的那张油纸给我。”
菡瑶突然警惕的捂着袖子,那张油纸她不敢乱丢,想着过一会儿再烧掉的,如今太子妃问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菡瑶捂着袖子警惕的看着赵佩瑜,生怕她做傻事:“太子妃……您……您要做什么。?”
“给我!”赵佩瑜心中笃定了一个想法,只要自己死了,一命偿一命的还给梁焕卿,那么就算夏容馨要往太子身上泼脏水也不可能了,前提是,她身上有确凿的可以证明是她下毒的证据。
唯有她死了,这件事才会在她这里结束,不会连累到齐景炀,可是菡瑶捂着袖子捂得严严实实,怎么也不愿意把那张油纸给她,她看透了太子妃的想法,能从赵佩瑜的眼神当中看出她必死的决心,她哭着问道:“太子妃您究竟要做什么,您不要做傻事啊!这件事是奴婢做的,毒药也是奴婢下的,该死的是奴婢……不是您啊……”
赵佩瑜上前拽住菡瑶的袖子,自己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她伸手拽过菡瑶的肩,她看着菡瑶,眼眶通红的说道:“菡瑶你听着……你得活着,得好好活着……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赵佩瑜也想好好活着,可是事到如今完全是身不由己,不是她不想好好活着,是命运,是如今的事态要逼着她去死,如果她不死,那么夏容馨一定会一口咬住太子不放,任凭她拿出怎样的证据都不会松口。
若是赵佩瑜死了,那么完全可以扣上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声,只要让皇上觉得她是畏罪自杀,无需多言,太子的罪名自然而然的被洗脱干净。
赵佩瑜觉得有一丝心酸,齐景钦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儿大家都相信他,可是太子啊,她的太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备受指责,上次陆绘灵和陆高鸿一事是如此,赵佩瑜今日一事也是如此……
菡瑶哭着看向赵佩瑜,她摇摇头说道:“太子妃……郡主……大小姐……奴婢求求您不要做傻事好不好,求求您……”
菡瑶含糊不清的叫着赵佩瑜从前的称谓,有那么一刻,菡瑶希望嫁来东宫做太子妃不是赵佩瑜,如果不是该多好,这会儿远离蜀中,一来便有八年未曾归家,十几岁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二十多岁的妇人,若是王爷和王妃看见了该是有多心疼,郡主本就该有一个绝佳的良配……那人短断然不能是东宫太子齐景炀的。
赵佩瑜抽泣了两声,随后抬手替菡瑶抹去眼角的泪珠,捻起袖子胡乱摸了自己几把脸,现在事态严重,她万不可以再在这会儿浪费时间了。
赵佩瑜说道:“菡瑶,你再帮我最后一次……你好好活着……活到齐景钦登基之后,活到他们都觉得称心如意的时候……”赵佩瑜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但很快的又被止不住流下来的泪水打湿。
她继续说道,“若是梁焕卿死了,不……梁焕卿一定会死,等她死了,等到他们都觉得称心如意的时候,你要告诉梁风眠,告诉梁寂,告诉秦瑞兰,告诉所有人!当初梅贵妃……夏容馨,她是有机会救梁焕卿的,你要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诉他们!那个时候,你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夏容馨和齐景钦,他们是怎么踩着梁焕卿的尸体上位的!要让所有人都清楚,齐景钦迎娶梁焕卿,一点一点的把她的利用价值榨干,最后还让她丢失了生命,你要替我看看,那个时候梁风眠心里是什么滋味,齐景钦是否问心无愧,你要好好活着……我死了,也绝不要让他们好过!”
菡瑶此时哭着精疲力尽,她跪在地上抱着赵佩瑜的腿,一边摇头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要……不要……太子妃……不要……”
赵佩瑜哭着,但是嘴角却也牵扯出一抹笑容,她说道:“你不要哭,你好好活着,留在太子身边,替我好好照顾他,永远永远不要把我这些事告诉他……我不想要他难过,你听到没有!”
菡瑶嚎啕大哭着,她明白太子妃去意已决,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为了让太子妃放心,她哭着点点头,说道:“奴婢……奴婢遵命……”
赵佩瑜这才又咧开嘴笑了笑,伸手将菡瑶揽在怀里,眼泪就顺着自己的下巴滴在了菡瑶的额头上,她最后叮嘱道:“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死了,让他们自己找过来,让他们搜身,到时候……不要拦着他们……听见没有?”
菡瑶这会儿觉得有一丝奇怪,她抬头看着太子妃,眼泪将自己的视线模糊住了,却能依稀看见太子妃手中拿着自己拼命要护住的油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方才太子妃抱住自己的时候顺势从自己袖子中拿到了那个曾经放有毒药的油纸。
赵佩瑜拿到油纸之后便松开了菡瑶,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对菡瑶哭着说道:“你……菡瑶……你将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再说一遍,不要忘记了……”
菡瑶见赵佩瑜想要离开,一下子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刚想要起身的时候,赵佩瑜指着她说道:“不要再过来了……你听话。”
菡瑶只能跪坐在原地,哭着看向赵佩瑜跑着离去的背影,眼泪不停的往下流着,膝盖旁边全都是她的眼泪,菡瑶哭的几近脱力,整个人趴倒在地上,手却往赵佩瑜离去的方向尽力的伸着……
赵佩瑜捂着嘴忍着哭声,手中攥着油纸,一路跑回鹤园,途中遇到一些宫人纷纷跪下行礼,他们以为太子妃又在太子那儿受了委屈,或者是让哪个院子里的小娘子气着了。
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这次便是最后一次见太子妃了,大家都还以为这个傍晚稀松平常的时候,赵佩瑜跑着回到鹤园,院子里扫地的宫人们正准备行礼,她看都不看一眼便回到寝殿里,转身将门关上了。
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赵佩瑜顺着大殿的门滑了下来,倚靠着门坐下,将脸埋在双臂之间流着眼泪。
而后想想,这次并不算亏了,起码梁焕卿也死了不是吗,等到齐景钦登基的那天,菡瑶若是能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且要看看夏容馨和齐景钦该如何自处。
赵佩瑜整理了情绪之后,环顾四周,眼睛盯着大殿之前的那根房梁……
她缓缓站起身子,将油纸放进了自己腰间的绑带里,随后将鞋子脱了下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那里……
齐景炀快步的走向东宫门口,见到御林军已经开始搜前院了,他怒火中烧,厉声呵之:“住手!”
荣富公公看着这一切本不知所措,他想要拦住何誉,但是怎么也不知道怎么拦才好,何誉交叉着手站在中间,看着御林军在前院各宫各殿搜寻,他还时不时让他们仔细着点儿,不要漏掉一个角落。
听闻太子殿下的喝止声,荣富公公连忙回过头来,看到太子殿下来了,连忙跑了过去,一脸为难的看着齐景炀,低声说道:“太子殿下……他…他们……”
齐景炀抬手示意荣富不要再说了,如今的情况齐景炀知道了大半,也全都看在眼里,他走向停下来看着他的何誉,走到面前时,何誉才抬手行礼:“太子殿下。”
“你这是做什么?”齐景炀指了指满东宫的御林军,居高临下的看着何誉,厉声问道:“这里可是东宫!!”
齐景炀一甩袖子,便发出了一声破空的霹雳声,威严而又震撼。
何誉从来没看见过齐景炀这幅样子,他咽了咽口水,随后说道:“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齐景炀自然是知道是皇上下的旨意,若不是皇上下的旨意,量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东宫放肆,但是齐景炀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无理取闹,他指着何誉说道:“本宫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包抄东宫!”
何誉看着太子殿下这副模样,心里多少也有点胆颤,按理若真的是他们做的,那么他们都到东宫来了,太子殿下不会不知道他们来是为了什么呀,如今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太子殿下,靖王妃如今在靖王府危在旦夕,有性命之忧呀……”何誉对他拘礼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微微抬眼看着太子殿下,想要知道他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齐景炀并不傻,他当然能知道何誉说出这话就是为了试探他,他也丝毫不惧的看着何誉说道:“靖王妃在靖王府危在旦夕,与我东宫何干!?”
齐景炀知道他们所来何意,但是还是想让何誉亲口说出来,这样除了能给赵佩瑜和自己多一点时间之外,也能从何誉的只言片语之中看出父皇的想法。
这种事情,别人的看法和真相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当局者的说法,只要父皇能够原谅他们,那么旁人的看法都无所谓了,最恐怖的就是父皇此时已经笃定了梁焕卿为东宫所害,若是抱着这种想法让人来搜东宫,那么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何誉也是个人精,他哪能不知道齐景炀现在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让他透露一点皇上现在对这件事的看法,但是何誉是怎么也不会说出来的,他拘礼上前,赔着笑脸说道:“太子殿下,这靖王妃性命攸关,与东宫有无关系,奴才不知道,只知道皇上派奴才带人来东宫搜一样东西,顺便……请您和太子妃一同去靖王府。”
听闻这话,齐景炀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即是来东宫搜东西,那就证明他们已经知道赵佩瑜用的是什么毒药,还要让自己和赵佩瑜一同去靖王府,其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父皇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况且在春日宴上,那么多人给齐景钦敬酒,梁焕卿也喝下了不少,但是最有嫌疑最能让人怀疑的,也就只有赵佩瑜了。
齐景炀楞在原地不能说什么,想着事已至此,倒不如等着等会儿一同去了靖王府再说,若是梁焕卿真的死了,他便主动提出让贤,也好保住赵佩瑜。
但是齐景炀根本就不知道,夏容馨压根就不会让他如意。
而正是赵佩瑜明白这一点,他不愿意让齐景炀为难,便选择了自缢……
何誉看着太子殿下不说什么,便对他虚躬一礼,说道:“太子殿下麻烦行个方便,此行御林军带了有九九八十一人之多,想必只需要等一会儿便可一同去靖王府了。”
说完,何誉故意不去看齐景炀,转而便对身后的御林军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直接进去搜寻证据。
御林军此时便也只听从何誉的调遣,只稍稍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之后便赶忙四处跑开了。
齐景炀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何誉,何誉背着齐景炀,说来也是奇怪的一个缘分吧,从前何誉还以为齐景炀能够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而自己如今侍奉御前,大概率最后要辅佐的君王了会是齐景炀。
但是而今没想到,居然是会是要何誉亲手来夺取齐景炀的太子之位……
何誉低头浅浅一笑,随后回过头来看着齐景炀,说道:“太子殿下且稍等一下吧,这八十多位御林军,该是很快就能将东宫搜遍的。”
这句话仿佛是在嘲讽齐景炀一般,齐景炀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直接踹何誉一脚,昔日的狗奴才,何敢今日蹬鼻子上脸了呢!
荣富公公在身后,连忙一把拉住太子殿下,而后小声的劝说道:“太子殿下,忍一时风平浪静啊……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这会儿齐景炀在朝中和在宫中的地位实在是尴尬至极——齐景钦回来之后,势力如日中天,仿佛齐景钦就是公认的储君一般,在齐景炀被齐秉煜卸任之后,空有太子殿下的头衔,却没能有一项实权,就连如今何誉都能给他几分脸色看,他如今可还是太子呢!
齐景炀闭着眼睛,低头喘了几口气,胸口不住的起伏着,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s
荣富公公可算是看着齐景炀长大的老人了,他一脸担忧的看着齐景炀,看着何誉叫他们搜宫,知道齐景炀一路上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如今看来,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出生以来就拥有的东西也在慢慢失去了,荣富公公心疼的拍了拍齐景炀的后背,想要出声劝导他,但终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御林军很快就搜到了后院,到了鹤园之后,宫人们纷纷站成一排,由于鹤园住着的是太子妃,他们也不敢乱动,齐景炀带着荣富跟着何誉一同到了这儿,齐景炀看着菡瑶不在门外,便也知道赵佩瑜此时定然在佛堂好好等着他回去。
“太子妃娘娘。”御林军不敢在鹤园轻举妄动,毕竟男女有别,更要紧的是,她如今再怎么样也是太子妃,何誉便上前一步来在门口轻轻扣门呼唤。
叫了许久都无人相应,何誉看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扫地宫女,问道:“太子妃娘娘如今在哪儿?”
扫地宫女看了看后面脸色青如铁灰的太子殿下,随后便唯唯诺诺的说道:“太子妃……太子妃就在里面……”
齐景炀本低着头烦躁呢,突然听到这个回答,便愕然的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赵佩瑜难道不是在佛堂好好的等着他回来吗?怎么会在鹤园呢?
扫地宫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跪下来说道:“太子殿下息怒,太子妃不知从哪儿一边哭着一边回来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菡瑶姑娘也没跟着,奴婢们都以为太子妃娘娘心情不好,便没敢去打扰,奴婢一直在鹤园打扫,自太子妃娘娘进去之后,就没见着出来了。”
扫地宫女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太子不高兴,便一口气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齐景炀忽然犹如如临大敌一般,他赶忙跑到寝殿门口要将门推开。
但是门仿佛从里面栓住了一般,齐景炀抬头看了看这扇金碧辉煌的大门,转眼便看向了身旁御林军腰间的佩刀,随即抽了出来,自门缝处伸进去,用力往上一挥,将门栓一劈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