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八章 坏事了
“大胆,这里是摄政王的产业。”
“砸了。”
妇人霸气得很,一掌推开了掌柜的。
“无法无天了,来人将这些贱人赶出去。”
酒楼的小二全都走出来,要将人给赶出去。
一项油嘴舌滑的小二,那是这群女将的对手,一个个被打翻飞。
酒楼里的食客,四处躲避,逃出酒楼。
二楼上的贵客,见此一面派人报官,一面命人下去帮忙。
“王爷,那些进去的女人,都是练家子。默契得很,怕是特意训练出来的。”侍卫回到王爷身边说。
萧景行盯着马背上的女孩不放,眼圈有点红,心情很是激动。
“王爷?”
萧景行不去理会他,径直走到小姑娘跟前去。
“王爷。”
“王爷,您快看看,里头有人闹事。”
“王爷来了,这个姑娘死定了。”
京都百姓没人不识摄政王,他们可以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的,也要知道摄政王长怎么样的。
“王爷,王爷,此人好生刁蛮。”
掌柜的知道王爷来了,赶紧出去,跟王爷告状。
掌柜的指着青牛背上的长寿说:“此人来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都说饭食不好吃,又说菜价不合理。
这般挑剔,那般挑剔也罢了。还说饭食不好吃,不给银钱。”
“不吃也就罢了,还让人砸店。王爷您看这里头,桌子、瓷器、名画什么都没了。”
掌柜的越说越伤心,忍不住抹眼泪,“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没了。”
“王爷,你得要为小的作主啊。
全都将她们抓起来,让她们知道这里,不是她们能放肆的。”
大家都看向摄政王,等着王爷发话。
“这个小姑娘也太胆大了。”
“不知是哪家养出来的霸王。”
“惹上了摄政王,怕是不好过哟。”
“娇滴滴的娃娃,回去必定受罚。”
长寿有些心虚,看向摄政王,“你,你想做什么?”
萧景行用尽了力气,从说出两个字,“长寿!”
“你是长寿对吗?”
小脸儿偏到一边,“我叫苏语,不是长寿,你认错人了。”
说着回头偷看他一眼,见他眼红红的,心有不忍。
想起娘说过的话,长寿还是狠下了心,“你,你是谁啊?没事,别在这里挡路。”
萧景行深吸一口气,快速跳动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想要笑一笑,可不知该怎么笑。
只能生硬地扯了扯,最终还是放弃了。
“谁,谁在这里闹事?”应天府的士兵来了。
“啊呀哟,官兵的来了,快走快走。”
长寿拍拍青牛后背,拉扯绳子,“快走快走。”
被训练过的青牛,托着小主子,往士兵的反方向走。
围观的百姓,纷纷让路。
“王爷?”侍卫问王爷,要不要让她离去。
“让她们走。”
“王爷,不可啊……”
萧景行挥手,让他们别出声。
“拜见王爷。”官府的士兵,终于挤到王爷身边。
萧景行没有理会他们。
亲卫对士兵说:“辛苦你们了,这边没事了。”塞了一颗银子过去,“天气冷,带兄弟们去喝碗羊姜汤。”
“是。”
“王爷,这酒楼,怎么办才好?”
萧景行转身,面对掌柜等人,眼冒寒光。
“没眼见的狗东西,既然不会说话,那就永远不要说话。”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刚刚辱骂长寿的小二,猛地磕头求饶。
萧景行与侍卫说:“处理掉。”
“是。”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侍卫命人将这小二带走。
“让账房先生带人过来查账,把这里的厨子给换了。”
“是。”
萧景行没多留,吩咐几句就走了。
这次他放弃了马车,改为骑马。
一路往南走,不见踪迹。
有人骑马来报:“王爷,在东湖园。”
东湖园围绕东湖而建,附近居住的都是各地富商。
这里头的宅子,不知变了几手,想要查出宅子是谁的有点难。
但想知道,宅子里住了谁,一点也不难。
侍卫去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子。
小子很机灵,“这位大人,您寻谁?”
“这里住的人是谁?”侍卫要往里走。
小子拦下侍卫,说道:“这是苏宅,主子在南边做买卖,府里头就一个主子。”
“主子尚未成年,这般进去,怕是不合适。”
侍卫转身看向王爷。
萧景行冷静了下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们母女俩。
“回吧。”
“是。”
“大人慢走。”
守门的小子见人走了,快快回去,关上大门拍拍胸脯,“吓死了。”
宅子里藏着二三十人,其中女子居多。
“走了?”
“走了。”
“哎呀呀,你们不知道,王爷那眼眸子,就是杀人的刀。他再看我两眼,我就要露馅了。”
“你以为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摄政王。”
长寿从里,伸头出来,“走了吗?”
“走了。”
管家娘子没好气地说,“你啊你,主子千叮嘱万嘱托,让你不要惹事。
你看看,这才到京都没多久,就露馅了。”
“怎么是我惹事,饭食不好吃还不让人说了?”
“那将来可是我的嫁妆,我自然得看紧些。”
“再说是他们先看不起人的,你不见他们将我赶出来的样。”
管家娘子瞪她一眼,“不是您故意到那去闹事的?不是您想引起王爷注意,才这般做的?”
心思被说中了,长寿垂头认错。
管家娘子见这可爱的小主子,又不好说重话。
“这下怎么办才好,完全打乱了主子的计划。”
长寿头垂得更低了。
管家娘子又心疼她,“好了,别低下去,磕着桌子了。”
长寿抬起头,看向管家娘子,“要不,我们搬家?”
“还能走到哪去?这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王爷的眼线,别说搬家了,就是走出这坊,就被人给盯上了。”
“哇,阿爹真厉害!”
“小主子,你可别高兴太早。主子可不喜欢王爷,要是被主子知道,您打乱了她的计划。
您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想起娘亲生气的样子,长寿抽口冷气。
“这下可坏了。我得要让哥哥们救我。”
第四三九章 跳楼
李咏志很忐忑,看了眼里头的大人,迈进门槛。
才走了两步,身后的大门被关上。
他就知道,王爷猜出来了。
郡主不但像三小姐,还有几分像世子。
父女二人碰面,不可能认不出来。
李咏志咽下口水,大胆往前走。
“臣,拜见摄政王。”
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应。
大胆抬头看一眼,才瞧见王爷的眼神,吓得低下头,不敢再看。
昏暗的四周,寂静的环境,让李咏志不好受,像是处在修罗地狱。
等了许久才听到王爷问,“你们是何时联系上的?”
“回,回王爷,中秋节前几天。”
“那日臣下府衙,正打算回府,忽而被人拦了下来,邀请去见面。”
“去了才发现,要见臣的是郡主。也就住了两天,寻了宅子就搬出去了。”
见到人那一刻,他也不敢相信。
可是那人实在太像三小姐了,手中又有三小姐的亲笔书信,他不得不信。
收留郡主这些日子,他每日都受到煎熬。
要不要告诉王爷,要不要告诉苏重、苏山等人。
这两个要不要,是他每天要思考的问题,也是折磨他的问题。
隆州城以后,三小姐就失去了踪迹。
无论大梁派去多少人,都被魏国挡了回来,说三小姐不愿见到他们。
即便怀礼亲自过去,也不曾见到人。
这实在令人怀疑。
可魏国实力强大,不让见就是不让见,大梁上下无人能奈何他。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看着王爷变老,看着苏家人哀伤。
大家都接受了事实,都认为王妃死了。
在这日子里,忽然出现了个小姑娘,这不得不让人吃惊。
“还有谁知道?”萧景行问。
李咏志回答:“护送郡主回来的人说,越少人知道越好。”
郡主长得像极了王妃,谁人看见了,都会往王妃那想。
藏是藏不住的,好在郡主也不愿藏。
萧景行问:“苏家那边可有人知道?”
“还未曾知道,不过苏家的小辈见过郡主,怕是瞒不了多久。”
“先不要声张,等他们自己发现。”
“是。”
挥手让李咏志退下。
萧景行坐着发呆,无心政事。
当年他带兵护送皇上回京,一路上收编残兵流勇。
打着清除叛徒的旗帜,回到京都。
韩家抵抗了几天,就被攻破了防守。
不用三个月,他就平定内乱。
当他派人去守护她的时候,派去的人回来说,她不见了。
还带来了一张和离书,她给他写的和离书,上头盖了魏国玉玺的大印。
魏国国君判他们和离,此后两人再也没有关系。
送过去的东西,她一样也没要。
派过去的人,她一个也不见。
能传回来的,只有给苏家的书信。
一封封劝说苏家到魏国去的书信,一句句劝说的话语,刺痛着他的心。
信件只持续半年,后面只言片语再也不见。
听得线人说,她入了魏国皇宫,成了里头的妃子。
他不信,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消息了。
她过得怎么样,她是否还活着,他都不知道。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绝不会让她离开。
…………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人多了,热闹事就多了。
今日斗诗,明日斗酒,后天赛歌。
临近过年的,大家要塞的,就该与过年有光。
这不,不知哪个掌柜的,见摄政王家的酒楼没了。
就撺掇各家名楼,要各家厨师斗一斗,谁赢了,谁就能得来年的第一名楼称号。
楼下空地里,各家大厨大展身手。
品菜的人络绎不绝,看热闹的更是人挤人。
酒楼的二掌柜挤开人群,一路小跑上楼,“东家,那位爷来了。”
“哪位爷?”
“在京都能称得上爷的不少。”
二掌柜:“顶天的那位。”
东家唰的站起,“看准了?”
“底下的人看准了,眼看着马车就到门口了。掌柜的已经迎出去,这会儿该从后头上楼了。”
“快快走。”
同一厢房里的人,谁还能坐得住啊。
别说同一厢房了,同一层楼的客人们,都走出了厢房。
他们可是有随从的,哪个不识摄政王的马车?
即便没看见马车,也该知道从后头上楼的真人吧。
“这位爷怎么来了?”
“这位爷常年不见外出,突然到这里来,说不定是受了谁人的邀请。”
“这里头是不是藏着有大人物?”
“没有啊,今日厨艺比赛,愿意来的,就一位闲散的王爷。”
眼看着引荐人出现了,接下来就是摄政王。
他们都不敢出声,躬身等候王爷出现。
“拜见王爷。”
“王爷安康。”
萧景行直接往前走,人到路开,没人敢拦他的路。
“王爷这边请。这边是天字一号房。”
萧景行没去,站在栏杆处,俯视下面的比赛。
一下子在人群中,找到了蹭吃蹭喝的兄妹二人。
长寿吃得满嘴都是,环礼偷拿了个粉蒸饺子,塞给长寿。
可把长寿给烫着了,她呵气好几下,才能把饺子嚼食。
环礼懂得照顾妹妹,萧景行很欣慰。
酒楼东家,见摄政王露出微笑,误以为王爷对下面的厨师、菜品满意。
“这面的大厨,都是经验老到的老师傅。做出的菜品,当属上等菜肴的标准。”
“那些菜品都是,久而不败,熟而不烂,甜而不腻,酸而不烈,咸而不苦,辣而不刺,淡而不寡,肥而不油。”
东家见王爷不为所动,知道自己没把话说到点子上。
顺着王爷的视线下去,发现了不得了的人物。
“原来小公子也来了。”东家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怎么能让小公子挤在人群里。”
二楼都是有包厢的,每一位大厨做好了菜品,都会有小二送一份进包厢。
有身份的人,不用抢也能吃到菜肴。
“快去请公子上楼来。”
楼下的人,立马在人群里,找到了翘课的环礼公子。
三掌柜带着人过去,一路挤过去,恰好碰到了端菜分发的小二。
汤汁要撒出去,眼看着就要飞溅到小公子脸上。
掌柜的怎么会让汤汁伤到小公子,赶紧的过去推开小姑娘,用身体护住小公子。
“啊,痛!”
第四四零章 开大门
“放肆。”萧景行大怒。
拍栏杆翻身跳落,踩着二楼的栏杆,跳落一楼。
“狗东西,眼瞎了?”萧景行怒气冲冲。
“王爷!”
“拜见王爷。”
“王爷饶命。”
小二以为,王爷骂的是他。
是他端不好菜肴,让汤汁伤到小公子。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不是有心的。”
环礼从三掌柜的怀里走出,“爹,我……没事。”
环礼想说自己没事,想向爹求情。
可是迎面走来的父亲,要抱的不是他。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从边上走过,抱起,抱起了地上的小妹妹。
很温柔,很慈祥的抱起了苏语。
“爹,要受伤的是我,你怎么抱起她了?”环礼问。
只见萧景行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的长寿,紧张又温柔地问:“有没有伤到?”
这是谁?
这是谁?
为什么摄政王会对她慈祥?
连太子都呵斥的摄政王,居然对小姑娘柔和。
这,这怎么可能。
是眼花了吗?
是眼花了吧。
“我没事。”长寿推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
“一点事也没有。”
伸出去的手落空,萧景行的心也空了。
当年的一个抉择,让他夫妻分离,让他女儿改名换姓,让女儿推开了他。
“爹,我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环礼努力蹦达,要向爹要安慰。
可惜,他爹眼里没有了他。
“爹,你看看,我的手都被油烫伤了。”
萧景行还是没有理会他,只顾着看长寿。
“牙齿有没有咬到?”
长寿可爱地动动嘴巴,点了点头,确定没有受伤。
“没有。”
“爹,你看看我,你怎么只顾着她?”
“我的小主子,你又逃学了,让奴才好找。”外头有人喊着挤进。
长寿是受惊的兔子,一面向别处挤,一面嘟囔:“我不在,我不在,你认错人了。”
这个小傻瓜,逃跑就逃跑,还要喊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找吗?
她娘这么聪明,她怎么一点也没学到呢?
萧景行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努力寻求关注的儿子。
不由怒从中生,“胆子野了,居然敢逃学。”
说着一手提起环礼,夹在腋下,单手拍打他屁股。
“嗷嗷啊……”
…………
“爹,居然打我,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小爷我的脸面往那放?”
环礼趴在被褥上,让哥哥给他上药。
怀礼看弟弟屁股上的红印子,爹爹下手确实重了些。
“爹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逃学。”
“你逃学也不是一次两次,爹不会因为这个打你。”
“那我哪知道?”
“我就是在品尝菜肴,然后有人过来请安,不小心撒了些汤汁出来……”
环礼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哥哥。
让哥哥给他分析分析,为什么爹会打他。
“明明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他居然去问妹妹痛不痛。”
“哪个小妹妹?”
“李康家的那个漂亮的小妹妹。”
“许是因为她是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你跌倒了,所以爹过去问候一下。”
怀礼将药膏放一边,“不是很严重,你躺一两天就能好了。”
“哦。”
“正好我受伤了,明日让苏语妹妹过府来看望我。”
怀礼笑了笑,“要是留饭,提前通知童爷爷一声。”
“好。”
让环礼好好休息,怀礼走了出去。
出了门脸上温煦落了去,直接吩咐身边随从,“去查查这个苏语,查清楚从哪来的,祖上有什么人。”
“是。”
怀礼直接去了书房。
难得父亲没有议事,让他有机会问父亲一些问题。
从记忆中回来的萧景行,动了动身子,坐好了。
问:“环礼没事吧?”
“父亲下手狠了些,环礼细皮嫩肉的,屁股一下子就红肿了。”
“让大夫过去看一下。”
怀礼在边上坐下,“孩儿有一事不懂,父亲为何因为一个小姑娘,打了二弟?”
“以后你会懂的。”
萧景行不打算解释。
至今为止,出现的只有长寿。
她在哪?
她还在哪?
她是否还活着,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长寿身边的人嘴巴紧,派出去的人,套不了任何消息。
而长寿更是避而不见,每每不等他靠近,就惊吓得跑走了。
“那是什么来路?”怀礼问。
萧景行想了想,“你找个机会,去见见她,好好跟她相处。”
“好。”
还没等怀礼找机会,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主子,你真要去?”
“小主子,你不能去。”
“就要,就要,我要去见大哥哥。顺道帮娘亲查看一番,就王府里没有没有姨娘。”
傲娇的不听话的长寿,叫人驾马到摄政王府去。
怀礼正要出门,见小姑娘站在王府门前。
见她背着两手,正打量这府邸大门。
“世子,此人正是二公子的同窗,苏语小姐。”随从说道。
怀礼上前,“小妹妹,我们是不是见过。”
“嗯,在翰林院门前。”
倒也诚实。
“不知道苏姑娘,为何到那边去?”
“去看你啊。”
怀礼语塞,这人也太诚实了。
长寿看着牌匾,看向大门,再转到大哥身上。
“开大门,我要进去。”
边上的侍从不悦,小声提醒道:“这里是摄政王府,大门一般不打开。世子进出,走的也是侧门。”
意思是,你是谁啊?
你有什么资格走大门?
“不开大门,我就不进去。”
侍从生气了,想要呵斥她两句。
怀礼阻拦侍从,“天气寒冷,苏姑娘还是快些入内烤火去吧。”
说着做了邀请的姿势,要请她进去。
长寿不动,“不开大门我不进去。”
“世子,这人……”
“这人怎么了?”萧景行从里头出来。
“王爷。”
“爹,您不是进宫去了吗?”
“进宫去就不能回来啊?”萧景行反问。
“不是,我只是好奇。”
萧景行俯视小女,“定要走大门?”
长寿两手叉腰,俏皮地问:“不行吗?”
“行。但你可得想好了,走了大门,很多事情不用说就明了了。”
“嗯哼。”长寿点了点头。
萧景行笑了,开心地笑了。
霸气又爽快地喊道:“开大门。”
第四四一章 杯具啊
久关着的朱红大门,被四位家丁推开。
萧景行看她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长寿不敢落后,小跑跟在爹爹后面,“你走慢一点,我跑不了那么快。”
萧景行暗道一声该死,放缓脚步,让小女好跟上。
跨进大门,长寿进王爷府,宛如进熟悉的家,知道该往哪儿走。
“好了,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去找二公子。”
小可爱长寿,又变成傲娇的女子了。
而萧景行丝毫不介意,“府里头,没怎么变,你要是不懂走,让管家带你走。”很听话地往另一边去。
后头跟着走进的侍从,一阵气结。
“这人怎么能这般与王爷说话?”
“这人好没礼貌啊!”
“谁家的孩子没教好?”
“即便是太子,也不敢对王爷这般。”
“闭嘴。”怀礼呵斥。
侍从这才发现不对。
不仅王爷不对,连世子也不对。
王爷答应了开大门,还不在乎别人的不尊重。
而世子从外面,到进大门,一直很沉默。
眼红红的,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世子莫不是心中不服?”
“世子,您莫要担心,您在王爷心中的地位,绝不是那小女子能动摇的。您……”
“闭嘴。”回过神来的童叔,呵斥仆从。
童叔道:“把大门关上。”
“今日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活埋了。”
“是。”
“是,是。”
童叔来到世子身边,不敢相信地问:“真……真的?”
带有哭腔的怀礼,泪水滑落,“还不知道。”
“那就是真的了!”
童叔大笑,“好啊!好啊!”
王妃要回来了。
“你快跟过去看看,我去问问爹。”还没说完,怀礼就跑走了。
童叔跟着行动起来,小跑着追上长寿。
王府很久没有宴客了,也鲜少请外人入府。
导致府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不知礼数。
见着了陌生人,直接上前拦路。
守门婆子问:“您是哪家的?怎么到这里来?这儿是二公子的院子。”
“我找的就是二公子。”长寿直接走进去。
“您这……不合规吧。”
远远跑来的童叔,一面跑一面喊道:“边儿去,没眼力见的。”
很快跑到小姐身边,俯身哈腰,“您怎么跑得这么快,让老奴一顿好找。”
长寿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几颗牙齿,一副我知道你是谁的样子。
“您老抱孙子了吧。怎么还学年轻小伙,跑这么快?”
听听,这个调调,跟王妃一模一样。
这不是郡主,还能是谁啊?
童叔心情大好,而后又是一阵伤感,“老奴给小姐带路。”
“前头就是了,不用你带路,忙活你的去吧。”
“老奴不忙,不忙活。”
长寿靠近一些,低声说:“主要是我娘,不让我接近你们。”
而后大声说:“还是离远点的好。”
童叔顿时愣住了,喜悦的火苗,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想起王爷做的那些事,也替王妃想想。
如果他是王妃,也不愿回这了。
“您……您……老奴……”
童叔不会说话了。
长寿见不得,老人家为她难过。
一时心软道:“我今日留下吃饭,你给整顿好吃的。”
“好,好,老奴这就去准备。”
听说长寿愿意留下吃饭,萧景行大喜过望。
想想该让厨房弄点什么好。
拿起毛笔,一下子写上好几个菜名。
怀礼说:“妹妹吃得惯这些吗?这些都是京都的菜,妹妹在魏国生活了好几年了。”
“嗯,确实不能用这些。”
萧景行又换了一张纸,怀礼与童叔凑过去。
为一张菜单出谋划策。
为一顿饭严阵以待。
庆王府的厨房,因为一人,而压力倍增。
“这菜单都换了三次了,来的究竟是哪位大爷啊?”掌勺的问管事。
管事的也说不出来。
“你别管来了谁,你只管照菜单上的做。”
管事的与掌勺的说:“这菜单是王爷与世子,亲自商量下来的。”
“你要是有怨言,你自个儿跟王爷说去。”
“哪敢跟王爷说啊。”掌勺的为难,“你看这些菜都准备到一半了,就这么浪费掉?”
“推翻了推翻了,用不上的就我们自己吃,你先紧着王爷的。”
“行吧。只是这料不够,得要去买点。”
当菜单上的菜,都卖回来了。
掌勺的招呼厨房帮工动起来,一切程序都准备好,只需要下锅翻炒。
“鸡汤顿好了没?”
“鱼可以拿过来煎了。”
“大灶放小火,小炉里的可以熄火了。”
这个时候,掌勺的见着了不愿见的人,“不会又换菜单吧?”
管事的说:“这次没菜单了。”
“这就好。”
“上头说,要吃菊花火锅。”
“菊花火锅?寒冬腊月的,哪来的菊花?”
“那位贵人,就是要吃菊花火锅,你得想法子弄了。马上到了午膳时辰,手脚都麻利些。”
“你得找菊花来啊!”
雪菊花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菊花火锅是庆王妃带起来的,这菊花有讲究,可不是普通的一朵菊花就能成。
这得要经过筛选、温水漂洗、定型等程序,才能放入煮食。
那是说弄就弄的。
这府里头的主子,清心寡欲的,后厨的也没备下菊花。
“派人出去买,你先弄好别的。”管事的说。
寒冬腊月的,吃火锅最好不过,外头酒家必定储备有雪菊花。
…………
外头北风呼啸,屋里头烧上了火炉。
餐桌上,摆上了红铜火锅,四个火炉子翻滚着。
桌面上摆了满满的菜,例如生鱼片、生鸡肉片、生羊肉牛肉片,这些片儿薄如蝉翼。
“苏妹妹来吃饭。”环礼热心地邀请苏妹妹入座。
怀礼低头不敢看妹妹,忍不住抬头偷瞧了几眼。
萧景行视线一直放在长寿身上。
长寿故意避开爹的视线,与环礼说话:“你要见我娘?”
“是啊,你都来我这玩了,我也得要去你那走走,你该不会不愿吧?”环礼问。
萧景行等人提心,屏住呼吸,等着长寿回答。
听得长寿说:“自然不会,我娘很快到京都了。”
萧景行等人大为高兴。
“我爹,我弟弟也会来。到时请你到我府上玩。”
“嗙啷……”萧景行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怀礼追问:“你有爹?”
“是啊,还有个小弟弟呢。”
“啪……”萧景行手中的筷子,断为两截。
第四四二章 伤心的人
大梁最有权力的一座府邸,笼罩在黑暗里。
主子没有活动,下人们更不敢出来走动。
黑漆漆的夜晚里,北风呼啸。
怀礼与童叔站在一起,将手插入袖子里,脑袋靠在一起,看着屋里喝酒的男人。
“你说怎么就有别人了呢?”
“和离了,再婚也不是难事。”
童叔说:“王妃古怪得很,打小与一般人不一样,想法更与世人不同。”
“说不让纳妾,就不许纳妾,即便通房也不可有。”
“说要为自己谋出路,连先皇都敢下毒。”
怀礼不敢接话。
“爹,喝了两坛子酒了,还让他喝下去吗?”
怀礼很担心。
“苏姑娘的一番话,让王爷成这般模样,王爷心里还是有王妃的。”
何止是有啊,简直就将王妃当心肝。
如今心肝跟人走了,王爷该怎么生活哟!
童叔动了动身子,“小姐说王妃快回来了,到时候再看看吧。”
“世子还是进去劝劝王爷吧。老奴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
摄政王府,很多人盯着。
每天有谁进入摄政王府,外头都有人记得一清二楚。
长寿那边大摇大摆的进府,自然引起外头的注意。
外头很好奇,这个女孩是谁。
是谁家的孩子。
当天下午,凡是得到消息的人家,都派人出去打听小姑娘的来历。
因为小姑娘,长得像摄政王妃,引起了更多人家的注意。
尤其是恩望侯府。
恩望侯是开元六年封的,给的是苏家苏重。
苏重因为拼死救皇上,又因为苏灵雨的缘故,被封为恩望侯。
自打断了书信以后,苏重也用了很多法子,去寻三儿与木棉。
派出去的人,就是石头如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些年,一直不放弃,也不敢放弃。
现今听说有个,长相似三儿的小姑娘,走进了摄政王府,这不得不让他怀疑。
他跟李盈说:“我的亲自走一趟。”
“这天都黑了,怎么去找?”
“听小儿说人最先出现在岳父家中,我到那边去问问大舅,问他是什么居心。”
“我同你一起去。不去我不安心。”
“好。”
夫妇二人,静悄悄的,不吵醒任何人,出了侯府。
李家似乎早就料到,有人要来,早早派管家守在大门前。
直接被领进书房,李咏志坐在案前,坐没坐样,盯着火苗出神。
“大哥。”李盈轻轻叫唤。
李咏志回神,坐直了,“就知道你们会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咏志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这是她给来的信。”
“信上只有几个字:留下她。
而后就是你们调查的那样。”
“小姑娘出现了,宣布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没有明确宣布,但小姑娘走进摄政王府那一刻,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
现在宫里那位,该也知道她了吧。
苏重将纸张放下,上头确实是三儿的笔迹。
上头的某些字母,他也认得。
“真是郡主?”
“等你见着人就知道了。”李咏志说道,“我们该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说:“从王府里传来的消息,王妃改嫁了,还与那人生了个男孩。”
“改嫁了?”
“还生了个!”
李盈拍拍胸脯,“好大的胆子啊!”
这不是丢摄政王的脸吗?
这要是回到京都,这京都不得掀起腥风血雨!
“刚刚得知,王爷耍酒疯了,将王爷府砍砸了一番,扬言要烧了王爷府。要杀了三小姐。”
苏重叹口气,“他成全了皇上,苦了自己。”
“那是他自找的。”李盈嘟囔。
若是自己做皇帝,就不会有今日。
“先不说这个,你该好好想想,若是真的回来了,真像郡主说的那样,你该怎么办,帮那一边的好?”
苏重毫不犹豫地说:“帮三儿。”
“哪有不帮亲的道理?”
“理是这个理。可你想想,三小姐在外面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回来了呢?”李咏志分析道。
“如果真是改嫁了,不在外面呆着,怎么就到京都来了呢?”
“为了投靠你我吗?并非如此。三小姐有勇有谋,想要创下一番功绩不难,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她回京都,定有别的目的。或许她心里还有王爷。”
李盈不同意,“就不许她回来炫耀?或是报复吗?”
“当年三小姐为王爷,做了那么多,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我们得要想好,各种法子,好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三儿的报复心很强,说不定就是回来报复的。”苏重叹息。
“做好准备吧。”
…………
开元十二年春
大雨瓢泼
京都的人,都被大雨阻拦到家中。
摄政王父子三人,守在东城门拐角的茶楼里。
东城门附近的茶楼里,可坐了不少人。
臂如苏家、李家人,孙威、云岚等人。
他们都在观望,对面茶楼的小姑娘。
只见茶楼下的长寿,踮脚不停地伸头张望。
意图在大雨中,寻到娘亲的车马。
“来了,小主子,主子来了。”
不知谁大喊,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大家望向城门,只见有一队人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从城门走进。
这些护卫见着了小主子,向小主子比划比划,就往东湖园走去。
大家伙伸颈出去看,想知道车马里究竟,是不是曾经的庆王妃。
萧景行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拿起门边的青黑打伞,带着剑走到大道中央。
进城的马队,见着了他,主动分裂成两队。
一左一右,护送着身后的车马。
“滴滴哒哒”
两匹黑打马拉的马车,停在城门入口处。
马车里传来慵懒的声音,“摄政王,这是想做什么?斩杀民妇于街头吗?”
“还是说像个怨妇般,过来讨要公道?”
“这又何必呢?给谁难堪,让谁难看?”
“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你做你的摄政王,我做我的买卖。”
萧景行没出声,他的心好痛,一滴滴雨水,是他留下的泪。
心念念的她,是把伤人的剑,一剑剑刺穿他的心。
“娘!”
长寿小跑了过去,两侍从忙打伞护送着她。
长寿停下脚步,看看亲爹,再看看马车,而后毫不犹豫奔向马车。
一双手将她拉了进去。
马车里的女人说:“雨水大,该回去了。”
马车动起来了,无视跟前的摄政王,越过他而去。
第四四三章 折磨
多看几眼大雨中的男人,苏重叹息一声。
也不多留,叫上马车直奔东湖园。
萧景行不能去的地方,他苏重能去。
苏重到了东湖园,告知自己的身份,立马被放了进去。
不久苏重出来了,快马直奔皇宫,向皇上请旨要御医。
大雨散去,苏重带着三五位御医,奔赴东湖园。
当苏重回到东湖园,见院子严阵以待。
摄政王站在院中央,被护卫们里外三层围着。
苏灵雨带回来的侍卫们,一个个提着刀剑,小心翼翼盯着萧景行。
苏重将此画面,视而不见,带着御医往里跑。
萧景行盯着御医的背影,再看向围着他的护卫们。
这些护卫里,女子居多,从她们的站位来看,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军。
硬闯进入不是法子,得要智取。
萧景行退了出去。
出了东湖园门,与侍从说:“去调集兵马来,将这里给围了。”
“是。”
恩望侯府的马车,来了三架。
苏李氏被扶下马车。
苏李氏看了看边上的摄政王,摇头叹息,走进了东湖园。
苏张氏看也不看他一眼,将摄政王当透明人。
后头的那些人,倒是不敢这般对摄政王。
一个个行礼,再进园子。
防城营的兵马来了,萧景行带着他们再度闯了进去。
面对几倍的敌人,娘子军不敢阻拦,只能一面拦一面往后面退。
萧景行通畅无阻,走到了病房前。
屋里头早已经人挤人了,一个个关心苏三儿的人,不愿离去。
萧景行一声令下,“闲杂人等都出来,不要阻碍御医看病看伤。”
他是摄政王,没人不敢不听他号令。
陆陆续续有人出来,里头看着没那么拥挤。
萧景行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见苏木棉带着兵器,站在屋门前。
“摄政王这是作甚?私闯民宅啊。”
“我家里是犯了什么法吗?让你带兵来闯。”
“苏、木、棉。”
“你敢闯,那就来试试。”木棉拔剑。
木棉说道:“你与阿姐已经和离,阿姐不愿见你,你还是离开的好。”
萧景行就是不信苏木棉能拦下他,他就是要去见她。
木棉见萧景行抬脚往前走,开始蓄意要杀人。
苏承启心中害怕,“木棉,你就让他见上一面。毕竟是怀礼、环礼的父亲。”
木棉不听,“阿姐不愿见他。”
苏山劝道:“不愿见就是心中还有,你让他们见一面,好将误会解除了。”
木棉还是不听,手中的剑准备动了。
木棉见萧景行再往前一步,窜了出去,剑尖直指萧景行,意图刺伤萧景行。
萧景行闪身,躲开剑刃,一手打向木棉,另一手夺了木棉手中的剑。
“王爷,手下留情。”
苏承启快快上前,一面护着木棉,一面与王爷说:“手下留情,手下留下,三儿最疼木棉了,你可不能伤害木棉。”
萧景行扔了手中的剑,“哼,念你这些年护佑在她身边,本王饶你一次。”
苏承启拉着木棉,躲到一边,“不敢了,不敢了。”
还没等萧景行走几步,又被一人拦下。
此人相貌堂堂,一身儒雅之气,惹人注目,更主要的是比萧景行年轻好几岁。
“王爷留步。”
“在下曹方,里头躺着的是在下娘子。”
袭来的杀意,让曹方胆战心惊。
但为了里头的人,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在下知道王爷是谁,也知道王爷与娘子之间的恩怨,但王爷来此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萧景行杀意更浓。
曹方继续说道:“王爷行为,令在下佩服。只是你当真不介意吗?”
“她与我拜堂成了亲,与我共育一儿,这些你都不介意吗?”
“杀了你,就不用介意了。”
“杀了在下,只会让她更讨厌你。”
曹方又说:“她成他人妇,你也有了妻房。既然如此,何故折磨彼此?放手,成全彼此,不是更好吗?”
“本王在京都,杀了不少人,不多你一个。”萧景行杀意大盛。
曹方终究怕死,他闪到一旁,闭口闭目不言,微微垂着头颅,像是恭候王爷。
他也是这样,越遭萧景行厌恶。
她怎么会找这么一个男人,不及他分毫。
这样的懦弱的男人,不要也罢。
萧景行顾不得听御医的回禀,直奔到床沿,去看看她。
她昏迷不醒,她的气息很弱,她有很重的内伤。
她的额头烧伤了,她的手背烧伤了。
她瘦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她究竟吃了多少的苦头,才从那边逃回来?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才让你变成如今模样!”
一同入内的苏重,见王爷哭了,不想让人瞧见王爷脆弱的模样。
挥手让御医等人出去,临走时回头看一眼王爷,心中一声声叹息。
听得内屋传来王爷的哭声,苏重挥手让大家退出去,离开这院子。
…………
萧景行让御医进去,他寻来苏木棉,要了解三儿曾经的一切。
“没死已经很幸运了,你还想知道什么?这些不是你想的吗?”
木棉讽刺道:“用娘子换摄政王,多划算的买卖啊!”
“开元七年,有一个婴儿被送给云岚,云岚将他当成心肝宝贝。你说本王要是将他要过来,带在身边养,这样好不好?”
木棉张口想要骂人,最后还是忍住了。
“对,那是我跟云岚的孩子。”
“魏帝仁慈,没有杀他。但是要求阿姐不得与外界联系。”
“我们被安置在一个山谷里,里头很大,能容纳十万人。里头住的,都是魏帝的亲信。
我们那儿也不能去,只能种地,研究种子,制造农药,研制化肥。”
“十万人里有五万士兵,往山林里走二十里路,都能看见有哨塔。谁也逃不出去。”
“我们就像蚂蚁窝里的蚂蚁,没日没夜地干活,弄出来的东西不好,魏帝就会有惩罚。比如让长寿吃有毒的糖浆,或是拉出去鞭打。”
“自然阿姐是得优待的,魏帝只是用手段,恐吓她罢了。比如将她的好友,带到她跟前。
一刀刀地割肉,让阿姐听她的求饶声、诅咒声。”
木棉说不下去,回想那些,又是另一番折磨。
“她有多痛苦,就有多恨你,是你一手将她推入了深渊。”
第四四四章 小样
苏灵雨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嘴巴干渴。
“水。”
“有谁在啊,给点水喝。”
感觉到水意,迷糊喝了水,又沉沉睡去。
偶有醒来,又睡了过去。
后头的日子,时常有醒来。
醒来的日子长了,见了好些亲人。
始终见不着那人,苏灵雨好奇了。
“那人当初还站城门口拦人呢?怎么现在不见人了?”
“难不成他放弃了?”
苏张氏伺候着她,“第一天来看了一下,后头就没见人来了。”
“倒是怀礼、环礼,天天往这里跑。没你吩咐,下面的人,不敢让他们进来。”
“让下面的人散去,该见见他们了。”
苏灵雨又问:“他见着曹方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要杀人嘞。要不是曹方识时务,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哪找的人啊,长得好看,一点骨气都没有。”
苏灵雨笑笑。
外头有人说道:“主子,有人过来,说是要伺候您。”
“谁?”
“是翠翠姑姑。”
“让进来吧。”
翠翠背着大包袱,手边牵着个小孩儿。
见着主子,就跪了下去。
“成亲了!这孩子多大了?”
“一岁多,将要两岁了。”翠翠说道。
翠翠又说:“奴婢和离了,想到小姐这谋份差事。”
“怎么就和离了?”
苏张氏替翠翠说:“童叔给她找了户人家,家里头是个校尉,只是这人不检点,这头赌钱,那头带着小妾回家。
翠翠看不惯就闹了起来,亲自去找王爷,让王爷给她判和离。”
“离了好,免得被拖累了。”
“这些年都在府里,伺候着世子。如今世子大了,王爷说身边的女眷需要减一减。
正好小姐回来了,奴婢就来谋求差事。”
苏灵雨察觉窗户边有动静,伸头去看看,瞧见两小脑袋。
一个是长寿,一个是环礼。
环礼抬头偷看,恰好被她撞上。
翠翠见了,提了一口说:“公子们都很想念您,您要不要见一见?”
“不见。这两个小冤家,说不定早就叫别人做娘了。”
窗户外,跳出一人,大喊道:“我没有。”
“娘,我作证,王府里没有姨娘。”长寿帮腔说道。
苏灵雨打量了环礼,这孩子长得挺好的,俊朗得很,不知品性如何。
她撇头,“没有也不见,你是他儿子,也是个坏的。”
“你,我……哼,不见就不见。”环礼被气跑了。
长寿追了出去。
苏灵雨挥手,让翠翠起来,“下去找萍姑,你在她手下领活。”
“谢谢小姐。”
苏灵雨对娘说:“我困了。”
苏张氏扶她躺下,“睡吧。”
苏灵雨睡不好,噩梦缠身。
想要醒来,可始终醒不来。
睡梦中,感觉到,有人给她擦汗,捏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
等再醒来,人不见了,只剩黑漆漆的一片。
“谁在外头啊?”
“主子是我。”萍姑拿着烛火走进,“您饿了吗?先喝药还是先吃点什么?”
“我想吃面,京都有一家百年老店,做的菊花蛋饺、鲜贝汤饺甚是好吃,你派人买些回来。”
“这外头三更半夜的,店家早就歇下,哪来的饺子?还是等明日,奴婢让人买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苏灵雨叹息一声,“舌头苦涩得很,怕是味觉出了问题。”
被萍姑伺候着,先喝了药,再吃点燕窝炖粥。
忽而听到翠翠来说:“小姐,饺子买到了。正是你想吃的菊花蛋饺、鲜贝汤饺。”
苏灵雨看萍姑,是不是你叫去买的。
萍姑摇头。
苏灵雨问翠翠,“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些?”
翠翠先是一笑,再说道:“刚才在门外,听见您是要吃,奴婢就跑了一趟。”
“大半夜的跑出去,差点儿让巡逻的人给捉了。好在离不远,快去快回。”
翠翠就食盒放桌上,用小碗舀出几个饺子,端过去给小姐。
“你真是有心了。”
吃了夜食后,她久久不能入睡。
伸手去拿茶碗,却不小心掉了。
外头也没人入内查看,只得她自己去捡。
才等她撑起身子,一碗温水出现在她跟前。
端着水的手,修长有力。
隔着青纱床帘,看不清外头的人。
苏灵雨说道:“曹方你回来了,怎么不说声?”
茶碗里的水晃动了一下,晃出两滴水。
苏灵雨接过茶碗,“去洗漱,上来睡吧。”
床帘外的人影不见了,苏灵雨得意地笑了笑。
小样,让你装。
先前翠翠说的话,就有漏洞。
从这到饺子店去可不远,路上必定遇上巡逻官兵。
能快去快回,一般人可做不到。
这个人假装不在意,又过来偷看。
这般深情,做给谁看啊。
苏灵雨鄙视他一番,喝了碗水,沉沉睡去。
因为她,萧景行煎熬无比。
他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冲动,不能杀了曹方。
他要控制不住了。
他嫉妒,他要杀了曹方。
她不愿见他,他便夜里出现,夜夜守在她跟前。
只盼望她能早点醒来。
醒来后的她,就是把利剑,一次次刺伤他的心。
萧景行恼怒她,而后好几天不曾去看她。
只从环礼、怀礼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这日他在偏殿处理政务,跟朝臣商议水灾的赈灾银钱。
怀礼跑来说:“爹,不好了。娘的病情反复,从昨夜到现今,高热不退。怕撑不了多久。”
萧景行扔下朝臣,夺门而去。
东湖园,乱成一片,好些人守着不愿离去。
萧景行闯了进去,见苏灵雨发热不退。
“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
“御医呢?快想法子,要是治不好王妃,本王诛你们九族。”
谁也不敢承受王爷的雷霆之怒。
太医过去,商谈降温之法。
翠翠到王爷跟前,细说:“前些日子,您夜夜来。这几日不来了,王妃睡得不好,夜里总是惊醒。”
“整夜抱着被子不得睡,怕是吹了夜风,着了凉引起的高热。”
听了此话,萧景行自责起来。
为自己幼稚的吃醋的行为,感到愧疚。
“王爷到边上坐着吧。您在这,会让所有人不安。”翠翠说道。
第四四五章 干爹
苏灵雨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吓得她跳起来,寻找东西砸人。
好在萧景行反应快,压制住她。
“是我。”
“你是谁?”
看清楚是谁人后,她怒道:“登徒浪子,居然敢上我的床。来人,来人。”
“省点力气吧。你中气不足,再怎么叫外头也听不到。”
说着萧景行躺回去,拉上被子。
刚醒来被吓了一跳,养好的那点力气,一下子就没了。
苏灵雨虚弱地躺着,“你倒也胆大,不怕将病气过给你。”
“我倒也想走,只是你拉着我的手不放。不得已留下来陪你。”
“你胡说,绝对不可能。”
“死鸭子只剩嘴硬。”
她不信是吧,就给点证据她看看。
想着萧景行走了出去,点上烛火,“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这个手印,可是你弄出来的。”
“整整抓了一天不放,导致这里淤青了。”
苏灵雨不大相信,“你弄出来骗我的吧。”
“哼,骗你,还用得着吗?”
外头有人问道:“王爷,是主子醒了吗?”
“嗯。去弄热水与吃食过来。”
“是。”
苏灵雨瞪大眼,“你怎么能使唤我的人?”
“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就是给你使唤的?”
“心疼了?不就是一个下人而已,我堂堂大梁的摄政王,不是被你耍来耍去?”
苏灵雨不想看他,“您会错意了,我不是耍你,而是将事实告诉你。”
“这是我的地盘,你滚。”
萧景行伸手指了指她,“本王该去上朝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谁在外头?我要上茅房。”
要穿衣裳的萧景行,直接放下衣裳,过去将她一把抱起。
“啊,你要干嘛?”
“上茅房。”
“你,你一个大男人,你不觉得尴尬吗?”
萧景行将她抱进后面的小侧间,里头放着恭桶。
先将她放到恭桶上,拿起边上的火折子,点燃油灯。
苏灵雨坐着恭桶,很不自在。
“你先出去。”
“弄好了,再叫我。”
没有尊严了吗?
大男子主义去哪了?
居然亲自将我抱入侧间。
女人在附近嘘嘘,也不嫌弃了?
不嫌脏,不嫌恶心吗?
想起这个苏灵雨对外说:“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想了想,她又说一句:“我嘘嘘,凭什么给你听到。”
见外面没回声,知道他离开了。
虚弱的她撑着起来,动作缓慢地解决生理问题。
“好了,我好了。”
萧景行入内,将她抱了出去,丝毫不嫌弃。
小心将她放下,给她弄好枕头,被子。
“新时代男人啊,几个人比得上你?人生有三大喜事,摄政王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升官,发财,死娘子。摄政王,你这是要我死啊。”
萧景行脸色阴沉了下去。
“我们都已经和离了,我有了新夫君,你有绝色美人,我们俩各走各道不好吗?
你这般痴缠做给谁看啊?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没想要什么,只要你活着就好。
这是他心里话,可是他说不出来。
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愿再惹她生气,“我先去上朝了。”转身拿衣服要走。
“还来啊?何必呢,找罪受。我夫君回来,见你这般登堂入室,不得找你拼命。”
她张口闭口说那人,叫那人做夫君。
想要用这人来刺激他,他一点也不在乎。
以前或许有伤心,现在没有了。
在她发热的第二天,曹方找他坦白了。
那时他没心情上朝,守在她边上不走。
曹方主动来,说要跟他聊聊。
当时两人的谈话是这样的:
曹方说:“我们住的地方,说是一处平原,实则那是皇上的墓地选址。每天都有死人,下一刻就轮到了我们。”
“修建皇陵的大人说,需要九十九名童男,九十九名童女祭天。长寿就是其中一个。
为了不让长寿陪葬,她想尽法子讨好皇上。奈何有许将军从中作梗,长寿的名字一直不能从名单中除去。”
萧景行问:“她不是能培育种子吗?高产良种,单凭这一点,魏帝就要优待她。”
“是王妃在培育上良种上,很有天赋,这是她的优势。但也可有可无。
魏国疆域大,土地肥沃粮产高,不缺这点种子。不缺王妃这类人。农药有时候会失败,对这一种虫子有效果,对另一种虫子无效。
但凡王妃做的不好,许将军就会折磨王妃。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她保住自己人就很吃力了,如何能保住她人!”
“一个个将她视为恶魔,视为灾星,被人孤立的感觉不好受。她整整忍受了两年。”
“因为许将军的失势,又因为一株草药,给她带来了生机。自那以后,日子才好过一些。经过多年谋划,我们才能逃出来。”
“她受了好多苦,许多不该有的对待,她日夜盼望这,叫着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去救她,去换回她。”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许下的承诺,一件也没做到。你像是忘记了有这个妻子一般,一封信也没有送过去。”
“昨天听说你升官了,今天听说你得了多少赏赐。明天又会听说,你被谁谁赞颂了。
一件件大喜事,多好啊!可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还在拿着锄头,吃着参沙子的饼。担忧明天会不会活着。”
曹方看着伤心难过的王爷,心里好受些。
“长寿为何叫我做爹?”
萧景行定定地看着他,等着曹方说下去。
“那次皇陵塌方,埋了几百民夫。钦天监的人说触动了神明,需要童女上天,告知神明。
许将军说长寿最合适,他们要杀长寿祭天。是我去劝服了皇上,才换来长寿的一线生机。”
“王妃便让长寿认我做干爹,并让长寿随她姓。”
“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从来都不哭,什么也压不倒她。被许多男人暗中钦佩着。
那一天她哭得很凄惨,很绝望,整整骂了一夜,大多数都在骂你,直到嗓子沙哑为止。”
“后来她跟我说,她看到了黑白无常,她知道什么是绝望。”
曹方对他说:“我们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想到京都了杀了你。见到了真人,才知道你过得也不好。”
“但与她相比,你还是好的,让人记恨的。”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萧景行心里不好受。
“我与她没有逾越,止乎于礼。那些所谓的夫妇的话,都是她弄来刺激你的。”
萧景行作揖,给曹方九十度的鞠躬。
哽咽地说:“谢谢你,护住了她们。”
曹方虚扶,“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个女人,过成这般凄苦的模样,你也是头个。”
“因为相信你,所以才告诉你。你今后要更加耐心对她,她心里苦。”
“她是我娘子,自然好生相待。”
大梁的权柄,在他的手上。
再大的权柄,也减轻不了她的遭遇。
萧景行万分后悔,当初的那个他,怎么会做下如此混蛋的决定!
第四四六章 哥哥们帮抄作业
“哥,你说她怎么就成了我妹妹?”
环礼怎么都想不明白,坐在旁边的,可爱的,迷人的同窗,会是自己的妹妹。
还是亲的。
“亲的啊,不是表妹。”
“若是表妹,还有机会,娶进家门,可这是亲的。”
伤心死环礼了。
“哥哥救命。”
环礼与怀礼听到声音,快步走出去。
“怎么了?”
只见长寿,抱着一沓书过来。
怀礼快步上前,走到跟前,“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长寿大手放过去,将书籍都给大哥。
“救命,救命……”
“谁要害你啊?”
怀礼问跟在长寿身后的婆子、丫头,“怎么一回事?”
“我来说。”长寿说,“娘原本不让我来见你们,结果我私下来见你们了,然后又打算了娘的计划。”
“所以娘要惩罚我,要我将这些书都抄了,一本书抄十遍。”
“十遍啊,这得抄到何年何月?”
怀礼看了看手中的书籍,“还真不少。”
环礼拉着妹妹往里走,“这简单,二哥给你抄几遍。”
“你先告诉二哥,娘怎么不愿让你见我们了?”
“因为爹爹吧。阿娘不喜欢爹爹。”
怀礼听了心里不好受,他希望爹娘跟以前一样,恩爱如初。
“我以为阿娘忘记这件事了,病好了之后,来秋后算账了。我好可怜啊!”
兄弟二人齐声说:“我来帮你。”
“哥哥们最好了。”
只是等他们写字之后,长寿不开心了。
“你们的字好丑,要是这样拿回去,阿娘定会看出,不是我写的。”
“这顿罚,我是逃不了了。”
环礼拿起一张纸,“怎么不一样,不是跟你一样吗?”
“以往交给先生都能行,交给娘定不会有问题。”
“恰好相反,交给先生,是因为先生知道,是你写的,不好处罚你。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交给娘,娘可不会因为你是二公子,就饶了你。说不定,还会我们三人打一顿。”
长寿气馁地坐下去,两手撑着下巴。
“这可怎么办才好?”
“长寿,你先写几张,让我们描摹你的字体,多写几遍,定能仿造出来。”
“大哥,好主意。”
“还是大哥聪明。”
等长寿抄了几张纸之后,怀礼的疑问更多了。
“这些字好眼熟,像是在哪见过。”环礼说。
怀礼拿起一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字体,说道:“长寿的字真好看,是跟哪位先生学的?”
“跟娘学的,娘一直有教我读书写字。”
长寿颇为得意,“那些人的学识,都比不上我。”
怀礼摸摸长寿的脑袋,鼓励她一番。
“我们开始吧。”
“嗯。”
…………
等父亲回府,怀礼带着一张纸去找父亲。
书房里,还有许多幕僚在,怀礼不好打扰父亲,在门外站了许久。
还是幕僚瞧见了他,招呼了他进去。
“世子定是有事找王爷,我们先去吃口茶再过来。”
萧景行挥手,让他们先别走。
问怀礼,“可有急事?”
怀礼捏着纸张,不知该说不该说。
萧景行见了,问他,“手里头拿的是给为父的?”
怀礼点头。
“拿来吧。”
怀礼将纸张放上去,摊开来让父亲看。
好奇心重的幕僚,伸头去看,瞧着是首词。
再仔细瞧瞧,“好词,好词。”
大家凑过去,仔细瞧着字迹。
大为惊喜,“王爷何时,作出此番好词?”
“这是王爷不好了,作出诗词,也不与属下等共享。”
上面的字迹,教幕僚们,一下就知道是王爷写的。
可只有萧景行知道,这不是他写的。
萧景行看向怀礼,怀礼看向父亲。
两人视线对上,怀礼轻微颔首。
萧景行明白这首词的处出了。
“怕不是王爷写的。”
“这字体,就是王爷的,怎么就不是王爷写的?”有人问。
“我们来看词句。”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亲人。飞云过尽,鸿雁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这里写尽了思念之情,心思细腻,王爷怕是写不出。
说是王爷写的,也不像是的王爷写的。怕是那位写的。”
这会儿大家都想到了那位,居住在东湖园的那位。
他们不知该叫王妃,还是称之为苏氏。
她与王爷之间,说不清理还乱,今后如何还真难说。
萧景行会有让他们出去。
幕僚们恭顺,退出书房。
走远了才敢论词句的好,词句的伤悲。
“从哪来的?”萧景行问。
“恰巧今日孩儿们沐休,长寿抱书来求救,孩儿从一本书中翻到的。”
这首词,寄托了娘的思念,沾染了娘的泪水。
他深为此感动,便起了私心,要哪来给父亲看看。
“孩儿瞧见长寿的字体眼熟,才想起那是你的字体。
问了长寿,长寿说她的字,继承与娘亲。
怕是娘亲的字,来自您这。”
萧景行两眼湿润,“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多派点人,或许就能找到你娘了。就不会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
怀礼擦拭眼泪泪水,“阿娘受了苦,心气不服,要与您闹闹,还望您多给点耐心。好好与阿娘相处。
孩儿想要你们好好的,想要大家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好孩子。你长大了。”
萧景行过去,拥抱着他,抚摸着他头颅。
“你娘回来了,为父要去陪陪你,今后你跟在各位大人、管事身后,多学习,学会做决断。
今后好些事,需要移交你手中。”
“好。”
当夜萧景行带着衣物,到东湖园去。
东湖园四处门房紧闭,他要向进去,得要飞檐走壁,翻窗入室。
以往下人们还给他留门,如今她大病将愈,力气多了,点子就多了。
处处防备他,教他入内,得要想尽法子。
才翻窗入室,迎面而来象牙枕头。
听得她说:“老贼,当真以为这里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来人呐,入贼了,快将他赶出去。”
屋外亮起了一把把火把,看势头是要将他赶出去了。
“外头那些都是我从魏国带回来的人,除了我,谁的话都不听。你要是保持威风呢,就自己走出去。不要真被驱赶了,丢了脸面。”
四面威风的摄政王,到了她跟前只能吃瘪。
第四四七章 夜谈
“你赢了。”
“好说,请吧。”
“还是从窗户走的好。”说着他往窗户去。
才走了没几步,忽而转变方向,一下子跳上她的床。
趁她没反应过来,扯来带子,捆住她手脚,一手捂住她鼻口。
而后对外喊道:“翠翠,让郡主来,叫她们离去。”
“王爷,你还是出来了吧。莫要让我们难做。”萍姑在外面喊。
“本王与王妃玩闹罢了,你真当真了?”
“抱歉王爷,主子,奴婢进去了。”
没多一会儿,萍姑入内,手里提着剑,似要杀人。
“娘的,你从哪找来的人?”萧景行咒骂。
苏灵雨呵呵地闷笑,虽然被捂住了鼻口,但也隐藏不了她的闷笑。
“出去。”
“王爷,奴婢得了主子的命令,您就不要让奴婢为难。”
萍姑丝毫不停留,眼看着就要走入内室了。
“萍姑姑,这是你不该了。我爹跟我娘,正要培养感情呢。你此番进入,不合适,不合适。”
“小主子,您别推奴婢。奴婢是得命令的。”
“走吧,走吧,夫妇自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这般参与进去,怕是不能让我爹娘和好了。”
“爹,我把萍姑姑拉走了,你安心睡吧。”
随着萍姑的离开,外头的火把,排队走了。
黑夜再次笼罩院子。
萧景行放了她的最,翻身躺在边侧。
“没良心的东西,吃里扒外。”苏灵雨好一阵子气。
“不要这般说长寿,她心里你排第一。”
萧景行说:“那日,长寿第一次入府,她带了一份点心。后来才知道,点心里有毒。
她说只要在王府里,发现有一位姨娘,就将点心给我吃。她要毒死她父亲,给她娘亲报仇。”
苏灵雨被长寿这种想法,给吓到了。
长寿怎么能这么想,怎么能这么做?
“我们的孩子,都很孝敬你。下学的,下府衙的,都先到你这,不入夜不会去。我有大半个月,没跟他们一同吃饭了。”
“就我孤零零一人,对着一桌子菜,可怜不可怜!”
苏灵雨扑哧一笑,忍不住又笑了。“你活该。”
“是啊,我活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我选了一条错路。”
“你不在的日子,我过得不踏实。派出去的人,就像是大海捞针,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景行坐了起来,开始脱衣服。
“你想干嘛?”
“给你看点东西。”
他三两下脱了衣服,露出胳膊上的伤疤。
“四条伤疤,一年一条,时间越长,割的伤疤越深。
让你到那边去,你心里疼,我心也疼。
我后悔得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我曾经想过,带兵过去打一场,将你救回来。”
“可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我带兵过去该往哪打?我该找谁询问你的下落?”
苏灵雨抬手去抚摸,凸出来的伤疤,“痛吗?”
“不及你分毫。”
“可不是,我也不好过。”
抚摸他的发髻,“老了,长了白发。”
“老了也好,我好去找少年郎当面首。”
“苏,灵,雨。”萧景行大怒。
“哈哈哈……”
他扑过去,就这不要脸的妇人“教训”一顿。
两人胡闹了一番,苏灵雨气喘吁吁,踢掉绑腿的带子。扯着衣服,下床拿水喝。
萧景行自她身后爬起,俯身过去,环上她腰肢,埋头于她脖颈。
她推开他的头,胡闹的手。
“跟我说说,韩丞相后来怎么样了。”
他一面闹着她,一面说道:“韩丞相以为魏帝会杀了皇上,没想过皇上会没死。”
“当皇上没死的消息传出去,韩将军与小韩将军摔兵马来偷袭,被我用障眼法给糊弄过去了。”
“韩将军等人还在宜州,皇上就已经回到京都。京都十万禁军,当即投降。”
“我跟孙威带着兵马,将韩将军等人打垮,大势已去,韩丞相不敢再守皇宫大门。
主动打开大门,向皇上请罪。请皇上留太后一命。”
“他就这么死了?”苏灵雨问。
“绝不可能。魏帝为何要放皇上回来?当时我以为,是因为你。”
“你知道的,你有神术,你能培育出好庄稼,能让魏国更快更好恢复民生。所以魏帝看重你,答应我的要求。”
“魏帝能同意议和,是为了保住韩丞相。想要让韩丞相,拖大梁后退,让大梁一蹶不振。”
苏灵雨疑惑不解,“韩丞相叛变,这还不足以杀他吗?”
萧景行卷她的秀发,冷笑道:“韩丞相没有叛变,皇上阵亡的消息,确实有传出去。传令兵死了,派传令兵出去的将领来领罪。”
“解释说明皇上阵亡消息的来由,理由很充足,谁也说不了他的错。韩丞相以自己听错消息为由,为自己开脱罪名。”
“皇上是傻子吗?这就相信了?”苏灵雨不可思议。
“你是没见到韩丞相那一番,肺腑之言,不然你也会动摇。”
萧景行继续说道:“因为太后求情,皇上将韩丞相一家软禁。”
“韩将军等人呢?他们不是刺杀皇上吗?”
“他们被我杀了,死无对证,这让韩丞相有了很多反驳叛变的理由。”
苏灵雨冷笑,“真是无语的理由,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韩丞相勾结魏帝。魏帝那边用了一两个探子,混淆视听,教皇上方寸大乱。又有皇后求情,皇上只能将韩家软禁。”
“魏帝要修养生息,又不想让大梁收粮养兵。便将你带走,留下韩丞相。
韩丞相虽然被软禁,其在外的势力,仍旧强大,不断有人上书为韩丞相求情。”
“后来,你是怎么做的?”
环住她的腰,萧景行说道:“我顾不上他,我得要保证你的安全。”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春秋战国,两国之间不讲邦交。还没收拾完余孽,我便派云岚带兵马,走一趟魏国。”
苏灵雨不作声,她是知道的,整整五年,她不曾收到只言片语。也不曾见到梁国的人。
萧景行说:“云岚住了大半年,依旧寻不到你,打探不到你的下落。许江那混蛋,编造各种谎言欺骗我。”
“我心中有恨,有怨,有不满。
又见皇上解除了韩佑的禁足,怒火大起。
带人烧了丞相府,将丞相一家给烧了。”
第四四八章 回忆当年
萧景行的回忆:
开元六年冬
云岚从魏国归来,“没有王妃的消息,也没有其他人的消息。”
“她们就像入海的石头,怎么也找不到。几乎要将魏国给翻遍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虽然那混蛋,天天拿王妃来要挟我,但我知道那混蛋,根本没有王妃的消息。”
“明面上的人,以及暗线都放在魏国,我再留在那边也没有什么用。”
萧景行不甘心,“太徽派的弟子也没找到吗?”
“那些弟子都在魏国国都,自打到魏国国都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到王妃与木棉。”
“她们究竟去哪了?”萧景行拍桌子。
“魏国国都也不见有人,向里头的贵妃,打听过了,不曾见有王妃的身影。”
云岚沮丧,他不但没找到王妃,连木棉也没找到。
没有消息的可能性,只有两种,一种是死了,一种是不愿透露消息。
目前只能寄希望,她们不愿透露消息。
“王爷。”童叔来敲门。
“王爷,宫里喜得福公公来了。”
“进来。”
喜得福公公一人入内,见着云岚微微颔首,见着王爷躬身作揖。
“拜见王爷。”
“公公免礼。”
“今日前来,迫不得已,希望王爷早做好准备。”喜得福公公说。
公公说:“今日户部的大人,与太后去见了皇上。不久传来消息,皇上要接韩丞相出府。并邀其出席,大年三十的晚宴。”
“不行,怎么能让他出来,他是叛徒,是卖国贼。”
云岚反对放出韩佑。
“本王现在就进宫。”
萧景行入宫,他不是一个人入宫,而是带着一支兵马入宫。
韩将军战死,韩丞相倒台后,萧景行接手了禁军。
一支兵马闯入皇宫,直接包围永安殿。
可惜他还是来迟了一步,皇上已经将韩佑请出来。
掌印公公阻拦,“庆王殿下,皇上在里边议事,您还是先等一等。”
“本王要是不等呢?”萧景行拔了剑,“皇上糊涂,看不清局面,错信他人。你身为皇上身边的人,不劝说皇上,还帮着叛贼。该死,实在是该死。”
“庆王殿下,这是里永安殿,你怎敢……”
萧景行一剑砍了他。
他的这一剑,打开身后士兵的血性。
让身后的人明白,今后的事,是多么荒诞,又多么令人激动。
他们这是带刀子,闯进皇上的大殿,将要做其他人不能做的事。
萧景行带着兵马闯门而入。
士兵分左右两列,一路往里跑,将皇上与韩佑团团围住。
“庆王,你想作甚?”皇上吓得站了起来。
韩丞相满脸泪水,刚刚向皇上表忠心,诉说这些日子的艰苦,以及自己的反省,还有对未来的计划。
萧景行抽出帕子,擦拭剑身上的血迹。
“皇上身边有奸臣,妖言惑众,本王是来帮皇上清除叛徒的。”
萧景行的意味很浓,字字珠玑,誓要杀死某人。
“皇上,庆王诬赖臣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叛主。”韩丞相哭道。
萧景行冷笑,“韩佑怕是把日子过糊涂了。
韩佑,这些日子韩将军与小韩将军,有没有找你索命啊?”
萧景行没有看韩佑,转而看向皇上。
“皇上,聪明一世的你,怎么到了这里,就糊涂了。你当真不怀疑他?你当真以为他对你是真心实意?”
“想想当年,成平二十一年初,他是怎么做的,韩家是怎么做的?他们是想换一位皇帝啊,他们是想做摄政王,自己做皇上。”
“这些年韩家一族,一直以这个目标努力着,差一点成功了,几乎要将你弄死在隆州城。
这些皇上都忘记了吗?”
“皇上,前往不要听他的,皇上庆王是想捏住你的咽喉。如若他势力再强大几分,就威胁到皇上您了。”韩佑大声道。
“皇上,庆王居心不良,心怀鬼胎,不可信,不可信。”
萧景行冷笑,看向龙椅上的皇上。
一步步向前,一步步逼近皇上。
“隆州城,兵临城下,皇上就要死在隆州城。我等就要死在隆州城,是谁陷皇上于危险之中的?是谁让皇上回来的?”
“是韩佑不忠不义,意图篡位,陷皇上于危难之中。”
“是本王,是本王送出了娘子,卖了自己的夫人,换回了皇上。”
“是本王,宁愿抛弃心中所爱,也要保住皇上。”
皇上看着满脸怒容的萧景行,看见那把泛着寒光的剑,步步往后退。
“你,你想干嘛。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朕命令你,不许靠近朕。”
“来人呐,护驾护驾。”
没人听皇上的,没人来救驾,没人来帮助这可怜的皇上。
萧景行一手攥住皇上的衣领,将皇上拉到自己跟前,看着皇上的眼睛说:“你这个笨蛋,你是要将萧家的基业,送给韩家吗?”
“朕,朕……”
萧景行手一推,将皇上推倒在龙椅。
他将心中的愤怒,对妻女的担忧,全都发泄在皇上身上。
“本王牺牲了这么多,就是让你放了这个人的吗?”
“为了你,我放弃了三儿。”
“我的妻女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你却辜负了我的期望,辜负了她们的期望,辜负了将士们的期望。”
“你是要让大梁,拱手让人吗?”
“放肆,你胆敢这般跟朕说话。
朕放了他,自然有朕的道理。”
“呵,呵呵。”萧景行冷笑。
道理,有什么道理可言。
要是皇上带点脑子,懂得点道理,就不会让韩佑出来。
“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是个明君,是个了不得的君王。
现在看来本王错了,本王错得很离谱。”
“你的聪明只能放在太平盛世上,放在这危机四伏的时代里,已经不适用了。”
“萧景行你放肆。”皇上意图奋起。
奈何他不是萧景行的对手,奈何无人听他的话。
韩佑站了起来,对众将士说:“你们就这样看着皇上被欺负吗?”
“你们是皇上的将士,你们吃着皇粮,不替皇上办事。却看着皇上受难,你们还是不是皇上的士兵?”
皇上受韩佑的点醒,立马与边上的士兵说:“来人,将庆王拿下。”
“谁拿下庆王,朕封他为护国大将,赏封地……啊!”
萧景行一掌扇偏了皇上,“真是无药可救!”
第四四九章 回忆(二)
“来人,将韩佑拿下。”
“是。”
两士兵出列,将韩佑架起。
“你们放开本相,本相是大梁丞相。”
两士兵双双举刀把,打断韩佑的腿,将韩佑拖出去。
“来人,皇上被韩佑气疯了,将皇上送回永福殿养病。”
“是。”
萧景行留下一批人,软禁皇上。
而后他带着韩佑,站上皇宫城墙。
“韩丞相,看见那个地方没有?透着火光的地方。”
“那是哪啊?”
“对了,那是你的住所。”
韩佑怕了,“庆王,庆王殿下,看在我是你姐夫的份上,放我一马。”
“只要你放我一马,我立马带人告老还乡,再也不回京都。”
“啪”萧景行扇偏韩佑。
“你也配做我姐夫。我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哥哥。”
这时候,俪夫人,即是韩丞相的妻子,走上了跑上了城墙。
“景行,行哥儿,求求你放了他,放我们一马。”
俪夫人跪在萧景行跟前,哭道:“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我们一命吧。”
萧景行脸色阴沉,“本王听了天大的笑话,你是谁,你如何与本王说往日情分?我们认识吗?”
“我,你还记得我吗?”俪夫人拍着胸脯说道,“我是你庶姐,将你带大的丽姐姐。”
俪夫人见萧景行颔首了,以为他想起来了。
她继续说道:“小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的。”
“是啊,我们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也一起害死了大哥。”
本来带着希冀的俪夫人,愣住了,不敢继续攀情。
“那年,勤王攻破了隆州城,父王母后让亲卫将我们带走。在山上逃窜数十日,你吃不得逃亡的苦。
半夜离开,引来了韩佑,大哥为了让我逃脱,自己去当了诱饵。”
“被韩佑命人,钉死在那棵大树下,丽姐姐你可还记得啊?”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不承认。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我也不要你承认。”萧景行继续说道,“韩佑为何非要我死不可?”
“一来他生了反骨,二来他要护住你。
我说过我要杀你,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要先杀了我。”
“本王命大,没有让他得逞。”
韩丞相自知,大势已去,不再挣扎。
俪夫人哭泣不已,祈求萧景行饶恕他们。
“为了荣华富贵,你甘愿屈身于韩佑,你甚至将以往的抹掉,以我父王为耻辱。
你们一个都不会留,你与韩佑生的子嗣,一个也不会留。”
说着萧景行做了一个手势,一旁的士兵拿起火把,在天空中挥动几下。
不远处拿着火把的人,开始示意拉弓放箭。
数不清的火箭,被射入韩丞相府,将韩丞相府变成火海。
“不,不,你不能这样。行哥儿,你不能这样。”
萧景行一把拉起俪夫人,逼迫她看那透着惨叫的火海。
“看啊,他们是不是死得很惨?”
“你拿大哥的头颅,去跟勤王邀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不要,不要啊,我的孩儿。”
萧景行放手,将俪夫人推下城门。
俪夫人摔死在城门下。
“下一个轮到你了。”
韩佑不畏生死,“老夫与她相见恨晚,对她是真情实意。虽死不能葬在一起,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件幸事。”
萧景行挥手,让人将韩佑绑住,吊在皇城门上。
“大梁的子民们,韩佑对不起大家。他与魏帝勾结,陷皇上不义,害死了孙大将军。
害死了无数大梁的士兵,害死你们的孩子们,害死了我们的袍泽。”
“韩佑位列宰相二十一年,迫害忠良,滥杀无辜,放纵门下羽翼欺压百姓。
今日,本王将韩佑,吊在城墙上,大家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黑暗中,最先走出来的,是萧景行拉拢的士兵,是他从涪城带回来的校尉。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跟韩佑有仇。
灭族之仇。
杀父之仇。
都是他们对韩佑的仇恨。
云岚率先拉起了弓箭,他与韩佑有灭族之仇。
萧景行站在城墙上,“王妃说过,我们的仇恨,终将能报。”
“兄弟们,我们的仇人就在跟前。
杀了他,祭奠我们死去的亲人。
用他的鲜血,让我们的亲人安息吧。”
“咻”云岚放了箭。
“啊!”韩佑右腿中箭。
“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说着再抽出后背的箭头,瞄准韩佑的左腿。
与此同时,站在云岚身边的兄弟,拉满了弓,流着泪水大声喊道:“成平十八年,你杀我族人,淹死我爹。
爹,孩儿今日为你报仇了。”
“成平六年,你因为政见不合,诬陷我父谋害皇上,令我父亲惨死狱中。今日,我要替我爹报仇。”
“韩佑,你死不足惜,我要为我哥报仇。”
一支支箭将韩佑刺成刺猬,鲜血从箭头中流下,脏了皇城,脏了皇宫的地面。
韩佑的死,标记着韩佑一派的衰落,标记着萧景行摄政王生涯的开端。
而后数十年,萧景行把持朝政,任用贤能,轻徭薄赋,整治官吏,将走向衰弱的大梁走向繁荣富强。
其国力能与魏国抗衡。
……
清晨,没人敢走朱雀大门。
朝臣要想上朝,均绕路自玄武门入宫。
而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百姓,早早来到宫门前,观看成刺猬的韩佑。
早对韩佑不满的百姓,不忘落井下石,往韩佑身上吐口水、扔臭鸡蛋。
尤氏,曾经在冷宫中顽强求生的尤氏,被云岚告知韩佑死了。
一大早,提着一筐臭鸡蛋来宫门前。
看士兵将死透的韩佑放下,尤氏哈哈大笑。
“死得好,你这%¥#*&……”
尤氏骂了一连串脏话,还是不过瘾,将臭鸡蛋往韩佑脸上咂。
一面砸一面骂,“贱人胯下爬出来的贱人,就不该活着,让吃了这么久的粮食,是让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又是一串脏话骂出,身边的士官看不过眼了,驱赶尤氏离开。
“毒瘤死了,天下清明。爹啊,你在天有灵,就安息吧!”
尤氏拿出一把铜钱,挥洒出去,附近百姓,纷纷蹲下抢铜板。
“爹,娘,叔伯们,哥哥们,阿弟们,韩佑死了,你们知道吗?
阿云把韩佑杀了,为你们报仇了。”
尤氏又一把铜钱撒出去,“女儿送你们上路,你们安息吧。”
第四五零章 封太子
萧景行刚下朝,云岚来报,“下面的人,传来消息说,魏国兵营出现了异动,是要往这边进攻了。”
“这几年魏国吃下了,晋国、陈国的土地,那边的起义军也被他们打压得差不多了。是该往这边出兵了。
让兵部的做好准备,你跟苏重多做准备。”
“是。”
探子放来的消息,只能自己人知道,朝堂中的大臣,以及龙椅上的皇上,还是不用知道的好。
过不了几天,边疆传来消息,魏国陈兵涪城外,要求皇上交出庆王妃。
消息在朝堂中传开,众臣均知道,魏军打过来了。
户部侍郎:“皇上,臣以为,梁国挡不住魏国的进攻。议和为上策。”
礼部尚书:“皇上,魏军此番来势汹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若皇上以兄弟之礼,迎接魏帝。
并向魏帝称臣,大梁可免此一难。”
虚弱的皇上,一顿猛咳。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问朝下的萧景行,“摄政王,你觉得如何?”
萧景行出列,“回皇上,诸位大臣说的有理,梁国受不住魏国的攻击,需要议和。”
“摄政王明事理。”
“不如这般,让这些赞同议和的大臣,替皇上走一遭,向魏帝说说这法子行不行。”萧景行说道。
那些还想恭维摄政王的官员们,一顿语塞,他们怎么会想要去做使臣。
“出使魏国的事,兹事体大,还需好好商量。”户部侍郎说。
萧景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魏军已经陈兵涪城之外,议和的事拖不得。必须马上做出决断,这番才显得大梁的诚意。”
萧景行对皇上拱手道:“皇上,庙堂之上诸君,都是为了大梁着想。他们提出的建议,非常好,值得一试,不妨让他们去议和。”
皇上颔首,“既然摄政王这般说,就让你们去和谈。不管魏帝出什么条件,都可以商议。”
萧景行看向百官,“都听到了,皇上下了口谕,还不快去准备。”
“是。”
“臣等告退。”
下面的官员开始扯皮,他们都不想成为主要负责人,都想要推诿让别人出使魏国。
户部尚书走出来宫门,转即从另一侧,进入侧殿求见皇上。
“皇上,摄政王一手把持朝政,六部无人敢与之对抗,这人的野心,更甚与韩佑。皇上不得不防啊。”
皇上捂着嘴咳嗽,“朕也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你让朕如何除掉他?”
皇上虚弱地说:“摄政王再怎么样,也会保住萧家的江山,若是都听你们的,朕的江山就不会是朕的。”
“臣有罪,臣不能保护皇上,臣有罪。”
“且不说你有罪无罪,你看看此次魏军的来头,他们是势在必得。
议和是绝对不会议和的,魏帝想要的是大一统,他绝对不会让朕还坐在这龙椅上。”
皇上继续说道:“打一打,或许还能存活,若是不挡一下,开出再多的条件,也没用。”
户部尚书不说话。
皇上与喜得福太监说:“免去户部尚书的职位,让摄政王再找人来坐。”
“是。”
“皇上,臣一心为皇上啊。皇上,臣对你是忠心耿耿,绝无异心啊!”
皇上挥手,“拖出去。”
“是。”
没有朝堂的纷扰,皇上喝了枇杷膏,走在孤寂的皇宫里。
从永安殿到东宫,皇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歇息了三次。
路上遇到了太子太傅,“皇上,听说魏军要打过去了。”
“嗯。”
“魏军兵强马壮,大梁将士未必能挡住啊!”
“朕知道。魏帝雄心壮志,要大一统,这消息朕也知道。”
“皇上,议和才是最好的法子。”
皇上无奈一笑,“太傅凭什么认为,魏帝会答应朕的请求?”
“当今时局,太傅还看不透吗?”
太傅摇头叹息,“议和还有存在的可能,拼力一搏,只怕是鸡蛋碰石头。”
“太子学到哪了?”皇上问。
“太子聪慧,已经学到《孟子》一书。”
“若是真聪慧,就不会只学到《孟子》。”皇上冷笑,扶着白玉护栏往前走。
看着红墙琉璃瓦,看看站岗的士兵,巡逻的禁军。
曾经他羡慕住在东宫里的人,当他住进东宫才知道,东宫天下最危险的地方。
如今身为皇帝,俯瞰大梁,才觉得自己是这般无能。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得知皇上来了,主动走出宫殿迎接。
皇上看到幼小的太子,抚他发顶。
“魏军要打进来了,太子你可知?”
“儿臣刚刚得知,父皇不用怕,护国大将与恩望侯会保护我们。”
皇上笑了,看着太子笑了。
皇上又细细问了太子的起居,知道太子过得很好,便开心地回去了。
魏军要开战的消息,在大梁土地上传开。
百姓议论纷纷,猜想会不会打到京都。
“这些年,摄政王把持朝政,军队有所改善。但也是比不上魏军,魏军是兵强马壮,装甲精良。我们早做准备的好。”
“魏军不是要交出王妃吗?许是交出王妃,就不用打了。”
“借口罢了。魏国传来消息,王妃杀了魏国鞠勇侯,刺杀了魏帝。
又有谁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会不会是魏帝的阴谋呢?”
“为了出师有名,利用摄政王王妃做文章,才是最好的。”
开元十二年五月,边疆传来消息,魏军再度攻破涪城,向南阳城进发。
兵部府衙,萧景行坐在上首,与众位将军商议如何退敌。
同时命孙威为左前锋,云岚为右前锋,出兵南阳城,驱除魏军守卫国土。
喜得福太监匆匆走进,“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太子掉进御和园莲池,淹死了。”
“太子淹死了?”众位大臣惊起。
皇上有五子,只是韩佑叛变,弄死了四个,只剩太子一人。
如今连太子都死了,这不是绝后了吗?
众人看向摄政王,心中多多少少怀疑,这事会不会是摄政王做的。
这次真的冤枉他了,萧景行真的没想过要伤害太子。
“您快进宫去吧,皇上召见您。”喜得福太监说道。
萧景行进宫不久,永安殿传出圣旨。
立萧怀礼为皇太子,封苏氏为恩德礼夫人,享亲王俸禄。
第四五一章 想要吗
这事一出,不仅是天下人震惊,就连萧景行也为之震惊。
“皇上,你这是为何?”
皇上看着大梁江山图,“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也是萧家的天下。”
“如今能守住它的,也只有你了。”
“即便是如此,皇上也不必……”萧景行说不下去。
踏进宫门不久,就听到皇上颁下的圣旨。
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好了的,就连太子的死也是如此。
皇上为了让他,全心全意守住大梁江山,不惜牺牲太子,改立怀礼为太子。
“即便怀礼没有成太子,本王也会守住这山河。”萧景行说道。
皇上笑了笑,颓败地走向龙椅。
“很小的时候,父皇找道士算命。他们说哥哥愚钝,不是帝命。”
“那时候朕很开心,有这一句话,朕便能争夺皇位了。”
“后来,朕听得母后与人说,那些话都是她安排的。是她让道士这般,与父皇说的。”
“朕很生气,去找道士理论,让道士再算一次。”
“道士告诉朕说,大哥没有帝命,朕比大哥也好不了多少。”
“他说朕虽聪慧,也就是小聪慧,成不了一代明君。
他让朕广纳贤士,多用有才之人,这般方可弥补朕的不足。”
“朕把他给杀了,也将那些话给记住了。
朕曾经将这些话,写进一本书里,意图时常告诉自己,警惕自己。”
“一年年过去了,这些话朕早已忘记,那本书也不知放哪了。以至于朕做了很多错事,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知道命不久矣,大势不可逆,皇上句句肺腑之言。
回顾往事,一次又一次推翻那些做下的决定,告诉自己这般选择是对的,那样选择是错的。
可惜往事桩桩,已成过往,再回忆再后悔,也不能弥补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
皇上时常懊悔,若是当年没有听信韩佑的话,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他时常用叹息的语气,跟自己说:当初要是这样……该多好啊。
“皇上!”
“朕意已决,无需再劝。”皇上苦笑,“与其让你来抢,还不如主动将它让给你。”
“回去吧,准备怀礼的册封仪式。过年当前,简单举行便好。”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面对魏军的逼迫,太子册封大典,简陋地用一天时间完成。
过后,萧景行发出政令,全国上下为抵抗魏军而做准备。
一道道政令下发,所有的粮食,优先供给前线兵卒。
在如此繁忙之际,从东湖园派出去四五人。
准备要为士兵鼓舞士气的萧景行,抽空见萍姑。
“可是王妃有事要说?”
萍姑说道:“王妃请您来开会。”
“开会?”
“命您即可出发,到小东泉村三十里外的山谷参会。”
萍姑冷漠地看一眼摄政王,冷漠地说:“王妃说:如果你不来,你会后悔的。”
萧景行身边的人,要说萍姑的不礼貌,要说王妃的无理取闹。
萧景行拦下身边的人,问萍姑:“会有什么人去?”
“但凡说得上名字的,都被邀请了。”
“来人,备马,即可出城。”
“王爷,国家危难时刻,您不能……”
萧景行当街纵马,一路奔袭,到了指定的地点。
苏重、云岚等人早已经抵达。
“拜见王爷。”
萧景行翻身下马,看向远方。
瞧见苏灵雨与曹方挨在一起,他甩了甩马鞭,“若是将此人剁了,三儿会如何?”
苏重笑道:“怕是不会再让王爷上床了。”
云岚反而道:“不剁一次,怎么知道呢?”
“走吧。”
“孙威来了。”
萧景行没等孙威,而是直接走到苏灵雨身边。
很是霸道地,将曹方推开。
用眼神暗杀曹方,再敢靠近就剁了你。
“王妃,人都到齐了。”萍姑说道。
苏灵雨挥手,“散了。”
站在四周的娘子军,向四处散去。
她们是散开,包围山谷里的人。
苏重问:“三儿,你让我们来,是让我们看什么?”
云岚说:“这里有投石机,新作的投石机?效果更好吗?”
苏灵雨先是看了看萧景行,而后坐在一旁,“让曹方跟你们说。”
曹方先对几位拱手,说道:“投石机是次要的,我们主要看的就是黑不溜秋的球。”
“这是在下与三儿研制的炸弹,所谓的炸弹呢,就是点燃之后,会炸开伤人。”
“里面填充有火药、碎石片、碎铁片等等。来,我试验一个给大家看。”
曹方带着两人,要头放一枚炸弹。
“看见药引点燃了,就把耳朵捂住。不然会死人的。”苏灵雨提醒道。
萧景行等人疑惑、迟疑。
见三儿捂耳朵,才慢吞吞地捂耳朵。
“轰隆!”
“啊!”
“啊哟……”
“耳朵都要聋了。”
“好大的威力啊。”
萧景行顾不得耳震,招手呼唤苏重等人,“过去看看。”
一行几个男人,跑去看土坑。
对那炸出来的小土坑,惊为天人,连连询问曹方,这是怎么做到的。
曹方说道:“这些都是三儿想到的,我只是帮忙弄出来而已。它像鞭炮,能炸开的大力鞭炮。
以前是想着,利用这东西,逃出皇陵。后面用不到了,就带到了梁都。”
“到这里之后,三儿让我继续做。说很快要打战了,这东西会用上。
这东西很危险,弄不好会害死自己人。”
“有很多方面不好,比如说不耐潮,沾水就点不燃、炸不开。不耐热,天气太热了,它自己就会炸开。”
“炸开后,不分敌我,谁在它十五米范围内,谁就会被刺伤。离远一点,就杀不了人,只是让人受伤。
也可能是轻伤,不能致人死亡。”
“即便如此,它也是神器,与魏军对战,本王更有取胜把握了。”萧景行说道。
“杀伤力不够大,不容易保存,且存量不多。未必能起作用。”
“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所有物资都会倾向你。”萧景行说道。
曹方颔首,“只要人手够多,在下会让它变得更好。”
苏灵雨来到,“怎么样,摄政王殿下,这东西让你满意吗?”
“很棒。”
“想要吗?”
萧景行先不出声,等着她开条件。
她说这句话,就证明这东西,不会无私放出来。
“把这东西签了,这炸弹方子就是你的了。”
苏重看向那纸张,“十条不平等条约?这纸上怎么没内容?”
“不平等条约,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写上去。”
苏灵雨问萧景行,“都说了是不平等条约,今后要写到这里来的,都不是平时能想到的约定。”
“签还是不签?”
“签。”
第四五二章 娘的套路
“这次魏国举兵来侵占,危急大梁,为父不能不点兵出战。”
“如今你贵为太子,自当担起太子的职责。上要守护社稷,下要护住你母亲以及弟弟妹妹们。”
“爹放心,孩儿定会保护娘亲的。即便不要这大梁,孩儿也要保护娘亲他们。”
萧景行拍拍怀礼的肩膀,“好儿子长大了。”
“这次出征,本无胜算,但你娘给了些好武器,这次怕是能够保住大梁了。”
“孩儿在这,等候阿爹,凯旋归来。”
萧景行收敛笑容,“你贵为太子,已经不能再称呼我们做爹娘。尤其是人前,定要改口,不然惹皇上厌烦。”
“是。”
叮嘱了怀礼,萧景行去见苏三儿。
他要上战场,他要出征,而她一点也不在乎。
甚至去关心外人的生死。
真是岂有此理。
一道道冷箭,射过去。
若是眼神能杀人,他希望将曹方,碎尸万段。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萧景行狠狠地瞪她一眼。
“王爷此去千万要小心,一定要保护好曹方。”
呵,保护好他?
一旦曹方没了用处,立马制造机会,杀了曹方。
就是这么定了。
定要杀了曹方。
萧景行心里想着。
“本王的金丝软甲呢?”
苏灵雨颔首,恍然,“啊哦,没有备有。”
“没有?”
“护身甲你不是有了吗?还需要我给你?你身边护卫多,不用护身甲也行。”
“再说,曹方比你重要些,你死了无所谓,他可不能死,他可是我以后计划里的人。”
曹方见王爷生气了,连忙说道:“王妃说笑了,王妃早早为王爷准备好一切,只是想刺一刺王爷罢了。”
“我儿子都坐上太子位了,我还有你护着?摄政王,你好生做你的事去吧。我要招纳几个面首,好好过日子。”说着往里走。
萧景行对这个女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扛起,打她屁屁。
曹方怕极了,对王爷说:“王妃,一路走来,辛苦万分,心中早已经将你排除出外。
但如今朝夕相处,对王爷的感情,死灰复燃,怕是舍不得您离去,又怕是再次失去。
才这般故作姿态,说些反话罢了。王妃是无心的。”
若是无心,就不会这么说。
就是因为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所以才说这些话。
萧景行怒瞪曹方,拿着自己的剑离去。
里外不是人的曹方,摸摸鼻子,认命地跟上去。
萧景行带兵出征,苏重留守京都。
皇上强撑病弱的身躯,由苏重搀扶着,为大军送行。
大军出发,萧景行没看见苏灵雨的身影。
心中不免有些悲戚。
他即将赴死了,而她还是冷心冷肺,连送也不来送。
萧景行既心里怨她,又责骂自己。
如若不是他当初冷情,将她送走。
她今日就不会这般。
当大军走到十里亭,阿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山那一边。
只见对面山头,她穿着一身华服,静静地注视着这头。
萧景行知道,她是在看他,她是在为他送行。她这是告诉他,希望他平安归来。
心中的不满,心中的埋怨,一扫而去。
他下定了决心,定要守住大梁,让她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她能自由地生活着。
…………
“你父亲到哪了?”苏灵雨问怀礼。
怀礼放下笔,“到宜州了。”
父亲出征后,娘几乎每天一问。
这是娘亲第二十次问,也是他第二十次回答。
“到宜州了,要上战场了吧。”
苏灵雨摇着扇子,百无聊赖地说:“宜州啊,当年皇上停留的地方。”
“大梁举全国之力,也未必能打的赢魏军。”
“能不能逆风翻盘,你看你父亲,如何使用炸弹了。”
“炸弹威力如此的大,阿爹定能击退魏军的。”怀礼坚信地说道。
“阿娘逃离魏国时,就用过炸弹,魏国已经见识过它威力。
如果你父亲,不能打对方措手不及的话,很难给魏军造成大的伤害。”
苏灵雨拿着团扇,走了过去,抢过怀礼手中的笔。
“火药被古人研制出来,只可惜他们用在烟火上。想要做成炸弹,得要修改配方,药量的成分。”
苏灵雨在纸张上写下几个字:硝石七成五,木炭一成五,硫磺一成。
“想要它炸开,得要将这三样东西,磨得细细的,如同粉末一般。
还得要混得均匀,十分均匀。最后填入密封的容器里。
用火引子点燃后,就能爆炸杀人。你可记住了?”
“为何?为何要告诉我?”怀礼害怕地问。
“你阿爹,要是失败了,你娘亲我,也得要上战场。
虽然不能阻止魏军,但也能为你们拖延些时间。”
“大事不妙后,你带着你弟弟妹妹们逃离,往北边、东北去,到荒漠去,到别的地区去。努力发展,等待时机,再回来这里。”
“阿娘,莫要悲观,阿爹一定可以的。”
怀礼不敢接下阿娘的话,他相信阿爹一定会大胜仗的。
“魏帝虽不是圣人,但他是明君,魏国百姓相信他,愿意听他号召。
大梁虽有炸弹,但量少,效果不稳定。魏国兵强马壮,只要魏帝,愿意用人命来填埋,拿下大梁也是可以的。”
“曾经有位伟人,物资缺乏,武器落后,但民心所向,用小武器用人命,战胜了政敌,夺得大一统。”
“民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一点也没错。”
怀礼听不大懂,娘在说什么。
但他听出娘心中的不安,听出了娘的忧虑。
他也害怕,也担心,但他更相信阿爹。
阿爹是无敌的,阿爹是智慧的,他一定能改变这个局面。
定会为大梁,杀出一条血路,护住萧家的江山。
“娘,爹在前面战斗,我们不能只想着逃。如果爹在前,战败了。那么,孩儿也会带着追着我的人,再度上战场。
为大梁,为大梁的子民,为阿娘你寻得一条生路。”
“如若孩儿战死沙场,也就请阿娘为孩儿收尸。
萧家子弟,绝不退后。”
“好孩子,有志气。来,阿娘催促工人们,制造出一批土炸药,你带这些弹药到战场上去,去支援你爹。”
“啊!你刚刚都是骗我的,要骗我上战场?”
“当然了。不然你想让你娘我去?”
“哪有这样的娘啊!”
“这是娘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