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迎风一刀斩
谢副县长陪着许团长来了,原来去德国的代表团成员在横溪的,自然也作为陪同人员跟着许团长身后。被暂停工作的吴兵也在陪同人员之列,又士高气昂起来。
参观的过程中,谢副县长与许团长全程相互以团长相称,显得十分亲热,很显然,这几天他们相处得十分融畅。许团长在工地上的进程十分满意,转过头来通过翻译吴兵致谢说:“吴先生,这次建设辛苦你了。”
“这是应当的。”吴兵哈了哈腰,回过身来得意地向领导们一抱拳。好象这全是他指挥的功劳。
“现在,总共花了多少材料,请吴先生报个账,我吩咐秘书把钱给你们,做生意嘛,讲的是个亲兄弟明算账。”
翻译把这话当作所有人的面向吴兵问了一句。吴兵答不出来,呆了一下说,账务的事得问财务。
“哦,我看了一下,围墙即将完工,我们下一期的安装设备的地基,吴先生做怎么样的计划安排,能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吗,技术方案,进度与一些技术难题的处理,我们德方特别关注这个工作的进程。”翻译又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只兵。
“这,这得问我们的王进水,他具体负责工地上的进程。”吴兵脸色胀得象烧红的大闸蟹,一时之间接不上话来。
“上次,在德国讨论过,这里的地质还没有测量,我想听一听吴先生的意见。安排了那个单位进行测量,多久能完成?”德方的技术总监汉若威先生请教了一句。
这个问题比较专业,吴兵更不知怎么个回复了,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许团长是当地人,虽然离家几十年了,家乡话肯定是会说的,为什么要通过翻译?王进水想了想,会心地一笑。
经过王进水的身边时,谢副县长背过身来,暗暗地竖了个大拇指。
“我们的设备已经启运,你的说明书翻译得怎么样了,已移交给袁先生了吗?”许团长接着又问。
“说明书中的安装部分已交给袁先生,共十七章,十一万字,操作与维护部分因时间关系还在翻译中。双方都有转移清单。”王进水拿出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数字回答。
“哦,很好,那么,袁先生是否能带我们到工地现场,介绍一下我们的设备到后计划安装在那个位置,怎么样安装,土建的基座受力怎么个计算,如何与设备匹配?”
袁伟君连忙推托说,“这是土建管理的范围,由吴兵说明比较合适,现在安装还没有介入。”
“哦,那么,袁先生计划什么时间点介入,又如何检查基座是否达标?我们得保证我方的设备安装后能正常运行。有计划书吗?”许团长又打蛇随着棍子上,追问了一句。
“正在制定中,我们准备………”袁伟随口胡诌了两句。
翻译完毕后,汉若威先生嘀咕了几句。翻译脸红了红,不知该不该翻译。
“算了算了,这句话就不翻译了。”许团长大方地挥了挥手,可跟着的所有人都从翻译的表情上看出,这肯定不是一句好话。
“那德国的技术员说的是什么意思?”陈县长低声地问王进水。
“骂人的话,一个白痴。”王进水说明了一下。
吴兵与袁伟君是怎么内定为合资企业的部门负责人的,陈县长十分清楚,靠山背景强大,得罪不起。现在,被德方技术人员给出个这么的评价,心里有点不淡定了。不换掉他们,项目泡汤,自个的乌衫帽有可能不保,得罪靠山,结果不一定会这么糟。
晚上的接风宴,袁伟君与吴兵自然也在场,许团长似乎忘记了白天检查时所有的不快,开心地与大家相互敬酒。重大宴席嘛,自然穿着得正式一些,袁伟君与吴兵换上了从德国购来的西装,相比与陈县长与谢副县长他们,德国的西装加工得特别精细,品质优良,加上吴兵与袁伟君长得年轻又英俊。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精品西装穿在身上,更显得风度翩翩。
宴会上,华联主席是识货的,惊呼了一声,“哇噻!玛卡西尼,德国名牌,得二千多马克呢。”
全体的目光全都转到他们的身上,二千多马克,值三千多人民币,一身衣服是他们俩六年的工资总和。怎么来的?大家的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吴兵与袁伟君自我感觉良好,得意扬扬地在各桌敬酒,自我炫耀着。
第二天,吴兵与袁伟君没到筹建办上班,小道消息说,他们俩太过张扬,不知收敛,不知道被谁举报了,被检察院带去问话,问是否有违反外事纪律的事。
下午检察院传呼了谢副县长与王进水,“有人举报,你们俩在德国期间有违反外事纪律的事,请详细地与我们说明一下德国其间的所有生活过程,不能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审案情节严重的话都是一对一的,俩个人一起问话,毫无疑问,只是小问题。
王进水仔细地回顾了一下全过程,就接受过对方两次宴请,没什么大不了的,如实地作了汇报。
“只有这两次?”警察追问了一句。参加对方的欢迎晚宴,是外事纪律允许的范围,只要不接受对方的超出人情往来的礼物。
“没了,我确定。”王进水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对方让你们可以自由记账的事?”警察提了个醒。
这事绝不是外人说的,不用猜都知道是他们俩乱咬想把我们拖下水,“许冠球先生是有给我们一张名片,可我们自个付钱了,有发票,因为超额,账务不让报。”王进水说明了情况,“我可以立即把发票拿过来,就在我的办公桌的笔记本里。”
“请把钥匙给我们,我们会替你拿的。”
过了半小时,发票拿到了,警察看了看,点了点头,“你们就没有收过许冠球先生的任何礼物?”
“有,我们每人收了许全珠女士一瓶香水,我带在身边,不知道价格,盛情难却,所以还是收下了。”谢副县长拿出香水。
警察电话了一个后板着脸说:“外事纪律规定,十马克以上就是违纪,这个香水值十七马克。”说完之后,自个也忍不住了,呼的一下笑出声来。
第92章 土法地质勘测
炸弹引信拨除,吴兵与袁伟君不会再到筹建办上班了,以后应当能顺风顺水地把这个合资项目推进下去了吧?
从检察院出来,谢副县长与王进水一身的轻松,可刚骑车回到工地,还没来得及庆祝,陈县长等在那里。
“老谢、小王,找你们有件事商量一下,小吴与小袁这事属于年轻不懂事,已经被保送出来了,他们俩还是回到筹建办工作。工地上的事全归你们负责,以后,就让他们跑跑外援的事吧,有些事还得人头熟,他俩的工作当时是党委讨论决定的,要拿掉得经过党委的又一次讨论,我叫他俩给你道个歉,算是老哥求你们了。”陈县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明知是草包,还得把他当成金条,这也是特定时期的一种特色,直接领导下的命令,除了答应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谢副县长与王进水发出迎风一刀斩,本以为可以斩得对手立即失去抵抗力,却被边上的高手一阵无形的罡气挡住了,斩不下去,一时之间,气为之结。
“好吧,以后有外联的事,我们每天给筹建办的秘书留个条子,由秘书签字确认后复写一份给我们,一起把事情办好,再办砸了,大家都没面子,道歉不必了。小王,把我们讨论拟好的这两周要解决的事情清单理一份出来。”谢副县长转头说道。
王进水清楚谢副县长的心思,难得陈县长在,我们干脆面对面,锣对锣鼓对鼓的把职能分个清楚。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电容量,如不能解决,外方机器进来后,可能开不起来。这部分的资料已经翻译完毕了,我现在就在秘书处备个案,由秘书交接给吴兵与袁伟君同志。翻译得不到位的地方,还需要他们俩位多多指正。”王进水边把资料交给秘书,边请秘书在表格上签个字。
德国的工程师汉若威是个工作狂,昨天,因为不懂得中国式的敬酒规则,酒到杯干,喝得烂醉如泥,酒醒时已是第二天中午,直埋怨翻译为什么不及时叫醒他,中饭都没吃就叫车子送到工地。
“怎么着都不能饿着肚子,吃了饭再走吧。”
县府办公室主任紧跟身后拉着他。
“计划,你影响了我预定的计划了。”汉若威边走边叫翻译跟上。
与许团长一起到中国之前,汉若威就给自个排了一个工作计划表,每天几点到几点得完成什么,精确到分钟。昨天,因为不懂中国酒场文化,醉后稀里蝴涂地被人背到了宾馆,一个上午的工作被耽搁了。对一个德国绅士来说,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工地现场,王进水与老支书已经放好了样,正在抡起大铁锤一锤又一锤地把钢纤凿入地下定位中,汉若威来到现场,用尺子量了量各个孔之间的位置,准确无误。伸出大拇指刚想夸几句,一看到王进水抡着铁锤,又连连摇头。
在德国,二战时造房子就已经大规模地采用机械,打桩机是最常用的机器,这里还在用这么原始的工具工作中。
固定安装的重型机械对地质要求很高,汉若威工程师拿笔在地上画了五个圆圈,指了指那几个位置对王进水说:“明天,我需要拿到八米深剖面的地质资料,你们的钻探机在那儿?”
钻探机?安装一个设备需要这么严格的条件。闻讯跟随而来的陈县长听到翻译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又不是石油部,从那里给找一台钻探机,即使调拨,记忆中也没地方可以拨,整个地区一台也没有。紧跟县长后面的吴兵更是往县长身后躲了躲,生怕被汉若威看到被拉了壮丁。
“放心,明天我给你地质剖面图。”王进水笑了笑。
没钻探机能给人家地质剖面图?你以为你是土行孙啊,头一低就钻入地下拿笔画好再上来,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吴兵感到自个有好戏看了。
不想,汉若威眼尖看到了,“吴先生,你的钻探机呢?”
老外并不知道中方人员之间的职能分工发生了变化,按德意志人的工作习惯,认准了责任人。
“钻探机找王先生,我负责给你们送电。”吴兵幸灾乐祸地对翻译说。
没钻探机看你们明天怎么个交差,想不到谢老贼与王小贼也会有今天,报应来得真快。吴兵象大热天吃下一块冰淇淋,每一个毛孔都爽极了。
测量完成后,汉若威拿着自个儿的计划表,打了几个挑钩,面露喜色。今天的计划进度补回来了,明天到点再来验收。
没有钻探机怎么完成地质测量,一是因为好奇,二是因为担心,三是幸灾乐祸,第二天一早,工地挤满了县政府的领导,当然少不了吴兵与袁伟军。心想,就你们能,这下子轮到你们出丑了。
许团长与汉诺威也到了现场,现场竖着五个三角架,每个架上是一个三吨的手拉葫芦,没看到一台钻探机。
“地质勘探材料在哪里?”汉若威手双手一摊,肩一耸,作出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就在这里。”王进水拿出一枝笔来,请汉若威先生在地面的铁管上做了个记号,挥了一下手,十个民工两人一组,拉着链条把五根空心铁管拉出地面,量一下长度,刚好八米,然后拿铁榔头轻轻地击打铁管外壁,里面的东西一段一段地倒了出来,铺在地面上。
“汉若威先生,请用照片与笔记记录一下地质资料,不知道这个结果与钻探机的结果是否一样?”
南方较常用的取用地下水方法就是往地下打入一根空心的铁管,在地面装一个能形成真空的手动压水泵,打管方法是预先绞好螺纹,每用铁锤打入几米,就用螺纹联上。再往下打,直到打到水面。现在,只是把这方法挪用到厂区的地质勘探上。
“fantastistastisch!”汉若威兴奋地大喊,双手舞动着挥向天空,就好象德国足球队得了世界冠军一样兴奋。
“这是神奇的东方方法,东方人是最有智慧的民族。”汉若威最后得出结论。
第93章 地雷拨除了
记者勘探完成,开始浇地梁。根据塑钢挤出机图纸,地梁承重最大的部分水泥地基深三米,宽八米,长十六米,需要扎好钢筋后再浇注水泥,这次,汉若威没有再说挖掘机翻斗车没有怎么办之类的话了,他知道中国人会有中国人的办法的,这办法就是一双手,一双肩,一双畚箕挑一天。多少大型水库都是这样挑出来的,不要说小小的一个坑?
国人的钢筋多用铁丝扎的,图纸上的却要求电焊,横溪市里没有这方面的高手,于是,王进水请示了姚院长后向林海林厂长求助。
“这是我们化工研究院共同的合资项目,我会派冯主任带队支援你们的。”林厂长十分大方地答应了。
钢筋只要点焊一下就行,派了个特级的焊工带队确实有点小题大作了,质量自然没得说。汉若威竖起指头,不断地夸奖。
“今年涨工资有没有轮到?”王进水关切地问。
“百分之十的名额,平均十年才涨一次,哪能轮得到,就涨个每年一块钱的工龄工资呗。”冯主任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家里子女多,负担也重,干了一辈子的机修,差不多退休了,工资也就60块多一点,希望在退休前的一两年涨几级工资,那么,退休工资也会高一些,退休后,不可能再有人给你涨工资的。这门心思人只能放在心里,不能放在嘴里。放在嘴里提出来,人家就会认为你没有风格,从而被人轻视。但生活的压力却十分现实的摆在你的面前。
电焊完工了,开始浇水泥,政府领导虽然不懂基建,也知道地梁落成是工程质量的大事,水泥搅拌好后得用振动棒振动,赶去里面的气泡,并使沙石水泥结构致密。县政府各套班子的成员与地区各县报纸的记者都拥在现场,这是全地区的第一家合资企业,各级政府怎么能不重视?
六根振动棒一开,声音响了半分钟,不振了,准是断电了,一查电闸,好好地合着的。
各县记者都在场,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出现这种情况。陈县长真的是发火啦!“吴兵,你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厂外联络的事是你负责的,你怎么负的责?”
“昨天我试了,震动棒能够正常震动的,他也看到了,电刚才是通的,应当时供电局的事情。”吴兵为自个辩解。
供电局长也正好在现场,看了一眼说,“这是变电所的供电能力不够,这里接过来的是临时线,只能满足照明等需要,现在,六根震动棒齐开,超负荷了。可我供电区没接到通知告诉我们这路线需要多少负荷。”
没接到通知?陈县长奇怪了,前几天面对面鼓对鼓的在工地上说清楚的,秘书也当场记录下来,由吴兵负责联系供电局保证工地用电要求的。陈县长略一示意,秘书就翻开的笔记本。上面白纸黑字地写明,由吴兵负责通知供电局。
“吴兵,你来解释一下,通知到了供电局没有。
”通知了,局长亲自接待的,供电局门卫有登记。”吴兵挺着胸膛,理直气壮地说。
供电局长发火,“你给大家学学,当时你是怎么通知的。”
“我当面通知了局长,这是政府的重点工程,绝对不能停电。”吴兵的声音十分响亮。
“你有告诉我用电量多少,你知道六个搅拌棒齐开的功率需要多少?简直乱弹琴。”供电局长发火开始骂娘,居然有这么个白痴。
“大家看看,供电局事情没有落实好,还赖到我的头上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责任人是谁了,吴兵到这时还没搞清自个错在那里。
这样的货色居然在负责着合资企业的基建,简直是我们横溪县的耻辱,让横溪县在记者面前丢了横溪县的脸,陈县长也暴怒了:“现在我宣布免去吴兵合资厂机械负责人的职务。”
“你没有权利免去我的职务,我会在我的大伯面前去告你。”吴兵气愤愤的大喊大叫。
人人都说猪蠢,其实有很多人比猪还蠢上几百倍。搞臭了自个还拖累了大伯,这件事情一见报,无论他大伯是什么来头,都护不了他了。王进水与谢副县长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关联太大,各位记者都是政府报社的,还请UU小说留情,我会向上级请示汇报的。”陈县长暴怒过去后,冷静了下来,到办公室拨通了某领导的电话,电话那头,传出如雷般的怒吼声:“烂泥扶不上墙,就说我说的,让他立即卷铺盖滚蛋。”
也难怪某领导震怒,分不清责任不说,还差点当作记者们与外商的面说出自己的名字,亿万富翁许冠球先生都还在现场呢,一说出去,拖累自个儿的仕途画上句号。看样子这合资企业不能轻易的安排亲戚,外商不吃关系网这一套,媒体关注度又太高。
第一颗地雷被真正的从地里挖掉了,今天晚上,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王进水长吁了一口气。
供电局长下了指令,变电所调整了线路的输出功率,几个小时之后,震动器顺利地开了起来,事情总算解决了。
无冕之王们被陈县长接到了城里,公关的结果如何,一句话,关公讲义气,公关讲人情。王进水在以后的一周里,天天留意报纸,没有见到相关的报道,这是后话。
水泥浇注完成,后面车间地面的水泥要求就没有这么高了,机器得两个月后才能够运到。汉若威先生先回德国,许团长却计划叶落归根,在许家村的老宅里把房子翻新重建。
“弟弟你把墙纸推销到许家村的许团长那里,对以后的宣传会起到很好的效果。哥在唐人街上拍过一些墙纸的照片,上次忘了给你了,得空你可以过来拿一下,顺便带哥回一次家。”
王进水计算了一下船期,塑钢材料运到厂里大约还需半个月,这段时间工地活不忙,可以调休回家去一次。
第94章 军事化训练
“许团长,谢副县长,老支书,我们还忘了二件重要的事情。”在周未向政府汇报前,王进水与他们三临时碰了个头。
经过王进水的介绍,许团长与老支书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同是带兵出来的,当年处于不同的阵容,更有说不完的故事。
“我猜,一件是道路问题,从省道到这有两公里的路,雨天就泥泞不已,还有一件呢?”外面正下着雨,自行车胎上全是泥。
“还有就是我们得建临时的办公用房,食堂与工人的宿舍,不能让外商在铁皮房里面办公吧,我们自个也一样,一到冬天风呼呼的吹,谁受得了啊!”当时在德国的时候讨论的是办公楼,但办公楼的建设应当是两年后。王进水想起了农药厂建设的事,现在的情况跟那边九个月前的差不多。
“这帮小伙子小姑娘们已经咬牙坚持了20天了。你还想让他们干多久?”谢副县长有点心痛,大热天的一个个都晒黑了。他们全部是当官的子女,挺到现在很不容易。
“既然谢副县长心痛了,那就过几天轮岗吧,分成两组,半天学习,半天干活,临时办公房与厂房的墙体打好后,全部都参加学习,这样可好?”
就像新兵锻炼一样,一个好的习惯的养成,需要一定时间并坚持下来。不然又会转回到原点,前功尽弃。什么新兵集训是三个月,这是有科学道理的。老支书当年带过兵,经常的向王进水灌输这么一种理念。
“还有每天半个小时出操,我与老支书各带一半人马,看下两个月后谁强谁弱。”许团长来劲了,想起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
“许团长,老支书你俩就别闹了,好不好?召工目标28个人,现在是40人,还得减去12个。你们自个儿一带队,我们怎么减人,我们不能出手减你们的子弟兵是吧?”老年人起了童心,劝也劝不住,这是个极头痛的事。
“不减就不减呗,我们可以加快进程,其他十二个人也会给找到活干的。”许团长顶起了牛。
因为心里孤独,所以才落叶归根。可是许家村里与他同龄的老人们因为身份差异,加上青年时许团长就外出当兵了,相互没有共同的话题,反而老支书与他无话不谈。两个老顽童喜欢这么干,王进水与谢副县长反对也无效。
说干就干,两个老顽童立即把所有的工人都召集了过来,排成一个队伍。许团长当场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兵,现在开始一二一二报数。”
王进水与谢副县长笑了笑,在边上看着。
“现在,报到单数的不动,报到双数的向前出列。”许团长一声令下,工人分成了两排。
“双数的跟他,单数的跟我,以后你们叫我许排长,叫他赵排长,谁再叫我许团长或许董事长,我跟他急。”
团长降级成排长了,王进水心中好笑,不过,部队确实是这样,带着新兵训练的都是排长。
“报告谢团长,两位排长,我得调休回家一趟,后天早上回这里报到。”王进水敬了个礼。
“什么时候我成谢团长了?”谢副县长感觉自个军衔比许排长高,有些不自在。
“你不是代表团团长吗?”王进水大笑着跑开了,到办公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下午,王进水坐着弟弟的拖拉机突突突突的赶到家里,跟爸爸妈妈聊了会儿家常,邻里间走了一圈,说一说出国的见闻。
“不知潘永杰的香皂厂运行得怎样,明天我们去看一看?”临睡前,王进水想起了香皂的事。
碰到潘永杰了,三百亩地,还没打围墙,几间小屋孤独地立着,三四个工人在干活,边上堆了几桶化工原料。
“这两月香皂销路好不好,赚了多少钱?”看到场地的原料还这么多,王进水十分奇怪。
“很好,很好,一个月销售额有两万多。”潘永杰点着头,一付心满意足的样子。
很好是一月两万多?弟弟给他时就这个销量啊,这心也太平了些,是在种田,不是在做生意。
“那么,洗衣粉与洗洁精呢,看原料桶子与袋子好象没怎么动?”王进水指了指库房。
“正要跟哥说这件事呢,百货商店说洗衣粉与洗洁精销不动,要求我们拉回来,哥,你说这个怎么处理比较好?”省城销得这么好,我们一点也走不动还拉回来?
王进水奇怪了,“采取过什么销售招式?”弟弟的墙纸风生水起,你这里是纹丝不动,按理说你的市场比弟弟的大得多啊。
“还能什么招?发货给百货商店啊,又不能一家家地去送,人家也不理我们。可香皂还有百货商店要,这两样一家也不肯收,价格低也不要,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卖过。”
这也是事实,小城里的百姓洗衣什么都不用,就是拿木杵打,不象大城市里,只要洗得干净,舍得化本钱。王进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再说,一个月三万左右的销售,毛利能有两万,即使村里与其它人分掉一大半,怎么着到手也有几千,一个月就是原来三年的工资了,村里的首富呢,人人都拍他的马屁,也难免潘永杰心满意足的样子。
“已经制出来的洗洁精与洗衣粉给哥吧,哥给你试一两个月。”王进水想,实在用不了给工人发福利也好,白送总会要的吧。不过,包装还是要精美些,现在的包装太土气了,今天立即叫弟弟给印上。
为什么包装土气,是为了节约成本,货还是这个货,人家要的是里面的东西,不是外面的壳,潘永杰当时朴素的想法。
“黑白的不行,全部给我搞成彩色的,象送礼拿出去特别有面子的那种。”王进水提出要求,对于开了印刷厂的弟弟来说,几百个小包装袋与几百个瓶子的外包装,印刷不难,但设计与套色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弟弟整整搞了一天一夜,回去前的凌晨才给搞定,红着又眼突突突地拖拉机把王进水与东西送回到工地。
到达工地时还没到上班时间,工地上传来军歌对歌声,有一组声音不对,王进水慌忙下了拖拉机。
第95章 半工半读
由许排长与赵排长带领的两组人正在飙歌,影影约约能听出许排长他们唱的歌词中有‘钻向敌人的心脏钻向敌人的心脏,只等那信号一响,只等那信号一响,我们就展开闪电攻击,打一场轰轰烈烈的胜仗’等句子,这是国民党的军歌啊,在这里飙,不犯政治错误才怪呢。
歌词里没有党国与国民党的字样,但愿没引起大家的注意,王进水连忙急跑过去,大喝一声,“报告,新兵王进水有重要的秘密情报向两位首长汇报。”同时拉了拉许冠球。
到了办公室,把军歌的情况说了一下,许冠球吓出一身冷汗,“小王,多谢你提醒,不然,不知会出现什么样事情。”
阶级斗争这根弦虽然已不象几年前那么紧了,可不等于没事。多年西方宣传的妖魔化,使得海外归侨更是深有所惧。
“不怕,不怕,万一人家问起,我们就说以为是抗日歌曲,以后不唱就可以了。”赵支书(排长)的态度倒是放得很开。
“既然定下来的是半工半读,那么,从今天开始,由主管设备的袁主任给我们的新员工上课吧。”许团长(排长)皮里阳秋地说了句。
“袁主任在城里没来。”一个员工告诉说。
“哦,没来,第一天没通知到是我老许的错,谢团长,你是我们的最高长官,要不,由你打个电话下令,通知一下他,让他下午开始授课吧?”
自从吴兵走掉后,袁伟君就成天提心掉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小辫子撤了他的职,他的后台与吴兵的后台是半斤八两,小事罩得住,大事不见得会撑他,吴兵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收到谢副县长的电话后,
袁伟君急急地赶到了工地。
授课?原来在一个小厂里管设备是家里的面子,实际上极少去管,几年来厂子里从来没有安装过一件设备,有的就是吩咐工人去检修一下,或是加个油补个漆什么的,厂里人都知道他有后台,他的命令归命令,实际做归自个做,就当作个菩萨供着呗,从来没有反驳过他的意见,几年下来,他以为自个的指挥能力强,从不出错,从没反思过,这只是狐假虎威,人家给他后台的面子而已。
这德国佬的设备与原来厂子里的完全不同,又没看到过实物,怎么个授法,袁伟君急得满头冒冷汗。“我还得准备准备,备一下课,要不,明天可以吗?”
“好,那就明天吧,今天由我许排长给大家讲一讲汉威塑钢公司的发家史,你们到我公司来,总得了解一下我的公司,是不?”过五关斩六将的事,轮到谁都喜欢在人前炫耀一下,许团长更加如此。
“想当年,刚到德国时,穷得连裤子都破得露出肉来,多亏朋友收留,是天天低着头给人洗碗,在去德国之前,我怎么着也曾是带兵千人的团长,死人堆里多次爬出来的。现在,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份憋屈,几次都想跳到莱茵河里一死了之,刚想跳河时,发现码头搬货的活不错,本人什么都没有,几斤力气还是有的,德国男人打仗死得差不多了,机器又被敌国拉去抵了战争赔款,什么都缺。就这么着,先是码头搬货,后是很多原来的部下听说后到码头找我,大家拧成了一股绳,黑的白的都干,唐人街听说过没有?一半儿都是我老许的地盘。”
“别吹了,跳过这一段。说一说怎么个办厂的吧。”赵支书一见不对,来个黑历史什么的,影响不好,连忙提醒。
“对,对,还是说办厂的事吧,女儿长大嫁了个好女婿,德国的白人,你们知道白人有多难找吗?二战死得太多了。”许冠球思维还停留在他刚到德国的时代里,他女儿结婚那会儿,距二战都四十多年了,新一代的德国男女比例差不多。大家也不说破,由着他吹牛。
“刚才,我说到那儿了?哦,女儿找了个白人女婿,学业有成,打算办个厂,我老许二话不说,拿出所有积蓄,可远远不够啊,大机器,动不动就是几百万马克,银行不贷,说是大股董是中国人。全靠老兄弟们帮忙,这个十万,那个二万的凑份子钱,才把厂子办了起来,经过二十年的苦心经营,有了今天的成就。”说完老泪纵横。“现在,回家了,回老家了,看一看现在,大家的机会比我刚到德国那会儿好多了,大家都会发财的,几十年后一个个都会成为我一样或比我老许更富有的大富翁的。”
大家都有可能成为大富翁,这话说得大伙热血沸腾的,下午干起活来倍儿有劲。
第二天,得袁伟君给大伙培训了,怎么个上法,虽然已由王进水翻译成中文,可都是些专业名词,自个连看都看不懂,怎么个教给人家?无可奈何之下,用了个最笨的办法,照本宣科地读一篇。
“你们听懂了吗?”下面的人一齐摇头回答“没有!”
“哦,没有啊,那我再读一遍。”袁伟君又从头到尾把第一天的备课内容重念一次。
“这是授课吗,叫读课。”谢副县长发火了,“你把译文拿来,下面随便点名一男一女两个人,给他三个小时备课,下午的课由他们给大伙上,你给我在下面旁听去。”
被点到名的男的叫杨勇,女的是吴娟,高中毕业,原来没学过任何与机械或塑料有关的专业,当年的高中生的文凭已是不低了,拿到译文后,一咬牙每人只学习几百字的一小段,一咬嘴,又翻译了一次,每一个字都翻译成口语。
机械说明虽然枯燥,可只有一小段,又是口语化的内容,因无实物,他们一个讲一个画,在黑板上画了个图,象小学生一样,一遍一遍地教下去,两堂课下来,学的人居然大部分都听懂了其中的内容。
“一个设备科长连两个从没学过设备的高中生都不如,你自个说,自个走还是过段时间后由我赶你走?”谢副县长的语气又硬了起来。自从吴兵走后,谢副县长的观点有了变化,反正已经得罪一个了,再得罪一个又怎么样,不得罪人干不成事。
原来,自个的水平真的不行,老厂里,大家是看面子捧着我的,袁伟君总算认清了自个,“给我一个机会,我与他们一样由普通工人干起行不?”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倒是可以的,谢副县长从眼神向许团长证询了一下后,点头同意。
第96章 塑钢厂房
说明书怎么看才能看得懂?王进水也迷茫,自个因为从事过塑料挤出机的操作,知道其中的原理。而现在的这帮年轻人从没接触过,怎么才能形象化,具体化理解操作概念?这是个头痛的问题,因为第一次上讲台,比较胆却,两个小年青的讲课虽然不精彩,但用图像的形式进行教学,这一点虽非异想天开,可也是可圈可点。
“请问一下,台下的人员当中有谁会画图,请站出来报个名。”王进水注视着台下。
“我会,我叫黄永平。”
“我也会,我叫王文松。”
停了一分钟,没人报名了,王进水继续地问道:“那么有谁会捏泥人什么的?”
“我会。”过了好久,袁伟君站了起来。大家哄堂大笑,捏泥人,这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时的玩意儿吗,王进水是在捉弄他吧?
“安静一下,刚才为什么大家会听懂?是因为杨勇与吴娟两个用图画表示了枯燥的机械概念,让内容形象化了。我找会画画的与会捏泥人的,是想把德国的说明书制成图册与实物模型,这样的话,大家都能理解了。
图画大家都看到了,袁伟君,能不能用水泥现场给大家捏一个零件模型?”
这是童年时养成的兴趣,袁伟君因是干部子女,玩伴少,常在家里一个人用面粉和成团捏着各种东西玩,什么兔子呀,山羊呀,桌子呀,凳子呀什么的。听说叫他捏模型后,早圈起了袖子,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还别说,真有几份天赋,根据说明书捏出的模型象模象样的,大伙一看就明白。
他自个也后悔了,一开始就用这招教学,又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
“现在,由他们五人组成教学小组,重新编写教材。再转授给大家。我看组长还是由袁伟君同志担任,大家看怎么样?”
花花桥子人抬人,人家决定改过了,有些社会关系能维护还得去维护它,我们是为了把事情办好的实干家,而不是到处挑衅的战神。
王进水与谢副县长等碰了个头,协商一下后作出这个决定。
能够得到大家真心认同与尊重的感觉真好,袁伟君用木条、木板与水泥按10:2的比例制作出了塑钢厂房的微缩模型,每一根柱每一根梁都微妙微肖。
“这样吧,由袁老师作指导,大家每天针对模型组装几次,塑钢运到后,我们自个组装就不会生疏了。记住先后顺序,每根梁上有安装槽,不要上了柱子钢板装不上了。”安装平面图本来就是东方式的异想天开,由王进水设计的,所以,对于关键点一清二楚。
“我看可以把每根管子编上号,那无论怎么搞都不会弄错了。”吴娟又出了个主意。
“这个主意不错,值得表扬。”王进水含笑着回复她。
“奖励我什么,一颗外国酒心巧克力?”小姑娘弯着脖子。
“向你们的许排长要吧,要多少给多少,叫他随船运过来。”王进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运塑钢的船明天就要进港了,三天后东西运到厂,这次没准备,酒心巧克力下次补,每人一大包,我许排长说话算话。”许冠球老先生不失时机地接了一句话。
“这三天大家对着模型每天多练几次,都说熟能生巧,到时大家好好地露一手,在不违纪的前提下,许排长多请几次客,改善改善大家的伙食。”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打仗却必需吃个饱饭。晚上我先小请一次。”许冠球也有趣,与赵支书混得熟了,把赵支书的口头禅都学了去,党国可不说革命的。
塑钢材料到了,整整五集装箱,近一百多吨,吴娟在车上清点并标上编号,再一根一根的扛下车去,每扛下一根就根据编号与模型对照后放到指定的位置,第一天下得有点慢,只下了二车不到些。第二天大家熟练了很多,并且管子越少,查找越容易,到傍晚时已只剩下一车了。车间的地面上,架子连接起来,懂行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出几间房几道门。第三天,料下完的时候,车间的铁皮瓦楞板墙体已经开始竖了起来。
“大生产呀么嗬咳,加油干呀么嗬咳。”赵排长又用他那跑调十万八千里的嗓子吼了开来,声音沙哑,可充满穿透力。
王进水的日记里写道:8月6日,晴
第五集装箱的料已经下完,在大生产的歌声中,大家按照模型上的编码一根一根地把料排在场地上,根据编码清点,今天下料一千一十根,铁皮面板270平方米,新工人们开始组装,完成地面框架的搭建。
8月7日,晴
今天进度超出想象,四十个小伙子与十六个民工一起参加塑钢房的搭建,搭积木一般,一天时间完成了除房顶外的所有建筑部件的搭建,塑钢铁脚手架也搭建完成,原计划五天完成的任务只用了一天,这得归功于大家的努力,其中,袁伟君的模型与吴娟提出的给每根料编码起到的作用特别的强。
8月8日,晴
考虑到上梁有较大的危险性,小组讨论决定所有高空作业由赵支书的建筑队完成,所有新工人在地面把料组合成组件传递给民工,到傍晚时分,房顶主体结构搭建完成,明天开始封顶。省报记者与地方媒体共十一家到现场采访。
德方汉若威工程师下飞机赶到现场,在接受采访时连连竖起大拇指,夸奖工人的安装速度,表示,原计划要二十天的,今天是第一天赶到,结果发现他根本不必来,这是东方智慧引起的东方速度,东方奇迹。
8月9日,阴
房顶瓦楞铁皮安装完毕,工人们开始安装下水管、地漏等等辅助设备,电工已经进场接上装照明用电,为二十天后的机器进场作好了准备。
整个安装过程中没有一根铁钉,很少量的螺丝,这在地方安装史上绝对是第一次。汉若威工程师表示,全塑钢作为主材料的生产车间,即使在德国,也从没有人搞过,这在国内属于首次,世界上是不是属于首次,他回去后再去查核相关资料,如是的话可以申报凹尼斯世界纪录。
第97章 浪子会成狼子吗
全塑钢结构的车间可以申报凹尼斯世界纪录,甭管这老外工程师汉若威的话是真是假,总之是出自于外国人之口,不是我们自个自吹自擂,并且是对他熟识的专业范围内的事作出的评价。西方面孔的主人公,国内从没见过的建筑材料,参于的媒体欣喜若狂,终于抓住一件大新闻了,围着汉若威与塑钢车间一阵猛拍。
凹尼斯世界纪录诞生记——2021年8月9日,在横溪小城中,中国人利用自己的智慧,创造了一项建筑史上的世界第一。用新型的材料塑钢搭建了一个生产车间,据外方工程师,世界著名的塑钢专家汉若威介绍,这样的全塑钢结构的生产车间,在世界上还是第一个。汉若威亲口对我报记者喊道,这是东方智慧与东方哲学产生的奇迹。然后配上一张特写的汉若威对着车间兴奋大喊的脸部特写。背景是新建的塑料车间。
凹尼斯纪录是重点,创造了一项世界纪录是重点,但更大的重点是这一切是东方智慧与东方哲写创造的,不是西方科学创造的,这话是外国人口中喊出来的。
东方智慧,这是一个多么有文化味的词。当时的大背景是阶段斗争慢慢淡化,打开国门后各种西方思想涌入国内,而老子孔子等历史传统的思想又被某些专家学者们宣传后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东西方思想大碰撞时,一个老外话里的意思好似认为东方智慧更胜于西方。有记者在这里找到了论据,写了一篇更有深度的新闻,由一项凹尼斯纪律看待东西方的文化。博引广证,证明东方文明在实质上更具优势,更能引领世界未来。
看着报纸新闻,王进水有点无语了,为了抓工程进度,凭着一点小聪明,想出了这么个方法,现在,成了小地区媒体东西方文化优劣之争的导火索。
文化上的事离我太远,车间框架搭好了,里面需要干的活多着呢。塑钢挤出机是依靠电把塑料与各种辅料混和后加热到一定温度,挤出冷却成型的,电路十分复杂,车间里有许许多多的电线与控制开关需要预先铺设。
同时需要安装的还有很多通水的管子与排水沟,千头万序的,那有空去理什么文化之争。
记者找到了这么高大上的东西方文化冲突的题材,怎么肯善罢干休,自然得深度挖掘思想内涵。在连续的追踪采访中发现了塑钢厂房的微缩模型,如获至宝。
补充报道一篇连着一篇,报纸上写道:本报记者进一步调查,又有了重大发现,在安装这个创凹尼斯纪录的塑钢车间之前,安装工人们用自个东方式的智慧,因地制宜,以1:9的比例,用随时可以取到的材料,制作了塑钢车间的微缩模型,反复练习,熟能生巧,才有了后来的创纪录之举。为什么比例是1:9?因为中国文化中,以9为尊。。。。。
同一件事,另一个记者从另一个角度进行了反驳:“我要纠正的是,模型比较不是车方式的1:9,而是1:8,其次,制作立体模型是西方科学思想的体现,他们用科学世界观与科学的方法,创造了一个凹尼斯世界纪录,这个模型的制作者袁伟君先生大专毕业,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着科学理念与科学世界观的时代青年。。。。。”
另一个记者引据论典,说明立体模型的发明者源头在中国,沈括的天工开物中就记载了用粘土按比例制成山川地理模型治水的事,最后,这次,是他们去德国考察后与德方讨论共同形成这个方案的,最后,得出结论,现在是东西方文化大融合的时代,两种文化的冲突碰撞,才有了这个智慧的结晶,文化有国界,科学无国界,东西方文化相结合,共同推进科学发展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一时之间,你方唱罢我登台,热闹非凡。总之,东方大国又一次填补了一项世界空白,创造了凹尼斯世界纪录在报道中好象是铁板钉钉的事。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把一个塑钢建筑物当成当地的熊猫馆了。
本次的建筑者们成了典型,偶尔还有学校单位等机构请去演讲,袁伟君的模型成了亮眼的摆设。为了配合宣传,又特意制作了一个更小比例能够放在讲台上的模型,演讲时进行实物演示。
老外汉若威请不动,德语大家也听不懂,谢副县长与王进水忙得走不动,理所当然的,模型的制作者袁伟君成了小组的代言人,讲台上最亮眼的嘉宾。
“你说我们这件事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谢副县长不无担心地说道,因为到处演讲,袁伟君一时风头无两,谢副县长怕最后对合资企业造成负面影响。浪子回头金不换变成了狼子野心那就糟糕了。
“相信人心的善,一个孤独地活在父辈阴影里的人,在这里收获了真正的友情与尊重,没这么容易变坏的。另外,我们不还有许老先生吗?从头到尾的过程,他老人家一清二楚,心似明镜似的。”王进水劝慰道。话是这么说,王进水心里也特别忐忑,社会上,被掌声捧杀的事还少吗?更何况他真正融入这个团队才几天呀。
“小谢啊,上次事错怪你们了,谢谢你们对小袁的帮助,让他走上正途,这孩子呀,爸妈去世得早,做伯父的怕他受委屈,平时多宠着他一些,养成了他一些不好的习惯,小袁在我这里,告诉我说在你们哪儿他过得很开心,很充实。”袁伟君的伯父给谢副县长打来了电话,不住口的道谢。
电话里听得出一个老人真心为子辈好的心,与真诚的感激,并不象某些人一句话就是下工地太委屈,非要把他安排在有电风扇的办公室里不可。
每次演讲回来后,袁伟君都是踏踏实实地回到工地上,进行新一轮的模型制作。车间只是个壳,机器才是本。大家掌握了机器操作,才能真正制造出产品。
第98章 商标代言是德国人
塑钢厂房包括里面的水与电都安装完成了,落成之时,王进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因为市场找不到销路,向潘永杰要了些洗衣粉与洗洁精试试水的,新车间落成,大家开心,要不,喜上加喜给大家作劳保,卖不掉送掉也是份人情。
“战友们,集中一下,为了庆祝塑钢车间正式落成,我有一份贺礼要送给大家,这份贺礼就是每人一包洗衣粉,一瓶洗洁精,一瓶洗手液。这是将来全国著名商标喜相逢牌的!”王进水说完,举起了印刷精美的袋子与瓶子。
欢笑声中分发完毕,看到许冠球老先生坐在一边,连忙打个招呼半开玩笑地误:“许排长,这一份是留给你的。”说完递上三件套。
“我的工程你给大家免费发劳保?”许排长有些想不通了。
“我搞的配方,自个家亲戚办了个小厂,赚几块辛苦钱,叫我给作个宣传,这不,暂时还没有销路吗,就当个义务宣传,我可以在宣传资料上写上,亿万富翁许冠球先生也在用我们的产品。”王进水哈哈一笑。
“我的名字有这么值钱,那么我得向你收肖像权费用了。不行,不能收你的东西,这份劳保的钱得我出。”许冠球先生认真地说。
冠名费,肖像权,名气,合资企业,一串名词在脑中转着,王进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这不是老天送上门来的商机吗?
“我得请汉若威先生给我帮个忙,不知许团长同不同意。”这称呼有点乱,每天集训时叫许排长显得亲近,一般场合叫许团长,正式场合又是许老先生。还正只要前面带个许字就错不了。
“请他帮什么忙?难道小王你也想办一家塑钢材料或配件厂,除了这方面,其它的他也不懂啊。”许团长奇怪了。
“我请他当我弟弟产品的代言人与股东,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他比许团长你更有钱呢。”王进水笑咪咪地说。
许团长也想到了些什么,“要配合唱大戏,我也可以帮这个忙,唱个配角。”
王进水与弟弟通了个电话,叫潘永杰那里预先精心的准备,“记住,不要搞成欢迎仪式,而是展现出最卫生的场地、设备、与生产人员,最好向医院里搞十几套白大褂穿上。”德国企业的实验室里就是这么穿的,王进水对这一点印象十分深刻。
因为塑钢厂房的进度比预期的快了十多天,机器还没到,中间出现了一个空档期。汉若威先生在中国唯一的朋友就是王进水,原因很简单,因为其它人都不懂德语,无法与他交流。
“汉若威先生,这几天工地上事不多,我的家乡就在隔壁二小时的车程,要不?到我家做个客,还有,我弟弟办了个小厂,用你的照片作个宣传,我们愿意出百分之二的股金作为你的报酬。”王进水向他发出邀请。
汉若威是个中国迷,对中国的历史文化哲学与生活方式颇感兴趣,机器还在海上没到厂区,正感到无聊,一听可以走一走散一散心,当然是求之不得。
弟弟已经通知了县领导,亿万富翁许冠球先生的德国朋友汉若威先生对我的产品很感兴趣,计划与许冠球先生一起来现场考察一下。但事情还没确定,刚进行意向调查,希望能低调一些。
横溪县有合资企业,我们谷坦县不久也可能有合资企业,这个消息比较振奋人心,说是低调,政府还是安排了一个记者与县长书记一起作陪。
客人来了,几百亩的空地里就几间房子,所有乱七八糟的化工原料全部被藏到村里,现场显得十分整洁,设备是七八个透明的塑料混和机,和几排齐整整的香皂模具,边上的包装瓶是王飞翔精心设计的,显得特别的精致。
现场,七八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人特别显眼,还有给人留下好印象的是车间与办公室墙壁全用浅色的墙纸给贴上了,显得整洁无尘。反正是自家产的,化不了几个钱。
汉若威先生十分钟就看完了全厂,与王进水及县长记者进入办公室,这么简单的设备就能算是一个工厂?带着猎奇的心态,汉若威先生向王进水提问,两人用德语叽里咕噜的交流着。王进水从政策,环境到谷坦的风土人情,风景名胜等等挨个地向汉若威先生介绍了个遍,只见汉诺威先生一个多小时多次开心地在笑着回答着什么。
德国客商来这里投资,谈得这么愉快,肯定是投资的事情比较顺利。政府领导与记者很自然地这么个想法。
“汉诺威先生,你不介意作为我们的代言人,把你的头像印到这个包装上去吧?说不定几年后全国的人都认识你,就象肯德基的大叔一样出名。”王进水拿起了一个包装瓶,指着上面的一个位置说。
扬名天下,是世界上每个人的梦想,人家尊重你,把你的头像印到商品上去,自然是件脸上有光的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又不是名星,钱不钱不重要。汉若威先生含笑应。
“汉若威先生已答应投资,但是,它的前提条件是要把他的头像作↘为商标印到我们的商品上去。”
什么叫合资企业?只要有外国投资的都算,百分之三的股份,也算是外国投资吧。王进水开心地想道,当即拿出准备好的德文协议,让汉若威签字。
“许先生,现在我跟你一样都成了中国投资商了。”汉若威先生把这个当成中国之行的小插曲,含笑地签上了字。
“记者同志,请给我们的汉若威先生来几个面部特写,正面的,侧面的都要,到时挑一个印到包装瓶上用,要拍得帅一些。”王进水对记者仔细的吩咐道。
弟弟王飞翔拿起了剪刀,快速地剪出了汉若威先生的正面像与侧象,又笔铅笔画了几张速写。
“这个好,这个好,有中国元素,就用这个吧。”汉若威先生指着剪纸说。
吃晚餐的时候,已经把样品印出来了,递给了在座的人们传阅。
“中国速度,你们再一次让我感受到了中国速度。”汉若威先生拿着瓶子感叹着说。
地区里面第一个谈合资的事是横溪县,但第一个投产的应当是我们谷坦县。陈县长看着汉若威先生的笑容,心里面的那份乐呵劲儿,掩都掩不住,真是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第99章 东方智慧降伏西方巨兽?
“写个协议这就成合资企业了?不是这么简单的,需要过五关斩六将,与横溪县的投资为什么化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给你说道说道。”晚餐之后,许团长老神道道地给王进水进行指点。
“协议签好,各方出资,政府证明,这不就行了吗,还需要什么手续?”王进水很不理解,这次两地的合作不就是这么干的,我可是作为翻译从头参于的啊。
“你看到的是企业谈判这部分,还有政府手续这部分,办合资企业,需要到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去提交申请,获得批准后,再到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去登记,领取执照。这个工作是我们通过领事馆办理的,小伙子你没有经过手,不然,怎么可能半年后才邀请你们到德国啊,这半年就是在走政府手续。”
“汉若威先生,你看,我们的合资还有问题,我电话问一下化工研究院的同事,我们的投资总额这么小,与许先生的横溪县政府合资的理解可能不一样的吧。”王进水不信,只要是外国投资,不分大小都要国家批准。
经过应红红对国家政策资料的查询,得出结论,投资额小于十万元的外国投资并且是投到私人企业去的,只要当地政府备个案就可以了,但不享受国家合资企业的政策优惠。
我要的是一面合资的旗帜,并不是合资的政策与资金,能够注册就行,打乒乓的都懂得,擦边球才是得胜率最高的球。
“外商注册资金一千五百元。”审核登记的人眼睛瞪得象牛眼,没看错吧,一千五百元,不是一千五百万,亿万富翁许冠球先生的朋友只投资一千五百元?
“没错,他只是想在中国市场上试个水,以后会大起来的。”看出工作人员的疑惑,王进水解释道。
虽然金额有点小,可陈县长都打过招呼了,工作人员拿起了公章。商标法还没有推行,把汉若威先生的头像印在瓶子上的事,完全由企业自个作主,备个案就行。
让人家知道这是合资企业,喜相逢的品牌再给打上个德国名词,freut mich。
“嗯,我的形象很帅,很国际。”汉若威看着中德两国文字一起的图案说。
拿着新的包装瓶,潘永杰安排加工,继续在市场上试售,这事先放一边不提。
海关传来消息,因为天气的原因,一路无风无浪,货船提前了一周到达海关,需要企业过来办理手续。
这次塑钢加工的机器是德方以前退下来的小机械,体积并不大,拆下底座后,可以分拆成几大部件,整机放到集装箱里运输过来。
“怎么办?”看着运到工地上的机器,双方人员都呆在那里了,横溪县没有这么大重量的大吊车啊,整个地区都没有,得省城才有。可是,这么远的路,很多路是县道,别说借不到吊车,就是借到了也开不到横溪县。
把机器拆成零件一个一个地搬?一是没有工具,二是借到工具拆下来了,组装回去后精度绝对受影响。谷坦的老厂机修车间倒是有行车的,可行车是固定的,无法拆下来吊装这个东西,谷坦合成化工厂是这个地区最大的厂了,除这个之外,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大厂。
“中国智慧,中国智慧。”汉若威一边徒着步一边嘴里念着这四个字。这个严谨的德国工程师是没招了,只能企求再一次用中国的土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只有自个用最快的速度加工一个吊装工具,王进水紧急地向林海厂长求援,借用了谷坦化工厂所有机修工,由冯主任带队,带着所有可移动的手动葫芦与电焊机,同时,运了一车的工字钢过来帮忙。
到工地了,王进水向冯主任说明了目的,不受震动的前提下把集装箱里五十吨重的机器给吊下来安装到车间中。
“机器上没有吊装孔,用钢筋捆扎会把机器搞坏了,如果能把集装箱一起吊下来,安装完毕后再把集装箱还给海关,这个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时间。”冯主任十分淡定地告诉王进水与汉若威。
“我画了一张吊装图纸,我们几个一起议一议?”王进水的意见是用特大号的工字钢焊接了一个特大号的龙门架。多个手动葫芦一起把集装箱拉起后,车子开出去,再在地下放上用数不清的轴承与钢管加工的一辆人力车,然后平推到安装位置。
“这么做可以吗?”汉若威看了看图纸,半信半疑是问。原理上能通的,这绝对没有疑问,可万一来个小失误,就前工尽弃了。可不这么做只能长年累月地停在现场。别无选择,汉若威只能同意这个方案。
经过一个通霄的焊接,龙门架支起来了,对横溪这个小县城来说,这龙门架绝对属于超级巨无霸。远远的就能看到,无数的村民与市民过来看热闹。这是深入国民的一种传统之一,那里有新鲜事,那里就会有人不远几十里的过来赶场子。
集装箱不拆,吊装的难度倒是不大,因为集装箱装货的时候有防震装置,但这个过程也是极为壮观的。九个十吨的手动葫芦分成三排一起往上拉,要求受力均匀,几十个人在冯主任的指挥下,喊着号子,一起用力。
往上吊装只要力气大就行,往下放绝对是个技术活,每降下一寸,整个龙门架都会抖动一下,好似承受不住这个重力,要断掉了一样,一寸,再一寸,终于,一点一点地降到了地面,在轴承车上就位了。
轴承车的轮子小,虽然是在水泥地面上,可地平并不是很平,推车的场面相当壮观,五十多人一起用力,前面二十人用绳子拉,后面三十多人手扶着集装箱推。到位置后,又一次用龙门架把集装箱吊起来,退出轴承车,进行另一部分机器的吊装。
“东方智慧再一次发威,西方巨兽终于被降伏了。”在记者的推波助澜中,上次的热潮没有消退,这次的关于东西方传统优劣的论战又起。
“你是当事人之一,几次主意都是你想出来的,你给说一说怎么看待两种文化差异的?”
记者伸过了话筒。
“如果有大吊车,我哪里愿意用这样的土办法?”王进水好气没气地回复。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虽然,你在用东方的智慧在解决工作上的问题,可在本质上,你还是赞同西方的思想?”记者穷追不舍。
第100章 又是东方智慧
“这跟东西方文化冲突有关吗?就一个吊装主意而已,不要无限地上纲上线提到文化的高度,我承受不了,我只是一个技术员,负责的是如何完成上级给我的任务。”这不是最自然的事嘛,任务来了,我想尽一切办法完成它,记者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啊。
见问不出什么,记者又围到了汉若威的身前,上来回话的又是王进水,因为,是翻译嘛。记者似找到了答案,在笔记上记着,一个精通东方文化的人明明是用东方智慧解决了西方工程师无法解决的问题,但因受雇于西方的老板,所以,只能违心地说这个事实与东西方文化冲突无关,东方儒家文化虽有优点,但有奴性,在发扬传统文化时,我们必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通过相同的方法,在冯主任的指挥下,设备被一部分一部分地吊到地下,蚂蚁搬昆虫般地搬到了车间里,开始正式组装了。
记者全程地紧跟着,不是在报道着激动人心的组装,还是继续不依不挠地追寻着他们心目中的哲学思辨,东方思想与西方思想那个更有未来。采访的范围由原来的汉若威与王进水两人扩大到在旁观礼的县政府领导们。
这个问题很敏感,回答东方思想好可能被视为思想保守,回答西方思想好可能被视为媚外,“这个问题嘛,哦、哦,你们看,我们德国来的归国华侨许冠球老先生亲自在现场,他老人家在东西方各生活了几十年,比较理解两种文明的差别,你们采访他吧。”陈县长一指不远处的许团长。
小县城里,亿万富翁是传说般的存在,记者们发现目标,一拥而上。
“我是个粗人,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们提出的这么深遂的问题,只是,我个人叶落归根,决定从西方回到东方定居,是不是能说明些什么呢?”
第二天,报纸出来了,其中的一段报道许冠球先生的话,大道至简,胜在人心,年轻时东方思想潜移默化下的许老先生,老年受到内心深处的召换,终于决定叶落归根,足以证明东方思想深入人的骨髓,比西方的更具优势。
为什么记者们这么喜欢追问思想对比?这是每次大变革时的必然,洋务运动,维新运动五四运动等等,莫不如此。只是,作为实干的人,感到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可笑。
设备拆去了外包装,露出里面的钢铁部件,德国人生产的设备真的不错,每一个部件都是光闪闪的,比首饰还要精致,不去看铭牌,与新设备没有什么差别,当然,铭牌也是德文的,看了也不懂。
因为基本上是整机拆运,所以,生产流程是完整的,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让人眼花瞭乱,光拆下的电线线头就有上百个。好在德国人的设计合理,每个线头之间用不同颜色的分开,只要找到同色的接上就行。
这个设备要是出现了故障该怎么个指挥工人检修?袁伟君呆呆地盯着设备,前些日子在给大家授课时,每天用木片、木棍与水泥等在捏着这台机器,自我感觉每个零件与设备都亲手制造了一遍似的,谁知实物一运过来,不知比想象中的复杂多少倍。能不能在几个月内学会开机器都有困难,更不用说作为设备负责人去管理了。
在德国参观的那些天,见到的机器比这个还大许多,可以说是狼与大象的差别,这个引进后,不久的将来也会引进过来。自个以前管理的设备最复杂的也就几台电机,出现故障还常常由老工人们给搞定的,自个只是挂个名,如坚持下去,这个中方设备负责人会引起大家的笑话的。袁伟君内心起了一丝恐惧,好象那设备真的会变成一头饿虎扑到他的身上似的。
“袁先生,你怎么啦。”许冠球先生人老成精,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笑咪咪地盯着这个年轻人,现在,知道自个有几斤几两了吧。
虽然没看到过说明书,并且德产的设备比国产的复杂的多,可同是挤出机,原理是相通的,冯主任没怎么看图纸,指挥着电工把线头一个个地接到控制箱中。
冯师傅他懂德语?汉若威蒙了,用德语打了个招呼,“hallo!”没有反应。
或者中国有类似的设备?连忙问王进水。“没有啊,冯主任与我曾是老同事,我们的老厂有几台国产的挤出机,很小的,只能挤出些简单的产品,如密封条、塑料条等等,德国产的从没有搞过。”
“不可思议,这是神奇的东方智慧。”每当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汉若威就用这个理由作解释。德国人做事一把一眼的,没搞懂之前绝不动手,中国人具有强大的抽象思维,看到一个东西,虽然不熟识,可凭感觉也能得知个大概。
一个下午,电缆接线完毕,汉若威检查了一下,居然没有一根接错的,当然,在整齐划一方面距离汉若威的要求还差很远。汉若威自个估计了一下,即使由汉若威指挥德方的电工接,也得接个一整天吧。
电线接好了,得进行电路的调试,完成后再可以接着安装上各个仪表,检测的仪器还没有安装完成,这一块却只有汉若威一个人进行操作了,对于中方的所有人员而言,是真正的没有任何了解的东西。谷坦合成化工厂的产品从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指标。
如果能看到这么些先进的仪器,我们的陈颖林陈总必将开心坏了,王进水在想。
冯主任拿了一指电笔与一个手动感应式电阻测定仪对每一根电线进行了一下检查,回过头来对王进水说,“你通知那个老外一下,我的工作全部完成,可以合上电源试着转一转,工厂给我的支援时间今天到期,我们机修与电工全体晚上都得回厂报道。”
“完成了,可以试机了?”汉若威感到不可思议,一个从没接触过这台机器的第三世界的机修车间主任,手拿着个玩意儿测几下,就这么确定说好了?鬼使神差般的,汉若威手点了一下按钮,机器真的转了起来,没有出现跳闸。
“东方智慧,神奇的东方智慧。”汉若威口中又出现了这句口头禅。
“你好,可以到我们合资企业来工作吗,基本工资是200元每个月。愿意的话随时给我电话,也可以叫小王传告。”许冠球老先生看到这一幕,不失时机地把冯主任拉到边上,递上自个的名片。
第101章 废品率下不来
冯主任快速地把名片接了过来,放到口袋里,如同偷了许先生的财物,唯恐人家发现一般。这个工资绝对有吸引力的,原工资的三倍多,只是退休工资,小孩接班等等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不由得他不作认真的考虑。
合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在本土生产没碰到的新问题,机器的检修与维护便是一个突出的问题之一,零配件得向原生产国进口,一来一回就是几十天,结构复杂的话,还得技术人员跨越重洋飞机过来,本土维修人员水平不够。德国工资二千多,出差第三国家补贴加各项费用,五千多都搞不定,如本土化的话,只二百,还包括了维护,实在是太划算了,不过,本土化高手难找。发现了冯主任这样悟性极高的高手,许冠球老先生怎不欣喜若狂,着意结纳?
空车盘机虽然成功了,可正式开车汉若威一个人肯定干不了,还得等待德国来的另外两个操作工克雷斯与米勒。
这两天,对操作工的培训工作是现场空车操作。为什么就这么笨学不会呢?汉若威很绅士,在教工人操作过程中十分耐心,可王进水在他几个小时都紧锁的眉头上读出了这么个信息。
这有什么办法呢?所有新招的操作工都是高中毕业,这在当下是高学历了。高考刚刚放开没几年,招生人数极少,一个县大中专相加也不会超过十人,并且大都在校读书还没有毕业呢。高中课本中没有机械方面的内容,所有理论知识只是这半个月内恶补了一些翻译过来的说明书。基础薄弱,要理解这个操作过程是不可能的。
从基础理论开始培训,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没有可能。况且,王进水也不是老师,不懂得系统化上课的方法。
“东方智慧,东方智慧。”汉若威在吃晚饭时还向着王近水念叨着,好象什么困难都可以用这四个字解决似的。
“我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次东方智慧不灵啦!得求西天菩萨帮忙。”王进水听得烦了。
“菩萨在印度,还是东方呀,怎是西天?”汉若威较起真来。
王进水菩萨在西方的概念来自于西游记的西天取经,不是历史,知道辩不过汉若威,干脆把他一个人晾在房中。
机器操作现场培训的进展缓慢,王进水也没任何好办法。
两天后,另外两个工程师米歇尔与尤迪特也来到工地,对设备检查了一天后做了次大保养,然后开始试车。
试车成功就是全国首创,横溪县政府对于这次试车十分重视,在夏季用电十分紧张的前提下,吩咐电力部门全力配合。在政府的严令下,各个企业眼里的电老虎变成了赵公明的坐驾一样温顺的白虎。三个德国人一人一个工序,亲自操作,聚氯乙烯树酯与各种填料倒入料斗中,经过混和,加热,熔化,挤出,冷却,切割等一系列过程,一根根塑料材料变戏法似的整整齐齐码在地上,还没完全冷却,又自动进入另一个机器中,不同型号的钢衬穿入塑料孔腔中,好似水泥里扎了钢筋一般,强度得到有效的加强,塑钢的名字也来源于此。
试车是成功了,接下来是三个德国工程师每人带十二个徒弟学习现场操作,这是工艺操作,不是日常交往中的口语,另外请来的翻译无法准确译出专业名词,车间现场只王进水一个人在翻译着,一仆三主,这边没译完,那边已在叫,这活怎么弄呀,是人干的吗?
工艺专业的翻译本来就是十分难请,每个专业的专有名词都不一样。德语不象英语那么普遍,请的难度更大。
两个星期过去了,操作工死记硬背,背下来整个操作过程,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大家都搞不明白。在德国工程师的指导下,总算能做出塑钢产品了。对着压出来的产品,三个老外连连摇头,十根里总会有一两根不合格。
怎么办呢?总不能由三个老外长驻在这里,每天他们自个操作,中国工人边上参观吧。漂洋过海把设备运到中国,再把全套班子的操作工也全拉到中国来生产,这么做的成本只会比德国的成本还高,还不如直接把产品卖到中国。
三个星期的签证时间过几天就要到期了,时间一到,米歇尔与尤迪特必须得回国。
受劳动法的保护,德国企业员工很少加班,可出国给人当老师,授课任务没有完成,同样是一种耻辱。荣誉感极强的日尔曼人在最后的几天里也真是拼了,一遍一遍地手把手教着。
奇迹并没有发生,操作人员对设备的理解不是短的间内能解决的,做出的产品质量还是不稳定,废品率偏高。
米歇尔与尤迪特回德国了,只有汉若威一个人留在中国,分身乏术,少了他们的协助,废品率由原来每十根有一到两根增加到二至三根,成本更高了。
停下来没有产值,做下去亏本更大,汉若威一筹莫展。
“许董事长,能不能在德国公司里再召两个同事带一带新员工?他们的熟练需要时间。”汉若威向许团长请求道。
“当然可以,但你得明确的告诉我,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许团长眯着眼晴盘算着。
“能够问许团长一个问题吗?也许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王进水想到了一个主意。
“当然可以,你说来听听。”许团长与汉若威都来了兴趣。
“请问一下许团长与汉若威先生,在你们的塑钢公司里,有没有会说中文华裔在当操作工的?”本次教学为什么失败,主要是语言障碍。如这是派过来的不是两个德国人,而是两个会中文的华裔,即使操作水平差些,没了语言障碍,交流起来会顺利很多。
“得可惜,一个也没有。”许团长叹了一口气。跟着他在德国干的中国人,多在唐人街从事餐饮业或其他行业。在塑钢厂的,有的也是投资的股东,不是操作人员。
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合资企业如何才能绝处逢生的?
第102章 为什么要献礼
废品率下不来是因为操作工的理论基础太差,无法理解某些操作细节与产品质量之间的联系。解决这个问题只能由基础培训开始做起。市场上是不会有这样的教材,只有在研究院或者大专院校里才可能有。
王进水正准备给应红红打个电话,门外响起了问候声,“师傅,我们来看你来啦!”
进来的是李西金与李西银俩兄弟。王进水十分意外,“你们俩不在农药所好好工作,跑这儿来干什么?”
“专门请假到这里感谢师傅来着,我们转正成正式工了,与师傅同一个厂。”俩兄弟齐声地汇报。
企业采取接班制,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两个从农民转成临时工,当时就费了好大的劲,怎么会这么快就转成了正式工呢?
编制放到农药厂到是很好理解,因为化工研究院的编制是事业单位,门槛太高。不到半年二级跳,这在化工研究院也不常见,当然,长辈有背景的另当别论。
李西金李西银两位兄弟,父辈三代务农,招入农药所时还是王进水去调查的,绝对属于只有背影,没有背景的人。转正中间,必有精彩故事。
“两位徒弟,中午就在小餐厅吃饭,师傅给叫几个好菜。听你们说一说传奇故事。”王进水开了些家里带来的肉干。
“我们所的农药挑杀灵被化工研究院列为今年国庆献礼工程重点项目。所有参加这个项目的人员都长一级工资,临时工转正式工。”
这段时间忙坏了,我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国庆谢礼工程是国内的一种传统,计划中跨十月的项目往往都会被压缩在九月底前完成,只是为了赶上国庆。
“恭喜你们俩位了,师傅托你俩有点事,回研究院后给我查一查,有没有机械原理的教课书,给我买四十本,这是购书的钱,你俩先拿着。”王进水用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
“有啊,我们就买了一套,专科入门级的,红红师姑给我们买的,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多套。钱不用这么多,一百三十元够了。”兄弟俩给提供了一条线索。
正继续聊着,谢副县长进来说:“小王,你的饭得停一会儿。陈县长来了,叫我们一起开个紧急会议。”
“师傅有急事,那我们俩先走了,课本的事情,我们会给你落实的,这点小东西是我们的心意,请师傅收下。”俩兄弟留了此他们自己家产的红薯干回去了。
参加会议的是许冠球,汉若威,谢副县长,王进水等筹建办等十几人,陈县长站了起来,清了请嗓子发言说:“现在距离十一不到一个月,地区政府经过讨论,把我们的塑钢产品当着十一的献礼产品,并且,排在了地区献礼产品的第一位。”谢副县长带头鼓掌。
掌声结束,陈县长接着说:“因为我们的产品对于地区政府来说,有着标杆性的意义。一是地区第一个向西方国家引资成功的新材料类产品。二是创造了多个第一,并且创造了世界凹尼斯记录。三是多次用东方式的智慧解决了安装上与生产上的难题,证明我们有能力克服困难,取得引资的最后的胜利并把产品生产化。所以这个月内必须得不惜血本,向政府提供二十吨合格的产品。”
王进水把这话翻译给了汉诺威先生。
“什么叫献礼工程?企业为什么要为国家突击生产,是有国家采购的订单吗?”汉若威连续的向王金水提出了两个问题。
这两句话不易解释,东西方国情不同,特别是为什么国庆到了,没有订单也有提高产量?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掉,是会给企业造成重大的损失的。
“本次生产是试车性质,出来的是一个规格的塑钢,无法组装成窗框或门框之类可投放到市场的产品。其它规格试都没有试过,不断切换规格,产生的废品率肯定会比现在还要高。所以我不同意生产,需要找到原因后,继续试车。”汉若威先生站了起来,对王进水说:“请你把这句话翻译给在座的诸位。”
“汉若威先生站在企业的角度,提出了一个很有道理的合理化建议,但是我们不能接受。献礼工程是国家大事,不能因为企业利益而停止,希望企业能顾全大局,牺牲小我而成就大我。”陈县长斩钉截铁地作了答复。
合资企业在当地的代表是许冠球先生,虽然几十年里都在国外生活,对于这个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因为五十年前就是如此。为了在某个特殊的日子前向国人献礼,不顾条件还没成熟,强制向侵略者进攻,一天,只差一天条件就可具备了,结果付出极大的牺牲。献礼是神圣的国家仪式,企业只有无条件服从的份。
“我们企尐会把资金与原料全部安排到位,按照政符献礼的要求组织生产。”许冠球先生在会场上作了表态。
“这怎么可能呢?”会议一结束,汉若威先生立即提出反对,“我们怎么安排生产,单一规格无法销售,组合规格会产生很大的废品率,没有经过董事会决议,我不能执行。”
“暂时用我个人的资金组织生产,不影响股东们的利益。亏了由我负担,赚了,董事会事后认可这个决定,把我垫付的资金打回到我的账户。”许冠球先生深知,假如这次拒绝了,那么以后要想得到政府的配合就不太可能。一定要不惜一切血本完成献礼工程。
老板愿意用自个的钱去冒这个险,汉若威先生虽是股东,也无反驳,生产继续。
没了米歇尔与尤迪特的分工配合,又是生产新规格,汉若威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结果,废品率更高。以木桶理论来进行计算,废品率最高的规格,决定了整个组合产品的废品率。计算下来,废品率高达百分之四十。
国庆献礼工程风风光光地过去了,很为县政府长脸。可是,献礼之后呢,企业怎样才能快速走向正轨?许冠球先生心中发苦。
第103章 挖国营的墙脚
国庆献礼活动结束了。该怎么办呢?停产学习等不起,周期太长了。开工生产赔不起,废品率太高。许团长曾致想到送他们到德国培训,可得先过德语关,再过基础理论关与操作关,没一年两年也回不来,企业等不得。
“小王,我曾听女儿许全珠说起过,说你们厂也在做塑料制品的,象冯主任这样懂技术的人应当还会有几个吧?”许团长已开始动起的挖墙脚的弯脑筋了。
对啦,我不是代表化工研究院一方委派到这里来的吗?谷坦有机合成化工厂也是化工研究院的分厂。只要横溪县政府办理手续向他们借人,道理上是完全说得过去。再说。冰箱耐低温塑料密封条没在生产,这一帮人几年来都跟我一起开挤出机的,理论基础扎实,虽然设备大小与复杂程度不一样,但原理相通,学起来会很快的。
“哦,许团长说的是我一年前所在的老厂。这我可以帮助通过正规的手续借用几十个人。只是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办过,不知道待遇方面该怎么处理,得请示政府意见。”王静水想起了这个难题,如果按原来的工资待遇给他们,他们不愿意来,如果按合资企业的工资标准给,那么又引起了老厂其他工人的心理不平衡。
“以合资企业的工资标准给他们厂长,至于怎么分,由他们厂长自个儿决定。”许团长是个老江湖了,很快就想出了办法。
“师兄,合资厂生产出现了问题,要向我们的研究院求助,你说该怎么办?”王进水从安装开始到′国庆献礼结束,向姚院长一五一十地详细诉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情。化工研究院在合作中的话语权增加了,后来与他们交换塑料密封条的生产技术也就顺理成章。我立即给林厂长打个电话。”姚院长说完,挂上了电话机。
没半个小时,林厂长电话过来了。“你跟他们说一声,明天到我们厂里面来落实具体的事情。”
对于挤出机车间的几十个中试工人,林厂长也比较头痛。上次密封条货交了以后,就没了下文。调到各个车间吧,这是国家指定的重点工程,万一哪一天订单来了,抽回来又是一次人事波动,借用给其他车间吧,出工不出力,这是国营厂的老毛病。有这样的机会,并且是人家合资企业有求于我们,这正求之不得。
谢副县长带人几张空白的介绍信,与许冠球,王进水三人来到合成化工厂的小会议室。
“许先生好,谢副县长好,姚院长已经给我下达了任务,我们是技术合作单位,叫我无论如何抽出精兵强将,来帮助完成我们共同的任务,化工研究院也是合作的一方嘛,怎会置身事外?我方经过研究讨论,决定抽调24名有丰富的挤出机生产经验、的员工帮助你们。时间一年,一年之后你必须得还给我们,你们看够不够?”这是老天掉馅饼了,既帮我解决了难题,又在功劳本上记了我一笔,林厂长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可以,他们的工资,我会按照合资企业的标准,每个月转给林厂长,补贴什么的我作主发放,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你们的机修冯主任也到我们厂帮忙。”许团长始终记挂着的就是冯主任的机修水平,万一机器出点故障,有他坐镇,心里会踏实些。从德国派机修人员常驻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洪主任,虽然是厂里面的技术台柱之一,但年纪已接近退休,有亿万富翁当面相求,落得做人情。
“要把我们的台柱子都挖走,我真的有点舍不得。谁叫我们是合作单位呢?许团长,谢副县长,这份人情你得给我记住。”林厂长含笑点了点头,唤过秘书潘志伟,叫他到县城办理相关手续。
合资企业开出的是双薪,还有加班补贴与出差补贴,两个县就三十多公里,回家也近,林厂长与厂部讨论后留一份薪金作工会经费,其它归借用工人所有。
“其他的就一个条件,时间到了必须把人还给我们。不能刘备借荆州一借永不还。不能做他们的工作,使得他们心动,辞职留在你们那边。”林厂长含笑送走了许团长与谢副县长。
第二天25名借用人员到位了,全部是原来的铁哥们。人情在,平日里配合密切。又有在类似设备上面操作多年的经验。学习起来进展神速,经过半个月的空车熟悉,正式开始试车后,合格率一下子接近了90%。
试车结果出来后,汉若威先生又一次喃喃自语,“东方智慧,东方智慧。”惹得大伙大笑。
要再进一步提高合格率,需要常年累月的经验积累,这不是师傅传授所能达到的了。
产品试生产结束,可以正式向市场销售了,也不见销售人员跑市场,好几张政府订单就自动找上门来了,这事有点奇怪,难道是政府为了引资需要,特别优待合资企业的产品,自有特定的渠道进入它的采购体系中?王进水请教了谢副县长与许团长,他俩也不明所以。
直到下午,袁伟君在办公室里向谢副县长与许团长提出,他个人的水平有限,不适合主管设备,希望能换个工作,跑销售试试。
大家晃然大悟,关系网的力量,袁伟君的伯父好象是省里与大型建设有关的什么人。
操作人员以一带一结对的方式编入队伍中,由汉若威分组传授操作细节注意事项。王进水通过化工研究院应红红的关系搞到的四十本机械原理教材也釆购到位,分发到操作工的手里。每天晚上,组织给操作工授课,工厂的运行转入正规中。
汉若威先生得回德国叙职与休假,过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小王,接下来的技术全靠你了,东方智慧。”汉若威又说起了自个的口头禅。
仓库里还堆着这么多不合格品呢,百分之十几的不合格率,一个月下来就几十吨。
“东方智慧?”王进水脑袋里灵光一闪。
第104章 材料循环经济
“我找到解决方法,谢谢你的提醒!”王进水抱着汉若威又叫又跳的,就象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那一刻这么兴奋。
送汉若威上车的许冠球老先生呆呆地看着王进水,今天小王与汉若威发什么疯了?
王进水拉过许团长与汉若威说,“你们看,仓库里有这么多的废品,我们可以把废品切成塑料小颗粒,重新熔化,进入挤出机里再加工,重新得到产品,这样的话,可以把仓库里的所有废品得到利用,成本就会大幅度下降,另外,有了这一道的保障,操作人员试生产的胆量会大很多,有了更多锻练的机会,操作工的水平不久就会快速的提高。”
必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象射击,物理学家不一定能成为神枪手,成为神枪手的尽可能地要懂得一些力学,空气动力学等等方面的知识,但枪法的提高还是靠打了无数发子弹,一点一点地把经验积累起来的结果。
“到省城换火车还有时间,干脆,你坐我的车子我们开车送汉若威先生到省城,然后再回来,路上把这事的细节理一理,以免汉若威先生到了德国,你连个在技术上商量的人都没有。”许团长听了后来劲了,可改乘班机太委曲许若威,只有折中采取了这个方法,在送他的路上敲定这个问题。
“汉若威先生,你到德国之后快速地查一下这方面的资料,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国际航空邮件的形式把资料转寄给我们,摘要部分可以先发电报。”这一招式的成败关系到短期内整个合资企业的存亡,许团长自然希望越快越好。
“资料不难,我可以通过化工研究院的资料室与图书馆进行查阅,估计一周内就可以查询完成,关键是查询完成后,真的可行,得有把塑料粉碎的设备需要采购,这部分需要追加资金。当然,我原来所在的工厂就有类似的粉碎设备,前几批试车可以放在谷坦合成化工厂内粉碎后运回到厂内进行加工,付给必要的加工费就行,这一点我负责联系。”加工费按实际发生的费用加50%的毛利润进行折算,这是行业潜规则,50%部分进入企业小金库。合资企业财大气粗,50%是按水电工资折旧进行计算的,并不是按材料价格算的,也不会在乎这个小钱。
“只是,从理论上分析,塑料回熔没什么问题,只是内在质量略有下降,为了对用户负责,我们不能这么做。”汉若威对于质量问题十分固执,坚持己见。
“对于这部分的产品,那怕检测结果相同,我们也会在价格上作出适当的让步的。中国市场的要求与德国市场不一样,作废物处理公司损失太大。”许团长倒是通情达理,顾全双方的面子。“在提交董事会的报告中,请汉若威先生特别地加以说明。”
“还是需要有个时间计划,多少时间内把返工率降到0,这样的产品出去,迟早会对我们企业的质量信誉造成影响。”汉若威毫不妥协地提出自个的意见。
这要是在中国,绝不可能的事,大老板说了就是决定性的意见。王进水有点佩服汉若威的大胆。
“在德国,我们废品率降到0化了多少时间,在中国时间加倍,必竟,他们的工业基础弱,汉若威先生,你看这样合理不?”作为第一把手,低声下气地向下属请求。
“好,我就根据这样的意见向董事会提出报告吧。”汉若威沉思了一会儿,对始终把质量放在第一位的德国专家来说,这是个痛苦的决定。
送汉若威先生上机场后,王进水与许团长立即赶回来。
对不合格的塑料材料进行粉碎并不容易,主要困难是材料里面衬了钢材,影响粉碎进程,得先切开,把衬的钢材抽出来,再送到谷坦合成厂的车间进行切割与粉碎。
“以后,我们制作的方式是制成塑料型材后,加钢材之前增加一道检测,合格了才能往空腔里衬钢。这样的话,就可以完全避免返工时出现的衬钢影响粉碎的情景。大家一起讨论一下中间出来的塑料型材检测方法。”
这是个比较专业的问题,因为从型材出来到进入衬钢工序只有几小时的时间,分析时间拖得太久,会使塑料完全冷却变硬,衬钢操作无法进行,热检测与冷检测有一个不同点就是要扣除热变型,没有必要的数据积累恐怕无法完成。所以,要做一个好的温度与变形量之间的曲线图,指导生产中控。
一个星期以后,原来的不合格品全部被粉碎拉回到厂区。反正是报废后拿回来的,能制成合格的产品就是利润,再不合格还可以重加工,浪费的就是电与人工。所有操作人员的胆子大了,不再颤颤惊惊,心理负担一轻,调试过程反而出奇的顺利,一个月统计下来,新工人第一周的一次性合格率是60%,每一天都有变化,每一周都在推进,到第四周,一次性合格率平均达到91%,超过了老工人一开始试生产的合格率。最终各项性能的分析结果完全合格。
合资企业产品由试生产走向了正式量化生产,尽管因为设备小,每个月只有二百多吨的产量,月销售额也就一百多万。可是,那是八十年代初期,一年两千万的产值早就是全县第一了。更不用说,部分产品还能出口到德国,换取国家十分急需的外汇。
“我得与你们道个别了,我在筹建办的临时任务已经完成,下个月开始,调到地区主管招商引资工作,谢谢大家这半年多时间来对我工作的支持与帮助。”因为引资活动的成功,在国庆献礼后,政府作了人事调整,谢副县长升了半级。特意召集大家开会道别。
“我们会想你的,跟着你一起干活的日子,是我们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之一。”职工代表吴娟代表大家发言。这是操作工的心声,几个月下来,大家对工作,对责任,对人生,理解上加深了很多。
“我也会想你们的,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们。”谢副县长同样热泪盈眶。
“嘀嘀嘀。”门口来了一辆出租车,汉若威从德国休假回来了,给大家带来最新消息。
第105章 电力瓶颈
汉若威从德国总部带来消息,董事会经过几轮的讨论后确定加快投资进程,计划采购大型的生产设备投资到中国,现在,已在进行设备采购的供应商审计调查评估工作,大型设备的产能是现在设备的二十倍以上,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在春节前就可以确认。
谢副县长在调离之前又收到一份大礼,如出征得胜的将军,坐车离开了。
谢副县长调离了,筹建办从此开始,由合资方的中方负责人刘劲松具体负责。
汉若威回到工厂后,技术细节进一步地得到了完善。当产品出现不合格时,原因判断的准确性进一步加强,合格率稳步提升中,又过了一周,合格率提升到了96%。从调试到生产,总共只有一个月多一周,这是个什么样惊人的提升速度啊,在德国本部也不过如此,本部时,所有的操作工全部是专业学校毕业的技校生,现在的操作工只是一帮高中生,根本谈不上专业。看着这生产报表,汉若威有些得意。在异国带出了一支铁军,这是一件十分值得在同行面前夸耀的事。
只听得一声轻响,工厂静了下来,怎么回事?汉若威到车间一看,停电了。
为什么会停电,是故障吗?王进水急到配电房检查。冯主任已在现场,检查结果,厂内线路全部正常,是厂外的变电所把电拉了,这在之前从没碰到过。
“喂,是供电局的常局长吗?我们是合资企业全珠塑钢实业公司的,请问一下,为什么我们这里的电闸被拉了,什么时候可以供电?”刘劲松焦急地拨出了电话。
“老刘啊,你知道,全县每个月的用电额度是有定量的,你们公司这个月的用电限额没有了,下个月吧,下个月有了额度后我给你把电闸合上。”今天是二十六号,就是说得停电五天?
“为什么前几个月都没有停电的事发生,一到我的手上你就给拉闸?”刘劲松急眼了,电话里急吼吼叫道。
“因为是政府的重点工程加上国庆献礼,谢副县长通过政府与我们作了协调,我们缩减了其它地方的电急供给你们,这不,因为这个,其它企业开工率不足,现在,得调整回到正常的供应不是?”供电局的常局长打起了官腔。
“这是合资企业啊,生产停了会给政府造成极恶劣的负而影响的,老常,老弟求你了,给我把电闸合上吧。”刘劲松的声音更急了。
“停了民用电吧,老百姓告,停了企业用电吧,都是国字头的,我也担不起,停了政府与事业单位的电吧,领导一个电话我得当场给合上,你说那一头可以停?可每个月拨给我的电总量就这么多,没有那一头不重要的,我只能按计划执行,刘老哥,还得请你原谅我的苦衷。”常局长叹起了苦经。
“我求你了,常局长,现在,料还在机器里,怎么着我也得把今天的料全出了,其它的我找政府协调,好不好?”刘劲松几乎要哭出声来。
“好好,见你老兄说得诚恳,我给你拉上,就三个小时,三小时后停电。”常局长说完,挂了电话。
今天的事解决了,明天呢,后天呢,下个月呢,将来呢?刘劲松愁坏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谢副县长是供电局长的上司,常局长不敢停他的电,现在,我的行政职务比他低半级,他按配额停,天经地义。
“陈县长,我这个合资企业的中方负责人不好当啊,现在,生产技术一天一天地理顺了,我们内部估算了一下,如全面开足马力的话,给我们的用电配额只能开工十八天,还有十二天得停产,能不能给我加些配额?开开停停,企业利益受损不说,对外名声也不好听啊,第一家合资企业就这样子,以后谁敢来投资?”刘劲松向陈县长诉苦。
“内情我都知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厚的反馈信,说的都是说政府偏向于资本家,把他们的用电配额减少,给了合资企业,合资企业重要,民族工业就不重要了?我的压力就小了吗?”陈县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件,放在刘劲松的眼前。
看着刘劲松哭丧着脸的样子,陈县长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政府想办法给你们解决一部分,你们自个也得设法节约一部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全国用电都紧张,政府不是万能的。”
“节约一部分?我们的机器是全自动化操作的,一切都按设定的条件来,节约就只有缩减产能。为什么到这里来投资,就是看这里的条件优惠,我们的大设备还没进呢,就一套小设备,你们都满足不了,那天设备一到,更开不起来了。”听了王进水的翻译,汉若威也急了。
“我的老脸政府总得卖,我去说道说道。”许团长说完,坐车到了县政府。
“怎么样啦?”见许团长回来,大家一窝蜂似地围上打听情况。
“县政府经过协调答应了,在春节前不停我们的电,但过了春节还得停。”许团长叹了口气,总共就这么一锅汤,你分得多了,人家就多得少了,这是实情。
距春节还有二个月,危机暂时过去了,可过去后又将怎么办呢?春节回来一开工,就会面临开工率不足的问题,未雨绸缪,才能化危机于无形。
未雨绸缪,怎么个绸缪法,总不能自个办个发电厂吧,这么一个小厂,对一个发电厂来说,这点电是毛毛雨。并且,电是国家重点监管部门,也不让个人投资,更不要说外资了。再去求人,一次两次靠协调,次数一多人家也为难。没有每次把人家碗里的汤倒到你的碗里去的道理。
“我有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王进水想了好久,脸上露出了一些严肃之色,站起来说。
“什么主意?快说。”许团长满脸焦急地探过头来。
“我们可以上一个热气炉或锅炉,先把塑料原料进行预热,然后再进挤出机。”王进水喝了口水,悠悠然地提出自个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