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新生训练
回到山上的徐默,站在院子门前远望洗剑池的方向,犹豫要不要过去找岳璞,和他仔细聊聊有关岳琳琅的情况,是否需要组织弟子专程下山寻找,最后想想还是作罢,自己十几天来没有得到丝毫的线索,还跑去见人家干嘛,脸呢?叹口气,徐默转身走进院子,院子里本来有四间屋子,如今算上他,刘恳,媚三人,还有一间空屋无人居住。
不知道是因为媚的身份不为人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把媚安排在院子里住下,作为山主又是师父的马蕊芯没有过问,当然,可能也是无暇过问,毕竟还要在剑来峰顶和宋老剑仙互诉衷肠,互诉相思,十九年未见心里应该有许多话要向对方说吧?
别看媚是妖,之前在沙漠里开着客栈作吸食路人精元的勾当,厨艺相当了得,做出菜肴摆满于石桌,味道简直碾压烂剑山六峰所有的主厨,平常只吃碗米饭的徐默今天“兽性大发”连啖三碗,吃完腆着肚子坐在台阶前遥望西边落日,很是享受,媚则勤奋的收拾碗碟杯筷,至于徐默收的那名小弟子刘恳,则又开始练剑。
徐默吼道“刘恳啊,好好练,等到新生会武的时候,给咋们剑来峰争光,到时候看他们怎么说?”
“嗯!”
刘恳低声回应,拿起木剑开始舞动,徐默看在眼里有些惨不忍睹,练剑真是练出杀鸡剁菜的画面,比自己当时上山还糟糕。
“停,走,跟我去后山。”
“哦!”刘恳停止手上动作,噔噔噔的踏起急促的步伐跟上。
烂剑山后山有许多冠以某某苑的组织,都是山上弟子出于生活枯燥乏味而自发组织起来的兴趣爱好群体,不管你擅长或热爱什么,都能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不少的男男女女都是靠加入群体当中有共同爱好才喜结良缘的,自从鲁竣隐居到后山,几个平日里喜欢建筑热爱捣腾机关的弟子非得要请他出山成立个什么天机苑,还说要把以经营文学为主势头最高的墨香苑压下去,可惜的是鲁竣只想安度晚年,没工夫和那帮年轻后辈瞎闹腾,况且若是真成立个天机苑,自己还在烂剑山的消息传到王衍耳中,不又是麻烦?
带刘恳来到后山,徐默道“本来打算从昆仑山赶回来就教教你剑术,结果后来有些事耽搁,距离新生会武还有十二天,咋们以后每晚都来后山练剑,也不说在会武时夺魁啥的,不给剑来峰丢脸,让长玉真人他老人家面子挂不住就行,还有,我呢能力有限,在剑术上的认知和水平也就比你好点,只能引导引导,关键还得你自己勤加练习。”
“嗯,谢谢师父!”
“嘘!”徐默做出手势道“有人的时候叫师父意思意思就行,没人的时候就叫……还是叫师父吧?”
在烂剑山表明真名有所不便,迟靖远三字又听着别扭,尴尬啊,徐默嘿嘿笑道“都不重要,来,练剑,于剑道而言,就我的理解,稳字很重要,首先要步子稳,步稳而腰稳,腰稳而能身稳,身稳手腕稳,手中的剑才能出的稳,剑稳目稳最终才能做到意气稳,试想你出剑时身体摇摇晃晃的,心与意早就被自己扰乱,还何谈伤敌,剑道之中有快狠准稳四字真诀,稳排最后,却是最先要解决的,如同万里大厦打地基,很重要。”
徐默尽量把记忆里有关剑道的所有认知都挖掘出来,全部脱口而谈,说实话之前他练剑,都没有去真正挖掘过迟靖远记忆的真实价值呢!
他细心回忆,倾囊相授!
刘恳听的两眼里流露出敬佩之意,他腼腆木纳不喜说话,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在他眼里,这位师父作任何事都有些漫不经心,看着忒不正经,甚至脑海中有闪过自己在剑道的锦绣前程会耽搁在徐默手里的想法,此时,他方意识到那种想法是多么的愚蠢,整张脸简直火辣辣的疼。
“喂,喂,小子,想啥呢?”徐默拍拍他脑袋。
“哦,没事,没事!”
挺直腰板,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跃然眼前,徐默道“没事就继续,所谓剑道快狠准稳四字诀,其实练习起来反着练才合适,首先稳,再去求准,进而习狠,最后在稳准狠的前提下再去求快,方能得剑道精髓。”
说到这里,白天宋道元在大沙漠里持擀面杖代剑破混元伞的画面,又浮现在他脑海,剑道稳准狠快四字,基本上也代表从低到高的四种水平境界,很明显那日宋道元在破混元伞时,用擀面杖使出的那一剑,只有稳,厚大如山岳的稳,全无准狠快三字可言,这并非因为宋老前辈的水平达不到后面三字,恰恰相反,他剑道早就至臻,要对付混元伞剑气剑意能稳即可,根本不需要准狠快,四字若全部贯穿在剑下,反而多余累赘。
面对六道院院主王衍,面对混元伞,他仅仅剑至稳就能克敌制胜!
仅仅至稳一剑,就是那等波澜壮阔。
那么,至准如何?
至狠如何?
甚至于至快又当如何?
不知何年何月,能见到宋老前辈稳准狠快四字具备的一剑。
可天下,是否还有值得他出那样一剑的人?
“师父…师父!”
“啊!”被刘恳喊回神的徐默定睛道道“来,我们先练习稳,步伐稳,你先等我,我去准备准备!”
片刻,徐默抱着九节足有手臂粗细的竹筒,带刘恳来到小瀑布前,小瀑布是烂剑山仅有的瀑布,瀑布长而宽,并不小,偏偏百年来传承下来的名字,就称它作小瀑布,瀑布从峭壁飞洒下来,在峭壁底形成小潭,稳,何为稳?很难用几句话说的清楚,但徐默笃定用他的方法不断练习下来,会有成效,张手一拋,再用掌轻推,怀抱里的九截竹筒咚咚咚射入潭中,下入潭底三尺,上裸露在水面。
九截竹筒最近的在眼前,最远的在对岸,从这边到那边距离均匀的排成类似独木桥的竹桩。
徐默道“练完步稳,再练剑稳,上去吧!”
“上去?”刘恳紧张的脸色涨红。
徐默不得不呵斥道“当然要上去,这个呢叫做水面梅花桩,不对,青竹桩,上去之后你从这头踩着竹桩走到那头,再走过来,如此往复,要是脚底不稳呢就会掉入潭中,不过不要怕,潭水不深,淹不死的,等到你能踩着梅花桩飞快的过潭,步伐就算达到稳的标准。。”
刘恳很紧张,但没有退缩,他要刻苦练习的决心正如同他紧张的程度,有
多紧张,就有多努力,之前徐默不在,他所谓的练剑无非就是胡乱耍弄,今天徐默在,他不再盲目。
刘恳借着岸边高坡与第一根竹桩等高,先出右脚踩在竹桩顶,然后他沉声静气,试图左脚也踩上去。
“哗!”
“扑通!”
左脚才离开地面踏出,身子就失去平衡,扑通掉入水里。
他爬起来,重复刚刚的动作。
“扑通!”
又点进去!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十六次,他还在继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你说说你,桩都上不去,还怎么练,我来给你演示演示!”
徐默承认他在练剑方面也没有下过功夫,不过踏几根竹桩过潭不落水的信心,还是有的,提气凝势,徐默身子前倾,左腿前蹲右腿后曲,弹跳出去,跃上面前的竹桩,紧接着蜻蜓点水到第二桩,接下来第三桩,动作干脆利落,举止潇洒不拘,直到在第八桩向九桩跨越之际,突然脚底抹油似的一滑,身子斜仰出去,扑通落入水中,徐默瞬间心碎,恨不得躲于潭底不再出去,最后没撤,抓住条大拇指粗的鱼探出头来道“今晚回去咋们吃鱼,为抓条鱼可真不容易。”
他的话,无非是想让刘恳认为,我堂堂大师兄不是因为水平不够落水,而是故意下水抓鱼,可不开窍的刘恳面庞写满疑惑,傻愣愣的道“师父,晚饭不是刚吃过吗?”
“那就早饭!”
“早饭咋们三个人,那么小的鱼也不够吃啊?”
“你给我住嘴,你就不能回来的时候再抓点,给我好好练剑!”姓刘的小子穷追紧问,气的徐默发动出十重功力的狮子吼来,回音在山谷间悠悠飘荡,惊飞林中宿鸟。
关于新生弟子的训练,每峰都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几乎都是各峰翘楚级别的老弟子在负责,所以说新生会武大会的背后,无形中较量的不是六位真人或烂剑六峰,而是六位真人坐下自认为最杰出的弟子,好在徐默只负责刘恳,不像其他峰那样新生多的几十个甚至过百,还不得累死。
就拿今年招生名额最多的树镜峰来说,足足二百零七名弟子,要教他们练习剑术并且在新生会武之前学有所成,谈何容易,总不能挑选出几名优秀的重点培养,其余的都放养,而往年树镜的新生训练都是由龚鑫负责,今年由于他在鬼界围山时不幸死于黑白无常手里,训练新生的任务,秦北辰就交给坐下二弟子陈洛,陈洛做事严格是出名的,所以今年新生训练,六峰里肯定要数树镜峰弟子最为怨声连连苦不堪言。
当然,花芷峰新生弟子由文心文爱两姐妹负责,也好不到哪里去。
新生训练最舒服的,非紫霞峰弟子不可,坐峰真人陆东沉早就在六峰排名的倒数位置习以为常,心理承受能力经过岁月沧桑越发强大,加上他生性散漫又不拘礼节,不太看重新生会武的结果,坐下弟子风婧更是把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开心就好的人生理念传承发挥到极致,她负责本峰新生弟子的训练,期间连剑新生们都很少握,基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玩耍娱乐,训练最重要的是开心放松,练剑多没意思,玩呗!
第七十七章 下山诛妖
半个月后,新生会武在大广场正式开始,由马蕊芯坐在广场正前方亲自主持,其余五位真人分坐在两边,本来那中央山主的位置是要留给宋道元的,可宋道元说什么也不肯落座,就连旁边的位置,他都不去,最后经不过他们在耳边啰嗦,直接去广场周围早就布置好的长椅上,和徐默同坐,来到徐默旁边,他拍拍徐默脑袋道“小子,在灵官州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叫徐默,可我咋听烂剑山的弟子们又叫你迟大师兄。”
“额!”徐默啧啧道“嗨,说我下山历练,当然不能用真名,得用个另外的名字嘛,再说,管我叫什么,我心里对前辈的敬意是不变的。”
宋道元做出个不信你那张破嘴的手势道 “你可拉倒吧,安静看会武,不知今年的新生里有没有特别优秀或是有剑道根骨的人。”
徐默眼睛发亮扯住宋道元衣袖道“前辈莫非要收徒弟不成。”用双拳锤着胸膛以证明自己身体强壮根骨奇佳,徐默继续道“前辈,要是收徒弟,别忘记你身边还有位百年难遇的奇才,奇才随时恭候你的提点。”
宋道元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哦?我身边有奇才,哪里呢,在哪里,哪里有奇才?”
“哼,你就作吧。”
广场那边,新生会武开始,晓雾峰的卢千千和来自树镜峰的帅气小伙率先出现在广场中央,致开场词之类的东西,徐默万万没想到,大会程序的策划很超前哎!待两人说完本次大会为促进同门师兄弟交流之类的话,又请山主马蕊芯和五位长老依次发言,甚至最后将矛头指向坐在徐默身边的宋道元,非得逼着宋道元上去讲点话,顶不住压力,宋道元只能站起来敷衍胡诹。
说完,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哇,宋老剑仙,人气很高嘛!”
宋道元一巴掌拍在徐默脑袋“安静,看会武!”
会武主要就是新生之间相互切磋剑术,点到为止,至于谁和谁比,马蕊芯和五位真人早就通过商讨有所决定,广场之上,卢千千宣读道“烂剑山新生会武正式开始,第一场,晓雾峰李二三对树镜峰高进。”
卢千千缓缓退出众人视线,持木剑的两名少年面对面缓缓走来,那位曾今在烂剑山客来寓前练习开山拳谱,又幸得徐默借阅乘天剑法的李二三,收拾的精神十足,显然很重视此次会武,当然,那名叫高进的心里同样很在乎会武的结果,若能在会武中有良好的表现,那些真人会不会青睐有加,会不会为峰上争光反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给在场的姑娘们留下好印象。
“在下晓雾峰李二三!”
“在下树镜峰高进!”
两人相互行过礼,随即进入切磋剑术的状态,
李二三手中木剑灵巧的挽出剑花,迈开步子刺向高进。
和徐默同坐在弟子区域的宋道元眼眸中闪动出亮光“不错,出剑出的很稳啊。”
徐默哼哼道“你就看着吧,我那小徒弟出剑更稳。”
就在这时,徐默看见守卫山门的弟子,正在马蕊芯耳边絮絮低语着什么,不多时,马蕊芯离开象征山主身份的座位,来到大广场偏右侧的空旷场地,向徐默招手,示意他过去,似乎有事要说,无奈的徐默摇摇头挤出苦笑,走到马蕊芯身边道“师父啊,什么事,我那边看的正精彩呢,你打断我干嘛。”
马蕊芯道“精彩吗?”
“精彩!”
“精彩你也没时间看了,你需要下山一趟。”
原来就在刚刚,有名自称是卧龙州空山郡人士的年轻人,带着三箱子黄金来到烂剑山,说他们郡上闹鬼,有妖邪出没死掉了不少人,想请烂剑山的仙人下山帮忙收妖,徐默有种不好的预感,马蕊芯的意思很明白,不过他还是略显多余的问道“那师父你叫我来是……?”
马蕊芯笑出和煦道“当然是想你代表我们烂剑山去空山郡,帮他们诛妖。”
徐默抗议道“你就不怕妖把我诛掉。”
用长辈抚摸孩子的手势抚摸徐默额头,马蕊芯关切的道“我相信你。”
“师父,你不会让我现在就去吧!”
马蕊芯点点头。
“不是,师父啊,你再考虑考虑呗。”徐默满脸堆着谄媚阿谀奉承道“师父啊,你知道吗,自从你和宋老前辈重逢,你真是越来越年轻啊,漂亮,非常漂亮,还有,看在宋老前辈是我带回山的份上,你就让我休息休息呗,派别的弟子去,像那个树镜峰的谁谁,他去肯定比我去强。”
马蕊芯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坚定道“你要知道咋们烂剑山是有山规的,发生这种事,按照山规和道理来说,就该当大师兄的去,作为山主,我要按照门规分派任务。”
“我……”
马蕊芯的眼神里流淌着不可忤逆,徐默不再抗争,弱弱的道了句“现在就去吗?”
“不错,现在就去,按照来人所说,妖孽会在夜晚出来作祟,你现在从烂剑山出发,到空山郡差不多刚好黄昏,修大神通以济世,我们既然占着山头自称为修仙人士,正道中人,就要以天下苍生为任,你早到些时辰,空山郡就少些人受害,你……”
徐默连忙打断道“行行行,那我去,不过你可得好好照顾我那小徒弟,看着他在演武场的表现。”
“会好好看着的,我也很期待你能教出怎样徒弟来,放心
去吧。”
“行,那我到剑来峰收拾收拾东西,马上下山。”走出去几步,徐默突然又回头道“师父,我想申请再派个人陪我下山,独自前去太过孤单,再说,两个人相互之间也好有照应。”
马蕊芯思忖片刻道“你想谁与你同去。”
徐默不怀好意的道出两个字“风婧!”
片刻后,笑嘻嘻的徐默与气冲冲的风婧站在下山的路上,相视无语,只有眼神交流,本来风婧正开开心心欣赏大广场的会武,谁能想到立刻下山的命令就砸到她头上,得知是徐默在山主那边“力荐”的她,真恨不得把徐默切成好几片油炸掉,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自己训练十多天的弟子在大广场会武他不香吗?下山找死啊?该死的大师兄吃亏也要拉个垫背的。
徐默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把兴奋建立在风婧痛苦上道“哎呀呀,风师妹,我对你可是很好的,待在山上多无聊,咋得多下山走走,你看大师兄对你多好,这么好的机会我都没给别人,就求着师父给你呢!”
“求,对,你是求,你巴不得拉我当垫背呢。”风婧气冲冲的两脚同时踩住徐默脚尖狠狠蹂躏道“大师兄,我是真的觉得你对我好,我会好好记住的。”
“得嘞,那咋们下山。”徐默两脚往后一抽脱离她的蹂躏,往山下走去,风婧目光转向那边大广场依依不舍的神情浓的跟浆糊似的,然而没办法,还是得下山不是,甩甩小辫子风婧迈开步伐跟上,望着眼前那个哼唱歌谣的背影,她觉得自从他那次历练回来后改变的太大太多,实在不像之前那沉稳干练的大师兄,用句不敬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二愣子!
来到山门下,带黄金拜山请人诛妖的年轻人正在那里来回踱步,显得很焦急,当徐默和风婧走到他的视线里,他开心的尖叫,欢呼雀跃奔跑过去抱住徐默脖子,差点抱的他喘不过气,兴奋的大喊“仙人终于来了,我们郡上有妖孽作祟,还请仙人下山降服。”
徐默费劲推开他紧紧呼吸几阵道“知道知道,我和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呢就是专门为你的事而来的,别废话,我们赶快启程,至于你那几箱金子,带回去,除魔卫道是我们烂剑的本分,我们不需要收钱!”
年轻人两眼放光道“仙人!果然仙人也。”
徐默不耐烦的摇摇头,回首看向山上广场的位置,想着十二天以来每天夜里都带刘恳到后山刻苦练习,用水上竹桩练习步法力求步稳,在木剑上吊坠石头举的与臂膀平齐练习剑稳,甚至在瀑布底下劈浪花,徐默幸福的笑道“师父不称职,不能在旁边看着你,不过刘恳啊,只要付出就有回报,辛苦是不会被辜负的,为师希望回来,能听到烂剑山到处都是赞美你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 好硬的胸
徐默和那位年轻人肩并肩而行,风婧的位置则要偏后些。
让徐默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年轻人看着普普通通甚至身材都略微要单薄些,但力气出奇的大,独自竟然能扛起三箱黄金,两袖清风的烂剑山山主示意不收,他还得幸幸苦苦再扛回去。
徐默问道“你扛三个大木箱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仙长,我可以的,来的时候就是我独自扛来的,既然你们不收,我就只能再扛回去。”
徐默又道“你是郡衙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扛着三箱黄金的年轻人道“在下名叫王力,确实在郡衙里当差,是郡衙的捕头。”
“原来如此。”
走在后面的风婧听着听着觉得也该上去和他说说话,否则要是被人家误以为是坐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山,还不得冤枉死,噔噔噔几步冲上来走在王力稍前些的位置道“喂,你们空山郡的那妖怪究竟怎么回事,给我详细说说”
“嗯,好的!”王力点点头道“大约是三天前开始的,那天夜里,郡城有十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到早晨,他们的尸体竟然全都出现在郡城西南的枯井里,本来我们以为是仇杀,于是组织人手查探,结果就在展开调查的那天晚上,我们遇到了那妖怪,是个女妖,她挥挥袖子,就杀死了我们郡衙十几位兄弟。”
“女妖?”徐默眼神出绽放出奇异的色彩。
待到山下集市,他们购辆马车,加速而行,到达空山郡时已经天色擦黑,城门早就关闭,王力亮出身份叫他们打开城门,三人才得以进入,进城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那条主街道要是放在以前,肯定花灯如昼,人来人往,不过经过三四天的妖邪作祟死掉近百人,谁还敢出来瞎晃悠,都安安静静在被窝里窝着,即便白天,也还是没几个人影。
王力怕徐默和风婧会误以为他们郡是贫困小郡,解释道“以前不是这样的,要放在以前,别说主街道,旁边大大小小的街口都热闹非凡,不过因为最近两天闹妖闹的严重,所以冷清些。”
风婧附和着道“知道你们空山郡繁华,我可是听说卧龙州最富有的四大家,有三家都在你们空山郡。”
“是是是!”
“啊,救命,救……”
两人还在嘀咕间,街道那边突然传来细碎的呼救声,循声放眼往那边看去,只见那里红光冲天,大圈叠小圈的光华犹如涟漪不断的往四周泛。
“不好,妖孽,是妖孽,那天晚上就是这种红光。”
“风师妹,准备战斗。”
风婧抽出鞘里的梅落剑,和徐默往那边飞奔,红光在毗邻街道拐角的巷子里头,两人奔到巷口,只见巷道深处,身着红衣头发散披的女人,两眼放射璀璨的红光,将锋利的牙齿刺入一名青壮年的脖子,正在吮吸他的血液,徐默看那壮年衣衫不整裤带半解,就知道这货是没能忍住美色诱惑
,才会落入女妖口里。
相比之下他旁边的风婧可没工夫看那些,手里的梅落剑挥舞开,挽生出漂亮的剑花刺向女妖。
那女妖目力极佳,见对手不是普通人,獠牙从壮年脖子里褪出,挥袖和风婧展开激烈搏斗,徐默则奔跑至那名汉子身前,抓起地面的黏土敷在他伤口处,止住血液外流,他的伤口微显黑色,看起来还有些中毒的现象。
“大师兄,快来帮我!”
风婧边呼救边施展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剑法,艰难抵抗,徐默盯住手腕说了句“不要再调皮,待会用的着你!”说完随即箭也似的飞奔过去,念动御火诀手中御出两团火焰,稚向红衣女妖。
“砰!”
“刺啦啦!”
地面的轰炸声和火焰燃烧物体的破裂声连串的响起,然而,那红衣女妖却毫发未伤。
“怎么回事,十三,出来!”
“咻!”
手腕的墨黑色印记绽放出神芒,脱胎成六寸长的锋刃,飞刺向红衣女妖,同时间里,徐默接过风婧手里的梅落剑,朝前快速奔跑以女妖的胸脯为落剑点刺去,提前发出的飞剑十三,一生二二生三幻化出无数虚幻并存的影子,从各个方向发动攻击,主要负责干扰工作,而徐默手中的梅落剑,则是真正致命的攻击。
红衣女妖显然没想到十三会发生令他眼花缭乱的变况,急忙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挥卷红袖,艰难的应付剑十三,就在此时,徐默咬破手指在落梅剑剑锋画上剑符,加强攻击效果,直且快的穿过层层正在鏖战的剑影与红袖,刺在她胸膛。
“当啷!”
极具金属质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徐默感觉手臂被震的酸麻,自己的致命剑招刺在女妖胸脯,就仿佛是刺在铜钟铁板,坚硬无此,就连梅落剑剑身,都发生肉眼不可见的扭曲,嗡嗡作响,附着在剑锋表面的剑气受阻,全部反向往徐默面庞涌来,致使他面部颤颤巍巍,几近扭曲变形。
“靠,好硬的胸!”
女妖不屑的笑笑,沉甸甸的胸脯高挺,把徐默手里的梅落剑弾开,徐默顾不得再惊愕,连忙又唤动剑十三围绕于女妖周身来回劈砍,奈何锋利如十三,仍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如果战局按照目前的形式发展,会变得极为糟糕,不仅无法拯救郡城的百姓,就连他和风婧都得把命赔上,标准的杀妖不成反遭诛。
“当啷!”
那女妖臂膀甩出,硬生生将十三剑钉入巷壁。
“糟糕,风师妹,快带那受伤的人离开,和王力先回郡府,我会到郡府与你们汇合的。””
“可是大师兄,你……”
“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离开,人太多反而不方便施展,快走,你得相信我,我可是大师兄。”
风婧看看徐默,再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名受害者,连忙扶起他往巷子外面奔逃。
“不要逃,谁都别想逃。”女妖阴森的声音响起。
徐默抠鼻自若道“哎呦喂我的红衣女妖姐姐,不要着急,我会陪你好好玩的,来啊来啊,打我啊。”
“找死!”女妖愤怒,张牙舞爪冲徐默而来,看架势是要把这位来自烂剑山的仙人给撕成粉碎,,但正当她转眼来到徐默身边锋利的獠牙要侵入徐默脖子时,徐默身边突然流光大耀,从他脚底,无数条金色藤蔓野蛮生长,结满菡萏进而绽放出九朵金莲,女妖猝不及防,嘴唇下巴连带胸部那片区域都被金莲灼伤,疼痛的她不得不退开数米以避雷池,稳住身形再次看向徐默,方看清徐默手里握着一面玄黄色的宝旗。
女妖哑然“你这旗……”
徐默高抬下巴道“戊己杏黄旗,金莲万朵、无物可破、诸邪避退、万法不侵,乃天下间第二大防御法宝,你胸脯硬朗我伤不得你,不过我有戊己杏黄旗在,你要想靠近我也不可能,你说咋俩是僵持着大眼瞪小眼好,还是各回各家好呢。”
“算你狠,今晚就放过你们,不过我警告你,识相的就不要管我的事。”
徐默置若罔闻,一步步的靠近女妖自顾自道“在下呢还想向姑娘借样东西,不知姑娘是否肯借呢。”
话说完的时候,徐默恰巧距离红衣女妖三步之隔,他左手闪电般的探出,抓向红衣女妖胸脯,撕扯住她胸衣用力往回拽,系着蝴蝶小结的红吊带断裂,胸衣从她身上掉落眨眼间出现在徐默手中。
“臭小子你……”女妖气的哭爹喊娘,恨不得咬死徐默,可想想围绕在徐默身边的九朵金莲,还是打消要出手教训的想法,悻悻然道“臭小子,亏你还是自称名门正派的修仙人士,不要脸的厉害。”
徐默就像完全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火药味似的,笑嘻嘻把女妖的红色胸衣举起道“怎么你们妖怪也会害羞啊,放心大半夜的我啥都没看见你,别生气嘛,还是说你不是害羞,是舍不得胸衣,你看看你多小气,咋们好歹不打不相识,留下胸衣作个纪念呗。”
“你给我住嘴,下次我决不会放过你。”女妖转身,消失在夜色当中。
徐默双眼凝视着她消失的位置,心中颇有几分波澜起伏,今夜要不是有宋道元相赠的五方旗在手,下山前那句诛妖不成反遭诛的玩笑话,就要成真,再看看手里的红色胸衣,徐默咧开嘴笑出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情味,之所以让风婧离开的根本原因,就是害怕她看见自己抢胸衣会不由的瞎想,要真那样,大师兄的形象就会毁的连渣都不剩。
“那么硬的胸,不好对付啊!”
徐默在嘴边嘀咕几句,离开巷子本想到郡衙去,意识到没有王力带路,根本就找不到,街道上又冷清的连鬼影都看不见,就算要打听也没法打听,最后没撤他只能去住客栈,未曾想串遍十几家客栈都隔着门板说客满,连门都不愿意开。
处处不留爷,看来今晚只能在城隍庙过夜!
第七十九章 嗅嗅胸衣
第二天天亮,徐默伸伸懒腰,拜拜城隍塑像,走出城隍庙,白天街道上勉强还有些人,他边打听边走,终于来到空山郡郡衙,名叫王力的捕头在郡衙门口亲自等着他,见徐默到来,开心的跟老婆怀孕似的道“哎呀呀,仙长,仙长终于来了。”
“嗯,哎,我师妹呢。”
“在郡衙里,已经给她安排好住处,仙长请,先随我去见郡官大人。”
徐默点头,跟着王力走进郡衙,来到府衙院子里,本郡郡长正在和一名身穿绣着牡丹长裙的妇人做些夫妻间特有的小动作,见徐默和王力进来,登时摆正姿势,待徐默再往前走两步,看到郡官那张脸,不禁止住步伐,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空山郡的郡官,居然是花伯安。
花伯安的神情同样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王力从烂剑山请下来的仙长会是当初他从牢狱里提出来送到州府去给萧济南当女婿的徐默,实不相瞒,他送徐默到萧府的第二天,就接到上头文书被调到空山郡,所以关于徐默入赘到萧府后的状况,他还真不清楚。
按照萧婉儿克夫的正常程序,徐默应该死掉啊?不但没死,还成为烂剑山的弟子,变成今日来为空山郡诛妖的仙师?
怎么回事?
“你……你没有死?”
花伯安的开场白,令在场所有人都满头雾水。
徐默嘿嘿笑道“当然没有,我当然没有死,烂剑山的弟子怎么会被媳妇克死呢?”徐默抠抠鼻屎道“那花大人,咋们来好好聊聊诛妖的事。”
“好,好。”
花伯安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他之前抓捕的犯人,之前送到萧府去给州长当女婿的人,如今是千里迢迢请来的仙师,落差实在很大,而徐默心中没多少波澜,唯独觉得天下间有些事太过巧合,面对眼前的花伯安,他谈不上多怨恨,当初要不是他送徐默去萧府,说不定自己也没机会成为长青州人人敬仰的仙师,对于花伯安,他真正厌恶的是那种在位昏昏庸庸得过且过的行事作风和不为百姓谋福利的自私。
可目前既然来到空山郡帮忙诛妖拯救百姓,就先收敛收敛厌恶的小情绪,总不能拉出去狠狠揍几拳吧。
花伯安有些卡舌的道“仙长,之前的事呢,其实,我送你到州府去给萧济南当女婿,其实他……”
徐默拍桌道“花大人,之前的事咋们不用细聊,现在我们商量商量关于空山郡女妖的事,王捕头,麻烦你去叫我师妹来。”
“好的。”
王力往风婧居住的后院里去,花伯安则让自己的夫人先回屋,他夫人走时,如裁秋水的流波眸子先是瞧向徐默,等成功引起徐默注意,又看似无心的低头瞧瞧自己胸脯,眼神别有深意的扭动腰肢离去,对此
徐默作个毫无兴趣的姿态,叹几口气。
风婧过来,与徐默,花伯安三人同桌而坐,开始商量如何诛妖,其实以花伯安得过且过的做事风格,对此事本来并不关心,奈何越演越烈短短三天死亡州民接近百人,如传到州长那里,可能得掉乌纱帽,要不然他怎么会派人到烂剑山去请人,那三箱黄金归根结底还是郡里百姓商绅筹集的,现在,却已入花伯安私囊。
徐默不开口,风婧也跟着不开口,花伯安只好道“两位仙长,我们该怎么办。”
徐默用手撑住下巴,目光安然移向风婧道“风师妹,你说说呗,你说说咋们该怎么办。”
风婧两颗小眼珠子来回转动转动道“师兄,现在敌暗我明,我觉得我们还是用天罡北斗阵好,那样就算不能够诛杀掉女妖,也可以制止他继续为非作歹,为我们赢取时间,不过天罡北斗大阵有些费时费力,布置起来麻烦啊!”
不管在迟靖远的记忆里还是剑来峰的藏书里,都有关于天罡北斗大阵的认知,所以徐默并不陌生,所谓的天罡北斗大阵,就是用阵法压住整个郡城,只要那女妖再出现,阵法就能立即产生效果,修为低些的妖孽,会直接丧生在阵法下,而缺点,如同风婧所说,布置起来十分麻烦,需要用红线来来回回交织成网笼罩在郡城上空,并且于红线上串满铜钱,最关键的,就是在与城中心相对应的位置,悬吊一把铜钱剑。
徐默思索片刻道“那行,就着手准备天罡北斗大阵,有郡衙的兄弟们帮助,不至于太麻烦。”
花伯安立即问道“那仙长,需要我们作些什么呢?”
徐默道“准备许多红线,记住是许多,需要用黑狗血浸泡过,另外就是铜钱,准备个七**十筐吧,其中要特别准备十二枚与众不同的铜钱。”
“与众不同?”花伯安问道。
风婧代替徐默,点头回答道“那十二枚铜钱是要用来串连铜钱剑的,其中四枚作剑柄,需要距今四百年的铜钱,然后七枚作剑锋的,需要距今七百年的铜钱,至于那枚要悬吊在铜钱剑剑尖的铜钱,尤为重要也尤为难找,得是上古时期的青铜古币才行。”
“好的,好的,我马上派人去找。”
商量完有关天罡北斗大阵的事,徐默道“花大人,能找只猎犬吗?鼻子很灵的那种猎犬。”
“有,有!”花伯安搞不清楚徐默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既然他要,那就给找,郡衙里有专门培训出来用于侦查案件的猎犬,鼻子都特别灵敏,花伯安叫人牵来最为极品的那条,此刻正静悄悄爬在徐默脚边,啃着徐默丢给它的肥肉,等它啃完,徐默牵住绳索道“小狗啊小狗,吃完就该工作。”
说着徐默拿出那件红色的胸衣,他不在乎花伯安风婧以及在
场捕快们会怎么想,只要他们没有亲眼看到摘胸衣的场景,其他的都不重要,把胸衣搭在猎犬鼻子边,徐默道“小狗,来,闻闻,我们去找它的主人。”
猎犬耳短鼻尖,尖尖的鼻子上下耸动起来,过去好久,鼻子还在耸动,许久许久,依然在耸动。
徐默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猎犬屁股上呵斥“给我走,你还闻的没完没了了,色犬!”
猎犬受惊,前爪在地面来回刨动拋动,辨别清楚方位,朝着郡衙外面奔去,徐默手中绳索刷一下绷直,它极速狂跑,带徐默最先来到昨夜遇见女妖的巷子,这证明它嗅觉十分灵敏,十分可靠,通过它定然能找到女妖的藏身之处。
妖又如何,难道妖就没有气味?
猎犬在巷子里左刨右刨的徘徊不走,徐默清楚它心里的小九九,昨夜女妖在巷子里出没过,巷子里的气味自然极重,这货肯定又在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徐默想都不想的照屁股一脚,它才开始认认真真工作,从巷子里快跑出去,跑向往东方的那条街道。
穿过整条街道,再右拐,最终来到一家豪华府邸前,抬头看去,见府门上头挂有块匾,匾面用大篆书胡府两字,府门口有两名家丁在看守,徐默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会不会打草惊蛇,结果手里牵着的猎犬恨不得快些见到胸衣的主人,没出息的汪汪汪几声大叫引来家丁注意。
徐默满眼鄙夷评判给它两个字“色犬!”
左边那名家丁走过来狗眼看人低的道“你是谁,鬼鬼祟祟的牵条狗在干嘛。”
“额。”徐默丢个白眼回应道“你们管不着,小爷我遛狗。”
说完他转身,未想牵在手里的小色狗耷拉着脑袋就是不肯走,摆明要进去亲睹胸衣主人芳容,靠,癞皮狗想吃妖精肉,真是长的丑想得美,不过也好,既然想进去,徐默就作回好人成全它,松开手里绳索,那条早就迫不及待的猎犬飞奔进胡府。
徐默倚靠住旁边的石狮子抠抠鼻子道“先去让你探探路,我呢就在外面等着,免得进去打草惊蛇。”
“暖阳下,迎芬芳,谁家的姑娘……”
他又哼唱起那首桥边姑娘。
莫约过去好久,两名家丁将打的缩成团的猎犬从门里丢出来,它浑身黑毛根根竖起,蹲在那里仇视两名家丁,做好飞扑的姿势准备,又害怕家丁手里那根刚打完它的棍子,不敢轻易出击,时不时的汪汪叫两声。
于是,两名家丁站在台阶上。
黑色的郡衙小猎犬,蹲在台阶下。
双方陷入僵持局面。
最后,猎犬朝徐默看来,眼神里可怜吧唧的明显是在求救,徐默抠抠鼻屎,再度重复两个字“色犬。”
第八十章 琳琅的钗
徐默可不会搭理他,没理由它惹出来的祸我堂堂烂剑山仙长跑去承担!
猎犬没办法,耷拉着脑袋只得认输,转身摇摆摇摆尾巴,朝胡府大门拉坨屎,一溜烟的不见踪影。
“哈哈哈!”徐默忍不住大笑,真可谓是宁可输事不可输势,咬不过家丁手里的棍子,那就留坨屎作纪念,对那条鼻子灵敏的好色小狗,徐默树立起新的认识,而两名家丁,眼见在胡府门前拉屎的元凶早就逃远,挽起袖子眼神凶恶的走向徐默。
“喂,你们干嘛,拉屎的又不是我。”
“牵狗的是你!”
两名家丁不由分说抡棍打算教训教训徐默,手起棍落,只听啪啪几声,徐默站在原地安然无恙,两名家丁却满头红肿,那两根棍子也不知怎么的,就敲在他们自己头上,两人直呼“妖怪,有妖怪。”吓的软瘫在地。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从胡府里面走过来位姑娘,声音甜美,笑容可人道“怎么回事,你是谁,为何与我们府上的人起争执。”
“小姐,刚刚闯入我们府上的那条狗就是他牵来的。”
“小姐小心,他会妖术。”
“嗨,什么妖术,那叫仙术。”徐默看向站在胡府门前的姑娘,拱手道“是胡小姐吧,你好,在下徐……在下迟靖远,是从烂剑山而来,听说你们空山郡最近有妖邪出没,所以来帮你们收妖的。”
胡小姐笑道“我确实听爹说花大人派人到烂剑山去请仙人来收妖,既然是烂剑山的仙长,还请到府里用茶,我爹他向来喜欢结交你们这些修仙门派的弟子,仙长莫要推辞才好。”
徐默同样以笑回应,他之前仅仅让那条猎狗进去,就是考虑到如果女妖隐藏在胡府,贸然而进可能会打草惊蛇,可现在既然胡小姐相邀,那就光明正大进去坐坐,走近几步来到胡小姐面前,徐默正打算开口说些多谢胡小姐之类的话,竟发现这位胡小姐发髻别着支钗子,和岳琳琅的珠钗完全相同,就连珠钗某些部分的色泽磨损程度都分毫不差,他不禁伸手去拔,胡小姐下意识侧头一躲,微有几分羞怒道“仙长,你干什么?”
徐默后知后觉到失态,连忙致歉道“对不起啊,胡小姐头上的珠钗和我某位朋友的特别像,所以没忍住才……胡小姐莫怪。”
徐默恳然说完,胡小姐面色反倒从羞怒变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头上的珠钗是爹前几天出海经商时带回来的,爹说珠钗是救他性命的一位姑娘所留,以后有机会得还回去,我呢就是看钗子漂亮,戴几天而已,要不你进去问问我爹具体
情况吧,或许救他的那位姑娘就是你要找的朋友。”
“好,再好不过。”
“请!”
胡小姐名为胡蝶,至于他的爹,名叫胡友富,长年经营茶叶丝绸等物品的海外营销,中原地区的货物在海外那边是稀罕品,能赚很多的钱,成本低收益高,他本人凭借着海外经销带来的丰厚利润,常年盘踞在卧龙州富商榜榜首。
他还有个儿子单名朔,今年二十三,整日好书画诗词,经常聚集郡里青年俊彦到十里坡亭吟诗作句,对父亲的商途和偌大的家业反倒没几分兴趣,关于儿子胡朔,胡友富最操心的就是婚姻问题,按照常理来说,以胡家的殷实富裕,根本不愁找不到儿媳妇,但是不争气的儿子谁家姑娘都看不上,前前后后相亲气哭的姑娘都能从东街排到西街,谁家姑娘都想嫁到胡府享清福,可没办法,入不进去胡大少爷法眼,忍受不住那股子文酸味,前几天,在胡府就发生了为人津津乐道的老子有张良计儿子有过墙梯,厌烦父亲重复又重复的安排相亲,胡朔直接出句寂寞寒窗空守月的上联,声称谁家姑娘对出下联他才肯娶,否则宁愿孤独终老,针对此,胡友富暗中把州里但凡有些才气的文人都暗中集合起来,雕琢下联,谋划着雕琢出来让某家姑娘以自创的名义对出,奈何那些自称才高八斗的文人根本不堪大用,对的一塌糊涂,坑爹啊!
跟随胡蝶小姐进入胡府,待明白徐默身份来意,胡友富很热情的置茶备酒招待。
徐默直接开门见山道“胡老爷,我有件事想要问你,还请胡老爷莫怪。”
胡友富用杯盖缓缓拨弄着茶水道“不知仙长有何事要问呢?”
“是这样的,我想请问令千金发上那枚珠钗是从那里来的。”
胡友富听闻徐默的问话,脸色微变很明显有几分杯弓蛇影余悸未消道“仙长有所不知,说起珠钗我现在心里都很难安宁,前几天我从海外经商返回,在东海海面遇到海盗流寇,差点丢掉性命,好在有位姑娘,和一个身穿斗篷看不清楚样貌的男人相救,那支珠钗就是那位姑娘给我包扎时留下的。”
“原来如此,实不相瞒,她是我师妹,失踪多日来我几次寻找都没有下落,今天终于有了眉目,还得感谢胡老爷你。”徐默心中激动不已,带走琳琅的年轻人岂非就是身披黑色斗篷,不会有错,尽管目前还不明白他为何会带岳琳琅到东海去,但有线索可查,总比之前没有丝毫线索要强。
胡友富明白原委从女儿发髻取下珠钗,交还给徐默。
徐默欣然接住,道“胡老爷,不知能否到你府上走走呢。”
“当然,当然可以。”
胡友富起身和徐默在府里信步而走,时不时谈些关于那坑爹儿子的败家事,胡友富甚至让徐默给掐指算算儿子的婚姻大事,徐默受不住他的再三恳求,只得动指推算,以胡朔的生辰八字推算完毕,结果有些令他目瞪口呆。
胡友富关心道“仙长,结果如何?”
“额!”徐默很不纯良的笑笑道“胡老爷放心,你儿子半个月内定能遇到有缘人,只是能不能握住,尚在定与非定之间。”
“真的啊,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如今天下九州,修仙门派仅存六道院,茅山派与烂剑山三家,而烂剑山处在卧龙州境内,当地人都极为信奉与推崇,烂剑山弟子说出的话,含金量自然也就毋庸置疑,谈论完胡少爷的婚事,徐默又与胡友富闲谈些其他的琐碎话题,话题不重要,关键还是在胡府转悠以便熟悉环境,看看能不能窥到异常,就目前来看,胡友富还不知妖孽藏身在他们府上,妖孽也并未在胡府搅出什么波澜。
再走走谈谈几步,徐默告辞,离开胡府,那条色犬既然能凭借胸衣的气味寻到胡府,证明妖孽定在胡府藏身,今晚有必要暗中再来查探查探,另外今天能意外查获到岳琳琅的消息,对徐默来说简直就是飞来横喜,激动不已。
返回郡衙的路上,徐默遇到来寻他的风婧,破天荒的请她到馄饨店去吃馄饨,首先就是告诉她有岳琳琅的线索,其次就是告诉她有段姻缘在等着她。
风婧得知有岳琳琅下落自然开心,后者就有些无稽之谈的嫌疑,她怒拍桌子道“大师兄,不要胡说八道,我们下山可是来诛妖的,师兄,说实话我觉得你上次游历回来,改变的太多,跟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这话点重徐默要害,徐默却淡然道“人嘛都是会变的,为何师父要我们下山游历,为的不就是体验世间冷暖进而蜕变自身,变很正常,咋先不讨论变不变的,说说你姻缘,空山郡高老爷有个儿子,我算过,他的生辰八字里感情线主在西北,咋们烂剑山呢正好在胡府西北方向,还有……”
“大师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回山,你自个在空山郡诛妖吧。”风婧耳根到脸颊微微羞红,强忍住没爆发拍桌而去。
徐默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馄饨,啧啧道“咋说到婚姻就排斥呢,风师妹,你各个方面也不小了,得抓紧点。”
说完徐默亦起身赶往郡衙,以郡府官方的手段,要聚集些铜钱应该不至于太麻烦,回郡衙着手准备天罡北斗大阵,快刀斩乱麻解决掉红衣女妖,徐默得立刻启程赶往东海!
第八十一章 是只蚌精
花伯安的办事效率不差,短短几个时辰就凑齐九筐铜钱,就连最难找的上古青铜古钱都能找得到。
九筐铜钱都放在院子里,院中,有名头发散乱蓬松脸用墨汁画的乱七八糟的少年,年纪大概十七左右,正把手放在筐里来回拨弄玩耍,他名叫花独秀,是花伯安儿子,生性有些痴傻,徐默来到他身边,抚摸他头道“孩子啊,去那边玩,哥哥要用铜钱。”
支开花伯安的傻儿子,徐默和风婧开始着手准备天罡北斗大阵,最先要做的就是在郡城东西南北找四处制高点,用来悬系红绳,根据徐默勘察,东边确定为大钟楼,西边落雁塔,南边望北楼,北边清屏山,花伯安积极配合,把郡衙捕快分成四组前往四处高点,至于空山郡的中心位置,留出来悬挂铜钱剑,为加强效果,徐默以红线串连好铜钱剑,先放到城隍庙去借受香火。
四方红线绑系在四方制高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空中相互纵横交织,构造成网,将整个郡城都笼罩住,就算有捕快们手脚不停的劳作再动员起郡民,还是得需要三日才能完成,毕竟红线得交织在高空,空山郡城面积又不小,另外考虑到红衣女妖有可能会逃跑,徐默让两名捕快拿墨斗到城墙四方墙壁去弹画线条,线条必须纵横间隔皆满足半寸长短,方能奏效,待诸法底定,到时候上有红线串铜钱的天罡北斗大阵,四方有墨斗画出的法线,郡城就相当于牢狱,保管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吩咐完诸多事项,徐默坐在台阶前沉思,风婧揪揪他耳朵道“大师兄,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女妖的胸……不对,身体,那女妖的身体那么硬,我们手里的兵刃根本就伤不到她,就算用天罡北斗大阵压制,也仅仅是釜底抽薪,解决不掉根本问题。”
徐默的话立时勾起风婧脑海里昨夜对抗红衣女妖的画面,梅落剑分金断玉,十三更是烂剑山头等神兵,在她面前仍然没有丝毫作用,伤不得她分毫,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徒然把女妖困在郡城又有什么用。
夜晚,由于天罡北斗大阵还没有布置完善,无法压制女妖为恶,徐默和风婧就佩剑在城中转悠,以防有郡民再遭女妖毒手。
“师兄,我看你今天做事比昨晚刚来的时候要勤奋些。”
徐默侧过脸道“那是当然,为百姓办事我向来积极,再者,我得尽快解决掉女妖,然后去东海找琳琅,晚些我怕出事。”
“你还真挂念琳琅师妹,不知道何时有人也能记挂记挂我。”
徐默自觉逮住机会,赶紧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你和胡家的大少爷有缘,我上山最先学的就是卜算之术,相信我不会有错。”
“我还真就不信!”
“哎,什么人。”
风婧突然看到在那边巷子里有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正扶着墙壁呕吐,呕吐完昏倒在地,走过去扶起他,风婧被他满身酒气呛的喘不过气,呼喊道“大师兄,赶快来扶住他,他满身酒气,我实在呛的不行。”
“好好好,我扶,我扶。”徐默走过去听到醉汉口里嘀咕“寂寞寒窗空守月”又说什么本少爷只娶能对的出对子的姑娘,笃定他就是胡友富之子胡朔,登时又改变主意道“还是你来,你来,我最喜欢作牵线的好人。”
“你瞎说什么呢你!”
“哦,没事,我们送他回家吧。”
风婧眉头稍蹙道“你知道他家在哪里?”
“高府啊,我早就说过你与高家公子有缘,你还不信,你看!”
“哼!”风婧听到徐默的话不乐意的很,双手松开,胡家大少爷砰一声摔倒在地。
“喂喂,你要摔死你的有缘人啊。”
“住嘴,是你的有缘人,你扶着吧。”
“唉,不管谁的有缘人,先送他回家最重要。”
徐默扶着胡家大少爷胡朔在前面瘸瘸拐拐的走,风婧跟在后面嘀咕醉少爷口里那句寂寞寒窗空守月,来到胡府已经夜深,两名家丁感激万分的从徐默手边接扶过胡朔,转身进门,这时风婧有意无意的嘀咕了句“寂寞寒窗空守月,要是对俊俏佳人伥伶仃应该不错!”
徐默目光变得诡异起来总有种不安好心的感觉笑道“寂寞寒窗空守月,俊俏佳人伥伶仃不错不错啊,你知道嘛,胡大少爷嘴里嘀咕的那句是他出的上联,他说谁对上他就娶谁。”
“胡说八道。”
“嗖。”
就在两人吵闹正酣的时候,胡府院子里飞出条红影,直往东边而去。
“女妖!”
“看来女妖确实藏匿在胡府,他向东边飞去,莫非是要趁天罡北斗大阵还未布置完成之前,先毁掉那几处制高点,快去阻止他。”
徐默与风婧连忙御剑在后紧跟,几乎是女妖前脚刚到, 他们就紧随而至,东边徐默确定的制高点是大钟楼,楼如其名,高有百尺,上立口先秦时期的青铜大钟,收剑降落至红衣女妖身后,徐默抠抠鼻道“喂,咋们还真是有缘,又在夜里相逢。”很无良的瞧住女妖胸脯,徐默道“哇,又是红色的,也不知道换个颜色。”
“你……”
女妖彻底大怒“臭小子昨夜我旧伤未好,你又用杏黄旗伤我,今晚我不会放过你。”
她语罢张口,口中射出无数颗墨黑色的珠子,如连珠炮般噼里啪啦打向徐风二人,速度很快,快的连出剑甚至是祭杏黄旗的机会都没有,
徐默顾不得其他,迅速转身用身体抱护住风婧,跳下大钟楼,幸在那墨黑色的珠子并无追踪伤人的能力,否则非得葬身不可。
从百尺高楼摔下,倚仗着有十三剑和梅落剑在身底支撑,两人并未摔伤,只是徐默突然开始浑身颤抖,眼珠发黑。
“啊,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大师兄,没事吧。”
风婧此刻的手正揽在徐默后背,觉得有些粘稠,放在眼前细看,发现手掌心全是黑色的血液。
“怎么回事,怎么全是血,怎么是黑色的血!”
徐默咳嗽两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先用颤抖的手祭出杏黄旗,旗开玄光生,九朵金莲绽放出璀璨光华,红衣女妖毁掉大钟楼上串有铜钱的红线,飞身下来本想赶尽杀绝,见戊己杏黄旗开,止步笑道“你现在祭出杏黄旗又有什么用,顶多保护你这位可爱的小师妹,你已经身中我的毒珠,活不过今夜。”
言罢女妖前往西边落雁塔去!
风婧慌慌张张手足无措,不停的大喊“师兄,你感觉怎么样,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放心,没事!”
“大师兄,你是为保护我才受伤的,要是你……你有三长两短,我……”说着说着风婧哽咽起来,两行眼泪流过脸颊滴在白衫。
徐默艰难抬手摸摸眉用断断续续的语气道“哭什么,我是你大师兄,保护你理所应当,放心,我不会有事,你收起杏黄旗用灵力把它打入我心口,那样,杏黄旗就能护住我的心脉,撑个十几天不死没有问题。”
“真的吗师兄?”
“真的,当然是真的!”
风婧按照徐默所说,操控戊己杏黄旗护住徐默心脉,可见方法确实有效,徐默呼吸慢慢地趋于平静,眼眸以及面容上的黑色消退,然后他慢慢地凝聚灵力,把打在后背的七颗珠子全部从皮肉里逼出,移过目光去看,居然是颗颗光滑如玉的珍珠,不过已经从刚打出来的黑色变为白色,目光注视着珍珠,徐默似乎联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件红色的胸衣,搭在鼻边嗅嗅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风婧见堂堂烂剑山大师兄嗅这件红色胸衣,实在有些难以接受,用刚止住哭泣而微有生硬的语气道“大师兄,什么原来如此啊。”
“你闻闻。”徐默把红色胸衣递到风婧眼前。
风婧推开道,满脸嫌弃又杂几分羞涩道“哎呀呀,大师兄,究竟怎么回事?”
徐默勉强挤出笑色道“胸衣有明显的海腥味,准确点来说是蚌味,地面的珍珠也表明她是只蚌精,你想,蚌啊,难怪她的胸……她的身体会那么坚硬,蚌能不硬吗?”
“蚌精!”
第八十二章 自东海来
清晨,胡府。
喝的烂醉的胡朔清醒过来,猛的从床头惊起,大喊“昨晚好像有人对出我的对联。”
说着连忙跑去找那两名昨夜扶他回府的家丁,昨晚深醉在隐隐约约之间他确实听到有位姑娘对出下联,像胡朔之流的墨客文士,骨子里有种硬气执着的劲,认定只娶能对出下联的姑娘,那就做好着如果无人对出便终身不娶的打算,当爹的就是在府里造出个小后宫把卧龙州的姑娘都招过来,那也没用,而但凡有人对的出来,就算那人是个又穷又丑的乞儿,也照娶不误。
耍文弄墨的自古以来就有这脾气。
从家丁那里打听到昨晚送他回来的人一男一女,男的之前到过胡府,自称是郡衙请来收妖的烂剑山弟子,胡朔便猜想着那位姑娘肯定也在郡衙,撒开腿直奔而去,生怕慢些,就要错过段千古奇缘旷世婚姻,家丁看到少爷的发疯反应,自然就是赶紧告诉胡友富,胡友富听闻有姑娘对出不孝子出的下联,高兴的跳起来,简直比儿子还要激动,连忙向着郡衙冲刺,心里暗道“和仙长在一起,那应该就是仙长的师妹或师姐,嗨,仙长早就说过朔儿能在半个月内找到有缘人,真神啊。”
父子两人胡朔在前,胡友富在后,箭步狂开。
街道上或是两旁楼房里开窗的人看在眼里,不知情的还以为胡老爷又要抓儿子去相亲。
郡衙,徐默房间内,风婧正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为她受伤而躺在床上的大师兄,目前徐默受伤中毒的事并未向外声张,知道实情的只有风婧,把熬好的鸡汤端给徐默,风婧道“大师兄,你真的没事吧,要不我找个大夫来看看。”
徐默露出尽量令她放心的笑容道“放心,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再说,就算你找来大夫,他们也只是医治咳嗽发热,我被妖所伤,哪能医的好啊,还是等事情结束,回山后再说,我想师父她肯定有办法,目前我有杏黄旗护着心脉,不会有事。”
“也对,山主修为高深,肯定能够医治好你。”
“嗯!”徐默点点头,接过熬好的鸡汤刺溜喝一口,竖起大拇指道“哎呀呀,风师妹熬的鸡汤就是好喝。”
待整碗都喝的干干净净,徐默道“风师妹,咋们尽快解决掉那妖怪,早点回山!”
风婧脸上生出苦色道“可是大师兄,那妖怪身体坚硬的很,我们的剑根本就伤不到她,还有她口里喷射出来的珠子太过厉害,我们抵挡不住啊。”
“也不是没法抵挡,只是需要准备些东西。”
从大钟楼返回郡衙的途中,徐默就在思考对付蚌精的办法,如今终于有所眉目,他缓缓道“风师妹啊,待会你去趟城外,或者看看城内有没有海鲜市场,找把渔刀,最好是专门用来开蚌的刀,还有就是找张渔网,不要急着带回来,先放在城隍庙神龛前,借受城隍三个时辰的香火,另外,让花伯安找个铁匠,打造把铁伞,铁伞必须得用受郡民至少千人跪拜过的铁来打造。”
“啊,这都用来干嘛的啊,那妖怪确实是蚌精,可开蚌的刀终究是凡铁,对她有用吗?”
徐默胸有成竹道“肯定有用,既然开蚌的刀能够劈开普通的蚌壳,那么受
过城隍庙香火再经过秘法淬炼的蚌刀,就能杀死那只蚌精。”
“好的师兄,我立刻去办。”
风婧转身离开,几乎是关上门的同时,徐默扑哧吐口鲜血在地,杏黄旗再厉害,也仅仅是封住心脉,身体五脏六腑上百成千大大小小的脉络,不可能全部顾及的到,本来以为能撑半个多月,现在看来最多七天,七天之后,恐怕就得跟阎王爷打招呼去,调息静坐,运转灵力艰难的抵抗着蚌毒,额头脖颈的黑色汗珠滴连滴往下淌。
“不行,必须今天就干掉蚌精,然后赶快到东海找琳琅,否则,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下午申时左右,风婧找到专门用来开蚌的刀和渔网,并且已经借受过城隍庙三个时辰的香火。
风婧明白大师兄的意思,要把凡物淬炼成神器,于是找来黑狗血将渔网浸泡其中,又在开蚌刀上,咬破手指用鲜血画出太上压妖符,徐默则在郡衙火器坊里负责指导铁匠打造铁伞,铁伞完成后,同样在伞面用血液画上太上压妖符。
用来抵挡飞珠的铁伞,防止女妖逃跑的渔网,再加专门用来劈蚌的渔刀,可谓万事俱备。
那柄渔刀看样子普普通通,不过徐默确信,要诛杀女妖非它莫属。
平常的河蚌或小些的海蚌,渔民们在收拾时用锋利的小刀就能解决,而海里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大蚌,小刀不管用,往往有专门用来劈蚌的大刀,刀身长三寸有余,宽约三指并齐,以木作柄,构造简单,但由于在刀尖位置有小小的弧度,劈蚌之际用弧度部分的刀刃发力,轻而易举就能把百年老蚌劈成两半,尤其风婧找来的这把,年代久远在海鲜市场足足有十多年的劈蚌历程,不知沾染过多少蚌血。
徐默拿在手里摩挲着道“好刀,劈蚌越多,沾染蚌血越多,就越有震慑力。”
万事俱备,徐默和风婧率领王力在内的八名捕快前往胡府,当然,他们只不过是以官方的身份过去震震场子,以显示官府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至于到时候诛妖杀邪的任务,还是得落在徐默与风婧肩头。
风婧拿网和铁伞,徐默握画有太上压妖符的劈蚌刀,刚走到郡衙门口,就看见昨晚那名醉醺醺的汉子发疯似的跑来,急忙道“两位,不知住在郡衙的那位自烂剑山而来的仙长在何处,我有事找他。”
徐默大概猜得出他的来意,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到胡府解决掉蚌精,于是揽住他脖子道“胡少爷,你来是不是要找昨晚那位扶着你回家并且对出你上联的女子,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里,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不过得先带我们去趟你家,如何?”
徐默料定风婧不会积极站出来表明对出上联的就是她,她在徐默说话的整个过程里,只是用复杂的阴晴不定的眼神望着自己这位正在为她婚姻大事磨嘴皮子的大师兄。
“真的,昨晚真的有人对出我的上联,她在哪里,在哪里。”胡朔目光很自然的落在风婧身上道“姑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原本风婧于胡朔没有花费多少心思和注意力,但他主动跃入眼帘,那张棱角分明白俊清彦的面容,携带种多年穿梭于墨笔文香里的书生气,令风婧眼前一亮,竟然陷入短暂的
失神状态,徐默见况嘴角轻声嘀咕“嘿嘿嘿,爱了,爱了。”
“瞎说什么呢大师兄。”回过神刻意做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道“昨晚我就是瞎对的,你大可不必因为固步自封的话就娶我,我也不想嫁。”
说完风婧起步走向胡府,恰好在转角处与胡友富相遇。
“你是……”
胡友富见过徐默,却没有见过风婧。
徐默跑过去道“胡老爷,她是我师妹,也是昨晚对出你儿子上联的姑娘,你未来的儿媳妇。”
“大师兄,不要胡说,我们赶快先到胡府去。”
“哦,对对对,媳妇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到你府邸办些事。”
“办……办事…”胡友富心里要讨儿媳妇的强烈念头被几名官差给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重重叠叠的疑问,莫非自己犯事了?莫非官差们认为他是空山郡闹妖案的元凶,众多疑问交织在心头,胡友富声音微有颤动道“仙长,究竟怎么回事啊。”
徐默边走边道“相信胡老爷你也知道,最近空山郡闹妖闹的厉害,不瞒你说,此妖是条蚌精,就藏匿在你府邸。”
“蚌…蚌精!”胡友富犹如受晴天霹雳当头重重轰击般软瘫在地,战战兢兢的沉入回忆,回忆完毕脸色变得越发苍白,称是有关于女妖的大事要和徐默单独谈,只想着尽快解决掉蚌精的徐默看他神色异常,便如他所愿来到那边安静无人的巷子,道“胡老爷,你要说什么,说完咋们就快些到你家去,尽早解决掉那妖孽,以免更多的人受害。”
徐默话音未落,胡友富砰一声跪倒苦苦哀求道“仙长,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把它从东海里带回来,我不知道她是妖怪,更加没有想到它会给空山郡带来麻烦,杀了那么多人,仙长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它是妖怪,要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带它回来的。”
“我明白,我也会在花伯安那里替你说话,不会让他为难你,毕竟胡老爷你只是经商的普通人,那妖怪躲藏在你家你不知情,这很正常,不过有件事我想详细听你说,你说那蚌精是你从东海带回来的?”
胡友富忙不迭的磕头拜首道“谢谢仙长,谢谢仙长,海蚌确实是我从东海带回来的,刚刚听仙长说为祸空山郡的妖孽是条蚌精,又藏匿在我府邸,我就知道肯定是它,那日我承蒙岳姑娘所救,在海盗手里捡回条命,乘商船返回的途中,看到有条蚌飘在海面,打捞上来后发现那蚌不仅是千年大蚌,还是红色的,几名家丁在耳边说红蚌最养珠,说不定里面有大珍珠,于是我就把蚌带回家,养在后花园的井里。”
胡友富道明缘由,徐默不禁感叹万分,此次空山郡的劫难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利益二字,他摸摸眉道“既然你觉得蚌里有红珍珠,为何不将它当场劈开。”
“唉,劈过,没劈开,就想着先养起来。”
“嚯!”徐默故作讶异道“如此说来胡老爷是时刻想着要取蚌的性命,她藏在你家没先对你下手,你命可真好。”
“我这……我……”胡友富极度恐惧,以致结巴无语。
“行了,先不说这些,先到你府上去捉妖吧。”
第八十三章 杀蚌在井
来到胡府门前,胡友富突然道“仙长,差点忘记告诉你,府里那口养蚌的井和前几日发现尸体的井是相通的,得派人到那口井边守着,否则蚌精很可能从那里逃脱。”
现在胡友富脑袋里根本无暇顾及儿媳妇的事,只想帮助徐默解决掉妖孽,和蚌精撇清关系,否则空山郡城里的老百姓会在茶余饭后说他与妖孽勾结,本郡以搜刮民脂民膏著称的花大人更会借机狠狠讹他一笔,而很早就想不明白尸体为何会出现在郡城西南郊区枯井的徐默,闻言“茅塞顿开”随即让两名捕快拿着用黑狗血浸泡过的渔网去堵住西南郊区的井。
“师兄,要不我再去准备张渔网。”
“不用,我们有劈蚌刀足够,风师妹,千万记住,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铁伞,否则我们两人都得完蛋!”
“明白!”
来到胡府后花园,王力组织捕快围堵在井边,徐默与风婧下井入虎穴,井很大,井水亦很深,两人来到井底念动避水诀往井底下潜,发现蚌精是打算在井里常住,把井底收拾的很有窝的感觉,甚至在下面开辟有许多条地穴迷宫。
在迷宫里绕来绕去几翻摸索,徐默和风婧终于找到蚌精藏身之所在,此刻,她正盘膝于开凿出的洞穴深处,似乎是在练功,身边有隐隐约约的红色光华在流转,徐默毫不客气的冲进去,正赶上蚌妖运功的关键时刻,她心思受扰,情绪大乱,扑哧的吐出口绿色的血液。
“哇,怎么回事,我都还没动手你就吐血,胆子也忒小。”
女妖按着疼痛的胸口站起来怒道“臭小子,我正在恢复伤势的紧要关头,你敢跑来打搅我,致使我伤势加重,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张开嘴巴,口里墨黑色的珠子如乱雨狂箭般射出来,不过由于刚刚运功走火自伤的缘故,珠子的射速和力量都有相对程度的减弱,风婧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事先预备的铁伞,防在前面,噼里啪啦的珠子打在伞面,全都失去力道,零零乱乱的坠落在地,持续时间久些,女妖口里的珠子开始减少,到最后停止。
徐默潇洒的丢掉铁伞道“继续射啊,怎么不射,肚子里的珠子射光了?”
“你……”蚌精气的七窍生烟道“你中我毒珠为何还没死!”
徐默抠抠鼻屎道“开玩笑,我堂堂烂剑山灵丹妙药多的是,你那点小毒不算什么。”
蚌精压根就不相信,目光聚焦在徐默心口位置洞察原由道“原来是用杏黄旗护住心脉,哼,垂死挣扎而已,最多撑个七天,你还是得死。”
“废话少说,你肯定在我前面死。”
“哈哈哈!”蚌精大笑道“你要是有本事
杀我,还用得着追我追到井里,我浑身坚硬无比,就算站着不动让你打,你也伤不得我分毫,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能找到井里来,不过找来又如何,自寻死路罢了”
风婧笑道“站着不动让我们打,亏你说的出口。”
徐默则缓缓把藏在后背的手移到面前,手中,一把自海鲜市场找来,受过城隍庙香火又画有太上压妖符的劈蚌刀历历在目,蚌精突然觉得浑身都不自觉的颤抖,呼吸变得紧促,她不知眼前的刀有避邪去凶的香火气在缭绕,不知道有太上压妖符画在锋间,单单是锐利的刀锋,就令她心悸,深入骨髓的恐惧,她能感觉到那柄刀,沾染过无数同胞的血,断送过无数同胞的命,这种感觉,就像蜈蚣看到鸡,老鼠遇猫咪,天然而又无法祛除。
一阵阵海蚌同胞被蚌刀劈开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过电般浮现。
“臭小子你………”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徐默狞笑道“起初闻到你胸衣有股子海鲜味,我很不解,直到昨夜你用珠伤我,我才断定你是海蚌成精,今天我有备而来,你无处可逃。”
“臭小子,凡间的刀刃是伤不了我的。”她这句话语气较之前显得苍白而又无力,很多的竟像是在作自我安慰。
“普通不普通,你站在那里别动,受我一刀就能知道。”
徐默不再同她废话,手里的劈蚌刀如雷似电的劈出,蚌精完全没有勇气反抗,就连正面看的勇气都丧失殆尽,摇身化作红光以龙卷风的形式逃离洞穴,蓦地消失在两人视线。
“大师兄,快追!”
徐默悠然道“不用着急,我猜她自以为我们在胡府的井边布有陷阱,所以顺着通道逃往郡城西南边的郊区了,可她没想到那里偏偏有张渔网在等着她。”
“可,可如果她从胡府的井口出去,外面的人恐怕都得遭殃!”
“不会,按照猎物的通常心理,她定然会从西南郊区逃离。”
如徐默所料,蚌精当真觉得藏身之处暴露,没有从胡府井口离开,而是通过井底的通道,逃向西南郊区,就在她飞冲到井口之际,捕快们提前安置在井口的渔网撒落下来,将她死死捆盖住,渔网通过黑狗血的浸泡,对妖邪之物有特殊的压制,蚌精直觉得每条网线都似滚烫的铁条在她身体上灼烧。
徐默和风婧随后便到,见蚌精落网,徐默直冲上来踩住她道“我说过,我会诛杀掉你。”
“不……不……不要。”
“啊!”
“啊————”
蚌刀劈下,直接把她身体劈成两半,撕心裂肺的
惨叫声里,红光闪动,变成两半蚌壳,为保险起见,徐默又补劈几刀,始放下心。
解决掉蚌精,花伯安当日立即组织办庆祝诛妖成功大会,在会上宣布整个诛妖的过程以及结果,徐默和风婧自然是大会的核心人物,所有的庆功宴和歌舞几乎都在围绕他们二人进行,更是有两位臀圆胸翘的姑娘笑嘻嘻的给徐默戴送花环,在众人眼里和妖孽有勾结嫌疑的胡友富在会上很认真的做出解释,并承诺会出钱为死者家属作经济方面的救济补贴,大会直到夜晚才结束,结束后,风婧和徐默又受胡友富之邀,在胡府开始畅啖豪饮。
胡友富的意思很明白,无非就是替儿子打风婧的主意。
儿子胡朔则故意坐在风婧对面,打扮的文质有礼,温言道“风姑娘你好,在下胡朔,敢问姑娘芳名。”
“我…在下风婧!”
“风婧,果然好名字。”
在胡府吃过饭后天色擦黑,徐默有意撮合他们给胡朔制造机会,便以逛夜市的名义到东街去游玩,中途谎称肚子疼而离开,留下风婧和胡朔在街头游走,平日里张口闭口“山雨欲来风满楼”抑或“好云无处不遮楼”的胡朔,和风婧同行总有种不知说什么好的尴尬,结结巴巴道“风…风姑娘,昨晚我有些醉,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你对出我的上联,可惜没能听出具体是什么,风……风姑娘,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对的吗?”
风婧昨夜初见喝的烂醉如泥的胡朔,心中确实有几分抵触和排斥,而今见他打扮的书生气韵十足,又得知之所以沽酒买醉,是愁于身边无知己,无形建立起的隔阂打破,倒颇有几分好感,终于微微笑开两团梨涡道“寂寞寒窗空守月,对俊俏佳人伥伶仃!”
“俊俏佳人伥伶仃,好句,真的是好句啊,如此看来我的上句反倒不如。”
“胡公子谦虚了!”
徐默在那边桥头默默注视两人,见风婧和胡朔慢慢进入状态,方转身在隔着条河的街道独自畅游,迎面风吹徐徐,有几分寒意。
“十一月份,快要入冬,看来得备些厚衣准备过冬。”再想想,徐默又摇摇头,面露苍白道“还过什么冬,恐怕最多也就再活个七天,明天出发到东海去找琳琅,从空山郡到东海花去三天时间,还有四天可活,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场雪。”
徐默停在毗邻小河的街边,望着对岸街上渐渐没入人海的风婧和胡朔,很希望他们能真正的喜结连理,成为夫妻,他亦希望有天能够和岳琳琅在夜市的街头走走,起初基于对迟靖远的承诺以及作为大师兄的责任,他处处照顾岳琳琅,至今,那种情义居然已经变作强烈的喜欢。
“我……喜欢琳琅!”
第八十四章 世道人心
第二日清晨,徐默起的特别早,几乎天还没有亮透。
再过去半个多时辰,住在她隔壁的风婧醒来,正准备洗漱,看见门缝里竟有封书信,拆开来看,书信中言:风师妹,我去东海寻找琳琅,切莫担心,还请你速回烂剑山,把琳琅在东海的消息告知岳叔叔,免得他记挂担心,还有,胡朔胡公子是位好人,我相信他对你是真情,或许你不相信真情能进展的如此快,但他看你时那种眼神请态,就是最好的证明,有些人稍不留神错过,就是终身的黯然!
风婧读完有些天塌的感觉,大师兄还身中剧毒未愈,要是出事该如何是好,明明说好先回烂剑山治伤的,风婧气的把信握成纸团,恨不得也去东海,但仔细想想东海海面那么大,去也未必能找到大师兄,还是先回烂剑山将消息告知岳璞和山主马蕊芯,请他们定夺并尽快派人去寻。
有此打算,风婧收拾好包袱,先去与王力以及空山郡郡长花伯安辞别,结果两人似乎都还睡床未起,风婧也不再打扰,离开郡衙往城门口去,谁知刚走出几步,那边就有人在呼喊她。
“风姑娘,风姑娘!”
胡府大少爷胡朔边招手边呼喊的奔跑至前,注意到风婧挎在肩头的包袱,面容漾开悲春伤秋的情态道“风姑娘,风姑娘你莫非要走。”
风婧点点头“不错,有些急事,得尽快回山。”
这二人昨夜有徐默制造出的机会在街上游逛闲聊,直到夜深近子时方返,胡朔送岳琳琅回郡衙后,在衙门外来来回回徘徊许久,方肯回家,平日里挨着枕头就呼呼大睡的风婧翻来覆去很难入眠,闭眼脑海里全是有关胡朔的画面,男女爱慕的情愫已生,风婧注眸凝视眼前的胡家公子,又想起徐默书信里那句稍不留神错过,就是终身黯然,终于道“胡公子,我觉得你挺好的,可我现在真的有事,必须回趟烂剑山,以后有闲暇我会来看你的。”
胡朔听到她委婉至极的接受表白简直笑的合不拢嘴,道“真的啊,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山,做你们烂剑山的弟子!”
“想什么呢,烂剑山弟子也不是想作就能作的啊,放心,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告辞!”
“好……告辞,告辞,风姑娘保重!”
街道东面,风婧的背影越来越远,缓缓走向出城的方向,街道西面,胡朔默然而立,心潮澎湃间思绪万千,诗兴大发,提起随身携带专门用来临时题诗的笔,在郡衙格外醒目的漆红大门前挥毫写下:今年此日郡衙边,淑子白衿慰心宽,相思苦到三更后,犹对寒月说喜欢。
今年此日郡衙边,
淑子白衿慰心宽,
相思苦到三更后,
犹对寒星说喜欢。
太安三十六年十一月三日题!
此时,烂剑山为期三天的新生会武大会最后一场拉开帷
幕,由晓雾峰弟子李二三对阵树镜峰弟子陆风流,以招生考核的成绩来看,当时陆风流为榜首,李二三第二,如今两人分别凭借手里木剑过关斩将,进入新生会武决赛,颇有几分妙不可言,谁都知道,最后获胜的人有机会到记剑崖下修习崖壁剑术六天,诱惑力可谓很大。
而获得第三名的刘恳,大局已定,单独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休息,好多人都朝他投来奇异的目光,有羡慕,有质疑,五味杂陈。
作为晓雾峰坐峰真人的苏南修则显得极为兴奋与紧张,回首近几年的新生会武,本峰弟子几乎都排不到前十,最厉害也就是两年前的卢千千,最终成绩排第十二,没想到今年的李二三能杀到决赛,虽然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不过他还是希望李二三能百尺竿头更进步,打败陆风流成为本年度新生会武的冠军。
广场上两人持木剑面对面站立。
“在下晓雾峰李二三。”
“在下树镜峰陆风流。”
两人行过礼,手中木剑双双刺出,可能是由于夺得冠军就能到记剑崖观摩剑法六天的诱惑太大,两人刚开战就是白热化的状态,什么热身之类的都直接免掉,陆风流和李二三的出剑,都稳到极致,就连宋道元都不禁感叹。
“咻!”
陆风流冲至李二三身前,双腿快速下蹲躲过迎头劈来的木剑,挽出个漂亮的剑花木剑剑尖刺向李二三咽喉。
坐在广场正前方观战的苏南修心弦被触,道“好快,不对,是狠,好狠的剑招。”
作为陆风流的师父,秦北辰当然说话更倾向于本峰弟子,道“苏真人此言差矣,同门之间的较量怎么能说狠呢,我倒觉得此子极有天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马蕊芯听得两人相谈道“安心看会武。”
山主开口,两人自然不再微带争对性的说话,目光同时看向那边广场,看着自家峰下的弟子斗剑,恍然如同是自己置身其中,毕竟每年只有一次会武,弟子会武夺冠,是莫大的荣耀。
广场之中,陆风流又快又狠的木剑刺向李二三脖颈,李二三大惊,他没有想到同门间的比舞竟然会出至极的杀招,连忙侧身,未曾想脚底打滑,身子失去平衡,翻倒在地,陆风流见况大喜乘胜追击又是一剑劈向李二三脑袋,他下手处处不留情,招招皆致命,面对落劈下来的木剑,于旁人看来并无异常,李二三却感觉到剑锋有强烈的剑气在流转。
陆风流上山百天就能修成剑气?
只怕他在没有入烂剑山前,就有很深厚的底子。
尽管是木剑,有剑气缭绕,还是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咔嚓!”
李二三抬剑去挡,结果木剑被狠狠劈断。
“陆风流,你为何下手如此狠。”
“李二三,
新生会武的冠军名额是我的,谁要是想抢走,那就是跟我做对。”
大广场距离四周的观众座位都很远,因此两人的谈话并未有人听到。
开局就处处都未尽全力的李二三听到他的话心生怒火,以双指夹住陆风流的木剑,竟将其活生生折断,紧接着手里的断剑飞快旋转调整成剑柄朝前,点在陆风流胸膛。
“乘天剑式!”
观看至此宋道元心中骇然,李二三刚刚以指断剑并且以木剑剑柄制敌的手法,明显是他乘天剑法中的招式,为何他会使,四周许多人都很震惊,目不转睛的盯着广场中的两位少年,生怕稍不留神就会错过终身遗憾的场景,而就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观看时,场上又发生变况,陆风流惨叫着向后跌飞数步,口吐黑血,指着李二三愤然道“你……你居然用毒针伤我。”
“毒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李二三遽惶,身上明明连半点金属物质都没有,又何谈用毒针伤他,紧张的转目四顾,意外看到陆风流嘴角勾起狞笑,他终于明白,这是对方装出来陷害他的诡计。
李二三施展出乘天剑谱上的剑招,陆风流自知必输无疑,便把事先准备用来伤敌的毒针刺入自己体内,进而栽赃李二三,如果不出意外的按照他所构思的计划进行,李二三轻则以作弊论处,取消会武资格,重则逐出烂剑山,不管如何处置,新生会武大会的冠军都会是他陆风流。
生怕围观的弟子们没有反应过来,陆风流加重嗓音大喊“李二三,你……你居然为取得胜利,用毒针伤我,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
“没有,我没有,你陷害我,是你在陷害我!”
愤怒生气紧张惶恐等情绪在李二三心里作祟,致使他生出要杀掉陆风流的念头。
“你陷害我,我不会放过你。”
李二三冲上前掐住陆风流脖子,两人滚在地上撕打起来,如此严峻的形势下,陆风流还不忘使心机,边撕扯边小声道“李二三,本来你还能有机会,或许有人相信你是无辜的,可现在呢,你主动出手欲置我于死地,大家亲眼所见,你想说也说不清楚,现在该尝到跟我争夺冠军的下场了吧。”
“你给我住嘴!”
李二三发疯狂吼,一拳打在陆风流眼窝,紧接着第二拳,第三拳,直到第四拳将要打出时,身着白衣的苏南修出现在他面前,制止住他,同时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李二三脸上斥骂道“给我住手,孽徒,孽徒,我晓雾峰怎么会收你做徒弟,丢人,简直丢人。”
“师父,我没有,我没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用毒针伤他,是他栽赃陷害我。”李二三抱住苏南修的腿苦苦哀求,惹得苏南修怒火更盛,甩腿踢开道“住嘴,我亲眼看到你要置陆风流于死地,你还狡辩,我苏南修没你这样的徒弟,晓雾峰的名册里也再无你李二三,你给我滚,滚!”
第八十五章 我赶时间
苏南修以前经常听到身边人提到句话:老脸挂不住,今天他终于能够刻骨铭心的体验其中滋味,于周边的弟子,于其他几峰长老,尤其于山主马蕊芯,他都不敢正视,无时无刻都在回避他们的目光,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教训李二三,于是,连串的巴掌声噼啪噼啪,很快李二三的脸肿成冬瓜。
“住手!”马蕊芯制止住他道“南修,目前事情还未弄明白,先停手。”
“山主,你不用安慰我,更不用在众人面前给我挽回面子,我峰下出了孽徒,我绝不饶恕。”说话间他又抡起巴掌,眼见大巴掌将要掴在李二三脸庞,坐在弟子区域的宋道元骤然出手,挡下道“南修,先不要激动,调查清楚再说。”
罪魁祸首陆风流见竟然还有人护着李二三,捂住胸口火上浇油惨叫起来“疼啊,疼,简直比肠穿肚烂还要疼。”
马蕊芯立即做出决断道“带陆风流先到紫霞峰,让东沉为其疗伤,至于李二三先带他到改之谷思过,待查清楚真相,再做定夺。”
马蕊芯之所以做出暂时拘禁李二三让其到改之谷思过,而非认定表面看到的现象把放毒针伤害同门的帽子贸然扣给他,就是因为之前她翻看过乘天剑谱,认得出李二三施展的乃乘天剑法,且已经有几分火候,换句话说,李二三凭借乘天剑法完全能够战胜陆风流取胜,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放毒针,岂非自找麻烦!
此事有蹊跷!
宋道元之所以出手护着李二三,当然有相同的原因在里面,不过更多的还是见事思旧,他从李二三身上似乎看到当年的自己,当年的他岂非就是在比剑时意外的狂性大发,最后被认作为取胜而服药,导致后来折剑下山,不管李二三是否真的放毒针伤人,两件事终归有些相似,他不希望妄下定论毁人前程的事再度重演,不希望后辈走他走过的路,受他当年受过的委屈。
看到如今的李二三,仿佛就在看着当年的自己。
马蕊芯从宋道元眼神里,完全看的出他的心思。
……
离开卧龙州的徐默,骑快马往东海疾赶,他现在只有六天的时间可活,不管做什么都要抓紧,时间贵的不要不要的,经过半日穿过凉沙州,累死三匹宝马,徐默又到附近马棚偷三匹马继续赶路,中途换骑,第二天中午时分终于来到东海海边,在这之前他滴水未沾,斗米未进,从马鞍跃下,他感觉有些头昏脑胀,疲倦的实在过分。
他决定先休息休息,再不休息,如花儿般的生命非得提前结束不可,毕竟猝死是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
徐默目前所在的位置仅仅还是距离东海岸有段路程的村落,真正的东海海边,没有人家居住,只有来来回回卷起裤管头戴斗笠的渔民以及大张大张铺开在阳光底下曝晒的渔网。
缘于临海,村落里的人基本每天都是以海洋生物
为餐食,每家都自给自足,所以村里基本没有可供进餐的店铺,没办法,徐默只能到村口渔民家用兜里仅有的银子换两条酸菜鱼吃,吃完拜谢告辞来到海边,此刻的海岸显得十分安静,寂静的只有大浪拍沙的声音,按理说白天应该会有许多渔民在晒网忙活才是。
徐默停住步伐,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
“砰——”
“轰隆!”
周围的海岸突然爆出无数霹雳,岸沙阵阵冲天而起,从沙子里面,飞现许多的紫衣人,看到他们徐默就气的牙痒痒,之前在沙漠客栈里没少受云中卫的气,今天势必要好好报复雪恨。
三十多名紫衣云中卫由身缠铁链背系钢锤的段听风带领,按照王衍原本的计划,人品和地品的云中卫要全部返回朝廷,但后来仔细想想,段听风带领的人品阶级最终还是留在了凉沙州继续打听徐默的消息,其实早在徐默经过凉沙州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盯上,出于想要知道徐默匆匆忙忙的赶往何处,他们方等到此刻才动手。
段听风加上三十多名紫衣云中卫,徐默还真有些怕,不过更怕的还是他们把自己的行踪报告给王衍,于是试探道“喂,你们几人可不是我对手,还是让你们总统领王衍来。”
身背双锤的段听风狂笑道“对付你不需大人出手,我段听风足以。”
徐默松口气道“也就是说你没有把发现我行踪的消息报告给王衍那老贼。”
“我说过,对付你我段听风足以,何须王大人出手。”
徐默不会怀疑他的话,像他们这种人往往着急立功的心思很重,肯定是谋划着先抓住自己再直接带到王衍面前去请功,徐默扣扣鼻道“正好上次在客栈里修行被封,没能教训你们,今天补回来。”
“好,你们三个,给我上,解决掉他。”
背系双锤的段听风根本不屑与徐默亲自开战,只打算派个别人出手。
徐默却一副欠揍样的望着眼前的茫茫海面道“你们一起来,我赶时间。”
他话音未落,右手手腕快速扬起,十三剑冲袖而出刷刷刷直接干掉三名紫衣云中卫,紧接着两个弹指的刹那里,又砍掉六人脑袋。
“不好,大家同时动手。”
剩余的二十四名云中卫齐刷刷抽出腰间的红纹短刀劈向徐默,并且袖箭一支连着一支的射出,在此等形势逼迫下,徐默不但不躲避,反而冲的更勇猛杀的更起劲,现在他身中剧毒,没多少日子能活,必须尽快到东海寻找岳琳琅,用的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身子横冲直撞,能撞倒的撞倒,撞不倒的脚踢腿扫,金木水火土五行御诀同步发动,十三剑似乎感应到徐默激烈反常的情绪,剑速越发的快,剑意醇厚剑影凌厉。
“扑哧。”
两支袖箭射到徐默右肩!
一把红纹短刀自他后背划出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但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在紫衣云中卫的包围圈里横冲直撞。
十三剑来来回回,五行诀起起伏伏,硬生生把二十多名紫衣云中卫杀的只剩九名,不过徐默自身负伤亦极重,只是他拼杀的陷入成疯成癫的状态,并未感觉的到。
作为云中卫人品阶级的统领,段听风向来杀人如麻,自认多狠的人都见过,还从来没见过似徐默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再袖手旁观,手下非得死光不可,他双手缓缓移到背后,解落背系的双锤狠狠砸出,两双大锤就如同两坐大山重重砸在徐默胸膛,任凭他杀的再起劲也不可能毫无知觉,扑哧一口鲜血喷落,被砸飞出去数米远,身子骨完全散架的再难动分毫。
“臭小子,现在你还横?若非要带你回去交给王大人,我刚刚那锤的力度不可能那么轻!”
“咳咳……”
徐默不停的咳嗽,四肢还能动弹,奈何胸膛疼的厉害,每次呼吸都会带动肋骨区域发生如刀割剑剐的痛感。
“臭小子,现在就乖乖跟我回太安城见王大人吧!”
“不去!”徐默强忍住泛到口里的血液,用力道“小爷我没有功夫和你们去太安城,我赶时间。”
“臭小子,去不去由不得你,来人,给我绑好。”
三名云中卫步步紧逼向徐默,而此时的徐默,身体明显发生细微到不可察觉的变化,他的每条筋脉都有大量的灵力在向伤口位置游走,最终从伤口处爆发出来,随着灵力的迸发,血液同样喷洒而出,在空中形成串串红花,片片血雾,飘散在海风里。
段听风见到徐默的举动很是疑惑不解,愣道“这是在干嘛?自断筋脉?”
“砰!”
他心里疑惑还未消解,三名跑过去欲要捆绑徐默的云中卫就口吐白沫翻身倒地,接下来段听风身边的云中云也没能幸免,全部断气,段听风不禁有些背脊发凉,他感觉到身体出现异常,呼吸变得急促,生怯道“怎么回事,我感觉好像中毒了,好厉害的毒。”
数步外徐默艰难的依靠用来架网的木杆站起,语气断断续续道“不错,就是毒,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们,我血液里有千年蚌精的剧毒,刚刚之所以逼出体内的血液,就是为让剧毒在空气里扩散,只要空气里满是毒素,你们呼吸之间就会中毒,无可避免!”
“你……你……”段听风用尽全力想要站起身,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徐默眼见不得不感叹“蚌精的毒当真厉害啊!”
段听风浑身抽搐着道“你……你血液里有剧毒,为何你没死。”
徐默勉强抬起手,做出平生最狼狈的抠鼻姿势说出最潇洒的话“没空告诉你,我赶时间!”
第八十六章 琳琅不哭
解决掉强敌,徐默依靠在晒网的栏杆边休息片刻,来到海边,由于刚刚的乱战海岸仅有的渔人也纷纷奔逃回家,所幸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船只,徐默挑选只看着牢靠的船自行驾驶向茫茫的大海中心而去,现在他身受重创早已是千疮百孔,别说汇聚灵力,就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躺在船只里,徐默任由大船随着海风吹去的方向而行,静静仰望天空,觉得终于能松口气。
命悬一线,马蕊芯布置在他体内的封印还是密不透风的压制着混沌仙灵,泛不起丝毫波动!
“过几天身死灵消,我恐怕也无福消受混沌仙灵的强大威力了。”
慢慢的,他闭上双眼,享受片刻的轻松。
蓬莱女国,蓬莱殿海神宫里,岳琳琅坐在母亲身边,安安静静的观望着,蓬莱女国女官阿鲛道“公主,还有六日,圣海青花就能绽放出花朵,到时候就能用其花蕊为女王疗伤解毒,还请公主殿下先休息会儿,女王我来照看!”
在床边悉心照顾青贝女王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岳琳琅道“没事的,我不累,阿鲛姨,你先去休息吧。”
“不如两位都去休息,由我来照顾女王。”
外面传来声细碎婉转的声音,蓬莱女国另外一位重臣素螺踏步走进来,近几日在蓬莱女国住的还算习惯,对于女国的历史和如今的局面岳琳琅有几分了解,这位主管外事以及军队的素螺和主管内政财务的阿鲛向来有些龃龉不合,至于是治国为公的意见分歧,还是私底下的爱恨情仇,她没有过问。
岳琳琅起身道“素螺姨请坐。”
素螺落座道“琳琅,你自小生活在海内中原陆地,来到蓬莱住的可还习惯。”
岳琳琅笑道“刚来确实感觉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还得感谢阿鲛姨和素螺姨的照顾!”
阿鲛未言,素螺则激动的手势配合欢笑的语气道“哎呦,琳琅说的哪里话,你是我们的公主殿下,照顾你是应该的,是我们的责任,再说,如果女王陛下有三长两短,还得由你来继承蓬莱女王之位呢。”
她话语中有些成分无意间刺到岳琳琅心里,岳琳琅脸色稍变。
阿鲛微有怒意的道“素螺,不要胡说,圣海青花还有六天就会开放,到时候女王的毒就能解。”
“是是是!”素螺点头道“我知道圣海青花还有六天就会绽放,难道你知道我就不知
道,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你懂不懂。”
阿鲛侧过脸去,语气硬朗“女王必须醒过来,没有如果,更不能有意外。”
嗅出两人语气之间的火药味,岳琳琅道“我知道两位都是为母亲好,近日来你们既要照顾我又为我母亲的事费心,着实很辛苦,赶快回去休息吧,我想单独和母亲待会儿。”
她话未说完,佩戴在腰间的紫青蝴蝶双剑突然发生轻微的颤抖,左边的呈现出紫色流华,右边的跳动着青色光芒,岳琳琅眉头蹙起心生疑惑,自从她来到蓬莱到如今四十三天过去,腰间的佩剑一直都很平静,为何现在会意外的颤抖,时间久些岳琳琅越发觉得心神不宁,低垂螓首用双手拂住剑柄道“你们怎么回事?”
蝴蝶紫青双剑似乎受到刺激,反应强烈出数倍,嗖一声离鞘,划破岳琳琅双手,飞出海神殿,岳琳琅不解其中隐情,急忙去追。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阿鲛呼喊着跟上。
素螺象征性的呼喊几声,待两人跑远,她纯良无害的眼神里流溢出阴鸷与狠毒,来到青贝女王床边道“我的女王陛下,我是真不希望你能活过来,圣海青花由杜若白守护,我要搞破坏很难,不过现在你身重剧毒不能动弹,我要伤害你实在易如反掌。”
素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青贝小拇指微微动弹,猜测她可能身体沉睡意识仍有几分清醒,便故意说出些不让她心里好受的话“其实千年蚌精就是我从蓬莱深狱里放出来的,本来想借她的手杀掉你,没想到你最后和蚌精斗的两败俱伤,仅仅身中剧毒却没有死,我更没想到阿鲛那个贱人会派杜若白把你女儿给带回来,女王陛下,到必要的时候,我不得不杀掉你女儿,还请你原谅。”
看到青贝女王浑身气的发颤却因为蚌毒的侵害连半个字都说不出,素螺大笑道“我的女王,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动手,现在的你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我会在圣海青花开放的那天,设计杀掉杜若白,杀掉阿鲛,甚至杀掉你女儿,所有阻挡我坐上王位的人都得死。”
圣海青花乃蓬莱女国镇国之宝,素螺在花苞未开之前,还不打算对岳琳琅下杀手。
蓬莱宫外,岳琳琅追赶蝴蝶紫青双剑,阿鲛追赶岳琳琅,双剑来到岛边还不肯停下,朝着茫茫海面继续前行,岳琳琅无奈,借过旁边女兵手里的剑以念力驾驭而起,踩剑追向海面,呼喊“蝴蝶紫青双剑,你们要去哪里,停下,快停下
。”
身后的阿鲛横放手中鱼骨拐杖于胯下,骑马般骑着拐杖飞赶。
最终,蝴蝶紫青双剑飞至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船边,轻轻落入船中,尾随而至的岳琳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捡起双剑正要回鞘,无意间眼角余光暼到船里躺着的人时,整个身躯都愣住,愣了半晌回过神,眼神里浮动出惊喜兴奋,然而当她注意到徐默满身血迹时,那种独特的兴奋之色旋即转变成黯然忧郁,心跳快出数拍,双剑当啷脱手。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啊!”
“大师兄……”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整个海面,岳琳琅眼泪不住的飚出眼眶,流过双颊,滴落在徐默血迹斑斑的衣衫。
“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大师兄!”
待阿鲛追至船上,伤心欲绝的岳琳琅双目失神,紧抱着徐默发呆,任她如何呼唤都没有丝毫反应。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岳琳琅只是痴痴望着前方海面。
直到她怀抱中的徐默渐渐睁开双眼,她才从那种痴呆到近乎于行尸走肉的痛苦里脱离,不过略微放松的心情转瞬即逝,再度紧张道“师兄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大师兄。”
徐默之前驾船入海,尽管在努力克制着不要闭眼生怕闭眼就会再也不会醒来,但船只的颠簸再加本身就有的伤势,他还是进入了半眠半醒的活死状态,如今睁眼,他忘记身上的疼痛,忘记蚌妖的毒液侵蚀五脏六腑的伤害,只觉得老天待他不错,闭眼时能不能寻的到琳琅还是未知数,如今睁眼,就躺在琳琅怀里,自嘴角生出的笑意瞬间荡漾的满脸都是,轻轻抬手拂着岳琳琅脸蛋道“琳琅不哭,我没事。”
站在船头的阿鲛之前经常听岳琳琅在口边念叨朝思暮想的师兄,自然猜得出眼前躺在岳琳琅怀里的年轻人是何身份,不敢懈怠的走过去蹲下道“你就是琳琅的师兄吧?之前经常听琳琅提起你,来,我们先回蓬莱,我也略通医术,相信能够医好你的伤势。”
“是啊是啊!”岳琳琅急忙点头道“大师兄,阿鲛姨的医术很高明的,我们赶快到蓬莱宫去,让阿鲛姨为你医治。”
这句话从头说到尾,岳琳琅足足流下三十多滴眼泪,滴在徐默衣衫。
徐默仍然很开心的笑着,用手轻拂岳琳琅脸颊道“琳琅不哭,我没事。”
第八十七章 人的私欲
阿鲛和岳琳琅带受伤极重的徐默回到海神殿,素螺已经收起他狰狞的面目,十分和善的照顾着躺在床上的青贝女王,如今的青贝女王在蚌毒的侵蚀下双眼紧闭,别说张口说话,连呼吸都微弱的近乎于没有,最理想也就是手指头轻轻抖动,用新鲜词来形容叫做植物人,素螺根本不会担心她在青贝耳边倾诉的衷肠话语会被别人得知。
青贝女王现在也就勉强有丝丝缕缕的意识,能接受外在的信息,却无法把自己的信息传递到外界,安静的躺在那里,她心里知道女儿已经回来,近日都在身边照顾她,每天都在含泪喊她做娘,可她别说喊声女儿,连给女儿一个微笑她都做不到。
这也是素螺敢肆无忌惮在青贝女王耳边说出她真面目的原因,她很清楚,如今的女王除去忍痛含恨的听,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见阿鲛和岳琳琅扶着位身受重伤的少年回来,素螺连忙走过去接扶住道“他是谁,怎么回事。”
岳琳琅犹带哭泣道“是我师兄,他受了很重的伤。”
“快快,内屋还有张床。”
将徐默安置在内屋床上,阿鲛开始检查徐默伤势,刚把完脉脸色刷一下雪白,她不断的咳嗽,用咳嗽声来掩盖内心的慌乱,岳琳琅见状不由的胡思乱想,连忙握住阿鲛的手,注视躺在床上恹恹欲睡的徐默道“阿鲛姨,怎么回事,我师兄是不是伤的很重。”
阿鲛经过几番来回的心里斗争,终于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公主殿下放心,你大师兄他并无大碍,就是些皮外伤,我给他开副药,今晚就能有起色。”
“谢谢阿鲛姨!”
岳琳琅转而握住徐默的手道“大师兄你放心,你没事,按时服药很快就能康复的。”
“嗯!”徐默微笑着点点道“你呢,说说你怎么回事?为何会被人带到蓬莱,还成为蓬莱女国的公主殿下。”
岳琳琅擦掉眼泪,挤出笑容,为的是先用表情告诉大师兄她没事,不要担心,进而道“刚来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我母亲居然会是蓬莱女国的女王,我父亲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只是母亲她现在身中蚌精的剧毒,只有圣海青花才能救治,我得赶快用血液浇灌滋养,令其早些开花!”
“蚌……蚌精!”
“怎么了大师兄!”
“哦,没事,没事。”
徐默听及此浮现在心中的疑惑解开,他原本想不通为何阿鲛在给他把脉诊断完毕得出的结论仅仅是轻微的皮外伤,为何没有诊断出显而易见的中毒情况,难道她医术浅薄查不出来,如今他终于明白就里,摇头一笑,没有多说!
阿鲛开好药,岳琳琅连忙派遣身边婢女去熬药,晚上喝完药再修养片刻,徐默的皮肉伤确实得到较为明显的愈合与恢复,他尝试着下床,走出内室,来到仅就一墙之隔的海神殿内厅,此刻,岳琳琅正爬在床边睡的酣熟,徐默心里很清楚,她近日寸步不离的照顾这位蓬莱女国的女王,多年未见的娘亲,很是疲倦,为免打扰到她把她惊醒,徐默刻意放轻脚步。
来到海神殿外,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倍觉神清气爽。
蓬莱岛的风迎面吹来,有种独特的与众不同的韵味,海风里有特殊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在海神殿周围闲庭信步,走过拐角来到一处名为珊月亭的地方,见阿鲛正在亭中与女儿花瑙肩靠着肩闲谈,名叫花瑙的小姑娘侧着脸道“娘,为何琳琅姐姐有父亲,我没有父亲呢?还有我听若白哥哥说他也有父亲。”
阿鲛抚摸女儿的头发道“傻孩子,咋们蓬莱女国的姑娘都是没有父亲的,杜若白他不是咋们岛的孩子,有父亲当然很正常。”
“那琳琅姐姐呢?她的娘亲是咋们蓬莱女国的女王,为何她有父亲。”
“因为女王陛下离开过蓬莱岛。”
“离开蓬莱岛生出女儿就会有父亲吗?”
阿鲛笑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听女王陛下说,蓬莱岛外面的人生孩子,都是通过男女结婚的方式,所以他们有父亲,而我们蓬莱女国的人不与男子结婚,只要服下果园里的女儿果就能怀孕,且只生女不生男。”
花瑙摇摇头道“我不要,我不要吃女儿果来怀孕,我只想通过和若白哥哥结婚的方式来生孩子!”
在旁边遥望明月的徐默听到花瑙的话心头不禁感叹真是位心地稚纯的小孩子,她这话放在蓬莱女国说当然很正常,搁内陆里讲非得引来人啧啧发笑不可,要生孩子又岂非结婚就行,有道必要的工序是不得不做的,然而照蓬莱女国的普遍情况来看,除去身为如今女王的青贝外,其余人似乎都没有做过那道生娃的工序。
“岂非很无聊。”
徐默忍不住发声,惊动了在亭子里闲谈的母女,母女两人回过头来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徐默,徐默嘿嘿笑道“无意偷听,恰巧路过。”
徐默打算转身离开,阿鲛忽然把女儿花瑙遣回家,独自面对徐默道“迟少侠,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哦?”徐默其实猜得出他要说的话题,不过还是问道“不知阿鲛大人想要说什么呢?”
阿鲛没有立即开口,面容上的羞愧之色越叠越重直到无以复加,她始道“其实你的伤不仅仅是外伤,在你体内还有
很强烈的剧毒在侵蚀你的五脏六腑,恐怕你撑不过几天,而我白天在检查你的伤势时,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
“是因为琳琅,是因为圣海青花!”徐默截然打断她的话道。
阿鲛震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徐默走进亭中道“琳琅今日跟我说的很明白,青贝女王身中蚌精剧毒,只有圣海青花能解,而我所中的毒同样为蚌精之毒,你怕说出来,会令琳琅陷入为难,圣海青花只有一株,到时候花开之日琳琅是救我还是救她娘亲。”
阿鲛长长叹口气,看徐默的眼神发生奇异微妙的变化道“不错,我之所以没有当着琳琅的面说出你身中蚌精之毒,就是害怕琳琅到时候难以抉择,毕竟,圣海青花只有一株,不能同时救两个人,毕竟女王她必须要活过来,整个蓬莱女国还得由女王陛下来主持。”
徐默心中并无波澜,他非但不会就阿鲛隐瞒自己中毒的事心存厌恨情绪,反而还要感谢她,因为他同样不想看到琳琅为他担心,同样不希望在圣海青花开放之时琳琅在救大师兄与救娘亲之间左右为难。
徐默吐露心中真实想法道“阿鲛大人你放心,我知道我体内有毒,在毒发将死之前我会找借口离开琳琅,不会让她知道,其实我之所以急着找琳琅就是担心她会有危险,如今知道她在蓬莱有人照顾着,还是公主殿下,过的比在烂剑山还要好,我就放心了。”
阿鲛砰一下跪倒在地,双目诚然道“在下出于无奈,所以才……还请原谅!”
徐默扶起她道“阿鲛大人不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我说过,我也不希望琳琅知道我身中剧毒,令她左右为难!”
阿鲛道“迟少侠的胸怀当真令人敬佩!不过也请你放心,但凡还有机会救你,我都不会放弃的,另外,我想知道,你为何会中蚌精的毒呢?”
“靠,迟少侠,叫我徐少侠他不香吗,真他妈是穿越最失败的人”心底里骂骂咧咧几句,徐默道“实不相瞒,那蚌精出现在名叫空山郡的地方作孽为祸,伤害当地百姓,我呢就到空山郡去降服她,没想到大意之下被她所伤。”
结合阿鲛之前所说以及胡友富的口述,那只蚌精极有可能是遭到青贝女王重伤后,在海上漂浮遇到胡友富经商返航的船,经由其心生贪欲带回空山郡,便有之后百姓受蚌精所害的事发生,毕竟她身受重伤,需要借助凡人精元来恢复。
徐默连摇头带叹气道“阿鲛大人,天色已晚,早点休息吧!”
“好,迟少侠也早点休息。”
“嗯!”笑着点点头,徐默真想大声喊一句“叫我徐少侠。”
第八十八章 鱼长多长
烂剑山下,一袭白衣直奔上山,没有回紫霞峰,而是先到剑来峰洗剑池,洗剑池旁岳璞正在与宋道元两人面对面而坐,静心手谈,山主马蕊芯则站在旁边注目凝视两人落子,道“岳师兄,看来你的棋力有所减退啊。”
岳璞笑道“不然,我看不是我棋力减退,而是马师妹你情人眼里出西施,自觉宋师兄的棋要胜过我,误断,误断!”
马蕊芯四十九岁年龄,在他的话语之下还是如同孩子般微有羞涩道“岳师兄又胡说八道,都是四十多五十多岁的人,还如何会有年轻人的劲,西施是决然出不来的。”
“哈哈哈!”
三人同声而笑。
若是在平时或是有其他的事,风婧断然不会打扰他们的雅兴,但现在事情很严重,他不得不直奔过去道“山主,还请你救救大师兄。”
“你说什么!”正在沉浸于两人手谈的马蕊芯被突如其来的风婧和他口中所说的话所震惊,宋道元和岳璞亦停止手中的落子动作。
风婧缓几口气,压住长期奔跑而导致干涩的嗓子道“山主,宋前辈,岳前辈,请你们救救大师兄,我和大师兄到空山郡去诛妖,结果意外打听到了琳琅师妹的消息,所以大师兄他没有同我回山,而是去找琳琅师妹,可他身中剧毒,恐怕最多也就能撑五六天,他本来答应先跟我回山解毒疗伤的,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就留封书信不辞而别。”
岳璞道“有琳琅的消息,她在哪里!”
风婧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在东海!”
“你说东……东海。”
岳璞有些失措,手里拈着的黑子从指尖滑落,掉在棋盘,若琳琅真被带到东海,除去是她还能有谁?而知晓岳璞与东海蓬莱女国渊源的马蕊芯,神情同样有些半阴半晴五色杂陈,他看着口干舌燥的风婧道“放心,我们会尽快派人到东海去寻救,你先回紫霞峰休息,切记此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以免在师兄弟间产生不好的影响,若有人问你,你就说靖远有事耽搁,过几天才能回来,”
“是,山主。”
风婧应声退去。
马蕊芯的心中很不安宁,有些自责,此次他若派别人到空山郡去,是不是徐默就能免受蚌精之毒?
宋道元一眼瞧出她心事道“蕊芯,不要多想,谁都不会想到空山郡的妖孽修为如此高深,他有杏黄旗护体,暂时不会有大碍的,况且也不全都是坏消息,至少琳琅的下落也有些眉目了不是吗!只是为何有人要带琳琅到东海去?”
大约是宋道元折剑下山一年多后,岳璞才与青贝相遇结缘,所以关于岳璞和蓬莱女国的恩怨牵扯,他并不十分清楚,马蕊芯便做解释道“道元你有所不知,岳师兄的妻子,琳琅的母亲,正是如今蓬莱女国的女王青贝!”
宋道元闻言道“如果真是这样,岳师弟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想他们派人从烂剑山带走琳琅,可能仅仅就是青贝女王思念女儿,想和女儿
相见,琳琅不但不会有危险,在蓬莱还是公主殿下呢,过的比烂剑山可是要好出许多!”
“不行,我得亲自到蓬莱去看看。”
岳璞起身进屋,脱掉宽松大袖的长袍,换身紧束便行的青衫,身佩在洗剑池中悬钓十九年的鱼长剑,剑气森然,准备出发,提到东海他不仅仅是担心女儿岳琳琅,心中总隐隐约约觉得青贝或者整个蓬莱女国,都出了事,否则十七年间,自从他抱琳琅回到烂剑山,青贝从来没有过问,为何如今会派人来烂剑山带走琳琅。
准备俱全,走出屋子,马蕊芯和宋道元挡在他身前。
马蕊芯关切道“先不要着急,我派些弟子和你同去。”
宋道元亦拦住他示意先冷静,道“岳师弟,先不要冲动,待商量一番我与你同去。”
“不!”岳璞拒绝道“你们两都不要去,也不要派弟子陪我去,我和蓬莱女国之间,和青贝之间,有些事总要说清楚,说到底这次算是我岳璞的家事,我独自到蓬莱反倒容易解决,就算我和青贝之间有再大的误会和仇怨,琳琅终究是我们的女儿,我到蓬莱不会有事的,还有徐默,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他平安带回来的。”
如今清楚徐默真实身份的,唯有宋道元,岳璞,马蕊芯三人,他们在无外人时的私下交谈里,称呼徐默两字自然正常。
“好吧,那你万事小心。”
马蕊芯妥协,打消派弟子前去的念头,岳璞所说并非没有道理,青贝和他之间的事,有外人介入反倒会使其变得复杂,宋道元的表情却并未发生多少变化,还是坚定如初,不过内心想法似乎有所更改,轻拍岳璞肩膀道“我可以不随你同去蓬莱,但我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若要下山,先与我走两招剑,如你剑招剑意不精,我不放心你独自前去。”
“哈哈哈,看来宋师兄今日是非要与我走两招才肯罢休,好,师弟奉陪,说实话也很想见识见识师兄十九年的剑法,究竟精进到何种程度。”
马蕊芯苦笑“又犯老毛病!”
说话间岳璞半臂长短的鱼长剑出鞘,其实就连马蕊芯都不明白这把比普通兵刃短出一半的剑为何要称作鱼长剑,是不是本名鱼肠后来以讹传讹导致错误,或许今天,她就能明白其原因,凝望着有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光华在鱼长剑剑锋流转,宋道元抬手伸向空中,剑来峰顶,一把断剑蓦然如坠地流星般飞来,落入他手里,是把断剑。
正是当年他折断的那把无我剑。
十九年来,马蕊芯一直收藏在殿内,每日擦拭,不令其沾染半点灰尘,十九年来,望剑如面!
“宋师兄要用断剑?”
“剑断意不断!”
“好!”
口中的好字几乎是与手中的鱼长剑同时抵达宋道元的感官范围之内,鱼长剑剑气如匹练,划向宋道元额头,看着这出剑既快又准,纵使知道两人仅仅就是切磋切磋的马蕊芯,还是没忍住握了
握衣角。
宋道元极速往后退去,翻身退入洗剑池脚尖在池面轻点,池水蜿蜒而起,宛若游龙舞爪,盘旋在他周身,手中的剑则快速舞动出层次错乱的虚影,岳璞站在池边,两人大概相距十二三步的距离,但能明显感觉到鱼长剑的剑气是紧逼着宋道元的。
鱼长剑剑身只有半臂三寸长,较平常刀剑可谓短。
而其剑气气随意涨,度共意长,剑意无限,剑气无边。
“哗啦啦!”
宋道元剑锋轻划,剑气裹挟水浪,浩浩荡荡涌向岳璞。
岳璞不退反进,步步紧迭指剑冲入漫天浪花。
转眼间,浪花在天空中转动,形成悬空而起的漩涡,漩涡当中,两股剑气来回涌动,纵横交杀,直到整整半炷香时辰过去,轰隆一声漩涡从内部溅开,所有的剑气尽数收敛,宋道元和岳璞两人踩踏水花缓缓落至地面。
看到两人神定气闲,马蕊芯得以松口气,切磋剑术不假,可刀剑无眼,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各自收剑,宋道元和岳璞静然如松般站立,一动不动,马蕊芯看的百思不得其解,欲上前询问,刚走到宋道元与岳璞身前,长衣带起的轻风拂摇起两人头发,竟然有几丝断落!
宋道元断落三根头发!
岳璞断落四根头发!
马蕊芯终于明白他们为何身子不动,原来是他们的剑气早已将彼此的头发削断,只是出剑太快,未能掉落,刚刚她三四步跑过来,带起的风轻撼,发丝才离首飘下,岳璞平开手掌,从头上落下的四根头发缓缓飘入掌心,他眉头微挑道“我削你三根头发,你削我四根头发,看来终归剑术与宋师兄你之间相差甚多。”
宋道元笑到“谦虚,你虽只削我三根头发,但我身后千步外的崖壁,剑痕累累,鱼长剑气长啊,岳师弟,十九年来你的剑术又有精进,此次到蓬莱,定然无恙,剑道至高,天也去的,何况人间走一遭。”
“说的好,好个剑道至高,天也去的,何况人间走一遭。”大作感叹完毕,岳璞带好鱼长剑,辞别马蕊芯与宋道元,起步下山,蓬莱女国,女王青贝,桃花岭,当年的种种浮现在他脑海,心中有个悔字萦绕,正如十九年前年轻气盛的宋道元折剑下山,他又何尝不是年轻气盛,如今想想为何自己就不能与青贝结为夫妻,为何当年心中两族有别的执念那么深,若能重来,不管青贝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都会不离不弃,此次到蓬莱,他定要亲口说声对不起。
远望岳璞离开的背影,马蕊芯道“十七年来,岳师兄心中的悔意很重,他终于想明白,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在意对方的身份,对方的背景,喜欢就是喜欢,不能参杂其余的东西进去,此次到蓬莱除去找回琳琅,他还带着深深的歉意想要跟青贝女王说声对不起,这也是他坚持独自前去的原因吧!”
宋道元双手负背远望碧天道“其实我也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
第八十九章 剑道第三
马蕊芯未作答,只叹息,几番叹息声止,马蕊芯道“哎呀糟糕,看你们在此下棋,差点忘记还有正事处理,道元,你觉得李二三会不会做出用毒针伤同门的事。”
宋道元摇头道“不会,李二三有我的乘天剑法完全能够战胜陆风流,还有何必要用毒针,此事有蹊跷,得好好查查,至于安排会武前三名到记剑崖参悟剑术的事,就先作罢,还有,你们剑来峰那位名叫刘恳的娃儿,如果能够好好的教肯定能有所成。”
“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会武时取得第三的好成绩!”
……
改之谷,位于剑来峰和后山的交界处,其中又分深谷和浅谷两部分,浅谷里面大多是拘禁本派犯错弟子的地方,深谷则用来关押祸乱苍生的大妖物,比如之前鬼界大举进攻烂剑山欲要带走的阿耶摩罗,就关押在深谷区域。
进入浅谷从左往右数的第九石窟里,李二三正板着脸端坐,他前天受判入石窟反思,如今过去两天,时常保持着世人欠他八吊钱的不爽表情,毕竟受到冤枉,在数千同门面前被扣上为取胜而用毒针的帽子,换作谁都不会好受。
李二三从小就喜欢剑,小时候爷爷经常用松板削把木剑给他,他就学着传说中的侠士拿条麻绳将木剑系在背上,到邻居家的田地里去砍油菜花,从早上砍到中午,金灿灿的小花朵全砍落在地,田中只有大片大片掉头的光菜杆,第二天邻居总会提扫帚来兴师问罪,可没用,就算提个铁锹来打的屁股红紫交加,第二天还是会拿木剑到田间继续为非作歹祸害庄稼,引以为促进社会发展的终生大事,乐此不疲。
长大些,爷爷去世,再也无人削木剑给他,他便到爷爷坟前拜别,到烂剑山来拜师,希望能学些剑术,做个真正的大侠,他肯用功,肯努力,就是不肯多花份心思来考虑小山村外的世界,山村外,有徐默那样肯帮助他初次见面就赠他剑谱的好人,当然也就不乏有陆风流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坏到心肝脾肺肾里,坏的透透的,自己明明是凭借每日的努力打入决赛,反倒落个关禁闭的下场,他恨陆风流的阴险狡诈,也恨师父和诸位真人的是非不分。
他还在用看山村邻居的质朴眼光来看山村外的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行,我要出去见山主,我要去见山主和师父,跟他们说清楚。”
天气渐入冬,外头寒风凛冽,李二三来到石窟口,发现石窟对面有个人正在注视自己,他手里握有剑,杀死腾腾。
他赫然竟是陆风流。
李二三咬牙握住拳头“陆风流,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今天我非杀掉你不可。”
陆风流冷笑道“你杀我,你如何杀我,你要记住,在会武
的时候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我陆风流才是新生会武的冠军,李二三,看到没有,我手中有剑,我是来杀你的,新生弟子当中,绝对不允许有剑术比我高强的人存在。”
“杀我,你就不怕杀掉我,山主和几位真人起疑心。”
“哈哈哈!”陆风流大笑道“放心,等你死后,我会在石窟里布置出你畏罪自杀的场面,哈哈哈。”
“你给我住嘴。”
李二三随手捡起地面的石头,冲过去砸向陆风流额头,陆风流侧身躲过,小拇指一弹,咻咻声响,两枚银针刺入李二三胸膛,李二三登时觉得双目发眩,呼吸困难。
“怎么回事?我好难受!”
陆风流狞笑道“李二三,你已经身中我的毒针,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死后我会在你衣服兜里再放几枚毒针,那将是你会武时伤我的物证,到时候你赖都赖不掉。”
“陆风流,你可真狠!”李而三血脉贲张,手臂青筋爆起,心中怒火犹如钱塘江潮在翻涌,他恨不得长出长长的獠牙生吞活吃掉陆风流,然而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很快他将会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陆风流剑指李二三脖颈,步步相逼。
“不行,我不能死,我要学剑,我要作剑侠,我不能死。”
李二三忍住心中的恨意,转身往改之谷深处奔逃,起初他的步伐很快,直到奔出七八步外,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头晕目眩的感觉加重,腿脚变得酸软无力,速度受制减缓下来,志在必杀的陆风流很自信的并未紧追快赶,反正李二三已经身中剧毒,死是定然的事,他只要保持好和李二三的距离,确定对方时刻在视线里,等其毒发身亡即可。
李二三奔跑到改之谷深处区域,毒性彻底爆发,骤然倒地。
陆风流持剑逼近道“李二三,我说过你早晚都得死,又何必……”
“轰——”
他话未说完,那边洞壁石窟里飞扯出条铁链,紧紧缠住李二三,将他活生生托进窟中,陆风流见况急挥剑去追,来到石窟口正欲踏步进入,眼前石窟一片黑蒙蒙当中快速飞射出三颗石块,砰砰打在他胸膛,陆风流的单薄身体根本扛不住,身子斜飞出去数米远,吐口鲜血,昏迷过去,
洞窟里最深处,一名披头散发看不清面貌的人,浑身缠绑满铁链,不得动弹,在他脚底下躺着的,正是让铁链摄进洞里的李二三,他低头望着李二三道“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终于有人入我石窟,我曾今发过誓,第一个进入石窟的人,我会教他剑术,传我衣钵。”
说话间他用锋锐的眸子盯住李二三,李二三身体内的毒竟然如数倒流出来,很快整个人亦恢复,慢慢睁开眼睛,揉揉眼环顾
四周倍觉森然,尤其当那位全身遭铁链捆绑的人出现在李二三的视线里,李二三吓的惊叫,声音断续道“你……你是谁。”
“晁错!”他用森冷的嗓音回答。
“你要干什么,我为何会在这里,陆风流呢?”
晁错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满意的道“陆风流?你是说追在你后面要杀你的那个人,他中我飞石,或生或死,造化之间。”
“如此说来是你救的我,可你为何要救我。”
晁错没有拐弯抹角,进入正题道“你应该知道,烂剑山的改之谷分为深谷和浅谷两部分,浅谷里大多是由于犯错而拘禁面壁的本门弟子,深谷里则是关着祸害苍生的妖邪鬼怪……”
“莫非你是祸乱苍生的鬼怪?”李二三下意识往后缩。
晁错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既非烂剑山弟子又非祸乱苍生的妖邪,我只是名喜欢上烂剑山某位女弟子的多情种,因为我的喜欢,致使近百名烂剑山弟子丢掉了性命,所以我在此赎罪,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曾今有过誓言,不管第一个来石窟里的是谁,我都会教他剑术,传我衣钵,天下可以没有我晁错,但不能没有玄冥九剑,十五年来,改之谷深谷区域从无外人涉足,直到你出现,这是你的缘份。”
李二三承认,当晁错说到剑术,他心里确实被触动,不过仅仅片刻而已,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烂剑山弟子怎么可以去学旁人剑法,况且还是关押在改之谷内的人,于是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跟你学剑,我是烂剑山弟子,如果跟你学习剑术,就是背叛师门。”
“哈哈哈!”晁错讪笑道“师门,小子,常人是不会来改之谷的,你怕是犯了错吧,还有,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追在后面杀你的人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吧,你说说你,差点死在同门手里,还跟我谈什么背叛师门,你心里有师门,师门未必有你。”
他的话句句都刺痛在李二三心里最软弱的位置,的确,师父的不谅解和冤枉,几位真人与山主的是非不分,还有陆风流卑鄙无耻的陷害和今夜不留活的路追杀,是他近日心里最大的痛楚,师门?师门究竟算什么,事情要是查不清楚,他会被逐出烂剑山,到时候还谈什么师门。
李二三心理挣扎之际,晁错趁热打铁道“你知不知道天下间有许多人想拜我为师,连机会都没有,如今拿烂剑山来衡量整个天下剑道,当年折剑下山的宋道元一骑绝尘,我自叹不如,他的师弟岳璞鱼长剑短意气长,略胜我三分,除去他们两人,其余人我都没放在眼里,所以你只要学我剑法,那就是天下剑道第三,你想清楚。”
李二三的心开始动摇。
“剑道第三,剑道第三!”
“剑道……第三!”
第九十章 玄冥剑箱
“好,我拜你为师,学你玄冥九剑,作天下第三!”
李二三前前后后犹豫很长时间,终于咬牙握拳,做出最后的决定,他痴迷于剑,胜过忠心于师门,从家乡爬山涉水无非就是为学剑术,作剑侠。
“谁能教我学剑,我就认谁。”
浑身遭到铁链捆绑的晁错面容挤出笑意,他都忘记距离上次笑,是过去多少年了,自从自愿被关进改之谷起,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唯独遗憾的是曾今震惊天下的玄冥九剑,也随着他足不出石窟,彻底消失在世间,按照冥都的规定,玄冥九剑只有竞选出的每届剑魁有资格佩带和传承,若站在这个角度来说,李二三是万万没有资格的,可需要有个人,带着玄冥九剑,带着他曾今的天下第三,走出山洞,重归世间。
晁错注视着李二三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李二三把要跟着他学剑的决心融入到语气里面,坚定道“我叫李二三!”
晁错点头,身子轻微摆动,缠绕在他身体上的根铁链,如脱弦之箭般飞出去,碰击开那边的几块岩石,岩石撞开的地方,显现出巨大的深坑,深坑里面有件黑松木制成的木箱,箱子大概与平常人的腰肢等宽,上面雕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花纹,铁链再次缠卷,就将那件木箱缠拉到李二三面前。
李二三目光落在箱子上,顿时呆住,箱子似乎是有某种奇妙的魔力在吸引着他。
晁错很满意,他就需要李二三这种震惊折服的反应,笑道“此乃我冥都的玄冥剑箱,按照门派当中的规定,只有历代剑魁才有资格佩带,不过如今物在我手,我说了算,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
李二三激动道“剑魁,你是说只有剑魁才有资格佩戴?”
晁错点头道“不错,你要好好学我的剑术,等你带着玄冥剑箱,重归世间的时候,难免会遇到我门派中的弟子,说不定他们会抢夺你手中的剑箱,你若学不到我的精髓,到时候剑箱定然会被他们抢去。”
李二三双手扶住剑箱道“师傅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保护剑箱。”
晁错点头道“好,打开剑箱吧。”
“嗯!”
李二三重重地点头,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剑箱,只是觉得晁错没有发话,就只能忍着,如今晁错允许,由于脑海里早就幻想过好几遍打开剑箱的画面,他很熟稔的开锁,揭盖,剑箱的腹景立时呈现在他眼前。
剑箱中间有层格挡,把内部构造分为上下两层,其中上面有四柄乌黑如墨的剑,下面有四把雪白如缎的剑,俱是没有沾染半点灰尘,整整齐齐的排放着,下面四柄雪白色的剑长度相同,制式却存在差异,上面四柄墨黑色的剑则是制式相同,长短迥然有别,其中放在最左边的那柄,只有一寸长,完全不能够算是剑,称其为匕首应该更合适些。
李二三激动颤抖的手,依次抚摸过八柄宝剑,仿佛指尖有种很新颖的感觉在牵动着他的心,那是从未有过的快乐,从出生到现在,纵然是来到烂剑山,他也仅仅只是触摸着木剑,根本还没有摸过真正的剑,他很陶醉,很享受的摩挲每柄剑的剑锋,小心而又仔细。
晁错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认真教你玄冥剑法,至于你能学到多少,能达到何种程度,能在多少天内学成,都取决于你的天赋和领悟能力。”
李二三终于回过神,连忙磕头道“弟子李二三感谢师傅赠剑传剑之恩。”
“哈哈哈!”
晁错放声大笑,声音厚重訇然,响彻整条改之谷。
尝试着把每柄剑都握在手里试试手感,李二三发现有些不对,不是说玄冥九剑,为何剑箱里只有八柄,他抬头道“师父,明明是玄冥九剑,为何剑箱里面只有八柄呢?”
晁错道“你才看清楚只有八柄,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清楚,当初我在冥都剑竞赛一举夺魁,冥祖传我剑箱时告诉我,剑箱里面确实是有九柄剑的,至于那第九柄究竟是什么样的剑,得自己去悟,说来惭愧,我至今都没有悟出其中玄机,李二三,希望你能够悟出第九柄剑。”
“嗯!”
他再度重重的点头,心里只有喜悦和激动,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悟第九柄剑,有多困难,晁错对于他自信满满的贸然答应不置可否,道“剑箱里面,上层四柄黑色的剑,练习起来,从左到右难度依次递增,威力也越来越大,而下层四柄剑,能展现出多大的力量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不见强敌不可出鞘,今天我所说的你都要记住,按照冥都以往的规定,我失踪多年未回,他们肯定选出了新的剑魁,等你学剑有成入世,若和冥都新剑魁相遇,他为夺剑箱,你们之间势必会有场恶斗,到时候你莫输才好。”
晁错深邃的眸子里放射出光芒道“不知我离开以后,冥都选出来的新任剑魁会是谁?”
说完他摒弃杂念,专心致志地教李二三练习剑术,玄冥九剑,先从上层黑色的四柄剑中最短的那柄练起。
石窟外,昏迷很久的陆风流渐渐醒来,他揉揉眼,环顾四周心中仍有余悸,眼前石窟里关押着的人会是谁?为何要用铁链把李二三拉进石窟,又为何要用飞石打伤自己?李二三是否还活着,他心里生出各种疑问。
如今不管李二三是死是活,他都必须要有恶人先告状的意识,否则恐有变故。
连忙起身拍掉衣上尘土,擦拭掉嘴边的血迹,陆风流奔向剑来峰,深夜的剑来峰十分静谧,亮着灯的地方只有三处,剑来殿,洗剑池以及徐默居住的那间小院,他径直奔向剑来殿,发疯似的敲门,不多时,剑来殿的门从里面打开,陆风流放眼而望,见开门的人是宋道元,马蕊芯则正在殿内翻阅研究些功法典籍。
陆风流毫不犹豫的跪下,竟生出哭腔道“宋前辈宋前辈,赶快救救我!”
他的主要目标是马蕊芯,宋道元是何反应他根本不在意,未等宋道元说话,他拉开箭步奔到马蕊芯的案几前道“山主,山主快救我,李二三要杀我。”
“你说什么。”
马蕊芯从书卷里静静翻看滋养出来的心静如水顿时被搅乱,合上书卷道“不要着急,你慢慢说说清楚些,李二三在改之谷禁足思过,又怎么可能会来杀你呢?”
陆风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透露出慌乱和恐惧道“山主,山主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本来觉得他用毒针伤我也没什么,想着大家同门师兄弟一场,就原谅他,便到石窟里去探望,没想到我刚进入石窟他就要杀我,没有办法我只能逃,当我逃到深谷的时候,一个石窟里面突然飞出来条铁链,缠绑住李二三,将李二三托了进去,我害怕,就赶快到剑来殿来跟您汇报。”
“原来如此。”
马蕊芯似乎想到些东西,问道“那个飞出铁链绑走李二三的石窟,大概在深谷区域的什么位置。”
当时只顾着追杀李二三,还真没有看清石窟位置,陆风流思索片刻道“当时天太黑,我又只顾着逃跑,所以没有看清,不过应该是刚进深谷区域。”
马蕊芯反倒显出几分镇定道“你放心,关于你和李二三之间的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先回你们峰去休息吧。”
“好,谢谢山主,谢谢山主。”
陆风流连磕几个头,转身又拜礼宋道元,方才离去。
待他离开许久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耳力所能听及的范围内,宋道元道“改之谷深处关押的都是为祸苍生的妖魔鬼怪,李二三被绑入石窟会不会有事,还有,谷里每处石窟都有封禁术,为何关押在石窟里的人还能用铁链将李二三卷入洞中。”
马蕊芯站起身平淡道“改之谷石窟内有一个人不受封禁术限制,能在谷内任意施展神通。”
“哦?”
宋道元微有惊疑!
马蕊芯道“他就是冥都剑魁,自称天下剑道第三,仅次于你和岳师兄的晁错,当年晁错喜欢上我们烂剑山的一位女弟子,在深夜里想要同女弟子私奔,我派人前去阻拦,双方在争执当中,那名女弟子不幸死去,见到心爱的女子倒在自己面前,晁错心性大乱失去理智,杀害了我烂剑山弟子将近百名,后来我亲自出手将他擒住,清醒过来的他倒也算明事理,自知杀害本门弟子造了不少孽,便自愿到改之谷石窟去画地为牢抵债,出于他的自愿,我并未在关押他的那坐石窟设封禁术。”
宋道元目光中有几分灼热道“没有封禁术意味着他可以施展神通随时逃出去,可他十五年来却从未踏出过石窟半步,可敬,我倒想见见他。”
马蕊芯点头道“不错,他说他要用他的终身自由来抵偿杀害百名弟子的债,亦算作是永远留在烂剑山陪伴他心爱的女子,我按照他的要求,就将那名女弟子,葬在石窟里。”
“如果是这样,他为何要将李二三卷入石窟。”
马蕊芯道“因为我和他之间还有个承诺,他可以保证永远不踏出石窟,可他的剑术还需要流传于天下,所以第一位进入深谷的烂剑山弟子,要做他的徒弟。”
“原来如此。”宋道元突然想到些什么道“你和他之间的约定是第一位进入深谷的烂剑山弟子做他的徒弟,可按照陆风流刚才所说,李二三在追杀他,那他肯定在前面跑,第一位进入深谷的烂剑山弟子,不该是陆风流吗?”
马蕊芯长长出口气道“恐怕不是李二三追杀陆风流,而是陆风流追杀李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