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名成员失踪了
除了王进水背了个背包，其它人都推着个小推车紧跟在后面。到出口了，看见十九号出口处，有一面小木板，木板上写着端端正正的中国字，欢迎横溪县来的中国朋友，下面站着个东方面孔的中年人。
接我们的中国人！大家急忙地跑上前去，围着他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对方一开口，不是普通话，而是一口的四川腔，谁也听不懂。罗身根改用德语，对方也只能听懂一点点，交流中只知道对方是来接人的司机，也不知是罗身根口语太差还是对方听力不行。
这其实很好理解，许团长是带兵的，部队的人来自全国各地，许团长发迹后，有些老部下拖儿带女的来投靠他，其中，不乏四川人，同是中国人，同写中国字，相对却无语，谁让我们中国国土面积太大了呢。
先上车吧，有事车上再说，谢团长对大家说，(在德期间得称呼谢团长，本次谈判代表团的团长)“1，2，3，4，5，6，不对，少了一个人。”
代表团总共由七人组成，谢副县长(团长)，罗身根(技术代表)，王进水(翻译)，刘劲松(中方企业代表)，方伟明(法务代表)，袁伟君(成员)，吴兵(成员)。清点的结果是袁伟君不见了。
“快，大家一起下去各处找一找。”谢团长脸色铁青，“都怪我，怪我没看紧大家，先别走，大家一起回忆一下，他会去那儿。”
“下飞机时我与他一起的，拿行李时也在我边上，拿好后记得他推车跟我身后的，后来我没回头过，就记不清了。”吴兵与袁伟君年纪差不多，比较谈得拢，一路上经常在一起。他们俩个这次都是通过关系挤入代表团名单的。
完了，完了，他会不会是借这次参加代表团的机会，偷偷地留在德国，作非法移民的？谢团长猛然一惊，想起了非法移民的事。
当年，国门刚刚打开，随着华侨探亲带来的信息，让国人了解到了西方的富余，通过华侨的口，国人了解到。一位最底层的洗碗工，收入都是中国当厂长当县长的几十倍。留学西方国家，想方设法定居在那里的不乏其人。没有门路留学的，就釆取偷渡的手段，作为非法移民，在国外打工，满三年后就可以取得外国国藉。借助旅游团或代表团名义出国，一下飞机后就躲在国外作非法移民打工赚钱，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
一想到这，谢团长手脚无措，派谁去找感觉都不合适，谁能保证一离开视线，又出现第二位失踪者呢，加上语言不通，去了也不好找。只有一个办法，大家一起沿原路返回，寻找一次。
从出口找到取行李处，不见踪影。“要不，我们一路叫喊一下他的名字，可能会听到的。”吴兵提了个意见。
病急乱投医，试试也好，谢团长带头一路直着嗓子高呼袁伟君，袁伟君，向门口走去。想不到没找到陈康，反而招来警察。
听了王进水与罗身根用半生不熟的德语连比带划的跟他们交涉了十几分钟，警察进一步地认为又是个非法入境者。
“请你们出示证件。”德国警察冷冰冰地说道。谢团长递上了领事馆的公函。
一个县一级的商务代表团，就是这种低级别的代表团最容易混入非法移民，如果是国家级的，每个人都是一定级别的官员，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
公函不仅没打消掉警察的顾虑，反而进一步加强了他对失踪者极有可能目的是非法移民的判断，
“请你们几位跟我到警察局配合调查。”德国警察板着脸，一幅公事公办的表情。
刚出飞机场，就进警察局。天哪，我们的命运怎么这么惨啊！一行人欲哭无泪。
因为王进水与罗身根口语水平的问题，简直是鸡同鸭讲，为了加深警察对于我们说的话的信任度，两个人又是不停地用手势比划着，又是不断地写字画图向他示意，警察一概摇头。
“打电话向大使馆求救吧，这里是西德的首都。”罗身根最后想起了这个主意。
大使馆有保护公民与侨胞的责任，公民有困难可以向国家大使馆求助，这个概念慢慢地为出国的人员所接受。可大使馆的人员很有限，高级别的代表团会派专人陪同，这么种级别的，只有出事求助的份了。
二个小时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到了，正在替代表团与警察交涉时，听到门口有中文的吵闹声，大家抬头一看，正是袁伟君。
在使馆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总算让警察相信，袁伟君不是非法移民者，千恩万谢地与使馆人员道了个别后，细问经过，原来，飞机上的饮料是免费的，袁伟君从没喝过，就多要了几杯。不知飞机上有洗手间，又怕丢脸不好意思问，一直熬到下了飞机。
拿好行李往外走时，突然尿急，看着有个厕所标志的，敲了下吴兵的背示意一下，急忙进去，想撒泡尿后，到门口与大家汇合，不想记错门了，莫名其妙地跟着一个黄种人旅游团上了车，到点发现是韩国人，语言不通，几小时后，被人报警送到警察局。
“你敲过我的背？人挤人的，为什么不直说。上飞机前谢团长怎么吩咐大家的。害得大家一起进警局。真个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泡尿害死考察团。这一泡尿啊差点引起两国间的国际事件。””吴兵生气地说。
见他俩起了小争执，谢团长连忙劝架：“找到就好，没丢掉就好，谁没个尿频尿急的时候？”谢团长松了一口气。如果团里面真的有一个人是以非法的移民的目的走丢的话，本次行程没开始就结束了，并且，回国后还得接受纪律处分。
“你肾虚啊，这么憋不住。”吴兵打了袁伟君一拳，两人哈哈一笑，和好如初了。
从警局出来已是半夜，要不，叫司机在那儿停会儿，大家先搞点儿吃的吧，上车后，王进水向大家提议。
“我不饿，不饿，直接到宾馆吧。”一行人集体摇手。
怎可能不饿呢，警察局的事一闹，到现在有近十小时没有进餐了，王进水摸了摸肚子，实在想不通。
第77章 塑钢生产线
开了近两小时车，到达宾馆了，宾馆在唐人街上，这下可以一起找个饭店好好地吃餐饭了吧？德国人夜生活丰富，宾馆外灯火通明，有很多饭店，并且是中式的餐厅，餐厅门口挂着中文的牌匾，王进水听到自个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叫，向大家提议。
“不饿不饿，坐了飞机后，我们在倒时差呢。”大家好家约好了伙的，谢团长带头齐声回答。
按理说，到德国了，饮食什么的是翻译的责任，大家言语不通嘛。但这是唐人街，说中国话大家也听得懂，提过醒了，责任已经做到，既然大家都不饿，那么，先住下再说吧。
七个人要了四个房间，因为罗身根年纪最大，所以，给了他一个单人间。
“先到我房间集中一下，我教大家里面的设施怎么应用。”罗身根多次出国，对这些宾馆生活设施比较熟识。房间里，罗身根边教大家使用抽水马桶边说了个笑话：“我们上次一个代表团成员不认识自来水与抽水马桶，看到房间里就抽水马桶里有水，还有香气，拿这刷牙洗脸。半夜尿急起来在走廊上到处找洗手间。我教会他后，才知刷牙用的是冲大便的水，结果，吐了一整天。”
除了谢团长与王进水外，其它人都哦了一声。
那时，中国大部分宾馆的结构只有公厕，自来水也没推广，走廊上有个统一的大水缸供大家打水，抽水马桶大部分人见都没见过，王进水因在省城工作，大饭店里请客，才见过这玩意。
宾馆里，王进水与谢团长同一间，“小王，肚子饿了吧，一起来一包。”谢团长打开箱子，太夸张了吧，里面满满的一箱方便面，全部是华丰牌的。
珠海华丰食品公司曾经是中国最大的方便面生产企业，其推出的华丰牌三鲜伊面在80年代初曾热销全国。在康师傅、统一进军大陆市场前，华丰一直占据中国方便面市场的霸主地位。
大家不饿的秘密在这里，德国消费水平高，大家为了省下外汇买外国货带回家，王进水连叹自个怎么这样笨，连这个也不懂，看样子，其它人的大箱子里放的也与谢团长一样，一箱子全是两毛五一包的方便面。
这就尴尬了，谢团长他们按自个出国天数计算好的带的方便面，吃了他就不够，说不饿路上就王进水一个人多次提出来要吃饭，说去外面吃太招风。
“刚到德国太兴奋了，我想出去走一走，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王进水婉拒道。
还好，唐人衔中有黑市，人民币可以兑换成马克，王进水用二比一点五的比例兑换了一千马克，点了两个菜一瓶啤酒用了二十马克，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一餐饭起码得化掉半个月工资，轮到谁都肉痛，自个只因这几个月家里搞了个厂有钱了，放一年前准和他们一样。
都说德国人的办事严谨，还真不是盖的，虽然昨天因陈康走丢的事，大家很晚才睡，驾驶员还是按原定时间到达酒店门口等待。
“你们在干什么呀？饭店里有免费的早餐供应的，管饱。”罗身根去各人的房间叫大家起床时，见到一个一个都准备在拆方便面。又能省下好几马克了，大家心中称幸。
到了许全珠的塑钢厂了，好高的厂房，框架的单层结构，二十多米高，一台机器就三十多米长，原料是用一个十米多高的混和机混和后用覆带输送到楼上的。从组合式的挤出机里多次加热成型再快速冷却定型，塑料的主体是塑料，冷却速度慢的话会导致变形。定型后自动进入下一工序，里面加入加固用的钢材。机器很大，但车间却很安静，包括最后的切割工段。
王进水在老厂也操作过挤出机，一比之下，真的是小巫见大巫。技术鸿沟呀，至少需要几十年才能填平。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王进水注意到罗身根细细地观看着塑钢的切面低头沉思，又对着冷却系统时而用手探一下温，时而记一下流速，更对钢材如何穿到塑钢空腔里的过程足足盯了十分钟。这是真正的技术瓶颈，外表面均匀冷却不难，内表面冷却水很难通入。王进水起了敬佩之情。
陪同的德国工程师也看出，同行之中只有罗身根与王进水才是技术谈判中的核心人物，说服他们俩，合作就能顺利。走过来介绍说：“型材的内在质量及其合理的结构设计是制造高性能塑窗的前提.首先必须要有好的配方和优质的原材料及先进的生产工艺才能保证型材的质量.我公司在配方上与工艺上已拥有二项发明专利，十九项实用新型专利，保证公司产品独特的生产优势。”
一个生产型企业拥有专利？？在资料室中，王进水遇到最多的名词之一就是专利，但印象中，专利是属于托拉斯型的企业巨头与大型研究院及著名学府的，生产企业只有仰人鼻息，向他它们购买专利使用权，从没想到可以自个拥有。这么大的化工研究院，以农药所为例，全是仿制他人，没有一个专利的农药产品。
看到刚才罗身根在注意塑钢的端面，德方人员从一开始挤出温度没到时切下的塑钢头中拿出了一片，指着上面的孔腔继续介绍：“我们公司生产的产品，从型材的结构上看有单腔和多腔的pvc塑料型材.其内腔可以设计出肋.筋.凸台等.可将空腔分隔成双腔.三腔或多腔.这样一方面可以更好地起隔热保温作用.另一方面可以使各个空腔有不同的用途.”
技术员又指着一个个孔腔细细地说明：“这是用来固定提高其刚度的钢衬.里面在下一工序中还要加入钢筋。这是用来设置成排水腔.加了内筋后，可以防止型材变形.这个内筋的作用是提高型材的刚性.加大型材的惯性矩.且提高型材的抗冲击能力.
第78章 模具技术也关键
王进水从德国技术员手上接过塑料型材的切片，指着内部的孔腔问：“塑料的热变形比钢材大很多，当塑料内部有孔腔后，不规则的塑料孔腔热膨胀率不同，会影响整个塑料型材的表面形状，你们在技术上怎么克服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王进水半年的时间，上次，只是简单的耐低温冰箱密封条形状，一个膨胀率的问题就让企业陷入困境，一次又一次，加工出来的产品在精度上总是差了一丝，虽然，在许全珠的指点下，给了一个计算公式，解决了这问题，可塑钢的外型尺寸与内部孔腔无论在个数上与结构的复杂性上都要远远地超过密封条，并且，在里面衬入钢材时，因为钢材的变形曲率与塑料不同，又进一步改变了塑料型材表面的膨胀率，极可能出现不同截面膨胀率不相同，最后影响产品精度的情况。德国人是最具科学精神的民族，对这些细节必然有其独特的见解与技术。
“你问的是什么问题？”德国技术员没有听懂，竖起了耳朵追问了一句。
王进水拿出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塑钢截面，里面有几个孔腔，然后，写了上次许全珠给的计划公式，标上尺寸后问道：“这个截面我们可以通过计算完成，现在，你的截面要比这复杂，还有钢衬的影响，如何计算产品表面的精度。”
在中国客人来之前，德方负责讲解的技术员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从工艺的投料到出料，从温度的控制到如何加入钢衬。中国，一个他们眼里神秘的东方大国，你说落后吧，这么多哲学思想的原创却来源于这遥远的东方国度，与德国的哲学有割不清的传承与借鉴的关系，你说先进吧，现在确实穷得叮当响，从中国来的官员，连个中饭都以方便面替代，这在当地是人所共知的秘蜜。
德方的技术员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东方的翻译，提出了一个专业技师都很难解释得清的设计上的问题。德国的工业分工很细，塑钢制造业只管理从原料进来到产品出去的整个环节，对于这个环节之外的问题考虑得并不多。
“暂时无法回答你，我得请教了我们的机器制造商后才能给你答复，这需要一天的时间。”德方技术人员想了一想，十分诚挚地回复。
不懂就是不懂，不虚伪，不做作。不象有些人一样，不懂装懂，面子重于一切，王进水对这个民族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几份。
罗身根不断的在车间转悠着，时不时的皱了皱眉头，好象对什么东西不满似的，好象也有意外的发现。一个半小时之后，车间观察完毕，到达中饭时间，谁知道德方公司并没有安排会餐，技术员直接地问，按公司安排的时间计划表，下午二点半到四点是接待时间，如何你们计划有变，请通知一下，他向领导请示后可以作调整，作好接待工作，没变的话下午继续。
“下午还去参观吗？”车子送回宾馆后，谢团长征求大家的意见。公司再大，也不过二十亩地三个车间，早上半小时就走逛完了，下午还有什么值得看的呢？其它四人表态说，“不如，我们下午抽出半天时间到城市里参观参观，出国一次，半夜拉到宾馆，什么也没看到。”
“德国人真的不够热情，你看，他们的老板到我们中国，我们是怎么个接待他们的？一天请两次，三天一大请，我们来了，让我们住宾馆自个解决吃饭问题，太小气了，你们两个懂德语，与他们交涉一下？”徐建军与陈康更是厚着脸提出。
“先解决中饭问题吧，下午我们听两位德国通的意见。”谢团长打开了箱子，取出一包方便面，中饭请客泡汤了，自有自个解决，其它几位也到自个的房间里取来方便面，泡好后捧着碗来到谢团长的房间。
王进水有点呆住了，自个去吃饭不叫人家吧不好，叫人家更不好，请客露富，身份是个研究院农药厂下的一个普通技术员，因为懂德语才陪大家来的，一下子来个高消费，把县长他们比下去了，失了他们的份，我还在这代表团中混不？吃了谢团长的方便面他心痛是其次的，显得自个不懂礼貌。还好，昨天晚上留了几块德国饼干，就着开水充饥。“来，大家一人一块开开洋晕吧。”王进水拿出饼干分给了大家。如果后面的日子还是这样，真的会把我饿昏的。
“我想，下午再参观一下，有好多东西还没有搞懂，要不，小王，你带大家城里玩一玩？”罗身根边吃着方便面，边回复大家。
“我也与罗工一样的想法，该学的东西太多了，下午还得到他们公司的车间与其它部门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王进水与罗身根同一个意见。
“你们俩都去公司了，我们要走也走了不，说不定又被警察当成偷渡客抓走了，找人保释，那么，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陈康无可奈何地回复。
“一起去公司吧，我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玩的，行程安排中，最后一天游玩，我们全体按计划行程办，不要被老外看扁了。你们看，老外的工作全部按时间点来，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不行呢？”谢团长对中午德方技术员的回复记忆犹深，一锤定音。
下午，王进水还是针对上午的问题紧追不舍，“你们德国有专业的模具加工厂给你们解决设计问题，如果到了中国，建材的规格不一样，我们还得跨越重洋送资料到德国请人开模具吗，这样，一来一回，还不得几个月？如果真的合作，必需得有解决方案。”
罗身根对着冷却水的温度与水质控制十分感兴趣，古人练剑，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淬火，把灼热的剑放入合适温度与水质的水中，宝剑立成，如水温或水质不合适，练出的就是平凡的兵器，前面所有的工夫都白废了，塑钢冷却作用虽没这么强，但原理上有共通之处，罗身根提出后，德方技术员又一次发呆，说得请教后回复。
看样子，这次东方大国的谈判代表并不容易对付，虽然只是县一级的。
第79章 我们是命运之神
晚上，汉若威塑钢制造有限公司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许全珠与李唐宗夫妇正在召集董事们开展临时会议。
“我们先听取一下我们的生产工程师费里克斯对本次中方代表团来我方生产车间参观后有什么看法。”许全珠开始发言。“虽然，我出生在东方，但从小在德国长大，对东方并不了解，投资是为了赚钱，所以，必需先了解东方人。”
费里克斯站起来，“看样子，我们以前对东方人有偏见，认为他们没有能力接收我们先进的生产技术，我们的机械设备运到他们那里后，会因他们的技能低下，将会成为一堆废铁，从而使投资人的钱象莱茵河的水一样，流到大海里再也收不回来，这一次，他们的表现出乎意料。”
“怎么个出乎意料法，请你详细说明一下。细节说得越仔细越好，费里克斯。”老董事汉斯不信东方人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那个年轻的东方翻译一直在追问我们的模具与挤压出来的产品之间存在着的偏差是如何纠正的，还有就是孔腔变形的问题是怎么个计算，说实话，这个专业的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我们公司只有开模具的工程师汉威先生才能解答。”费里克斯耸了耸肩。“问的问题非常专业，我相信他们有能力消化我们的技术。”
“这么一件事就让你改变多年的观点了？也许只是一个偶然。”汉斯继续追问，口气和缓了一些。
“不止这一件事，他们另一个年纪大的工程师提出另一个同样专业的问题，就是我们水质与水温对塑钢材料最后成形质量的影响问题。并用东方铸剑的事情进行比喻，东方的哲学太神奇了，几千年前就有这样的设想。”
接着，费里克斯讲了一个关于他了解的莫邪与干将练剑的故事，以证明东方的神奇。
“一般的东方人参观一下就走了，因为好奇心已得到满足，他们不一样，下午又到了我们的车间，问了几个与上午一样专业的问题。我想信好学的东方人能造出合格的塑钢产品来的，我们投资到东方会收割到我们所需要的黄金与财富。”
费里克斯的话打消了部分董事的疑虑。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开始投票，同意与中国代表团进行合作谈判的举手。”许全珠提议表态。
“我个人同意与他们进行深入的谈判，但是否进行合作为期尚早，期待他们能尽早地拿出足够强的理由说服我们。”汉斯表态同意进行实质性的谈判。
“好，全体董事都同意与对方进行谈判了，那么，我邀请对方明天上午到我们公司与董事们见面。”许全珠宣布表态结果。
接到通知后，代表团陷入沉思中，原以为许全珠女士协议书中签了字，到德国的任务就是与对方见个面，然后，对方出钱出技术，中方出地出操作工，他们替我们培训后上岗，一切ok，我们过来就是签个字，走个手续的事，那知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会谈，我这个团长将向他们展现出什么，他们董事会才能同意投资？谢团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国内，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以为酒席上喝几杯酒，大家开开心心的，你好我好，合同就定了。
“大家商量一下，一起拿个主意吧，谁先发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谢团长向大家求援。
“中国有什么优势，技术、资金、土地、还是交通电力等硬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们有着将来，十亿人口，一但张开口，得有多少的塑钢才能填饱我们的市场？”王进水向谢团长提议。“资本家视利润如命，我们会说服他们的。”
既然能够当上县长，一但有了思路，文字组织能力绝对非常的强大，中国人的官，特别是文秘出身的官，文章宣传夸大的能力绝对比西方的官员强大太多，谢团长不愧为才子，不多久，一篇数据十分诱人的发言稿就写好了。
“我说一说塑料技术吧，老本行，也许，他们的生产机器比我们的先进，可是，技术的本质是共通的。”罗身根罗工还是想通过自个坚实的化工知识搏得他们的好感。
国的几十分之一，根据我们这两天的考察与了解，你们的企业在德国不同行中并不大，如果到中国投资办厂，中国目前没有一家塑钢生产厂家，你们现在去了，就是中国第一。一个人口世界第一的国家中的第一，想想看吧，这意味着什么？中国现在不发达，但只要一启动，这么多的人口，将产生多少的需求量？你们在德国办厂，现在是这个规模，过了几年后规模能增加多少？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如果是在中国，增加的数据将是百分一百，百分之二百、三百。给我一天，还你千年，企业发展靠得不仅仅是技术，是资金，更重要的是眼光。命运之神来了，却失之交臂，就失去了突飞猛进的机会，也许，我们就是你们在东方大国上获得腾飞机会的命运之神！”谢团长的发言慷慨激昂，并且不断地用表情与手势加强自个的发言效果，德国的董事们虽然听不懂，可也感触到了他的情绪。
当王进水翻译完了谢团长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就是你们在东方腾飞的翅膀，就是你们的命运之神，全场沸腾了起来。
“我们的机会在东方。”最顽固的老汉斯这次第一个被感染，表态支持在东方投资。后面的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了。
没想到谢团长有演说家的潜质，其实，很能理解，一个从五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整整二十年都在群众运动的旋涡里打转的高手，靠的是什么，就是口才，就是鼓动力。在这过程中锻练出来的演说才能绝不比西方国家选举中锻练出来的演说才能差。
“我还有几个问题向德国的同行请教一下。”罗身根第二个接着发言。
第80章 密封条配方
罗身根站起身来发言道：“中国是个大国，国境跨越了很多的经纬度。塑钢材料的耐候性上与你们德国不同。比方说北方的要求耐低温。南方要求抗太阳暴晒，高海拔的青藏高原，却要有良好的防紫外线性能。低海拔的雨林里，要求耐潮耐菌，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你们的塑钢计划如何在不同的区域里面，采取不同的技术手段，解决抗老化问题？”
这个问题并不十分易答，因为德国的国土面积小，经纬度相差不大，全国气候差不多，不会面临这样的问题，汉若威公司里的人还真没研究过。
大家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公司的技术总监汉威先生的身上，“汉威先生，你能够为我们尊贵的客人们解答一下吗？”许全珠看了一眼会场，点名了汉威先生。
“这个，这个得在塑钢里加入各种助剂改善它的性能，如太阳大的地方应当加入光稳定剂。我们公司选择的光稳定剂是二苯甲酮类。”汉威先生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答了。汉若威公司不合成塑料，而是釆购塑料原料来生产塑料，对原料的研究并不深。
能够在谈判桌上出一些比较内行的难题，难到人家，就代表着你自个儿的水平得到了人家的认可。这是谈判上最常用的手段之一。看到汉威信面露难色，王进水知道这一招生效了。对方不会再轻视我们这一方的水平。
汉威先生求助式的盯了一眼李唐宗，李唐佘是许全珠丈夫的中文名，他的德文名叫卢卡斯。
卢卡斯站了起来说：“一些技术关系到我们公司的专利保密问题，暂时只能向我们尊贵的客人透露这么多了，等正式协议期定以后，我们双方就是利益共同体，在那个时候，我们会详细的对专利技术做出解释。现在，还没到时候。对于双方的合作，董事会经过表决，认为没有问题，下面我们可以就正式的协议拟定条款，签字生效，争取产品生产线早日在中国市场建成投产。”
商业合作的协议由大使馆派出了专业律师一起参于谈判后签约的，合作内容牵涉到国际法，代表团的法务顾问方伟明先生也不怎么内行。
合作协议已经过了董事会的批准，总算是大功告成。可姚院长交给我们的任务呢，到目前为止八字也没有一撇。要了解冰箱用抗低温塑料密封条，找许全珠他们问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跟他们说，为了祖国的利益，请你们帮我把那个技术从德国偷到中国吧。再说他们手上也没有这项技术。
王进水与罗身根都只是技术人员而不是间谍007。在宾馆时，曾商量设计了好多个方法，感觉都不可行。听了罗身根管于塑钢生产耐候性的意见后，一听，心中大喜过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耐低温冰箱密封条的配方技术不就在他们厂吗？冰箱要求的最低工作温度是负三十度。而北方冬天最低的温度低于负三十度。塑钢的玻璃就是通过塑料密封条进行固定安装的，我们只要坚持一定要有生产给北方用户用的塑钢品种，不就可以从塑钢生产厂家那里，得到耐低温塑料密封条的生产技术了吗？
进水悄悄的拉了一下罗生根的衣袖，罗身根会意，与王进水两人一起走出了会议室。金水带着罗生根来到大厅上。指着硕大无比的落地窗，边上，就是一圈塑料密封条固定了玻璃。
“你看我们需要的产品不就摆在这里吗？北方用的塑钢窗就必须要达到能在零下30°条件下使用，他们的公司目前没有这个生产技术。但只要我们坚持要开发这个产品，他们因为商业利益的驱使，会听从我们的意见，同为西方国家之间的技术转让，不会有政治上的壁垒。”
“这个方法好，可能他们两个密封条之间有细节上的不同，但技术上大道理是相通的，只要得到了这个塑料密封条的配方，我们再改进一下，绝对能够用于冰箱门的密封上。”罗身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紧握着王进水的手，“要不，现在我们在那里找一个电话，向姚院长汇报一下喜讯。”
这是必须的，谈判进程顺利，我们也有必要向姚院长汇报。以谈判条件需要请示为由，借用一下他们公司的电话，顺理成章。
“许女士，你好。我们的框架协议已经达成。我与罗工看了一下，没有大的意见。但部分条款我们需要向上级领导请示，得到授权才可以正式签订合作协议。所以需要借用你们的办公室电话一用。”
向上级请示汇报，请求上级的授权，这是谈判中的常规，许全珠当即引起允许。王进水与罗身根两人一起拨通了姚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奇怪了，怎么没人接？这么关键的时刻，不会出差去吧。
“我们再试试化工研究院办公室电话，叫他们转告姚院长出差的宾馆电话也行。”罗身根指着电话机，难得已经在拨了。
“时差，我们那边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应当拨姚院长家里的电话号码。”王进水大叫一声。
“怎会这么笨啊。”两人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电话拨通了，“姚院长，我们即将顺利完成任务。”
“什么叫即将完成？”姚院长的口气十分奇怪，电话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姚院长作了解释。
原来如此，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走曲线达到我们的目标。姚院长在电话那头给出意见，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要一得意就忘形，被他们猜到我们的意图，可以先谈成塑钢合作合同，这个等塑钢生产线建成后找机会也来得及。
“怎么样，两位先生，你们的领导同意签字了吗？”许全珠看到去请示的没有本次谈判的代表团长，有些奇怪，但回乡时认识了谢副县长，知道他只管行政，并不懂得企业的操作运行。由代表团的技术负责人去向上级汇报也顺理成章。
“领导同意，可以签字了。”罗身根代表中方作出答复。
第81章 许团长的愿望
到中午吃饭时间了，代表团又被送回的宾馆。刘劲松，方伟明，吴兵，袁伟君等四人冤气冲天。
袁伟君最是冲动，抱怨说：“这是什么亿万富翁哇，这么小气，合同条件都谈妥了，就等着大使馆的人员修改一些细节文字之后，下午签字，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不好好的请大家吃一餐！”
“对，我总算理解了什么叫做为富不仁。有钱人连个子儿也不舍得花。”袁伟君与吴兵交厚，立即随声附和。
“来了接风，去了送行，这是中国人最基本的习俗。听说大老板许全珠是中国人，这是不是真的？”刘劲松一个劲儿的追问王进水。
“叫华侨，国藉是德国。”王进水纠正道。
“难怪这么小气，她长着一张中国脸，流的是德国血。”刘劲松边拆方便面边说，连续三天的方便面，胃肠已经有些不适。
“拿出点样子好不好？我们是到德国来谈判的，不是来享受的。”谢团长生气了。
刘劲松他们理都不理，继续抱怨着泡方便面。四个纨绔子弟，完全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挤到了代表团中，他们的父亲，谢团长一个也得罪不起。关系网，是延续了几千年的中国特色。
合作协议书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推敲，并翻译成中德两国的文字。这个工作十分枯燥乏味，谢团长，方伟明，王进水，罗身根与使馆派来的工作人员整整核对了一个下午，才算正式完成。
“为了庆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晚上我为诸位举行一个答谢酒宴，请诸位赏光。”签好合同后，许全珠宣布。
总算可以吃大餐了，刘劲松，吴兵等兴高彩烈。答谢晚宴是西餐，优雅的环境，柔和的灯光，轻柔的音乐，开的是穆勒-图尔高白葡萄酒。酒宴举行了二个小时，宾主相互答谢后回到宾馆。
“这也叫请客？”吴兵边拆方便面边大喊大叫。“一块小小的牛排，一块蛋糕，一杯酒就没有菜了。吃了反而更饿。”这也难怪，中国人请客，都是满桌的菜。几个纨绔子弟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因为父亲的关系，酒席倒是吃了不少，从没有一次菜这么少的。
“别嚷嚷，被人家笑话。”罗身根多次出国，对国外的消费习惯与消费水平有些了解，“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们每个人吃了多少钱？”
“多少钱？每个人十块差不多吧，一块牛排五块钱，一杯酒四块钱，一块蛋糕一块钱。资本家就是小气。”袁伟军不以为然地回答。
“每人两千多马克，牛排是神户牛排，得一千多马克一块，酒是穆勒-图尔高白葡酒，六千多马克一瓶开了两瓶。別猪八戒吃人参果，不辩滋味了。”对这几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罗身根真的是无语了。人家拿高规格的条件接待，他反而骂骂咧咧。
“这么贵，一餐吃了我四年的工资？早知道这样我细细地品一品了，只是饿，什么味都没尝出来。”
一听说是这么高档的菜，吴兵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明天你们俩可以吃个够。许全珠的女士的父亲许团长请客，在唐人街的中餐厅。”谢团长带着几分嘲笑的眼神向外呶一呶！
回到房间了，王进水窝了一肚子的火。“许团长，你对这次招商引资感到满意吗，谈判是顺利，可设备到了后，我们怎么才能够把这个厂子运行起来，就靠刚才那两个活宝？”
进入代表团名单的吴兵与袁伟君是政府内定的将来合资企业中方高管，因为有个好爹。
“唉，靠天不如靠爹啊，我又能怎么办？”谢团长长叹一口气。
“先进设备是被引进了，但是到时候会砸了你一辈子的名声，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得有个对策。”王进水冲动地拍着桌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王进水认识到谢副县长是一个虽然有着一颗功名心，但骨子里想为国家办些事却又有些胆却的文化人。
“小王别冲动，我们不能把个人的意见，放在政府的决策之上。”谢团长胆小地拦住话头。
“是把领导的请托放在了政府决策之上吧？正义感呢，他们的出国考察表现得你来写。”王进水准备开始激将法。
许团长的宴请十分中国化，鸡鸭鱼肉十几个硬菜。“你们尝尝，最好吃的还是这里的大闸蟹。”许团长指着中间的一个大脸盆。“这是当年从中国漂洋过海偷渡过来的，到了当地之后没有天敌，当地人又不喜欢吃这东西，所以就便宜了我们，满河都是，一个个足有一斤。”
王进水看到过报道，当年尼克松访华，总理国宴宴请的螃蟹都没有这么大。
“德国啤酒也是誉满世界的，扎啤你们这辈子绝对没尝到过。”许团长给每个客人边上都放了满满的一大扎，足足有五斤。
“多亏来谢副县长与小王，我们才有了这次的合作，过一年，项目正式投产以后，我这把老骨头要跟着你们叶落归根啰。”老团长端起了大酒杯。
年轻一辈总想着到发达的国家落地生根，年老的一辈却希望落叶归根。童年与青年时在人生中留下的印记，一辈子都让人难忘。根就是在那时候扎下的。
“啤酒爽口，但还是没有黄酒好喝，那种香气，那种绵绵不绝的后劲。”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虽然半年前与谢副县长及小王才见过面，并且没多少交情。乡情乡音却引起了许团长无所的感慨。
在国内哪里吃得到这么大个的大闸蟹，吴兵与袁伟君提了两个在自个面前，不顾形象的大嚼。许团长皱了皱眉头，复又展开笑脸，挑了两个最大的大闸蟹放到他们的盆子上。
“年轻人啊，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当年，我在部队打鬼子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夸还是贬。
“嗯嗯，谢谢许团长。”两人敬了一杯啤酒后又埋头大吃。
“许团长，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吴兵与袁伟军。”端起酒杯后又特别加重语气说，“他们将是我们即将成立的合资企业中方生产负责人与设备负责人。”
第82章 德国大闸蟹
在说到吴兵与袁伟君是将来合资企业的中方生产负责人与设备负责人这句话时，谢副县长突然加重了语气，许团长似有所悟，厌恶地皱了皱眉，旋即恢复正常，“哦，我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我敬你们俩一杯。”
“唔，唔。”吴兵与袁伟君舍不得放下手中的螃蟹，一手举着杯，一手拿着蟹腿。
“服务员，再给这两位小兄弟挑两只最大最肥的大闸蟹，他们俩还没吃够。”许团长站起身来高呼，声音宏亮。
看着他们的吃相，一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纷纷到他们俩面前敬酒。吴兵与袁伟君也不知人家为什么笑，边喝着啤酒，边点头笑着继续吃螃蟹。
席间，许全珠提出，“明天，我们董事会要闭门协商到横溪县办厂的人事、进度等等细节事宜，要不，父亲，你派一辆车两个人带家乡来的客人到处玩一玩，他们想去那儿就去那儿，费用我们方招待？”
“好说好说，乡里乡亲的，到了德国，总得给亲戚朋友们带一些礼物什么的，不然，显得你们小家子气了，这样吧，给代表团一万马克，你们给家人们购些东西，作为我这个思乡情切的老人送给我即将成为同事的老乡们见面礼吧。”
“这个绝对不行，违反纪律的。许团长的心意我们领了，钱绝对不能接收。”谢团长连忙站起身来谢绝。
“呵呵，你是团长我也曾经是团长，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团的，当年打小鬼子的时候，团里从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许团长拍着谢团长的肩膀。
“谢了，谢了，再说，我们也得协商一下协议上写的内容，如何更好的配合，使得生产线快速地在许团长的故乡落地生根，恐怕没时间玩去。”谢团长说出了自个的难处。
“你没时间不等于你们团每个人都没时间吧，这样，有时间的跟着我这个老骨头，我给你们当向导与翻译，没工作的，跟着谢团长忙乎工作去，我们工作生活两不误。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了。难道我这把老骨头就这么不受家乡的人待见。”许团长站起来气呼呼的样子，吹胡子瞪眼的。
“那么，就这样吧，难得许团长这么热情，到了德国，总得转一转，不然，白来一次了。罗工、小王，我们三个人留下，把一些德文的说明书翻译成中文，立即向县里与化工研究院的领导汇报，你们四个明天跟着许团长去市里玩一圈，我们整好后自个会赶来的，有两个德语翻译呢，不会走丢的。注意，不能违反外事纪律，不然，我们回国会受处分的。许团长，借你那个带传真机的会议室用一用，有些话里说不清楚的，我们得传真到领导那里。”
“谢团长英明！谢谢谢团长。”有许团长带着，至少，一路上的车费与吃饭什么开支不用考虑了，接受客户的宴请不在外事纪律规定的范围。
能够让大家自由活动的领导，的确算是英明领导了。特别是县一级的代表团，常有成员跑丢了留国外成为非法移民，有些单位的领导带团出国的时候，生怕属下出点什么差错，连累到他头上，把大家限制得死死的。这种事情，更何况本次机场上出过一次意外。
这一餐吃得心满意足，总算吃了个饱饭，不再天天方便面了，大概化了多少钱呢？吴兵好奇地向王进水打听。
王进水拿了菜单看了一下，一千二百七十一马克，与昨天的根本没法比。
“德国人不懂美食，这么好吃的是一千多，昨天这么少的一点东西却要好几万。”袁伟君与吴兵摇摇晃晃地回自个的房间里，手面还拿着几个打包来的大闸蟹。
第二天一早，吃完酒店的自助餐，许团长已在大厅里等候。
“哪能劳动许团长大驾过来等我们啊，谢谢，谢谢。”谢团长忙着道谢。“小刘，这次就你带队跟许团长一起走一走，还是一句话，不能违反外事纪律。”
“你忙你的，他们几个我会照顾好的，几个书呆子。”许团长嘲笑了一句。
刘劲松带着其它几个人跟着许团长上弗莱里大道购物去了，谢团长与罗身根、王进水等三人开始细细地翻译着塑钢说明书。
“谢团长，我们有个难题啊，你看，德方的设备现代化程度这么高，我们的基础建设能不能跟上？楼房就是几十米高，跨度近三十米，中间只有一根立柱，这个承重，不是我们市里建筑队的水平能达到的。上次，我们指给外商的地块，地质结构是什么个样子的，政府是否有资料？不要大机器一开，一震动，地面都开裂了。”前几个月，王进水刚刚好在桐城负责农药厂的土建工程，在指挥打围墙的空档，恶补了关于建筑方面的知识，不承想农药厂的续建工程上没用到，在德国反而用上了。
“想不到小王还是个多面手嘛，塑料、化工、德语、还有土建，面面在行。”在谢团长的眼里，原来只知道他的德语水平不错，得到许全珠的夸奖，没想到谈判中显示出化工合成、机械、建筑都有很好的功底。
“关键在于操作，这机器的结构比我们国内的复杂很多，没有专业的人才，恐怕根本运行不起来。”罗身根看了看说明书。
“不要说运行，连组装都不可能，到时会多出很多零件来。”王进水说了一个化工研究院里听来的笑话。“某企业引进一条国外生产线，老总千吩咐万叮咛，不要少了几颗螺丝钉，使得设备无法运行。安装完毕了，老总去现场检查，安装队长向老总喊道，报告老总，我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非但没有少掉一颗螺丝钉，还多出好多小零件。”
三人相对苦笑了一下，中方设备的负责人与生产负责人就是昨天拼命吃大闸蟹的两位仁兄，安装时多出好多小零件，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生产时还不知会出什么妖娥子来呢。
第83章 先上一套小生产线
与县政府及化工研究院几个来回交流下来，时间已是下午三点钟，远的来不及走了，唐人街走一走也好。
唐人街比中国更中国，各种传统元素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保留，店铺的招牌，装饰都透着一种古风，舞狮、捏泥人、糖人、烧饼、各种小吃，针炙、中医馆、等等都透着浓浓的历史味。
各个店铺的卫生情况特别的好，三人如同乡下人进城，看啥都觉得新鲜，随便进个商店之前都要下意识地蹭蹭鞋底，生怕在人家明镜一般的地板上留下两行泥印子。
唐人街里有个德国人开的化妆品店，各种化妆品与香水琳琅满目。专门针对中国人做生意的，价格也不高，王进水发现，有一种叫酒心巧克力的糖果，金色的锡铂纸包着，大人小孩送几颗，很不错的。
“各种小包装的香水与巧克力来一些？出国一次，总得给朋友亲戚们带一些外国货回去，不然，不好交代。”王进水各挑了几十个包了三包买了下来，递给谢团长与罗身根各一包。
“我们自个来，自个来。”两人摇头手拒绝了，自个掏钱买去买。
是人民币，店家不收。王进水笑笑递给每人三百马克，接过他们手中的人民币。
傍晚时分，许团长送他们四人回来了，每人手上拎了二个大包，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成了一套新西装。不用问，一大包是旧衣服，一大包是许团长送的礼品。由他们满脸的笑容上看得出，全是许团长出的钱。
“没违反外事纪律吧？”谢团长例行公事地问了一问。
“那能呢，都是自个花的钱，当然，许团长帮忙换的马克，这不算违纪吧？”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晚上有公事不陪你们用餐了，在对面餐馆已订好餐，报我的名字记帐就行。”许团长说完转身走了。
去了违纪，不去驳了许团长的面子。谢团长还在犹豫中，吴兵与袁伟君说：“许团长这么客气又这么有钱，一餐饭还不是九牛一毛啊。”带头向餐馆走去，刘劲松与方卫明紧跟着也走了过去，唉，不去冷了大家的心，还是去吧，谢团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人家客气我们总不能不仔细吧。”谢团长简单地点了几个菜。吴兵与袁伟君不断地叫着加菜，谢团长阻止道：“怎么着比在房间里吃方便面强多了。”
饭后，王进水看了看价格，370马克，偷偷地把单买了，并开了发票。
第二天，双方开始讨论工程进度如何安排。
“我们向地方政府征求了意见，政府答复是否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启动工程的建设，考虑到横溪县内我们原先意向选址的场地缺少地质资料，希望德方先期派人到中方进行厂址选址的确认，如有可能，提前交接建筑图纸与工艺图纸，以利于我方开始各项准备工作。”谢团长表达了中方的意愿。
那时，东方大国经济还刚刚开始起步，各项工业基础十分薄弱，说实在话，还真的难以消化西方国家突然涌进来的技术，心里底气严重不足。
许全珠站了起来，代表德方表明了自己的意见：“昨天，经过我们董事会的讨论，我们认为可以分成两个阶段进行，考虑到中国现阶段的建筑特点，门窗结构与德国的不同，相对比较小，为符合中国国情，第一阶段，先向中方提供一套小规模与小规格的塑钢生产线，在生产产品的同时培训出一批熟练的操作工。”
所谓的小规模的生产线其实是汉若威几年前起步阶段拆下来的旧设备，作为闲置资产放在仓库里好几年了。到东方投资是一次冒险，协议虽然签字了，可德方的心中也不安稳，汉若威公司是一个小公司，万一失败，企业就将倒闭。在其时，中国人的办事效率低下，
是全球闻名的，如果设备加工好运到中国，一拖就是好几年，汉若威公司这个时间拖不起，大量的资金将被积压在固定资产的投资上，从而造成资金链的断裂。为了避免这个风险，董事会讨论形成的结果是先把闲置的小装置发到中国进行试水，反正嘛，闲置装置只能做废铁买，不值钱，对厂房什么的又没有特殊要求，并且上马进度快，只要中方同意，立即可以装船起运。
这是一件零风险的投资，如果市场好，立即开始启动第二期大设备的安装，如果情况不理想，则立即退出中国市场。
“我们可以立即提供全套的土建与安装图纸，并在一周内装船出运，估计九十天内运抵中国海关。”许全珠作出表态。
谢团长听后一惊，老外办事果然雷厉风行，只有九十天的准备时间，不知到横溪县后我们来不来得及作好各种准备？土建什么的，罗身根没接触过，只有王进水还有些了解，谢团长投过一个求助的眼光。
“立即提供土建图纸，指的是现在，还是九十天设备运达以后？”王进水同样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设备多大，对地基有什么要求，真的不好冒然答应。
“汉若威，请你去到资料室把建筑总图拿给客人们看一看。”
不一会儿，汉若威拿着图纸过来。王进水看了一下，总算放下心来。图纸的厂房结构要求是九米，地面承重每平方米2.3吨，这个条件对地基的要求不高，只要在基座上用600毫米厚的钢筋水泥结构就能满足要求。
“能否告诉我机器对抗震有什么要求吗？”很多先进的机械，往往因为震动的原因，影响了产品精度，王进水吃过这个亏。
“这个可以，我们在设备安装图上已经标上。”汉若威指着另一张设备总图。
王进水低声地与谢团长作了商量后拍着胸脯保证道：“如果你们方愿意把基建图与设备安装施工图交给我们一份随后天的飞机带回中国，我们可以保证在设备抵达之日立即就可以开始安装。你们的技术人员在那时就可以赶到我们横溪县。”
房屋建造都需要一年半载的，现在，还是一片荒地，居然说三个月后可以开始安装，你不会是变魔术吧？所有成员都是惊诧的表情。
第84章 专利使用权
三个月开始安装，这不是天方夜谈吧？会场上响起了嗡嗡声。
“请大家安静一下，让我为大家说明。”王进水作了个安静的手势，用德语直接发言。语言这回事，只要胆大多练，进步就会很快，这几天交流下来，王近水自我感觉口语比出国前流利了很多。
“几个月前，我曾在中国的另外一个工厂里面管理基建。刚才针对汉伟先生给我的图纸我看了一下。感觉可以先建车间，其他房间晚间。这样的话，主体车间的平方面间只有2400多平方。按照汉威先生给的机器基础尺寸进行计算，宽度是六米就足够了。如果我们可以建好2400㎡的地基，其中机器承重的地基为410㎡，在这个基础上。采用贵公司的塑钢作为框架，瓦楞铁皮作为临时墙体，可以在三个月时间里构建一座塑钢样板车间。”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掌声，在严谨的德国人眼里，这简直是异想天开，配套设施没建好，车间先开始生产。
“这是神奇的东方哲学指导下的神奇的方法，我会计算出需要多少塑钢，即刻发货的。”汉威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
“县政府方面，我会做好协调的，结果一定会让你们满意。”谢团长不失时机地补充道，“希望贵公司尽快的派人到横溪，我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征地工作。”
许团长低声地与许全珠耳语了几句，许全珠起来说：“我的老父亲想回国定居，征地工作就委托我父亲许冠球先生全权代理吧。我们会派专业的人员全力协助的。”
太好了，有老先生作主，什么事情解决起来都容易。中方代表站起来集体鼓掌。
“我个人还有一些事情不清楚，想向汉威先生请教。”是罗身根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汉威先生的头皮有点发麻。前两天就是他问了好几个刁钻的问题，让自个差一点儿下不了台，不知这次又会是什么古灵精怪的问题？
“想请教一下，上次，汉威先生介绍说，贵公司有好多个专利，那么，此次把生产线搬到中国以后，涉及到了这些专利技术在中国生产线上的应用，贵政府会如何看待这个问题？”这是西方向东方进行生产线转移的过程中，比较常见的一个问题。牵涉到西方政府对什么技术属于禁止，什么技术可以对东方开放的定性问题。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向事务所的专利律师做了咨询。我们特邀他参加了我们的会议，是否让他来给大家作个解答？这是冯森堡律师。”许全珠介绍说。东方人对专利技术保密很不看重。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毫无保护概念，所以汉若威公司特意请了一个专利律师来对专利进行专项说明。
“尊敬的东方客人们，请让我对专利技术转移若干方法进行说明。在国际市场上，进行技术转移有若干种不同的方式，如许可证转让方式，使用方付出一定费用购买拥有方的专利许可证，拥有方在转让许可证的同时，还会把技术图纸、专门技术、特种设备等提供给使用方，并且提供长期或短期的技术援助；另一种方式是合作生产，双方各从事一部分生产活动，共同完成对一项产品的制造。作为合作的更高形式，那就是双方成立合资企业，共同完成生产和经营活动。本次我们的合作方式属于后者，所以不存在做专利权侵权的问题。
列入国家禁运的物资与禁止转让的技术专利，因为牵涉到国家利益，这在巴统文件内另有规定。
所庆幸的是，我公司本次转移到中国生产的所有技术，并没有列入巴统禁止名录之中。也就是说不牵涉到专利管制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的啊，罗身根进一步请教说：“贵公司的生产线搬到了我们中国以后。必然会牵涉到部分的原料或者部分的配件由我们中国的企业进行生产。生产经营与管理的本土化是跨国企业发展中必须面对的问题，贵公司又如何处理这中间产生的专利产权？”
“如果中国企业有兴趣，我们可以转让我们的部分专利权。而事实上，这种技术转让对于你我双方来说都是有益的，我们可以把一部分生产活动转移到你们国家的企业去，缩短我们的产业链，你们可以在生产那此产品中赚到应得的利润。这是双赢的合作。”
王进水听得懂罗身根话里隐含着的意思。密封条对于塑钢企业来说是价值很小的一个配件，对这东西，他们并不十分重视。如果能以比较低的成本取得专利权，那么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去偷人家的技术了。这话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能在德方的专家面前明说。
王进水在畅想着不久的将来，横溪通过这条生产线的合作，掌握了这些辅料的生产技术，产品的质量能够达到德国方面的标准，倒过来把产品买给德国人，赚德国人的腰包的场景。中国的原料与劳动力价格都低于德国，这一天不久会实现的，那时，就不是中国人要求着德国人帮忙，而是德国人要求着中国人帮忙了。
“我们订的机票是明天，把建筑图纸带出去，会不会被安检作为技术间谍而把我们关在机场？还需要贵公司出具一个证明材料，并向海关报备。”王进水想起了在化工研究院听到的，老一辈科技人员如何冲破重重阻力，从西方国家把资料带回中国，那一路上的艰难困苦，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图纸无法直接上飞机。
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呢，许全珠连忙作了安排。其实也难怪，这本身就是计划外临时想到的，谁能事先考虑得这么周全？
“为了中德友谊干杯！”
送别晚宴上，大家吃的是中餐，汉威已经把材料算好了，记着结果的纸条拿在手上说：“再过三个月，我们会在中国再次见面的。”
第85章 鸡毛令箭
回国后，王进水与罗身根一起向姚院长作了汇报。对方的专利号已经拿到了，通过资料室调出专利文献不是什么难事，耐低温的塑钢用密封条与冰箱用密封条原理相同，不难仿制。
“只是对方有专利权的保护，我们这样仿制，是不是合适？”王进水有些疑惑。
“专利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设置的门槛。是极端的自私自利行为。政治教科书上都这么说，你俩就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啦。”姚院长冠冕堂皇的说，眼光却有些多闪。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搁谁手上也不愿意把自个儿最核心的秘密免费的写出来提供给人家。收专利费好象也有些道理，并且，人家还提供技术服务。”王进水梗着脑袋向姚院长再提了一次。
“我们的研究成果不都是发在杂志上让人家免费观看的吗？”姚院长来劲了：“不要出了一次国，就被资本主义的那一套给腐蚀了。”
“学术与技术是有差别的，学术的东西构不成专利，特定技术的东西搁中国也不想让人家知道。如宣纸制造，云南白药配方等等。”王进水还是想不通。
“我们研究院只搞我们的技术，不谈政治，好了，这个讨论就到这里。你们俩把专利文献号告诉陈颖林陈工，这个任务就算数告一段落了。你先回农药组报个到，等待我们的通知。”王进水走了，只留下罗身根单独向姚院长另外汇报。
“乡亲们，我胡汉三今天又回来啦！”王进水摆出电影中大反派胡汉三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办公室。从准备出国到回来，已有半个月，不知研究进展怎么样？王进水十分牵挂。
“师傅，出国回来啦，现在我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准备先听哪一个？”李西金李西银看见，远远地跑了过来。
“当然是先听好消息喽，说！小顽皮，好的不学，还向师傅卖起了关子。我猜好消息是你们两个正式成为临时工。坏消息是研究没有进展。”王进水笑眯眯地弹了一下他们的后脑勺。“当师傅傻呀，看到你们满脸带笑的样子，就知道产品已经做合格了，坏消息呢？”
“就像师傅判断的一样，我们叫厂家换了乙胺，产品就合格了，可是。坏消息就是乙胺是气体，没办法测里面的二乙胺有多少，我们只能碰运气。”兄弟俩摸着脑袋。
“真的有进步，连分析方法的概念都有了。来，师傅给你们一个外国货。”说着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两颗酒心巧克力。
“吃呀，愣着干什么？”王进水看着兄弟俩舍不得的样子。
“我们得拿去让村子里面的人看一看，长一长见识，另外得送一颗给我们的老村长。”兄弟俩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帮铁哥铁姐们每人送了瓶香水，看着他们伸长了脖子，王进水给讲起了出国的见闻：“比较奇怪的是这么高，这么大的机器，开起来之后没有多少声音。你看，我们描述一个工厂繁忙的工作情景，常常用机声隆隆来形容。”
车间里面切割东西，无论是铁器还是木材都会发出刺耳的叽叽叽声音，几位哥们都深有体会。
第二天早上，在农药实验室上班的时候，秘书刘伟斌找了过来说，姚院长有事。
院长办公室里，姚院长背着手，徒着方步，似有什么为难，看到王进水进来，带上门说道：“师弟，刚才已经收到仙州地区区长的电话，说你在出国的表现相当突出，想要你到他们的工程处，参加塑钢的工程。师兄想派你代表我们化工研究院参加这个工程，可你现在的职称是农药技术员，跟这工作亳不搭边，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有些事，在政府层面上还是相当讲究的。”
“那有什么可以为难的呢？研究院可以派人家去，我从旁全力协助就行。”王进水知道，现在自个的职称低，上不得台面，能够进化工研究院的，一起步起码也是助工。
“在其位，必谋其政，我派人家挂名，实际工作你干，这也不像样子。这样吧，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在德方正式进驻之前，你得给我通过考试。拿到一个助工的文凭。面试与文章我不担心，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笔试可得要依赖你自己过，助工考试的内容要经过系统学习，你的知识太碎片化。”
对于这一点，王进水自个也深有体会。靠自个儿的聪明劲儿，灵机一动，可以惊艳全场，但真的要解决问题，还得从基础着手。比方说，前几个月在桐城搞土建，怎么计算水泥与黄沙的用量，怎么检查工程质量，靠灵机一动绝对解决不了的，依靠的只有扎实的理论功底，个人在这方面确是短版。
“师兄放心吧，一个月前我已经买了一套大学教材，正在认真的学习中呢。”在私下的场合里，王进水还是这样称呼的，自然些。
“既然你自己早有准备，师兄我也就不多吩咐了，你去办公室开一个介绍信，明天出发去横溪县，我已经答应他们，由你代表我们化工研究院与他们进行正式的合作。师兄提醒你一句，社会很复杂，到横溪县后，少说多做，只管技术。遇事多用脑子，少冲动。”
对于这个小师弟，姚院长最头痛的地方就是好自作主张，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的。上次在桐城，居然跟涉黑团体也杠上了，让人直冒冷汗。
“得令，保证不丢我们化工研究院的脸。”王进水快步走向办公室去开介绍信去了。
真的想把事情办好，依赖的不仅仅只是技术。比方说，这一次横溪县派了两个草包来主管合资项目的基建与设备，没有任何的专业基础，在整个出国的谈判中一言不发。不懂外语也罢，在内部讨论时也这个样子，这样的害群之马不除掉，会有合资企业的成功？对于姚院长循循善导的劝说，王进水有些不以为了。
既然令箭在手，就得发号施令，完成使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进水豪情满怀。
第86章 先安排干部子女
这是横溪县历史上破天荒的创举，也是仙州地区第一家与外资正式签下协议并正式开始建设的合资企业，政府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筹建办的总指挥由谢副县长担任，征地手续在昨天的现场办公会议上有关部门全部带着公章当场盖章，一千亩的荒地已经用红绳子围了起来。筹建办的办公室设立在当街新建的一座大楼里，牌匾是金色的，豪华气派。
王进水走进了筹建办主任的办公室，里面有好几个穿西装的客人，看样子是都是领导。刚刚得到任命，应当兴高采烈才是，谢副县长却是一副愁眉苦脸。
“小王，我现在还有事，先叫秘书带你先住下来，工作上的事我们晚上细聊。”谢副县长满腹心事地与王进水打了个招呼。
“我们一起找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好好聊聊。来，你骑这一辆。”谢副县长一指边上的自行车。
“这活不好干啊！”刚骑出城门口，谢副县长一声长叹。
“大权在握，该当春风得意才是，干好了绝对升官在望，有什么不好干的呢？”经过几次交住，特别是德国谈判，双方已是无话不谈。
“看到刚才办公室的几个人吗？们全部都是说客。为子女亲戚说情，要求我安排他们进入合资企业工作。”合资企业是块香馍馍，工资高，待遇好，环境好，工作时间短，一般情况下工资收入要超过其他企业的两倍以上。横溪县工厂工业不发达，不象谷坦县还有几个大型的国营企业，所以待业青年的人数特别多，就业竞争激烈。普通工厂岗位都一直难求，更不要说合资企业了。
“择优录取，公事公办呗。”王进水出了个主意，僧多粥少，反正都是要得罪人的。
“你叫我怎么个择优法？”到达城外的一个小吃摊前，谢副县长下了自行车，与摊主打了个招呼。摊主也没等他点菜，就端上来一盆花生米，一碟小鱼干，还有一份豆腐卤，就进去做菜了，显然是熟客，看样子谢福县长心情郁闷的时候，常到这里来喝闷酒。
“根据我们在德国与对方谈判的结果，第一期要操作工二十四个，现在请托名单上已有一百多，小王你也知道，现在国家还是父承子业的接班制，我总不能像科举考试一样的来个开科取士，择优录取吧。”
这是国情决定的一个难题。国家恢复高考制度都千难万难，不要说一个小县城里权力不大的副县长了，上头婆婆多着呢，最起码名义上也有常务副县长，县长，书记三个顶头上司。
“都怪合资企业的办公条件太好，计划中合资企业真正投产起码也得一年后。再说我们没有权利开科取士，有人有权力呀，你忘啦？许团长过几天也会到这里。谢副县长，你吃得了苦吗？””对于这件的事情，在回国的飞机上，王进水就已经开始考虑。合资企业有成无败，这是基调，有些事情做得强硬些，政府也不得不顺着我们转。
“说句大实话，这次成败也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还有什么苦不苦的。”
那就行了，王进水如此这般的向谢副县长说出了自个的做法。
转天早上，谢副县长召集筹建办人员及所有报名人员开会，并特邀县长书记一起参加。
“德方的设备已经开始装船起运，三个月后就会到达这里。为了加快进程，我已经安排了十间铁皮房。所有筹建办的人员，除联络员之外，都到工地办公。报名招工到合资企业的人员一样参加工地建设，由中方与德方一起组成一个招聘考核小组，通过考核的，留在合资企业作为正式员工，这是德方与我方共同商议的结果。”谢副县长一开始就投出了重磅炸弹。
受到人情请托的，不仅仅是谢副县长，县长与书记也深受其苦。一听谢副县长提出这方法，立即表态支持。
“考核怎么考？很简单，分建设考核与文化考核两部分，建设考核就是六人一小组，自由组合，实习泥水活三天后正式开始列入编制，考核的及格线就是民工打了多少面积的围墙，你们要达到他们的一半以上，不及格的，小组成员全部淘汰。文化考内容是翻译好的德文资料，具体怎么考待我们小王翻译了部分内容，两周后公布。”因为得到了县长书记公开表态支持，谢副县长口气强硬了很多。
“我知道大家心中有很多疑问，现在，进入提问时间，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这个公开的场合发表自个的意见，由我、王进水、吴兵、袁伟君四个到德国去过的人给你们作出解答。”谁说文人不能带兵？诸葛亮就是文人，王进水感到谢副县长身上透出一种凌厉的杀气，他的刀已经慢慢地举起，当然，离砍下来还需要时间，战机还没到。
“如果我的小组里，我的速度很快，但其他人的速度很慢，我也被连累淘汰了，这不公平。”一个身体强壮的男青年站了起来。
“如果你这样想，那么，证明你没有协作精神，企业生产是流水线，一个环节卡住了，整个生产就进行不下去。一个小组没有团队精神，那就做不出好产品。我们要的是一个钢铁团队。不知这样的回答是否让你满意？”王进水看了一眼那个青年。
“那么，我们组在人家休息的时候加班加点完成它呢？”另一个青年提出。
谢副县长故意停了几十秒，看着吴兵与袁伟君，看到他们没有出声，才开始回答：“不行，比方说你上白班，想下班了再干活，那时，机器是上中班的人的了，你拿什么干？手去替代机器吗？还不夹成肉未。”现场响起了一阵笑声。
“我力气小，干不了体力活怎么办？”一个娇小的女生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谢副县长向王进水点头示意了一下，都不出声，用眼看向吴兵与袁伟君，半分钟，又没声音，王进水接着回答，所以，你要选对团队，在后面的文化考上，说不定你是高手，会帮团队加分的，我们计算总成绩。再说，你可以做到鼓励与协调团队共同努力，当年干革命不就有很多你这么美的文艺兵的吗？革命成功也有她们的一份功劳。”全体哄堂大笑。
笑声停了下来，刚才提问的青年再次举手：“我可以再提一个关于管理人员方面尖锐些的问题吗？”
谢副县长向县长书记那边递了个眼色，县长与书记微微点了一点头。
第87章 公平竞岗
“今天的见面会就是畅所欲言，解决大家心中的疑虑，这位同志请说。”谢副县长收起笑容，作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操作工要考核上岗，领导是否也要考核上岗？刚才县长说到团队精神。有一句话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合资产品做不出来，到时集体受拖累。”说完，瞪圆了眼睛，向吴兵与袁伟君方向瞪了一眼。
王进水明白，可能也是某个官员的子弟，父亲职务没有他俩的父亲高，所以，借机将了他们一军。
有人揭开这个锅盖，事情就易办了，谢副县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完成合资企业在我们横溪县落地生根，是县政府的重大决策，在全地区我们是第一家，当然要派出精兵强将，组成领导团队，如团队中有成员不合格，我们也会淘汰他，绝不手软，考核方法同样将在两周后公布，到时欢迎大家的监督。”
谢副县长说完，台下大家的眼睛都往吴兵与袁伟君身上看去，他们俩不自然地缩了缩头，举起茶杯猛喝，掩饰自个的不自在。
陈县长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若有所思。吴兵与袁伟君专业上完全不对口，只是有人由上往下压，县政府顶不住压力，不得巳任命他们担任合资企业的部门负责人，为了他们把合资的事搞砸了，这可得不偿失。由这次会议上可以看出，两个衙内犯了众怒了。
“安装铁皮房与拉临时电线需要三天时间，三天后全体成员到工地报道。另外，由吴兵同志在明天下午下班前，拿出这三个月如何进行土建的计划书，提交筹建办讨论。”谢副县长最后作出决定。“现在我宣布散会，筹备组的成员留下，确定工作分工。”
“我与书记也想傍听一下筹建组如何分工开展这项工作的。”陈县长不待大家的反对，第一个走到小会议室中。
“好，筹建的第一步工作是土建，德方的基础资料已经翻译，本人作这样的任务安排：
1、由王进水同志分成三个阶段完成土建图纸的翻译工作，第一阶段是地基基础图，现在已经完成。第二阶段是临时车间。要求在十五天内完成，第三阶段是正式厂房，要求在二个月内完成。
2、由吴兵同志拿出临时办公用房的安装、接电图纸及所需要的材料清单，面后交办公室采购。二天内完成地基基础图、施工图的中文版并晒出蓝图，同时，聘请土建人员进场开始工作计算出建筑材料清单交筹建办采购；一个月内完成临时车间的设计图；二个月内完成正厂式厂房的施工图。同样的附上材料清单。
今天的主题只有这一项，其它主题等土建开工后下周再落实。以后每周一次例会，并以表格的形式追踪每一项任务完成进程。王进水、吴兵，由你们俩人表个态吧。”谢副县长不温不火地布置了任务。
“第一阶段是地基基础图，现在已经完成。会后，我会把它晒成蓝图，交给吴兵。后面的会按照时间点完成的。如到时间点完不成，请领导处罚。”王进水配合谢副县长表态。
“这个，这个，两天内完成土建基础图纸根本就不可能的嘛。”吴兵是父亲关系硬本请托进来的，原来在一个小厂里担任基建科长，从没有搞过工程，所做的活也就是修个墙补个地洞什么的，一下子就蒙了。
“那你认为要几天？”谢副县长紧逼了一句。
“这个，这个，我没画过图。”被逼急了，吴兵只能透出老底。
陈县长也有点蒙了，老领导把子女推荐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说是有丰富的基建经验我才答应的，原来…………。
“没事，没事，哪有人天生会画图的，第一期不有德方图纸的中文版了嘛，由吴兵同志对着图纸指挥民工干活就行，正式图的事可以晚半个月。”王进水连忙劝说谢副县长，并把中文版的图纸提给吴兵。“最主要的是算出需要多少材料，筹建办可以进行统计采购，还有指挥民工现场施工，你针对图纸给大伙作个说明就成。”
吴兵盯着图看了半天，“材料要花多少钱是财务的事，施工人员我又不熟，叫人到那里找，现场施工民工不有工头吗？”
没有材料清单财务能够算钱，不懂招人管什么工程，所有活由工头负责还要这个基建负责人干什么？
一个大草包！几乎所有的人都从心里发出了这样的骂声。但靠山硬啊，也不好逼得太急，谢副县长转过头请示陈县长：“要不，临时由小王先把土建的事抓起来？工程一天也不能拖，万一来个大雨什么的，现在不开始，到点及可能完不成。”
“可以。”陈县长点头答应，又转过头来向吴兵说：“你先自个寻找师傅好好地培训吧，一个月后，希望能把临时车间的设计图画出来，这一个月你不用来上班了。”
会议结束后，王进水给老支书打了一个电话：“老支书，我们这里有个工程，需要你给我十六到二十个人，立即。”
“小王，是你啊，听说你出国了，现在回来了？工程有多大，要多久？”王进水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全地区的第一个合资企业，好，筑个围墙搞个地基什么的，这点工作不需要资质，我自个带人过来吧，那怕不赚钱也保证保质保量地给你完成，有你才有我们的今天呢，现在去买车票。”老支书电话里十分开心。
王进水根据桐城基建的经验，票出了砖头、黄沙、水泥与所需要的工具清单。再向城建局联系，立即调拨了水泥拌和机与水泵。
三天之后，铁皮房已经搭建完成，老村长带着他的队伍入驻。
“赵老二呢，这次他没来？”王进水看了看，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我留他在桐城带队，这里除了俩人外，其它都是我们村里今年刚出来的，我的队伍又扩大了。”老村长自豪地说。
“今天，我给你一百多的游兵散勇，希望老支书优胜劣汰，能在三个月内给我带出一支三十人左右的雄兵！”王进水哈哈大笑。
王进水正要给谢副县长与老支书相互介绍一下，转头一看，谢副县长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的，必是吴兵的后台电话，谢副县长是不是真能顶住压力让工程顺利进行下去？王进水心里十分的担心。
第88章 优胜劣汰
王进水猜得一点也不错，电话正是吴兵的伯父打来的，伯父是谢副县长的顶头上司：“小谢啊，你现在长能耐了，都拿我的侄子开刀了。是啊，他现在的能力是不行，可不有你嘛，你多带一带，他不就上路了，你倒好，一刀子就把他给砍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领导？”
“我是老领导您一手提拨上来的，哪会拿老领导的侄子开刀啊，疼都来不及呢。”谢县长连连点着头。
“那前几天是怎么回事？我侄儿正在我办公室里哭着呢，你知道我就这么几个亲戚，一把老骨头了，不希望他们出事。”老领导语气有些不善。
“这不，工地条件艰苦嘛，正好让他休息休息。”谢县长满头冒汗。
“哦，原来是关心他，那么，是我误会了，那谢大县长，你说他什么时候休息结束，可以来你这里报到？明天下班前给我一个准信。”老领导说完，挂了电话。
谢副县长轻轻叹了口气，怔怔地拿着话筒，忘了放下。
一百多个竞争合资企业岗位的应聘者全部到位了，根据自由组合的原则，分成了六人一组十八个小组。“不多不少一百零八人，你们是梁山一百将“。
老支书确实是个带人的好手，工地上军歌嘹亮。第一天，大家砌墙的平均进度大概能够达到民工的1/4。部分能够达到1/3。第二天，近半数能达到民工的1/3部分能够达到民工的1/2。王进水心中十分安慰，慢慢的，我们会带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铁军来。
第三天早上八点，王进水到工地一看，情况有些不对，四个小组停在那里不干活。
急忙走到办公室里，谢副县长正在接电话中，见王进水进来，谢副县长作了个嘘的手势，把话筒放在桌子上，话筒时传来一个声音，“老谢啊，考核上岗，优中选优，这个想法我赞同，但你不能把我家儿子当着民工用呀，今天早上起来，他的手上全是水泡，人心都是肉长的。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的，所以我替他请个病假，过两天再到工地。”
“老陈啊，水泡不能算病吧，当年我们一起建水库的时候，从没因为水泡而缺勤吧。”谢副县长的口气比较强硬。
“那一天，就一天，我做一做儿子的思想工作，我们哥俩的交情，这点面儿总得给吧。”
“好，就一天，明天不来工地我只得下狠心把他除名了。”谢副县长抺不开面子，点头答应了。
刚放下去，电话铃又响了，“谢县长，让孩子吃点苦，体会到生活的不易，这是好事，做家长的百分之一百的赞同，可我儿子累得实在不行了，腰酸背痛的，骨头都散架了，要不，让他体息两天，再到工地继续参加选拨？”来电话的是林业局局长，老来得子，对儿子十分宠爱，一看儿子晒得皮肤通红，心痛得不得了。
累也成为请假的理由？王进水哭笑不得，愣了一会儿神，只听谢副县长电话里又答应对方说，“老局长，一天，就一天，下不为例。”
又是一个下不为例，谢副县长放下电话，神情俱疲。“小王啊，一个早上，我已经接了六个这样的电话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工地上，几个缺员的小组也找到办公室里说理来了，“我们组缺了两人，进度肯定受影响，这不公平，要不，按比例削减我们今天打墙的面积？不是我们不努力，是我们碰到猪队友，怪不了我们。”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三灾六难的，他们可以请假，我们改天也请病假。”
“要不，我们六组重新组合？刚好可以组成五组。”
“对，这招好，人数一样，公平合理，大家都不吃亏。”七嘴八舌的，争个不停。
谢副县长越来越烦燥，站起身来怒喊一声，“别吵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说完，起前冲出工地，骑自行车走了。
慈不带兵，三天前意气风发的谢副县长一下子又成斗败的公鸡，怂了。文人意气，得意时粪土当年万户侯，失意时立即心灰意冷，想躲到心中的桃花源中。
“谢副县长走了，这里归你负责，你说怎么办，给个意见。”一邦人又把枪口转向王近水。
“按开会时确定的考核方法不变，团队精神，团体计算成绩，放弃的可以退出。”王进水冷冷地盯看他们。
“你是哪根葱？我们在现场流汗流泪，你在办公室里吹电风扇，要不，你一起去试试。”一个小青年挑衅的说道。
“试试可以，试完了以后让你在办公室里吹电风扇，给我翻译德文，相互公平合理。”王进水逼近一步，更狠地盯着他。
“事情一件算一件，今天我们先试了砌墙再说。”青年退后一步，可依然嘴硬。
老支书走了过来，问明了情况说，“那么我这把老骨头与小王一组，你作几组现在几人就几人，给我拿起工具来，羸得我俩的算你们今天考核及格。”边说边抄起砖刀，一刀把砖扁平着劈成两半。
把砖头剁成两段不难，但扁的剁成两片薄砖没个几年工夫绝对无法做到。几个围观的民工大声地叫了一声：“好！”
“比就比，我就不信我们四五个比不过你们两个。”各个小组各自归位，开始砌墙。
前半个小时，仗着人多，各组赶在前面，半小时后，汗流夹背，速度慢了下来。再半小时，累得象条老狗，伸着舌头直喘粗气，咕噜咕噜地找水喝。回头一看，老支书与王进水还是象刚开始时一个样，不紧不慢地一个挑灰，一个拿砖不慌不忙地干着活。
到了下班时间，六个小组心灰意冷，愿赌服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王进水指了指其它组对他们说，“虽然你们输给了我们，但你们赢了他们，所以，今天算你们及格。”几组成员因为处于比赛状态，个人速度比前几日加快了很多，虽然少了一人或二人，总体进度并没有落下。
第89章 铁军练成中
下班回到筹建办，看到主任办公室门虚掩着。推开一看，谢副县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地上满是烟头。
“一起到城外的小店里坐一坐？今天我请客。”当地有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谢副县长不是蜘蛛，无法在这张网上来去自如，不自不觉中就缠在网里。
小店中，王进水加点了一盆尖辣，特辣特辣的那种，给谢副县长醒醒神。
“好辣，这不是人吃的。”谢副县长辣得裂开了嘴，不断地喘气。
“老人家，再来一斤白酒，要度数最高的。”王进水拿了两个白瓷碗，倒上两碗。
“唉，我为什么就学不会拒绝呢？”谢副县长咪了口白酒，又在嘴里放了颗辣椒，辣椒配烈酒，唇都起泡了。“按职务来说，他们都是我的下职，我没必要太多顾虑的，拒绝，工作才能推进，这道理我懂，可我就是狠不下心来。”
“因为你的善良，你是帅，坐在中军运筹帷幄，而不是来到前线冲锋陷阵。”王进水劝说说。
“你给说一说，工地上的事最后怎么样了？”谢副县长问了一句，语气中充满担忧，又充满期待。
“暂时解决了。”王进水说了事情的经过。以身作则是万不得已的行为，自个还有大量的德文翻译工作得做，如天天用与人比拼砌墙的方式保持战斗力，哪别的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第一关过了，后面会有更难的第二关第三关，明天早上，就会面临着这个问题，允不允许他们归队？允许，人心散了，威望丢了。不允许，在他们父母面前言而无信。谢副县长长叹一声：“但愿长醉不愿醒啊。”
“谁在网中都会是这样。只有跳出这张网，才能够得到自由。我以前没在横溪工作过，是网外的人，你做不得的事我却可以做。只是得委屈谢副县长在外地待几天。”王进水倒了杯酒。“人累或者手上有水泡一点也不可怕，挑掉就行，过几天手上长出茧子，这关就会过了，难的就这三五天。算一下时间，许团长也将到了，你现在正在上海接许团长。这几天我来。”
“好，我在上海。可是你人微言轻，怎么样才镇的住这帮人？”谢副县长豁然开朗。
“谁也不认识，所以，谁的情面我都可以不受啊。人微言轻，所以不敢善自做主，只按谢副县长出差前的命令执行呀。”王进水笑了笑说，“这是老支书教的，带兵易带的是新兵蛋子，一步顺，步步顺。”
“不喝了，我现在在上海，分身无术，无法陪你喝。”谢副县长站了起来，现在还有个夜车卧铺，再喝就来不及了。
工地上，请假的几个人要重新归队，王进水强硬的坚持：“对不起，按照开会公布的纪律，你们已自动放弃了资格。”
“可是，我向谢副县长请过假的呀！”青年人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给我请假条，上面有谢副县长签字的，还有病假条，医生证明的，缺一不可。谢副县长出门前吩咐我按纪律严格地执行。”王进水一付公事公办的包公脸。
闹了一会儿，见没有效果，这几个请假的也就散了。
电话铃响起，王进水提起来，传出一个声音：“小王呀，我是陈局长，关于我儿子请假的事。。。”
“哪个陈局长？哦，谢副县长出门接德国客人去了，等他回来我会转告的。”王进水边接电话，边偷偷的笑着。
“那么请你告诉一下谢副县长旅馆的电话。”
“谢副县长出门前没有跟我说过他住那儿，我也联系不上。”每一个电话，王进之一问三不知，一概以同样的理由回绝。
电话是这样，人到这里也同样，我坚决执行谢副县长出门前给的命令，其它一概不理。
退出就是放弃，没有选择余地。王进水向工地上每一个竞聘者传达出这样的一条信息。
当天，又退出十几个人，留下的继续努力地砌砖中。第二天退台二十多个，直到第五天，留下的还有四十多人，接下的几天不再有人退出了。砌墙是个配合着的活，和水泥灰，送砖，运沙等等，在干活的过程中，不待吩咐，成员们自觉地组成了新的六人小组。
其实这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100多个人，最后留下的不到三十个，最先退出的人，自个与父母都知道，即使留下，希望也不大，之所以要去游说，只是心有不甘而已。越到后来，希望越大，自然不会离开。
谢副县长的电话来了，他已与许团长汇合，明天到达横溪县。王进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我们已经跨过了第一道难关。
“老支书，还是你这招高明。”
王进水敬上一杯白酒。
“只是一帮小毛孩，想当年，我负责招侦探兵时，比这困难多了，几百个里挑六个。”赵支书笑了笑点上一根烟。
“等许团长到了，我肯定为你在谢副县长与许团长面前为你请功。”
王进水满脸笑容。
“别开心得太早，现在选拨才真正的开始，留下来的都是有意志力的好小伙子好姑娘。以后，每回掉一个人，你都会感到象割去了自个的心肝肉一样。”老支书目视远方，可能又回忆起当年那硝烟弥漫的战争岁月。
“这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想出办法的。难得今天有空，老支书，你给我聊聊那边农药厂的事。”王进水想起了另一个战壕的兄弟们。
“现在还是挖墙基的阶段，厂房还没有开始修建。临时办公用房倒是开始盖房顶了。待这里告一段落时，你可以去看一看。”
“洪家四兄弟呢，现在怎么样啦？”不知怎么着，王进水想起来一开始跟我们作对的那几个村霸。
“我没见到过，听村民们说，四兄弟中的老二得病死了，其它三个兄弟不知所终。当时学得聪明些，象史家兄弟一样，命运就不会这么惨喽。你得好好准备一下怎么处理姓吴的与姓袁的，他们背后的靠山可是硬茬子，不象工地上这帮棒小伙子。”老支书猛吸了一口烟。
第90章 弟弟的墙纸
德方技术人员由许团长芾队，已来到了中国，下午会到达工地。工地上，大伙更加卖力的干着，说不准表现好被许团长夸一句，名额不就安稳了？
突突突，有拖拉机的声音。直开到临时办公室前面停下。运砖沙不应开到这里啊，王进水定睛一看，是弟弟王飞翔。
“谷坦到横溪只有四十公里路，爸妈知道哥你在这里忙，刚好到横溪县有事路过，所以就过来看一看哥喽。”弟弟边从拖拉机上下来往办公室里搬东西边说。
又是一些肉干菜干什么的，父母还是担心王进水在外饿着。
“太多了，弟弟，家里这么近。真的要吃的话，有空我会回家拿的。”王进水边把东西往回搬边对弟弟说。
推让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弟弟，你你到横溪会有什么事，是不是找个借口，专门给哥送吃的来的。”
“真的有事，你先让我把东西放下，让我喝口茶吧，五点就起来了，起了个赶早，一口水也没进过肚子。哥，你去看看我拖拉机上装着的是什么？”弟弟用手一指车箱，半车的圈成圆柱上的纸。
“不会告诉我墙纸都售到横溪了吧。”王进水用手一点弟弟的鼻子。
“正是，发货给横溪百货商店的，告诉你哥，我们的墙纸销得可火了，弟弟我正准备搞两台大机器呢。要这么高，这么大的？”弟弟用手比划着大机器的外型。
不到一个月就火了，这也大神速些，怎么做到的？王进水好奇地听弟弟讲起墙纸的故事。
“在大上海逛的时候，弟弟我带去了好都墙纸的样张。并且查到了大上海各种各样不同材质的卷纸卖，从口袋里面带了大把的钱，就买了好多用火车运回横溪，我们原来印名片的印刷机，也可以印卷轴纸的。弟弟我就仿着设计印刷了几种墙纸。贴在家里的墙壁上，原来的土墙立即就变得富丽堂皇的，引起了村民的围观。”
“后来呢？”村民好奇心重，过来围观，这很正常。可是怎么样把这个东西销出去，那是另外一回事，村民又没钱买，就算有钱也买不了多少。
“在开始试印的时候，不是印出了好多废品吗？我就把它送给了几家要好的亲戚，邻居与村民们。就这样村里零零散散的有十几家都贴上了墙纸。我们村是共同富裕示范村。来来往往取经的人多，第二天记者就来啦！出了版报道说我如何免费提供给村民墙纸。县报第二版，整整一个版面，名称叫《共同至富土村变天堂》，报纸还是放在我们自个印刷厂印刷的。我一想这不是给我们做免费的宣传吗？所以就把上面的照片都改成彩色的。彩色的县报在横溪是第一份，发往了四镇八乡，所以全县都轰动了。”
“哦，是这样机缘凑巧打开知名度的，可横溪县那边又怎么知道的呢？”真的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住，王进水以手加额庆贺道。
“地区内部之间，县报不是有相互交流的吗？这个事情符合主流的社会价值观，共同富裕嘛，来抢新闻的人很多。弟弟我一狠心，村里每户人家都送他个20平方，50户送出了1000平方。真个把全村每户人家最显家的哪一堵墙都给贴上了墙纸。天天有记者在村里面转，村民都感觉自个儿长脸了。”
稀饭端上来了。弟弟边喝边说，：“一件偶然的事件导致墙纸产品名声传遍了全地区，记者还给它取了个名称叫共富墙纸。连省城的记者也电话过来说要釆访我，就明天下午，不久，我们家的墙纸名声会传到省城的，现在，就一台小印刷机，订单都排到三个月后了，所以，我到横溪送货，顺便找哥商量一下买什么机器比较好，银行愿意放贷给我们，多少都行。”
把墙纸做大的打算，对于印刷机器，王进水查了很长时间的资料，“要上就要彩印与浮板立体印都可以的那一种。印出来有浮雕的效果，那么，在大城市里，销路会好很多，纸头用塑料复合纸，光泽又好又不怕水。”
“哥，还是你胆大，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大机器配齐，投资有200多万，爸妈都吓坏了。”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商机出现的时候，假如你不能及时的抓住，就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机会。此时供不了货，记者的宣传热点转移了，名气下降。以后，再要找到这样免费宣传的好机会，是不可能的事，记者有个外号叫无冕之王，足以证明他们的架子之大。老年人本份，借钱做生意的事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
“哥，你得说说你这里的事，免得让家里人担心。”弟说完了墙纸的故事后关切地问。
“对了，哥都忘了从国外带来了好些小东西，你拿回家去给邻居亲戚们分一分。”王进水你包里拿出来一大包的酒心巧克力与几十小瓶的香水。
“法国香水，哥你去的不是德国吗？”一看到香水，弟弟就想到了那边去，好像全世界只有法国才产生香水一样。
“甭管是哪一国家的香水，你替哥送给大家就行，图个新鲜。哥哥的事过两天哥回家一趟，再跟大家好好的说。今天下午会有德国贵宾到工地参观，哥要做一些准备，不能丢了我们的脸。跟爸妈说一声，就说哥一切都好。”
弟弟刚走没几分钟，县里部委办局的领导全部都来了。县政府下发了文件，要求集体作一次联合大检查，不能给外商留下任何不良的印象。
那个年代里，因为东西方经济发展的差异，西方的一个洗碗工都是东方人眼里的大富翁，更何况是被传为亿万富翁的许团长了，尽管他那团长是国民党的团长，可许冠球先生喜欢人家这么叫，大家也就投其所好。
工地上，最显眼的一条标语就是：《热烈欢迎爱国华侨，亿万富翁许团长回乡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