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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朝十四     卿卿醉光阴txt下载     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五章

    跪坐在两旁的朝臣和使臣们皆抬头看了梅贵妃一眼,然后与相熟的人对视一眼之后,又将头纷纷低下来,心里都在小声嘀咕着一些什么。

    夏容馨低着头屈着膝盖,身后的梁焕卿和齐望舒也都是如此,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没有睁开眼看她们,他撑着脑袋坐在龙椅上按着头,看起来一副特别烦闷的样子,也没有人敢出声提醒一句。

    陆绘灵跟在后面行着礼,而后又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齐秉煜,见他没有睁开眼睛之后,又慢慢的将视线转到了站在御前太子齐景炀身边的陆高鸿身上,陆高鸿果然也在看着陆绘灵。

    陆高鸿自从今日盛宴祭典开始,就一直陪在皇上身边,他是百官之首,也是明贤皇后的亲哥哥,自然是深受皇上看重,而这样也让陆高鸿比别人更方便的得知一些情况。

    陆绘灵虽然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可是爹爹一直在皇上身边,她只需要给陆高鸿传达一个疑问的眼神,无需多言,二人心里自然清楚。

    陆高鸿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除了先前那个秦远道有一些难缠之外,其余的都是根本没让人联想到这件事会与陆高鸿有关。

    也不知道怎么的,秦远道仿佛天生就有的这种洞察力,不管是谁的事情,只要秦远道知道了,就会极其认真的去调查思考,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同样看重秦远道的原因。

    而今日之事,秦远道只单单听了何说梁焕卿差点中箭身亡的话,不过多时便暗示让皇上着重调查朝臣。

    陆高鸿那时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事实证明这件事确实与自己有关,但是此事事关重大,牵连众多,秦远道能洞察此处,实在是一个难缠的人。

    陆高鸿想到这儿,不由得回头要看一看秦远道,可这一回头,可把他吓坏了。

    秦远道不见了!

    秦远道会去那儿了?为什么就一会儿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呢?陆高鸿就在御前低头跪坐着,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生恐让皇上看见,可是秦远道突然找不见人影,陆高鸿脑子都一片空白。

    齐景炀跪坐在舅舅陆高鸿身边,看见陆高鸿往后看了几眼之后,便神色慌张,坐立不安,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攥住衣角,眼神也顿时变得紧张,额角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齐景炀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一眼父皇,发现父皇还依旧闭目养神,便缓缓靠近陆高鸿,轻声问道:“舅舅你怎么了?”

    陆高鸿匆匆看了齐景炀一眼,而后想到方才梁寂来时,秦远道还是在这儿的,想来是跟着梁寂走了。

    梁寂何故能入宫?他找秦远道做什么?这让陆高鸿百思不得其解。

    齐景炀看着陆高鸿看向自己,却一言不发,心下觉得有些疑惑,他再次问道:“舅舅…您怎么了?”

    陆高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种事说来话长,眼下这种场合,不能和齐景炀说这么多。

    陆绘灵看着陆高鸿满脸紧张的模样,心下不由得觉得有一丝不安,她疑问的看着陆高鸿,可是这三言两语哪里说的清楚呢?

    陆高鸿摇了摇头,这会儿自己身在大殿,所有官员都在勤政殿里跪坐着,彼此之间很难交流。谁也不知道梁寂和秦远道出去做什么了。

    他们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这让陆高鸿十分不安。

    看着陆高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绘灵捏着手帕的手心也微微冒汗。

    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做出这种事,如若事情败露的下场会是什么,可是他们自信于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但是陆高鸿看着秦远道不在,心中便十分不安。陆绘灵见陆高鸿这么奇怪的样子,心中自然也能了然发生了一些突发的情况,可二人苦于不能交谈,眼神交流又力不从心。

    眼下在勤政殿,皇上没有发话,谁都不敢乱动。饶是梅贵妃娘娘和公主王妃一同屈着膝盖行礼,时间一久身子开始微微的颤动,在皇上没有说话之前,她们也只能一直保持着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何看不下去了,弯着腰碎步跑到皇上身边,小声说道:“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齐秉煜撑着脑袋捏着眉心,今日事情之多,真是往常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身子越来越力不从心,才刚与众臣讨论了一会儿事情,便开始有一些发困。

    何叫醒他后,他才缓缓清醒过来,喉间发出了浑浊的叹息声,他捏了捏眉心,视线慢慢由模糊转向清晰,而后转向大殿中央屈膝行礼的夏容馨。

    “平身吧。”齐秉煜凝重的看着夏容馨,眼里全然没有了以往的温情脉脉,转而替代的,都是公事公办的冷漠。

    夏容馨依言起身,殿前不能失仪,可是她腿脚已然麻木,梁焕卿和齐望舒连忙上前扶住她,这才使她不至于倒下去。

    谁都能看的出来,梅贵妃娘娘今日状态不佳,面如纸灰,嘴唇苍白如雪,在这样的映照之下,微微发红的眼睛显得更是骇人,身子微微颤抖且略显单薄,让人看的都是心疼不已。

    可此时,这些在齐秉煜眼里,都成了惺惺作态的样子。

    夏容馨站起身之后,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不敢说话,她微微闭着眼睛,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要说,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知道,这个时候一定有许多人在背后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也是第一次,以一个戴罪之身站在众臣面前。

    梁焕卿和齐望舒站在身后,面对着面如铁青的皇上还有这么多朝臣,也是收敛起了自己平日的张扬,安分的站在原地听候皇上发落。

    臣子当中有与王爷将军交好的人,见梁焕卿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一颗心终于才安放下来,若是真的出了事,指不定梁大将军回来会怎样呢,他宠爱这个小女儿是出了名的。

    齐秉煜皱着眉头看着案下的梁焕卿,心中也才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担心梁焕卿还是齐望舒,如今能看到梁焕卿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已经是万幸了。

    “今日盛宴突遇如此险情,望舒公主的箭匣被人调换,直接危及到了靖王妃的性命,其中涉嫌人员众多,不仅如此,更是威胁到了众位使臣及宾客的生命安全,宴会为此终止,更是有辱我天朝颜面。目前尚且未查明原因,但作为此次盛宴的主持者,梅贵妃,你必须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齐秉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出这句话来。

    他当着众位朝臣及使者的面说出这些话,其实暗地里也在偷偷观察着他们的面部表情。

    这是盛宴意外发生之后,他第一次当众调查此事,有一些人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时他们的表情就更值得细细观察了。

    陆高鸿知道皇上的用意,特意和身边臣子一样低下头来,不去看皇上也不去看梅贵妃,本来事情已经做的滴水不漏了,可是秦远道的离开,让陆高鸿有一些忐忑。

    齐秉煜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夏容馨的心上,好几次她都要支撑不住的晕倒下去,可是有许多人在暗地里等着看她的笑话,梁焕卿和齐望舒在身后看着自己,担心着自己,这两个孩子明明是受害者,可因为自己的原因得不到该有的优待,这让夏容馨不得不坚持住,一定要挺住,挺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夏容馨缓缓跪了下来,梁焕卿和齐望舒见状,也跟着安分的跪在身后,她们知道,陆绘灵目的就是为了让母妃失宠,让梁焕卿丧命,让齐望舒永远陷入自责,她们要与母妃共进退,只要梁寂和赵钊带着证据回来了,那么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陆绘灵看着她们跪下,自己却不愿意跟着跪下,便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和朝臣一同跪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殿中那三个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夏容馨跪在大殿中,心中叹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来,哭红了的眼睛直视着齐秉煜,她说道:“此事臣妾有罪,罪在没有保持细心严谨,因此便造成了盛宴不圆满的结束,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可是皇上,此次盛宴的失误,臣妾知道,是有人刻意陷害臣妾,也望皇上明察!”

    夏容馨看着齐秉煜看她的眼神,冷漠又厌烦,想来这件事确实闹得太大了,无论最后幕后黑手是谁,都足矣让天朝颜面尽失。

    梁焕卿和齐望舒便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最是清楚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的,可如今就是要借母妃的手,将薷贵人揪出来,这样才能顺藤摸瓜,找到陆绘灵的证据。

    梅贵妃的话就像一枚投掷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将整个勤政殿都炸开了,朝臣和使臣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怎么这才过一会儿,梅贵妃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呢?皇上搜查了这么久只抓到了几个蟊贼刺客,一点关于盛宴的东西都没发现,怎么梅贵妃就会知道是谁呢?

    那些心里知道自己清白的使臣们抱着一种戏谑的态度看着跪在殿中的梅贵妃,大有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总归是来参加天朝盛宴的,送了这么些礼物,还未能参加盛宴,总得看些热闹才行。

    朝臣这边更是炸开了锅,方才秦远道曾说过让皇上彻查此事,言语之中纷纷指向朝堂的靖王与太子党派之争,如今梅贵妃说自己知道了,难道真的会是两党之争引起的祸端吗?

    陆绘灵心中坦然,她自信于梅贵妃决计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计划,对于薷贵人,她也是百分百的放心,毕竟薷贵人的家人的性命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可能不对她言听计从,可怜的尹薷,到如今都还觉得自己的死能换回家人的生吧。

    可是陆高鸿就远没有这么坦然了,他听着梅贵妃说出这种话,又想到秦远道早早的就离开,心里不住的怀疑,梅贵妃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而坐在一旁的齐景炀一副坦荡的样子看着梅贵妃,心里没有想太多,只也好奇着为什么梅贵妃刚醒过来就知道凶手是谁,若是知道的话,那在盛宴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会纵容那个人破坏这场盛宴呢?

    面对乱成一片的勤政殿,齐秉煜皱着眉头,只觉得头一阵疼痛,他捏了捏眉心,对何挥了挥手,何公公了然的福了福身子,而后高声喊道:“肃静”

    勤政殿又恢复了平静,夏容馨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高高在上的齐秉煜,眼神中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星光闪闪。

    “梅贵妃既然说知道有人陷害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齐秉煜皱着眉头问道。

    方才夏容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齐秉煜隐约之间就觉得夏容馨可能知道一些什么,或许事情的真相自己从未触及到。

    夏容馨看着齐秉煜,一脸坦然的模样,她想起了方才梁焕卿和齐望舒问自己时,自己曾说出薷贵人的名字,现在想来,那薷贵人确实奇怪的很,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如今却刻意靠近她,又正好发生了这种事,怎么能让人不怀疑呢?

    “兰苑阁贵人,尹薷。”夏容馨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来。

    一瞬间,勤政殿又沸腾起来了。

    朝臣们纷纷愕然的瞪大眼睛,这么大的盛宴,幕后黑手竟然会是一个宫里寂寂无名的贵人吗?难道这场盛宴,与后宫争斗有关系?这实在让人咋舌。

    使臣们也议论纷纷,想来今日盛宴之事,是为皇帝的家事,想来此行值得,可以看到天朝皇帝的笑话了。

    陆高鸿听闻此话,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想来梅贵妃并不知道这件事,那秦远道和梁寂私下出去,可能也是因为别的事情,等到等会儿出宫了之后,再仔细的调查一番才行。

第两百二十六章

    见夏容馨说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陆绘灵不由得得意起来,看来如今的场面依旧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上,不过陆绘灵也极其不耻夏容馨的行为。

    先是认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罪过,而后又迅速将责任全部推脱在薷贵人身上,看来等会儿有好戏要看了。陆绘灵如是想着。

    齐秉煜一听这个名字,先是呢喃了一遍,像是想不起来自己的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站在一旁的何公公显然知道皇上不记得,便贴心的俯下身子小声耳语道:“皇上,八年前选秀时,您说薷贵人唇齿很像明贤皇后…”

    经过何这么一提醒,那段记忆瞬间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播放。

    那会儿陆芙霜刚去世才过了三年,按例要举行一次选秀,齐秉煜本不愿意,可是宫中皇嗣极少,算上公主也才只有三个。

    宫中的妃子已然渐渐衰老,早已经不适合生育,为了给皇家开枝散叶,不得已又举行了一次大选。

    这一次的选秀,齐秉煜吩咐要一切从简,索性便从上京官宦人家选几个适合年龄的女子入宫来。

    前前后后选了有二十多个秀女,每六个人为一组,共有四组秀女。

    那会儿齐秉煜百无聊赖,看了一眼便挥手不要,只有尹薷,他看着十分舒心,后来曾说过尹薷的唇齿,又几分陆芙霜的样子,这才留牌子册封为贵人。

    齐秉煜是君王,这种事情一般过眼就忘了,他宠幸过一次尹薷之后,就再也没再见过她了,一晃八年过去了,再次听到她的名讳时,居然一丝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宣薷贵人觐见!”齐秉煜皱着眉头,怒拍桌案让众人闭嘴,而后严肃的吩咐道。

    何公公连忙福了福身子:“是。”

    说着,便赶忙跑了出去。

    夏容馨跪在大殿中央,何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而后她失力的坐了下来,浑身颤抖无力。

    梁焕卿和齐望舒见状,连忙扶住了夏容馨,正当齐望舒慌张的准备求父皇传太医的时候,梁焕卿已然顾不上这些了,她赶忙站起身来,顺着何公公出去的那个门口望去,而后看着那个申屠太医说道:“快来给娘娘医治!”

    那位申屠太医果然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见梁焕卿唤他,便想也不想的跑上了台阶。

    齐秉煜看着这一切,也没有说话,他看的出来梅贵妃的虚弱,这样也好,无需他再多说什么。

    申屠太医跑了上来,对皇上和在座的大人公子们鞠躬行礼,而后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给梅贵妃诊脉。

    周遭静谧一片,皇上严肃着脸正襟危坐的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也皆不敢多言语,在等待何传唤薷贵人前来的时间里,勤政殿中的人各是心怀鬼胎。

    有的人在思考为何薷贵人会这么做,有的人则在担心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自己,使者们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着这接下来会是怎么样子。

    陆高鸿一门心思都在想着秦远道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陆绘灵则是一副感觉自己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齐景炀什么也不知道,便也惊讶于薷贵人为何如此。

    何身后带着一个小太监,他是何的徒弟,何给他起名为何誉,此时大雪依旧没停下来,何誉给何撑着伞,二人快步往兰苑阁走去。

    二人凝重着脸走出了一段路,突然何滑了一跤,何誉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师父,随即说道:“师父小心点儿!这大雪天的,若是能参加盛宴,也不劳烦您老人家这样两头跑了。”

    何吓得连忙直拍胸口,他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样一跤,好在何誉连忙扶住了他,这会儿虽说是下雪天,可是何的头上也渗出了惊吓的汗珠。

    “哎哟…真是…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今年啊!…唉…”何摇了摇头,也没多做休息,何誉便扶着他慢慢的往兰苑阁走着。

    兰苑阁离勤政殿山高路远的,平日里何跟在皇上身边,都未曾来过这儿,这算是皇宫中被遗忘的角落了吧。

    “师父,您说…这薷贵人为什么要害梅贵妃呀?”何誉扶着何慢慢的走着,可内心的好奇是怎么也压不住的,“平日里薷贵人也不和别的宫里的娘娘有来往,更别说是和梅贵妃有什么过节了…”

    何誉自幼入宫,一直跟在何身边,如同何的亲儿子一样,可就算见惯了这些尔虞我诈,但何誉还是弄不清楚薷贵人为什么这么做。

    何叹了一口气,看了看何誉,摇头说道:“谁说,薷贵人想害梅贵妃了。”

    “怎么?不是吗?梅贵妃亲口说的呀,是薷贵人在背后陷害的她。”何誉有一丝讶异,不知道为什么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师父您给说说,为何薷贵人此举不是害梅贵妃呀?”

    何眼里藏着老谋深算,他看着何誉说道:“薷贵人目的不是梅贵妃,而是这场盛宴…她的目的…就是破坏这场盛宴…”

    何誉吃了一惊,他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薷贵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一个在宫中深居浅出的妃子,为什么会有这么泼天的计划?

    “为什么呀师父?”何誉连忙问道,“薷贵人为什么这么做?”

    “薷贵人若是想害梅贵妃,大可不必用这么明显的办法。况且她和梅贵妃平日里又不来往,母家之间更是没有积怨。只能说明,薷贵人想破坏这场盛宴,只是恰好,负责盛宴的人是梅贵妃罢了。”何微微皱着眉头,同时也在思考薷贵人为何这么做。

    “薷贵人为什么…”何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会一直追问下去。

    “若是我知道,那我也不会过来传话呀,真是,谨言慎行!师父怎么教你的了?”何有一些微怒,对着何誉便是一顿呵斥。

    何誉连忙低下头不敢讲话了,只安安分分的扶着何往兰苑阁走去。

    兰苑阁内,薷贵人端坐在寝殿里,阿寻站在她身后,她梳妆打扮了一番,正准备等着皇上的传唤。

    她知道,皇上一定会传唤她的,所以她在等。

    阿寻也冷静了下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薷贵人坐在床沿边上,闭着眼睛想起了当初选秀时的场景,想起了那一夜被皇上临幸时的心情,烛火闪烁,一如洞房花烛夜。

    可这也只存在她一个人的记忆里。

第两百二十七章

    何誉扶着何走进兰苑阁,这里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萧条,还要寒冷。

    兰苑阁的风雪似乎要比别处更大一些,几棵枯木早已经被大雪压弯了,轻脆的枝丫盛不住风雪,一下子就倒塌下来。

    满院皆是大雪和枯木,就连脚印都没见到几个。

    何和何誉对视一眼,心下都能明白彼此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薷贵人未免也太惨了吧…”何誉环顾四周,兰苑阁原来也是个别致的小庭院,可如今却萧瑟不已,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不受宠的妃子住在这里,只会成天自怨自艾,在这儿住着,就好像是永远被关在笼子里一样,看似能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但实际上,自由还是被控制着,“这儿可练个打扫的宫女都没有啊!”

    何和何誉在勤政殿当差,皇上不想着这些个妃嫔,他们自然也没有办法接触的到,平日里总看着梅贵妃明妃宁贵嫔雁嫔等人风姿绰约,光彩照人,心里是知道宫里还有许许多多个不受宠的妃嫔,可哪里有亲眼看到过。

    在皇上身边当差的奴才,在这宫里是比主子娘娘还要吃香的,只要皇上不动怒,宫里也没多少人敢给他们脸色看,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宫里有多少人想巴结皇上,不都得先讨好何的吗。

    就是何在宫外也购置了院落,也有几进几出的大院子,每月公假的时候,还能回家里让人好生伺候着,若是喜欢,买几个丫头暖床,倒也未尝不可,在宫里时,他身边也可着几个听话的徒弟,前前后后总有人伺候着,哪里像这薷贵人,八年来如一日,就窝在这一个小角落里,活的连奴才都不如。

    何皱着眉苦着脸,都不知道该如何上前去叩门了,只好松开了何誉的手,向前挥了挥:“你去敲门儿吧。或许…贵人就在里头…”

    这门外院落都没个值守的宫女,如今找薷贵人,还需要亲自去叩门求见,这可让何有一些不知所措了原来宫里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呢。

    薷贵人和阿寻在里边,可是将何和何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脑海里都能想到他们看到兰苑阁这副场景,还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阿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薷贵人的脸色,生怕她因为这些话而觉得有些不高兴,可是薷贵人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她是个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哪里会惧怕这样的事情呢?

    薷贵人瞥向跟前的火盆子,里面的炭火几乎要烧尽了,薷贵人拢了拢袖子,在袖子里摩挲了一下冰凉的手,对阿寻说道:“再添些炭进去吧,火都快熄了。”

    阿寻应了一声,而后猫着身子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黑色的匣子,这就是平日里她们放炭火的地方了,就这么一匣子煤炭,都是阿寻三天两头去内务府求取,人家才给的。

    阿寻将盖子打开,里面赫然就只有两块儿煤炭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渣渣子,她转过身将匣子呈给薷贵人看:“贵人,就剩这么些了。”

    薷贵人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匣子,一瞬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她哑然失笑,随后点点头,无力的说道:“都烧了吧…以后也用不到了。”

    阿寻听薷贵人这么说,低头看了看这些木炭,心中也是万般苦楚,八年来,这个冬天终究是没熬过去的。

    阿寻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将匣子里的木炭全部都倒进了火盆子里,再拿火钳子拨弄了两下,随即便蹦出了几个火星子,无伤大雅,屋子里瞬间暖和起来了。

    “你去开门请他们进来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薷贵人坐在火盆子旁边,看着那两块木炭渐渐燃烧起来,眼神有些发愣木讷。

    由于火盆靠的太近,薷贵人的小脸蛋都被映的红彤彤的,只觉得一身燥热,时间过了许久,还是未曾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薷贵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何他们不敢敲门。随即便对阿寻说道,直接请他们进来吧,这种等待死亡的时间太难熬了。

    何誉的手几次三番举在门前,都快要敲下去了,可每每要敲的时候都收了回来,回过头来一脸为难的看着何:“师父…”

    何誉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敲不下去,门的后面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他们想都不敢想,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到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此时兰苑阁的寝殿,在师徒二人的眼里,像极了一个会喘气的,正在蛰伏的巨兽。

    何也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感觉到了绝望的气息,他一进兰苑阁,就感觉到了里面的空气都弥漫着绝望,充斥着绝望,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何摇了摇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虽说很不愿意和兰苑阁沾上一丁点关系,可到底还是要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的呀。

    万般无奈之下,何没好气的看了何誉一眼,抬手打在他的帽檐上,埋怨道:“真是做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要你有何用,这种事还得咱家亲力亲为。”

    何誉缩着脑袋退到了后面,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何。

    阿寻听薷贵人这么说,便也站起身要去开门,正在何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阿寻看到何公公,连忙屈膝行礼:“何总管。”

    何尴尬的收回手,而后对着阿寻问道:“薷贵人可在?”

    阿寻愣了一下,之前胥兰姑姑曾再三告诫她们不要穿帮了,不然引起怀疑,事情就不好办了。

    阿寻回头看了一眼薷贵人,而后点了点头,心里虽然知道何公公此行为何,但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疑惑的看着何问道:“在的,何总管有什么事儿吗?”

    何凝重着表情说道:“皇上差咱家来请薷贵人去勤政殿问话。”

    “进来吧。”阿寻还没来得及反应,薷贵人便在里边说道。

    阿寻闻声望去,随后打开门来对何何誉说道:“公公请进。”

    何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何誉,何誉上前扶着何走了进来。

    兰苑阁的屋子里,有着在外面感觉不到的温暖,也不知道为什么何见到薷贵人的这一眼,看见她衣着朴素干净的坐在床沿上,低着头用火钳子拨弄火盆的样子,只觉得岁月静好,根本联想不到她会是这场盛宴的幕后操控者。

    薷贵人放下火钳,抬起头来看着何公公,心里荡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向何。

    薷贵人毕竟也还是宫里的主子,虽说不受宠,可毕竟也是皇上的女人,何向来也不是个欺善怕恶的人儿,见薷贵人站起身来,便拱手拘礼道:“老奴给薷贵人请安。”

    薷贵人笑了笑,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着何:“宫里这么忙,何公公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说着,又环顾四周,这儿与别的宫里比起来,真的全是家徒四壁了,薷贵人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让何公公看笑话了。”

    薷贵人心态极其平稳,根本看不出来有一丝慌张的样子,何也是个人精儿了,可怎么也不觉得薷贵人会是这场盛宴的幕后黑手,她若是的话,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薷贵人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的出着冷汗,但表面上依旧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还要与梅贵妃回旋几次,决不能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不然就要暴露了。

    何公公凝眉看了薷贵人许久。倒也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左右心下叹了一口气,对薷贵人说道:“皇上请薷贵人去勤政殿问话呢。”

    “哦?问什么?”薷贵人连忙装出一副讶异的模样,“皇上不是正在查盛宴一事吗?与…与我有关?”

    薷贵人不由得一副害怕的模样,这是正常反应,何也摇了摇头说道:“咱家也不知道,薷贵人还是赶紧跟着咱家回去吧,不然皇上等久了,是该生气了。”

    薷贵人看了看阿寻,阿寻同样也抬头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不知在交谈一些什么。

    随后薷贵人笑道:“那就有劳何总管亲自跑这么一趟了。”

    何看着薷贵人的笑容,只觉得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内心,那种别扭的感觉直冲颅顶,让何浑身不自在。

    何侧过身子,示意薷贵人一同回勤政殿。

    阿寻上前搀住薷贵人,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茫茫大雪之中。

    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薷贵人的头顶,薷贵人伸出手来接过一片雪花,而后就甩了甩手挥抹去,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慢慢消失在嘴角。

    何看着薷贵人的背影,心里有一些异样的感觉,随后对身后的何誉使了个眼色,何誉了然,连忙撑着伞遮住薷贵人,阿寻愣了一下,连忙接过伞道了一声谢。

    何誉见状,也赶忙跑回了何身边。四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勤政殿走去。

第两百二十八章

    在等何去传唤薷贵人的时候,勤政殿里也是寂静一片,除了申屠太医给梅贵妃施针时发出的一些动静之外,勤政殿可谓是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动静。

    时间过得越久,陆高鸿就越发慌张,这么久了秦远道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到底去做什么了呢?

    秦远道这个老贼,素来就喜欢和陆高鸿作对,如今这种节骨眼上,秦远道的消失真的让陆高鸿慌张的不行。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就坐在一旁的齐景炀却看的清清楚楚,陆高鸿的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更是六神无主,慌张的在转动着,几次三番看向皇上,又很快的垂下脑袋,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却不能说。

    陆高鸿待在勤政殿里,不能随意走动,可秦远道的消失真的是他的心头大患,他想另辟蹊径,想让皇上发现秦远道的失踪,随而将此次盛宴的事转一点嫌疑在秦远道身上。

    可是他不知道秦远道去做什么了,万一此举让皇上下旨去找秦远道回来,秦远道说出了对自己不利的消息该怎么办,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眼下只有陆高鸿和陆绘灵知道此事,然而他们二人相隔甚远,不方便交流,再者,这种事情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也不可能在勤政殿交谈此事。

    眼下真的很被动,秦远道和梁寂不知在外面搞什么鬼,而自己却被困在勤政殿连动都不能动一下,陆高鸿犹如铁板上的蚂蚁一样急躁不堪。

    陆绘灵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败露,依旧沉寂在眼前这片虚晃之中,她看着梁焕卿和齐望舒皆跪在原地,梅贵妃还因体力不支昏迷不醒正在医治,她们的言语之中,根本没有一条是关于自己的,陆绘灵得意极了。

    梁焕卿怀中抱着梅贵妃,心里却一直想着宫外的梁寂和赵钊,不知道他们如今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证据。

    梁焕卿环顾四周,倒是发现了秦远道不见了,想来是被梁寂带走查案去了。

    此时宫门口,魏深和秦瑞兰也在焦急的张望着,好在梁家军被调进宫里来协助处理此事,魏深才得以自由走动,若不然只能待在宫里不能出来。

    梅贵妃她们已经在勤政殿接受皇上的审讯了,宫里面御林军再三查惩,还是没有找到有关于破坏盛宴的一点线索,不过像这种盛宴,明眼人就该知道根本不可能动的了手,只有宫里人才有可能参和进去。

    魏深和秦瑞兰一时间特别迷茫,梅贵妃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梁寂赵钊那儿也不知道现在是如何的情景,他们也不能出宫去帮着找,只能守在宫门口,等他们来了能及时带他们去勤政殿。

    赵钊驾着马车把宫女的尸体带走,方禄着急的不行,带着人追着邓信和程亮追了好几条街,街上有许多巡逻的侍卫,见是陆相府管家方禄,便要上前帮忙,可这种事怎么能让他们帮忙呢。

    本来尸体就让人抢走了,可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这下坏了陆丞相和明妃娘娘的事儿,还不知道这条命该如何交代呢,来不及补救还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官府知晓吗?

    方禄再三推阻之下,侍卫们也不再跟着了,可邓信和程亮等人也就此失踪了。

    赵钊选的这几个人,都是军营里的一把好手,身手极佳,一般人可拿他们没办法。

    这回算是让方禄吃了个哑巴亏,四周环顾着,却不见那几个蟊贼的踪影,他气的将手中的剑丢在地上:“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在陆相府偷抢东西!”

    周边跟着的几个相府守卫,都是知道这件事的自己人,他们见尸体被人偷走了,不由得问道:“方管家,那如今该怎么办?要告诉丞相吗?”

    方禄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们,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咬牙切齿的说道:“告诉丞相?丞相如今可在宫里呢,你怎么告诉他?你是不要命了吗?还不多找些人过来,就算把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回来!”

    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方禄心里也是清楚的,这件事弄砸了,可直接关系到宫里的陆高鸿和明妃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方禄要丧命,就连宫里的二位主子爷也得受到牵连。

    见方禄这么说了,几个护卫连忙兵分几路跑开,势必要将尸体找回来。

    方禄现在原地,气的脑子只疼,可冷静下来想想,现在皇宫被封住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若是有人要抢尸体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带进皇宫。

    这么想着,方禄连忙唤来身边的人:“你赶紧回相府去叫几个人,我们现在去宫门口守着,切莫让那批人将尸体送入皇宫!”

    如果方禄的想法没有错的话,那么那批人很有可能发现了他们的计划,如今他联系不到陆高鸿,只能自己这么猜想着,不能放纵那群人阴谋得逞!

    身边的几个护卫领命,几个人去府里叫人来,方禄则带着人稍稍躲在宫门口等着,若是那群人不出现也就罢了,若是出现了的话,方禄也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拼死一战,也不能让尸体送进皇宫。

    邓信和程亮与赵钊兵分两路,顺利的将方禄甩开,见有惊无险之后,便又绕了别的路进入了闹市。

    眼下天都快黑了,除夕之夜,坊市不闭市,会有整夜整夜的花灯燃放,到时候小姐公子们倾巢而出,观看湖面的花灯,到了子时良辰,宫里会放出绚丽夺目的烟花,用以庆祝新年的到来。

    闹市中已经慢慢的点起了花灯,有好些爱凑热闹的人,早早的就梳妆打扮一番出来了,就等着宫里放出烟花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宫里如今盛宴已经暂停了,烟花虽然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会不会放还是个问题。

    邓信和程亮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便赶忙回到了军营里,准备和赵钊一同将尸体运进皇宫去。

    而此时,梁寂和秦远道带着尹任昭也匆匆往上京城方向赶来,他们都在着急着担心会不会错过一些什么,马儿几近要累死在路上,可他们依旧策马扬鞭,冒着风雪不要命的往上京城赶来。

    “还有多久才到呀?”饶是尹任昭满腔热血也被这迎面而来的风雪吹灭了,他从来没有骑马骑了这么久过,看着长路漫漫,心态几乎要崩掉了。

    梁寂自然也是能理解的,尹任昭作为一个文人,又不似他们武将皮糙肉厚的,便回头安慰道:“快了,你再坚持一下!”

    回上京时的风雪貌似要更大一些,可是秦远道同样也作为文官,这么两趟的长途跋涉,途中从未停下过脚步,也没有喊过累,他心里头有一股信念,要将真相公之于众,不能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这么想着,秦远道又回头喊了一句:“你们快点儿!”

    随之便又策马扬鞭跑在最前面。

    梁寂自然也不能拖后腿,回头鼓励了一下尹任昭,又赶忙跟了上去,三个人一前一后的往上京城跑去。

    “将军!”邓信和程亮匆忙赶回军营,赵钊此刻正在军营门口等着他们,眼下情况严重,赵钊也只能仰仗他们帮着运送了。

    赵钊回过头来,见他们几个人都平安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你们都回来了?有没有被方禄跟着?”

    邓信和程亮对视一眼,自信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我们办事,将军大可放心!”

    “尸体可曾运回来了?”程亮不知道当时厨房的情况,如今得以平安脱险,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钊点了点头,但表情也瞬间凝重下来,他看着二人说道:“如今尸体找到了,可是怎么运进宫,这还是个问题,宫里出了这种大事,宫门口的严防会更加严密,骆勋就在宫门口守着呢…”

    邓信和程亮对视了一眼,便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问题,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弄成这样了,倒不如就直接进去呢,到了宫里也是要公布于众的,和骆勋说说也无妨。

    三人貌似已经达到了统一的意见,如今重要的并不是怎么运进宫了,重要的是要赶紧将尸体运送进宫才是。

    多耽误一点时间,恐怕宫里就会有万般的变数。

    很快,赵钊和邓信程亮三人就驾着一辆低调的马车走了出来,他们换了陆相府的马车,也是为了避开陆相府的视线,如今京街那块儿已经不会有侍卫巡查了。

    他们此时只求骆勋会在宫门口,骆勋年轻有为,若是知道这种事情,必然义愤填膺。

    方禄等人已经埋伏在宫门口不远处,就等着可疑目标出现了。

    而秦远道,梁寂,尹任昭此时也到了上京城,正在穿过嬉闹的人群,朝着皇宫奔去。

    薷贵人此时踏着风雪,也来到了勤政殿门口,她抬头看着那肃穆的大殿,心中漠然安静。

第两百二十九章

    何让薷贵人暂且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通报一声,薷贵人点点头,没看何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勤政殿金光闪闪的门匾出神,八年来,这几乎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旁人都道薷贵人不争不抢,要说想要争抢一些什么,薷贵人自然是想的。

    当初入宫选妃时,尹薷就曾经幻想过,如果能真的入选,皇上能看上自己,那么一定要想尽办法博得皇上的欢喜,为了家族荣誉,也为了自己,可是知道那天被选中为贵人的时候,尹薷只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寂寞。

    尹薷每天在兰苑阁独守空房,等来了漫漫长夜,还有无垠的寂寥。

    皇宫这么大,后宫妃嫔没有三千也有三百。

    “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尹薷在皇宫里的这八年时间里,以诗书作伴,偶然读得《阿房宫赋》,她轻轻呢喃:“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她抬起头看着勤政殿金光闪闪的门匾,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当初选秀时的场景,那会儿真不应该入宫来的。

    阿寻站在薷贵人身后,一脸心疼的看着薷贵人,自从入宫以来,薷贵人见到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与皇上说过的话也因此如雷贯耳,仿若昨日。

    薷贵人也很羡慕梅贵妃娘娘,能给皇上生下两位皇室贵胄,于是无论梅贵妃做了什么,都不会危及到她的地位,只要想见皇上,梅贵妃有无数个理由去见皇上,可就算薷贵人万般用心,给皇上亲手做了一些东西送过去,也永远只是门口的太监接了送进去,从来没见皇上穿戴过。

    后来雁嫔入宫,雁嫔是草原部落主的女儿,她给皇上送了一顶狐裘做的帽子,冬日时见皇上戴上了,还得意的与她炫耀。

    那会儿雁嫔说了,薷贵人送的东西入不了皇上的法眼,皇上九五之尊,得是上好的物件才能配得上他,薷贵人送的那些,就算是熬了几个晚上亲手制作的,可那又怎么样,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对皇上一片赤诚却被辜负的女人了。

    不是薷贵人不想争,她相貌一般,就算是长得有几分像明贤皇后,可那又怎么样,自己也终归不可能成为明贤皇后;家世也很一般,家父只不过是一个中年得志的五品千户,在上京城尚且不值一提,就更别说是在这个后宫了,那个妃子的家室不是胜她一筹的。

    薷贵人内心自卑自负,更是拒绝了所有人抛来的橄榄枝,拒绝了所有人的拉拢,她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偿还。

    况且,皇上年纪逐渐增长,明贤皇后去世之后,就好像没见过皇上有那么宠爱过一个女人,尹薷深知自己不够优秀,宁可在兰苑阁沉寂下去,也不愿意自找麻烦。

    直到陆绘灵入宫,从她直接在勤政殿做女官起始,薷贵人就知道她绝不会止步于此。

    而后册封四妃主位,取明贤皇后的称谓封为明妃娘娘,入主明华堂。

    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并且理所当然。

    尹薷羡慕嫉妒,羡慕陆绘灵能每次承君恩宠,嫉妒陆绘灵能日日入勤政殿常伴君侧。

    可尹薷没有想接触过陆绘灵,直到那日尹家出事…

    接触梅贵妃的这些时间里,尹薷真的能感觉到梅贵妃待自己很好,待下人也很好,若不是因为她早就答应了帮陆绘灵办事…她可以和梅贵妃成为很好的姐妹了…只可惜…

    “宣,兰苑阁薷贵人,觐见”正当尹薷正暗自懊恼之时,何誉出来宣旨。

    “贵人。”阿寻见薷贵人正在走神,便赶忙提醒了一句。

    尹薷连忙回过神来,将视线转到何誉身上,她咽了咽口水,垂在两侧的手慢慢端起了万福手势,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和陆绘灵的叮嘱,便把方才的那一抹良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尹薷定了定神,目光变得坚定,随后踏上了勤政殿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她从未见过的场面。

    阿寻跟在她身后,如今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能陪薷贵人走完这最后一程。

    此时夏容馨已经被申屠太医救治好清醒过来了,皇上皱着眉头摆摆手,让人扶着她去赐座休息,可是夏容馨性子倔犟,她非要跪在大殿上听着审判。

    两旁跪坐着的大臣和使者们低着头,也觉得万分尴尬,之前认为这是关乎朝政的明谋暗谋,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和天朝皇帝的后宫有关系。

    齐秉煜自然也是觉得窘迫,此时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让御林军抓出一个幕后黑手来,也不愿意这件事与自己的后宫有关系,传出去简直是要笑掉大牙的。

    可是这件事关乎到众人的性命,狩猎场莫名其妙的出现羽箭,险些危及了权贵性命,使得好些夫人小姐都受到了惊吓,天朝不得不给出一个说法来才是,与其和他们解释,不如直接将真相呈现。

    胥兰,云惜,月白,清吟等一众丫鬟都站在勤政殿门外候着,待到薷贵人走上来的时候,胥兰和她眼神交汇了一下,自然是要给她传递一些信号的,胥兰虽然不喜这种事情,可是这件事既然做出来了,关乎到自家主子,胥兰还是希望能够成功的。

    陆高鸿和陆绘灵都齐齐的看向勤政殿大门口,等待着尹薷走进来。

    尹薷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跨过勤政殿的门槛,在众多人的注视之下走到大殿中央,跪在梅贵妃旁边,俯下身子磕头,高声又虔诚的说道:“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陆绘灵看着她,冷冷的勾起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梅贵妃指证你蓄意破坏今日的除夕盛宴,可有此事啊?”齐秉煜凝视着台下的尹薷,不做过多寒暄,直接厉声问道。

    这话音刚落,众位朝臣和使者也纷纷看向尹薷,如今此时与自己毫无关系,自然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好奇了,他们也很好奇,这直接关乎天朝颜面的盛宴,尹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是如何做得到的,如果不是她做的,有没有可能是梅贵妃为了给自己开罪而故意说是尹薷做的呢?

    所有人都在暗自想着一些什么。

    梅贵妃身子虚弱,可她要亲自听到尹薷的说法,还有要与她对峙,便靠在齐望舒和梁焕卿的身上虚弱的看着她。

    梁焕卿心里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然清楚了,便凝眉注视着尹薷,好更加清楚的看到她们如何狡辩,等到梁寂和赵钊回来,也好就她们的辩词给陆绘灵和陆高鸿致命打击。

    尹薷此时却显得异常的平静,她缓缓跪直身子,视线平视前方,正巧能看到龙案前的那条用金子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龙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样子有一些骇人。

    但尹薷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她直视着龙的眼睛,大殿中的人屏住呼吸,皆看着尹薷,想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回皇上的话,臣妾不知梅贵妃娘娘何出此言,臣妾冤枉啊皇上!”尹薷抬起头来看着皇上,而后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略带哭喊的说道。

    这话一出,朝臣中有些人就表现得有些失望了,这是什么嘛,无论是谁被问到这样的话都说冤枉,这尹薷怎么看也都不是能破坏这场盛宴的人呀。

    陆高鸿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他并没有接触过尹薷,只有从前在宫外的时候,曾看过尹薷的字,便出言称赞了一句才女,便使得她才动上京,眼下却对她的这句回答有一些失望了,这样子也能够让人相信她破坏盛宴吗?

    陆高鸿和陆绘灵本意并不是想要让皇上以为盛宴是梅贵妃弄砸的,梅贵妃操持的盛宴,怎么可能亲手把望舒公主的箭换掉,又几次三番更改规则从而达到射杀梁焕卿的目的呢?

    可无论是谁破坏的盛宴,梅贵妃都有难辞其咎的责任,他们想要的是梁焕卿死,更重要的是从而削弱靖王党派的实力,故此,为了让这个破坏盛宴的计划能有个可操控的结局,所以他们就安排尹薷来认罪,让人以为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从而达到遮掩陆绘灵罪行的目的。

    如今梁焕卿没死,这是始料未及的,但能从而让皇上不再信任梅贵妃,若能因此将执掌后宫的大权交到陆绘灵手上,以后在宫里再想动些什么手脚就极其方便了。

    陆绘灵看着尹薷这么说,心里却极其满意,她如今已然感觉到了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走去,看着皇上对夏容馨冷淡的样子,心里就极其的痛快,而梁焕卿和齐望舒也不出所料的落魄,陆绘灵看到这儿,恨不得放声大笑起来。

    “明明就是你唆使本宫修改涉猎规章,也是你故意调换望舒公主的箭匣,也是你因此设计要杀害靖王妃,从而怪罪到本宫头上!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故意靠近本宫,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到如今你还要说没有!你还敢讲冤枉?!”

    夏容馨听闻尹薷这么说,一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她就是破口大骂:“若不是有宫女看到了你的罪行!恐怕靖王妃如今就要…!你还要说没有吗!”

    夏容馨一字一句,字字犀利,字字珠玑,让勤政殿一时间哗然一片。

    所有朝臣和使臣暗地里都在交谈着,惊讶于尹薷一个弱女子会做这种事,另外也想继续听下去为什么她会这么做。

    齐望舒连忙看了一眼梁焕卿,扯了一把她的袖子,她们俩是这场上除了陆绘灵陆高鸿之外最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了,齐望舒担心母妃这么说,会让父皇先入为主,等会儿她们要拿出证据指证陆绘灵的时候,恐怕不能服众。

    梁焕卿凝眉看着这一切,目光变得沉重起来,她按住了齐望舒的手,轻轻拍了一拍,示意让齐望舒不要担心,转而回头看了一眼陆绘灵。

    此时陆绘灵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切,自以为对所有事都稳操胜券了。

    “肃静”何站在旁边,明显能看到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头,无需皇上多言,何自然了然。

    “梅贵妃,你何来的证据如此指证薷贵人?”齐秉煜皱皱眉头,内心不喜夏容馨在这么多外人的情况下如此不注意仪态。

    尹薷被梅贵妃这么一顿呵斥,连忙跪在一旁不敢说话,样子倒是让人心疼不已,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她会是这个盛宴被破坏的幕后黑手。

    夏容馨被问到之后,倒也平复了心情,她跪直身子,梁焕卿和齐望舒连忙扶着她,夏容馨看了皇上一眼,而后手上端起万福礼,举至头顶,对皇上深深的作揖行礼。

    “皇上。臣妾早在一月之前就已经与云惜敲定了方案,内务府也正准备实行,可不知那日薷贵人来仪春殿给臣妾请安,随即说到了除夕盛宴一事,转而又说起了家乡泾州的风俗,就这样,把臣妾原本敲定的方案改成了如今的这种,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她调换箭匣,对靖王妃下手,从而破坏盛宴。”

    夏容馨平复了情绪,决意慢慢理清思路,她确信这件事就是薷贵人做的。

    齐秉煜皱着眉头,转而又看向了尹薷,示意她说话。

    “皇上,臣妾冤枉。那日真的只是恰巧路过御花园,听闻梅贵妃娘娘近日忙于除夕盛宴一事,便想着去慰问,若说刻意教唆娘娘修改盛宴涉猎方案,那是万万没有的事情,臣妾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呀!”

    尹薷哭丧着脸,对齐秉煜哭喊道。

    说罢,她转而又看向夏容馨,哭着问道:“若真如娘娘所说,臣妾有意插手盛宴一事,那臣妾如何有把握让贵妃娘娘听从臣妾的话呢?”

    这句话当真是把夏容馨噎住了,听尹薷这么一说,那日确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如今也万般后悔着当初为什么要听尹薷的话了。

    听尹薷这么一说,陆绘灵当真是要笑坏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尹薷,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第两百三十章

    “若当真是凑巧,那为何你一一字一句都带有目的性,分明就是故意的!”夏容馨面对伶牙俐齿的尹薷,竟然有一丝吃力。

    “皇上,臣妾冤枉!还请皇上明察!”尹薷见夏容馨如此不讲道理,转而面对齐秉煜磕头哭喊冤枉,“梅贵妃若是想要指证臣妾,光靠猜想如何能够,没有人证物证,怎么能够使众位信服,这泼天的罪过,臣妾如何担当的起。”

    “梅贵妃说有宫女看见了薷贵人调换公主的箭匣,那此时宫女何在?”齐秉煜眉头就没有一刻是松开过的。

    夏容馨噎住了,她方才初醒,如此说还是听云惜在自己身边偶然说起来的,自己根本不知道有宫女看见过。

    梁焕卿见状,跪直起身子,举手对皇上作揖,说道:“父皇,那位宫女是替儿臣挡了一箭,如今已然丧命。”

    “也就是说没有人证了。”齐秉煜语气中略带一丝遗憾。

    夏容馨明显感觉到了有一丝挫败的感觉。

    齐望舒突然直立起身子,梁焕卿连忙按住她,不想让她说出小莲说出的那句话来。

    可如今为时已晚,齐望舒明显早已经忍不住了,她顾不得梁焕卿的劝阻,脱口而出说道:“父皇!可是那宫女临死之前,曾和我们说过一句话!”

    说到这儿,陆高鸿和陆绘灵愕然瞪大眼睛,背后一股冷汗流了出来,他们瞪大瞳孔,紧紧的盯着齐望舒,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望舒公主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片,使者们心中纷纷叹服,今日的天朝盛宴来的相当值当了。

    尹薷转而回头看向齐望舒,心中暗自叫一声不好。

    “什么话?!”齐秉煜问道。

    齐望舒扭头看向陆绘灵,梁焕卿惊慌失措,可此时为时已晚,齐望舒忍不住了,她看着陆绘灵指着她说道:“那宫女亲眼看见陆绘灵身边的胥兰指使宫女调换我的箭匣,而后陆琛又将那个宫女杀害并且抛尸出宫去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陆绘灵坐不住了,齐秉煜也惊讶的站起身来:“此话当真?!”

    齐望舒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登然跪在御前,右手结誓说道:“儿臣对着齐王室列祖列宗发誓,今日如有半句假话,儿臣不得好死!”

    齐望舒这么一说,心里也十分的心痛,平日父皇对陆绘灵的话深信不疑,如今自己说了真话,却被质疑是说谎。

    齐景炀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陆高鸿和跪在后面的陆绘灵,全场更是哗然一片,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些什么。

    夏容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们。

    陆绘灵站起身来,小跑着来到大殿中央,跪在皇上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没做!”

    而此时所有人都指着陆绘灵交头接耳,陆高鸿心里突然想明白了秦远道的离开可能就是为了去找证据的,梁焕卿她们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之所以一直隐忍,就是为了等到他们找出证据来指证他们,可是却没曾想望舒公主不忍梅贵妃受到指责,先一步说出了这番话。

    “舅舅…这…”齐景炀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疑惑的看着身侧的舅舅陆高鸿,想要问个清楚。

    既然说陆琛参与了这件事,那么身为父亲的陆高鸿自然也难辞其咎了,齐景炀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齐秉煜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站起身来,指着陆绘灵,手指不停的颤抖,半晌没说出话来,转而又指向陆高鸿。

    随着皇上手指的方向,陆高鸿又成了众矢之的的人,他再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来,和陆绘灵一同跪下说道:“皇上!望舒公主听信奸人所言,或许那个宫女就是薷贵人派去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明妃娘娘啊!皇上!还请皇上明察!”

    索性尹薷都要替她们背黑锅,如今倒不如直接将事情颠倒黑白,陆高鸿反应极其之快,转眼间就把尹薷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朝臣和使臣看着这一切,几乎膛目结舌。谁也没想到如今会有这么一出。

    陆绘灵听闻此话,也连忙点点头说道:“对!皇上!就是薷贵人!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臣妾与梅贵妃,薷贵人一个小小的贵人,见着臣妾与梅贵妃荣获盛宠,自然是眼红不已,如今便想到了这一招,从而能陷害臣妾,闹得臣妾与梅贵妃自相残杀啊皇上!还望皇上明察!”

    陆绘灵脑子转的也极其之快,转眼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尹薷为何如此的原因都想好了。

    尹薷见陆高鸿和陆绘灵这么说,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只能大呼冤枉,从而扰乱皇上的视线。

    梁焕卿索性也不再沉寂了,她站起身子,看着皇上说道:“不对!明妃娘娘在说谎!宫女小莲分明说的就是明妃娘娘所为,且陆琛杀害宫女一事,是她亲眼所见!”

    “靖王妃莫要因为从前的恩怨而在这儿血口喷人!这分明就是薷贵人为了陷害我而故意派人去说的,你们都被骗了!”陆绘灵歇斯底里的喊道。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梁焕卿信誓旦旦的对着皇上指证她,说出她确实做过的那些事,身子颤抖的不行,腿软的根本就跪不住了,只好瘫软的跪坐在地上。

    齐秉煜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他如今和所有人一样,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儿争吵一些什么。

    “娘娘确定我是在血口喷人吗?那支羽箭射向我的时候,宫女小莲飞身过来挡住那支羽箭,和我还有公主说道她亲眼看见了是陆琛杀死的值守宫女!若真的是如你所说,是薷贵人派的宫女替我挡这一箭,从而说出这句话来就为了陷害你。那请明妃娘娘告诉我,薷贵人给了小莲什么好处?才能让小莲如此豁出性命?”梁焕卿伶牙俐齿逼问着陆绘灵。

    陆绘灵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她急红了脸,对梁焕卿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有多好满足,薷贵人给了她什么条件也好,或许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你如何能从这个断定这件事不是薷贵人所为呢?!”

    尹薷跪在一旁,听着二人争论,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为什么能从这个断定不是薷贵人所为?呵呵…因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处心积虑设计的,是你抓住了薷贵人的把柄,唆使薷贵人做的!”梁焕卿指着陆绘灵厉声说道。

    转而没有给她们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又看向陆高鸿说道:“在其中,陆丞相也担任了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

第两百三十一章

    听梁焕卿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陆高鸿,这下众朝臣都精神抖擞起来,此事涉及百官之首陆高鸿陆丞相,看来就并非先前猜测的那么简单了。

    夏容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梁焕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梁焕卿如此有力度的攻击过别人,齐望舒跪在最前面,早已经委屈的哭着说不出话来了,可看见梁焕卿还在坚持的和她们对峙,便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梁焕卿。

    陆高鸿怎么也没有想到,梁焕卿居然会知道这么多,可事已至此,仿佛他与陆绘灵被逼到了无人之境,一时间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怼的说不出话来了。

    齐景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自然是对陆高鸿的计划毫不知情的了,尽管陆高鸿此举是为了给齐景炀铺路,但是为了大局着想,陆高鸿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齐景炀知道,由此,当齐景炀得知天朝盛宴是自己的舅舅协同表妹一起破坏的时候,齐景炀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梁焕卿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所有朝臣都指着陆高鸿窃窃私语起来,与陆高鸿平日里交情甚好的一些官员都生怕陆高鸿倒台之后,他们私底下做过的事情也会得到败露。

    毕竟官场上皆是官官相护的勾当,前些日子的尹千户等人贪污一事,众官员之中还有人都清楚的很,官场上只需要有一个陆高鸿,就有无数个尹千户。

    支持嫡长子继承皇位的某些有威望的太师太傅们也纷纷摇头叹息,听着梁焕卿信誓旦旦的说着这件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只怕陆高鸿此举会连累到太子殿下。

    这件事实在是丢人,天朝官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已经不算稀奇,可是大家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在这种场合下被拿出来公开说。

    好些个使臣看到事情这么严重了,已然关系到了天朝内政,心里便也忐忑不已,如今天朝虽然内忧外患,可是对付他们这种周边部落小国还是绰绰有余的,生怕再多听到一些什么会被天朝皇帝灭口。

    方才他们都是眯着眼睛看笑话,如今却恨不得将脑袋塞到酒桌下面,生怕被皇上注意到后杀人灭口。

    梁焕卿说完这段话时,勤政殿内的人一声沸然之后又迅速停下了声响,一个个的低下脑袋,眼睛却时不时的看着皇上的脸色,何站在皇上身边,也快要吓坏了,谁也不会知道,如今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齐秉煜本身就多疑,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往看到的一切,都是陆高鸿刻意呈现在他眼前的,看着天朝海晏河清,可怎么也想不到天朝的官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齐秉煜站在案前,怒目圆睁的看着陆高鸿,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信任的陆丞相,居然拿他当傀儡皇帝,想到这儿,齐秉煜的眼神里闪烁着点点星光,他眼睛瞪的通红,浑身颤抖着。

    何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了,未免天朝事务再闹出笑话,他便是心一横,一咬牙,便对自己身后同样战战兢兢地何誉说道:“使臣大人们舟车劳顿来到天朝上京,今日之事实在繁杂,想来大人们皆疲惫不堪,何誉带各位大人们休息去吧。”

    何誉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何,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上,毕竟这件事情皇上并没有亲口安排,何公公这么说虽然没有不妥,可还总是会担心皇上会生气。

    然而何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齐秉煜此时当然也希望使臣们尽快退避,毕竟有关天朝朝政,而且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还关乎后宫密事,齐秉煜自然是不希望被别国的人知道。

    何说完这句话时,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上,生怕自己哪里考虑不周惹得皇上更加生气。

    齐秉煜没有给出反应,此时的他看着大殿中央跪着的那些人,眼睛几乎瞪的通红。

    何见皇上没有异议,便赶紧对何誉挤眉弄眼的让他赶紧将使臣们带出去。

    坐在一旁的使臣们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生怕天朝皇帝不放他们走,他们在听靖王妃说完那些话滞后,一个个瞠目结舌,如坐针毡,恨不得现在就有一匹快马在面前。日夜兼程也要赶回自己国家去,下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来了。

    何誉对使臣们鞠躬行礼,随后安排几个小太监引领他们去别的宫殿里休息,使臣们见何誉给他们行礼的样子,自己心里其实也恨不得给何誉跪下,想要让他赶紧带着自己离开。

    何誉将勤政殿的门打开之后,使臣们纷纷站起身子,也不敢发出声音,只对天朝皇帝行了一个万福手势,随后便鱼贯而出了。

    使臣们走后,齐秉煜依旧怒目圆瞪的看着陆高鸿和陆绘灵,二人见这种场景,都快要吓傻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梁焕卿只想着梁寂和赵钊能再早点过来,现在皇上还没有办法完全接受这些,但是梁焕卿并不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要一鼓作气,铲除陆绘灵和陆高鸿。

    齐景炀简直要看呆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父皇这么生气的样子,自己也十分担心他会对舅舅做些什么,陆高鸿毕竟还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皇之外,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了。

    “父皇,靖王妃说的天花乱坠,可是事情定性是需要证据的,望舒和靖王妃口口声声说宫女小莲亲眼所见陆琛杀了御花园的值守宫女,可到如今看来,御花园那边当真少了一名宫女吗?若真的少了宫女,又怎么有理由说是陆琛干的呢?总之宫女小莲已死,望舒公主和靖王妃怎么说都可以,到如今还有说薷贵人被明妃娘娘胁迫,可是靖王妃,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诬陷别人吧!”

    齐景炀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子,走到大殿中央,赫然跪下,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看着父皇,说出了这一番他自己认为无懈可击的话来。

    如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高鸿心里止不住叹息懊恼,他看着齐景炀站起身子为自己辩驳的样子,恨不得一脚将这个愚蠢的外甥踹出上京城。

    齐景炀这不是明摆着在皇上还有朝臣面前说明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吗?

    陆高鸿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齐景炀,就是为了不想让他参与,免得到时候事情败露了会牵扯到他,可是陆高鸿低估了齐景炀的愚蠢下限,摆明了要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然而梁焕卿却对太子此举相当的满意,本来也没打算往太子身上说,这毕竟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想来说多了还会引火烧身,可怎么也没想到,齐景炀自己送上门来。

    齐秉煜凝重着眉头看着太子齐景炀,如今的他谁也不信任,齐景炀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怀疑到了他身上。

    何站在皇上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皇上下一秒就拿他出气。

    齐秉煜此时看着齐景炀和陆高鸿,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什么,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虽然此时是三九寒冬,可齐秉煜的眼神却犹如一根根冰冷刺骨的利剑,把陆高鸿看的后背发凉。

    “皇上!您向来英明神武,靖王妃言之确凿,可是办案绝非只要空口白牙的推断的!”陆高鸿生怕皇上再多看一会儿,心里就会滋生出更可怕的想法出来,可看着皇上一言不发的样子,陆高鸿更是害怕。

    索性现在梁焕卿还没有拿出确凿的证据,倒不如赶紧扰乱皇上的视线,再这样下去,生恐皇上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就这么断然的怀疑他。

    陆绘灵何时被人如此言之凿凿的质问过,况且她年纪轻,本身心里就有鬼,被齐秉煜这么盯着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只跪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她寄希望于尹薷和自己的父亲,希望尹薷能够把罪责全部揽在身上。

    可梁焕卿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呢。

    “靖王妃,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儿陆琛杀了换掉羽箭的宫女,又说是明妃娘娘唆使薷贵人陷害梅贵妃,搞砸除夕盛宴,敢问靖王妃,你的证据呢,你没有证据又凭什么诬陷我们?!”陆高鸿此时也豁出去了。

    他心里根本就不知道梁焕卿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是现在,为了让皇上转移视线,不要再将视线放在齐景炀身上,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陆高鸿最是了解齐秉煜的,三言两语间,便将齐秉煜的注意力放在了梁焕卿身上。

    梁焕卿坦坦荡荡,根本不惧怕皇上的眼神,她上前几步,跪在齐望舒身侧,抬头看着皇上,朗声说道:“父皇,儿臣此时没有证据,但是儿臣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梁焕卿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平静,但是心里却慌得不行,她不知道自己的思路与现实是不是有所出入,梁寂和赵钊能不能找到证据平安赶回上京皇宫呢...…

第两百三十二章

    勤政殿内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可宫门口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赵钊和邓信程亮驾着马车一路踏雪而来,他们刻意换上了梁家军的军装,这样的话也好能顺利入宫去。

    可方禄此时正暗自蹲在暗处等着,只要有可疑的马车靠近,他们就要上前冒充御林军查看一番。

    当赵钊等人的马车进去他们视线的时候,方禄身后的一个手下不由得惊呼:“方管家!就是那两个人!”

    邓信程亮二人已经被陆家的护卫看到了全部面貌,可他们还浑然不知,此时跟着赵钊一同护送尸体入宫,却刚好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方禄为了不让宫门口的御林军看见,便打算等他们正准备踏过白玉桥的时候动手。

    梁寂和秦远道怀里揣着案牍,带着尹任昭踏雪而来,可城内热热闹闹的除夕盛宴却开始了,人群熙熙攘攘的凑合在一起,扰乱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现在要怎么办?”尹任昭在坊市人群前勒马停住,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发出疑问。

    然而梁寂和秦远道也看着这热闹的灯市皱着眉头。

    今日除夕盛宴,百姓们自然倾巢而出,赏花观灯,还会聚集在一起去看皇宫内燃放的盛世烟花。

    一时间,京城回望绣如堆。他们骑着马根本没有办法前行。

    “不如我们从军营那条道儿过去吧?那里没有坊市,想来会更节省时间。”梁寂看着秦远道,试探的问道。

    自从今日下午开始,梁寂看着秦远道的做法作风,全然推翻了梁寂对秦远道从前的看法,便也习惯性下意识的去问秦远道的意见。

    秦远道坐在马上,皱着眉头看着这些人群,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上京城的一张平面图就赫然呈现在了脑海里。

    随后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们下马走过去。”

    梁寂有一些疑惑,刚要问他的时候,秦远道又看着他解释道:“从这儿直接走过去,比绕远路骑马更近一切,况且那边住着很多户人家,这个时候正是他们赶来参加灯市的时候,如此看来,还不如从这边走过去更为妥当。”

    梁寂这么一想,他点了点头,而后一同翻身下马,尹任昭见二人下了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去做,方才坊市太热闹,尹任昭什么也没有听清楚,但也愿意跟着他们前行。

    “走,快点儿!”虽然尹任昭信誓旦旦的说要跟着他们进宫揭发陆高鸿,但是越快要到宫里的时候,梁寂就越不放心,随即便拉着尹任昭走进了热闹的坊市,生怕他会在这里给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

    今日上京极其热闹,多半也是因为听说了年后天朝大军会一举进攻大凉的事儿,所以就提前庆祝着胜利的喜悦。

    秦远道凝重着表情穿梭在胭脂水粉之间,今日上京除夕灯会,多半都是女孩子家家出来凑热闹,这种节日,自然是浓妆艳抹,穿衣打扮的了。

    有好些个人看见了梁寂,都会小声窃窃私语,一时间,丝竹之声不绝如缕。

    可他们二人却坚守着内心,一个劲儿的拨开人群,往皇宫赶去。

    赵钊驾着马车,盯着宫门口狂奔,心里想着此时天色已晚,生恐皇宫勤政殿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知道此时靖王妃她们怎么样了,梁寂将军有没有找到陆高鸿徇私枉法的证据,虽然手头上在赶着马车,可是心里却还在担心别的事情。

    三个人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皇宫大门,浑然不知他们已然落入了方禄等人的圈套。

    “还有多久?”邓信看着马车后边,只觉得前路漫漫,便问了一句。

    “快了!”程亮帮着赵钊稳住马车,抽空回了邓信一句。

    “我们等会儿进的去吗?”邓信有一些怀疑,自己光是这样都进不去了,带着一具莫名其妙的尸体,如何能进得了皇宫?

    赵钊一时间也没办法回答他们,说实话他心里也没有底,只听着风雪在耳边呼啸而过,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

    “赵将军说可以,就一定可以!”程亮看了一眼赵钊,明显能感觉到赵钊也不确定,但是他依然说出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邓信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马车一路颠簸着,邓信索性也不再问了,只顾着看护好尸体。

    方禄躲在暗处,看着赵钊等人进去自己的包围圈,随即他一声令下,屋顶两侧飞下十几个黑衣人,手持钢刀,将赵钊等人的马车包的团圆。

    赵钊赶紧勒住马车停下,一脸凝重的看着这群黑衣人,邓信和程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探出头来看他们。

    方禄见包围住了他们,便给自己也围了一块儿黑布跳了出来,得意洋洋的走到赵钊面前说道:“连我们的东西也敢抢,真是活腻味了!”

    从方禄的这个态度来看,他们相府平时烧杀抢掠的事儿可没少干过。

    赵钊自然能认得出来他们是谁,如今既然被包围了,便也不会认怂,随即也跳下马车,拍了拍手对方禄说道:“现在蒙着面还有什么意思?你道我认不出你是谁吗?马车里的这具尸体还是我方才从相府拿来的呢!真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陆相府,竟然养了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现在想着杀人灭口,是怕我们说出去吗?”

    邓信和程亮也跳下马车,守在马车边上,他们好不容易抢来的尸体,眼看着就要送进皇宫了,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们抢走了。

    方禄冷冷的笑了笑:“就怕你有命知道,没命说出去了!”

    说完,方禄就摆了摆手,两边包围他们的黑衣人便举着刀叫嚣着向他们冲过来。

    “放肆!这里可是皇宫门口!你们竟然敢公然闹事!”赵钊不愿意耽误时间,但也惊讶于他们为何有恃无恐。

    “这儿就算是皇宫!我今天也非杀了你不可!”方禄肆无忌惮的说道,“给我把这三个人大卸八块!”

    之前运尸体的时候还多少有一些忌惮被别人发现,可如今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方禄便也有恃无恐了,陆高鸿平日在朝堂呼风唤雨,靖王和梁风眠出征之后,就更是陆高鸿一个人说了算了,方禄根本就不害怕会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总之到最后陆高鸿都会搞定。

    那十几个黑衣人举着刀就砍了过来,看那架势都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高手,陆相府骄奢淫逸,惜命的很,花了重金聘请这些人来看家护院。

    邓信和程亮手上没有兵器,赤手空拳的一时间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从没想到方禄会有这么嚣张。

    就听赵钊冷笑一声,叮嘱邓信和程亮:“保护好尸体,不要让他们销毁或者抢了去!”

    方禄如今都敢这么做了,保不齐他们会直接毁了尸体,这样就没有谁能认得出来了。

    随即眼前黑影一闪……就觉四周刮过了一道急风,地上的落叶石子都飞到了半空,一道黑影环绕而过,邓信和程亮本能地一闭眼,但是身子却紧紧的靠在马车旁边,他们三个人出门都轻装简行,没有带任何兵器。

    就听围上来的黑衣人发出了一阵惨叫声,凄厉异常,然后就是纷乱的倒地之声。

    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地散落的刀剑,和仰面倒地的十几个黑衣人各个身上带伤,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剩下方禄和身后两个黑衣人都惊得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原来是赵钊早有准备,临走时在衣袖里藏了数十根银针,方禄等人见他们手无寸铁,自然是觉得手到擒来,可没曾想赵钊下一秒就把银针插入了他们重要的穴位,如今倒在地上如何都动弹不得,一个劲儿的瞎叫唤。

    邓信和程亮还没有被黑衣人触碰到衣角,只知道自己一眨眼的功夫,赵钊就已经解决了一半的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眼前的赵钊依然是刚才的姿势站着,发丝在微凉的山风中扬起又落下,周身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寒气,看得人不自觉就打了个冷战。

    邓信和程亮这会儿才知道,那时在梁风眠的暗营里,赵钊学的就是暗器,可由于入了军营之后,舞刀弄枪,暗器上不了台面,便也无人再提起,如今看来,赵钊果然是暗器的一把好手了。

    方禄和身后两个护卫颤抖着身子,看着满地咿咿呀呀叫唤的同伴,颤颤巍巍的指着赵钊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等我回去告诉丞相!你便活不过明日了!”

    赵钊冷冷的笑了笑,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空在这儿狐假虎威的。

    方禄见赵钊冷冷的笑着,不由觉得背后一股寒气穿透脊梁,赵钊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方禄,方禄不由得大喊道:“这里是皇宫门口!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赵钊反问道,“方才你怎么没想到这里是皇宫门口?!”

    赵钊第一次被人逼到这种境地,他如今大开了杀戒,是如何都不会放过方禄的。

    而邓信和程亮也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方才被方禄追的满上京的跑,如今总算是解气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赵钊一步一步走向方禄,方禄拿着刀对着他,战战兢兢的说道:“你别过来!御林军就在那儿!他们可都能认识我,我是陆相府的管家!你可别乱来,不然我叫人过来!你们军营都要受罚!”

    赵钊生平恨极了有人这么同他说话,可手上的银针早已经没有了,便一脚踩住地上的一柄刀把,随后一转,刀横空飞起,他一把接住刀把,随后就要朝方禄砍去。

    邓信和程亮都看呆了,他们没想到赵钊将军真的要杀方禄,可方禄如今毕竟还是陆高鸿身边得力的助手,若是赵钊杀了他,恐怕会惹来麻烦。

    邓信和程亮二人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他们不明白事情的来源,只知道在赵钊最着急的时候,方禄出来腾空插了一脚,正中赵钊下怀,这下触犯到了赵钊的脾气,方禄恐怕难逃一死。

    方禄身边的两个护卫见状,也纷纷上前挡住赵钊迎面砍来的大刀。

    可是那两个护卫哪里是赵钊的对手,赵钊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了他们十多个人的人,就在赵钊将两个护卫打倒后,正准备和方禄生死一博时,梁寂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赵钊!住手!”梁寂三人远远的从闹市赶来,正在往京街走的时候,却看见前面好似有围殴事件发生,再定睛一看,这才看到赵钊正怒气腾腾的要举刀砍杀方禄。

    如今除夕盛宴,若只是打打杀杀就已经要被革办纠察了,更别说杀人了!

    赵钊毕竟还是朝廷官员,而方禄什么都不是,他只不过是陆相府的管家罢了。

    梁寂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了赵钊的前途着想,梁寂连忙出声喝止了他的做法,随后一个健步上前夺下赵钊手中的刀,狠狠的丢在地上。

    赵钊见梁寂将军来了,便愤愤的看了方禄一眼,随后对赵钊抱拳行礼:“将军!”

    此时的方禄已经被吓的缩在墙角不敢说话了,他身为陆相府管家,向来都是仗着陆高鸿的气势在上京城耀武扬威,好些官员看在陆高鸿的份上还要让他三分才是。

    如今怎么也没想到落在了赵钊手里,还成功把他激怒到要杀他泄愤。

    好在梁寂来的及时,若不然,像方禄此时已经被吓到腿软的人,根本逃不过赵钊的刀。

    秦远道和尹任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梁寂行色匆匆的赶过去,便也对视了一眼之后赶忙追了上去,到了现场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是赵钊要杀陆丞相的走狗方禄泄愤。

    梁寂皱着眉头看了方禄一眼,随后看着赵钊说道:“为何如此冲动行事!”

    梁寂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哎哟的一群黑衣人,又看了看站在马车旁边已经目瞪口呆的邓信和程亮,心里已经知道了这全都是赵钊所为。

    “不是让你行事低调谨慎一点嘛!如今不知道宫里什么情况,你一举一动都可能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梁寂对赵钊的行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如今非常时期,梁寂和秦远道尹任昭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也未曾要人来保护他们,目的就是为了行事低调,他们不知道宫里如今是什么情况,于是更加要万分小心,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小心翼翼,赵钊却在上京城皇宫不远处杀人!

    赵钊低着头,恶狠狠的看着方禄,但是在梁寂面前又不好发作,他今日所有绕的圈子,都是由方禄设计的,在上京城兜兜转转大半天,而后还被方禄带着人追杀围捕,赵钊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面对嚣张跋扈的方禄,他忍不住就想杀之泄愤。

    梁寂看着赵钊低头不语,又将视线转到了马车旁边的邓信和程亮身上,对他们呵斥道:“你们俩是木头吗!如今非常时期,你们就看着赵钊犯错误!你们这样还是一同长大的兄弟嘛!”

    邓信和程亮心里委屈极了,赵钊武艺高强,脾气平日里也是温和的紧,今日大雪天,在外办公,被方禄耍的团团转,如今还带人围捕他们,言语之间又百般戏谑,莫说赵钊了,就是他们也恨不得想要动手杀了方禄。

    可邓信和程亮不敢说出来,面对梁寂将军,他们还是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尹任昭和秦远道凑上前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梁寂并没有时间把全盘计划讲给他们听。

    可尹任昭看到了方禄,一时间就有一丝心虚,毕竟当时陆高鸿帮他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十分和睦。

    当时尹任昭没有想到,这一些都是需要让他女儿牺牲换来的。

    想到这儿,尹任昭也恨不得上前杀了方禄泄愤,他如今恨极了跟陆相府有关的所有人!

    秦远道能体会他的这些心思,连忙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乱了分寸。

    而此时方禄缩在一旁看着他们,秦远道和尹任昭站在一旁默默观看着,方禄见到了尹任昭,一时间明白了原来梁寂和秦远道去找尹任昭来上京指证陆高鸿来了,这会儿他才知道为什么赵钊拼了命也要抢这具尸体。

    “梁将军,您不能怪赵将军啊…是这个人非要拦我们去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邓信和程亮不忍心看着赵钊挨骂,便上前一步替赵钊解释。

    赵钊低着头攥着拳头,手冻的通红,梁寂瞥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赵钊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是从梁寂放缓的语气来看,梁寂是确实在为自己着想的,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

    如今是宁可让对方犯错冒犯到自己,也绝不可能给对方任何一个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

    梁寂看着那架马车,大步走了过去,邓信和程亮连忙拉开马车的帷裳,说道:“将军,我们已经把证据拿到手了。就等着把尸体送入宫去,这陆相府的管家便出来百般阻挠我们。”

    梁寂掏出怀里的小像,仔细比对了一下宫女的脸,随后点了点头,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禄:“这回,看你们陆丞相和陆绘灵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禄一时间觉得五雷轰顶,他怎么也没想到,梁寂和赵钊此番出宫是为了找陆高鸿和陆绘灵的证据,也就是说,宫里的事情早已经败露了。

    “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方禄不死心,他是最能明白陆高鸿计划的人,明明没有亲手参与过这件事情,在外人看来几乎可以算是无懈可击的了,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第两百三十四章

    梁寂大步流星的走到方禄面前,俯下身子说道:“你怎么到现在都还觉得你们做了这么多坏事,没有人会发现呢?!是老天有眼!”

    梁寂一想到自己的妹妹梁焕卿差点死在这些人的计划里,就愤慨难当,恨不得也提剑杀了他。

    方禄这会儿想到计划败露,有尹任昭和那具尸体在手,陆高鸿和陆绘灵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生天了,想到自己也跟着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没有人能保得了自己的时候,方禄一下子就慌了。

    他几乎是弹起来跪倒在梁寂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响头,哭喊道:“梁将军饶命!梁将军饶命啊!都是陆丞相让奴才这么做的,奴才没有办法啊梁将军!您绕过奴才一命吧!”

    “你们设计这些计划的时候,可曾想过要放靖王妃一命!”梁寂看着方禄这副样子,更是咬牙切齿,拽住他的衣襟就问道,“那些羽箭,是如何带进皇宫的?!”

    今日皇城守备森严,宫中是绝不可能会有羽箭存在的,再加之今日盛宴的涉猎活动的特殊性,羽箭更是要严加看管,陆绘灵不可能拿到羽箭,只有可能是陆高鸿他们受邀入宫时带进来的了。

    可梁寂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他们是怎么把羽箭带入皇宫的,所有谜团都揭晓了,现在就只有羽箭来由尚且分不清楚。

    方禄颤抖着身子,他今日穿着圆领的长襟,梁寂拽住他的衣襟时,就勒住了方禄的脖子,使方禄双膝玄空,只剩下脚尖在地上不停的打转转,方禄舌头都快要被勒的伸出来了,手不停的拍打着梁寂的手:“将…将军…将军松…松手…我说…我全都说…”

    这会儿梁寂倒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赵钊也站在旁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阻,邓信和程亮依旧缩在马车边上不敢乱动。

    平日在军营里他们是对梁寂的脾气有目共睹的,但是由于他们也没做错什么坏事,梁寂便也是嘻嘻笑笑就过去了,而今唯有看到大坏人,梁寂才会穷凶极恶的。

    尹任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方才在尹府的时候,好在自己没有仗着前辈的身份对梁寂吆五喝六的,想来自己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不然要跟着一同进宫作证不说,还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那群黑衣人,看到梁寂单手便把肥胖的方禄管家拎起来的样子,心中庆幸着方才与自己动手的是赵钊了,赵钊有意留他们一命,只是免不了皮肉之苦罢了。

    梁寂死死地盯着方禄,把他当做是要害死自己妹妹的陆高鸿和陆绘灵一样看待,恨不得再用点力把他杀了。

    站在一旁的秦远道摇了摇头,这梁寂还说要劝阻赵钊呢,自己脾气也就这个样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根本控制不住。

    由此,秦远道不禁想起了当初年轻气盛刚去上京城时的梁风眠了那会儿梁风眠有着泼天的荣誉和地位,深得皇上信任。

    清剿周边山寨的时候,不知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只拼了命的要建功立业。

    这梁寂冲动的性子,一如梁风眠当年。

    秦远道上前拍了拍梁寂的手,劝说道:“哎,梁寂快将他放下让他说吧,这人要没气儿了,咱们也得不到消息呀,再者说,我们还要想办法将尸体送入宫去呢,如今宫里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万不可再浪费时间了。”

    赵钊见秦远道愿意出面劝阻,倒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生怕梁寂会失手将方禄杀了,自己方才也在后悔着自己的鲁莽举措呢,转眼间梁寂倒成了冲动的人了。

    梁寂果然很听秦远道的话,秦远道刚一说完,他就犹豫了一会儿,手上的力道慢慢的松开,随后将方禄摔在地上,指着他说道:“快老实交代!羽箭是如何带进去的!”

    方禄刚一松口气,捂着脖子趴在地上咳嗽个不停,但是梁寂又在一旁严刑逼问着自己,他咽了一口气后,跪在梁寂脚边上,想着陆相府可能会衰败,便也一咬牙,心一横,对梁寂说道:

    “那羽箭…是陆夫人…陆夫人带进去的。她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就算是这种非要搜身的场合,也没有宫女会去搜她的身,她…她就藏在衣袖之间带了进去…带到之后,会有一个宫女拿走然后偷偷换给望舒公主…陆琛少爷再把那个宫女杀了灭口…偷偷带出宫来让我藏起来…梁将军!我做的就只有藏尸体这个,别的什么都没做啊!”

    秦远道冷冷的笑了笑,说道:“你们陆相府平日里为祸朝纲的事儿还少吗?哪里只有这么一件!”

    这句话正中方禄下怀,他是最知道这几年来陆高鸿私底下在做买卖官位的勾当的人了。

    这几年,皇帝身体不好,许多事都交由丞相管理陆高鸿便利用官职之便,私底下买卖官位,就连科举他都分了一杯羹,收到的钱简直数不胜数。

    好多人将陆相府门槛都踏破了,方禄也因此受到了不少贿赂。

    尹任昭一事,更是陆高鸿利用职务之便做过的那些事中最最普通的一件事儿了,可见近几年的朝廷,已经被陆高鸿等人弄得乌烟瘴气了。

    方禄低着头不敢说话了,梁寂听方禄这么说,更是捏紧了拳头:“也就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要害望舒公主和靖王妃对吗?”

    方禄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梁寂,如今梁寂犹如恶煞一般,吓得方禄连忙低下头来赵钊赶紧站在梁寂身边,听着梁寂如今的语气,害怕他会失手杀了方禄。

    “是…是明妃娘娘安排的…是明妃娘娘想的主意…是她爱慕靖王多年,刻意要报复靖王妃…这才…”接下来的话是有关陆高鸿替太子稳定储位一事,方禄怎么也不敢说下去。

    众人听闻这件事,都不由得惊呆了,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他们几个大男人,是怎么也没听过这在上京小姐圈子里早就传遍了的消息,当今明妃娘娘爱慕靖王爷,更是为了报复靖王妃而私下谋划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

    “把方禄带上一同入宫作证!”秦远道想到方禄可能可以揭露陆高鸿这几年来的罪行,便赶忙说道。

    “秦大人!秦大人!不要啊!陆丞相知道了会杀了我的!”方禄这会儿左右不是人了,他哭着哀求道。

    “陆高鸿此次必死无疑,可是你还有机会,你要是和我们一同作证,本官保你不死!”秦远道俯下身子,对方禄一字一句说道。

    身后的尹任昭咽了咽口水,如今才知道秦远道的厉害。

第两百三十五章

    方禄抬头看着秦远道的眼睛,喉结不停的上下翻滚,他如今知道陆相府的处境艰难,若是事情败露,方禄肯定必死无疑,但是…蝼蚁尚有苟且之心,方禄也不例外,他也想活下去。

    一边是生死大事,一边是伺候了十多年的主子,方禄陷入了沉思。

    “你要知道,陆高鸿死不死不一定,但是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想来你比本官更加清楚,你身为他的爪牙…陆高鸿毕竟是皇亲国戚,是明贤皇后唯一的哥哥,太子殿下的亲舅舅,最多也是全家流放荒芜之地,可是你不一样啊,你不过是陆高鸿7手下的棋子,若你想活着,只要替我们指证他,本官保你不死。”

    秦远道看着方禄犹豫的样子,便一字一句的说出蛊惑性的话语,梁寂和尹任昭都看出来了,秦远道极其能抓住对方内心深处的弱点,从而进行蛊惑。

    先是尹任昭藏在心底对女儿的亏欠和良知,如今秦远道看着方禄得知陆高鸿要倒台一事,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想来是极其惧怕生死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你就算不帮我们指证他,皇上英明,早晚也要查出来,你到时候,可必死无疑。”秦远道直立起身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说道,“我知道,方大管家对陆高鸿忠心耿耿,想着不过是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秦远道看着方禄,慢悠悠说道:“到死也想留个忠心护主的好名声对吧…不过你觉得,在这种事情的映射下,有谁会在乎?”

    转而便又看着皇宫说道:“只有你出来指证陆高鸿,为朝廷清除毒害,不仅能保全性命,还能…名垂千古。”

    方禄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秦远道,目光随着他看着的方向望去,看着夜幕中的皇城,地面上皑皑白雪显得庄重且严肃。

    良久,方禄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秦远道说道:“我可以和你们入宫去指证陆丞相,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梁寂恨不得上前给他来上一脚,赵钊冷静下来之后,就只顾着拉住梁寂,不要让他冲动误事了。

    身后的尹任昭和程亮邓信站在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着好在没有招惹秦远道和梁寂,不然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方禄看着梁寂要动手打他,便怂怂的缩了缩脑袋,但依旧不死心的看着秦远道,问道:“我就只有一个条件,你们答应了,我就什么都说,你让我去陆相府找出那些账目的证据,都可以。我只要一个条件。”

    秦远道不着急这么快答应方禄,他并不熟悉方禄,但是从这短暂的接触来看,方禄并没有很坚定的内心,想来他的条件大多也是要钱要房,要一个安定的晚年。

    “还管你什么条件,现在没有什么时间了。叔叔,把他一同绑紧皇宫就好了!”梁寂一想到这个人帮着陆高鸿做了不少坏事,而今还设计自己的妹妹和公主殿下,就一时间气急败坏。

    “就算入了宫,你们不答应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方禄见梁寂这个样子,难得有骨气了一回。

    “我还管你说不说,先把你带进皇宫,严加拷打一番便是你家祖坟在哪儿也说的出口了!”梁寂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旁人见了都要退避三分。

    好在这儿是皇宫门口,并无太多百姓在此逗留,御林军也不往这个转角处来看,不得不说,方禄找了个绝佳的位置。

    “秦大人…”方禄不敢去看梁寂,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杀了,转而看向秦远道,苦苦哀求道,“就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吧。”秦远道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若是有方禄的指证,就能准确无误的把陆高鸿拉下马了。

    “若是…若是我出面指证之后还能活下来,陆夫人母家定然会派人追杀我…那会儿…秦大人…您说了要保护我的。”方禄看着秦远道,慢慢的说出口。

    他话音刚落,秦远道都要被他气笑了,原来还是这档子事儿,方禄不担心皇上杀了他,却害怕陆夫人娘家派人追杀他,真是笑话。

    “行,本官答应你。”秦远道一个二品京官,保护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管家还能保护不了吗?

    方禄见秦远道答应了自己,便也放心了,慢慢的爬起身来,躲在秦远道身后,不敢直视梁寂的眼睛。

    梁寂见他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并不过分的要求,便也不再难为他,若是真的一脚打傻了,到时候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如今他们手上有宫女的尸体可以指证陆琛,有尹任昭的供词可以说明陆绘灵如何胁迫薷贵人帮忙的事情,还再加一个方禄,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如今怎么进宫?”梁寂不愿搭理方禄,将目光转向秦远道,指了指身后的那个马车,“宫里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我们这样进去,很容易被拦住的。”

    秦远道看着宫门口的方向,此时宫门紧闭,想来宫门背后会有许多御林军层层把守,他们一过去恐怕就要上报了。

    “将军,大人,咱们又没做错什么,他们拦住了,便让他们上报就好了,总归也是要公布于众的。咱们这么躲躲藏藏的,就像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似的,可分明,错的是他们。”邓信躲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这一路明明是查案,可是他们东躲西藏的,被追着满上京城乱跑,就像是他们做错了什么错事,实在令人委屈。

    “是呀,大人,将军…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将光明掩盖了,可是,我们本不应该这样的。”程亮站在一旁,也跟着附和道。

    梁寂和秦远道听后,对视了一眼,觉得他们说的很对。

    他们明明是在做对天朝有利的事情,却被迫在黑暗之下东躲西藏,如今还要考虑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的将证据送入皇宫,这样实属委屈。

    这么久以来,天朝官场向来如此,在陆高鸿的管控之下,许多人都只会阿谀奉承,不说真话,导致如今他们这些真正做实事,要为天朝肃清官场余孽的人被迫在黑暗之中逃亡。

    他们纷纷抬起头来,如今虽是夜幕降临,可也依旧能看到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此乌云不清除,他们将永远生活在这片黑暗之下。

    “说的不错,我们必然要大张旗鼓的做给他们看,完让他们知道,天朝,不止有他们这些徇私枉法,贪污**之人!”

    秦远道看着皇宫,此时已经点燃了点点星光,百姓们欢呼雀跃,这意味着,烟花即将就要绽放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秦远道一行人走在空无一人的京街上,前面是威严肃穆不知未来如何的皇宫,后面是人群熙攘象征天朝荣耀的百姓,他们庄重着神情押送着能决定天朝朝廷往后命运的证据,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京街上。

    尹任昭和方禄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最后面邓信和程亮赶着马车,跟在秦远道和梁寂的身后。

    宫墙之上的御林军这才看见了他们,回头对来宫门口躲麻烦的骆勋大人说道:“骆大人,是梁寂将军和秦侍郎大人。”

    宫里实在太乱了,此时使臣们也都从勤政殿出来,正在和自己一行来的夫人们用膳,可是有好些个夫人小姐却喋喋不休的,不明白情况的严重性,就嚷着要出宫回府去。

    如今白雪煮酒,良辰美景,谁不想出宫回家,与爱人家人一同煮酒饮茶观雪呀。

    骆勋说了好多遍,这个宫门他不能开,可那群夫人小姐们非不讲道理,还同世子们一齐闹事。

    如今皇上和梅贵妃都在勤政殿,说是为了审案子,内务府大人也被关押了起来,何总管总归也是要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了。

    现在宫里没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去请那些娘娘来管一下吧,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如今却好似触了霉头一样齐齐将宫门紧闭。

    骆勋没有办法,在后宫再待下去,他这辈子就再也不想看到女人了,只好在城墙上守着,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再说吧,现在他只求能远离后宫,心里无限感慨,难怪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呢,这么多女人,皇上怎么遭得住。

    骆勋缩着脑袋在宫墙上守着,来回踱步的时候脑子里还不正经的想着,当皇帝还真是辛苦,不仅要处理国家大事,后宫三千佳丽,那少说得一千多台戏,皇上的身子…

    也难怪皇上身子日渐衰弱了,这是骆勋自己也受不住啊。

    骆勋这么想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手下的御林军突然跟他说梁寂来了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梁寂出去了?”

    骆勋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宫墙上往京街上望去:“天呐,不仅有梁寂,还有秦大人和赵钊。你们是怎么把他们放出去的?!”

    骆勋一下子着急了,急急忙忙的跑下城墙,抓着看门的御林军的领子说道:“你们怎么把梁寂赵钊还有秦大人放出去了?!还放了什么人出去?!”

    “没有…没有啊骆大人!梁将军和赵将军说出宫有事,再者他们今日盛宴并没有参加…我们…我们想着就将他放出去了。”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们说话的空挡,秦远道和梁寂已然走到了皇宫门口,御林军正拦住了他们:“来者何人!”

    “二品吏部侍郎秦远道(建威少将军梁寂)。”秦远道和梁寂同时说出自己的官职。

    御林军看见他们身上的官服,也能认出个大概,其实不问也能知道,这两位大人,上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今天是特殊时期,他们守得毕竟还是皇城,于是说道:“二位大人请稍等,我们要前去通报一声。”

    秦远道和梁寂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自然是能理解的,今日情况特殊,就算是往日也不见得能随意进出的:“速去速回,我们有要事要入宫面圣。”

    “好的,大人稍等。”几个御林军见着他们身后带着马车和两个垂头丧气的人,也不清楚他们所为何事,只能赶紧去通报一声,让上头的人裁决。

    御林军刚一走上城墙,就在楼梯处看见了气急败坏的骆勋大人,这回可正好:“骆大人,梁寂将军和秦远道大人此时正在宫门口,可否放行?”

    他们都知道,梁寂是入宫来支援的,而秦远道是早早的就在宫里,如今出宫回来,带回了一堆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该不该放行。

    骆勋正烦着这件事儿呢,一见他们已然到了宫门口了,便说道:“让他们回去吧,今日宫门不放行,谁也不许进。”

    “可是…那是梁将军…”御林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梁将军都不能进来了吗?

    “管他是谁,今日入宫者本不该出去,他倒好,将秦远道带了出去,还带了一堆人回来。说什么也不放行,还嫌宫里不够乱是不是!”骆勋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随后捏着眉心说道。

    “不用去通报一声吗?”御林军不敢确信的问道。

    “还通报什么?勤政殿现在重重把守,谁进的去?你啊?可别给我添乱子了,他们要进来,还不是要让我去跑一趟。”骆勋嘟囔道,“后宫可怕的紧,等今日完事儿,我便要与皇上说不干这大内统领了…”

    骆勋年轻气盛,出身武艺世家,来宫里当大内统领,本也是家里爷爷的安排,他本来就不愿意淌这个浑水,谁知道刚上任不久,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可真让人发愁。

    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回绝梁寂将军。

    他们刚走,骆勋正准备回城墙上避避风头,梁寂就喊话了:“骆勋你出来!我有事儿同你说!”

    梁寂清楚得很,骆勋就是个不愿意麻烦的人,然而如今官场,也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惹麻烦,骆勋的官职,也是靠着自家爷爷的关系才当上的,他本人其实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梁寂和骆勋同辈,若不是自家长辈之间关系不好,或许也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

    骆勋一脚踏上了楼梯,就听到梁寂在叫他,蛮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你出去不跟我说,现在进来了就要和我说,我才不理你呢!”

    秦远道和梁寂相互看了一眼,十分无语骆勋这副孩子似的性子,秦远道小声说道:“咱们进去还是要让骆勋去通报一声的,现在情况紧急,你便哄他两句。”

    梁寂叹了一口气,黑着脸说道:“我错了!你给我出来!我有要事跟你说!”

    赵钊顿时也满脸黑线,第一次听梁寂这么大声的认错,想来只有人经历一些挫折之后,被生活所迫才能懂得放下一些尊严。

    御林军们也是早就习惯了骆勋这种性格,但他们没想到如今却还能看见骆勋大人将梁寂逼成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骆勋一只脚踏在楼梯上,身子趴在城墙上,十分浮夸的大喊着。

    “我说!我错了!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梁寂耐着性子和骆勋说着。

    骆勋是个特别记仇的,刚才梁寂还在城门口和他嚷嚷着呢,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听不见,你再大点声儿!”骆勋依旧闹腾着。

    “骆勋!你再这样别怪我闯宫门了!”梁寂没那个性子和他耗下去,便放声警告道。

第两百三十七章

    骆勋听梁寂这么说,咽了咽口水,眼神瞥了站在身边的御林军,只觉得这样没了面子,但是梁寂的脾气他也有听过。

    现在自己毕竟还身居御林军统领一职,虽不说尽职尽责,但是骆勋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也得好好守护皇宫,梁寂若真的闯了宫门,自己拦不拦得住就不说了,爷爷也会因此而受到斥责。

    转念一想,平日里梁寂做事也算是稳妥靠谱,断然没有这么着急到要闯宫门的时候,再看他身边还有秦远道呢,该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吧?

    骆勋这么想着,但毕竟年轻气盛,在手下面前被梁寂这样威胁,若是乖乖的过去,定然会被笑话。

    “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说啊!”骆勋大声喊道,但这么说着,也慢慢的往宫门外走去。

    梁寂见他终于出来了,心中便也沉了一口气,虽说他们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于国于民的好事,可毕竟不能太招摇了,若是要避免让很多人知道,光是这马车里的尸体就要经过一层掩盖才行。.

    这一路上不知会有多少御林军呢,若是有骆勋跟着一同去,那便也不会有人来搜马车了。梁寂如是想着。

    “你干嘛!有事儿快说,我还有要事在身呢!”骆勋对梁寂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事耿耿于怀,心里十分不痛快。

    方才骆勋被那群夫人小姐围住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梁寂能巡逻过来赶紧帮帮他呢,谁知道等了那么久都没来,原来是跑出宫去了,这下让骆勋气愤不已。

    梁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的吐出来,若不是真的有要事求骆勋帮忙,梁寂定然捶他一顿。

    见骆勋大人这般挑战梁寂的底线,见识过梁寂厉害的方禄和尹任昭都替骆勋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伤及无辜。

    “我们现在要进去,特别紧急,你就把宫门打开,放我们进去吧。”梁寂看着骆勋的眼睛,诚挚的说道。

    “那你方才为何出宫啊?”骆勋比梁寂要矮一点,两人面对面站着,骆勋仰着头看着他问道。

    “我有事儿。”梁寂耐着性子说道。

    “你知道方才有多少夫人小姐少爷要出宫吗?她们可都有事儿呢!如今主子们都在勤政殿议事,我这边忙的不可开支,你倒好,出宫不知干什么去了!”骆勋就差叉着腰对梁寂嚷嚷了,自己心里实在委屈的不行,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儿,梁寂却跑了让自己一个人承担。

    梁寂看他的脸凑近自己,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紧跟在其后的赵钊也退后了一步,梁寂尴尬的回头看了看赵钊,随后又看向骆勋,说道:“是!我错了,你先行个方便,陪我把这两个人,和这辆马车送到勤政殿去。真的有急事儿啊!”

    骆勋闻声看了看梁寂说的那两个人加那辆马车,说道:“那不是陆丞相的管家…还有…前不久出事儿的尹千户尹任昭吗?那辆马车里是什么东西?梁寂你到底搞什么鬼,自己胡闹也就算了,还带这么多闲杂人等进宫。”

    说着,骆勋就握住了腰间的佩剑,一撩身后的斗篷,挥手招来几个御林军,就大步流星的往马车那儿走,要查验马车里的东西。

    总归这件案子还没有昭告天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见骆勋要带着人勘验马车,邓信和程亮看了一眼梁寂的眼色,便连忙将身子拦在了马车前面,绝不让骆勋和那两个御林军靠近半步。

    骆勋见状,回过头看着梁寂,指着马车质问道:“什么意思?你出一趟宫带回了什么东西?这般神秘?”

    梁寂回头看了一眼秦远道,秦远道此时也是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不知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和他从头开始解释这个尸体的由来呢?明明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宫里运出去的呀。

    “将军…”赵钊眼看着骆勋大人这般,便也着急的唤了一声梁寂。

    梁寂按住赵钊的肩膀,随后朝骆勋走去,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先让我们进去,事情过后,我们找个机会,我请你喝酒,咱们再细谈这件事儿。”

    骆勋一把抚开梁寂的手,他出身将门世家,父亲便就是战死沙场的,爷爷以及祖祖辈辈都是给天朝打天下的大英雄,如今是梁家正在盛头上,可他们骆家也是当仁不让的忠臣,莫说骆勋自己心里过不去,就是爷爷知道了也要骂他的。

    “你出一趟宫到底做了什么了?又是带了…这两个闲杂人等!”骆勋再转过头看了一眼方禄和尹任昭,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他们,随后又说道,“宫里那事儿该不是你干的吧!如今又要带什么!你们这是要造反逼宫吗!”

    骆勋的想法极其恐怖,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便和梁寂压着嗓子极其认真的说道。

    梁寂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说道:“你可别瞎说,就算咱们关系不咋地,你也不能这般污蔑忠臣啊!”

    “那你说!你去干嘛了!马车里是什么?炸药?”骆勋说着,又要往马车那边走去。

    邓信和程亮又赶忙挡在马车前面不让骆勋靠近。

    梁寂从身后拦腰抱住骆勋:“你别看!我怕你晚上做噩梦!”

    骆勋被梁寂拦腰抱了起来,两只腿不停的在空中晃着,样子极其好笑:“你!你快把我放下来!你们俩还不赶紧来救我!”

    那两个御林军憋红了脸,连忙上前救下骆勋大人,骆勋指着梁寂说道:“你不给我看,今儿就别想进宫了,还有,”他指着方禄和尹任昭,“这两个人你也必须和我解释清楚!这是皇宫!不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能进的!”

    梁寂无奈的看着骆勋,想来这个浪荡子而今突然发什么神经,随后无力的说道:“好,但也只能给你一个人看。”

    说着,梁寂看着骆勋身后的两个御林军,那两个人很懂眼色的走开了,骆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转而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看着梁寂说道:“这皇宫门口,天子脚下,你可别想着对我做什么哦!”

    梁寂白了他一眼,伸手过去拽住他的手,又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绕到了马车后面,说道:“喏,这可是你要看的,到时候可别怪我。”

    梁寂知道,骆勋胆子不够大,这也就是为什么骆家爷爷让他来守皇城的原因了,总归现在太平盛世,是个闲职。

    骆勋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梁寂:“你别唬我了,能有多吓人。”

第两百三十八章

    梁寂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后将马车的车门打开,里面赫然呈现着一具宫女的尸体:

    她面露铁青色,嘴角和鼻孔都带着血,眼睛翻着眼白,瞪的老大,能证明她是宫女的衣服上也带着羊的血,脸上多少也带有一丝血迹…总之,可怕极了。

    骆勋看着梁寂笑而不语的样子,便狐疑的回头去看,他刚一看到宫女的尸体的时候,惊的瞳孔放大,不自觉的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丢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梁寂要运一具尸体入宫。

    梁寂也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手却正好交叠在骆勋的手背上,与之相交叠起来:“别叫!”

    骆勋点了点头,但是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惊恐,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梁寂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寂伸手将马车的门关上,而后慢慢松开骆勋,强迫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梁寂双手握住骆勋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小点声。这种事不能声张。”

    骆勋一点儿也没有将门世家的胆量,从梁寂入上京刚接触权贵子弟圈子的时候就知道骆勋胆子小了,但没想到了都长这么大了,胆量还不如一个女娃娃,自己妹妹梁焕卿还独自引开过追兵呢,骆家爷爷也非要让骆勋从武…

    骆勋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他不能理解:“这…这具尸体是…?还有那…那两个人…”

    “你和我一同进宫,我路上告诉你。与宫里今天发生的大事有关系,你若是帮着办了,回头不仅皇上奖励你,就连你爷爷也得夸你呢!”梁寂看着他说道。0

    梁寂搬出骆家爷爷来哄着骆勋,骆勋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爷爷开心,这般也是正中了骆勋的心意。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如果不告诉骆勋,这个门他们一旦进去了,就是私闯宫门,乱箭射死也不为过。

    骆勋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而后思量片刻,他虽然与梁寂不合,但是也相信他的为人,随后点了点头:“那便就信你一回。”

    梁寂一听,咧开嘴笑了,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说什么时,骆勋一把抚开他的手,随后往旁边躲了一步,说道:“但是就算这样,咱们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你别和我套近乎。”

    梁寂白了他一眼,随后拎着他的衣襟推了他一把,说道:“少废话了!快去把宫门打开,送我们入宫。”

    骆勋拢了拢身后的斗篷,径直走向宫门,随后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对两侧的御林军说道:“开门吧,让他们进去。”

    两侧的御林军相互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不用搜一下马车吗?”

    骆勋回头看了一眼梁寂,而后对御林军凶巴巴的说道:“本官自会送他们进去,你们就不要管了。”

    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放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进皇宫,没多久爷爷也就知道了,若是爷爷知道…骆勋的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那根棍棒骆勋可不想再尝试了。

    秦远道回头的看了一眼梁寂,赞许的点了点头。

    梁寂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这关终于是过了,随后他招呼邓信和程亮:“快,把马车推进去吧。”

    说着,便同骆勋一齐进了宫。

    赵钊跟在方禄和尹任昭身后,死死地盯着他们,生怕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

    马车慢慢的驶向勤政殿,沿路有不少人看着这顶马车,在想着里面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进了大内皇宫居然不下车,身边居然有梁寂和骆勋护航,不少人议论纷纷的猜着这辆马车里坐的是谁。

    可他们谁也想不到,有这般殊荣的,竟然是一名生前寂寂无名的宫女。

    此时魏深和秦瑞兰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等着,如今天色已晚,眼看着过不久就要燃灯放烟花了,梁寂和赵钊还没回来,不由得焦急的来回踱步。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呀,焕卿他们都进勤政殿许久了…”秦瑞兰与梁焕卿关系好,好妹妹生死未卜,自己自然是担心万分的了。

    魏深心里何尝不着急,可是他看着秦瑞兰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也只好哄道:“你先别急,靖王妃机智聪慧,今日一事还是她想出眉目来的呢,定然不会轻易让陆绘灵得逞的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毕竟是在皇宫。如今朝堂什么局势你比我更清楚,陆高鸿可还在那儿呢。”秦瑞兰未免太瞧得起这两个人了。

    盛宴出事之后,陆高鸿和陆绘灵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早已经无形之中卸下了许多防备。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咱们也要对靖王妃有点信心不是吗?”魏深耐着性子哄着秦瑞兰。

    随后他的眼神望向了宫门口,却瞥见了从宫门口走来的一行人,定睛一看,他惊喜的说道:“那是梁寂将军!他们回来了!”

    秦瑞兰回过头来,惊喜的笑道:“是爹爹!”

    二人欢呼雀跃的跑了过去。

    “将军!(爹爹!)”两个人等了这么久,都恨不得直接扑到他们的怀里去。

    骆勋手持着佩剑挡在前面,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又是谁啊?”

    秦瑞兰和魏深无视骆勋,直接越过了他走到秦远道和梁寂面前,秦远道看见自己的女儿,想起了尹任昭的女儿尹薷,如今便又多添了几分心疼。

    “你们怎么在这儿呀?”梁寂有一些惊讶,如今宫中戒备森严,他们怎么还能四处乱走,“现在勤政殿什么情况?”

    秦瑞兰和魏深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呢?你们走后,梅贵妃便被叫去了勤政殿,现在勤政殿大门紧闭,使臣们都出来了,像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故发生,我们去勤政殿的时候,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御林军,怎么也不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

    转而看着他们身后的马车和跟着的两个陌生人,魏深问道:“你们那边什么情况?有…”

    魏深刚要说,又看了看身旁握着佩剑站在一旁的骆勋,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骆勋看着魏深的这个带着距离感的眼神,也不屑一顾的转过身去:“谁愿意听你们说话啊!”

    魏深见他不再盯着他们看了,又压低声音说道:“证据找到了吗?”

    梁寂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方禄:“就连陆相府管家,都被秦叔叔策反了。”

    秦瑞兰一听,笑的更加自豪了:“爹爹真厉害!”

    无论秦远道在外人眼里如何严肃,在秦瑞兰面前还是一个有着孩子气的老顽童,他摸了摸胡子笑了笑。

    大家的笑容之中,多的是对接下来勤政殿断案的势在必得。

第两百三十九章

    当梁寂在宫门口浪费了许多时间的时候,梁焕卿跪在勤政殿,陆高鸿和陆绘灵见时间拖得越长,可梁焕卿所说的证据还没出现,所有人都开始怀疑梁焕卿所言是否属实。

    “靖王妃不是说自己有证据吗?如今证据何在?”等的时间有一些长了,太子殿下齐景炀看着梁焕卿频频回头的样子,不由得问了一句,好给梁焕卿施压。

    大家听着梁焕卿所说有证据这句话,都在大殿内等了快有一个时辰,可是这么久了,证据还迟迟没有回来。

    连齐秉煜都有一些怀疑,梁焕卿之前言之确凿的推论到底是不是真的。

    梅贵妃和齐望舒见太子齐景炀这般质问梁焕卿,不由得都看向梁焕卿,担忧的看着她。

    齐望舒是真实能听到宫女小莲确实说过那句话,可是到现在,齐望舒自己都有一些怀疑,那个宫女是不是真的是陆绘灵计划中的一员,目的就是为了让梁焕卿和齐望舒的思路被他们控制住,要不然怎么过了这么久,梁寂和赵钊都没有回来呢。

    上京城的冬季,夜晚总是来的特别快,也才等了一个时辰,夜色就完全便黑了,上京城中的百姓燃着灯火在坊市间热闹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如今皇宫里的冷清。

    他们都在等着皇上亲自点燃新年的第一束烟火,用以祈福之乐。

    梁焕卿跪在地上,跪了这么许久,腿都被压麻了,好在勤政殿温暖如春,倒也不觉得寒冷。

    这一个时辰,她的内心上刀山下火海,十分煎熬,皇帝和众位大臣们坐在原地,等着梁焕卿口中所谓的证据。

    然后梁焕卿不停的回头观望着勤政殿的大门,没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等了许久,就连梁焕卿自己也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的推论有没有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还是说…完全就是她出于仇恨的盲目推论?

    面对太子殿下的质问,梁焕卿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之间他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想来也是等得许久有一些不耐烦了。

    再观望左右,坐在一旁的朝臣当中,不乏有许多与靖王爷和梁风眠交好的大臣,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朝堂如今是什么样子,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朝堂的黑暗是会由这么一个不闻朝事的弱女子来掀开的。

    他们都在期待着梁焕卿口中信誓旦旦说到的证据,可是等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证据被送过来,他们也不禁怀疑,梁焕卿此举是不是太过于莽撞了。

    而其中与太子殿下和陆高鸿相交好的大臣们,则心中暗自庆幸着,他们都太明白如果这件事败露,会发生什么了,可如今皇上在这儿,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私下去改变一些什么,看着等了这么久,梁焕卿都开始有一些慌张了,便暗自欢喜了一回。

    梁焕卿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略显窘迫之意,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愿意相信自己的推论和哥哥梁寂,他们,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她抬着头看着皇上,说道:“父皇,请再稍等一会儿,儿臣想着证据很快就到了。”

    此时夏容馨和齐望舒都不由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等了这么久,到底是要等什么呢?

    齐望舒跪在梁焕卿旁边,在华服宽大的袖摆下,她稍稍牵住了梁焕卿的手,明明勤政殿温暖如春,可是梁焕卿的手却如此冰凉,手心渗透着一层密密的汗珠,手臂不停的颤抖着,想来等了这么久,梁焕卿自己都没有把握,但是她却依旧坚信着真理。

    “父皇,总归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想来证据很快就到了,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着急。”齐望舒握住梁焕卿的手,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又似有若无的对齐景炀说道。

    齐秉煜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由得问道:“你们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如今让朕等了这么久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听皇上这么一问,大家都能听明白皇上有一丝不信任了,他不相信梁焕卿和齐望舒两个姑娘家家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方才梁焕卿所说的那番话,到底有没有依据,这些都不得而知。

    陆高鸿和陆绘灵稍稍对视一眼,如今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看着如今大家都有一丝不耐烦和不信任之意,他们心中多少存在一丝侥幸心理。

    梁焕卿自己也说不出来那个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她只说让梁寂和赵钊根据她思路的大概去找证据,但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思路究竟正不正确。

    “靖王妃可真是把大家伙儿耍的团团转。为了污蔑本宫,你是连皇上都敢耍啊!如今薷贵人已经在这儿了,她也承认了自己的罪名,你们何故颠倒是非,为了污蔑本宫,就连为国为民忠心耿耿的陆丞相也要牵扯进去。”

    陆绘灵见局面逐渐对自己有利,便忙不迭地的要将这个罪名转到尹薷身上,这场盛宴她已经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薷贵人突然被提到,便也连忙跪好,低着头在原地不敢说话,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的局面会这么不受控制,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

    梁焕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陆绘灵,而后抬头对皇上说道:“如今儿臣要给父皇卖个关子,若是半个时辰之后,证据还没到,那么儿臣甘愿受罚,没有任何怨言。”

    转而又看向陆绘灵,缓缓说道:“明妃娘娘不要以为如今没有证据指控你就这般猖狂,薷贵人倒还没有认罪,我的推论,也并非没有道理!你敢说陆丞相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这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你们到底做过一些什么!”

    “梁焕卿!你怎么说话的!本宫是皇上的妃子,怎么也算是你的母妃,你污蔑本宫也就罢了,如何到现在还对本宫大不敬!”陆绘灵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要激动的跳起来,她当然最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到,梁焕卿会如此笃定。

    梁焕卿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

    陆高鸿眯着眼睛老谋深算的看着梁焕卿,他清楚梁焕卿肯定掌握了一些什么有利的证据,但是如今还不能莽撞的拿出来?这也让陆高鸿心中十分不安,他们都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了。

    梁焕卿不愿与她在这件事上纠缠,默默的转过身子看着皇上:“父皇,如今事情尚未明了,薷贵人不过是来顶罪的。一切只有等到证据来了才能知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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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322/ 第一时间欣赏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作者:花朝十四所写的《卿卿醉光阴》为转载作品,卿卿醉光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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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醉光阴介绍:
他是心存野心的天朝王爷,为了皇位之争可以牺牲一切。她是天真烂漫的官家小姐,从小生活在父兄的庇佑下与世无争。一场上元灯会让两人阴差阳错的相识…他利用她,最后却伤害她。她帮助他,最后却想要离开他。当他为了江山安稳将她拱手让出的那一刻,她心里对他的最后一丝情谊也消失殆尽。她说:“若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他说:“若有来生,我愿倾尽所有护你周全。”陪一个少年成长,本就是一场豪赌,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是赢是输…卿卿醉光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卿卿醉光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