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缘由
听说便宜爹去打探消息了,他们要调查李癞子杀人的原因,他们想知道究竟是李癞子杀人,还是陈术士杀人。
毕竟李癞子手无寸铁,且软弱无能,均不是陈术士的对手。
这事一闹,便宜爹也不知何时能回。她便带着奴仆去给作物浇水,用稻草去给作物防寒。
擦看银杏的生长情况时,听闻阿旺狂吠不止。
“阿旺这是怎么了?”三婶问。
“或许发现兔子了。”丫鬟翠翠说。
木棉听到兔子就想去捉,小五更是好玩,腿短也要往山上去。
一手一个拉住小的,“木棉你该回去练习针线了,小五家里有红豆核桃糕,你要不要吃啊?”
“要。”
“木棉带他回去。”
木棉不愿,被她瞪了一眼后,不情愿地带小五往下走。
灵雨山庄有两个山头,一高一矮,高的种满了茶树,矮的建了木屋,取名为灵雨阁。
苏重取笑木屋不伦不类,阁楼非阁楼,宅子非宅子。
阁楼会有的,过冬就建。她打算依山而建,弄一个小二层的阁楼。那将会是赏月喝酒的好地方。
她不急着往山顶去,而是转道回灵雨阁,拿些吃的。
高山顶上,阿旺对着荆棘林外犬吠。
这片荆棘林是她亲手种的,在灵泉的浇灌下,异常茂盛。它不仅防人,还防野兽。
苏灵雨挥手叫停阿旺,她不敢靠近荆棘林,怕外面的人情绪不对,把她给杀了。
“这里有些米糕,你带着吃,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回来了。你杀了孙将军的人,官兵到处搜索你。很快进山搜索。”
她将篮子给了阿旺,阿旺叼着篮子从狗洞钻出荆棘林。
“呜呜呜……”外面传来李癞子的哭声。
不一会儿传来嚼食的声音。
听他吃上了,苏灵雨打算回去。
“三儿。”
“三儿,好三儿,你让李丹二更到这里来。我要重要的事告诉他,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
残冬的夜晚,降霜下雾,不穿棉衣真不想出门。
李丹提着灯笼走在前头,苏承启提着灯笼走在后边,中间走着的是苏灵雨。
她本不想来,奈何便宜爹非要捉她来。说她脑子灵活,要是真出事了,还能帮着想法子解救。
怕被人发现,不敢点火把,提着灯笼亮光不够,只能慢慢地走着。
好在山中树木茂盛,能挡住蜡烛的火光。
很快到了约定的地方,苏承启压低喉咙,呼喊:“李癞子,李癞子。”
过了一阵子不见人应,又叫了一番,这才传来回应。
“苏哥,这边,你过来。”
怕李癞子使诈,苏灵雨让阿旺先爬出去,阿旺过去了叫了两声表示安全。众人才敢跟着出去。
外边的李癞子,缩着肩膀抱着手,冷得哆嗦。
才过了一天,就满脸的胡渣子,耷拉着脸像个流浪汉。
“你找我来作甚?我来了,你有话就说。”李丹说。
李癞子扑通跪下,“丹哥,我杀错人了。”
李癞子一下子哭出来了。
“你杀的不是陈术士?”苏承启急切追问。
“是,也不是。他说他没有欺负我媳妇,他不承认。”
“他死了没有?”
“没,没死。”
李丹生气极了,一脚踢过去,“快带我去。”
李癞子这才爬起,哆嗦着往里带路。路上不好走,且李癞子没有火,一路上摔了好几次。
没走多远。进入一个山洞,山洞点起了火,比外边要暖和一些。
身上满是血污的陈勇,靠着墙壁歪头睡去,右胳膊被砍了去,伤口处被李癞子胡乱包扎。他身上还有好些淤伤。
李丹疾步上前,探陈勇额头,惊呼一声“好烫。”
“或许还能救,得要马上带回去。”
“不行。”李癞子拿着砍柴刀,站在洞口处。
苏承启怕伤到三儿,将三儿揽到另一边去。
“叫丹哥来,是想丹哥帮我问问,他是不是杀我娘子的人。如果是,我就杀了他,为二妞报仇。”
“你怎么就笃定陈勇是杀二妞的人?可有证据?”苏灵雨问。
李癞子乱了,拿着砍柴刀的手有些颤抖,他边哭边说:“是吴大夫告诉我的,他说二妞死时指甲,有刮过人,上边带着陈勇的肉。定是陈勇杀了我娘子。”
李癞子是想杀人的,当初想着将陈勇分成五块,可看了一根胳膊之后,不敢再砍下去。于是在五更天,脱陈勇离开营地带上山。
想扔在山中,任由他死去。可又不甘心,想砍了又胆小。
她看向爹,苏承启皱眉看向李丹,李丹却摇头。
当时二妞死了,他们都有看过二妞的惨状,但真没注意到二妞指甲上的动心。
且村里人由于常年劳作,那指甲不是黑色就是黄色,很难看清指甲里藏有皮肉。
仔细看陈勇的脸,确实发现了抓痕,虽然不是很明显,仔细看还是能看到。
“当时是吴大夫收敛二妞尸骨,但没有听说二妞指甲里有皮肉。这事我们很难定夺,这样我们先把陈勇给弄醒,问清楚了才能决定生死。”苏承启说。
李丹同意。
苏灵雨将小葫芦递过去,“这是城里刘大夫配置的灵药。”
这里人寿命不长,为了让家里人能活到七八十岁,她出药材出资金,让刘大夫为她研制了,好些救命圣药、补药。
将化水的药物,给陈勇灌下去,又给陈勇加衣服取暖。
想着弄点水来给他降温,还没商议出办法来,陈勇自己醒了。
“奇迹了,烧得这么严重,还能醒来。”苏灵雨俯视陈勇。
“术士,术士,你可清醒了?”
“三儿,拿水来。”
“给。”
又一通伺候,陈勇清醒了许多,他说:“吾乃修炼之人,只有一身功力,这点伤还是能抗的。谢谢你们救了我。”
“并没有。”苏灵雨让开,让陈勇看清在山洞口的李癞子。
“你,你这贼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你杀了我娘子。”
“各位兄台,千万不要听他说。”陈勇虚弱地说,“在下并没有做过,这等下流之事。”
“是你,就是你……”急红眼的李癞子一通说,“二妞入殓时,吴大夫发现她五指曲张硬如爪。左指甲里带有皮肉,二指多一指少。正好你右脸颊有伤,两长一短。”
“且你脖子上有猪草汁,猪草汁这边才有,沾染人身上五天不掉色。二妞死亡的草窝,正是猪草生长茂盛的地方。
你脖子上的猪草汁是没了,但我亲眼见过你脖子上的染痕。”
李丹:“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不用废话了,直接杀。”
苏灵雨:“证据确凿!有些人衣冠楚楚,内里却是个伪君子,行着禽兽的事。”
第九十二章 求助
“饶命,饶命,真不是我。”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苏承启问。
陈勇回忆了一番,说:“在下家娘子,是师父女儿,也是我师妹。奈何凶悍如老虎,不许在下纳妾、收通房。”
“于是我在外养了个外室,外室有了身孕,不知如何传到母老虎耳朵里,她跟我闹,跟我凶,便有了脸上的抓痕。”
说完这一番话,陈勇筋疲力尽,喘着气虚弱无比,随时能晕过去。
“猪草汁染身又如何说?”李丹追问。
“治病,身痒。”
猪草的汁确实有治身痒,没想到陈勇会这样说。
山洞陷入了沉默,李癞子想杀人又不敢下手,想让李丹帮他下手。
“丹哥,你不要听他的,他在骗人。”李癞子颤抖着说。
李丹懊恼李癞子的鲁莽,“你要是早与我说,你就不用死。”
“二妞的事,我一直在思索,苦于没有线索。既然李癞子这里有线索,我们就去查一查,该死的人就不该活着。”苏灵雨说。
“我们先去验证陈勇说的真假,再去探问吴大夫。问他为何要那样说。”苏灵雨说。
李丹、苏承启沉吟,最后还是同意了。
苏承启建议先回去休息,等明日再去探查。
李癞子却不同意,定要留下一人,“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报官捉我?苏三儿留下。要是你们敢保管,我就杀了她。”
李癞子拿刀的手都不稳,说话更是漏风。若是苏承启突然发难,李癞子定不是他对手。
苏承启确实想压制住李癞子,但三儿不停拉扯他衣衫,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咬着牙答应了李癞子,不过他提出一个要求,让李丹先回去,他陪三儿到天亮再走。
李癞子本不想答应,在苏灵雨的劝说下,他答应了。
李丹拿着灯笼火把离去。
苏承启抱着三儿,靠着墙。李癞子抱着砍柴刀,坐在火堆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人帮陈勇翻身,他的右侧一直被烤着,受热不均教他难受得很。引发了病体,慢慢失去意识。
…………
天微亮,苏灵雨催促便宜爹离去,“夜不归宿,再不回去娘就要提刀砍人了。”
“坏了,坏了,你娘哭起来我都不敢惹。”
“你就说昨夜与我在一起,明日给她解释。顺道帮我想个由头,搪塞过去,一两天未必能回。”
“好。”
苏承启点起灯笼走了。
不久派阿旺叼着包袱到山洞,包袱里有三五张鸡蛋饼,七八只大鸡蛋。
与李癞子的狼吞虎咽不同,苏灵雨是小口吃食,即便身处山洞,面对凶恶的李癞子,她都能优雅地吃着饼子。
吃了饼子觉得渴了,她想去寻点水。“我去给你找水去,你看着陈勇,别让他跑了。”
李癞子动动嘴巴,欲要站起,但还是选择相信苏三儿。
苏灵雨才出去一会儿,跌跌撞撞跑进山洞,“大虫,老虎,外头有一头老虎。”
李癞子比她更怕,哆哆嗦嗦拿着砍柴刀,往山洞里缩。“真,真的?”
苏灵雨伸头往外瞧,“往,往这边来了。”
白额黄身的老虎闻着血腥味,一路往山洞去。出现在洞口,金睛盯着山洞里的人。
李癞子与苏灵雨靠在一起,吓得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苏灵雨见李癞子腿软,站不稳,一把抢过李癞子手中的砍柴刀。
“别,别过来,不然我,我砍你。”她连话都说不顺。
“汪汪汪,汪汪汪……”阿旺对老虎狂吠。
“吼……”老虎呼啸山林。
狂吠的阿旺腾的跳起,窜到洞口挡在主子跟前。
老虎鄙视阿旺,堵在洞口不进不出,就要吓死山洞里的两人了。
只要足够强大,无需动一丝力气,就能让对面的人趴下。老虎将两人一狗,一同鄙视。
苏灵雨大脑快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脱离困境。当一下老虎进山洞,该往哪打砸老虎?逃出山洞后该如何向外求救?
想的东西越多,额头上冒出的汗越多。
汗水汇聚滑落至眼睫毛,也不敢眨一下眼,生怕眨眼间老虎窜入,一口咬死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人与老虎对峙着,但老虎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吼……”另一头老虎来了。
这些苏灵雨更怕了,李癞子直接瘫坐于地,嚎啕大哭,像个吓坏的小孩。
堵住山洞的老虎,让了位置,另一头老虎跑了过来,对山里的人张开大嘴。
“哇哇哇,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李癞子吓得往山洞里头跑。
可惜山洞不深,再往里也无处可去。
苏灵雨站着不动,两腿颤颤,拿着刀子的手更是颤抖不停。她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动。
“吼吼吼……”老虎一阵低吼,苏灵雨才发现老虎的不一样。
这头后来的老虎,虽然长大嘴,但是没有进一步进攻的意图,更没有吃人的意图。
苏灵雨想起动物向人求助的故事,猜想这头老虎是嘴里受伤了,在向她求助。
睁大眼睛往老虎嘴里看,喉咙没问题,左边牙齿没问题,右边牙齿内侧被骨头刺伤了。
一小截骨头插在牙龈,患口处有几道细微伤痕,伤痕在发炎。许是它们要自己拔刺,结果弄伤了牙龈。
又因为爪子上的细菌过多,导致它们的牙龈发炎加剧。
“我给你治病,你不要吃我啊。”她也好怕。
站得远远的,探着身子将小瓷瓶里的丹药,倒入老虎口里,又往瓷瓶灌入灵泉,往老虎嘴里泼。
老虎尝了一口灵泉,味道不错,态度好多了。
又喝了一口灵泉,不再生气了,吼叫声变成了猫咪的嗯嗯声。
苏灵雨这才敢上前拔骨刺,她来到老虎嘴边,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若是有什么不对,她拔腿就跑。
手颤巍巍往老虎口去,刚碰上骨刺,老虎就要发怒了。
伤口发炎,导致右侧整个牙龈红肿发痛,只要碰一下骨刺就带给老虎,巨大的痛楚。
苏灵雨也明白这个道理,生怕老虎一个不悦,一口将她吞了。
于是乎,她捏着骨刺,尽全力往外拔,一下子拔掉了骨刺。
她拿着骨刺,连连往后退,直到退到安全的地方。
第九十三章 真相
苏承启与李丹回到山洞,见三儿手脚发软,瘫痪于地上。
而李癞子则躺在最里面,呼呼大睡。
“三儿,三儿,你们怎么了?”
见着便宜爹,她一下扑过去,牢牢抱着便宜爹,“呜哇……吓死我了。”
“不哭,不哭,怎么了?是不是癞子欺负你?”苏承启的声音越来越高,怒气冲冲,要揍李癞子。
李丹去踢醒李癞子,李癞子醒来了也是一顿哭,边哭边说老虎来的经过。
李丹与苏承启听了都胆战心惊,苏承启安抚三儿,“不哭,不哭,三儿很棒,敢于虎口拔刺。”
苏承启轻抚三儿后背,安慰她。
自家三儿一向以成人自居,做任何事都能镇定自若,如今让老虎吓着了。他无比心痛,懊恼自己离开得久。
她哭了一阵子,慢慢收敛了情绪。即便知道已经安全了,还是颤抖不止。
“老虎一向不在这边山头活动,或许是因为牙齿受伤,才会出深山。不用怕,今后不会有老虎。”苏承启安抚三儿。
李丹看向脱水的陈勇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二妞出事那日,他家娘子大闹不休,挠伤了他的脸。他身上的草汁,也是因为治皮痒。”
因此证明,证明陈勇杀人的证据都不成立。
大家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吴大夫身上。
吴良勇大夫有没有说谎?为何要说谎?
这些都得要去考证。
李癞子又是往地上一坐,两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揪下一把头发,他的头皮发麻,更甚至有毛孔冒血。
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弄成这般啊?
“我们得要去查吴良勇大夫,查他的来历,查他有没有杀人的可能。”李丹说,“陈勇得要送回去,再拖下去容易被发现。”
“就现在我们将陈勇术士,运到别的山头去,等天黑再放到某条村道上。”
“不让先让他在这,用药物稳固先,黄昏再送到别处去。”苏承启小声说。
三儿绷紧的状态放松后入睡了,自一岁过后,她第一次在他怀里睡着。
三儿不爱人抱,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把木棉当成三儿,幻想着三儿被他哄着、抱着。
这次难得有机会,他想三儿在他怀里,好好睡一觉,满足一个父亲的愿望。
李丹见了三儿的情况,去跟李癞子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药。”
李癞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李丹跟他说了什么,无一个字入耳。
苏灵雨醒来,见便宜爹、李丹在吃午饭。挣脱束缚,在边上坐下。
苏承启揉揉发酸的胳膊,“你这觉睡得真沉!小白猪都没你这么沉。”
苏灵雨瞪他一眼。
他便得意地哈哈大笑。
接过李丹递来的水囊,“谢谢李叔。”
看一眼边上沉默的李癞子,再问爹:“你们查到了什么?”
李丹说出一个重要的消息,“虽然二妞是吴良勇大夫入殓的,但给二妞封棺的人说,二妞的手虽然很脏,但二妞没有指甲。她的指甲很短很短,只能存下一线泥垢,抓伤人是不可能的。”
“吴大夫在说谎。”
“对。”李丹重重地点头。
“吴大夫说谎,不是想借刀杀人,就是想掩盖事实。或许他才是真凶。”苏灵雨猜测。
“吴大夫平日里与人为善,乡亲们说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愿意,应该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苏承启不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可别被表象给蒙骗了。”苏灵雨说,“从吴大夫入手,第一先查吴大夫的来历,从哪来,为何到这里来。第二查吴大夫当日的去向,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据。”
“如果是这样,得要离家两天了。”
想要查清吴大夫的来历,就必须到李大夫以前居住的地方,去探问当地的人。
苏承启站起,拍拍屁股的灰,“三儿,爹先送你回去,你娘找你。”
“嗯,好。”“李叔再见。”
等苏家父女二人离去,李丹害怕老虎去而复返,踢起李癞子,带着李癞子将陈勇挪地。
翌日一早,有人进城报官,说找到陈勇术士了。
陈家手忙脚乱,将人迎回家,又是请大夫,又是感谢村民。
道士进陈家,率先问乡亲,“你们是何处寻到他?”
“侬家里的河道口,他自上游飘来,我以为是死人咧。”
“你村的上游是哪个村?”
“木得村咧,上游是个水潭子,山上来的。”
线索全断了,道士只好压下不提,进内询问陈夫人,“勇现今如何?”
“刘大夫说夫君得到过医治,病情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或许还能救活。”陈夫人抹着眼泪。
“辛苦弟妹了,弟妹放心,我定会求来名医医治好勇。”
“谢谢哥哥,若是夫君没了,这家也不知该存活下去。”
道士进内看陈勇,与大夫们一起,给陈勇处理伤口。
主治大夫刘大夫,查看陈勇的伤口,再查看陈勇脉搏,能看出陈勇被人用药吊住了性命。
这使他想起了给苏家的药物,在陈勇身上他查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为以防万一,刘大夫在药方里多加一味药,教陈勇醒来半年内无法说话。
陈夫人守在陈勇病床边,摸着夫君的断臂,喃喃道:“你真是大难不死。”
“既然不死,那就在家好好享福。”
“夫人真要这样做吗?”
“为何不?是他先违背誓言,违背承诺。”
摸着夫君,陈夫人回忆起当年,他跪在爹跟前求亲的承诺。
“勇虽不才,但有一颗赤诚的心,不贪图富贵,只愿如同师父守护师娘一般,一辈子守护她。只爱护她一个,如那比翼鸟守护她身旁,与她长相守。”
现今回忆起这段话,当初有多大的感动,现在就有多大的讽刺。她恨不得吃他血肉,喝他血。
这个男人不仅背叛了誓言,还在外弄了私生子,私生女。最大的不过比大儿小一岁。
成亲不到三年,就在外边沾花惹草,弄出子嗣。这样的男人如何信得过?
既然他先背叛了誓言,那就尝尝背叛的后果。
她往药方里加入一味药材,教他空有一物,再再也举不起来。
此后在孙将军边上,风光无限的陈术士,做了一年的哑巴。不再得孙将军的信任。
抑郁不得志,想寻花问柳,却发现自己不行了。
悲伤无限大,发誓要杀了东泉村的李丹、苏承启,却与仇家狭路相逢,被仇家活活打死。
第九十四章 真凶
李癞子躲在山上不敢回家,虽然李丹跟苏承启去调查吴良勇了,他还是等不了。
他要找吴良勇问问,为什么要骗他。
他在附近的山,等了两天,不见吴良勇出现。
吴良勇经常下村义诊,这段日子确实没怎么看到他。
李癞子决定进城去,他这个癞子可知道哪个地方,能躲开官兵混入城中。
吴良勇前院看诊,看诊的人不多,很快就结束了。让学徒看店,他会后院去休息一下。
进了屋子,才想关门,就被强力推开。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李癞子吗?
吓了一跳,低声询问:“李癞子,你怎么在这?官府的人到处在抓你。”
李癞子推吴良勇进内,一手关上门,“到你这里躲躲,顺道寻机会报仇。”
“你来我这干嘛啊?你该躲进山里,你到我这来,不是自投罗网吗?”吴良勇一阵心疼,恼怒李癞子不懂事。
他还想说话,却见一把砍柴刀架脖子上,“你你你,你想干嘛?我跟你是朋友,你没必要这样对我。”
李癞子一手捏着吴良勇的脖子,逼问他:“我娘子是不是你杀的?”
“不,不是,你先放手。”
李癞子不但不放,还加大了力度。
“我娘子不爱留指甲,说指甲长不易干活,且受罪。你却说我娘子抓了陈勇,你是想借刀杀人,借陈勇的手杀我。”
“可惜啊,你谋划错了,陈勇好酒,醉酒的他如何能杀我?是不是你杀了我娘子?”
吴良勇拉扯着李癞子的手,“你先放手,我什么都告诉你,我知道谁是杀人凶手。”
拿着刀子的李癞子,不怕吴良勇,他把手放了。
可就在放手那一刹那,吴良勇拿起茶壶,往李癞子头上砸,并迅猛地将李癞子撞倒。
谁也没想到,瘦弱的吴良勇有这般大的力气。
眼看着吴良勇要跑出去,李癞子一下拉住他的腿,一刀砍伤了吴良勇的腿。
“啊啊……”
吴良勇的嚎叫声,惊动了前院的学徒。学徒的跑步声,以及询问声,吓到了李癞子。
李癞子一不做二不休,往吴良勇身上砍了两刀,夺门而去。
学徒叫着逃跑的人,又顾着房屋里的师父,先去看师父。
“来人啊,来人啊,有贼杀人,杀人啦。”
“师父,师父?”
倒在血泊中的吴良勇,手捂着伤口,口吐着鲜血,两眼渐渐失去光泽。
脑海里翻滚了好些人物,其中一个就是二妞。
初次见二妞时,她又黑又瘦,见着人就躲。一年半后,二妞刚刚出月子,又白又胖,丰乳肥臀,见人就敢打招呼。
他心动了,每次见着二妞,心中的恶魔蠢蠢欲动。
那次见着二妞,心中的恶魔再也压不住了。他借口帮忙,将二妞引入隐蔽处,意图不轨。
他承诺过不再杀人,可二妞烈且辣好吃得很,一时控制不住,把二妞给杀了。
二妞死了有自责吗?或许有吧。
现在要死了,有后悔吗?
没有,像他这种一边享受着当恶魔,又一边嫌弃自己的人,早该死了。
吴良勇的眼睛慢慢闭上,还没等徒弟找来救援就断了气息。
…………
“李癞子被捉了。”
“李癞子杀了吴大夫。”
“他杀人杀上瘾了?癞子可不会有好下场。”
“无冤无仇杀人,可不就得砍头?”
“早晚的事,只可惜了那两个孩子。没了爹娘。”
李癞子在城里杀人,没能逃脱被捕快捉会衙门。
听说孙将军大怒,亲自审问了李癞子,能问出什么,还没人知道。
当苏灵雨听闻李癞子杀了吴良勇,又是一番感叹,“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三小姐,你在说谁?李癞子吗?”
“哼,李癞子可担不起‘衣冠禽兽’这词。”
丫鬟还想问为何,见小姐不想回答,便放弃了。
老爷将她从牙行买回来,提前说清楚了,要伺候的人喜静,她不想说话的时候,最好什么也别问。
知道些内情的苏张氏,来寻三儿,“真的是吴大夫?”
“等爹回来就知道了。”
苏张氏没说什么,叹了好几声气,对好多事不敢信。
外出调查的两人很快回来了,被衙门的人直接请了过去。
苏承启跟大人说:“吴良勇是丰州人士,年少离开丰州行医,一共在四处地方落脚,但每一处地方都女子被虐死的事例。
他上一处落脚是瀚城,住了十年,几乎一年死一人,死者大都年轻妇人,相貌姣好。”
“无一生还?”
“全都死了,都是死在野外,没有证人与证据。”
衙门哗然,谁也想不到医者是阎罗,一边救人一边虐杀人。
“吴良勇就是杀人凶手,他死得不冤啊。”
“李癞子是无辜的,他只是给娘子报仇。”
“将军该如何处理?”
“他砍了陈勇右胳膊,这事不能这样算了,让李癞子去挖土运泥去。劳役三五七年才能归家。”有人建议道。
挖土运泥的活不算轻松,但也算是一条活路。
当日衙门将吴良勇的恶行公布,引起百姓们的哗然,有过激者挖了吴良勇的坟,认为衣冠禽兽的吴良勇,不陪拥有墓穴。
不知谁又将吴良勇尸骨,抛弃乱葬岗,给野狗吃了。
入冬后的某日,苏灵雨在练武,落魄的李癞子抱着小儿,出现在她跟前,对她跪了下去。
“你这是何故?”
李癞子将瘦弱的小儿,推给她,再给她磕头。
“东泉村民朴实,不会见死不救,你何故将他带来给我?且蛇头山与村子不远,到春耕秋收,你大可告假归家帮忙。若是勤恳,定有口饭可吃。”
李癞子没有说话,只顾磕头。
苏灵雨不答应收养这孩子,这孩子不是没爹没娘,村里也有族亲,放在她这很没道理。
将来管不好管,还容易养成白眼狼。
“带回去吧,我不会收的。”苏灵雨强硬说道。
李癞子哭着说:“你给口饭他吃,让他给你做牛做马。”
说着李癞子走了,无论苏灵雨怎么叫,都不回头。
苏灵雨没法子,只得将孩子抱下去,让娘亲把人送回去。
给孩子喂了顿米汤,可怜这孩子一番。
苏李氏比苏张氏要强悍,她抱着孩子进村,强硬将孩子还回去。
第九十五章 来客人
李癞子死了,他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就在二妞的坟边上。
放牛娃上山玩耍,闻到了臭味,看到新泥,知道有死人,回家告知长辈。
长辈们去看了,发现是李癞子。
这下好了,爹死了,娘死了,李家两孩子成了没爹没娘的了。
村长也好跟官府的交差了,寻不着李癞子村长也骂人。
李婆子拿不出钱,李癞子的族兄们合计,将李癞子与二妞合葬,省一笔棺材钱。
别人怎么样都是自己生活中的插曲,人得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癞子夫妇的死,对苏家人没有任何影响,日子照常过。
苏灵雨跟爹商量,“要不我们去把李二接过来,给三婶养,养大了当奴仆?”
“你这样想很好,但得要问李氏族亲们愿不愿意。李咏志当了官,且比二郎高两个品阶。李二到我们家来当奴仆,李氏族亲们会感到丢脸,会抬不起头。”
“你也不用担心,李丹或许会抱过去养。即便不抱过去,也会给予米粮,给口饭吃。”
这下她就放心了。
苏重沐休,回家休息两天,睡了个懒觉。
“娘,早饭吃点什么啊?”
“豆皮糯米卷,还有豆浆。”木棉笑着说。
小五吃着满满一口,“豆皮糯米卷好好吃。”
豆皮是跟豆腐坊买的,蒸熟的糯米饭里加入莲藕沙粒、蟹黄油、碎豆子。蒸熟后拿出切成一节节,好吃得很。
家里做了吃的,她都会带一份去给沈明,苏重跟着一同去。
他隔了些日子没见院长,昨夜归家夜已深,不敢去打扰院长。带上几本绝版书,带着一块好墨条。
他主动提篮子,让三儿空着手,随边上走。
天气寒冷,水鸟去南方过冬,山雀独占山林,吱吱喳喳也是一番热闹。
“有村民问我,家里收芋头干是吗?”
“嗯,芋头干磨粉,做成芋丸、芋饼、芋粉。”
苏重蹙眉,“可找到买家?”
自家田地不少,要是自家吃,无需向外购入芋头干。
“无需买家,自家开铺面,自家卖。在城里买下了一铺面,前店后宅。你与李盈成亲后,便住城里,无需受奔波之累。
你去衙门、下乡,李盈带仆人买卖芋粉、芋丸过日。”
“不可,成亲不在爹娘跟前尽孝,这是大不孝。”苏重不同意。
大郎念家,重亲情,她是知道的。
“不管你们去不去,这店面还是要开的。一来让你与爹,在城里有落脚之处。二来增加家里的收入。”
“二郎就是个钱窟窿,给多少钱都不够花。上一次来信,居然问家里要一千两。”
“这么多?”
“是啊,太多了。”
于是她给了六百一十四两五钱五,其中又夹杂着两根残旧银簪子,一块残缺砚台。
去了厚厚一封信,诉说家中卖了田地,卖了牛马、鸡鸭鹅,卖了奶奶与娘亲的饰品,才凑得这些银钱。
在信末附上一句,“如若不够,卖了小五、木棉,许能得百来两银子。”
算算时日,信件该送到苏山手中。
“苏山来信说他上峰,意图招他为婿,那位姑娘他也见了。心悦这姑娘,想与她成亲,要爹娘进京去。”
“这是好事,爹娘意欲如何?”
“过年进京。距离过年,还有三月,论长幼该你成亲在前。玉娘想要你先娶李盈进门,腊月里有两个好日子,就看你的意向了。”
兄妹二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沈明住处。
只是今日有人比他们更早,一辆马车停在“陋室”前。
“陋室”是沈明给自己小院起的名字,苏灵雨寻了块好木给他,他亲自雕刻,上树漆,挂在门外。
进了门有小童上前作揖,说道:“先生昨日出去一趟,新收了个弟子,名唤王景行。”
“景行兄!”
隔壁小王?
苏重快快进内,见着王景行无比高兴,同时又有些失落,为院长不收他为徒而失落。
王景行对苏灵雨颔首,其注意力还是在先生、苏重身上。
苏灵雨拿过大郎手中的吃食,递给王景行的仆人,吩咐他摆上石桌。又叫小童到灵雨山庄去,向三婶多要些吃食,说明来客。
随即她提起小桶,上山取山泉水去。
用山泉水稀释过的灵泉煮茶,口感更好,更能醒神。其实用灵泉煮茶,更能强身壮体,提高免疫力。
但她不敢,灵泉煮茶气味浓郁,茶香更浓。但灵泉只有她有,其他人寻不到,容易惹人怀疑。
等她回去,他们已经聊上了政治,聊上了税收。这些话题她不想参与,政治是他们男人的事。
她只想悠闲地活着,若是出了事,苏重、苏山会站在前头。
她已教会小童煮茶,无需亲自去伺候。拿起水壶,给月季、山菊浇水去。
在沈明的花圃里,瞧见了大红的三层三十二瓣菊,这可是新品种!
“住手,你要干嘛?小贼,快放下。”
苏灵雨挖出一株红菊,笑眯眯说道:“师公,有好东西就要分享。”
“藏在那,就是不想给你看见。我就两株啊!”
“放心明年会更多。”她笑着说。
她站在花丛中,那笑容甜美,似那冬日里的阳光,暖入人心。
王景行被画景给迷住了,手指于桌面描绘着她的容颜,描绘着这世间的景色。
苏重宠溺三儿,劝说院长:“三儿养花养鸟皆是行家,院长无需伤心。怕是到明年,你能见到更多红菊。”
沈明还是很心疼,“我的花啊!”
“我的红梅要开了,我瞧你院外还有一处空地,不如我挪两株红梅与你?”
“一言为定。”
苏灵雨裹着一坨泥,护着红菊离去。
等她种下红菊,苏张氏来问,“叔公来了客人,该弄啥吃的?”
“城里扯下了通缉令,且又在孙将军跟前露过脸,再叫他叔公不合适了。不如随我叫他做师公。”
“都是一样。四菜一汤好,还是五菜一汤好?”
“鸡鸭各上一碟,虾子也给炒一个,外加一叠豆子,一壶酒。王景行带来两仆人,一武士一童子,武士饭量应该大些。你让三婶多下米。”
“这好办。”
第九十六章 师叔
本以为隔壁小王是来蹭饭的,没想到他蹭饭又蹭住,直接住进沈明院子。
这下好了,沈明有了弟子供奉,吃食不用这般管,日用开销不用这般管。减轻了苏家的压力。
对于隔壁小王的到来,大家都很欢喜。苏灵雨是例外。
灵雨山庄有两座山头,一高一矮,矮的被她建灵雨阁了。高的是她的练武场。
第二山头的山尖,被苏承启带人推平,专门给她练功用。
自某日起,练武的人员多了两个,隔壁小王以及他的武士。
苏灵雨这一套华而不实的剑法,让他们看一次鄙视一次。
这日他们的鄙视让苏灵雨不爽,“要不我们来比比?”
练武的王景行停下,柔和地说:“不了,三儿的剑法过去强悍,在下不是你的对手。”
“你鄙视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说谎。”
王景行收起那鄙视的眼神,很淡定地说:“你看错了。”
“许是我看错了,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赢了谁离开这里。自你到这里来,我有一种地域被侵占的错觉。”
王景行虽然努力收敛自身气息,可还是做不到完全收敛。他的行为是骄傲的,他的骨头是骄傲的,只要有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就是头老虎。
“你看错了。”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她还是坚持这个想法。
苏灵雨屏息,运剑,挑露珠,挥出,露珠撞向树木。
“啪”树木掉了一片皮。
王景行与他的武士,顿时头皮发麻,深感看错眼。本以为眼前的是脓包,只会花拳绣腿。谁知她是高手,小小年纪练出了内劲。
“佩服。”
“在下惭愧,小瞧三儿了。”
“师叔客气,你若是做不到这般。今后麻烦师叔在我练武后,再上到此处。”说着苏灵雨将木剑抛,背手往下走。
被她这样背对,被她小瞧,王景行很不悦。但论武力确实比不得她,只好认了。
“她叫我什么?”
“师叔。”“三小姐叫先生为师公,叫少爷你自然为师叔。”
凭白高了一辈分!
武艺比不过她,只得听她的,比她晚一步去练武。
王景行不服,因为读书暂时放下了武艺,他增加半个时辰练武,努力练出内劲。
等他们下山后,苏灵雨摸回山顶,将打掉的树皮捡起。这是一块道具,用来欺骗王景行的道具。
幸好他没检查树皮的口子,不然骗局就弄不成了。
她一个刚练武的姑娘,哪来内劲?
便是天纵奇才,也不能半年得内劲。
不然这就不是种田小说,该改名叫武侠种田小说。
她搞的那些都是把戏,江湖人士骗人的把戏。只是她演得逼真,所以才骗过他们。
煮熟的嫩鸡用冰水降温,再用调料摩擦入味,切盘上桌。
夏日晒的木耳,泡发清洗干净,切丝入锅与猪肉翻炒,几分钟后上盘。
“好了,端菜过去。”苏灵雨离开厨房,让仆人上前端菜。
衣服上沾了油烟,她得换一身衣裳。
跟在小姐身后的翠翠无奈了,自家小姐最爱干净,时常换衣服,若是夏日还好,可这是大冬天,最怕洗衣。
“小姐,木行掌柜的来了。”阿贵带人进院子。
“木掌柜,稀客,好久不见。可是我订的木头到货了?”
“到了,到了。哎呀,闻着香味了。”
“这时间算好的吧?”
“还真是,谁不馋你家这口饭?”
苏李氏邀请木掌柜上座,木掌柜告谢,不客气地坐下了。
吃饭不说话,是为了避免吃饭时被呛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啥事吃完饭再说。
木掌柜满足地摸肚子,这次又吃撑了!
每次到苏家吃饭都吃撑,实在是太丢人了。
苏家的饭菜好吃,不仅是苏家舍得放油,还有就是苏家的食材好。
“来喝点菊花茶,去油腻。”
菊花茶里放了蜂蜜,不是很难喝,气味也不错。木掌柜喝了两口,说道:“木头到了,你需要的瓦片也烧制好了。只需我弟弄完手头的,就能帮你建灵雨阁。”
“先将材料运过来,等地基挖好了,他也差不多弄好那边的房子。石料那边有些麻烦,因为孙夫人需要青石,你的青石还没琢好。”
“地基用的青石弄好了没?”
“这是没问题。”
“先把地基用的青石运来,麻烦你告诉赖掌柜一声。”
“这好说。来,我们来对一对图纸,要是楼阁没问题,就按照这里建造了。这个楼梯你确定这样弄吗?”
图纸上显示上二楼的楼梯,有一个转台,而这个转台是新出现的。
“多一个转台,楼梯的坡度就会减缓,直上直下的楼梯难走不说,还容易撞头。
将楼梯的坡度放缓,将楼梯口放大,方便孩子们爬上爬下。”
木棉与小五精神充沛,跑上跑下绝对会有的。
她又说了一些要求,比如将二楼的房间的面积缩小,预留一亭台出来观光。
“确实很适合观光,夏日看雨,冬日看银杏树叶。”
确认无误后,木掌柜将图纸收好,打算离去。“烧瓦那边的钱东,托我叫你爹去一趟,说是让清点一下瓦片的数量。”
“好。你慢走。”
…………
苏承启架着马车,到三槐村去,烧瓦的钱家人就在这里。
自从他们进村,就有人去叫钱东,灰扑扑的钱东,小跑过来招待客人。
“苏老爷,苏小姐,你也来了。”
“这边请,这边请。”
工人掀开大油布,露出黑色粗糙的瓦片,这还是中等货,比一般人用的质量要好一些。
“行十,竖十,一团就是一百,总共十个团。”
苏承启带着阿贵去点数,苏灵雨看着就好。
“苏姑娘,这边,这边来。”钱西叫她借步说话。
苏灵雨与爹说一声,然后带上翠翠,随钱西去。
钱西走得很快,脚步轻盈,语气里带着一股喜气。
“经过你上次指点,我们烧出了几个好东西,你来看看。”
钱西打开库房,又叫人来守着门口,才邀请苏灵雨进内。
“你看看这些东西,有白色的、青色的、黑色的砖。”
“白色的最软,青色的最硬,黑色的最省钱但也最容易碎。”
苏灵雨都拿起来看看,“造价如何?”
“最省钱的也得要一两一块砖,没人敢买。”
“试一下将黑砖的大小缩小,或许缩小了就更结实了。”
“我需要用黑色的砖铺院子,这是笔大生意,你好好提高技艺,降低成本。我的灵雨阁,很快就要开工了,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啊。”
苏灵雨拿起白砖,“你有没有法子,烧出白色的茶杯、或是白色的餐碟?”
“白色不吉利,死人采用白色。”
“白色干净,好看,且文人喜欢白色。”
“私塾都没几个了,哪来的文人?”
“哪个做官的不是文人?你要是烧成了,不说大梁城,整个大梁都用你烧的白茶杯。要是白瓷茶杯就更好了。”
“我试试。”
“本想用石板铺路,奈何石板太贵,你试一下用烧瓦的法子烧板子。”
“这不可能,瓦的板子一踩就碎,中间容易裂开。”
“先做好模型,然后在中间加入辣木条子再浇灌,这样的板子就牢固许多。如果这种板子弄出来了,价格比石头板子要便宜,谁人不来光顾你的生意?”
钱西心动了,“我试试。”
第九十七章 进山打猎
核对了数目,便让钱家的车队,将瓦片往东泉村运。
苏承启等人跟着车队一起走,路过蛇头山的时候。瞧见那边热火朝天,砍树的砍树,挖土的挖土,运土的运土。
穿着灰衣的道士,时常在人群中行走,告诉民夫们该怎么挖。
有一辆马车,拉着用席子包着的东西,走出营地。
苏承启见此明白是何物,放下车帘,“好了,别看了。在家也能看到。”
“那是尸体吗?”她眼尖还是看见了。
“有的人身体虚弱,不适宜长时间劳作。还有的人年老,体力跟不上,又不能吃好。劳累过度,这就死了。”
苏承启不多做解释,他知道即便他不说,三儿也能想到。
“入冬以后,天气转凉,把那两亩生姜给挖了吧。给他们分点姜汤,当作积善行德。”
“你能允许就好,就怕你反对。”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家中的生姜未必能够,人多汤少,惹起纷争。”
“跟村里收购些吧。跟她们说我们要生姜,让她们种,按城里的价格收。越多越好。”
“行得通,等下就跟村里的说。”
入冬以后,汉子们就空闲下来了,妇人们开始搓麻绳,搓麻线织黄麻蚊帐。如果种点生姜,还能有些银钱收入。他们会乐意的。
苏灵雨决定加快朝天椒的生长,收取种子扩大种植,用辣驱寒。
经灵泉的培育,朝天椒的秧苗长得很快,已经开花骨朵了,搬入屋内,给予足够的温度,应该很快就能结果。
苏灵雨等不及种子,直接截枝,取枝干繁殖。
本是种子传播的辣椒树,现在用扦插手法,照样能活,有灵泉在什么都可能。
苏承启进村走了一趟,找来几个人挖生姜,又找几个人翻地,准备冬种。
冬季种蔬菜最好,冬季的虫子怕冷,蔬菜长得好。种活的蔬菜晒干,做成梅干菜,从年头吃到年尾,不怕没菜吃。
后续三天,运材料的马车,络绎不绝,木料、石料、瓦片都齐全。木掌柜带着人来挖地基。
苏灵雨在边上看着,有什么需要的改动的,及时告诉他们。
三婶小跑,“三小姐,有一队人马朝这来,现在到先生的院子了。”
“看清是谁没有?”
“那位金少爷,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不清楚来历。”
苏灵雨猜到是谁,“去看一下,你先在这里看着,有什么需要尽可供应。”
“哦,好。”
一阵寒风吹来,树叶沙沙沙,黄色的叶子飘落。山道两边的银杏树,挡住了冬日的太阳,穿件棉衣,才能同时拥有温度与风度。
沈明院前多了五六匹马,院子里有孙威与沈明说话。
金玲拿着马鞭无精打采,与沈明搭不上话。
金玲一身戎装,腰间挂着把匕首。再看其他人,他们的仆从身上带着弓箭,这是要进山打猎?
金玲见着了她,眼神发亮,然后又带着讨厌。“你过来。”
苏灵雨无视她,直接到孙威跟前,“你们怎么来了?”
“院子被老爹封了,不能斗鸡,只好到这里来玩玩。顺道带些物资来给先生。”孙威说。
“东西就收下了,回去替老夫感谢你娘。”沈明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外面去玩吧。”
都是不爱读书的,停留在他这里没用。
苏灵雨带他们进银杏树林,整个黄色的世界,给他们增添烂漫的色彩。
喜闹喜新鲜的金玲很欢实,脚踢落叶,鞭打树干。
孙威追了过去,跟着金玲玩闹,抱着叶子你撒我,我撒你。好一对金童玉女!
金玲见陪着自己的孙威,又见站在外围冷着脸的苏灵雨,很是骄傲满足。
不管苏灵雨容颜如何,孙威都是她裙下之臣。
金玲用眼神挑衅苏灵雨,可惜苏灵雨不接。
苏灵雨之所以拉着脸,是因为她很无聊。
陪着小孩子玩游戏,不能去建工,也不能回家去盖棉被。
银杏林子的尽头,是三排茶树,再出去就是荆棘林。
金玲这才想起,出来的目的。“走,打猎去。”
姑娘,玩了这么久,你还有力气打猎?
苏灵雨不得不佩服金玲,总是精神充沛,不知疲倦。
孙威走了一段路,发现后头没有苏灵雨的人影,“苏姑娘呢?”
“苏姑娘回去了,她说她不适合打猎,让少爷小姐玩得开心点。”
“这怎么能行,去叫她上来,跟着去打猎。”金玲说道。
很快有仆从去而复返,说:“苏姑娘说她体弱,不适宜进山,避免拖后腿,让少爷小姐小心些。”
“在本小姐跟前,她说不来就能不来了?你们两人去绑她上来。”
仆从不得不从,只好去绑人。
再次出现,苏灵雨对金玲翻白眼。
苏灵雨越是没好脸色,金玲越是开心。
“进山。”
低矮的草丛干枯,道路好走许多。没有毒蛇,没有蜂子,众人的行走速度很快。
孙家的仆从与金家的仆从,技艺了得,发出去的箭,百发百中。
进山不到一时辰,就射了七只山鸡,两只灰狐狸。
再快的狐狸,他们也能射得。藏得再好的山鸡,也能寻到。
两棵树之间,放着一块青黑色大石头,上边爬满了青苔。天气寒冷,青苔变成了灰色。
“不要往里走,里边有老虎。”苏灵雨提醒他们。“过了这块石头,就是深山。里边至少有一对老虎出没。”
武士们对视一眼,决定往别处去,不与老虎对上。
“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人,且你们均是神箭手,难道对付不了老虎?”
金玲非要往里走。
苏灵雨直接掉头往回走,“你想寻死,我不陪着你。”
“你敢,拦住她。”
苏灵雨停下,转身面对,“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值。”
“金姑娘,我本不想来,可你派人绑我进山。如若我今日死在这里,别说金家,连孙将军都麻烦缠身。你可别忘了,我二郎哥能直达天听。”
苏灵雨边说边笑,笑金玲不敢赌。笑金玲也有怕的时候。
金玲讨厌这个笑容,恨不得上前撕这小蹄子的脸。
从来都是她吓唬人,还没人能吓唬她。
“只要你没死,就不会有麻烦。”
“把她捆起来,吊到树上去。”
第九十八章 小白菜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没了爹娘,好生可怜。”
苏灵雨手被反捆,整个人被吊在树上。好在武士们怜惜她,没有吊手,而是捆绑腰身,将整人吊上去。像是吊着一张被子。
被吊上去她也不恼,反而高兴得很。
“被吊上去了还这么开心,你是不是傻?”
“放她下来吧。毕竟是苏家女,这样不好。”孙威劝说。
“这样又没有伤着她,你怕什么?还是你心疼了?”
“既然你这么心疼,你娶回去好了。娶回去想怎么疼就怎么疼。”
苏灵雨借助身后的树干,一踢一踢,让自己的树上晃动。
“金玲,你这样嫁不出去的,男人喜欢小家碧玉,喜欢温柔可人。像你这样的母老虎,怕是除了孙威,没人敢要你。”
“要是被你舅母得知,你这般刁蛮无礼,怕是不愿你进孙家大门。”
金玲甩动鞭子,“闭嘴,你这个贱人,欠教训了。”
“吼……”
“老虎!”
“真的是大虫,两头大虫。”
武士们将主子团团围住,“这是成年老虎,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少爷我等撤退为妙。”
“退,退,退。”孙威拉着武士后退,瞥见苏灵雨,“快,快将苏姑娘放下。”
“不许放。”金玲去撞开武士,拿着匕首对武士们说,“不许放,谁也不许放。”
老虎步步逼近,孙威不得不抽出刀子,“人命关天,你还在闹什么?”
金玲撞开孙威,“不许你放。就在刚才她侮辱我,你难道没听到吗?老虎在下边,她在上面,怎么会有危险?”
“少爷,老虎过来了,必须得走。”武士护着孙威。
金玲一把拉孙威往回跑,不让孙威去救人。
他们跑起来了,老虎也跟着跑,他们更怕了。
谁都知道,两条腿未必能跑过四条腿,他们为了护住主子,只能放弃苏姑娘了。
恰在这时候,苏灵雨嚎啕大哭,“救我,救我,老虎要吃我了。”
哭声里带着害怕,“救命啊,老虎爬树了,孙威你救我。孙威回来救救我。”
“啊,好痛,它咬我了。”
“啊啊哈……呜哇啊啊啊啊……”
凄凛的叫声,犹在耳边,挠得孙威心肝痛。
思想几经挣扎,孙威挣脱金玲。
“你要干嘛?”
“我要去救她。”
“你疯了,老虎就在后面。”
金玲要去拉他,孙威一把挣脱。
“我孙威绝对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孙威抽出自己的剑,“你们几个护送金玲回去,其余的跟我去救人。”
老虎奔跑逼近,孙威迎面跑过去,与老虎正面交锋。
他躲过虎扑,折身去救人,“救人要紧。”
“等下我引开老虎,你们救下苏姑娘,快速带回去医治。”
“少爷,苏姑娘的声音停下了,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老虎凶猛无比,它一口便能咬下一条腿,苏姑娘必死无疑,我们不能以身涉险。”
武士们不敢让主子涉险,分两人拦着老虎,又分两人跟少爷去人。
孙威心中担忧,害怕苏姑娘葬身虎腹。
要是苏姑娘死了,他该如何面对苏家众人?
离开了这么久,苏姑娘应该被咬了好几口吧。
即便没死,也流了许多血,希望她能撑住。
“我堂堂孙城之子,可不是那贪生怕死之徒。如若我死在这里,不是你的过错,只是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
千不该万不该听金玲的话,将苏姑娘绑在树上。
武士队长说:“苏姑娘定是尸骨无存,等下一人砍树,一人接住她上……上肢。”
奔跑的人渐渐停下,他们嘴里,他们心里以为已经死了的人,正坐在枝干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那个哭得凄惨的苏姑娘呢?
那个吓破胆的苏姑娘呢?
那个被老虎咬的苏姑娘呢?
那个该是鲜血淋漓的苏姑娘呢?
那个……都是他们想象出来的。
真正的苏姑娘正在看戏呢!
他们既庆幸,又懊恼。庆幸苏姑娘没事,懊恼苏姑娘故意捉弄他们。
“你没事啊?”孙威问。
武士们都退到一起,站立四方,警惕老虎。
原先挡着母老虎的人们也回来了,团团站在一起,背靠背。
“你没事为何要骗我们?”
“为何不呢?”苏灵雨反问。
“权势让你们高人一等,让你们想打人就打人,想杀人就杀人,视人命如草芥。当你们吊起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报复。”
“你得要明白,不仅你能杀人,别人也能杀你。”她说。
站在下方的孙威,垂下头颅,“我知道金玲这样做不对。”
“于是你成了帮凶。”她说。
她还说:“孙威,喜欢一个人,不是无条件纵容。越是这般纵容,得到的伤害越多。”
她夹着树枝,不让自己掉下去,可是身后绑着手的绳索挣脱不了。
多挪动两下,一个重心不稳掉了下去,这下她又被悬空。
一块肉在眼前晃来晃去,惹得公老虎眼红,要吃了树上的猎物。
“吼……”
“吼……”
公老虎叫起来,母老虎也跟着叫了。
“救人走,这里太危险了。”武士队长说。
一人一跃而起,一刀砍断绳索。
“啊啊,要摔扁了……呼,幸好,谢谢你啊。”
说着苏灵雨一下推开孙威,往树上爬。
只见她两手抱着树,用脚板踩着树干,往上挪一截,再一手抱着低矮树干。两手抱树干,脚板蹭蹭蹭往上踩,爬上了树梢。
还对下边的人摆手,笑说:“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傻子都知道她这是自救。
在山里跑,绝对跑不过老虎,上树还有一线生机。
“都上树去。”武士队长马上寻到一棵树,让协助孙威爬上去。
他们有武功在身,爬树是一件轻松事。
苏灵雨拿出匕首,用铜钱在匕首上制造噪音,金属的噪音能吓走野兽。
这是她跟猎户学的。这招式能吓狼,但未必能吓老虎啊。
“哗啦啦”
老虎来撞树,撞得树枝哗哗响。
上了树,他们有些后悔,老虎是会爬树的。他们想法子阻拦老虎进攻,开始往老虎身上射箭。
他们力气大箭术了得,且弓箭做工精良,近距离射箭,一下子射入老虎皮肉。
老虎痛得嗷嗷叫。
又发出弓箭,射入老虎眼睛,这下老虎更难受了。
公老虎皮肉厚,还能坚持一阵子。被射中眼珠的母老虎,甩着头往深山里逃。
第九十九章 没意思
老虎撞树,可不是安全的事,苏灵雨死死抱着树,不让自己掉下去。
伤了一只眼睛的母老虎,去而复返,猛烈摇撼武士所在的树。
武士将弓箭给扔了,牢牢抱着树干。
孙威拿起弓箭,拉弓射箭,又一箭插入母老虎的头皮。
这下好了,母老虎必死无疑。
头皮受伤,最易引起破伤风。
当第四支箭插入皮肉,公老虎逃了,母老虎也逃了。
孙威等人跳下树,见苏灵雨不动。
“你下来啊。”
“腿软手酸,动不了了。”
在孙威的示意下,两名武士上去帮她。
苏灵雨动不得,原来她为了死抱着树干,将自己的胳膊给拉脱臼了。
下了树,她心有余悸,坐在树根下飙虚汗,狂跳的心脏让她说不出话来。
“背上她,我们回去。”
众人一路奔跑,三人轮流背着她,很快回到荆棘林。
恰好遇上搬救兵的金玲,两队伍汇合。
“三儿,三儿啊?”
苏承启上前抢过她,抱在怀里,哭着说:“吓死我了,他们说你被老虎咬了。”
自家中富裕,苏张氏就没拿过锄头。今日为了三儿,她不仅拿起了锄头,还扯下罗裙,要与老虎拼你死我活。
现见三儿没事,乱跳的心放下了,边哭边骂,“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要吓死娘了。”
男的哭,女的也哭,她能哄哪个?
摸摸这个,又拍拍那个,见哄不过来。
她放弃安慰了,扯开嗓子,干嚎:“呜哇哇哇……”
这一声嚎叫,可是响彻天地,边上的人都被她震住了。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张大的嘴巴慢慢收拢。
好像作过头了!
这开头了怎么结尾啊?
她只得哭着说:“我的右胳膊脱臼了,好痛。呜呜呜……”
“不哭,不哭,我们去看大夫。”
苏承启抱着她,对孙威说:“谢谢孙公子,谢谢孙公子的救命之恩。”
…………
暮色四合,街上行人匆匆,缩着肩膀往家跑。
商家挂上木板,关店回家吃饭去。
而刘记药庐,人影灼灼,挂上了灯笼。
提着灯笼上门的人不少,他们皆是听闻苏三儿遇虎,过来问候一声。
其实她的伤不是很重,就精神上受到的惊吓比较多。
喝了一剂安神汤,睡过去了。苏张氏在边上守着,怕她梦魔
苏承启去招待客人,说明情况,让关心的好友们不用担心。
他们送来一些点心、补药,就回去了。还有的极力邀请,苏家夫妇到他们家住。
苏承启夫妇一直守着她,上半夜好好的,到了下半夜她一直冒冷汗。
苏张氏不停给她擦,又怕她因冒汗冷着了,又给她换身衣裳。
说起来惭愧,三儿自立,九个月后就不让她帮穿衣。至今八年了,帮三儿穿衣次数屈指可数。
换了衣衫又觉不对,去叫醒小大夫。
自皇上下旨废除了科考,刘礼便留在祖传药庐行医。
以防万一,他在边上的小床睡着。
被苏张氏摇醒后,过去探查说道:“怕是做噩梦了,梦起今天的事了吧。”
“得叫醒她。”
“三儿,三儿,醒醒。”
“我去给她弄碗糖水。”说着刘礼出门去。
苏灵雨被叫醒,大汗淋漓,虚喘着气。
若不是娘亲在身边,她怕是要做噩梦到天亮。
一碗糖水下肚后,舒坦了好些,再一觉睡到大天亮,啥事也没有。
见她没事了,刘老大夫开了药方子,便让其回家。
回村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教她躲都来不及。
归家不到半天,孙威带着人马来了,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张虎皮。
刚剥下的虎皮,臭熏熏,满是血迹。
原来孙将军得知此事后,特意派人将两老虎给射杀了。
孙威要送一张虎皮给苏灵雨。
何故送她?
遮口罢了。
金玲故意将人吊起,与危险之中弃她而去,不管是哪一件事,都会引来别人的议论。
这将不利于金玲议亲,金家要掩口,送一张虎皮,是最好的重金。
将这虎皮卖出去,苏家能得到不少银钱吧。
苏灵雨带孙威带到偏僻处,说道:“虎皮我收下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说。大可放心。”
“孙公子,可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离我远点。”
“这是为何?”
“与你们这类纨绔子弟一块,只会教会我仗势欺人。”
“跟你这类人,做朋友很没意思,等我老了,我也不知我这辈子做了什么。”
孙威不解,“即便成为孙家人,也不足够你荣耀?”
“当你坐着八抬大轿过街,街上行人为你让路,对你卑躬屈膝,这都不荣耀吗?”
孙威越说越激烈,凭什么要被人驱赶?
苏灵雨盯着孙威,突然笑了。
“何须八抬大轿,骑青牛上街,他们也为我让路。”
“如若你老了,临死前回忆活过的日子,你会想起你年少的斗鸡走马的风光,会记得你曾拥有过多少美人,想你坐上高位的不易。”
“如果我死了。我会想到我改良了多少类种子,让多少百姓填饱了肚子。”
苏灵雨看着孙威说:“如果我被老虎吃了,这附近三个村子的人,都会为我披麻戴孝。我出殡时,满山遍野都是披麻衣送行的人。你信不信?”
面对着山下忙碌的人,看向那挖山开地的人们。
她豪气地说:“站山顶之上,俯视蝼蚁之人。我欲给予他们雨露,而非乘风而去,游乐于山水之间。”
……
等在山下的金玲,见孙威下山了,上前问道:“怎么样?她不接受吗?”
“她怎么能不接受?她以为拿着这个把柄,就能为所欲为了?”
孙威盯着金玲,看着她嘴巴子动,听着她吐露的字眼。
想起山丘之上,抒发胸怀,欲成伟人,而非碌碌无为之人的苏灵雨。
顿时觉得金玲,索然无味。
一个行事乖张,挥着鞭子,嚷嚷着要强;而另一个埋头做事,改变种子,造福百姓。
亲近谁,疏远谁,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他们把你怎么了?是不是苏灵雨已经说出来了?”
金玲焦急地拉着他的手。
孙威勉强拉起笑意,拉掉金玲的手,“你放心,她什么也没说。她承诺保守秘密。”
“那你拉着脸给谁看啊?”
拉着脸给谁看啊?
给自己看罢了。
第一零零章 雄起
莲池的莲叶枯萎,淤泥下的莲藕,该挖起来了。
也是到了吃藕的好季节,用莲藕熬汤,做毛血旺,定会很好吃。
苏灵雨指挥着村民起莲藕,见金玲打马上前。
金玲一马当先,后边跟着一丫鬟,三侍卫。
听马儿喘着气,想来金玲是快马出城。
她十分讶异,纨绔子弟孙威已经不来了,这个女人还跑来作甚?
找不自在来的?
有些人还真得好好落面子,才想着避开不听她话的人。
苏灵雨已经想好,对付金玲的法子。
“金姑娘,你要是喜欢莲藕,大可吩咐下人来采买。何故跑来,看着光身的汉子采藕?”
沼泽里并非都是光膀子的汉子,好些汉子穿着褂子,苏灵雨这样说,不过是想惹金玲生气。
这话刚落,汉子们均看向金玲。
金玲脸红,“呸”了声,“胡扯。几日不见,苏三儿你倒是学会说荤话,小小年纪不学好。”
“可比不得你咧,女扮男装,进出……”
“闭嘴。”
金玲下马,一手抓住苏灵雨,“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苏灵雨安抚大郎,示意不会有事。
“且问你,你对孙威说了什么?”
苏灵雨先不开口,等金玲说明了缘由,再出声也不迟。
“他归家后不久进了军营,不但认真学习行军打仗,还透露选亲的消息。”
“这是好事!”
混蛋的好事!
金玲心中咒骂一句。
虽然说许多人家,想提亲、迎她过门,但这些人家里,哪户人家比得上孙家。
以往孙威,跟在她屁股后,她有恃无恐。想着选不到中意的,就嫁孙威得了。
现今呢?
孙威进了军营,对她不理不睬。而又发声要娶别的姑娘,简直是把她给抛弃。
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能行。
“你与孙威说了什么?他下山时,神情戚戚,像是受到了打击。我打听到了,当日你们单独说话。与你分别之后,他就那个样子了。”
打量金玲,见她神色不像是知道内情,猜想孙威归家后,没跟金玲说什么。
于是苏灵雨大胆子,说:“金姑娘说笑了。我啥也没说,孙公子说要抬我进门,给我拒绝了。就这般而已。”
“拒绝了,你傻吗?以你身份做贵妾,已是好去处。”
苏灵雨笑而不语,不欲与金玲争辩。
让她为人妾侍,这是万万不能的。
即便是正室,也得好好考虑。
“哒哒哒”
王景行骑马来,翻身下马,问苏重:“三儿,这莲藕可售卖?”
“能卖的可不多了,木棉馋嘴,这些不够她吃嘞。”苏灵雨说。
不是木棉爱吃,是她爱吃。她可舍不得出售。
金玲盯着此人,被此人的俊俏、随和给吸引。
此刻满脑子都是这郎君,孙威是谁,早已抛在脑后。
苏灵雨见金玲如此,摇头叹息。
哪个女子不爱俏?
哪位女子不怀春?
金玲怕是被隔壁小王勾去了。
要说隔壁小王,相貌堂堂,满腹经纶,君子做派。
像个塑金身的佛像,哪哪都吸引人。
无论男女老少,都被他的魅力给吸引。
他不过来住了半个月,就把灵雨山庄上下给收买。
当然除了她苏灵雨。
她欣赏美,但不爱美。
地上放着一堆,洗干净的莲藕,一节连着一节。
从断了的莲藕,可以看出,莲藕肉壁厚,孔洞大,连着的丝线多。
王景行过去,拿起一节,要亲自挑选莲藕,带回去做给想先生吃。
“脏,脏,别拿。”
王景行抬头,见一位鹅蛋脸的姑娘,向他走来。
这不就是张家喜宴上,遇到的那位姑娘?
她是谁来着?
是了,金家的大小姐。
王景行含笑点头。
“莲藕上还有泥,还是让下人洗干净了,你再碰为好。”金玲说。
“本人正为孙将军效力,协助民夫挖山。弄脏手是常事。”
王景行不以为意,放下带有断口莲藕,挑选其他的。
金玲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王景行挑了四节上好的莲藕,苏灵雨向他伸手,“五百文。”
“贵了,贵了。”金玲说她,“你这个奸商,南来的橘子都没你卖得贵。”
苏灵雨不听她的,反而跟王景行说:“这莲藕我时常看水、撒肥、抓虫,才种得好莲藕。你看色粉白,肉质沙,藕断丝连,定然口感好。”
王景行也不说什么,直接掏钱。
金玲拦住他,要与苏灵雨说道理。
苏灵雨一顿抢白,“金姑娘,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家的鸡,你可买了不少。难不成你不知,我这里的东西贵的道理?”
鸡可分为母鸡与斗鸡,金玲可不敢赌苏灵雨为人。
怕苏灵雨揭她底细,金玲打住,转口与王景行说道:“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食材好。不仅是鸡,就连普通的食材,也是别处比不得的。”
王景行点头,表示认可,接着将银钱给了苏灵雨。
“莲藕不多,王公子下次可别来了,均不出售。”
“多谢苏姑娘。”
“金姑娘,告辞。”
王景行作揖,努力让自己柔和一些。
你看他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临走前还对人笑笑。
金玲又是一阵脸红。
苏灵雨奇怪,怎么隔壁小王不端架子了?
要是以往,他该颔首,转身离去。两肩端平,腰板挺直,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
哪有今日这般客气。
想起当年在城门处见着他,他就是那骄傲的雄鹰,不愿低头看燕雀一眼。
前些日子见他,他还是个大少爷,撇眼抬下巴,让下人伺候。
今日不仅自己动手,连说声谢谢都带有诚意。
这是要变天了?
许是与他的工作相关,与那群丘八一起干活,是端不得架子的吧。
想起骄傲的隔壁小王,被丘八欺负的样子,她就偷着笑。
“喂,他是谁?”
“成平五年的举人,甲榜第一名。想知道更多,自己去查。”
金玲抬着下巴要走。
“金姑娘,善意提醒你。温柔可人的姑娘,更受人喜欢哦!”
金玲懊恼瞪她一眼,欲将挥鞭子,又见苏灵雨含笑意图不善。
方想起这是苏灵雨的地盘,在场的还有许多百姓。
不能过于刁蛮,只得再寻机会,教训苏灵雨。
金玲追着王景行而去,意欲再了解一番。
苏灵雨祝她好运。
第一零一章 虎崽
莲藕难挖,更难洗,弄好两天才将一亩莲藕挖起。
散了工钱,让他们帮忙将莲藕挑上山庄。
家中的仓库塞满了,还有一半莲藕放在空地,苏李氏怂恿她卖了。
苏张氏说年节快到,当作礼物送人好。
苏灵雨本不想卖人,奈何莲藕有些多,家中的仓库放不下,只能分出去一半。
“那就给亲近的人家,送一些过去吧。留着当作年礼送也好。”
“三儿,我要去送姜汤了,你到山上去监工。”苏承启说。
“好。”
有主人家的在,匠人不敢偷懒。
因地势高,怕高处不胜寒,灵雨阁就起两层半,顶层是阁楼,藏东西用。
木掌柜以及他弟弟带着匠人们,很快搭好架子,正一点点将架子做成楼阁的样子。
苏灵雨找铁匠,弄了两个滑轮,俩滑轮组合在一起,能让匠人减轻一半力气。
苏灵雨对着图纸,看现在弄的架子,如果有不对,得要及时改正。
“哼哼哼”
阿旺走近,苏灵雨没空理会它,还在看图纸。
这时阿旺撞撞她,她才抽空低头看一眼。
“你怎么了?要是饿了回去找木棉去。”
于是阿旺走了,回去找木棉去。
苏灵雨的瞄一眼,没发现阿旺脚底下,还有一个东西。那才是阿旺想给她看的东西。
可惜她没发现。
等她回去时,见木棉与小五趴在鸡窝边,“又孵出小鸡仔了?”
“阿旺带回一只小老虎,姐姐你快来看。”
小老虎?
还真是小老虎。
但这小老虎好可怜。
瘦得只剩一张皮,若是趴在地上,就是一块老虎地毯。
“娘说可能是上一次,杀死的老虎的崽子。它没有吃的,所以就沿着母老虎的气息,找到这边来。”
距离上一次事故,有些日子了。能把小老虎饿成这样?
“长牙了没有?给什么它吃了?”
“长牙了,但是咬不了肉,给肉糜它吃了。”
真奢侈,多少人吃不上肉,居然给肉老虎吃。
养大了宰了卖皮也不错,先养着吧。
“记得给熟透的肉,不要给生肉,吃生肉的老虎会咬人的。”苏灵雨说。
“好。”
人还能接受,但家中的动物很抵触小老虎,尤其是毛驴。
毛驴用行动来告诉大家,它有多不喜欢小老虎。
它直接上脚踢,用头撞,要将小老虎赶出去。
但吃饱了,有力气的小老虎,往阿旺身边躲,让阿旺对上毛驴。
于是院子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面。
一头毛驴与一只猎犬对峙,两个庞大的生物,你敌视着我,我敌视着你。
“姐姐,姐姐,大毛和阿旺要打起来了。”木棉跑去找人。
苏灵雨看了,说:“没事,打不起来。”
对于老虎,毛驴是天生的恐惧,所以它不愿老虎崽子留下。
但这是阿旺捡回来的,它要护着老虎崽子。
苏灵雨用一株菘菜,引走毛驴,又叫木棉把老虎崽子带到后面去。
“如果要驯养老虎,得要让它吃熟肉,让它多与人接触,还弄一个磨牙棒、牙套给它。以免它咬伤人。”
苏灵雨提醒木棉。
木棉抱着小老虎外出,“好,我会找贵叔帮忙的。”
…………
秋收过后,城里该是热闹几分,但今年却冷清几分。
皆是因为家中汉子,被捉去干活,不能进城做散工。
家中的妇女们,担起所以家事,夜里还要缝制棉衣给汉子。
今年的棉花比往年要贵上好几个钱,好些人家忍痛下手。
棉衣与性命相比,自然是性命重要。
将军府的朱门常年关紧,登门拜访诸众自侧门进出。
太阳没出就递了帖子,太阳偏西才被安排进将军府。
见的还不是将军,而是孙夫人。
孙夫人午睡刚起,精神头不足,见着苏张氏也不给笑脸。
“苏夫人不远过来,定是有事要说。”婆子殷勤上前递茶。
至于孙夫人为何,现在才接见她们,没必要与她们说。
“倒也不是大事,想着许久没见夫人了,来探问一番。夫人可安康?”
“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夫人管,可没你来得清闲。”
见苏张氏不说来意,婆子马上赶人。
孙夫人坐在堂前,撑着头闭眼休息,只顾听着,看也不看苏张氏一眼。
苏灵雨打开身边的包袱,露出一件厚衣。
边上候着的丫鬟,一瞧这灰色的,不能入眼的衣衫,立马露出鄙视的眼神。
这一家穷鬼,想讨好夫人,也不能拿这丑陋的东西,来丢人现眼。
粗使丫鬟穿着,都比这好。
这等不懂事的人,快快赶出去的好。
还说苏家有京官,怎么拿出手的,这般不堪入目?
苏灵雨无视她们的眼神,直接拿起厚衣服,“今日来也不是给夫人找麻烦的,相反,我们是来给夫人送钱的。”
她们好奇了,这一件灰不拉几的衣衫,能带来什么财富。
“它是一件棉衣对吗?”苏灵雨问。
婆子上前要拿,“这不是棉衣,难不成是……好轻的棉衣啊。”
另一丫鬟上前,接过去掂量一番,“怪了,怪了,这看上去是棉衣,却比棉衣轻上十倍。”
“夫人你瞧。”
孙夫人终于睁眼了,带有些许好奇。
见丫鬟展示,她也有些好奇了,伸手要过去掂一下,“果真是轻。”
“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莫不是没碾压的棉花?”
“棉花不扎,也能撑起布匹。”
“它能御寒不?”
丫鬟们拿过去,七嘴八舌,吱吱喳喳不停。
婆子去抢了回来,驱散她们,将衣衫还给苏张氏。
“敢问苏夫人,这是如何做得?”
“鸭绒毛做得。”苏张氏说。
“鸭绒毛?鸭毛做的衣服,这能穿吗?”
“穿它可不得冷死?”
“可不是,傻子都不会将鸭毛披身上。”
孙夫人往边上扫一眼,丫鬟们一个个低头,不敢再出声。
婆子挥手,让她们离去。
吱吱喳喳的鸟儿,一个个如鹌鹑,列队离去。
“苏相公是个种地老侬,一亩水田能种出五百斤粮食,必然有过人之处。这鸭绒做衣服的奥秘,还得你们来说说。”孙夫人说。
第一零二章 一对大雁
一件上好的棉衣,至少三两银钱,如若苏家弄出的鸭绒衣,能比得上棉衣,这可就是一笔大收入。
孙夫人的算盘,比谁都打得顺溜。
所以孙夫人的态度变了。
“鸭子过冬不冷,皆是因为有这些鸭绒,如果我们把这些鸭绒,用在衣服上,是不是也不抵住寒冷?”
不等她们回答,苏张氏接着说:“于是我们让做皮料的猎人,给鸭绒脱脂,弄了大半个月,还真成了。”
“这衣衫穿在身上,只需穿一件薄衣,降雾霜时绝对不冷。”
“你若是穿着出去跑一圈,还出一身汗。”
真有这么好?
“您若不信,这衣衫就留在,今夜派人穿上试试,准能相信我说的。”
苏张氏说:“这是做给家里人穿的,上山下地的,做得太好看不好,干活穿无需绣线。”
孙夫人点头,她看一眼婆子。
婆子就上前问苏张氏,“这么好的进项法子,怎么不自家营生啊?”
说到这里苏张氏垂下头颅,布满愁容,“二郎做了京官,本以为是件好事。可这才知道,那是个钱窟窿,总是跟家里要钱。过了年就要迎娶上峰的闺女,这不得要样东西,撑一撑场面吗?”
孙夫人明白了,这聘礼要是没件压箱底的,确实说不过去。
好东西不常有,好宝贝可遇不可求,别人家不多,这孙将军府还真有几件。
孙夫人开始计算,该用哪一件宝贝,换这一法子。
苏张氏讪讪地说:“还有一事”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大郎也要成亲,腊八的日子,寻了好些日子,没能寻到一对大雁。听闻将军前不久猎得一群大雁,不知能不能?”
“你若是早些日来,或许还能送你一对。前日杀了两只,现今只剩一对了。这大雁的事,还得问过将军。”孙夫人说。
见苏张氏有些紧张,可以肯定她家是真的需要大雁,做纳吉之用。
“空口白牙说事,也不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等今夜试过了,才能知真假。入冬了,家里种了那些作物啊?”
孙夫人主动跟苏张氏拉家常。
苏张氏也是不怕问的,挑挑拣拣将好听的话,有趣的事跟孙夫人说。
逗得孙夫人哈哈直笑。
一直不出声的苏灵雨,瞧着孙夫人从爱答不理,到主动应和。
不由感叹一句,利益最重要。
……
这件事孙夫人本不想与将军说,但其中涉及了苏家,即便她不说底下的人,也会通风报信。
孙夫人主动向孙将军提。
精明如孙将军,一下子想到个中利害。
“她还提出一个要求,这个鸭绒脱脂的法子,将会两年后公布出去,造福百姓。”
“若是不答应这要求,他们就不把法子送来。”
穿着鸭绒服的管家说:“大人,这不可错过。”
孙将军确实心动了,但他想的不是这一层面。
他说:“答应他。明日派人将那对大雁送过去,并送上厚礼,告诉苏承启,苏重大婚日,本将军亲自到访。”
“是。”
“夫人,你抽调银钱,派人收购鸭绒,赶在寒冬前,做出更多寒衣。”
“这是自然。”
孙将军表示自己还要忙公务,让他们先去忙活自己的。
等夫人与管家退下后,他自言自语道:“这是一个良机,苏承启为何不自己营生,而送到这里来?”
“苏承启向你投诚,他想利用你的人,让苏山坐稳京中的位置。或是想让苏山,更上一层楼。”
屏风后面传人年轻人的声音。
连孙夫人绝对想不到,屏风后还有外人。
“苏承启粗中有细,可为己用。”孙将军说。
“苏家像是江南人,家道中落后,流落至此安家。派人去查一下,他的来历。”
孙将军说:“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可没多少人家像苏家这般,儿郎个个出色。苏重在粮税一事上,表现出众,可将他调往蛇头山,负责协助统筹粮需。”
“你做主便好。苏山那边吾来安排。”
……
孙威今日被委以重任,送大雁是表面上的事,最重要的是去拉拢苏家。
刚出门就被金玲给拦住,“孙威,你怎么都不理我了?”
“我还有事要忙,表妹若是无事,归家去吧。”
“你就这么狠心?大冷的天,我早早起床,等在你家门前,就是为了与你说上话。”
“你二话不说就赶我走,你说要对我好的承诺,都是假的吗?”
对靓丽的活泼的金玲,回想起对她的悸动。孙威有些动容,确实不该这般对她。
想起苏灵雨的话,想起在父亲跟前,立下的誓言。孙威下了决心,走一条新的路。
“陛下下旨,撤销了科考,我便留家读书,等着明年春进京谋取官职。后来我觉得做文官没意思,便入军营锻造,为了有朝一日执掌兵权。”
“金玲,不用来找我玩了。你去找仝韩他们去吧。”
“孙威,你说清楚,什么叫不用来找你?”
孙威打马离去,不做过多解释。
他想起苏灵雨对他说的那些话:
“与你们在一起,教会我仗势欺人。今后还会教我,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教会我,看别人的风光,恨自己的出身低。有着大好的机会,却不去努力。”
孙威往东泉村走,金玲怕遇上王景行,不敢随同前行。
随着一对大雁送去,还有苏重的调令。
苏重调回蛇头山任职,这样他便能日出离家,日落归家。无需两地奔波。
送大雁来的是孙威,孙威表达了自家的意图,并对苏家表扬一番。
对苏家的贡献表示肯定,勉励苏家人氏,再接再厉继续造福百姓。
“你们是怎么想到,用鸭绒做衣服的?”孙威问。
“胡思乱想弄出来的,还得多谢孙公子。当初你送来一张虎皮,三儿拿去给猎户硝制。又跟猎户胡说了一通,他们跟着三儿胡闹,就弄出来了。”
孙威对苏灵雨的眼神变了变,这个人正在往她努力的方向走,为百姓担忧,为百姓解决难题。
如若有一天,她百年了,定然受到十里白麻哭送!
孙威心中惭愧,自己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第一零三章 纳吉
纳吉,又称订婚。男方家将大雁送去下聘,并告诉女方家成婚日子。
一同送到李家的,还有一百两银子,这是给李家为李盈做嫁妆用的。
“时间虽然仓促了些,但一切都按最好的办,不会委屈了她。”苏承启跟李丹说。
“两家能成亲家,是最开心的事,婚礼的事都是小事。”李丹说。
“到那天,让乡亲们早上到你家吃,晚上到我家吃。”
“这个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家顶梁柱,推心置腹,互相说好话。
你赞我的儿子好,我赞你的女儿棒。
苏重抱着酒坛,好好伺候自家父亲,与未来岳父。
一同前来的还有苏灵雨,这次她也是送东西来的。
一件大红绣金拖地外披纱,以及一件珍珠头饰。
这两件东西吓坏了李盈,她从未见过这边精致,华丽的衣物。更没碰过,这闪烁亮光的珍珠。
银簪子、金镯子,都是摸过了,这珍珠从未想过会拥有。
心中十分喜欢,可这东西太贵重,她不敢收。
想退回去,又舍不得;想收下来,又心惊胆战。
“这是该给你的,你收下。苏山的那一份,也按照这价钱办。谁也多不了,谁也少不了。”
“今后也别因为聘礼,导致家宅不和。”
别苏灵雨这样说着,李盈心中吃味,“我不贪你家的银钱。”
“丑话都说在前头,可不是说你贪白的黄的。当初接手大荒山,我就说过,给大郎二郎置办聘礼。”
“我将银钱一分为二,你一半,苏山的娘子一半。”
苏灵雨拉着李盈到拖盘前,“这披肩嫁衣,是请五位绣娘,用黑丝线、银丝线、金丝线,绣制三月而成。
这凤冠是用二十八颗珍珠,金丝缠绕而成。”
“成亲当日,你穿着它、戴着它走下轿子,不说是全天下,至少是整个大梁城,最风光的新娘子。”
“观礼的有孙将军一行,你的婚宴不比别的寒酸。”
被苏灵雨描绘着,李盈幻想成亲当天的盛景。
心中不由得雀跃,恨不得马上到那日。
李二趴着窗棂,“三儿,要不要来个亲上加亲?”
“你和木棉吗?”
“呸。”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三妹劝劝你三妹妹。”
“二哥,你讨厌。”李盈关上了窗户,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李盈去喂大雁,苏重蹲在她边上,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块糖。
李盈抿嘴偷笑,羞红了脸,不敢抬头见人。
苏灵雨笑这一对,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摇着头进李二的书房去,这也曾经是李咏志的书房。
李四在里边刻苦用功,端端正正地描红,两耳不闻窗外事。
乡亲们都说,李氏能出一个李咏志,已经是祖上冒青烟。
在她看来,李氏不止一个李咏志,还有一个李四郎。
她挑出一本书,翻了翻放回去,又拿起一本,里边全是李咏志的读书笔记。
李四郎皱起眉头,十分不认可她这行为,“你若是不认字,不可乱动。”
“四郎,你识字几何?”
“比你多,没有字是我不认识的。”
这小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让她感到好笑。
苏灵雨一时兴起,拿起毛笔,于黄纸之上游走。
“你看看这为何字。”
李四郎左看看右看看,不懂此为何字。
“这是何字?”
“瑾,小篆的‘瑾’字。”
苏灵雨又写下三个字,询问四郎。
四郎还是不会,一脸窘迫。耳根红起,察觉刚才说的不对。
苏灵雨抽出一本书,封面泛黄且边角起毛,上标《易生全书》四字。
“不会,就自己查。”
说着她拿起另一本书,到边上看去。
李咏志的字迹工整,看上去也是一种享受。读读李咏志的笔记,感受一下小家伙的雄心壮志也好。
李四郎拿起《易生全书》,发现这本是古今对照书,上面不仅有隶书字体,还有小篆字体。
一个个查找,将找到的字对应写下。
三儿姐姐给他写的字是:谨言慎行。
依照字义,细细研读,方能明白上面意思。
越是理解此意,越是为刚刚的冲动,感到羞愧。
苏灵雨边看着书边笑,她是笑那红着脸,端正写字的四郎。
这个小娃娃真好玩。
慢慢地她的注意力,从李四郎身上挪到书籍上,不知不觉看入神了。
“三儿,出来吃饭了。”外边有人叫。
苏灵雨招呼李四郎,一同去吃饭。
…………
自李家出,苏承启醉醺醺。他把李丹给灌醉了,也成功把自己给灌醉了。
苏重与苏灵雨左右搀扶,将笨重的爹搀回到山道边上。
“不行了,得要歇一下。”
苏重看着半山腰的家,感叹地说:“早上时,我觉得家在半山腰,风景非常好。可此刻,我特别想家就在山脚下。”
“要不让老爹自己爬上去?”她说道。
“不可,不可。”这多不孝啊。
“你归家去叫阿贵来帮忙,我背着爹往上走。”说着苏重拉起爹,用后背背着爹。
回家有两条路,一是阶梯道,一是车马道。
她走阶梯道,他背着父亲走车马道。
才走了两步,转角出来个人,“敢问这可是苏承启的家?”
阶梯上的苏灵雨停下,背着老爹的苏重也停下。
冬季,这人穿着薄衣,不见寒冷。
背着一把剑,衣衫仆仆,像是江湖人士。
莫不是沈浪让寻来的?
苏重说:“正是,你找谁?”
如果是相熟的人,必定快快上前协助,而不是询问主人家。
苏灵雨走下阶梯,去协助哥哥放下老爹。
苏重又观察那人,见那人并没有改变表情。更能肯定此人自家老爹,素不相识。
“您从何处来,来此为了何时?”苏重问。
“吾乃吴乾,我行走江湖至此,囊中羞涩。听说苏兄弟为人仗义,想来此做些短工,赚些许银钱。”
此人是用活计换工钱,而不像有些人,直接开口要饭吃不算,还摊手要铜板。
苏重对他有些许好感,“三儿,你带客人上去,我随后就到。”
“不如我帮你背他上去。”吴乾要帮忙。
“不用,大郎力气很大的。你跟我来。”
苏灵雨拉着他,要带他走阶梯。
吴乾本是不同意,又见苏重坚持要背人,便跟着小姑娘走。
第一零四章 杀意
“叔叔从何处来啊?”
“拢右。”
“远不远?走了多久?可有遇上有趣的事?”
“也不远,走上大半年就到这了。要说趣事,真有些有趣的事。”
他说:“有山名曰冀望山,往东南五十里,有座视山,山上到处都是野韭菜。山中有一口井,叫作天井,这井真真奇特。夏天有水且烫手,冬天则会干涸。”
“夏日,你若是放一鸡蛋下去,能煮熟。放肉下去,也能烫熟。你说奇怪不奇怪?”
“倒也挺奇怪的。”
她猜想那地下不是有火山,就是有天然气。
吴乾见她不怎么好奇,开始说了点别的,“一次误入神山,发现了一种野兽。形状像头牛,全身青黑色,发出的叫声如同婴儿啼哭。”
刚说完又怕吓着了小姑娘,再看向她时,她还是神色在在,丝毫不受影响。
“到了。”
“陋室?怎么不是灵雨山庄?”
苏灵雨多看了他一眼,率先走进院子。
院子里沈明在煮茶看书,边上烧着火堆,他也不怕冷。
苏灵雨暗示他进屋里去。
“吴乾叔叔来过这里了吧?”苏灵雨问。
“你不仅事先来过,还知道苏家里有谁人。你的目的不是混进苏家这么简单。”
被王景行留下保护先生的武士,劈柴的动作放缓,开始调整劈柴的姿势。
只要吴乾意图不轨,他便能与苏姑娘,一同阻杀吴乾。
“你想杀谁?我爹?也只能是我爹了。我兄长与人无愁怨,且多数与乡里人往来,即便有愁怨,也不会有雇佣杀人。”
“小姑娘,你何故这般说?”吴乾反问。
“我闻到了你的杀意。”苏灵雨说。
吴乾心中一凛,杀意,这个小姑娘居然闻到他身上的杀意。就故意带他到这里来。
见着苏承启那一刻,他确实起了杀意,后面又放下去了。
起杀意只是一刻之间,不曾超过十息。她是如何感受到的?
看她年龄也不大,居然感受到他一瞬间的杀意,真了不得。
吴乾吃一惊,问道:“你师承何人?”
“沈浪。”
“怪侠沈浪!”
吴乾眼神有惊讶,有感叹,又有羡慕,最后是崇敬。
苏灵雨知道这些变化,不是给她的,而是她身后的师父。
“你认识我师父?”
许久吴乾说:“江湖人谁不认识你师父?”
“衣衫飘扬侠气多,步履洒落精神壮。侠肝义胆第一人,英雄事里有沈浪。”
“曾有一子,天资聪慧,跪求沈浪收为弟子。沈浪不但不答应,还说他没资格做他弟子。江湖人都说他骄傲,高不可攀。”
“如今看来,那人确实不如你。他不及你一半啊!”
说起沈浪,吴乾是既感叹又崇拜。
“既然你识破了某,那某就照实说。某来此是为了吴良勇。”
“他?你想为他报仇?”
“是也不是。”吴乾长叹一声。
寻个地方坐下,让众人放松警惕。
他说:“某与吴良勇是义兄弟,他从答应我,不在害人。我也曾答应他,为他报仇。”
“来此之前,我一路打听。先是知道他死,后知道他死因。想着来见苏承启一面,要是苏承启是小人,便杀了这个帮凶,算是为义弟报仇。”
“我爹如何成了帮凶?”
苏灵雨让小童烧水煮茶,邀请吴乾喝茶。
不知这里人知道多少,说出来会不会影响苏家人。
他先问一句:“这里的人,你可都信得过?我要说的可涉及你父亲。”
苏灵雨勾起唇角,感念吴乾是个汉子。
在说隐秘之事还能为他人着想,想来不是个坏的。
“信得过,你但说无妨。”
吴乾喝了杯茶,这茶水真好喝,还想再要一杯。
沈浪收的弟子果然通透,他才想再要一杯,她就给满上了。
他说:“某问过陈勇,他将山里的事,都跟我说了。是你爹与李丹救下他,也是她们俩调查了吴良勇。因此揭开了吴良勇的过去。”
“既然你知他十恶不赦,为何不揭发他,或是为民除害?反而包庇他,使吴良勇继续害认?”
沈明于边上坐下,询问吴乾。
吴乾一脸的沉痛,“此事说来也是某的错。五年前,我便发现他害人。罪不可恕。”
“奈何某欠他良多,一时心软,劝他向善。他跟我发誓,绝不害人,且某跟他生活两年,见他真诚治人,不曾使坏。便以为他改过自新,才离开行走江湖去。谁知时隔三年,他再次杀人。”
…………
“那位侠士呢?怎么你上来比我还慢?”苏重问她。
苏灵雨顿时感觉不好,她带吴乾到陋室去,忘记向家里人传话,让大郎背着便宜爹爬了山,实在是不该。
笑着说:“他曾与师父相识,得知师公是师父义父,便留在那边不过来了。”
“师公见他能说会道,便留了他下来,想来不会到我们这边来了。”
偷瞄大郎脸色,见他不曾有异样,想着他不计较她没通报的事。
“师公那边来了客人,可需送些吃食过去?”
“无需,王景行回来了。他会处理好的。”
隔壁小王可是外交高手,以往不爱搭理人,现在跟谁都能聊上。
不仅让吴乾对他一见如故,还从吴乾身上套出了不少事情。
“快来吃饭,磨磨蹭蹭,要天黑了。”苏张氏忙着端菜出厨房边念叨,“天黑吃饭,还不知耗费多少蜡烛呢。”
家境富裕,谁都不为钱操心。
花钱也不节省,便宜爹更是头号败家能手,连奶奶也享受了起来,倒是娘会念叨钱用得多。
比较起来,这个家里头,只有苏重像娘,看重每一个铜板。
看便宜爹与奶奶的做派,他们以前可能是小康人家出生,娘亲嫁人前家境不是很好。
从奶奶使唤起仆人,教仆人规矩,理直气壮,从不手软可以看出。
自家娘亲对仆人们客气得多,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对比自己,虽然自己受到,很多自由平等的思想,在使唤人上也不手软。该别人做的,绝不自己动手,该动作就不动手。
资本家到哪都是资本家,该享受还是享受。
“娘,我出去一趟。”苏灵雨说。
“怎么又出去,今天还有更新吗?”
“……”
第一零五章 火锅
雾霜在茶树的叶子上结了冰,枯草带上一层白糖。
远处的树摇动着,灰色的天,给人以冷漠。
粉色衣裳的她,是灰色中的一抹色彩,晨练过后,她拿起了笛子。
嘈杂的笛音,打破了寂静,宣告白日的到来。
山顶的鸟儿烦这笛音,山下的鸡鸭鹅,却很欢喜,无需受笛音闹耳。
十年笛子百年萧,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她要练十年的笛子,才能练成好技艺?
那得荼毒多少生灵啊!
可怜听笛子的生灵。
晨练下山的苏灵雨,在灵雨阁遇上吴乾。
早起的工人,哈着热气跟她打招呼。
“有了灵雨山庄,灵雨阁,沈浪是要在这开宗立派吗?”吴乾问。
“并不,此处是我居住之地,好看一些,舒服一些,住着更舒坦。”
她说:“师父祖籍并非此地,愿不愿留下难说。”
如若师父愿意在此开山立派,她倒愿意提供地方与粮食。
有了力量,谁来也不怕。
她深知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她问:“有件事想问你,吴良勇小时候有没有受到什么打击,或是家境的变化?他医术高超,为人尚可,何不娶妻?非要害人,且害人性命?”
“若说不幸,得要从他爹开始说起。他爹与我爹是远亲兄弟,我们吴氏学医救人,家族中常有几个天赋人才出现。”
“那年六叔外出游医,带回一个女子,那就是吴良勇的娘。面容皎洁,脸若银盘,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
“只可惜,她并非良人。六叔在外游医,得罪了人,那户人家并非良善之人,他们派来六婶,让六婶联合外人将六叔一家,搞得鸡飞狗跳,家破人亡。”
“人人都说六婶水性杨花,他非不信,还留着六婶。一日归家,见六婶与人在他床铺上苟合。这才性情大发,失手之下杀死了奸夫。”
“那户人家借此发挥,将六叔送入牢狱,并在牢狱中弄死了六叔。六叔去世后,家中顶梁柱没了,没了银钱来源,六婶开始做起了暗娼的营生。
六叔在世时常带着吴良勇,教他学医,带他外出。六叔去世后,六婶时常打骂吴良勇。我爷爷见吴良勇天资聪慧,带回家中教导。”
吴乾叹息一声,“一日六婶来找吴良勇要钱,他给不出。六婶便将他淹水中,他差点死了。或许就是这般,导致他不想娶妻生子吧!”
“你怎么知道他有个悲惨的过去?”
“没事,像这种每个变态杀手的身后,都有一个惊人的故事。这种情节设计,早已经被写烂。”
“?”
她说的话,吴乾不知是何意。
“六婶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得花柳病死的。死了三天才被人发现,吴良勇给她办丧事。”
此时吴乾回忆起,看见吴良勇杀人的情景。
吴良勇将人的四肢掰断,将人摆弄成玩偶。
那时他愤怒得要杀人,将吴良勇狠狠揍了一顿,让他躺在床上大半年不能起床。
那时的吴良勇很疯狂,很硬气,不求饶,不哭闹,像是一心求死的混蛋。
如果当时他能狠心一些,杀了吴良勇,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他把吴良勇带回老家,让他跪在祠堂,打扫祠堂,关了他一年多。
让吴良勇在祖宗跟前起誓,才放他离开老家。
一路上他跟着吴良勇,走了两年,见他行为正常,心怀仁慈,原以为他改邪归正。
没想到他心中的魔鬼依旧在,害了人性命,也送了自己的性命。
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啊。
一个人的善与恶,皆有即可寻。
吴乾离开时,苏灵雨给了吴乾三两银子,以及三天的干粮。
至于他的来因,与吴良勇的的关系,她没与家里人说。
寒风吹过,她不由得缩脖子,拉袖子。
使她无比怀念空调,有空调存在,让她忘记羽绒服,一条裙子走过四季。
现今是不可能了。
此地不靠南,不挨北,没有热天气,也没有土炕,想要过冬,还得靠被子以及个人意志。
冬日,想吃点辣的。
她去弄了朝天椒,暖房里的朝天椒,长出来了。里边还有好些果蔬。
大郎要成亲,这暖房里的果蔬,都将摆上餐桌。
她摘了好些,剁碎,加入豆酱、盐巴等,做成调料。
将肉腌制,然后用木棍串好;将菘菜切片,把硬的菜梗串起。
“小姐,这是上好的银丝竹炭,店家说了少烟。”
“摆上罢。”
“顺道帮您点上,就不劳累你再出手了。”
她笑道:“还真是贵叔想得周到,等会儿你多吃几串。”
“定然不会少吃。”
三小姐疼爱咱们下人,办差事办得好,她不会少你的好处。
也不是贪图三小姐手里的铜板,只想年老了,被三小姐念一声好。
三小姐心底善良,想来也会亏待,咱们这些下人。
为三小姐做事,阿贵欢喜得很。
“小炉本该放地上,怎么就想放上桌?三小姐也不知要搞什么了。”
“鸡汤撇去油腻,放入龙须笋、香菇熬煮。”苏张氏吩咐三婶。
三儿想弄什么就弄什么,她在边上看着,若是三儿做得不对她再去提一句。
现今的三儿,已经不能再当小儿看了,她长大了。三儿的事只能与三儿商量,可不能再替她拿主意。
不过在吃食上,衣物上,还是能帮她下决定的。
谁让三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呢?
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沈明,苏张氏迎上前,“师公过来了。”
搀扶着沈明到餐桌前,“也不知她想弄什么,一桌子生的菜,一串串的生肉,就敢叫我们坐下。”
“可不是把我们当老虎养了。”沈明笑道。
“才不是,阿虎是吃熟肉的。”木棉抱着小老虎反驳道。
“木棉,放了阿虎,洗手吃饭。”
苏灵雨招呼大家坐下,当着大家的面,将一串串的吃的,放入小炉。
主人一桌,下人一桌,大家都等着三儿解开谜底。
“这叫撸串,等它煮熟了,就一根根拿起来吃。它适合粗鲁的人,也让文雅的人喜欢。”
“粗鲁的人大口咬上,一手抽出棍子,撸的一下吃完了。文雅的人,小口小口吃食,不脏衣裳,也不脏锅。”
“歹说不如行动,等会儿大家便能知它趣味。”
大家就干巴巴地等着,盯着炉子,想啥时候能吃。
苏灵雨说:“不如我们玩个游戏,谁赢了,谁能吃上第一根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