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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尚     农家娇女有点泉txt下载     农家娇女有点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一章 回家

    “都是因为你,你娘子到我这走了一遭,不知给了什么我娘子吃,导致我娘子腹中绞痛。”陆公子指责王景行。

    王景行冷着脸,与四周百姓说:“为了自证清白,在下请来了府衙大人,请来了这里最好的大夫,也请来了最好的稳婆。

    你若再拦着,便说明你做贼心虚,你想杀妻再娶。”

    王景行这一句诛心话,教围观的百姓转移了口风,对陆公子产生了怀疑。

    “你胡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陆公子说。

    王景行上前一步,问:“你确定要我将所有抖出来?”

    “你若还有脸面,就让开,让大夫,让稳婆进去,救你娘子。不然你便是害死你娘子的凶手。”

    稳婆是个好心肠的,顾不得扯皮子,绕过陆公子,跑进室内。

    陆公子想拦也拦不住。

    这会儿稳婆推一人外出,“你滚蛋。”接着对丫鬟说,“快煮水,陆夫人还能救。”

    王景行见此命阿山,抓住陆公子请来的稳婆。

    陆公子不自主地咽口水,他想让那人走,让她离开,可对上阴森森的王景行,他退缩了。

    现在只有后悔,深深的后悔。

    一时糊涂,想要栽赃嫁祸,忽视了这个人的力量。如若再多思量一番,不惹上王公子,或许此事就成了。

    陆公子气势消散,看着产房惶惶不安。

    在院子里坐着的苏灵雨,心情复杂。

    她想给陆公子一个教训,但如果陆公子死了,陆娘子下半辈子就要守寡。

    如果就这么算了,她心中这口气又咽不下去。

    三个时辰后,陆娘子生下了一名男婴。

    陆娘子是个幸运的,在这大难的时候,能生下活儿,还是个男婴。

    如若好好休养,将这早产儿养好,后半辈子无忧。

    母子平安,陆公子想怎么诬赖都将不能成行。

    从陆公子的稳婆身上,问得了整个害人过程,王景行也让稳婆告诉了陆娘子,接下来就是陆娘子的选择了。

    王景行回来安慰她,“对付一个人,不止杀一条路,还有更多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陆公子能有这般行径,主要是柳大人给下的承诺,以及柳姑娘许下的诺言。如果两者都没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毁前程。与其给他一死百了,不如让他潦倒下半生。”

    阿山安慰夫人说:“您若是觉得这般不顺气,不如我派人去他们老家,就此事告诉陆娘子娘家,让陆娘子与陆公子和离,然后找个恶婆娘嫁给陆公子,再找个刁蛮的花姐给他,闹得他家宅不宁。再使人打断他一条腿,这般他想做什么都难了。”

    苏灵雨被他逗笑了,“好了,没事了。”

    “人心啊,最不可测!”

    “好好休息,明日启程到州城去。”

    次日众人收拾箱笼,准备离去。陆娘子的丫头来请。

    苏灵雨不想去,此刻过去不是听陆娘子哭诉,就是听陆娘子求情。

    她不是圣人,没想过放弃报复。同为女子,她也可怜陆娘子,可惜早产的婴儿。

    苏灵雨让翠翠给陆娘子送礼,送去灵泉浸泡的药,让陆娘子吃了强身健体。好产出母乳,喂养早产的小子。

    一同送过去的,还有二两银子,送到陆娘子手里,叫她好好照顾自己。

    陆娘子听说他们离去,要出门送别,但被翠翠拦下。翠翠放下言论,说两家没交情,最好别送,送了也不能挽回什么。

    这般两家分别,再也没见过。

    此后,陆娘子与陆公子分开,陆娘子带着儿子回老家。而陆公子继续上京赶考,陆公子真是文曲星保佑,居然榜上有名。

    可是才考取功名不到一个月,谋害发妻的事被捅了出去,虽然他极力反驳,但依旧得不到上头的重视。随意给他一个偏远的县官,打发了他。

    陆大人试图找上柳姑娘,柳姑娘翻脸不认人,还放话抹黑陆大人的名声。陆娘子见夫君不能回头,一气之下与夫君和离。

    之后陆大人娶了上峰的女儿,这位夫人刁蛮任性不可说;糊里糊涂的,他又纳了一名侍妾,侍妾蛮横又贪财。二女合力搅得他家无宁日,一生仕途止步于县官。

    而陆娘子回家后改嫁乡绅,靠种植高产水稻当了富家翁娘,安享一生。

    这头,王景行一行,本想去州城,半路发生一件小事,队伍不得不止步,折返回南阳城。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夜里,苏灵雨与翠翠说:“是不是我变胖了?这胸扣子,扣不上了。”

    翠翠扫了一下小姐的高峰,“箱笼里有新衣裳,即便大上两个尺码,也不怕衣裳不够穿。”

    自打小姐嫁给姑爷后,每隔一段时日换新衣裳,不是因为季节变换,而是小姐的胸围大了。

    “别人的面团,是越揉越硬,你这倒好,越揉越大了。”

    “白白的大包子,吃这香不香?”

    “这个你问姑爷去,我可不知道。”翠翠说道。

    苏灵雨偏身,看向外边拿手帕擦拭剑身的王景行,离得不远,屋里说话屋外准能听到。

    她灵机一动,撑着窗台,问屋外的他,“夫君,你说香还是不香?”

    王景行老脸一红,好不羞愧,拿起茶杯砸向窗台。咬着牙问她:“胆儿肥了?”

    “啊!讨厌。”茶水溅了她一脸。

    屋里的翠翠撅着圆臀,翻找箱笼,突然一顿,想起了什么。

    拿着新衣裳过去,猜想着说:“小姐,你是不是怀上了?”

    “嗯?”

    “临行前,大少夫人(李盈)叮嘱我要时刻注意,一旦发现你胸围、腹部涨了,便可能是怀上了。”

    “可我上个月来过月信。”

    “量少,可忽略不计。您这三个月都不准时到,眼看着到月底了,也不见来月信,定是怀上了。不妨寻大夫来问问,以防万一不是。”

    翠翠说的有道理,以防万一还是看一下大夫的好。

    苏灵雨伸头出去,想叫王景行去请大夫。

    她才伸头,就见王景行急匆匆跑了出去,一脚跨出了小院门。“你瞧他,比我还心急。”

    翠翠看了眼外边,说道:“姑爷可比长**岁,旁人到了这年纪,孩儿都有四五个了。您这还是头一个,自然心急。”

    夜里去敲门,请来了大夫,大夫确诊了。

    苏灵雨果真是怀上了,两个来月,一切安好不用吃药。

    喜不自胜的王景行,当即下令大赏下属,并转道回南阳城。

第二四二章 恶心不死你

    与出行不同,回去的路上,全走官道,放慢车程。

    即便苏灵雨一再说,她没事受得了马车的颠簸,叫车辆走快些,车速还是快不起来。

    沈浪来信说,他那边的货物全卖出去了,正运货物回南阳城,让他们在峄城外的镇子等他。

    王景行一行,在峄城外等了三天,没有等到沈浪,反倒等来了柳大人。

    这位柳大人已经成守备大人了,举家搬迁到峄城,到了峄城外天黑了,不得不入住小镇。

    许是匆忙,一切从简,柳大人只是带上妻儿,一行人不过三四辆车。

    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一次寒酸的出行。

    两队人马再次碰上,苏灵雨脸上的笑容再次挂上。

    等她与柳姑娘碰上,柳姑娘是水涨船高,气势也涨了许多。

    因为这个人,她吃了一顿子气,差点儿着了陆公子的道。

    再次碰上,她就不客气了,反正隔着千万里,柳姑娘再怎么得势,也骑不到她头上。

    “柳夫人的气势,也没你强。你这般嚣张,不怕柳夫人将你嫁与军头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母允许,你还能嫁给陆公子?”

    “关你底事。”

    “六姐,这是?”柳姑娘的妹妹来问。

    “王公子的一个侍妾,也不知哪来的胆量,敢与我们相同并论。”

    “既然这样,你何故与她往来?”

    听说苏灵雨是侍妾,柳家的姑娘很瞧不起她。拉着柳六姑娘离去。

    苏灵雨与翠翠说:“叫厨房做一道浓汤,色泽要黄,味道要骚,做多一点也无所谓,这里人多,大家都分点,谁也不落下。”

    听闻这番话,柳六姑娘吓白了脸。回头阴森森看了眼苏灵雨,苏灵雨大方展颜一笑。

    过不久,柳六姑娘寻了个没人的机会,找上苏灵雨。

    “王公子已经告诉我了,你说的那些东西,我根本没有喝到。你若再以此威胁我,我便将你威胁我的事,告诉王公子,让他看看你丑恶的嘴脸。”

    苏灵雨捂嘴笑说:“柳姑娘,你知不知道陆公子,为了你要将他接发妻子给害死?还试图一尸两命。”

    柳六姑娘先是一喜,后神色自然。“是为了我?你别想栽赃。”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可惜啊,陆公子算盘落空了,陆娘子不仅母子平安,还生了个男婴。”

    苏灵雨打量柳姑娘,“你说陆公子,亲眼看着你将带尿的药喝下去,他怎么还喜欢上你?”

    “你说什么?”柳六姑娘不敢置信。

    “童子尿确实有奇效,如果不放童子尿你就好不了那么快,倒入童子尿时陆公子是亲眼看见的。黄黄的,浓浓的骚味……”

    “闭嘴。我没有喝。王公子说了,那药里没有放。”

    苏灵雨靠近,在她耳边说:“傻丫头,那是骗你的。”

    欣赏着柳六姑娘的呆愣,苏灵雨往后退了几步,瞧见寻过来的柳家其他姑娘,转身离开。

    晚膳时分,果真多了一道黄汤,柳六姑娘见了脸色发白,强忍呕吐之感。

    苏灵雨故意在她跟前,舀起一勺汤水,高高拿起倾斜倒下,弄出一道黄水柱。

    “呕……”柳姑娘跑了出去。

    哼,恶心不死你!

    苏灵雨得意地放下勺子,将碗推到一边。

    此后柳姑娘再也没有,在她跟前出现。

    柳夫人一如之前,对她微笑。倒是柳家的人群里,有位姨娘对她恨意十足。

    天一亮柳家就要离开,王景行与柳守备相互告别,如同至交好友,依依惜别。

    边上瞧着的苏灵雨,不得不感叹两人会演戏,表面功夫做得好。

    苏灵雨欠身,“柳大人慢走,六姑娘如若有空,可来寻我玩。”

    柳姑娘摆着脸,偏转脑袋不去瞧她。

    柳六姑娘这般偏执,怕之后凡是黄色的液体,她都不敢喝了。

    这时候苏灵雨想起一句话:求柳姑娘心理阴影面积。

    ……

    “沈师父。”

    “哟,阿山啊!”

    出行队伍与商队在峄城外汇合,沈浪拍着阿山的肩膀,“你们都去哪了?怎么还没走出峄城地界?”

    “哎,主子顾着与夫人生孩子去了,我们就在这附近兜兜转转。准备回南阳城去。”阿山给沈浪挤眉弄眼。

    沈浪张嘴想说话,突然醒悟到什么,哈哈大笑。

    “好事,大好事啊!”

    沈浪四处张望,瞧见了苏灵雨所在之处,“三儿,为师回来了。”说着身子一跃,跳到苏灵雨身边。

    拉起她的手把脉,佯装神医,一边把脉一边点头,“嗯,嗯,嗯,好得很。”

    王景行一巴拍过去,拍掉沈浪的手。即便这是三儿的师父,也不能随意碰三儿。

    “一路走着可顺利?”苏灵雨问。

    “遇上两拨小贼,不过被我拔掉了,道上我沈大侠的名头,如雷贯耳啊!”沈浪很是骄傲。

    沈浪拍拍腰带,腰带里都是金片。“这一次一如往常顺利。”

    “那就好。”

    “种子全都卖出去了,车队里是这次运回去的货物,直接回南阳城即可,一路上不用入峄城、涪城,不如你们随我一同回去?”沈浪说。

    吃饭时,沈浪一直盯着她,催促她多吃点,吃好点。

    “你比他还紧张。”苏灵雨示意王景行。

    沈浪指着王景行,与苏灵雨说:“那是你没发现,你看他,坐着椅子都向着你。一旦你要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他全都知道。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为你做点什么。”

    这个她真没发现,细心想想他帮了她许多,这一路上他安排得非常好。永远有热水洗澡,水壶里从未少过水,从没让她吃过干粮。

    与他出门省心得很,啥也不用操心。麻烦上身了,也有他帮解决。

    苏灵雨对王景行笑,“继续保持,我的好夫君。”

    “嗯。”

    沈浪盯着王景行的脸,等着他脸红,等了许久不见王景行变脸。

    一点也不好玩,还是三儿好玩。

    “各路人马盯着你的肚皮,等你肚皮涨起来,足足等了三年有余。这一消息传出去,他们乐上三天三夜。”

    “没那么夸张吧。”

    沈浪一脚踩上板凳,“不说别人,就是我义父,你师公,他一定半夜笑醒。”

    师父爱说笑话,这番话她半分不信。

    “你不信就罢了,总之大家都盼着王家有后。”

    沈浪还想说什么,从王景行那领了双冷眸,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第二四三章 到家

    与沈浪汇合后,王景行的人马隐去。

    王氏夫妇如普通夫妇一般,在队伍里自食其力,与同行的人打成一片。

    后续加入队伍,寻求庇护的人员,都没有想到队伍里有一对大人物。

    经过半个月,进入南阳城地界。

    还没回到府邸,就遇上了苏重与苏承启,苏承启得知三儿有身孕,跟着跑来迎接。

    妹夫是自己上峰,苏重不敢逾越,便骑着马在马车边上与三儿说话。

    “得知你的好消息,家里人忙个不停,说要给你做衣裳,给未来侄子做尿布。”

    说着他讲一包袱塞进马车里,“娘担心你一路上吃不好,做了好些零嘴,叫我送来。”

    “这也太多了,半年都吃不完。”苏灵雨哭笑不得。

    苏承启脸皮厚,挤上马车,盯着三儿的肚子,“吃不完就让女婿帮忙吃点。”“唏嘘数年,你马上就要为人母了!”

    “这些年让你难做了。”她笑道。

    “不为难,不为难。这些年得亏你的帮忙,不然没有现金的好日子。”

    王景行有些疑惑,这对父女的对话不对劲,父女之间太过于客气。

    没有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也没有女儿对父亲的仰慕。

    王景行看向马车外的苏重,苏重对三儿的态度不一般,过于尊敬,不像是兄妹。

    是地位使然,还是苏家有别的秘密?

    这个疑惑一直得不到解决,时间长了王景行便放弃探寻。

    进了城,在一处秘密的宅子里,见了苏李氏等人。

    苏李氏与苏张氏,一人一边扶着她的手,要搀扶她入内。

    “你们这般不是本末倒置吗?”苏灵雨哭笑不得,“让外人看见了不好。”

    苏李氏笑不拢嘴,“管他们作甚,他们嘴巴再大,也大不过拳头。”

    苏张氏说:“你们在一起三年多了,一直没消息。我跟你奶奶寻了好些偏方,要是这番外出,都不能传来好消息,就让你吃点药,喝点偏方。”

    过去的三年多,她与王景行亲密无间,同一屋檐下就睡一张床,大家都以为他俩已经圆房。

    她们都为三儿感到焦急,为什么还没有呢?

    又一次从外头传来消息,得知自家女婿是个难有子嗣的,她们就更担心了。

    这事又不敢与三儿说,只得把担心放在心里头,也不敢催促三儿。可把她们给忧心坏了。

    “怀上了就不能经常外出了,你可得要好好顾着自己。”

    “我让阿三过来伺候你,李盈生孩儿都是阿三照顾的,她经验丰富。”

    苏灵雨安抚家里的两个妇人,“放心吧,会好好的。”

    苏承启有些不好意思,自家亲娘与娘子,只顾着三儿,把南阳城城主给忽视了。

    “您别见怪,她们只是太过于担心。”

    王景行宽容地笑,“文博由叔父带大,家中无女眷,让娘叮嘱一番也是应该的。”

    见被搀扶进去的三儿,回头寻他,王景行颔首一笑,让她安心。

    跟着他不好过,会寂寞,会劳累,多享受娘家的亲情、疼爱也是好的。

    王景行与苏承启闲聊了一番,便与苏重聊起城中事务。渐渐的聊家常,变成了公务的交接。苏承启也加入当中,说起自己的见解。

    王景行心中感触,抬头看向三儿,便发现三儿望向这里。

    虽隔得远,但两人心有灵犀,一抬头便能看见彼此,给彼此一个笑容,再低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许是许久没聊,心中藏着一堆的话,与亲人畅聊忘记了时辰,再抬头时依到黄昏。

    他坐的椅子,早已空了出来,她四处张望,寻不到人影。

    却听得翠翠说:“姑爷与大少爷回衙门了,让您别等他,吃了饭回府衙去。”

    苏灵雨与奶奶说:“离开了这么久,定然堆积许多公务,我们就不等他了。”

    苏张氏说道:“女婿在的时候,我都不知该怎么做,跟他说两句话都吓人得很。”

    “你怎么能怕他呢?他可是你女婿啊。”

    “话是这般说,可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敢与他说话。”

    苏承启搭上话,“这就是官威。不管何处,往那一坐,就是公堂上的大人气势。不说是你,即便是我,都有些怕他。”

    说起这个,苏家人很有共识,又把话题扯到女婿身上。

    这样欢乐的场面,时常能见到,尤其是苏灵雨的孕期里。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做好受罪的准备。到第九个月也不见有不良反应,可以说她整个孕期都是享福的。

    关心她的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苏李氏说可能是她练功的缘故,身子骨好,底子好。

    吃吃喝喝,走走玩玩,她一下子就要生了。

    她要生那天,好些人跑来看,就连不爱与她亲近的沈明也跑来了。

    产房外站着的人密密麻麻,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都在问生了没。

    “怎么还没生?一天一夜了。”

    苏李氏人老了,精神不济,到隔壁院去睡了一觉。睡一觉醒来,还没见生,可急死她了。

    苏张氏暗暗指着女婿,低声说:“他可比你紧张多了。”

    只见王景行站在产房外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里边,一夜没合眼。虽说面无表情,但还是能在他的细微中,察觉到他的紧张。

    此刻没人比他更紧张,从昨日到今晨,已经过去八个时辰了。产房里除了稳婆的催促声,一点母子平安的消息都没有。

    三儿说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十分凶险,一个不测就是一尸两命。

    为了三儿生产,他做了许多准备,请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稳婆。还告诉稳婆,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一定要保住大人。

    三儿生儿的景象,他幻想了很多遍,一直以为自己不怕,当真的来临时,他无比紧张。

    比第一次杀人,还要来得紧张。

    苏李氏不敢多言,双手合十,向神明祈祷,向先祖祈祷,希望三儿母子平安。

    在众人的紧张中,一对喜鹊吱吱喳喳飞入屋檐,绕梁三圈,飞往别处。

    众人视线紧随突然出现的喜鹊,看着喜鹊飞入,望着喜鹊远去。

    “看红云!”

    “呆子,那是祥云。”

    这会儿,金光穿透云层,照射大地。

    “喜鹊,祥云,金光……这是神迹啊!”

    “呜哇哇哇……”响亮的啼哭声,自产房传来。

    “生了,生了。”

    “生了,生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是个男婴。”

第二四四章 演戏谁不会

    苏三小姐生了男婴的消息,不胫而走。

    从婴儿洗三宴开始,不断有人来送礼,排队的人从王大人府邸,排到东大门。

    外乡人来此,见此盛景,问排队的人:“你们拉着一车车东西到哪去?”

    “给三小姐送礼去。”

    “三小姐是谁啊?”

    “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三小姐就是苏三小姐,也就是培育出高产水稻的人。”

    这般说外来的人知道是谁了。

    外地的人,可以不知道苏灵雨是谁,可以不知道苏三儿是谁,但一定知道培育出高产水稻的苏三小姐。

    “苏三小姐生了个男婴,王大人给他取名为怀礼,我们给她送礼去。”

    外乡人瞧着马车里的东西,“要送也送些名贵的,你送这些山货,她能收吗?”

    本地人指着外乡人,“你就不懂了,这是苏三小姐指定要的,她说用这个酿酒,等怀礼少爷出月子时,派给大家喝。”

    “别人过节、过寿,收的都是黄白之物。唯独三小姐不收,她说论赚钱,她比我们强,黄白之物,她不缺。她收的是情谊,是我们互相爱护的情义。”

    本地人抬起下巴说话,说起苏三小姐他们就十分骄傲。

    外地人对这位苏三小姐十分敬佩,沿着队伍到前面去看看热闹。

    府外热闹,府里安静得很。

    王景行派了四位幕僚,将所有事务挡在前院,让三儿好好坐月子。

    苏灵雨戴着抹额,抱着孩子,哄着孩子入睡。

    半个月大的婴儿,捏着两手放在脸两侧,打着哈欠,就要进入睡眠。

    翠翠端着热水进屋,放下水盆说道:“小姐,云岚求见。”

    “让他进来。”

    翠翠应了声好,将左右白帐、青帐放下,隔绝外面的视线。

    按理说外男不得进入女主人内室,但云岚身份特殊,又遇上月子期,才有这番待遇。

    “云岚,见过夫人。”

    “又是哪些人送礼来?”苏灵雨问。

    以前师父说很多人关注着她的肚皮,她以为也就是南阳城,以及她家里的人。

    等生下了大郎才明白,很多人究竟有多少。

    从她生下怀礼那一天起,就陆续有人送礼来,而这些送礼人都是无名氏。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将礼物放置她房门前、窗台上、怀礼的婴儿车里便离去,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一个字也不留。

    她问王景行送礼的会是谁,王景行说江湖中人。

    她又拿这事问师父,师父说拿着就好,管他是谁送的。瞧师父乐开怀的样子,就知道师父知道真相,就是不告诉她。

    既然都瞒着她,她就不去探究。

    “京都送来的,礼单有些厚,您亲自看吧。”云岚将册子递给翠翠,翠翠将册子送入帐中。

    苏灵雨将熟睡的孩子放下,打开礼单扫一遍,没看到署名。再仔细看上头的礼品,第一件就是前朝的鎏金缠枝三足小鼎,接着是御赐玉如意。

    先不管下面的东珠、翡翠、玛瑙、鹿茸、人参,单单是这两件,就能将王家府里,所有物件都比下去。

    “是谁送来的礼单?”

    “或许您该问大人。”

    显然云岚知道是谁送的,但不能说。

    等王景行归家,她将礼单给王景行看了,问他是谁送来的。

    王景行随意看了两眼,将礼单放边上,抱起半醒半睡的儿子,态度十分冷淡,“外祖父送来的。”

    “从未听你说过,外祖一家还存在?当初没有株连九族?”

    他瞥了她一眼,继续哄儿子,“不值得说,他们都是叛徒。”

    他看了看放到一边的单子,说道:“这份单子上的东西,你别动,我另有安排。”

    “把那些珍珠都给我留下,我要磨粉敷脸。”

    “都给你留下。每年商队都会经过东海,若是需要,叫他们把珍珠全都带回来,不往京都商铺送去。”

    苏灵雨靠过去,抵着他的额头,碾两下,“你也不怕把我宠坏了。”

    “理当如此。”

    若是旁人,会借机说一箩筐的好话,到了他这只有四个字。

    可这四个字,情深义重,像是告诉她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如果张月来找你求情,你不要答应。”

    “钱家出事了?”

    “不是钱家。我需要掌控南阳城的兵马大权,张一郎不愿为我所用,我只能除掉他。”

    王景行严肃地盯着苏灵雨。

    苏木棉与苏家的关系,与张夫人的关系,他都知道。张夫人曾无数次帮过她,苏家与张家感情深,如今他要杀张一郎,他要看看苏灵雨是什么态度。

    是厌恶,害怕,还是顺从。

    这是他对苏灵雨的一个试探。

    他盯着苏灵雨的眼睛,认真地说:“张一郎英勇善战,在战场上曾经救过我,但如今他是我计划上的挡道石,为夫不得不除掉他。”

    苏灵雨轻松的笑容消去,神情凝重,“她知道是你做的吗?”

    “不知。”

    “那就好,我会安抚好她。”

    王景行露出满意的笑容,安慰一下她,“张一郎没了,但张月不会有事。我会因为张月与你交好的缘故,给钱二来升迁。这般张月在夫家就不会受苦。

    张夫人那边,我会派人暗中照顾。你不用担心,让木棉放心。”

    “好。”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云岚来请。

    王景行亲了亲她额前,让她先休息,不用等他归来。

    等他走后,苏灵雨摸摸后背,满手心的汗水。

    这是被他吓的。

    突如其来的试探,让她知道王景行性子多疑,对身边的人都做不到十分信任。

    她叫来翠翠,拿来布巾,擦了后背的汗水。

    看着床里的孩子,“你爹不是善茬,你娘也不是吃素的。演戏谁不会啊。等你长大了,咱娘俩一起对付你爹。我去勾搭男人,你来把风。”

    过不了几天,王景行将外祖家送来的贺礼单子拿了去,库房里的宝贝少了一大半。

    当怀礼满月那天,来吃满月宴的夫人们,带来了张将军被捕入狱的消息。

    听说是张将军入京述职时,冲撞了皇后娘娘,伤了皇子。事后又被言官参一本,说他贪军饷,毁坏农田,欺压百姓,买卖军械。

    不管是哪一项,都能治他死罪。

第二四五章 整理库房

    苏灵雨出月子第二天,来到库房,清点库房里的东西。

    “前几日您没来看,您要是来了,准没下脚的地方。”管家童叔说。

    两家成亲后,王景行找回童叔,让童叔做府里的大管家。值得一说的是,阿山是童叔的儿子。

    大块头阿山与瘦小的童叔,一点也不像。两人偏偏就是父子关系,亲生的。

    库房分常用的与不常用的,她今日要看的是那不常用的。

    童叔拿钥匙开了库房门,翠翠进去打开内门,仆从进去点灯。

    昏暗的库房被油灯点亮,隐约可见里头的物件。

    摆放最外头的是来自皇商的上等丝绸、毯子、锦缎,随意一匹布拿出去值百两纹银。

    布匹随意堆放,也没什么保护,时间长了上等品就变成次等品了。

    “这不是糟践东西吗?”翠翠很是惋惜。

    苏灵雨与童叔说:“找人做两个架子搬进来,将布匹、瓷器都放到架子上。”

    “好的。”

    童叔让两人守在库房外,在前头带路。

    苏灵雨才走过一个弯道,就被里边的财货亮瞎了眼。

    铜钱堆像谷堆,银子堆像小山,金子一箱箱。

    “我这是进了金窝窝吗?”苏灵雨不敢信。

    童叔笑道:“这些是大人这些年来的积蓄,金子有一千二百斤,银子可就多了,足足三千斤。至于铜钱,就少一些,不过九百斤。珍珠、玉石、玛瑙等物不计其数。”

    当初成亲前,她约法三章,各自财政分开管。

    没有知道王龙身份前,她只以为王景行是个贪官,库房里不过万两银子。

    知道王龙等人存在后,她只知道王景行整顿了,南阳城各行各业,富得流油。今日一看,深深体会什么是富裕。

    金子按斤算,谁还能比他富有?或许皇帝的库房都没他有钱。

    童叔指着边上那一堆,凌乱的“藏宝地”,“这些东西还没造册,大人吩咐您随意选,想搬多少就搬多少。”

    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

    母凭子贵就是这么来的?

    努力维持淡定之态,“我是个俗人,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翠翠,你上前去,把白的、黄的、绿的、红的玉石挑出来。珍珠、象牙全都搬走。”

    放在后世,以纸币换算,三个亿都不能全买下。

    生一个儿子,换三个亿,真心不错!

    “夫人,钱夫人过来了。”丫鬟红儿过来禀告。

    苏灵雨让翠翠清点财货,她自己去见张月。

    再次见到张月,满是心疼。

    张月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张月在她记忆里都是明**人。今日再见,张月憔悴不堪,眼睛红肿,肤色暗黄,人也老了十来岁。

    “三儿,你得要帮帮我!”张月见着苏灵雨,直接跪了下去。

    苏灵雨两手扶住她,不让她下跪,“你怎么就成这样了?”扶她到边上坐下。

    张月哭道:“他虽不是亲父,但待我们至好,与母亲感情至深。我能得今日的好日子,皆是他一手托起!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帮上忙,你可得帮帮我。”

    “你让我怎么帮?要是在南阳城,我还能说上几句话,现今人在京都,人是在京都出事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你叫我怎么帮?”

    张月拉着她的手说:“上头不是傻子,不会听信言官的一面之词,定会派人来调查,或是叫王大人上书,陈述父亲的政绩。

    到时请王大人美言几番,我父虽不能免死罪,最不及亲人也好啊。”

    苏灵雨安抚张月,“你且放心,我会转述大人。只是大人人轻言微,未必能帮上你。朝中相公,怕是不会信这些言辞。”

    张月擦脸,哭道:“父亲死了,我那些弟弟该怎么办啊!”

    要说张夫人命不好,死了第一任夫君后,还能寻到爱护她的男子,更能给张将军生下三个儿子。

    要说她命好,她的夫君都没好下场。

    前一位是病死的,这一位又是要被砍头死的,甚至会影响到家里人。

    真是命途多舛,希望她走过这一关!

    张月抹去眼泪,“尽人事听天命,总得要做点什么,不然心中不安啊!”

    如若单单是养父去世,她与几个妹妹还能养活弟弟,可是如若犯的是叛国的大罪,这可就是株连九族啊!

    不单单是母亲、亲弟弟几条人命,就连夫家钱家都受牵连。

    她不得不紧张啊!

    “三儿,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帮帮我。让事中大人(苏山)跟皇上美言几句,帮帮我爹。不能脱罪,不被株连也好。”

    张月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塞给苏灵雨,“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写信过去,顺带将你的东西给送过去。能不能帮,就看上头的了。”苏灵雨叹息一声。

    两人再说些体己话,苏灵雨安慰张月一番。

    送走张月,苏灵雨久坐不愿走。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苏家人挡住了他的路。他会不会照杀不误?

    王景行野心勃勃,在前进的路上大胆冒进,敢于反叛孙将军,坚决杀了张将军。

    野心大于情感,如若苏家挡住了他的去路,相信他会毫不手软,下手杀人。

    好在一开始苏家就站在他那边,苏重紧跟他步伐。苏山那边需要注意一下,给他一个提醒,别傻傻地跟着外人走,对付妹夫。

    想到这些,苏灵雨亲自执笔写信,去信京都。并让苏山关注张将军的案例,若是需要帮一帮张夫人。她毕竟是木棉的亲娘,苏家危难之际,她也曾出手相助。

    她吩咐厨房做上几道好菜,派人去衙门,与王景行说声,家里等他回来吃晚饭。

    王景行归家,进她屋子,问地上的箱子,“这些都是什么?”

    苏灵雨上前去,洗帕子递给他,叫他擦去手上的墨汁。

    苏灵雨笑道,“不是什么,都是好玩意儿,你不喜欢的。”

    他狐疑,瞥她一眼,两指拿起锁页,打开箱子。

    白的、绿的一大箱,瞧这数量。想是把他的库房给打劫了。

    “怎么,舍不得了?”

    他将箱子合上,“我都忘了有这些东西。”

第二四六章 少了大半

    饭桌边上放着婴儿床,刚满月的怀礼眼睛溜溜转,偶尔蹬一下腿。

    王景行很稀罕这个小家伙,吃饭也忍不住多看儿子几眼。

    见他心情不错,苏灵雨说道:“张月来寻我,上头来查时,想请你美言几句。她还让我去信给苏山,希望苏山在皇上跟前,说句好话。给了五万两银子。”

    “她把这些年存下的银子,都送到这边来了。回去定不好受。”

    王景行扒着饭,吃着菜,就是不理会她。

    她继续说:“我只希望保下张夫人,你看能行吗?”

    咽下口里的饭,他说:“证据确凿,叛国之罪,必死无疑,求情也没用。”

    突然他转头看向她,“害怕了?”

    “有些残忍。其实不用这般,只需撬动位置,便能达到目的。”她低声说。

    “有人利用张将军,撬兵部的官位,推自己人上位。这次一死死一批,不单单是张家。”王景行喝口茶去油腻,放下茶杯,弯腰去抱起儿子。

    逗弄儿子两下,与她说:“鞭炮是我递过去的,要点多大的鞭炮,要闹多大阵仗,是他们的选择。”

    见她沉默不语,知她心情不好。

    他便说道:“你去信与苏山,叫他能帮就帮一点,能不株连就不株连。”

    “好。”

    王景行心中一笑,她这一声应得倒快。

    “我熬了些甜汤,你来尝尝味道如何。”说着她走向门外,叫翠翠去端甜汤来。

    抱着儿子逗弄的王景行,撇她一下。

    这个妇人最会做人人,满她心意了,就给点甜汤,不合她心意啥也不给。

    王景行低头看儿子,“你娘就是个坏的。不满她心意,一口好的都不给吃。”

    “不许在儿子跟前,说我坏话。”她端着甜汤过去。

    有一段时间,她发现他不爱吃甜食了,她问他为什么。

    他说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喜好,不想让外人投其所好,然后在他的吃食里下毒。

    为此他戒断了甜食,要是遇上好吃的吃多一口,不好吃的两口便好。

    怀孕期间,她倒很喜欢吃甜,每次吃甜的,都拉着他一起,叫他陪着吃一点。他每每吃得不多,两口便好。

    一碗甜汤,她吃两口,喂他吃一口。

    小怀礼闻到了奶味,咿咿呀呀要吃的。

    苏灵雨放下碗,抱孩子入室去喂奶。

    王景行心有所动,跟着进内室去。没多久被苏灵雨赶了出来,“你再忍忍,忍多十来天。”

    王景行被推出来,又闯了进去。没忍住,将夫人压在梳妆台上。

    …………和谐线…………

    一个月后,京都传来消息,张一郎判死刑,张家男丁七岁以上皆被斩杀。妇孺充入军妓,男丁为仆役。

    苏山派人将张夫人极其两儿买出,派人护送张夫人等人送回南阳城。

    京都众人将视线放在兵部尚书一家,对于张一郎一家,没多在意。这就给苏山操作的机会,教他保下了三人。

    在政治上,她还有很多不知道,王景行也不会告诉她。但从苏山的回信,可以猜出,王景行投靠太子一脉。

    他是利用太子,将南阳城守将的兵权拿到手。

    有兵权,有实力,这个王大人是要反啊!

    苏灵雨扶额,嫁给了一个野心家,她该怎么办?

    鬼知道怎么办?先准备后路吧。

    由于她吃的都是灵泉培育出来的植物,喝的有事灵泉水,通过母乳传给婴儿许多能量。

    小怀礼很少生病,就是建立免疫系统时,发点热,其余时间都是玩得很好。

    有健康的儿子,有爱她的夫君,又有事业,她的日子过得很好。

    等儿子的情况稳定,她就带着儿子出门,去巡查铺面,去查看账本,还回东泉村看看。

    时间一转,到了成平十八年秋,苏灵雨十九岁,怀礼一岁两个月。

    苏灵雨怀上了第二胎,实现了王景行三年抱两的愿望。

    秋日的太阳如虎,火辣辣直晒人发烫。

    童叔从外头回来,一面走一面擦汗。听说夫人找他,快步到中堂去。

    见夫人坐中堂前看账本,快步上前作揖。“夫人寻我?”

    “跑出一身汗,你慢点回来也行的。”苏灵雨挥手,让翠翠上茶。“喝点茶,歇一歇再说。”

    “谢夫人厚爱。”童叔接过茶,顾不得烫,先喝一口再说。

    回府前,听得人说,夫人进了外库房,他就知道夫人要问什么。

    府里的金子少大半,无论是谁见了,都会紧张问上一问。

    挥手让翠翠等人出去,她问童叔,“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童叔不敢再坐,站起躬身回话,“知道。”

    “你坐下说,好好说。”

    “是。”童叔坐下,看看四周,低声与夫人说,“从成平九年到现今,赋税涨了三次,您知道的吧。”

    苏灵雨点头。

    “您怕是不知道,现今除了这里,哪都收不到赋税。户部没钱,国库没钱,这养兵啊,又是耗银钱的。

    大人接手的军寨军营,就是个烂摊子,想要支起来,还得继续耗下去。那就是个无底洞,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

    “那些都是金子啊!”

    “夫人不知,军营里已经烂成一片,主子要练出一支强队,这粮食、战服、铠甲、器械等等,都有重新置办。哪一样都要钱,不是金子不耐花啊!”

    苏灵雨无奈叹气。

    外库房里的金子,花费了大半,也不见砸出水花来。多少钱够花啊!

    她抬头问童叔,“可有账本?”

    “都在大人那。”

    “商队可有盈利?”

    “盈利不多,都用到其他地方去了。”童叔深意一笑。

    苏灵雨懂了,商队的盈利,都用去跟隆记商队换器械去了。

    沉默下去的苏灵雨,又说道:“既然全国烂成一滩泥,你们怎么还要到外面去买?在本国做买卖不是更好吗?”

    童叔不言,又深意一笑。

    苏灵雨坐了回去,这下她全都懂了。

    王景行的买卖遍布两国,只要是限制级的东西,都设法购入。这般下去,多少钱够花啊!

    器械难买,器械价钱高,只要是铁矿少,铁的炼制难。

    若是自家有一处铁矿,就不用耗费大量银钱,购买别人的了。

    “听说一些道士,有看山的能力,你们有没有派人进山看一下?”苏灵雨委婉地问。

    童叔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有派人寻铁矿,但是没有找到。

    苏灵雨叹气,“我懂了,你去忙吧。其余的我与大人说。”

    童叔拱手告辞。

第二四七章 娘子

    苏灵雨带外边走一趟,发现每天进出商队不少,可就是余额不足。总是拿这边的货物,填那边的钱窟窿。

    苏灵雨将账本合上,推回去给王龙。

    “你家主子很缺钱啊!”

    拿着茶壶的王龙,说道:“就靠夫人您了!”

    “如今紧售的好货,就是夫人您弄的种子,可这粮食种子有限,已经卖光了。丝绸等货物,价钱一降再降,已经赚不了多少钱了。

    三儿你若不想法子解决,怕是您的银库也不保。”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家银钱一家花。

    如若这边的商队,收入不多,必定要从夫人那边要点钱。到时候夫人的小金库,保不住了。

    这让王龙想起了苏家的木棉,那丫头可是吝啬鬼,每次叫她让一分利,她就跳脚骂人。

    木棉是三儿亲手调教出来的,精明能干都学了去,就是没学到夫人的大方。

    “都是一家人,要不三儿你让木棉少收一份利?”王龙建议道。

    苏灵雨道:“你们连感情最好,你不如自己跟她说去。”

    王龙讪笑,“我要是能说动她,就不会来找你了。”他很喜欢木棉的机灵,一直想认木棉做干女儿,可惜木棉不愿。

    “等我回去想想。”

    “好嘞,等你好消息。”

    送三儿离去,王龙站着在门口不愿收回视线。

    第一次见她时,她躺在主子怀里,他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孩,普通的被拐卖的孩子。谁能想到,她如今成为了自己的主子。

    再次见她,她一点也不可爱,看人像是能看懂人心,说话能说中心中所想。小小的聪明伶俐,这也会那也会,弄出来的东西教人不敢信,说出的话教人不敢反驳。

    长大了之后,一切光芒掩盖,她又像个普通人,没让人惊奇。只是她学会了使用手段,私下里阴人,教人痛不欲生。

    陈家的陈岚就是例子。

    陈岚不知去哪寻来豹子一伙人,教唆苏家叛徒谭超纵火,烧了桑林。

    她知道以后,不上前去要人,也不质问陈岚缘由。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陈岚当街起火,活活被烧死。陈家即便猜到这是她做的,也找不着证据。

    三儿人长大了,也更狠了。但他很喜欢,不仅他喜欢,那些人说起她都露出真心的喜悦。

    仿佛觉着这样的三儿,才配得上主子。

    “大当家的,夫人会找到好的法子吗?”

    王龙拍一拍褂子,“等着吧,会有好消息的。”

    走出王龙镖局,她往自家商铺去。

    因为她的关系,小作坊变成大作坊,个户织布变成了集体织布,导致丝绸行业受到工业冲击,价钱一跌再跌。

    丝绸行业利润薄,想要在此行业,赚得更多,就得要继续扩张,提高产能。或是减低成本,让永动力代替手工劳动力。

    但这些不是她的强项,理工方面的知识,她懂得不多。

    可以让出资寻来能人,让他们(她们)研究去。

    还得要弄出新兴产业,狠狠地赚上一笔,才能有钱花。

    有中有灵泉,对植物的效果最好,种植药草效益最高,但药材不是一天就长成的。

    有名气的药材,都要年份,如果她一天拿出一根百年药效的人参,会不会被抓去严刑拷问?

    唉,要是有个铁矿就好了。

    不要铁矿,来一个金矿、银矿,即便是玉矿也好啊!

    她撑着脑袋烦扰,南阳城街面熙熙攘攘,她一点兴致都没有。

    慢慢来吧,还有点时间。

    当她以为还有时间,可以培育出产量更高的水稻、芝麻种子时,王景行告诉她库房里的金子用完了。

    “还没过年呢,你就用完一个金矿了!”

    “别人养兵,你养兵。怎么就你往外拿钱啊?”

    他笑说:“一月上三次奏折,向上面要军费,到手的能有多少?朝堂拨下的军费,被吃八成,落到我手里的两成不到。”

    天气冷,她又怀了个,他给她盖被子。

    捏着大儿的手,点点大儿的肉乎乎的脸,“也不用担心,十年停战条约很快就到了,战事一起,不怕没军费。”

    “要打起来了?”

    “快了。”他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接管兵权到现在,过去一年多。这一年里,他勤练兵,等着两国开战。

    躺下去,撑着脑袋,看着被窝里的娘子,粉嫩粉嫩的,娇艳得很。

    拈花指拈起她秀发,放跟前闻闻,“将你的人,转移到京都去,准备回京了。”

    “什么时候?”

    “夏收前后。”

    灵敏的苏灵雨,捕捉到一丝信息,夏收前后战事起。

    五月她就要生了,战事安排在她生孩后面,就不会危及她性命。

    一旦乱起来,他很难顾及她,不能方方面面护着她,得要靠她自己了。

    抚摸她的眉眼,“战事一起,十分危险,你一定要活着。”

    握住他的手,“你无须担心我。”

    练兵以后,他时常外出,从奶油小生变成了棕色肌肤的硬汉子,手也粗糙了许多,摸在她脸上痒痒的。

    “放心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一旦发现不对,我跑得比你还快。”

    盯着她红润的嘴皮子,她总是这般说,可他知道一旦遇事了,她比谁都有担当。到了紧张时刻,她会是站上墙头,指挥战斗的那个人。

    他的娘子,比谁都勇敢!

    见她脸颊潮红,低声问她:“热了?”

    “嗯。”

    屋里有炭盆,盖的棉被又多,她不仅热还渴。

    拉下被子,显露她傲人的胸围,王景行两眼放绿。

    情深低喃,“娘子,三儿!”

    每当情浓时,他便会这般低喃,蛊惑她要她不好受。他又是个猛的,好几次被他弄到哭。

    “你儿子,还在边上呢。”

    “等着。”连带被子一起,将大儿抱走。

    外头北风呼呼,他丝毫不怕冷,穿着亵衣,光着脚将大儿送去给嬷嬷。

    小怀礼刚好饿醒了,见着爹爹,伸手揪着爹爹的衣裳不放,哭着要喝奶奶。

    王景行无情地放下大儿,转身就走。

    夫妇的夜话,怎么能让那小子给打扰?

    “我听见怀礼哭了。”床里的苏灵雨说。

    王景行脱了衣裳,将她压下去,“没有,你听错了。”

第二四八章 战争前夕

    晨曦,东泉村祠堂处,祠堂里挂着红纸条子、春联,过年的喜庆还没消散。

    大家聚在一起,有的手里拿着农具,有的手里提着饭盒。

    等村长说完话,他们就上工去。

    听得村长说:“今日叫大家来开会,是要告诉大家,有商队在凉两村山后,发现了魏军的骑兵。

    还有三个月,两国的停战协议就到期了,会不会打起来,我们不知道。但是要提前做好准备,该躲的躲,该跑的跑,别傻傻地留在原地等人来砍。”村长与大家说。

    东泉村的村民很担心,“王城主会保护我们的吧?”

    “三小姐一家都在这,我们应该没事的。”

    “很难说啊!这儿有一条商路,直通魏国,要是打出来。我们这里就很危险了。”

    村长儿子李山说:“大家先听我说,家中都有余钱,都是一家老小,如果出事了先跑到南阳城去。

    要是南阳城也被沦陷,我们就跑到京都去,去投靠李丹。”

    李咏志在京都做官,这事大家都知道,进京去投靠他,或许能行。

    “我们家怎么办啊?”

    “还是建护卫队吧,让人去巡查,一旦发现不对,就敲锣。”有人建议道。

    这个建议很好,但谁愿意呢?

    基本上都在作坊干活,就是在苏家的田地里干活,少干一天就少一天工钱啊!

    村长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说:“现在是危难时刻,不能多耽搁了。一家出一人,轮流来,命比金钱更重要。”

    “村长,村长。”有人远远跑来,一面跑一面喊。“村长,官府的来点名,要征集民夫,运粮食到军寨去。”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在战争发起之前离开本地,就不会被征去做民夫,如果留在这里,就有上战场的可能,更有战死的可能。

    “村长,你去问问这个名额能不能用银钱替代?”

    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关心,这些年他们赚到许多钱,所有的劳役都是用银钱替代。只要能保住性命,多少钱他们都愿意出。

    村长起身,“老朽去问问衙内,看他们怎么说。”要是不能就去找苏老爷,叫他周旋一二。

    不用村长过去,府衙的捕快带着军卒到祠堂中来。

    陪同过来的,还有苏老爷。

    再看这位军爷,不是以往征集民夫的郑爷,今日前来的军爷,比郑爷更有煞气。

    村长有些异样,笑呵呵上前:“各位差爷辛苦了,到我那去喝杯茶。”

    只见为首的军爷说:“茶就不喝了,我们还有到大华村去。”军士说,“东泉村有三百一十四户,依照户籍造册,有一千五百四十男丁。依三抽一规矩,抽出的人员有六百七十四人。

    这是副册,你拿着册子点人。凡是册上人,必须在明日辰初抵达大柳营。凡是不到者,按逃兵论处。”

    军士的话语一句比一句快,一句比一句严肃。态度更是坚决,不容人反驳。

    村民被这些杀才给唬住了。

    经历过无数征兵,征民夫的村长,壮大胆子问:“军爷,朝廷有令,我们自然要去,但有些人家身体虚弱,或是身有残疾,实在不能出行。你看能不能用银钱买名额?”

    军爷器宇轩昂,瞠目便教人不敢与之对话。

    村民害怕了几分,村长向苏老爷求救。

    第二四八章借钱

    苏承启与军爷说:“军爷莫怒,他们都是按时到报到的,但有些人家实在找不到人。你看那个小子年纪如何?”

    苏承启指向李癞子的长子李大庆。

    李大庆见军爷看向自己,赶紧的昂头挺胸,佯装自己是大人。

    他到其他村子去见过,有一个矮个子,跟他差不多高,但已经三十岁了。他虽然年龄不够,但个头够了,他就是个大人了。

    三小姐就说过,他是小大人,有了大人样。这位军爷定能将他划分到大人行列去。

    听得军爷说:“一小子罢了。”军爷见李大庆一脸不悦,又努力佯装大人。

    李大庆压低嗓子,不服地说:“我可是大人,我家的男子汉。我一顿吃三碗饭,骑过毛驴,爬过大马。”

    李大庆拍拍胸膛,“这次劳役,我不会退缩,你叫我挑泥土,我绝不选烧饭。”

    军爷脸上的怒威减弱,对李大庆有一抹赏识。

    苏承启见此,插话说道:“他今年不满八岁,是这一户的户主。依照一户抽一的规矩,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军书名册中。这般大的孩子,被征集过去,不顶用不是?”

    边上的军卒疑惑问:“既然他是这户的户主,他有银钱帮他捐名额吗?”

    苏承启慈祥笑道,“大庆勤劳,本领高,有一份固定工作不说,常给村里人帮忙,一年下来也能存上一二两银子。”

    李大庆不服,很想说自己能存下了五两银子,但想起财不露白的叮嘱,抿嘴不说话,但胸膛挺得高高的。

    军爷见此,知道此子了不得,是个好孩子。若是年龄再大些,或许能进军营。

    他把李大庆记下,以后要是有机会,将他征入军中。

    “出门前,将军叮嘱,各路不得有瞒报,不得徇私,凡是账册众人均要到指定军营报到。”

    家中挑不出人选的人家,心中一紧,害怕万分。

    “有些人确实不合适进军营,这般身体有残疾的,有重病的,需要找村长开好文书,亲自带到军营去。又军中文书核实过后,再用银钱替代民夫名额。”

    好几户人家,松一口气,想要回家准备一番。

    村长说道:“敢问军爷这次要去哪?需要带几日干粮?”

    “去哪就不用问,带上半个月的粮食,衣物出行即可。”

    “多谢军爷告知。”村长问大家,“都听到了吧?大家都在这,先听了名字再回去。”

    军爷见通知到位,转身要离去。

    村长见此快快送行,陪着走了一段路,陪了些好话。

    村长儿子李山,拿着军册,当中宣布名字,告诉大家一些事项,让各家回去准备。又让需要写文书的人留下,他帮着写银钱替代名额的文书。

第二四九章 不对啊

    村长送走军爷,见好些人没走,“你们心中所想,我清楚。但今日你见了,来的不是以往的郑爷。换了位爷,就换了制度。

    就连断腿的也要亲自拿文书去交钱,我即便给你们写文书,去到那边他们不让你走也是事。

    依我说,你们回去让去的人准备好衣物,带上些银钱,带上些礼物给分派伙计的军头,叫他派好一些的活计。”

    村长的话点醒了她们,她们快快回家去,收拾衣物鞋子,准备干粮给外出的人。

    李山一把抓住跑走的李大庆,“小子听你奶奶的,别趟这浑水。你要是没了,谁来照顾你奶奶,谁来养活你弟弟?”

    想跑去当兵的李大庆,像泄了的水泡,浑身没劲。

    李山摸着他的头,“你识字,会算数,又是个勤快的,将来有的是机会。好好养大你弟,等他大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

    咏志与你没出五服,还是亲戚,等你弟长大了,你到你堂叔那儿去。叫你堂叔帮你谋划个前程。”

    “我才不要,我要跟王大人打战。不打战了,我去给三小姐当掌柜。”

    “臭小子没出息。顾着三小姐,不要你堂叔了?”

    李大庆做个鬼脸,跑得远远的。

    等众人走后,李山问爹,“要打起来了?”

    “看来是。”摸着山羊胡子,“王大人是有心气的,上一次见他,他带着人离城。那马儿高大,踏地有力,膘肥体壮,精神得很。骑马的人,更是英气勃发。正是兵强马壮时,又提前做准备,王大人是要收复失地啊!”

    李山神情闪烁,有些颤抖,“爹……”

    村长拍拍儿子肩膀,笑道:“机遇到了!”

    因为沈大侠,村里的好些儿郎跟着学武,要是能够上战场,随着王大人收复失地,这份功劳将会换来泼天富贵!

    李山不敢想象。

    “是机遇,也是危险。上了战场,那就是你死我活,十死九生。要不要去,就看你们了。你回去好好跟那些人说,去信与外出的人说,如果要就尽快回来参与征兵。”

    “会征兵?”李山问。

    “会的。”村长偷着笑,“不征兵我们就走后门,谁让我们是三小姐的娘家人呢!”

    第二天,东泉村的村民,早早抵达了大柳营。李山发现,他们是第一批被征集的村民。

    当接到任务,押运粮食离开时,他发现出去的都是青壮年,那些瘦弱的、年老的全都留在了营地。

    “奇怪,人数不对。”一人对李山说,“小溪村本该出来二十四个人,可现今只有六个人在,而且这六个都是年轻的。”

    “小溪村一共有多少人到营地?”李山问。

    “三十几个。”

    李山一面推着车,一面观察小溪村的伙伴,见他们年龄与自己相仿,都沉稳有力。

    李山心中一顿,冒出了些别的想法。

    “前面休息。前面空地休息。”军爷骑马过来,叫大家在前面空地休息。

    等李山走出马车,发现前面空地,聚集了不少人,空地上放置的不是粮食,而是一堆堆兵器。

    这下李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这情形不对啊。”

    东泉村的几位村民,走在李山身边,一人说:“看这数量,这些武器是发给我们的。”

    “别说话,军头过来了。”

    军头骑马而至,低头问李山,“你是东泉村的李山?”

    “是的,军爷,你好啊。”李山将怀里的干粮送过去。

    这是家里特制的干粮,用香米与白糖、红豆子做的,好吃又顶饿。

    见这人上道,军头下了马,接过干粮打开看看,吃上一块,其余的塞入怀里,想着路过家门时,塞给家中的小馋猫吃。

    军头吃着干粮,含糊地说:“你带着你们的人,到那边去领取兵器,然后到文书那儿去记名。”

    “军爷,小的想问这是为何啊?别人都不用记名,就我们要记名。”

    军爷扫一眼李山,见李山笑呵呵,又想起李山送的吃食,一时心软告诉李山。

    “这是上头吩咐的,你们有大用,其余的不便多说。”

    李山笑得更灿烂了,又从袖子里拿出小包,“这是药包,家里人怕我夜宿野外,特意制作的驱毒虫药包。”

    军爷见他这般上道,又多说一句,“平日里多练练,将架子练好了,别到时候遇上敌人只顾着跑。”说着要离去。

    “是是是。”李山躬身送军爷离去。

    等军爷走了,东泉村的汉子们,都围着李山,“山哥,这是什么意思?是王大人的吩咐,还是三小姐的吩咐?”

    “怕都是。”

    李山盯着不远处的武器说:“大人要我们上战场,这是给立功的机会。”

    “为什么不直接征兵,而是让我们用民夫的身份过来?若是砍了敌人,算不算军功?”汉子问。

    李山转身,压低声音与大家说:“大人这般做,自然有大人的考量。大家都是学过一点,虽然不多,但也曾在走镖的路上用过。

    依照目前的形势看,打是要打起来的,就不知是什么时候。这段日子里,大家要天天练,时时准备。一旦遇上敌人,不说砍敌捞军功,就算是逃,也要有命逃,要活着回去。听到没有。”

    “懂的。”

    “山哥,你放心,我们跟你练。”

    “走吧,去领武器。”李山带着人去领取兵器。

    等众人走近一看,做文书职位的,居然是沈大侠的徒弟,三小姐的第十三师弟。

    大家大喜过望,想要上前打招呼,却见那人眨眼,叫大家不要上前。

    李山领着同村的伙伴们,领取了兵器,拿着名册过去,“赖红,你不是走镖了吗?怎么到这来?”

    赖红见没人注意他,便拉着李山到边上说话。

    “商队还没走出南阳城,就被拦下了,所有粮食不能离开南阳城。苏记的商队,都不能到大魏去。

    当天我们就被打散了,师父将我们交给王大人,王大人叫我们到各处去做文书。”

    “做文书有什么用,你该拿这个。”李山拿起大刀晃晃。

    赖红拍拍腰间的匕首,“有这个,你不用担心。”

    赖红四处瞧瞧,说了:“做文书都是次要的,我们主要任务是训练你们。将你们打造成民兵,一旦战事起,就要用上了。”

    赖红拉着李山蹲下,低声说:“主要是大人没钱了,要省口粮食,要省军费。”

    “三小姐的钱呢?”

    “师姐的金子都给了大人,还是不够花。”说起这个赖红就想笑,“师姐有一张玉席子,夏天最爱躺上面去纳凉,你知道吧?”

    李山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他娘子亲眼见过,她说摸一下像是摸在金山上,叫她坐一下,她吓得腿软。

    当时他还笑话过她。

    “大人将三小姐的玉席给换钱了。三小姐知道后,挺着大肚子,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大人打。这场面想起都好笑。”

    李山笑了又笑,“能让三小姐动怒,也只有大人了!”

    “好了,回去吧。跟村里人说,多锻炼,多练腿脚。”赖红说道。

    “好。”

第二五零章 突如其来

    花楼妈妈走上二楼窗台,催促姑娘们招客人。

    “伸手出去,见到男人就招手。你连天没招到客人了。”

    “妈妈,不是我招不到客人,是她们抢了我的客人。”女儿们不服气。

    不知怎么的,外边熙熙攘攘的,可逛窑子的人不比以往多。进楼子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少,好不容易招来两人,都被头牌抢了去。

    人少了,连头牌都出来拉客人,这是什么事啊?

    妈妈也很是苦恼,她经营着一座大楼,这流水一天比一天少。花楼上上下午花费不少,再这样下去,没得钱赚了。

    外头一青衣小童匆匆跑来,远远见着妈妈就抬头问:“黄大夫,黄大夫在这里吗?”

    “在呢,跟青姑娘,颠鸾倒凤,你快上来看看啊。”

    青衣小童跺脚,钻入花楼,从众多姐姐们身边窜过。

    妈妈见此,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快去叫黄大夫起来。”说着跑到楼道前,拦下青衣小童。

    “小哥,小哥,是不是夫人要生了?”

    “可不是!”小童急哭了,“夫人发动了,叫我寻黄大夫,遂不知黄大夫从后门离府,跑这儿来了。要是耽搁了夫人的时间,教夫人有不测,大人不得剁了我。”

    “来了,不慌,不慌。”黄大夫抱着衣裳,拉着裤头,往外跑。一面跑一面说,“花钱先欠着,下次来一起给。”

    妈妈可不敢拦他去路,“你可快些去吧,要是被大人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妈妈目送他们下楼,走到窗口,目送他们离去。

    “老天保佑,希望那位大人没迁怒到我。”

    这位大人可不是善茬,这花楼上一位掌权妈妈,就是被他一刀砍死的。

    当日他一把青双剑,砍了花楼妈妈,杀了青帮大当家,灭了地下三家,唬住了其他人家。那一日,可谓是血洗南阳城。

    妈妈派人去盯着王府,一旦王夫人生了,她立马叫人送贺礼去。

    可刚派出去的人,又跑回来了。

    妈妈见了,怒斥道:“你这个混球,还没跑到大人府去,就跑回来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不,不,您请我说。”仆从说道,“东城门乱了,好些村里人拖家带口跑过来,魏军过来了。”

    “魏军打过来了。”

    百无聊赖的姑娘们,提起了精神;抱着姑娘喝酒的恩客,放下了酒杯,都看向这一边。

    妈妈扑过去捂住仆从的嘴,笑着与客人们说:“大家听错了,魏军是个混子的名字。”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总有明白人。

    “魏军打过来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快回去看看,别到了城门下,我们都没准备。”

    “走了,走了。”

    妈妈两手叉腰,大声呼喝,“想走,先把银钱放下。左右,拦住逃花钱的,不给花钱,不许出去。”

    花楼这边乱起来了,城门也乱起来了。

    一支小队,闯入了南阳城管辖下的村庄,烧杀抢掠。侥幸逃脱的村民,纷纷往南阳城跑。南阳城城门,掀起小纷乱。

    今日苏灵雨生产,也是两国停战协议撕破的一天。

    产房里的苏灵雨憋着劲,要把肚子里的小家伙推出去。

    匆匆回来的云岚问沈明,“什么情况?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女人生孩子,难以预料,突然发动也是有的。反倒是大人那边,怎么突然就……”沈明低声不敢说下去,深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云岚眼珠转动几下,打量四周,见没人盯着,才压低声音说:“大人也不清楚,不是那边听错了日期,就是那边出了差错。”

    “这般也好,那边主动出击,我们就有了还击的借口。叫大人小心应对,城中有我。”

    “提前了一个月,夫人这边就麻烦了。可能大人会拖一拖。”

    “妇人之仁。国事之前,哪来的儿女私情?叫大人专心应对柳棠,夺回涪城,攻入峄城。”

    沈明站直了,正色与云岚说道:“你回到你的战场去,这边有老夫看着。”

    “怎么也得要等夫人生了再走。”说着云岚站到前面去,问婆子关于夫人的情况。

    得知黄大夫失职,他直接叫人把黄大夫带出去,另外再请大夫过来。

    云岚做好准备,要等上一天一夜。才坐下,就听到婴儿的哭声。

    …………

    “生了?”

    “生了。是位少爷。”

    云岚对主子说:“夫人这一胎很顺,不到一个时辰就生了。稳婆说胎儿早就发动了,是夫人忍着痛没说,等稳婆到了就能生了。”

    见主子出声,云岚忍不住多说点,“夫人能忍,一声不吭,憋着劲一下子就生下了。”

    见主子露出笑容,云岚就放心了。

    “战事如何?”云岚问阿山。

    “来了两支小分队,过来抢了粮食就跑,杀了不少百姓。我们发现得晚,没能拦住他们。

    对方死了两个人,检查发现,他们是魏军,只是伪装成山贼。”

    “伪装成山贼?还有别的身份象征没有?”

    “没有。”

    云岚蹙额,“大人,他们不像是柳棠派来的人。”

    “不是。依照计划,他们第一个进入的地方,是小溪村。

    他们进了观塘村,又没留下证据,他们这一趟是想,引诱我们出兵。让我们主动发动攻击,挑起战争,好叫他们抓到把柄,拿到主动权。

    带兵的不是柳棠的亲信,怕是许家安插在峄城的人。”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不是所有的魏军,都像他们这般精明。”王景行在地图上画个圈,点了点标注的名称,“去偷两套魏军的衣服过来,给这两个死人穿上。尸体,以及魏军的军刀,挂在城墙上示众。”

    “王龙,你派人去暗示柳棠,叫他提前行动。”

    “云岚你去叫那些山贼,穿上魏军衣服,进村骚扰百姓,放火烧村。可杀人,不可屠村。”

    “阿山,带上人向各村,宣告魏军来了。恐吓百姓,驱赶百姓北迁。”

    王景行看向边上的骑兵队长,“你带信进京,告知我们的陛下: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得令。”

    扫视众人,王景行凝重,“成败在此一举,事可成不可败。”

    “事可成不可败。”

    “出发。”

    众人躬身拱手称:“是。”

第二五一章 报

    大梁京都禁街鼓声响起后,各户人家准备熄灯睡觉,花楼也准备闭门留客。

    才睡下的人们,突然被一阵马蹄声吵醒,朱雀大街的住户更是听得喊话。

    “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过了时间,内城大门关闭,即便皇太子来了也不开门。只能用吊篮将信使,吊入内城。

    守城门的守将不敢疏忽,直接让出自己的马儿,让信使骑马直奔正德殿。

    信使高声大喊:“报……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报……魏军入侵我国,意图拿下南阳城。”

    骑兵还没入殿,就有太监将消息传给皇帝。

    骑兵入殿不久,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皇帝,衣衫不整来到殿前。骑兵见此,单膝下跪,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皇帝大骇,不由得恼怒。

    “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皇帝拿过骑兵信使递交的文书,挥手叫人下去休息。

    当看到文书里的官职大印,皇帝不得不信魏军攻过来了。

    “还有一个月,就这般急不可耐了!”皇帝气得扔下手中的文书。

    当夜宰相韩佑被召入皇宫。

    第二天朝堂上,众大臣议论此事。

    武将力争要战,文臣反驳主议和。

    武将:“已经割让涪城了,难不成要将南阳城割让给他们?”

    “大魏贪得无厌,如若议和,必定狮子大开口。国库空虚,哪来的银钱给他们?”

    文臣反驳道:“南阳城与北阳城,互相依存,魏国敢把南阳城拿去,也不管制不得。”

    “大魏皇子争位,国内争论不休,定然不会开战。此番派人去议和,定能谈妥。”

    “我们派出公主议亲,定能再和平二三十年,只要给我们二三十年练兵,定能夺回涪城。”

    武将:“练兵好,可是军费不到位,兵器不足,士兵吃不饱,如何练兵?大魏主动出兵,骚扰我国边境,此番是议和迹象?”

    “小刘大人,此番议和,你可敢当使者?你可敢代表大梁出使魏国?”

    朝臣吵闹不休,皇帝看着心烦,一心想回后宫,与爱妃们玩乐。

    “够了,韩相你觉得如何?”皇帝问。

    从一开始就闭目养神的丞相大人,终于睁开眼睛,“回禀皇上,协议未到,魏军便陈兵关外,这是不想议和啊。”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武将都走出来了。

    “不可,万万不可。”户部尚书上前说,“回禀皇上,这战打不得啊。国库空虚,内库没钱,要是打起来哪来的军费?”

    太子上前一步,说道:“启奏父皇,此战不打,怕是要赔的钱更多了。以往十年,我们往魏国送银子,导致国库空虚。如若继续送下去,怕民不聊生,即便魏国不来侵占,怕国内的百姓先起义造反。”

    丞相拱手道:“太子说得对。只是这领兵的人,该派谁去,派多少人去,还有就是这军费如何出?”

    皇帝很不耐烦,对丞相不悦,昨夜不是说好了吗?

    要议和。

    要议和。

    怎么过了几个时辰就不记得了?

    难道丞相不中用了?

    “臣愿前往。”孙将军跨出一步说,“只要给臣,兵马十万,定能收复涪城。”

    朝中武将不多,但也有几个,胆敢上前请命的也只有孙将军。

    真正经历过大战的,也只有孙将军。只可惜这几年,孙将军脱离了军营,手中无实权,发出的言论,不受皇帝待见。

    也因为孙将军人轻言微,导致皇帝不记得这个人是谁,统领那些军伍。

    “户部无银钱,大军从北走到南,这一路的嚼用,全由将军出?”户部尚书说。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孙将军你一人吃饱,不知全军的饿。你是想皇上节衣缩食,后宫嫔妃典当头饰,给你弄军费吗?”

    “够了。”皇帝恼怒,“争吵不休,成何体统。”

    太子上前说:“此事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不如先退朝,稍后再议?”

    皇上正有此意,大手一挥,“退朝。”话没说完,自己先走了。

    丞相很是疑惑,太子怎么突然要稍后再议?稍后谁来议?稍后怎么议?

    皇上是个没耐性的,麻烦事喜欢一拖再拖,而太子是喜欢速战速决的。这等大事,太子叫稍后再议,不正常啊。

    许是太子想要找援手,比如皇室里的老家伙。

    怕是太子要用老家伙们,逼迫皇上,请求皇上同意出兵打战。

    不行,得要叫那些人别走,去劝告皇上议和,不能让太子得了先机。

    丞相是知道国情的,国库有多少钱,他比户部尚书还要清楚。

    太子见丞相离去,周边的几位大臣围上丞相,他眼神里露出些许笑意。

    丞相与韩皇后,一人掌控外朝,一人掌控后宫,蛊惑皇上很有一套。这些年来,只要是他们不同意的事,皇上必定不同意。

    现今有些事不用他们不同意了,不用皇上同意了。

    太子尝试到权利的好处,尝到了胜利的喜悦,虽然与计划有些变故,但无碍。

    退朝两个时辰后,韩丞相见太子没动静,不召集武将商议,也不求见皇上,很是奇怪。

    “太子不行动,皇上不召集,不如我们先去找皇上,将议和的调子给定下来?”有人提议道。

    韩相沉吟一番,决定先找皇上,定下议和的调子。

    这头皇帝回到后宫,碰上美人们,几经把两军对垒的事,抛在脑后。经过韩皇后提醒,才想起要再议边境的事。

    皇帝十分不乐意。

    孙美人拉着皇上说道:“姐姐是焦急了,这边境啊,可不是说打就能打起来的。从陈兵到开打,怎么也得要经数月。”

    “十年前,涪城一战,妾身便在场,站前战后,足足用了五个月。这才刚开始,双方还没试探呢。

    军伍们得要试探魏国,是战是和才能做下决断。边境的消息,三日一传,计划赶不上变化,得到的消息还不够多,皇上现在去与大臣们商讨了也没用。”

    这个孙美人,便是孙将军的大女儿,曾经与王景行议亲的孙于归,

    孙于归错过了最好的婚龄,父亲又被上头打压,寻不到好人家嫁人,不得已选了秀女,入了宫成了美人。

    好在她姿色上好,又会忍辱负重,这次得到一丝恩宠。

    皇上听了她的话,本是站着的,又坐了下去,挥退皇后,叫皇后传话于丞相,叫丞相与朝臣们好好商议。

第二五二章 对得起先祖

    涪城外,梁军大营,王景行带着一身污垢,大步流星往帐篷走。

    直至今日,两国的停战协议到期。

    虽然大战没有,但小摩擦不断。

    这次不是魏军挑拨,而是王景行主动出击,分小队出击,达到以战代练的目的。

    让手中的士兵见见血,别到了真正上战场时,畏缩不前。

    “大人,太子的人来了。”云岚说。

    王景行掀开帐篷入内,见有一男子,站在帐中,十分拘谨。

    “见过王大人,杂家是太子身边人。”太监将信封递上,“这是太子命杂家给您的信。”

    “太子殿下叫杂家跟大人说句话,太子说:春日春风春又来。”

    听了这句话,王景行懂了。

    这是他给太子的暗号,只要太子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太子已经拖延了皇帝,拖延了议和的进程。

    手中的信件不用看,直接递给云岚,并与云岚说:“安排公公休息,明日送他回去。”

    “是。”

    “大人,您没有什么话,要奴才带回去吗?”公公问。

    “没有,你直接回去即可。”

    当夜王景行召集部下,在大帐中,不仅有军中各守备,还有别孙威、沈浪等人。

    孙威本该在京都,但今年年初时,他被王景行以别的名义,叫来了南阳城,一直躲在军营里练兵。

    沈浪是江湖侠客,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规矩,但单打能力强,最适合去偷袭,敌后渗透。

    王景行扫视众人,窃窃私语停下,他们凝神静听。

    “太子的信过来了,他已经为我们拖延了时间。”

    “我们手中的兵强,我们的马强壮,我们的计划严密,只要发动,便能直接拿下涪城。

    但我们为什么要拖延时间?相信大家都知道。

    我们的目的不是求活命,而是收复失地,收复涪城。”

    “我们为什么要拖延议和时间?是因为我们要亲手斩了许海,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报仇。要用收复涪城,要用斩杀许海的功劳,为自己谋取侯爷的身份,谋得一份泼天的富贵。”

    “各位回去后,调整兵马,调运粮食,准备潜入涪城,拔掉魏国安插的涪城边界的桩子,争取一举拿下峄城。”

    “是。”

    …………

    虽然孙美人拦下了皇上,但拦得一时拦不住一辈子,皇上浑噩了三五天,就见了韩相,确定了议和的调子。

    吏部开始商议,派谁去议和。

    该文臣出力的时候,文臣却不敢上前,一个个推脱不敢到魏国去。

    “既然不敢去,那就打一打,说不定我们能打赢。”太子说,“我们有二十万大军,难道不能夺回涪城?”

    太子慷慨陈词,“当年是孙将军带的兵,他不但夺回了涪城,还伤了许海。说明我们的将士就了不得的。”

    “太子殿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户部侍郎痛苦喊道,“成平十三年旱灾,成平十五年水灾,朝廷不断拨款赈灾拯救百姓,如今百姓苦不堪言,如若再发动战争,这就是雪上加霜。

    您是要百姓流离失所吗?您是要你的子民无家可归吗?您是要伤先祖打下来的根基啊。”

    一句句的质问,教太子站不住脚跟。

    太傅上前呵斥,“放肆,你是要强加帽子于太子头上?你眼中可有太子存在?”

    太傅可是四朝元老,就连皇上都要给三分面子。太尉不大管朝堂中事,一旦他出声,皇帝都得听上几句。

    户部侍郎不敢再说,偷看丞相并退下。

    太傅对皇上躬身说道:“皇上,十年前我们赢了,我们夺回了涪城,听从朝中大夫要议和。于是我们议和,结果如何?”

    “但割让了涪城,还每年送钱往魏国。”太傅痛心疾首,“割让涪城,天下士子同悲戚。有多少年轻文人,在背后议论您啊!今后的史书该如何书写?”

    “太祖太宗打下江山,历代皇帝守护江山,到了您这就丢失了一块。皇上,您百年后如何与太祖太宗说啊?”

    太傅这般问,让皇上十分愧疚。

    没有颜面下去见太祖太宗。

    “太傅!”户部尚书深情叫一声,无奈地说,“国库没钱了。”

    “太傅,战不得啊!”

    太傅苦涩一笑,站直身子,与皇上说:“朝堂人才济济,魑魅魍魉皆为尔,谁能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收了别人的钱,卖您的土地呢?”

    韩相第一个反对,“太傅慎言。”对皇上说,“皇上明鉴,臣对皇上可是一片忠心。”

    “皇上明鉴。”众大臣跪下去,只留太傅一人站着。

    皇上听了太傅的言语,如梦惊醒,惶惶不安,愧对祖先。

    他沉迷于酒色,耽搁朝政,又丢了祖先打下的疆域。今后该怎么面对先祖?史书会如何写朕?

    以往听到韩相的美言,觉得自己是个明君,可如今一想,自己丢了一块太祖太宗打下的江山。

    这一项就能抵消,过往的政绩了啊!

    韩相误朕啊!

    ……

    离开大殿时,孙将军喜色一片,回家准备出征事宜。

    太傅迈着步伐,咳嗽着离去。他老了,才说这么点话,就喘不上气了。

    搀扶着太傅的小官问太傅,“您除了大朝会,都不往殿前站,往日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为何站出来了,说了这一番话诛心得很,不仅得罪韩相,还得罪众多大臣。您为何要出来帮太子殿下?”

    太傅年迈地说:“既是帮他,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在韩家这些年的打压下,造成了太子懦弱的性子,近几日来,无论是大小朝会,太子都据理力争。定是背后有人撑腰,或者是对战事有把握。不妨帮他一帮,看他能不能站起来。”

    韩丞相权重,掌控内外朝,这朝堂算是韩相的朝堂。如果让四皇子上位,这天下就变成韩家的了。

    那些不依附韩家的世家,还有出路?还有掌权的时日?

    他这番做,也是为了自身所在的家族啊!

    “可是户部没钱,想打也打不起来啊。”小官说道。

    “库房没钱,身上有钱,大梁人多,只要挤一挤,抠一抠,借一借,也就来了。”

    他们吃了朝廷这么多,该吐些出来了。

第二五三章 亲娘嘞

    “这钱从哪来?”

    “国库没钱,即便将这一年的官银都放上,也不够大军开拔。除非……除非开皇上的私库,将……”将皇上的殉葬品给用上。

    户部侍郎没说完的话,其余人都懂了。

    皇上态度坚决,一定要开战,要夺回涪城,让史官给他留一个好名声。让天下士子歌颂他。

    成平十三年,割地赔款的事,让天下士子心寒,很多名门望士离开了梁国,到别的国家去。

    那些抨击皇帝不仁,皇帝是昏君的文章,不知凡几。只是没有呈送到皇帝跟前,皇帝不知道罢了。

    朝中大臣缄默,谁也不敢跟皇帝提这一口。这次被太傅给捅了出来,才有开战的事。

    “战一定要打,这军费一定要筹备,而且速度要快。不能因为军费不足,粮草不足,拖延了战机。”

    “国库就那么点税收,所有的银钱都有了定数,哪还拿得出钱啊?”

    主站派:“各家捐献几万。”

    “几万?好大的口气,你家可有几万银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想打了?”

    “话不可乱说。”

    “皇上,他们是拖延战机啊。战场上……”

    太监疾步往里走,“启禀皇上,南阳城有军机呈……”

    远远有声音传来,一声比一声清晰。

    听闻信使传报:“捷报,捷报……我军收复涪城,王大人带兵攻占峄城,不日拿下峄城。”

    停下争吵,听战报的群臣,突然听此捷报,顿时炸开了锅。

    太子欢呼,与支持他的大臣庆贺。

    孙将军连声叫好,拍拍茫然的大臣,告诉他们收复了涪城。

    爱国文臣,更是喜极而泣。

    除了皇帝,能够跳起来叫好的,都是知道内幕的。当然了,知道内幕的也不多。

    韩相扯着脸皮笑,真正是皮笑肉不笑。

    最为惊愕的是户部官员,他们是要议和的,是想拖延粮草,达到议和的目的。

    还没等他们做好完善的计划,这边就收复了涪城,意图拿下峄城。

    是谁领的兵?

    是谁让他们拿下涪城的?

    颤巍巍的太傅,上前问跪在地上的信使,“真的收复涪城了?”

    骑兵信使朗声道:“十七日申末,孙威将军带兵跳上城墙,斩杀敌军将领,打开城门,教我军入城,一举拿下敌军,收复涪城。”

    “大庆,大庆啊!天佑我梁国!”太傅激动不已,一口气提不上,当即昏厥。

    众臣慌乱一时,送太傅离开。

    皇帝龙颜大悦,不在乎这个小插曲。

    韩相与户部尚书密语,“事已至此,不管如何,必要保住涪城。”

    若是再把涪城送出去,谁也别想坐好位置。

    这个好消息,让京都百姓庆贺了三天,纷纷捐钱捐物要送到边界去,要大军守住涪城。

    孙将军在家中,好好喝上两杯。

    “威儿打开城门,夺下涪城,这功劳能封侯吧?”孙夫人问。

    “不管今后战事如何,只要守住涪城,这个爵位少不了。”孙将军再喝一口,十分爽利,“那位大人是个君子,他的儿子也不赖。信守承诺这一条,做得非常好。”

    孙夫人埋怨他,“你当初不透露一点,教我们误会了他。归儿嫁给了他,总比入宫好。”

    这皇宫啊,将她的女儿给折磨得不像人。

    “没有多年的筹谋,哪有今日?当初不知能不能成,说与你听也是枉然,再者一旦事件败露,死的就是整个族群,你那边的人也受牵连。这般你还敢将归儿嫁过去?”

    “倒也是。”

    孙将军把酒杯放下,扯扯官服,冷笑道:“该去敲竹竿了。”他们贪了这么多,该去拿回来点了。

    “我出去一阵子,不一定能回。这几日不用担心我。”

    “好。”

    孙将军准备好,约上几位将领到各位大人家要钱,一家家过去,一户户的问。

    谁敢不给,就是跟皇上过不去,就是跟天下百姓过不去。

    还没等他们将银钱换物资,就听得骑兵来报。

    “捷报,捷报,大军攻下峄城。斩杀魏军三万余人。”

    骑兵绝尘而去,东城区百姓,纷纷伸头目送骑兵而去。

    寂静的街面顿时,人声鼎沸,互相庆贺。

    “捷报,又是捷报。”

    “亲娘嘞,居然拿下了峄城。吃了大魏一口肉啊!”

    “王将军威武。”

    “快快放鞭炮。”

    “庆贺王军拿下峄城,本店今日酒水免费送。”

    “庆王军,拿峄城,店家送酒贺,爷娘走相告。他日欺我软无力,今日看你敢还否。”

    不知朝堂诸公心如何,大梁的百姓是最高兴的。

    文人士子写诗,写书记录这一刻,告诉后世人,王军威武之事。

    皇帝直接下旨口头表扬王景行,鼓励孙威少将,并承诺大军班师还朝日,重赏赐三军。

    皇帝命孙城孙将军,带十万兵马前往南阳城,一同送去的还有三军的粮草。

    这一次朝堂是无条件支持战斗,即便战败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因为这些战争,是得到百姓认可的,是百姓们心之所向。

    …………

    相对于梁国,魏国朝堂更为冷静一些。

    从一开始他们就准备开战,要议和也是先打了再谈。

    魏国没有设太子,皇子们争着上战场,抢着要军权。

    只是没想到大梁来得那么凶猛,还没等他们准备好,峄城便易主了。

    “柳棠就是个混子,手里有五万人,都不能夺回峄城。”许海咒骂。

    “许将军,这次带兵的是王景行,面对你的仇人,你可不要手软。”

    “四皇子放心,许某定然斩下王景行人头,为我儿报仇。”

    当年王景行在战场上,斩杀大儿。他一时心急被孙诚所伤,错过了为儿报仇的时机。

    这次定要斩杀王景行。

    四皇子目送许海离去,脸上的微笑不减。

    这次随同许海出征的,还有大皇子。只要大皇子回京,便是太子之位首选人物。

    这一次出行有些仓促,好些东西没带全,但王景行的兵马,已经走出峄城,向下一个城镇进发。

    不得不提前出发,拦住梁国大军。将梁国大军,拦在京都之外。

第二五四章 俊美男子

    大军过境,如蝗虫入侵,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

    自从攻下峄城,王景行下令可以抢劫,但不可辱没妇人,除非自愿。否则军法处置。

    虽然不能杜绝,好歹压制了些兽行。

    大军进入峄城后,好些民夫跟着大军行动,起先是送粮食过去,后面是运货物回涪城。

    运的是什么呀?

    所有值钱的东西。

    王龙这个商人,跟在军队里,带着一群账房先生,给每个士兵登记造册。

    登记什么呢?

    “你收获了什么?只要是能卖钱的,我们都能帮你保管,不仅如此,还能帮你将货物卖出去。

    对了你有多少军功?军功卖不卖?”

    人头就是军功,收割人头升官,当人头多过升官需要的数量,多出的人头就浪费了。

    这时候将士喜欢将人头卖出去,人头是虚的,银钱才是真的。谁人不想要银钱?

    “放心交给我,不仅将你的银钱带回去,连带你的货物一定安全送到,只是这费用得高一点。你知道的,现在是特殊时期,路上不是劫匪就逃兵。”

    “既然你相信贵商号,这契约你签一下。要是你还着走下战场,拿着这票据到商号来领取。要是你死了,这东西就会回到你家人手中。”

    这一车车货物,往回运,王龙就是战场上最大的商家。

    峄城有一座酒家,存在百年了,菜品好吃不说,酒家的内部设计也不错。上一次苏灵雨还称赞好来着,这一次再来看,士兵们正在拆人家招牌。

    被打压的酒家大当家,破口大骂,挣扎向前。他是宁叫将士把他杀了,也不许拆他招牌。

    可惜啊,双拳难敌四手,斯文人难敌土匪兵。

    男装打扮的苏灵雨,见此说道:“这般不好吧?”

    “大人说:峄城是守不住的,能带走就带走,一个值钱的也别留下。”王龙说,“这块牌匾可是黄花梨做的,带回去弄弄,能做出好几个头饰盒子。怎么都能卖出几百两。”

    王龙叹息道:“要不是许海要到了,我们能将这城墙给挖走。”

    你们这群土匪,好歹给人留点啊!

    云岚骑马经过,见了王龙,有些奇怪。

    王龙时常进出,见着他不奇怪,只是王龙身边的是谁?

    有点眼熟,像是个少年侠客,只是长得有点像夫人。马匹很快经过王龙,对王龙颔首,驱马离去。

    王龙带着苏灵雨,“大人的帐篷在城外,我带你过去。”

    “留着峄城不驻守,不怕他们起义?”

    “不用怕,血流成河,已经吓坏他们了。要起义,早站起来了,何必等着这一日?”

    大军不在峄城驻扎,始终不妥当,不知王景行是怎么想的。

    王龙带着她进军营,因为是他带路,守卫不敢拦路。

    一路往里走,苏灵雨见着了好些熟悉的人。

    好几个师弟们,带着士兵训练。

    她有一个奇怪的师父,除了她,后续收养的弟子,都比她大上一两岁。而且他往八国联军方向奔走,师弟们来自各个国家。

    还差一个就凑够,八国联军了。

    军营中王龙就是大红人,凡是遇见的都尊称他一声“王当家”。

    “你名头不小啊!”

    “是大人栽培。前面大营,就是大人所在的军营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自打王景行发动进攻计划后,他们俩有两个月没见面了,这次她搭着送军械队伍,到前线来看看。

    她知道自己来自异世界,没见识过真正的血流成河,没见识过真正的战争,不知道人世间的残酷。

    今日到此来,就是要锻炼自己,锻炼自己的意志力,以及忍耐里。

    同时告诉自己,这里是封建社会,不是言论自由的现代。

    “大人,我是王龙,可否进去?”

    “进。”

    帐篷里有几位将士在,王龙不好打扰,带着苏灵雨站到边上。

    王景行低头看着地图,没有注意王龙入内,与孙威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感到异样,抬头望一处看过去,对上一双炙热的眼睛。

    一位眼生又觉熟悉的人映入眼帘,这双炙热的眼神,没让他感到一些怪异。自打他拿下涪城后,经常有崇拜者出现。对这不出奇,只是这双眉眼,让他想起了某人,只是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视线偏转一些看向王龙,见王龙真诚对他笑笑。

    王景行的视线,再次放到那位年轻的公子身上。也就是几个呼吸,他收回视线。

    “今日的商议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按计划行事。”边说边把地图卷起。

    “末将告退。”

    沈浪跟着退下,只是走到帐篷口时,发现了个俊秀的公子。再仔细看看,瞳孔顿时放大。

    苏灵雨对师父笑了笑。

    沈浪直接越过去,随着袍泽离开大帐。

    他没认出三儿,只是认出了她手中的剑。这把剑是他走遍三个国度,精心挑选出来的。

    认出了剑,才认出了她。

    王龙带着苏灵雨上前,“大人,城中的先行部队,已经回到南阳城。后续还有两批货物,要运回南阳城。您要是没什么事要安排,我也随队伍回南阳城了。”

    接下来是生死之战,他留下容易送命,还是早点走的好。

    “准备好就出发,后续没有变动,按照计划执行。”

    “明白。”

    王景行看向苏灵雨,“你跟着他一起来的?”

    点头。

    “跟着一起回去,准备搬迁入京居住。”

    “好。”她小小应声。

    王龙见没自己什么事,拱手告辞。

    “在外面守着,谁也不要放进来。”王景行叫道。

    “是。”王龙眼里带有笑意,男女之事他懂。

    王龙出外,站了没多久,要上茅房。

    年轻时遭了大罪,他到了四十岁,就憋不住,有了尿意就必须去解决。

    拍拍身边的士兵,“你看着这里,谁来也不让进,我去一趟茅房。”

    阿山从远处走来,见王龙急匆匆奔向茅房,嘲笑他上年老了,憋不住尿意。

    接着向主子帐篷走去,“拦什么拦,连本大爷都不知了?”

    阿山伸手掀帐篷帘子,“大人,刚刚云岚说,他看见王龙跟一少年郎靠在一起,神情暧昧,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对……”

    阿山瞪大眼,他瞧见了什么?

    一个俊美的男子正坐在主子腿上,只见他唇儿红润润,两眼泪汪汪,满脸委屈。

    还怒瞪他一眼。

    阿山放下帘子,背身过去,“娘嘞。”

    娘嘞,大人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第二五五章 滚

    苏灵雨自他身上跳下,拉好裙摆,扣上扣子,将歪了的发髻扶正。

    王景行弄好了自己,过去帮她拉好衣领。

    “好了吗?”

    “差不多了。”摸一下她的脸颊,“过于白皙,叫人容易认出。”

    她双手摸了摸脸颊,“特意抹了些黄粉,还是白吗?”

    “白。”

    弄好了衣着,两人一同往外走。

    帐篷外,阿山如小媳妇见家公般,垂头站着,小心翼翼偷看一眼,又低头下去,老实认错。

    王龙上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上了一趟茅房,一时间让他钻了空子。夫人来得突然,阿山也不知不是。如若阿山知道夫人来了,定然不会这般莽撞。”

    阿山连连点头,生怕主子不信。

    王景行的视线,直接越过王龙,放在阿山身上。

    这个阿山,撞破他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给个教训,不知道什么是进退有度。

    “沈浪那边有块难啃的骨头,你去接手沈浪的活计。”

    “大人!”阿山跪下求情,“夫人,您帮忙说句好话,我……”

    王龙一巴掌拍阿山脑袋,“呆子。”

    军营不得有女人,夫人之所以男扮女装,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这个呆子,一张口就把夫人给出卖了。

    话一出口,阿山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闭嘴,两眼祈求望着大人,希望大人能改变主意。

    王景行扫一眼,冷冷吐出一词,“滚。”

    军营不得儿戏,王景行没有留下她,亲自把她送出去,叮嘱她早些回家。

    娘子亲自来军营看他,还没呆多久就送离去,多少有些不舍。只是目前形势严峻,偷袭之事时常发生,不得不让她离开。

    沈浪嚼着肉干,在军营外等着她,笑嘻嘻地与王景行打招呼,将三儿带走。

    “你夫君忙碌得很,睡不得好觉,你今日来榨干了他,说不得今夜睡个好觉。”沈浪说。

    苏灵雨回头看,回营的王景行。他的背影高大,成为了一代名将。

    沈浪将肉干,塞入嘴里咀嚼,“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带两师弟回去。”

    “他们死在峄城之战,一家大小等着他们回家,你顺路带人他们回去。安抚好他们家人。”

    一行人来到了摆放尸体的地方,焦油的味道浓烈,捂着鼻子都能闻到。

    将士们打扫战场,将死去的军士抬回营地,确认姓名户籍后,集体焚烧,分化骨灰,托人带回乡。

    沈浪从骨灰坛子里,拿出两坛子,上面标好了姓名户籍。

    “这些是他们的遗物,以及抚恤银。他们都是好伙子,峄城一战出了不少力气,你回去多多安抚他们家人。你自己掏银子,给多点银子吧。军费不够,分得的银子不多。”

    “好。”

    看着堆成山的骨灰坛子,苏灵雨垂头为他们默哀几分钟。

    “走吧,你不适合看这些。”

    他的弟子,他知道,是个态度硬,心里软的人。见不得人死,看不得流血。

    苏灵雨多看了几眼,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去看死人堆,不去看点火焚烧尸体的人,不去看收骨灰入坛子军卒。

    “还会继续前进吗?”

    “再走过去就拉胯了。别得不到好处,又扯了蛋。守住峄城,搜刮一层油就不错了。”

    “战场会在峄城,这边很危险,三儿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沈浪送她进城就离开了,王龙安排她住在一处宅子,四周都是自己人,安全得很。

    奔波劳碌,又跟王景行胡闹了一阵子,她也累得很。洗漱一番,躺下就睡。

    半夜醒来,察觉身边有异样,摸到温热的**,惊觉不对,抽出匕首要杀人。

    插下去的手,突然被拦住,听得沙哑的声音,“是我。”

    苏灵雨软了下去,“你吓死我了。”拍拍胸脯,“差点将你等同歹人杀了。”

    王景行抽出她匕首,“这般警惕很不错。”按下她,“知道你主子这,怎么也不安生,想来看看你。”

    本想看两眼就走,可一踏入这里,骨头就软了,脚也走不动了,直接在她身边躺下。

    幸好他没穿铠甲,躺下没能吵醒她。

    想躺一躺就走,结果才躺下就发现困得受不了。

    要不是她有异动,他就深睡了。

    她帮他脱外衣,“战事紧急,又不急这一晚,你且在这睡一觉,鸡鸣时分叫你起来。”

    他是真的困了,躺下就睡,进入深度睡眠。

    她趴在边上,摸着他下巴的胡子,扎手得很,但又很喜欢。

    她的夫君是个大男人呢!

    明明睡醒一觉,她又困了,依偎过去,靠着他的头,闻着他的气息,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轻敲门声吵醒,感觉只是眯了一下,没怎么睡。

    她撑了起来,小声问道:“谁?”

    “夫人,魏国传来消息,魏军离开了京师,发兵至峄城。”

    苏灵雨才想说,他还睡着,低头要叫醒他。

    此时王景行醒了,多看了她两眼,没说一句话,翻身起床拿起衣服就走。像足了睡姐儿的恩客,穿裤子无情,下床翻脸不认人。

    “一定要活着。”她低声说了句。

    临出门的王景行顿足,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开门离去。

    她听到了马蹄声,知道他离开了。

    接着王龙上门,说道:“三儿起床了,我们要提前离开。”

    等她弄好一切,背上东西,王龙拿着饼子过来,递给她,“我们得要提前离开,最多十五天,许海的大军到峄城外。两军交战,也不知打成什么样。

    我们要在大军撤回涪城前,回到南阳城。”

    太阳还没升起来时,他们就离开了峄城,带着长长的商队,回南阳城。

    王景行不放心她,派巡逻兵来送一段路。

    魏军来势汹汹,还没等她回到涪城,峄城就开战了。

    王景行那点家底,在与许海第一战中消耗光了。如果不是孙将军带兵赶到,他怕早就撤回涪城。

    当她回到南阳城,峄城战争进入白热化,两边只差生死一战了。

    只是奇怪得很,许海明明有机会攻下峄城,他却不进攻了,这让梁军等人疑惑得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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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娇女有点泉介绍:
苏灵雨出生那一天,天子驾崩,隔壁住进老王一家。苏家人口简单,但环境艰难,没吃没喝,还有一个常散财的老爹。连出生那一天就不想活的苏灵雨,对一切都不在乎。很多年后,她对自己的不作为感到后悔了,她就该让世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敢跟她抢王景行那就是嫌命长。农家娇女有点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娇女有点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娇女有点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