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三章 内忧外患
“你让太子去哪了?”皇上拍桌问苏氏。
苏灵雨说道:“上战场去了。”
皇上手指苏氏,“你,你居然让太子上战场?没有朕的命令,你居然敢……”
“皇上,没有见过血的天子,不是好天子。太子虽然年纪幼小,但这些年,被你们灌输了无数上位者的思想。”
“相信他有为大梁牺牲的觉悟。”
“你,你好狠的心啊。谁家的娘亲,不希望儿子好好的,能平安躲过兵灾。
你倒好,将亲儿,朕的太子,送到战场上去。你不安好心啊。”
皇上指着苏氏骂。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太子,有多少人想取而代之?”
苏灵雨反驳道:“正是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才该见识百姓的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假若他不知人间疾苦,如何能做一代帝王,如何坐稳江山?如何将萧家的江山传承下去?”
“做皇帝容易,做一代皇帝不容易。”
“王妃。”喜得福公公喊一句。
再低声说:“您逾越了。”
皇上阴沉沉地看着苏氏,像是病弱的老虎,盯着猎物,想要殊死一搏。
苏灵雨毫不忌讳,直接与皇上说:“您既然做出选择,定是想明白了,今后的处境。”
“王妃,您放肆了。”
苏灵雨不理会公公的提示,她大胆说道:“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放手下去,别盯着一处好。
或许他将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你今后的功绩里,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皇上,你站在顶峰,深知万人之上的难处。
何不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磨练他一番?”
皇上手指着苏氏,含糊地喊道:“滚,滚出去。”
“臣妇告辞。”
苏灵雨躬身后退三步,再转身要离去。
忽而外出传来鼓声。
“传令兵入皇城了,皇上。”
传令兵入皇城,苏灵雨停下脚步,她要听一听战场上的消息。于是退到一侧,垂头等候。
皇上横眉竖眼,看她不惯,但也没驱赶她。
“报……”
传令兵入内。
“启禀皇上,摄政王与孙威将军,形成中纵横之势。再利用火炮,将魏军分割。杀死魏军五万余人,左前锋一名。”
“好!”
皇上大喜。
“如今两军在南阳城僵持,魏军拉长了战线,意图从河西道包抄杀入京都。
摄政王让恩望侯,做好准备,随时出城迎敌人。”
皇上不开心了。
“摄政王想做什么?前边二十万兵马,就不能分兵守住河西道吗?”皇上问。
“末将不知。”
皇上看向苏灵雨,只见苏灵雨看向堪舆图。
皇上不好意思地问:“王妃,有什么见解?”
苏灵雨摇头,“有土炸弹协助,面对魏军那群土鳖,摄政王有很大把握,能将魏军抵御于国线之外。
他为何要让魏军进入大梁?让魏军兵临城下?”
“皇上,臣妇要回去写信。
臣妇要问问他,是不是要让臣妇死。
再魏军再捉我一次,再卖我一次。”
话还没说完,她就往外走了。
皇上对着霸道的女人,又恨又怕。
就像是对一根骨头,想咬又咬不进去。
喜得福公公见皇上这般,也不敢说话。
得罪现在的皇上还好说,要是等罪未来皇上的亲娘,那就罪大了。
“皇上容禀。”传令兵说。
“说。”
“末将在前往京都时,得很惠州城主大人请求。
大人让末将告诉皇上,惠州难民聚集,举旗反抗,抢劫无数,将要成军。请皇上派人去剿杀。”
“难民起义?”
“堪比陈胜吴广,怕是要威胁京都。”
前线战事未平,国内战事又起,真是内忧外患啊!
…………
“军库里的炮弹还剩多少?”萧景行问云岚。
“所剩不多,怕是撑不了多久。还有我们的投石机没了,最后三架投石机,在昨天炸开了。”
因为有投石机,才能将炸弹投出去,杀一波人头。
可如今,因为炸弹的不稳定,将投石机给炸了。
如今是死伤将士无数,投石机也全没了。
即便有炸弹,也抛不出去。
孙威比划,“没有投石机,我们可以用弹弓,大型弹弓,将炸弹投出去。”
“就怕投不远,在附近就炸开了。”
“南阳城被炸毁,我们守城也没地方。涪城不能再被炸毁了。”云岚说道。
因为炸弹的存在,让南阳城城墙,给炸开好几个窟窿。
萧景行说道:“催促工匠,快些将投石机做出来。还有寻找其他方式,将炸弹抛出去。”
“炸弹是用来杀敌人的,不是用来伤害自己人的。”
“是。”
“跟曹方说,加快炸弹的制作,袍泽们都很需要炸弹开路。”
“是。”
萧景行挥手,让营帐里的人出去。
他站在地图前,想了许久,叫来了阿山。
当天夜里,一处秘密的山坳。
里头站了两排人,大多数是阿山的麾下。
他们都没了舌头,只有为王爷赴死的决心。
“这次伐梁,魏帝不可能坐在京都单看着,必定在奉城附近设帐。”
“你们一路潜伏过去,摸清魏帝的行踪,并刺杀魏帝。
你们手中的炸药,就是最好的武器。
必要的时候,死也要拉上魏帝。”
“听明白了吗?”
众人拍胸膛,表示明白了。
“这事成,魏军自会撤离。你们能活着回来,封侯加爵。若不能归来,你们的孩子将会成为新一代侯爷。
你们的母亲、娘子,将会成为诰命夫人。
大梁不会亏待你们。”
“我们的兵马、粮草只能撑一个月。
一个月不见有消息,就视为失败。
你们死,我们死,大家黄泉路见。”
众人再度拍胸膛。
“出发。”
阿山带着人窜进山林,很快消失不见。
萧景行在那,等了一个时辰再营地。
“你让木棉去哪了?”云岚跑来问。
“没有让木棉去。”
“你胡说,我明明看见木棉出去了。”
“刺杀魏帝。”
“为什么又是她?你明知道她不在巅峰时期,你怎么能还让她去?”
“她自己要去的,她说她最熟悉魏国的县城,她自己主动去的。
我已经暗中告诉阿山了,死也要替你护住她。”
“我要去追她回来。”云岚说着就跑了。
刺杀的事,是木棉主动提出来的。
萧景行本不愿让她去,但她不听劝。
先一步离开了营地,再让人带口信回来。
迫不得已,萧景行只能给阿山下另一个命令。
第四五四章 起义军
“逆贼李时英攻破了惠州军寨,抢夺了军械库,在惠州自立山头为王。”
“如今国难当头,招安才是最好的法子。”
“惠州到这里不足三个城池,如若招安,还是早些下诏为好。”
“不能招安,李时英如若真是抢了惠州的军械库,就不会有这么多军械,与铠甲。
定是与魏军勾结,得到了这些武器。目的是里应外合,扰乱大军军心。”
苏重继续说,“招安不妥,只会引狼入室。得要派人去歼灭。”
“该派谁好?”
“还能让谁去?”
“谁能担此大任?”
朝中能打战的,都派出去了。
只剩下恩望侯,但恩望侯得要留守京都,守卫皇上。
该派谁去?
朝中的文臣不少,其中好些年纪不大的臣子,他们不是皇上选拔,就是摄政王选拔上来的。
不少热血当头,不少愿意请缨。
只是目前大梁的情况,兵卒都已抽调南阳城,在能调动的人马不多了。
“皇上,可派太子去。”苏重说道。
“太子?”
他们这才发现,太子很久没露面了。
“不可,万万不可。太子是国之储君,不可在这时刻离去。”
“皇上,不可啊。太子怎么能离开京都呢?”
大家都知道,皇上病弱,看着活不长。
若是一旦驾崩,没有太子继位,这可怎么办呢?
已经死了一位太子了,若是再死一个,这……这让谁来继位?
“皇上,您可以不信太子,但不能不信摄政王妃。有她在,太子定然无碍。”
听得恩望侯,提起摄政王妃,有的人考虑给太子去,有的人还是不相信摄政王妃。
御史台大臣出列,“此刻正是考验太子的时候,皇上不妨允了恩望侯的提议。”
“太子不凡,定能剿匪成功。”
“请皇上恩准。”
苏重看向那些求皇上的大臣,一两个三四个,都是对立派的。
他们是巴不得太子死呢?
还是想太子早点死?
得要将这些人都记下,将名单给三儿,让三儿好好对付他们。
“也就这么办”皇上说,“恩望侯你去好好筹备一番,让太子平平安安地去,安然无恙地回来。”
“是。”
…………
“粮草不足,兵马不足,你让他怎么去剿匪?”
“与其是让太子殿下去剿匪,还不如说是让您去剿匪。”苏重说道。
苏重再次说了,“皇上身体一日比一日差,这御医所里的御医,可是加大剂量了。
也不知皇上能撑多久!得要在皇上还在的时间里,尽快让太子殿下,学到更多东西。学到为君之道。”
“这一次,您带太子出去,您跟太子好好说道说道,让太子懂得何为君,何为帝王。”
苏灵雨沉默了。
她懂得,一个盛世的开创,离不开皇帝的建设。
一个皇帝如何开创盛世,得要从他个人思想开始。
思想达到了那个高度,又有她与萧景行的帮助,怀礼想不成明君都难。
“兵粮与人马该怎么弄?”
苏灵雨自问自答,“用自己的人马去,能抽出一千。再向村里征招青年兵丁,能凑齐一千。
但远远不够,得要更多的人。这粮食与武器也要备上。”
她这才问苏重,“兵部能给出多少兵器?”
“不多,只能一千。”
苏灵雨叹息:“这就靠群众的力量了。让她们帮忙造箭,帮磨兵器。”
“粮食能给多少?”
“不多,只能给十天粮食,到了惠州城范围内,得要靠你们自己寻的粮食。”
“喈,这得要欺压百姓了。”
“为了太子的名声,欺压百姓也不能太过。”
苏灵雨懂了。
“这也不怕,粮食能靠商队解决。”
苏灵雨站起来,“太子到哪了?让他转道回来。”
“姑娘们,都准备准备,随我下乡召集人手去。”
“童叔呢?”苏灵雨问。
“老奴在呢。”童叔从外头跑来。
“让那些大小头子来见我,看看谁还在京都。”
“是。”
苏灵雨看向苏重说:“握好你手中的兵权,别被人抢了去。”
“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你们在后背插刀,我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三儿放心,不会再有这些事了。”
“把环礼带上,我们要上马去打战了。”说着苏灵雨往外走。
“娘,我也要去。”长寿跑了出来。
“不能,你不能去,你得要看家。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老家伙,谁敢乱伸手,你就帮着砍了他们的手。”
长寿听不懂,但觉得这很好玩。
“嗯,好。我会守住的。”
…………
苏灵雨到小东泉村去,敲锣打鼓,召集百姓。
“各位乡亲们,今日召集大家来,是有大事要与你们商议。
这关乎到大梁的生死存亡,关乎到我们未来的收入,关乎到我们的子孙后代。”
“王妃您要我们做点什么?”
“王妃尽管吩咐,我们定会做到。”
苏灵雨伸手出去,让他们安静。
“前不久我们得到消息,王爷在外头,已经挡住了魏军。可是惠州城管辖内,出现有山贼。
他们聚集成群,手拿武器,一面自立山头,一面欺压百姓。
听说他们还要到这边来,要到京都来,要见识一下京都的繁华,要吃一下京都百姓种的米粮。”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王妃如若需要,我愿意随王妃,去剿匪。”
“老汉我还能出力否?”
苏灵雨再度伸手压了压,“好,大家都是热血男儿,知道保家卫国。”
“我已经跟皇上说了,只要你们剿匪有功,便会记入册勋,论功行赏。
大家回去准备准备,带好出征行头,到这里来报名。其他村子的,也能来报名。”
“带上三天的干粮,一路上奔袭,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埋锅造饭,带上干粮以防不备只需。”
“这次将会由环礼给大家做登记,明后天向惠州出发。”
苏灵雨拍拍手,“妇人们,得空的老人们,现在该向你们求救的时候了。
希望你们能来帮忙,连夜造出行军帐篷,没有工钱,只有一两顿饭。愿意的,就来帮忙。”
一个女子举起了手,“王妃,我能报名参军吗?我力气大。”
又一女子说:“我常年跟阿爹上山打猎,这里的男子,没人弓箭射得比我好。”
说着这女子,拿起弓箭,对着天空的掠过的鸟儿。
但见天上鸟儿掉落,不见她射箭的过程。
“啊!”
“人才啊,准许你入军。”
第四五五章 剿匪
摄政王一脉掌控了几大产业,分别要糖、农药、肥料等。
这些都是大利润的产业,为摄政王府积累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这些积蓄,就是剿匪的本钱。
将银子换成兵服,将金子换成兵器。
另外,她向为皇家养马的卢秀,要了五百匹马。
这可就将皇室的马场给清空了。
仓促准备,调配各方人力物力,苏灵雨带着人马前往惠州。
中途与怀礼汇合,怀礼在外头走了半个多月,整个人长个了,也黑了许多。
外面大雨磅礴,军营里穿着劲装的苏灵雨,与怀礼等人一同商议对策。
“李时英年少时,跟商队去过魏国,在魏国生活了四五年,后面随着商队回老家。”
“此后一直在隆州经商,这次因为战乱,他家里的产业被毁了。一时气不过,上山当了土匪。”
苏灵雨问大儿,“你信吗?”
怀礼摇头,“他定是魏国的奸细。”
“不管他是那一国的人,他将惠州城掠夺一空,就说明他是个该死的。行军打战的事我不懂,你跟副将好好商议。
我负责军心以及后勤,你们只管往前冲。”
“好。”
而后,他们就地形展开讨论,说一说从哪进攻的好。
苏灵雨在边上听着,那些陌生的战术术语,她一个也听不懂。
次日,天空放晴,太阳曝晒大地。
苏灵雨派人在山脚下大喊:
“山上的百姓,你们听好了。这次领兵的是太子殿下,一同来此的还有摄政王妃。”
“太子殿下说了,只要你们愿意投降,一家人免罪。等两国战斗结束,你们还能回到老家去,娶妻生子,种地养家。”
“太子殿下说了,你们若是助纣为虐,欺压百姓,被捉到后不仅斩首,还会牵连亲族。”
“只要下山,不仅优待,还会进入作坊工作,为前线的战士们缝制衣服,制造兵器。每人每天两顿饭,每人每月二百个大钱。”
山上的李时英听了这些喊话,直捶桌子骂娘。
“太子亲自来,这更好了,要是杀了太子,我们岂不是立了大功?”二当家的说道。
“来的不仅是太子,还有摄政王妃。这个女人可不一般。”
李时英虽然生活在隆州,但手里的商队,走遍南北。
从各处的消息,得知摄政王妃手段通天,最能笼络人心。
“这摄政王妃可了不得,她所到之处,没人不尊重她,没人不敬爱她。
灾民最关心的是吃食,你看下边说的,不仅解决了吃饭问题,还有月钱。
你到外面去问问,哪个人不想下山?”
“大哥,不能再让他们这样喊下去,得要想法子,断了属下们中心的念头。”
李时英颔首,“你出去告诉大家,说这些都是官府骗人的把戏。
还有老三,你带一队人马埋伏的各处,等喊话的人走过,就射杀他们。”
“既然已经投靠魏帝,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是。”
山下喊话的人也精明,见有埋伏,立马撤退,走得远远的,拿着特制简陋的喇叭,喊叫各种优待。
闹得山上的山贼,人心惶惶。
李时英等不下去,召集各路兄弟商议。“我们今夜就下山,打他们措手不及,杀他们的锐气,杀了太子给皇上立功。”
“好。”
“早就忍不住了。”
还没等他们下山,山下的太子与副将发起了进攻。
李时英驻守的地方,易守难攻,想要闯上去很难。
对别人是很难,但对摄政王家的亲卫就难说了。
他们用炮炸开路,瞧见哪里有炊烟,就往哪里抛轰炸。
山上的山贼,正好商议夜里山下偷袭。
为了能够获得成功,李时英下了命令,要让士兵们吃饱。
底下的士兵,正磨着刀,等着吃饭呢。
一颗颗黑不溜秋的,带着火药引子的东西,从天而降。
有的落到地上,发出“轰”一声;有的落到茅草棚,发出轰声响。
紧接着是到处凄惨的喊叫声。
等炮弹声听了,李时英走出门,看到一片狼藉。
断了胳膊,断了腿的男丁,倒下的人或马匹。
或是一个个倒塌的茅草房。
“大哥,跑了。他们都跑了。”二当家带着血来见李时英。
“我们收拢的人,被下轰天雷给吓得跑下山去了。”
“快看,又来了。”
李时英抬头看,瞧见了天上飞的黑球。
愣是没做反应,好在二当家拉着他一起跑,否则他今日就成了炮弹下的亡魂。
即便跑了,也被土制炸弹的冲击波,给冲击到。
李时英爬起来时,耳朵出现了耳鸣,缓了好久才听到人的说话声。
“大哥,逃吧。”
“走。”
收拢过来的人,已经被吓怕了,再也难以与梁军对战。
“南边有梁军。”
“北面山坡也有。”
“我们从西侧下山,我知道那儿有条小路。”
除了东面,各处都有梁军守卫,等着送上门的人头。
这些新手,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只凭着一口气站在那里。
不懂得怎么杀人,不懂得该如何收割人头。
只得跟着老兵,跟在老兵身后,学着老兵的模样,斩杀逃窜的山贼。
好在这些被炸弹,吓晕了头的山贼,没有抵抗的勇气。
不然不少新兵蛋子,栽倒在这片山脚下。
苏灵雨守着东面,看着怀礼等人都去收割人头了。
一个国家能灭亡,不仅是外敌入侵,还有国家内部的矛盾。比如天灾,比如内奸。
如果不是让曹方,研制出黑火药,怕这次大梁难逃灭亡。
谁掌控了先进的武器,谁就能独霸天下。
“王妃,炮弹都用完了。”
“把投石机都撤下去,留下二十来人守在这里即可,其余人到前面去捞点军功。”
“是。”
“多谢王妃。”
天将黑了,怀礼等人回来了。
怀礼脸色发白,第一次面对厮杀,第一次这般杀人,教他难以适应。
环礼两腿颤抖,站都站不住。
“受伤了?”苏灵雨问。
边上的侍卫不好意思地说:“这是被吓的。”
“二公子冲动了些,喜欢往前冲,但技不如人,差点儿被砍伤了。”
苏灵雨摸摸环礼的脑袋,“知道什么是炮灰吗?”
“冲在前头,被人一炮轰死,变成了碳灰,称之为炮灰。这类人是死得没有声响的,死了还会被人踩一脚的。”
“如果你再冲动,你就是众多炮灰中的一个。”
环礼瘪嘴要哭。
苏灵雨赶紧安慰他一下,“好好学艺,就不会这样了。”
“怀礼,你还好吧?”
“还能撑住……呕……”
怀礼没撑住,弯腰呕吐了许久。
第四五六章 前进前进
李时英等人跳入水中,逃过了追杀。
几人一路往下游,好不容易爬上岸,发现身边少了好些人。
几人疲倦地往附近的村落走,讨了一碗米汤喝,到附近的山神庙去歇脚。
四五人围着火堆,商议今后该怎么办。
“功亏一篑,这下怎么办?”
“皇上的兵马在边境外,有些兵马,必定已经进入了大梁。
如果我们不能组织好人,怕是得不到我们想要的。”
“上一次听到消息说,摄政王将皇上的人,该赶出南阳城,不知是真是假。”
虽然不愿相信,但人人都知道,这是真的。
魏帝的许诺过,只要他们迎接魏军入关,就封赏侯爵。
可如今成了这番,狼狈的模样,还怎么好意思去见魏帝,去讨要封赏?
今日见识了炮弹的威力,他们也不敢断言,魏帝会拿下大梁。
但如果魏帝拿下了大梁呢?
“大哥,你说怎么办?”
李时英思考了许久,说道:“想要皇上进入这里,就得要让摄政王打败战。得要断了他的粮草,断了他的兵源。”
“可我们手里头没有兵马。”
“那就再造。”李时英下了决心。
他说道:“想要尽快收拢百姓,收拢人马,得要从难民下手。”
“从南阳城迁徙过来的难民,几乎有了去处,想要再收拢有些难。”
李时英说:“惠州有一条河,近几日降大雨,惠州河水丰。只要我们挖开河道,河水一泻千里。
下游的村庄被淹没,农田淹没。人们没有住的地方,没有吃的,定会走上街头,向四处逃难。”
“这般我们需要的人就来了。用我们藏好的粮食,去招纳人手。带着他们去偷袭粮草,去断了萧景行的供应。定能让萧景行打败战。”
“这样做不太好吧。”
“确实有点不好,太缺德了。”
“时势造英雄,如果我们不把握机会,就只能看着别人享荣华富贵,看着别人封侯受赐。”李时英说道。
“我们出身于乡野,城里的人都瞧不起我们,官府的人更瞧不起我们。
从小到大,我们吃过多少苦头?看着亲人们饿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魏帝轻徭薄赋,能让百姓过好日子。能让我们的亲人,不再受难。只要是为百姓做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惠州河下游的百姓,困苦只是一时的。等魏帝到来,他们就能年年吃饱饭,年年都是丰收年。”
李时英看向兄弟们,“如果你们不愿,可以现在就离去。”
兄弟们面面相觑,见没人有离开,想走的人也不好走,只得跟着留下来。
李时英见他们都没走,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们来合计合计,从哪一段下手比较好。”
…………
“还是没有找到李时英这人,通缉令已经发出去。”
“他们一定隐藏在惠州管辖内,多发通缉令,逼他们走出来。”
“是。”
打散了山贼,接下来就是收拢难民。
没有赈灾的粮食,该怎么去收拢难民,就成了怀礼的问题。
小家伙才十六岁,就成了太子,就得要担起大梁的社稷。
肩上的担子不可不重啊!
苏灵雨居住在惠州城府里,等着外头的消息。
终于见两兄弟回来了,连忙问:“弄得怎么样?”
“很难,他们太惨了,没有吃的,就易子而食。
孩儿去的时候,刚好碰上两家人,商议交易孩子。
两个不到半岁大的孩子啊!”
“他们确实是没良心,丧尽天良。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没有了食物,人还得要活下去。
易子而食从古有之,但凡出现灾年,就会出现这情景。
想要杜绝这些,就得要给百姓好日子过,让他们有存粮。”
“娘,你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们不这样吗?”怀礼问。
“难民要生存,得要有粮食。但我们的粮食不够,人手也不够。”
“皇上要你将这些人安置下来,让他们稳定下来,不造反,不闹事。就得要解决他们吃饭的问题。得要从富豪家中要粮食。”
“今日孩儿出去,遇到不少大户人家,他们都向孩儿哭穷呢。”
怀礼认为这法子不好。
“哼,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们不哭一哭,哪能让你知道,他们的‘苦’啊?”
“你拿着单子上门去要,有粮食的给粮食,没粮食的给钱,既没粮食又没银钱的,就抓他们的当家人来干活。
到粥摊去派粥,夜不能归家,吃食与难民同。”
“你若是不敢出面,就去当花瓶,让你副将帮你说话。”
怀礼颔首:“好。”
“我去安排人,将制衣作坊、制鞋作坊、制作弓箭的作坊搬到这里来。
这里距离南阳城近,做好的东西,能更好运送到前线去。”
“有娘在,孩儿心里有底了。”
苏灵雨摸摸孩子的头,“快来吃饭,等会儿你又要出去了。”
母子三人,才端起碗筷,还没吃几口,就有人来报。
“惠州河缺堤,河水泄出,淹没惠南县、惠西县。淹死了好多人。”
苏灵雨顾不上吃饭,“快组织大家去救人。”
…………
南阳城城外的军营
“王爷,魏军已经过江了。”
“如果不出兵,他们很快就会攻破利州,直闯京都。”
“京都有恩望侯在,能挡上一个月。”萧景行说。
“我们明明有法子对付,为什么一定要等?要等什么?要等谁?”副将问。
孙威说:“王爷,我们有炮弹,炮弹过去人死,马儿跑。曹方已经带着人,做了好些炮弹,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再拖延下去,就失去了先机,这对我们不利啊。”
萧景行仍不出声。
“王爷!战吧。”
“王爷?”
“等。”萧景行只有一个字。
“这得要得到什么时候?”
“需要等什么?”
孙威见劝不了,只能跟着等。
这里摄政王最大,谁也不敢胡乱出兵。
“报。”
“启禀王爷,敌军那头出现我军烟火。”
萧景行大动,“确定是敌军方向?”
“大概属于魏军后方,不一定是魏军军营。”
“击鼓聚兵,迎战魏军。”
“是。”
第四五七章 反攻
惠州河被挖断,河水淹没即将成熟的水稻。
百姓们悲哭连天,对着水田不愿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河堤缺口了,天又下大雨。
暴雨连天,惠州城的百姓,更加艰难。
苏灵雨与怀礼兵分两路,到各处去劝说百姓,将百姓带到高处去。
心系百姓,四处奔波,几人疲倦得不想吃饭。
好不容易天晴了,又遇到泥石流,真是一难又一难。
朝中的大臣,说太子殿下的命格不好,容易带来灾难。正向皇上请求,废除太子。
苏灵雨对他们的评价,就是蚂蚱。
蹦跳不了多久,等他们回京了,蚂蚱一个个老实得想鹌鹑。
苏灵雨很鄙视他们。
与此同时,李时英带着队伍,招纳了许多难民,带着他们到一处山头居住。
不断地用告诉难民们,是官府造成这样的。
官府已经没有粮食给他们,官府将粮食都运到南阳城去了,不会再管百姓的死活。
“惠州城里根本没有粮食,太子都是骗我们的。”
“太子为了政绩,为了讨好皇上,所以才这般说。”
“魏军兵强马壮,马上就要杀进来了,我们得要为自己,为了家人寻得安生之处,获得一些粮食。”
“我们已经知道,有一批粮食会从山下的道路上经过。
这些粮食本该给官府赈灾的,但是官府将它给卖了,用高价钱卖给了无良商人。”
难民:“狗官将本该属于我们的粮食,卖给奸商。我们要拿回自己的粮食。”
难民:“我们要拿回自己的粮食。”
李时英见大家都听他的,都没有反对。
借机说道:“兄弟们,不用焦急,还有两天,这商队就来了。这两天我们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拿回属于我们的粮食。”
“大哥,大哥。”二当家惊慌跑来。
李时英第一时间,想到敌军来了。梁国太子带人来了。
“是不是他们发现我们了?”
二当家的点头,“不仅来了,他们还在说……”
“说什么?”
“说魏帝死了。”二当家咽口水。
核心团队不敢相信,“魏帝死了?”
“都在传,都在说,说魏帝被炮弹炸死了。”
“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们所做的一切,不仅白费了吗?
“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李时英不信。
“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真不了。得要派人去联系魏军那边将军,问一下他们是真还是假的。”
“对,对,得要马上出发。”
二当家指着山下说:“他来了,他来了,带着轰天雷来了。”
“撤,我们的人还不够多,不能让他们打算团队。
撤,立马撤了。”
顾不得其他,李时英召集众人,背上粮食向深山老林里走去。
…………
“魏帝被轰死了,魏帝死了。魏军没什么可怕的了。”
“各位汉子们,各位好兄弟们,到你们立功的时候了。”
“报名参军,我们杀到魏国去,杀到魏国国都去。
报名参军,杀了魏军将领,寻得封侯拜将,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
苏灵雨站在高台上,动员惠州城的百姓。
只见苏灵雨撑着栏杆,拿着简陋的大喇叭。
“你们不要怕饿肚子,自有魏军送上吃的。你们不怕没有武器,自有魏军送上武器。”
“妇人们,家中受灾受难的妇人们,你们也不怕会饿死。”
“将军需物资送到战场上去,不仅能得吃食,还能得到军功。
家中有男丁参军的,军功送他们头上。家中无男丁的,军功可折换给银钱,让你们一家过好日子。”
苏灵雨抬起手,放下,再度抬起来。大喊:“打到魏国去,打倒魏帝。”
百姓跟着欢呼呐喊,“打到魏国去,打倒魏帝。”
“打到魏国去,打倒魏帝。”
“打到魏国去,打倒魏帝。”
“回去,告诉乡亲们,告诉你的亲人,你们就要成为英雄了,你们就要去魏国了。
吃魏国的,住魏国的,种魏国的地,不怕饿死了。”
惠州城的百姓奔走相告,男人女人都想到魏国去,到那边去给自己寻条出路。
魏帝把炸弹轰死了。
梁国境内烧木炭的作坊,日夜不停息。
短短半个月内,建起上千个烧木炭的火炉。
被动员的女子们,进入到作坊去,将木炭、硫磺、硝石研磨成粉末。
苏灵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回京都了,带着孩子们往南去,到南阳城去,到魏国去。
一路走,一路动员,令梁国兵卒得到源源不断补充。
更有一车车磨好的木炭粉、硫磺粉、硝石粉运到前线去。
成千上百的梁国百姓,为了捡漏,都乐意帮军队运原材料。
让曹方大胆地制造炮弹,“飞天炮”“木炮”“散弹炮”以及第一代手榴弹都弄出来了。
有苏灵雨与曹方做后盾,教萧景行无后顾之忧。
他带着兵马一路冲锋,一路往冲杀。
遇到城门,直接用炮弹轰炸,轰炸一天不见烂,那就轰两天。
火药威力不够,就加量,加量再加量。
“王妃,王妃,您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过去就是涪城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太子殿下考虑啊!”
宣旨公公拦住苏灵雨的车马。
“皇上让奴才来宣旨,王妃不接旨,奴才只能念给你听了。”
宣旨公公就要打开圣旨,要将里头的内容念出来。
“十三,打晕这太监。”苏灵雨说到。
十三师弟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打晕了宣旨太监。
“大师姐,这是第二个了。半个月里,两个宣旨太监。朝中的人,是真的不想你过去啊。”
“不是不想我过去,而是不想让太子过去。”
苏灵雨回头问儿子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怀礼说得很坦然。
环礼更是不愿回去了,“定要过去走走,此番乃是见证历史时刻。”
“那就过去走走。”
“王妃三思啊,若是太子殿下有什么损失,梁国担当不起啊。”又有一文臣出来拦截。
苏灵雨抬头看天。
怀礼当作看不见。
环礼学着娘亲,抬头看天。
十三师弟无奈,又是一下打晕这文臣。
苏灵雨大手一挥,“出发,向峄城出发。”
“是。”
跟在摄政王妃身后的百姓,更是开心。
第四五八章 胆子大不大
魏国很大,魏**队很多,魏**队强悍。
但他们的皇帝突然被炸死了,新帝未立,他们不知该跟着派系走,拥护新帝,还是留这继续抵挡梁军。
萧景行凭借手中的炮弹,一路打杀,一路乱轰炸,带着两万兵马直逼魏国国都。
他要抢的,就是魏军还没回神的时机。
趁机魏帝死,魏军还没回援国都时,轰下魏国国都。
这才有打破魏国强盛的局面。
“距离魏都,还有三座城池,我们的弹药不足了。”孙威说。
“王妃那边到哪了?”萧景行问。
“到酆都了。只是王妃那边人员过多,十分累赘,怕不好过来。”
“许胡人马到哪了?”
“路程上跟我们差不多,在我们的东北方,许胡一直在赶路。是想要赶在我们的前头,去推举六皇子登基。”
“魏帝英年早逝,没有立下太子,一下子被轰死了。魏国皇位之争就拖了国运的后腿。”
萧景行看着地图,“我们还有机会,只要比许胡快一步,我们就能拿下魏国皇都。”
“让下面的人好生休息,明天开拔,准备进攻魏国皇都。”
“是。”
萧景行想要做什么,很多打战的人都知道。
不管是为了保住皇子,还是保住魏国,魏军都必须回防。
这就给苏灵雨等人很多机会,让她能够带着男兵女将,将萧景行打下的城镇洗劫。
吃魏国的粮食,用魏国的武器,去攻打魏国的城镇。
这是苏灵雨与萧景行定下的策略。
…………
孟河,本是七十二峰,鹤峰山寨的头子。
他七岁死了娘,八岁到街面上混,好人坏人见过不少。
后来因为亲手杀死了爹,没法子在城里呆下去,不得不落草为寇。
鹤峰的上一任当家,是个好听故事的,孟河就想尽法子编造故事,讨得大当家的欢心。
这时间长了,他就从小喽啰,变成了四当家,从四当家变成了二当家。
最后从老头子手里,接管了鹤峰山寨。
这山寨距离京都不远,过路的不是大商队,就是富贵人家。
山寨里只要缺肉少酒,就下山去“化缘”,往山下走上一遭,就能吃上七八天。
好酒好肉,招揽了不少好汉。
鹤峰寨在孟河手中,扩大了不少。
在七十二峰山贼窝里,排得上前十。
这天牛头山的二当家来了。
“真是稀客,牛二当家,很久没到这里走动了吧?”
“孟大当家说笑了,其实某一直想来,只是手中没了礼物,不敢到这里来。”
孟河看牛二,嘴上说要礼物,到这里来还不是两手空空。
“我们进去说。”牛二说道。
孟河迎他进去。
七十二峰之间,互相敌对,互相坑杀,恨不得弄死对方山头。
但一旦遇到大鱼,他们就会联合,把山下过路的商货给吞了。
牛头峰的排名在鹤峰之上,人员比鹤峰更多,更强。
这也是孟河将人迎接的原因。
“可是有大买卖?”
牛二只顾喝酒,不说话。
孟河见了,问:“你比去年那场大?”
许久牛二才说一句,“比你想想中还要大。干了这一场,你后半辈子都不用做了。”
孟河脸部被冻住了,好一阵子才回神来。
“二哥哥,你可不要骗我。”
牛二哼笑,“骗你?不值得骗你,要一起干的,不止你一家,头十家都问过了。
有六家跟着一起干,你看你敢不敢了。”
孟河坐回去,“要是十家一起干,这点儿钱,怕是不够分吧。”
“这你不必担忧,不怕分不到,就怕你抢不到。”
牛二继续说:“这次行动,号令向了之后,抢到多少,就是多少。你抢了金子,也是你的。”
孟河恢复过来,不是很相信。
“要劫什么?官银还是粮草?”孟河问道。
牛二摇头,“至于是谁家的货,有多少货,这个你不用担心,准保让你吃撑。
至于更多消息,得要等你加入了,才能告诉你。”
牛二站了起来,“你好生考虑,想要加入的,一天后到牛头峰来。大家开个会。”
牛二走了,孟河召集各大当家来商议,一面派人出去打听。
交好的邻居,都在商议着打听着,愣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来。
七十二峰,不能说有七十二个山寨,好歹也有三四十个。
头十家都通了消息,说明这次是真的大买卖。
孟河素来不怕死,肉厚胆子也厚,他不管别人怎么样,这次买卖他参一脚了。
第二天,孟河带着手下来到牛头峰
几处大当家聚在一起,牛头峰热闹得很。
在会议之地,护卫里外各三层,保护得严严实实。
孟河提着刀子进入,“你们也是够胆子的,居然敢让某家带刀入内。”
“某家敢说,论刀法谁也比不得某家。”
只要有大刀在,即便是龙潭虎穴孟河也敢闯。
七十二峰顶头十大当家,有八位到了。
“各位哥哥都对它感兴趣呢。”孟河调侃。
“各位请坐。”牛二请大家坐下。
牛大先去把门关上,“各位别紧张,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罢了。”
“大家的兵器都在身边,牛某想做什么,也成不了。”
“你明白就好,有什么大买卖,大可说来。
若是事可为,某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牛大当家拱手,对大家说:“稍安勿躁。”
说着牛大当家拍手,从内间走出两队人,他们分别站在各大当家身后。
“好你牛大,设了鸿门宴。”
“孟大当家莫要生气,莫要生气。今日要说之事,非常重大,就怕你们泄漏出去。”
“等某说了事,大家觉得可做,便让带来的人,回去点好兄弟一起参与。”
“若是不想参与,那就委屈你,在这儿住上两天。等事成之后,再放你们离去。”
一位当家不耐烦了,“瞎咧咧,快说是什么事。”
牛大当家不生气,在首位坐下,“大家可知梁国兵马到哪了?”
“牛大,你是想引兵入城?”
“投靠别国,你就不怕让人唾骂?”
“这件事跟梁国兵马有什么关系?”
牛大笑说:“我们所做之事,哪一件不被人唾骂?
这件事与梁兵摄政王,大来关系。稍安勿躁,你们且听我说。”
第四五九章 富贵险中求
十九日
孟河带着人,趴在山头,等着牛大的消息。
“大哥,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大当家,这里距离皇都近,要是动手了,怕是触碰到城里的禁军。”
“都闭嘴,自有安排,你们耐心等候。”
见大当家这般,下面的当家往外走,不敢触大当家的霉头。
“大当家什么也不跟我们说,这事靠谱不靠谱?”
“大当家做事,素来谨慎,想来不会让大家伙冒险。”
“得要做好准备,说不定这次是大户头。大当家说,做一这笔,下辈子就不愁钱花了。”
为了钱,为了大鱼大肉的生活,一切都忍了。
孟河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现在很怕。
胸膛里的那颗心,砰砰地跳动,自己听自己心跳的声音,孟河更心焦了。
“他娘的,怎么还没动手?不是说好,今夜动手的吗?”
“骗人的不成。”
五更天都到了,马上就黎明,再不行动就天亮了。
就在孟河焦急时,不远处的城墙亮起了火光。
先是一簇小火苗,接着是大火爆出。
“轰轰轰……”
“这是什么声音?”
“地动了吗?”
“天打雷了?”
“轰轰轰……”
孟河站了起来,“兄弟们,梁军打过来了。城墙被炸开了。”
“城里的贵人们,藏着无数财宝。只要我们跟着梁军,一同闯进去,捞上一笔,下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山贼们从没想过,要抢劫皇都。
虽然距离皇都很近,从没想过要走进皇都。
如今大当家说闯进皇都,要抢上一笔。
这想法实在太荒诞了!
孟河举着刀子,大声喊道:“兄弟们,好日子就在眼前,你们要想做富家翁,还是做乞丐?”
“想做富家翁的,跟着我,冲啊!”
伴着大当家冲出去的人不多,当他们看见,别的山头,也许多人涌出。
一批批人向破开大城墙跑去,提着刀子,拿着袋子,像疯了一般。
贪心要财宝的山贼,忍不住了。
举起胆子,壮胆地喊一句,“冲啊!”
其余人见身边人跑了,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跑下去,要追上大当家。
富贵人生就在跟前,黄金就在眼前,大家都去抢,凭什么自己不去?
“冲啊!”
“兄弟们,随着我去抢黄金。”
“财宝就在眼前。”
“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险,没得好日子过。”
“冲啊!”
七十二峰,头上十个山寨都跑出去了。
本来没加入的人家,见前头的人跑了,知道他们今夜的目标。
先是吃惊,而后是疯狂。
不管不顾,带着自家兄弟,跟着去捡钱。
山贼从破洞的城墙闯进去,见门就闯,见财货就抢。
魏国国都内城守卫,还没走出城门,就被事先埋伏的人,给轰炸了。
一包包土炸弹,被扔进军营,他们无处可逃。
云岚带着人马,在城里作乱,从东边烧到西边,从南坊烧到北坊。
但凡有兵马的地方,他都带人过去扔炸弹,炸了还不算,还得点上几把火。
五更天,正是大家熟睡时。
在睡梦中被轰醒,还没穿好衣服,大火就烧来到。
怎么能不慌乱?
大户人家,三代同堂,一大家子人,乱糟糟的,哪顾得皇上?
有的大人要出门看看,怎么一回事。
还没走到外头,就遇到了山贼。
十个山头的山贼,尚且不能够走遍皇都。
但萧景行使计谋,派人到各处山头去,头十峰头的事。怂恿各大山头涌进城中,去分一杯羹。
不但如此,他派人到地牢去,去见牢狱的凶神放出来,扰乱魏国京都的秩序。
大批人马,扰乱京都,这才让萧景行的人,抽出手来,炸裂京都城墙。
四处有炸弹冒出,有爆炸声响起。
魏国国都除了城门,又多了几个“门”。
“将军,一切都弄好了。”
“撤。”
“是。”
再不撤就被魏军给包饺子了,此刻撤离才是最好的。
能住在京都的,家中多多少少有些银钱。
山贼们只需多走几家,就能带着抢得盘满砵满。
有些山贼见好就收,有的贪婪,想要更多。
天微亮,云岚带着人马,混在山贼群中,撤离京都。
一路不敢停,出了京都,直奔山林,上山下山,不久便走进了山林。
孟河很贪心,抢小老百姓,他不屑。
进了京都,他一路走一路看,终于选了一户人家。
直接闯进去,带着兄弟们一顿砍杀,杀了家丁,杀了护卫。
“你知道我家是谁吗?”
“宫里的惠贵妃,就是我的妹妹。”
孟河与这家人说:“梁军已经杀进皇城了,头上的皇帝都没了,还有谁来救你?”
“惠贵妃家是皇商,想必这家里的银钱不少。兄弟们,将值钱的都搜出来。”
“尤其是那些银票,金子银子之类的。”
有点武力的护卫,都被孟河除掉了。
山贼这般抄家搬东西,犹如入无人之境。
一箱箱银子被抬了出来,里头不是金子就是玉石、玛瑙。
“只要放了我们,这些钱,你们都拿去。”
孟河捞起一把银钱,塞进怀里。
“兄弟们都抬走。”
山贼欢呼,抬起箱子往外走。
孟河耍起大刀,“很遗憾,不能让你们活着了。”
说着扑过去,将站着的人砍倒。
一头恶狼闯进了羊群,羊圈里的小绵羊死的死,伤的伤。
孟河等人,扛着箱子,在街面上笨拙地走着。
牛二骑马过来,喊道:“天亮了,守卫京都的兵马赶来了。孟河,你得放弃一些。”
“少他妈的废话,抢到手的东西,怎么能放弃。”
牛二见劝不了,带着兄弟们往前跑了。
孟河看着骑马的牛二,不由羡慕。
“找找看,附近有没有马车,让马车来拉。”
“大当家的英明。”
去搬救兵的人,带着军队过来。
正好堵上孟河一行。
孟河见着军队,直骂娘的。跳上马车,拉起马绳,疯狂地驾马离去。
地上跑着的山贼,见着军队,像是猫见着老鼠,四处逃散。
“大哥,这马车太显眼的,容易被追上,我们放了马车,还能逃命的机会。”
“大哥,我们怀礼有很多银票,没了车里的,也够我们吃喝的了。”
孟河没回话,不断地鞭打马屁股,要马儿跑得更快些。
二当家见大哥没听,回头又见官兵带着弓箭,往这边追来。
“大哥,有钱也要有命花啊!”
二当家顾不得其他了,在路过一棵树的时候,跳上树梢,缓了缓,往边上逃跑。
只要上了山,就有了活命的机会。
孟河舍不得,舍不得马车里的黄金。
结结实实的黄金啊,金黄金黄的金子啊,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金子啊!
孟河一路逃窜,不时回头看,发现把追兵甩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顾着皇上,舍不得追来了。”
“哈哈哈!”
真真是富贵险中求,孟河舍不得黄金,让他拼命地逃出追杀。
白白让他得了一大车金子,真是命中带福的人。
后边没逃出来的,就活不成咯!
第四六零章 想不想要
云岚等人离开了魏国帝都,给魏国新帝留下了个难题。
在国家危难之际,魏国的大臣们选出了新帝。
新帝第二天就传出与议和的消息。
不到三天,使臣离开了魏国帝都,大张旗鼓要与梁国议和。
梁帝知道后,立马组织朝臣要求议和。
梁帝一生的光辉,在与魏国交战中被湮灭。
如今能让魏国低头,能让魏国国君低头,是他最开心的事。
一切商定弄好之后,大军班师回朝。
这一晃就到了九月份,秋老虎散发着他厉害。
而大梁皇帝的身体,进入了冬季。
别人还穿着丝绸薄衣的时候,他已穿上了千金裘。
“臣,拜见皇上。”
“那些奏折我都看了,依照你安排的做。”皇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萧景行站了起来,“都商议得差不多了,只要平安渡过一年,就能有把握拿下魏国。”
当时以太子为首,组建谈判使团。
梁国狮子大开口,魏国讨价还价。
最终两国商定,将梁国曾经打下的陈、晋之地,归还给梁国。魏国赔钱二百万两银钱,每年给梁国一百万两银子。
两国签订盟书,梁**队去接管曾经的疆土。
魏国不是不能打,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打。
魏帝死了,魏**队失去了龙头,原定的计划不能实施,只能等,等风向的变动。
“一旦让魏国得意喘息,他们一定会反扑。那些陈、晋之地,被魏国人经营了数年,早已经变成魏国人。”皇上说。
皇上继续说:“只怕我们不好接手,又怕他们勾结魏**队,里应外合杀得我们措手不及。”
“其实,魏国兵力还没被打散,这个时候议和,不是一件好事。”萧景行说道。
但皇上时日无多,皇上想在有生之年,弄出更多,更好的成绩。
如果不见好就收,就怕皇上最先扛不住。
萧景行说道:“陈、晋之地频繁更换掌权者,对朝堂没有归属。魏国人要是想利用他们,怕也不是轻易能成。
只要控制好当地士族,就很好控制县城。”
“兵力不能分散,但也不能放着疆域不管。
先分校尉出去,陪着文臣走一趟,一来护着大人们,二来从那边征兵,补充兵员。”
“你安排就好。”皇上是完全放手了。
皇上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知道该怎么做。
就好比苏氏说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那认命吧。
好好顺应大势,还能过得好一点。
朝堂内外,都已经被摄政王掌控,怀礼也当上了太子。
这就是萧景行一家的天下,哪还有他这个皇上的位置?
既然当初选择送出去,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皇上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出去。
萧景行有些奇怪,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静站在一旁,等着皇上开口。
“朕看着你进京,看着你杀了勤王,看着你将苏氏送去当质子。”
“朕知道,你是有野心的,你是想要这天下的。
如今朕给你一个选择,这个皇位,你想要不想要?”
皇上从萧景行的眼神中,看出了惊愕、怀疑、以及反问。
摄政王很久以前,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领。
今日能见到他变脸,还真的有些新鲜。
“这龙椅,你想不想要?”
萧景行沉默。
皇上继续说:“朕可以拟诏,让你接任,让怀礼继续当太子。”
萧景行陷入了沉思。
皇上撑着龙椅,站了起来,“如果太子登基,太子该如何称呼你,你百年后,太子该将你安置在哪?
你若是接任了,太子就不用为你而烦恼。”
皇上来到萧景行身边,拉着的萧景行的手,将他拉到龙椅边上。
拉着萧景行的手,去抚摸龙椅上的龙头,“你不是很想要吗?朕送给你。”
萧景行将手抽了回来,退后一步,表示自己的抗拒。
“怎么你不想要?”
“你勤勤恳恳这些年,为的是什么?
权利。
如今朕将这皇位给你,你不敢要了?”
萧景行再退后两步,“皇上,这该是您的座位。”
“你以为朕在试探你?”
皇上从萧景行的眼神中,看到了警惕,看到了肯定。
对试探他的肯定。
“如果朕说的是真的呢?”
皇上无奈地说:“朕自喻聪明,却又糊涂一时,常常将打好局面给弄坏了。”
“这些年,坐在这位置上,掌控者天下人的生死。
朕很得意,也很难受,更是无奈。
朕何曾不想为这大梁做点什么!
坐上龙椅以后,才发现朕的什么也不是,很多事做不成。”
皇上坐了下去,摸着自己的龙椅。
“朕要死了,你还能年轻,很健康。
朝堂上文武百官,为你所用。
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你说什么朝臣都听。
与真正的皇帝相比,只差一个名号。”
“朕要将这个名号送给你,为自己争个虚名。
你若是愿意,朕能去做太上皇。
立刻拟诏,明天宣告天下,让你登基为帝。”
皇上说道这份上了,萧景行还是不愿意。
“为何?”
萧景行看着皇上的眼睛,肯定又大声地说:“我不要。”
“为何?为何?”
“为何,你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难道不要这天下吗?
你难道不想要这龙椅吗?”
萧景行说:“年幼亲人等人被害,我年幼跟着叔父学文武,心中就正名声杀勤王。”
“杀了勤王,我就想杀韩佑,我想要更多的权势,不想屈人之下。为此我不断谋划着,计算着。”
“如今韩佑死了,朝堂三军掌控在我手中。我便成了这天下,最有权利的人。”
萧景行很真诚,用两人平等的语气与皇上说话。
“怀礼成了太子,只要熬死了你,这天下就没人敢动我。
我成了无冕之王,坐不坐这龙椅,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正好相反,不坐这龙椅,我更能随心所欲。
明君不好做,我更不想做明君。”
皇上地看着萧景行,眼中的光暗沉,再也没了生之意志。
萧景行观察到了,才暗暗放心。
坐在皇位上的人,没人愿意交出屁股下的椅子。
即便是父子之间,也是靠争夺,才能继承皇位。
皇上曾经野心勃勃,坐在龙椅上,也曾意气风发。
绝对不会轻易交出皇位。
如今敢对他推心置腹,定是有所求。
刚开始他信了几分,后面想想不对,皇上的眼神不对。
仔细想想,他想明白了。
皇上这是想,用皇位换寿命。
皇上是想活久一点,想用皇位换三儿的救治。
曾经自己奄奄一息,必死无疑。
是三儿力挽,把他从地府中拉回来,让他捡了一条性命。
皇上定是被人提醒了些什么,于是想用皇位,换三儿的救治。
一旦自己接受了这皇位,就不能反驳皇上的请求,否则被天下人唾骂。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考虑,但现在不会了。
三儿老了,三儿现在是外强内虚,若让她再耗尽全力,就怕她撑不过来而死去。
他不敢赌。
不敢拿她的性命去赌,他想她活着。
活得长长久久的,活着看着怀礼登基。
第四六一章 吵架
萧景行离开皇宫,直接回家,回去看看她。
进了中院,见她在凉棚下看账本。
这次出战,不仅没有亏本,还赚了许多。
看她弯弯的唇角,就知道她是满意的。
“你知道我们需要多少个仓库,才能放得下它们吗?”她问道。
萧景行没有回应她,反问她一句,“你要这江山吗?”
苏灵雨停下了,动作有些迟缓,“你再问一次。”
“你要这江山吗?”
她有迟钝了些,咽了口口水,“大梁的疆域?”
“或者更大。”
她是被惊到了,“皇上驾崩了!”
“没有,但也不远了。”萧景行照实说,“皇上问我,要不要坐龙椅。等我百年后再传给怀礼。”
“你若是想要,现在后悔来还得及。”
苏灵雨陷入沉思,开始衡量做不做皇后的得失。
“自小,你与别人不同。你是要做站着的人,轻易不会低下头颅。
成亲以后,你更是别怀心思,一心想造反,一心想推我上位。
即便入了京都,成了亲王,你也不忘暗示我,怂恿我造反。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点头,我便进宫去答应下来。”
是的,她一直包藏祸心,一直暗示萧景行,要他造反,自己做皇帝。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苏灵雨找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看向萧景行,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来问我?”
她说:“你志向远大,你心中有丘壑。
即便没有怂恿,你也会想要造反,也会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机会就摆在你跟前,你为什么要来问我?难道是因为忠君?”
萧景行看着她,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如果是别的女人,一定会选做皇后,或许开心地做出选择。
而她不是做选择,而是质问他,怀疑他,不信任他。
这教他难受,让他心痛。
看着眼前的妇人,他的眼里流露出深情。
他说:“我们是夫妇,我们是一体的,我不能因为我,而忽视你的选择。要与不要,我将选择权,放你手中。”
苏灵雨对上他的视线,不容坚定又无情地说:“不要。”
“你萧景行能够为了皇上,将我推向深渊,放入魏国不管不顾。也会因为皇权、皇位、皇家尊严,将我囚禁或是杀害。”
“不,我不会。”萧景行大声地说。
“皇帝集天下之大权,没有人能约束,没有人能阻拦。权利是一把双刃剑,它会让好人做好事,也会让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变恶魔。”
苏灵雨无情地说:“我之所以跟你和好,是因为你是我孩子的爹。他们敬重你,他们喜爱你,他们更愿意跟着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不想让他们难受。”
“但是萧景行,做皇后很有可能,会被你废掉。做太后,反而会活得更久,更舒心。”
“你就这般不信我?”萧景行伤心地问。
“滴水石穿,铁杵磨成针,只要时间长了,事儿多了,说的人多了,再深再厚的轻易,也会一点点消磨掉。
最后剩下的,只有怨恨。我不想跟你反目成仇,也不想成为深宫怨妇。”
“我胆大妄为,我无法无天,我不受约束,我不受世人所待见,我是个异类。
当一个人在你耳边说我坏话,你不当一回事。当十个人在你耳边说我不好,你就会怀疑我,不信任我,甚至会刺伤我。”
“我受到过的教育,我经历过的事,让我能接受你逢场作戏,但看不惯你在我跟前左拥右抱。
我能理解你难处,但我不能接受,你一次又一次伤害我,以及我身边的人。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我如何,我又如何伤害了你?就南阳城那一次,就那一次罢了。”
萧景行十分的伤心。
她的不信任,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不是我命硬,是我机智,你以为我能从魏国活着回来?”
“阿山是怎么死的?木棉是怎么没了半边耳朵的?”
“为了大局,牺牲个别人,这是能理解。当为了大梁,为了萧家的江山,你会不会将剑悬在我的头上?”
“有一天,你陷入困境,你还会不会将我推出去?”
…………
怀礼在户部观风,也就是见习。
户部二十位多为大臣坐在一起,商议对新疆域的农税、商税的细节问题。
讨论得热热闹闹的,各抒己见,就连怀礼也提出了几条建议。
忽而外头传来声响,闹闹嚷嚷的。
“让开,本郡主就要进去。”
“郡主不可,大人都在里头议事呢。”
明珠郡主不止摄政王夫妇的心肝,更是未来皇上的心肝妹妹。
外边守着的小臣,怎么拦得住她。
等明珠闯进去,里头的大人都停下了商议,一双双眼睛盯着她。
长寿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说:“我是来找大哥的。”
怀礼站起来,对各位拱手,“孤有家事需要处理,就不先告辞了。”
众位大人一同站起,拱手道:“殿下慢走。”
于此同时,他们心里嘀咕:哪有家事比国事更重要?
才走出了门,怀礼见着了焦急的环礼,急忙忙拉着长寿问:“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我怎么会跟人打架,谁人敢惹我?”长寿可是京都小霸王。
怀礼又问:“你们不是上课吗?怎么跑这来了?”
“还上什么课啊,家里都快闹翻天了。”
环礼拉着哥哥就跑。
“跑什么跑,这里是皇宫。再说,两条腿能跑得赢四条腿?”
怀礼拉上了环礼,吩咐侍卫驾马车过来。
马车上,怀礼问:“家里是怎么一回事?”
“爹和娘打起来了。”
“啊!”
“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
环礼感慨地说:“爹娘恩爱非常,简直就是神仙眷侣。
可就是这样,来报信的是翠姑姑,说爹跟娘不知因为什么事,打嘴架子。
越说越大声,最后不欢而散,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翠姑姑让我们来找你,好让你回去劝劝。”
怀礼安心了许多,还好是打嘴架子,要是真的动了手,他就不知道该帮谁了。
第四六二章 袒露心扉
怀礼回到家,发现家里的氛围很微妙。
仆人走路小心翼翼,宁愿比划手脚盲猜,也不愿开口说话。
“童爷爷,爹和娘是怎么一回事?”
童叔对怀礼等人拱手,而后与环礼、长寿说:“这事事关重大,容老奴单独与太子殿下说。
等事了了,再详细告知世子与郡主。”
环礼蹙眉,但还是同意了。
童叔快快将太子请进去,一路上低声细细与太子诉说。
“王爷进去,就让萍姑等人出来了,具体也听不真切,依照老奴打听到的,猜得七七八八。
太子殿下,您再去问问,得知事情原由,再好好劝解一番。”
“好。你尽管说来。”
“事情是这样的……”
府里头的下人,见着二位,先是对太子殿下行礼,再对童叔行礼。
这是童叔该得的礼遇。
为了杀上一任魏帝,阿山死了。
皇上追封阿山为齐侯,世袭罔替,爵位将由阿山的长子继承。
童叔本不该继续留在王府,但由于孙子年幼,出去开府又怕撑不起来。
一来童叔想可以借助王府的资源,教导小孙子,二来为王府带出新一任管家。
童叔就与王爷商量,等孙子长大了些,懂事了些,再带出去开府。
萧景行同意了。
所以童叔一直留在摄政王府。
怀礼将起因前后听了一遍,再找来父亲身边的人,细细询问一番,叮嘱他们不可传出去。
再寻来母亲身边的人,又细细询问一番,叮嘱她们守口如瓶后,再去寻找母亲。
在他心中,娘比爹更重要。
去见了娘,没说多久,就去找了爹。
走到书房附近,四处或站着,或坐着好些幕僚。
他们都知道王爷与王妃吵架了,都想要为王爷排忧解难。
但苦于不知内情,不敢盲下定论。
进去想要询问王爷,可见王爷那面孔,话没说几句,就被王爷给吓出来了。
问童叔,童叔不敢说,就只能等了。
“太子殿下可来了。”
“里头怎么样?”怀礼问。
幕僚:“犹如冰窟。”
幕僚:“犹如魔殿。”
幕僚:“话不说两句,我等就站不住了。”
幕僚:“强行问了两句,王爷一字也不说。”
怀礼颔首,“诸位先回去,此事你们不参与的好。”
“有劳太子殿下进去宽慰一二。”
“王爷与王妃,犹如船与船帆。船无帆,走不远;帆无船,升不高。”
怀礼对他们拱手,请他们离去。
等幕僚走后,怀礼与守护书房的侍卫说:“你们退到院外去,守护院子,谁也不给进来。包括郡主。”
“是。”
推门进书房,见到拉着脸,独自伤神的父亲,怀礼好一阵心疼。
娘亲生他养他,父亲教他做人,教他学字办事。
十岁前,母亲陪他最多;十岁以后,父亲陪他最多。
他既尊敬母亲,也敬佩父亲。
他的母亲,倾国倾城,又胆识过人。
他的父亲,智勇双全,又儿女情长。
他们站在一起,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剑。
他们是一把剑,能伤害别人,也能伤害自己,伤害彼此。
怀礼心中叹息一番。
将门关上,他一面走一面说:“孩儿刚从娘亲那边过来。”
“娘那边也不是很好,我问了三句话,她才回我一句。”
萧景行往上挪了挪,让坐姿好了些。
“整件事,孩儿都知道了。”
“孩儿年幼,当不得大任,不如……”
被父亲盯着,怀礼说不下去。
他知道是父亲,不让他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一句,“爹,原本就不拒绝了皇上对不对?”
“嗯。”
“为什么?其实,你比我更合适。”
“你娘与皇宫气场不合,皇宫是她的死地,她住皇宫不合适。”
“就因为这样吗?因为娘,所以你放弃了吗?”
“茫茫的一生,总得有个追求。最初,我的想法是,回到京都,为你祖父母报仇。
后来我的想法是,成为最有权利的人。现在我才发现,你娘才是最重要的。”
“爹想要的,都实现了!”
“我很后悔,如果还能够选择,我会选择你娘,而不是圣上。”
“你是爱娘的。”
萧景行摇头,“我不知道。”
“爱这一字,是何其的伟大,我还够不上它。你娘为我做了许多,我却没为她做过什么。”
“你给了她荣耀。无上的荣耀。”
萧景行看着大儿子,很平静地说:“荣耀,是她自己争来的。”
“孩儿不明白,你是大梁说一不二的人物;你跺一跺脚,整个大梁颤抖三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你,如此贬低自己,抬高娘亲,为何又要和她吵起来呢?”
为何跟她吵起来?
是不忿吧。
是恼怒她,恼怒她变心。
年少时,他们恩爱,如胶如漆。
如今两人存在有隔阂,她将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
随时准备后路,遇到危险随时撤退,而不是跟他一起扛。
以前总能在她的眼里,寻到自己的身影。
现在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存在有别人了。
“这就是情吗?”怀礼问。
“也许是吧。”萧景行自己也说不清楚。
怀礼又说:“我问娘亲三句话,她只回答我一句。你跟爹怎么了?怎么会有今天这样子?喜欢又是什么?”
萧景行将注意力放在大儿身上。
听得怀礼说:“娘想了很久,才听她说之所以住在这里,和你住在一起,是因为这世上没哪个男人比你更好,比你更懂她。”
“你娘真的这样说?”
“嗯。她说起你,也很惆怅。她很在乎你的,只是爹忙碌于朝堂中事,不在意罢了。”
“娘的心里,藏着好多秘密。幼时她还会与我说些,长大后就没听见她说了。
那些秘密藏了这么多年,也不能跟人说,她定是憋坏了。”
这些事萧景行也知道,他猜着一些,探寻到一些,见她不想说也就不去问。
“爹跟娘还是好好谈谈吧,促膝长谈,解开心扉。”
萧景行看着长子,不知不觉长子长大了。
“你是成平十七年生,到现在也有十九岁了。这些年,因为你娘,因为战事,倒是忽视了你的婚姻大事。”
“呃……”
“给你找门亲事吧。找个女人过日子去。”
“爹,我们不是在谈娘的问题吗?”
第四六三章 没睡啊
“听说,王爷跟王妃吵架了。”
“吵架了?”
“就昨天的事,你看王爷今日无心办公,心烦意乱得很。”
下处的官员,讨论着王爷家的家事。
夫妇吵架,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件小事。
放在高门大户里,就是一件大事。
放在摄政王身上,更是一件大事。
都在猜测,两人因何而吵,因什么事而闹矛盾。
“想当初,王妃可是敢打人的,你说王爷有没有被打?”
“难说,应该没有。”
有个送奏折过去的大人,站在摄政王边上不走。
大着胆子说:“王爷心情不好?”
“王爷家中的事,属下们都知道了些。这夫妇间,不管对错,总得有一方低头。”
“在下与夫人吵架,都是找法子气她,等她主动走到在下跟前了,在下再好生哄她一番。这般就和好了。”
这大人见王爷听进去了,就说更详细些。
说道:“不管她过来,是为了什么。她能亲自过来见在下,在在下心里,就是她先低头了。
既然她低头了,在下就没必要再端着,好生哄她一番,自己再检讨一番,夫妇间便和睦如初。”
“不可。”御史台大人反对。
“若是以前,王爷惧内,还能说得过去。如今王爷身为摄政王,代表着大梁的脸面,怎么能被女人打?怎么能主动认错?
王爷该振夫纲,让王妃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女子可为与不可为。”
礼部尚书上前说:“如果王爷不能下这个口,就让皇族宗妇过去,让忠勇伯老夫人过去说也行。”
“王妃是仗着你的宠爱,所以才这般刁蛮无礼。如若王爷带一两人回去,让王妃知道,王府并非非他不可。
有外人在,也能刺激王妃改一改性子。”
在外面等着候着的苏重,他没有急于进去。
“哥,要不要让娘去劝劝王妃?”苏山问道。
苏重瞥了一眼苏山,“你认为娘会帮谁?”
“娘的心是偏的,不管是谁的错,都是王妃对。”
如今王爷掌权监国,苏山等人不敢直呼三儿,都改口称之为王妃了。
“如果王爷要纳妾,王妃会不会……会不会回娘家?”苏山隐晦地问。
苏重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妃是不同的,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与众不同。
王妃说过,如果王爷纳妾,她就和离。
如今形势变了,孩子们也长大了,王妃还敢不敢和离?
苏重预想一番,还是赌她会。
苏重对苏山说道:“我向王爷请令,将你调到西州去任职。官满六年后,再回京都。”
“西州?怎么这么突然,你也不和我商议。”
这是临时决定的,苏重怕一旦王妃与王爷闹起来,苏山会越帮越忙。
家中除了苏山夫妇,其余人都能全力支持王妃。
若是有苏山在,说不定苏山会倒戈,帮着王爷气王妃。
“我要向王爷请命,你在这里不合适,你先回府衙去,等着传召。”
“我,好吧。”
目前形势大好,眼看着太子要登基了,突然被调离,苏山是不乐意的。
但要想更进一步,就必须外调。有了地方政绩才有资历,位列六部,登上三公之位。
苏重让苏山回岗位上去,自己走进了永安殿侧殿。
里边的诸位,见苏重进去了,纷纷住嘴不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重。
十年前,苏家还是京都一门,不起眼的人家。
现在苏家成了皇城新贵,太子的母族,未来所有新贵的风向标。
这样的人家,暂且不能得罪,但也不愿看着他们风光。
要是能够打压,朝臣还是喜欢打压苏家一番的。
人性就是这般,不为什么,就是见不得你风光,见不得你好。
遇到事就想踩一脚,
让你嚣张,
让你得意。
都是人面狐狸,心里看你不爽,脸面上还是给够。
他们都向苏重颔首,打招呼。
苏重对每位大人打招呼,而后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去。
没等那些人离去,就说起政事。
一件件,一桩桩需要摄政王批复的公务,从他嘴里说出,语气很平静,没有不满,没有担忧,更没有夹杂私情。
让出门的大人落空了,他们以为恩望侯与摄政王吵起来呢。
苏重说了公务上的,又说了苏山的事。
萧景行疑惑,“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苏山的意思?”
“是本侯的决定。”
苏重说:“苏山有些聪明,但不足以担大任,如果让他外出历练一番,更利于他在朝堂中,站稳脚跟。”
萧景行颔首,拿过空白圣旨,当即写起了任命书。
简单写了两行,便扔给掌印公公盖印。
见苏重没走,萧景行问:“你还有事?”
“我家有米有粮,多养一张口也是可以的。”苏重点了一句。
萧景行扔下了笔,质问苏重:“你见过哪个女人,手里掌控着三千士兵,两万女兵?”
“两万女兵?”苏重吃惊了。
“还不算辅兵。”
萧景行说道:“我们之所以能够攻打到魏都,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比兵部的任何一个都强。
当初攻入魏国,她巧舌如簧,能一呼天下应,人、粮草、军械任由她调度,百姓连主将是谁都不知道了。
你是想苏家成第二个韩家吗?”
萧景行拿起笔,一面批朱红一面说:“你该回去,好好跟她说,什么是功高震主。”
苏重本是想,向王爷表明态度。
告知王爷,王妃身后有苏家支撑着,不怕王爷的欺压。
可如今,他想问问三儿妹妹:你到底是什么人?
怀礼从门那边走过来,看着大舅远去的身影,回首问爹。
“您不是想要与娘亲和好的吗?您为何要这般与大舅说,让大舅误会娘亲。”
“这些都是事实,你娘手里有人,但这些人不能为你舅舅所用。
这些人在你娘手里,就是保护她的亲兵。
在苏家人手里,就是私兵,就是朝臣弹劾苏家包藏祸心的把柄。”
“与其说是对你娘不满,不如说是敲打你大舅舅。”
还有一个原因是,萧景行不想三儿回娘家住。
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行,他的妇人凭什么到别人家去住?
和离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四六四章 吃酒
秋虫躲在花丛里,唱着动听的曲子。
萧景行没有困意,在小花园里走走。
远远见着有人,提着灯笼往这边来。
他先是不在意,以为是家中的仆人。
不久他发现不对,这人有些像她。
仔细一看,果真是她。
他还没想好,该以什么理由去见她,她便过来了。
如此这般,他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上前去与她汇合。
“吹夜风了,你怎么过来了?”他问道。
苏灵雨说:“请你过去吃酒。”说着转身走了。
萧景行顾不得别的,跟上她才是正事。
“听说,你在外面物色人,想要接入府里?”
“没影子的事,不要轻信了外人,即便是身边人,也不能轻易相信。”
萧景行接过她手里的灯笼,“我们身为上位者,挑拨离间的不少,一句话里七分真三分假。
叫人难辨真假,轻易就相信了人。”
苏灵雨回头审视他一番,选择相信他。
两人隔阂虽有,但情感还是在的。
萧景行变了,心变了。
变得更愿意,与她携手同进;更愿意与她携手到老,愿意多陪陪她。
你看苏灵雨还没走几步,他就巴巴跟上去,陪她一同到后院去。
两人在凉亭里,摆上了小菜、小酒。
谁也不愿多说话,先是你一杯我一杯。
酒过三巡,酒色壮了胆,苏灵雨才愿意说话。
“我们好久没这样喝过酒了。”
“有五六年了吧。”
有一起吃过饭,一起洗过澡,一起打过战,像这般两个人,一起喝酒聊天,还真是没有。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开元五年,在灵雨山庄的时候。
一晃过去了六年,分开了五年!
“是我对不住你。”萧景行承认自己的错误。
“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苏灵雨喝一杯,再倒一杯酒。“开元六年的事,要是换了别人,他们也会这样做。
甚至以此为荣,用一个娘子,换来和平,谁不乐意啊?”
“我不乐意。”萧景行连“本王”都不用了。
“切。”苏灵雨嘲笑,“不用等你拥有了,才说自己不在乎。就好不富二代,一直喊过苦日子。所谓的苦日子,只不过是建立在生活富裕上。
你的后悔,是建立在,你得到一切的基础上。”
萧景行说不过她,只能喝酒。
他不想吵架,他不是来吵架的。
“我在你转身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当年我有去找你,魏帝撤退后,我立刻派人去保护你,但你拒绝不见。
处理了韩将军父子等人,送皇上入皇宫后,我又派云岚去保护你。那时候才发现你不见了。”
“开元七年十一月,我带着暗卫到魏国国都去找你。从腊月一直到二月初,我一直在魏都,走遍大街小巷,就是为了寻到你。”
“没有,什么也没有。跟你过去的人,没有人知道你在哪。没有你的暗号,没有你任何消息。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说这些了。”苏灵雨有些难受。
萧景行不依,“必须要说,我们要将一切说清楚,我们要说好了,说通了。”
“你过得很苦,我也不好过。我白天应对各种各样的人,好多人问我,你在哪,你怎么样了。
我该怎么回答他们?真实回答,还是欺骗他们?”
“我白天应对着他们,夜里梦见你,梦见你向我求救。梦见你流着血,拖着长寿的尸体向我求救。
我想救你,可我该往哪里救?
我奈何不了魏帝,我以皇上的名义质问魏帝,他们说你死了。你们的尸首喂了豺狼虎豹。”
萧景行拍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这里,这里藏着我的心,只要把匕首往这里刺下去,我就能去见你们了。我就能与你们母女团聚了!”
“我不止一次这么想。”
“你以为我不痛,我不难过吗?我是血肉做的,我是人,我怎么会那么狠心?”
苏灵雨抹眼泪,哭着说:“我知道你痛,知道你难受。可我不忍不住啊,我从来没吃过苦头。
我两辈子做人,除了饿肚子外,从没受过什么苦。
鞭打、棍揍这些都不算,最可怕的是,她们一个个因我而死,还死得那般凄惨。”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这样。我心不甘,我好难受,我忍不住要说啊!”
萧景行跑过去,安慰她,“不怕,不怕了。”
才回到京都,还没养好身子,魏国又打过来。
忙着战事苏灵雨心中的怨恨,一直藏着没有机会发泄。
如今因为萧景行的事,再次挑动她内心的怨与恨,让她爆发,让她宣泄积压已久的怨。
苏灵雨对她又骂又打又咬。
萧景行既认错,对她又哄又抱。
任由她处置。
外头守护的人,见了忍不住上前。
萍姑拉住翠翠,说道:“花了别人的钱,就能让人说两句。
做错了事,就不能被骂两句?被打一顿吗?”
“王妃心里的气过了,王爷与王妃才有好日子过。你就别去参和了。”
等凉亭中的人停歇了,她们才敢过去。
还没走过去,就被王爷挥退。
苏灵雨和萧景行继续喝酒,很快苏灵雨喝醉了。
她趴着桌子,把玩酒杯。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同意嫁给你。当初要是去做土匪,该多好啊。”
萧景行给自己倒酒,“后悔是没用的。日子照常过。”
对“后悔”这事,他深有体会。
苏灵雨撑着下巴,两眼蒙笼余睡色,“我以前是多好的一个人啊!现在成罪人了!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知道。”
“自由、平等、法制、公正,是那里的特征。
虐待是犯罪的,杀人是要被枪毙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能杀天子,能杀一切权贵。”
“那是多么自由、公平,美好的世界啊!我再也回不去了。”
苏灵雨放弃挣扎,一下子软了下去。
萧景行快手接住她,捧着她的头,不让她受伤。
“所以我们要站在最高,不让任何人踩在我们的头上,这般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我走错了一步,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该如何弥补你啊!”
第四六五章 不平等条约
苏灵雨后半夜被一泡尿给憋醒,等她回来他也醒了。
“是上朝的时候了,你起来吧。”
她叫人起来,自己却蜷上床,蜷缩蜷缩,寻个舒坦的姿势再睡。
要起来的萧景行,又躺了下去。
“我瞧上了一个姑娘家。”萧景行说。
苏灵雨睁眼,鄙视他。
“蕙质兰心,又是个能掌家的,几百号人交给她管,是有些难,但你教她一教,或许就不难了。”
苏灵雨不开心了。
像吃了醋的小姑娘,嘟嘴蒙头睡觉。
萧景行继续说:“今年刚十六岁,若是……”
“闭嘴。既然这么喜欢,将人接进来好了。我给你们腾地方。”
“这倒不用,她不跟我们住。”
“你什么意思,养外室,搞小三是了?
嫌生活过得很好是吧,天天找事儿吵。”
萧景行侧躺着,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地说:“给你做儿媳妇的。”
“你不觉得,最近多了好些帖子?今日邀你到东家吃宴,明日邀请你去西家赏花。”
苏灵雨撑起头,侧对着萧景行,“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想那些人的殷勤,苏灵雨肯定说:“都打怀礼的主意呢!”
“不是怀礼,而是全部。”
“全部?长寿才十二岁,不行,不行。”
“先定亲,等长大了再成亲。”
“不行,我不同意。”
苏灵雨躺下去,拉好被子,继续睡觉。
闭着眼睛说:“怀礼是太子,他的婚事被提前,还能说得过去,长寿才蔫吧小,小菜芽一把,怎么能许配出去呢?”
才说完,看向侧边的人,“你不去上朝?”
“今日沐休。
我把名单列出来,你从中挑三个。”
眼皮子往上一拉,眼珠子骨碌往边侧转,“三个?”
“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后面还有些别的,等以后再挑。”
“他就不能学他爹,贯彻一夫一妻制到底?”
瞌睡虫全跑了,苏灵雨睡不着。
翻身下床,趿鞋跑去出去,又跑出来,拉着他的手,“你起来,起来。”
萧景行顺从如流,被她拉着走。
今日之前,他做好了冷战的准备。
不曾想,她一觉醒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般。
还是像从前那样,自然不做作,不计较。
她是真的不计较吗?
还是想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不管今后如何,他现在很满意。
她在身边笑,在身边哭,在身边闹,这就是他想要的。
手指用力,将她拉住。
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脖子里。
“你干嘛?”她问。
“谢谢你,能留下来。”
苏灵雨苦笑,“我是想和离的,但又舍不得。生活了那么多年,经历了许多,对你终究不舍。
既然你诚心悔过,我想不如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好好过活。”
苏灵雨是想过和离,想过要离开。
利益纠缠,孩子纠缠,萧景行的纠缠,她想走也走不了。
她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
萧景行大为感动,一把拉着推着她,将她推到梳妆台前,欺身压过去……
外头听到动静,想敲门送洗脸水进去的萍姑。举着手想敲门,却听到了里面声音,霎时红了脸,挥手让身后的小丫鬟退出去。
一个个小丫头,疾步而去,脸红得像苹果。
…………
家中有仆从,鲜少有研墨的机会。
时隔十几年,萧景行再次研墨,手艺有些生疏。
苏灵雨寻了个舒服在姿势,两手肘撑着扶手,“条约分平等条约,和不平等条约。”
“既然说了,这张纸张上的是不平等条约,就不能写对你有利的事。今日,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将这不平等条约,写在纸上。”
萧景行提笔沾上墨汁,“你说。”
“一、苏灵雨说话时,萧景行得听着。萧景行说话,开头第一句必定是:娘子说得对。”
“二、萧景行不得住进皇宫,超过三天都不行。”
苏灵雨见他的笔没停下,问他:“你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在此之前,我就已经拒绝了皇上的提议。”
这条很隐晦地告诉萧景行,让他不可以跟怀礼抢皇位。
萧景行霸道说一句话,“若是我想要,轮不到他让位。”
苏灵雨笑了。
“三、废除一夫一妻制。”
萧景行停顿。
“怎么不愿意?”
“自古以来,不是一夫一妻吗?一个大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
“所谓的一夫一妻制,是我们现在这状态。除了一个妻子,不能有别的女人,即便是通房也不行。”
“妾、通房都不过是奴仆、贱人,何足以与妻同位而言?
再者纳妾,自古有之,天下大同,怕很难做到。”
“那就完善相关律法,想要纳妾可以。
用多少银钱娶的妻子,就用多少银钱纳妾。
且妾侍的地位与妻子相同。”
萧景行看着她,“这是以天下人为敌。即便是女人,也未必同意你的说法。”
苏灵雨沉默,她知道在这个时代里,没有经历过波折,没有经历过革命,也没有先例,很难做到一夫一妻制。
“那就改了。”
“三、萧景行有生之年,每年写三篇不亚于三百字的文章,提出女子是半边天的思想,鼓舞女子开门立户当家做主。”
不能建立一夫一妻制,总能提升女子地位吧。
“四、萧景行有生之年,当焚烧一切,危害女子的书籍,比如《女戒》;破除一切危害女子身心健康的陋习,比如裹脚。”
萧景行不停笔,一面写一面说:“在我有生之年,必定能做到,但如果我死了,后人能不能知道,就难说了。
你该写一本密书,陈述这一切陋习的危害,让子孙后代传阅。”
“有道理。”苏灵雨觉得,她该写书立著了。
他问:“南唐后主李煜,喜欢观看女人在‘金制的莲花’上跳舞。
由于金制的莲花太小,舞女便将脚用白绸裹起来,致脚弯曲立在上面,跳舞时就显得婀娜多姿,轻柔曼妙。
有些爱美的女子,也会把脚给裹了,致使脚直且美。
为什么要反对裹脚?”
苏灵雨颔首:“对,这是起源。但你不知道,到了后世有多害人。
本来是一种舞蹈装束,后来慢慢地从后宫向贵族门阀流传。
再后来民间女子纷纷仿效,逐渐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习俗。
普遍男人都认为,女人的脚越小越好看。
小脚女人就成了,进入富贵人家的首要条件。”
“从皇宫到民间,五岁的小姑娘,就开始裹脚,将脚硬生生拧断缠裹,直到能缩在三寸金莲里为止。”
“人之所以有脚板,是为了站、跑、跳等一切活动,裹小脚就束缚了女人的一生。
什么都不能做,即便挨打了,也逃脱不了。女人就是从这个四角天空,抬到另一个四角天空。”
“好些门户里有缠足的习惯,砍了这源头,免得它祸害后世之人。”
苏灵雨点了点头,“得要放消息出去,凡是缠足的人家,不能参与太子妃的竞选。”
“第五点是什么?”萧景行问。
“五、萧景行要杀苏家人,得要经过苏灵雨同意。苏灵雨不同意,则不能杀害。”
不能杀不代表不能流放,不能软禁啊。
萧景行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直接写在纸张。
“第六呢?”
“六、萧景行强迫萧怀礼立下规矩,凡是萧怀礼的子孙,贯彻一夫一妻制,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如此简单一事,萧景行毫不犹豫写上。
要坑害的,也是子孙后代,跟他没关系,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七嘛,还没想好。你想想,什么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萧景行乐了,“自己给自己加条束缚的绳子,我有这么傻吗?”
“那就先留着,以后想到了再说。”
第四六六章 叛贼与山贼
李时英是魏国留在梁国的探子,本来还有封侯的梦。
如今魏帝死了,手中的银钱又花光了。
最主要的是,他成了通缉犯,只能躲在山上做山贼。
“今日山下过路的,就是一批从魏国过来的商队。我们下去打劫,定能有大收获。”
“多做几笔,我们就换个名字,换个山头悄悄山下,改名换姓便能从头再来。”李时英跟兄弟们说。
魏帝死了,但魏国留在梁国的探子还在。
李时英已经联系上他们了,只要过几年,等官府将他的案件给忘了。
他便能带着兄弟下山,带着兄弟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继续为魏国做事。
日过三竿,本该到来的商队,终于来了。
这次过山岗的是一支大肥羊,不仅带着许多车货物,还带着好些女眷。
“看那些女眷,就知道这商队里的是大人物,带的银钱定然不少。”
李时英很是眼馋,“有了这一笔钱,我们能做些买卖了。”
“过来了,准备。”
“冲下去。”
过路的人,见着了冲下山的山贼,怕得往后逃。
“有山贼,山贼来了。”
孟河站了出来,“哪来的山贼,本大爷在此,你们也敢来抢东西。”
“兄弟们,跟着我一同杀过去。”孟河带着人杀上前去。
李时英带人下山,就是为了抢钱,抢货物。
本该先站住,先好好商量这过路钱,再打杀一番。
可这次来的,是个莽撞的,上来就打杀,让李时英等人不得不迎战。
李时英带着兄弟们,“抢了这娘的。”
山道上乒乒乓乓,一阵打杀。
孟河等人越战越勇,李时英等人节节败退。
李时英始终不是真正的山贼,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长。
能支撑到现在,全靠做买卖的这些年,练了的拳脚。不然早就被孟河砍杀了。
孟河才是山贼道上的汉子,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拼杀,练就一身匪气与刀法。
又因为后头运的,是他拼命抢来的黄金。
此时不拼命,难不成要将黄金白白送人?
“就这么点本事,还敢来抢劫,吃屎去吧。”孟河一脚将李时英踢翻。
“大哥?”
“你这贼人,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
这些人虽喊着好听,可还是拉着拖着李时英离开。
李时英被孟河踢出内伤,被救回去不到三天就死了。
曾经最有号召力,最能为魏国办事的梁国内奸李时英,就这么死去了。
如果没有苏灵雨的炮弹,没有暗杀魏帝成功,李时英能与魏帝里应外合,现今就没大梁这个国号了。
如果魏帝没死,李时英就是新起的英雄。
新贵家族中,就有他一席之位。
时也命也,志气满满的李时英,默默无闻地死去,这就是他的命!
这头逃跑的人,又跑回来了。
对着孟河等人,就一顿猛夸:“好汉,你真了不得!”
“多谢英雄好汉,是你救了我们啊!”
“多谢英雄,如果不是英雄相助,我等就命丧黄泉了。”
孟河被这一顿夸赞,夸得心虚。
他自己就是山贼,如今为保护自己的财宝,被人称之为英雄,他心虚得很。
要知道,以前可人见人骂,见人人怕的恶魔啊!
心虚同时,还有些高兴。
他知道英雄为什么那么骄傲。
“好汉,你这是要到哪去?我们要到京城去,要去投奔摄政王妃,若是顺路,我们一起走吧。”一人说道。
“摄政王妃?就是那个……那个摄政王的王妃?”
“不就是嘛。我们是东泉村的,王妃当年说过,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她娘家人。
我们到京都去,直接到小东泉村去,还有机会见着王妃呢。”
孟河心动了,要不就到京都去?
有那么多金子,若是能买上几亩地,在京都生活,也算不错。
若是能搭上摄政王妃的线,说不定在大梁生活得更好呢!
“我们是从魏国过来的,魏国乱糟糟,就举家搬迁,到这边寻个安全的地方,定居下来。”
“那就得去京都了,那还哪比京都更安全,更好的?”
孟河顺杆而上,“确实是很安全,就怕到了京都,不好生活啊。”
“不怕,我们东泉村人,都能在作坊里寻一份活干,只要你有力气,就不怕饿死。
我给你做担保,即便你不能入作坊,也能做个外围护卫。”
“好,某家就跟你到京都去。”
魏国七十二峰,鼎鼎有名的鹤峰山寨寨主,就成了小东泉村的外围护卫。
孟河家有万金,却甘愿做小护卫。
此后一年,孟河娶了李姓姑娘,生了一窝子女。
国战让孟河因祸得福,抢了一车金子,也自此从良了。
孟河问:“京都大不大,京都房价贵不贵?”
“大得很嘞!”
“听说老家的房钱,只能买京都的一个茅房。”
“那可不是。”
…………
“祖母,祖母,王妃放话出来了。”
“哪个王妃?放什么话啊?”忠勇伯老太夫人问道。
“还能是那个王妃,太子殿下的生母。”
四婶与边上的妯娌说:“王妃放话了,为太子选妃。”
“当真?可有看好人家?”
“我们家的姑娘……”
“都别急,都别急。”四婶让大家安静。
她说道:“王妃的条件可高了。缠足的人家不要,但凡家族中有过女子缠足的都不要。”
“嘶,这话一出,可打死了好些人家。”
“可不是,我们的死对头戚家,就没那个机会了。哈哈哈。”四婶可乐了。
“你这坏人,快别笑,可还有别的条件?快快说来。”
“就是,吊足胃口。”
四婶说:“老顽固不知风趣的不要,太过于纤瘦的不要,家族显赫的不要。爱争风吃醋的不要,年纪太小的不要……”
四婶一连串说了好些不要。
“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王妃想要找个神仙不成?”大夫人发愁。
“依照王妃的说法,这府中倒是没几个符合的。”
四婶喝口茶,笑说:“你们可别照着这些不要去挑人,都来听听王妃要哪些。
王妃要好生养的,要有魄力的,能捍卫住一夫一妻制的女子。”
“啊,这般,这般……哈哈哈,王妃还真大胆。”
“王妃就不怕宫里的责骂?”
“王妃说了,太子殿下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给她家选人,不用选别的,好生养,能接受新思想的就成。”
“什么是新思想?”
“就是王妃那惊世骇俗的点子。”
“一个王妃就够了,要是再来一个,这京都还能了得?”
“王爷怎么说?”
“王爷答应了,全权由王妃负责。”
“老天啊,他的胆子还真够大的。”老太夫人扶额。
“您老为王爷担心个啥,说不定啊,朝堂里炸开锅了。”
“府里头的姑娘,可都得提点提点了。
教养几天,带出去在王妃跟前溜溜。说不定这好事,就落到咱们家里了。”
四婶也站起来了,“各位嫂子、弟妹们,娘家里头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可赶紧回去报信了。
王妃可不在乎,门第不门第的。”
第四六七章 选妃和骗钱
长寿与环礼从自家私塾毕业,到书院去读书了。
一应书生,穿着青色士子服,在书院里读书大闹。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
等长寿环礼走过去,他们又一一散开了,像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喂,林守,你们在说什么?”长寿问。
“没说什么。”
二楼的一士子推开窗户,大声说道:“他们在说你。”
“说我什么?”长寿抬头问。
“说你娘,以一人之力改变了祖宗的规矩。就差把这天给改咯!”
长寿不服了,两手环胸,“你们都是目光短浅。”
“长寿,这是不辩的事实,难道你还想强证清白不成?”
“所以说你们目光短浅,我娘提出的限制,确实有点多。但你想想,若是我娘不这般提要求,你家的姐姐们能有机参与太子妃竞选?”
“这里门第最高的是谁家?除了我家,没人敢说门第高了吧。若是依照门第论,你们连给我做同窗都不配。”
“若是你家姐姐、妹妹入了我大哥的眼,你戚家未来五十年,甚至百年内不敢有人动。
飞黄腾达一百年,这是哪个家族不想要的?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和你说我娘坏话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里头,准保没几个是大门大户的子弟。”
长寿拿着折扇敲打他的头,“这位同学,你被人利用了。”
“你,我……”
环礼撞上去,“傻不拉几的,还学人挡路。”
长寿把折扇唰的打开,“三日后,我在东升酒楼攒了个局,邀请太子殿下过去吃宴。”
你们谁识相的,就快点过来讨好我。
…………
长寿躲在柱子后,伸头出去偷瞄大哥。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出去,里边的人已经发现她了。
“郡主这是寻太子殿下?”
怀礼得知长寿来了,叫道:“进来吧。”
长寿捏着折扇,小碎步往里走。
“长寿见过各位大人。”
“给郡主见礼了。”
双方互相行礼。
“各位大人,已然到了下府衙时辰,为何还不走啊?”长寿问。
长寿这一问,让那些大人不知如何回答的好。
“郡主殿下,如何这般问?”太傅问道。
“哥哥选妃在即,各处都盼着哥哥选出妃子。
可你们时常占据哥哥的时间,让哥哥如何与各家姐姐们相见?
不能相见,又如何能选出太子妃来呢?”
众大臣恍然大悟,“郡主说的有理,是臣糊涂了。确实到了下衙时辰,老臣也该回去喝药了。”
“太傅,安州城的事……”
“太子殿下,此事不急,可留明日再商议。”
“臣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与王爷商议,臣先告辞。”
“臣也告辞了。”
一个离开,其余的都跟着离开。
天子选妃是天大的事,绝对不能耽搁。只是这选妃的条件不雅观。
怀礼没好气地瞪了长寿,“你来,准备好事。”
“哥哥,你可得救救我。”
“二哥把娘给爹准备的点心给吃完了,一块也不留,今夜爹回来,可得把我们给骂死。”
“娘亲自做的?”
“可不是。今日东泉村,有老乡过来,带来了当地上好的豆粉。
娘一时手痒,做了些点心。
本来划分好了,谁知二哥贪吃,把给爹爹预留的那部分给全吃了。”
怀礼抛过去“你死定了”的眼神,“我帮不了。”
长寿拉着哥哥的手,“你去哄娘,再做一份。”
“娘,懒得很,能动脑子动嘴皮子的事情,绝对不动手。既然她已经做了一份,绝对不会做第二份,除非等明天。”
长寿撅起了嘴,“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要不,我们不回家了。先去喝一顿酒,醉醺醺的回家,就不怕爹爹的眼神了。”
“这,不好吧。”想起自家父亲那杀人的目光,又看着眼下可怜兮兮的长寿。
“行吧。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太好了,走,我们去东升酒楼。”
怀礼一走进东升酒楼,就发现不对劲了。
你瞧这酒楼里,不是这家姑娘,就是那家小姐。
哪是吃饭的地方,简直就是谁家夫人,款待小姐们的赏花宴。
“你的谎言一套接一套,为你挡灾是假,骗我来相看是真。”
长寿笑着与小姐姐们挥手,皮笑肉不笑地与哥哥说话:“我若不这般说,你会跟来吗?”
“不会。”
选妃一事上,怀礼全程交给娘,让娘去选人。
他娶谁都无所谓。
如若不是被长寿欺骗,他是宁愿站在父亲身边学办事,也不会到这里来。
一场诡异的宴席过后,萧怀礼喝了半醉,不舒服地揉额角。
长寿与环礼在你一张,我一张地数银票。
“你们是拿我婚事去骗钱!”
环礼笑道:“哪是骗钱,这些都是酒钱、饭钱。”
“酒家打开门做买卖,她们出钱包厢房,入内吃饭。这是正常的买卖。”
怀礼冷笑:“一间厢房能卖到五百两高价?”
环礼将分好的赃款纳入怀里,想了想扯出一张,塞给大哥。
“今日喝酒辛苦你了。”
长寿学着二哥,塞一张银票给大哥,“本不想让你喝这么多的,可你一个个过去敬酒,我们也拦不住啊。”
“这是我活该咯?”
长寿“嗯嗯”两声兼点头。
气得怀礼拿起折扇,打她两脑壳。
“哎哟,哥哥,手下留情。我还要去见人呢。”
“大哥,你打我好了。”
怀礼没力气地踢了两脚环礼,“下不为例。”
“那是自然……”不可能的。
有钱不赚,不是傻子吗?
等赏菊宴准备好了,一家卖一张帖子。
入门费,就定为二百五十两得了。
“长寿,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怀礼问。
“办学堂。娘说想要一个人顺从,得要在思想上控制他们。控制思想,就得要从学堂开始。
等我有了封地,我就在封地设立学堂,请先生过去教书,在授课解惑时,让小娃子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的天,谁才是他们的父母。
让他们知道,养恩比生恩重要,让他们……”
环礼扑过去,捂住长寿的嘴,不好意思地对大哥笑。
“大哥莫在意,长寿总是说胡话。嗯,就是说胡话,都是胡话,你不要信啊。”
长寿:你怎么不让我说?
环礼:你是要造大哥的反吗?
长寿:对哦。
“哥哥,我说的都是胡话,你不要信。”
怀礼拍额:你们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怀礼:我怎么有这么傻的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