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派出所回来了
警车距离派出所还有几十米的地方,被人发现里面坐着的是王家父子等人,被挡下了,这事可闹大了,本来嘛,收到举报信,派人查一下是派出所份内的事,没想到现在,成百上千的人聚集到派出所门口要求放人,处理不当,可能会连肩章也被撕下,派出所感到不好处理,急忙汇报上级。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这么多老百姓一起喊冤这还得了?一被记者上报,捅到报纸上或报到省城里,不知会出什么情况,谷坦县政府连忙先派县长秘书李正风前去劝说并召开紧急会议。
“你们的请愿书我们收下了,问题会很快地会水落石出的,你们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李正风在派出所门口声嘶力竭地劝说着。又把村书记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老书记,求你了,你先劝村民回去,我们会尽快的处理好这件事的。”
“总得让我们看到老王的人吧?看到他安全无事,我们就散去。”王书记指了指身后的人群说。
“我们是找老王调查事情的,并不是抓他到派出所的,你们不要误会,县政府会很快的把问题调查清楚,还老王一个清白。”李正风不能答应放人,又不能答应说不放人,只能以拖待变。这是政工干部的最基本素质,解决不了问题,先压往不让恶化。
在县政府的临时会议上,相关人员对收到举报的过程与前期调查的过程进行了说明。“老王挂靠在谷坦合成化工厂,办了个劳动服务公司,安置待业青年,待业青年是社会不安定因素之一,根据政策,安置待业青年在二十人以上的,可以享受税收免费三年。”
“既然是免税,没有偷漏税的问题,所有收入都归老王所有,由老王分配,老王贪污了谁的钱,自个的钱吗?这事就奇怪了。”陈县长十分不解地问。“林海林厂长到了吗?”
“还是我来说一说吧,事情是这样的,一般劳动服务公司的经营范围是服务于企业的一些边边角角的事,如承包企业食堂,开个小店,或者是企业运输与企业废旧物资的处理,出售个废钢废铁什么的,安置几个待业青年。他们的劳动服务公司远远超出这个范围,制作纸箱业务,雇用了大量的待业青年与村里的农民作为临时工,待业青年与部分农民的收入曾至超过了原来合成化工厂的正式工。工人阶级是我们社会主义的领导阶级,现在,他们在解决了待业青年的稳定性的同时,却给社会带来了一个新的不稳定的因素,原来合成化工厂职工的思想波动极大,认为自个还不如一个待业青年,这有资本主义重新抬头的阶级动向,另外,他儿子结婚时大操大办,也带坏了社会风气,所以,收到举报信后我们高度的重视这件事,把老王叫来问清楚。”主持政法的屠副县长站起来。屠副县长是老革命,南下干部,为人十分正派,看到有资本主义抬头的苗头,阶级斗争的这根弦立即紧崩了起来。
屠副县长这句话一说,派出所长的底气硬了起来:“后来,我们经过进一步的核查,他们得到的利益远远不止表面上这个数,可以说是几倍于现在老王家里开支的每个月二万元,而是每个月有八万元之巨,另外的钱到那里去了,做什么用了,我作为派出所长也有义务查清楚。”
查来查去,查的不是老王贪了多少钱,而是赚了多少钱,怎么花。
“好了,林厂长来了,林厂长,你说明一下,老王的劳动服务公司售给你们的纸箱有什么问题?”陈县长如释重负。
“指的是什么?”林厂长吓了一跳,是不是我们小金库的事被县政府点名了?三秒钟后立即静下心来,我们厂是直属于化工研究院的,不归地方政府管,他们要查也得通过上一级领导查,再说,哪个企业没有个小金库,这是人人都知道,但人人没说破的事,只要没进入个人腰包,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来个内部通报。
“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的纸箱质量很好,价格也比原来的纸箱厂要低,有什么问题吗?”林厂长得知他们问的不是小金库,话题一转,帮着老王说话。
“老王没有经济问题,但是,劳动服务公司产权有些不明晰,交给老王个人经营踩了政策的红线,这也为难老王了,一个老百姓那懂得政策。放人吧,劳动服务公司的事由林厂长与老王再议一议,怎么个办理比较好。”
陈县长转过头来:“屠副县长,派出所门口还有这么多的村民为老王喊冤,我们还是先放人吧?私人能不能通过办企业赚钱,赚到多少钱之内是合理的,这个,我们县政府也不好作结论,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中。”
摸着石头过河是当下最流行的一句话,上面都在摸头石头过河,下面更得广种试验田,为上面提供决策。陈县长在这个问题上想得更加深远。
**打天下就是为了老百姓谋福利,屠副县长内心十分正直,听了汇报,心中很不是味儿,是我们没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有人让他们钱袋子满了起来,老百姓为他说好话,也无可厚非,可他自己的钱袋满得比老百姓快太多了这是不是好事,上层还在讨论中,个人实在说不清楚。“放了吧,总不能让老百姓围了派出所再围县政府,指着我们脊梁骨骂娘。”屠副县长对派出所长挥了挥手。
“这个老王一家有点意思,林厂长,陪我去给他们拜个年,顺便聊聊。”陈县长来了兴趣。
王英被放回了,村民欢呼雀跃,按王飞翔的意思,回村后要大大的热闹庆祝一番,
“别再节外生枝了,低调些,这事出来的最主要原因之一,还是你的婚礼办得太触目了,引起别人的眼红。”王进水劝说道。
“哥,你什么时候给找个嫂子,我们把这婚礼办得比这次更红火,气死那帮得红眼病的,看他们会不会再在背手捅刀子。”弟弟好事地添了一句。
“对了,你弟弟都结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儿媳?”妈妈一听,弟弟的话很有道理,开始追着王进水谈这个话题不放。农村风俗习惯,一般老大结婚了,老二才能结婚,现在老二都结婚了,老大还没个动静,过年在家,父母不问这个问题才怪呢。
第62章 外商指名要见你
“这个劳动服务公司还是还给厂里吧,我们的是二级法人,产权不明析,这次是查贪污,再经营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王进水对爸爸与弟弟说。
因为一直以来利益都不错,弟弟舍不得放手。经过这场风波,弟弟想通了,自个儿想做印刷业务,虽然印的东西与纸箱厂不一样,但不能阻止外人往这方面想,总认为你占了工厂得多大便宜。个人做独立的法人,拥有完全的自主权,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办法。
彻底放弃合成化工厂劳动服务公司,另起炉灶做自己的事业成为家里人的共识。香皂,瓦楞纸,胶水,名片,业务加起来已经很多了。在省城的时候,王进水调查发现了另外一些商机,怕弟弟分心,所以暂时先不告诉他,等待弟弟先把厂顺顺利利地申请下来,业务理顺了,再细细讨论。
王进水正在疏理着自个的思路,有汽车声响,不会是警察又来叫问话了吧,这两天,一听到汽车声,一家人就担惊受怕的。还来不及走到外面探听,林厂长已陪着陈县长走了进来。
“老王呀,上午开会,听说了你们一家人的事情,所以特意叫林厂长陪着过来,给你拜个年。”陈县长伸出双手。
县长拜年,哪里敢挡?王英忙往里让座敬茶,王家兄弟整理着桌子上的十二生肖香皂样品。
“慢着,慢着,这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看。”见到这造型别致的香皂,陈县长兴趣盎然地低下了头。
“这是我们家正在试销的十二生肖香皂,过年过节的给大家图个喜庆。今年年底已销出两万多块。”王飞翔给陈县长就怎么样试验香皂配方,怎么样从年历上发现商机,怎么样改进模具进行小规模的生产量化作了介绍。
“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一家人不偷不抢,不搞投机倒把,正正当当地赚钱,怎么就差一点点引来牢狱之灾。”王飞翔心中的怨气没有消尽,介绍完毕后发了一句牢骚。
“去,给妈帮忙去。”王进水拿手暗暗捅了一下弟弟的腰,牢骚话多,万一说错了得罪父母官我们一家可吃不了,兜着走。
哪知这个小动作被县长发现了,用手势示意了一下,“茶不急,我是来听真心话的,老实说,进门前我还只听说你们是靠印纸箱赚的钱,现在看起来,门道还是蛮多的,不止印纸箱一项嘛。”转过头笑笑对林厂长说:“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今天,我们还摸到了一块大石头。”
做香皂与大石头有什么关系啊?王英一家呆呆地傻笑着向陈县长与林厂长点了点头。
“我只知道老王一家在劳动服务公司上投入大量精力,印出的纸箱质量好,成本低,真不知还有这么多的招式。”林厂长对香皂的事也感到有些意外。
妈妈端上了两碗桂圆茶,这是当地的习惯,含义是团团圆圆,恭喜发财。
今天是正月初五,正是亲戚朋友相互走访拜年的时候,时不时有邻居进来,道一声恭喜发财,看到有贵客,急忙退出门外。
相互说着话的时候,老支书进来了,刚说完了一句恭喜发财,看到陈县长与林厂长在坐,有一些手脚无措。老支书是人大代表,与陈县长相互之间有些熟识。
陈县长拉着他坐下,笑嘻嘻地说,“你看,我们**人相互见面也说恭喜发财,可见,发财不是什么坏事,而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想法。从老百姓到**人都一样,谁不想过口袋充实有钱的好日子呢,听说,为他们一家喊冤是你带的头?”
“给政府添麻烦了。但是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老支书羞得脸皮发红。
“大过年的,我们说点高兴的事。”林厂长打断了话头,言多必失,万一话题转来转去转到了小金库上,那就不太好啦。
林厂长的眼睛直盯盯地瞪着桌子上的什么东西,被他发现了什么呢?王进水定睛一看,糟了,是弟弟试印的名片。
“喜相逢日用化工品厂,厂长王飞翔,电话号码。。。。”名片当时在社会上还没推广,只有外商到内地投资,偶尔会递上一两张,林厂长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自觉地读起上面的字。
陈县长见状,也转过眼睛看了一下说:“这个小东西好,以后出门递上一张,就不用再拿笔抄电话号码了,这也是你们生意上的新主意之一?我现在就给你们下单子,县政府的领导每人试印两盒,回头我叫驾驶员把要印的信息提供给你,大过年的,拜年的时候正用得着。”
王飞翔喜上眉梢,与县政府关系搭上了,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意,还有将来各种各样手续上的便利。见陈县长问起,献宝般地从房间里拿出自制的名片印刷机,当场拿出浑身的解数进行示范,蜡纸刻字,上墨,进纸印刷,裁剪,不到半小时就熟练地完成了一百张名片的制作,装盒后递给陈县长。
“小伙子,行呀,我们正要搞创业的样板,这不,大过年时送上门来的典型嘛。”陈县长开心地搓了搓双手。
操场上又有汽车声,过了一分钟,进来两个人。
“哪阵风把我们的谢县长给吹过来了?”相邻县的县领导,相互之间开会常见面,可在这个场合上碰到,还是比较意外的。
“陈县长与林厂长都在这里啊,幸会,幸会,先给大家拜个年,这次来是请小王王进水到我们县做客的,还记得半年前德商许全珠女士的事吧,他与父亲许冠球先生一起回乡探亲,傍晚到我们这里,从德国出发前指定要见你。”谢副县长说明了本次的来意。
“许冠球老先生,就是上次报道过的德藉华裔,亿万富翁?他与小王又有什么关系,看样子我们可以听到更精彩的故事喽。”陈县长打趣道。
“没什么,上次给许女士做了一下材料方面的专业德语翻译。”王进水谦逊地答道。
第63章 办个护照跑断腿
“小王还懂德语?”陈县长转过头来对林海厂长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事,你看,人家抢人都抢到我们县里来了,信息晚了,我护都护不了。”
送走了陈县长后,王进水上了谢副县长的小车。
“谢县长,从上次谈判到现在,已有半年时间了,合资的事还没有最后确定?”车上,王进水问起了这个问题,按理说,当时双方都已经同意合作,并商谈了各个细节,进度应当很快才对。
“各有各有国情,我们的国情是管理部门多,层层申批,层层盖章,德国是国情是企业是股份制的,大老板说了不算,还得经过董事会的讨论批准,这是他们的民主决策体系。这次,他们希望我们派出代表团向他们的董事会进行项目运行计划的说明。我估算着,能够在我的任期内完成合资项目的落地就千恩万谢了。”
许团长名叫许冠球,是个秃顶的老人,不过,精神很好,这次,与女儿女婿三人一起回到故乡横溪县许家村过个中国年。
故居已经县政府重新装修,焕然一新,虽然不能跟德国的条件相比,可对于老人而言,熟识的环境,熟识的乡音,倍显亲切。
女婿为这次中国行作了大量的准备,他绝大部分对中国概念都来自于唐人街,所以,特意起了个中文名字叫李唐宗,又根据唐人街上看到的中国人的打扮,做了一身长袍与中山装。谁知一进入海关,傻了,改革开放初,国人以西装为开放的象征,中国人流行的服装是西装。饮食什么的还好,家里偶尔也烧中国菜,到家乡就惨了,小便是马桶,人高马大的,常常便出桶外,这还可以将就,提起马桶便,大便是粪坑,那么个环境,怎么样都坐不下去。无可奈何,只有尽量的少吃,而过年了,中国人最是热情,又是县城里难得一见的外国白种人,要少吃怎么个可能?政府领导,华联、民政局等相关部门轮翻着到许家村来宴聚,三天下来,憋成便秘,加上语言不通,无法交流,许团长与许全珠又是两个马大哈,荣归故里,天天忆当年,周围又围了一大群吹捧的人,开心得不得了,那注意得到女婿,连续几天没发现女婿的异常。正月初二,女婿便秘得难受,直接送医院,一家人才知道实情。
一家人回到县城宾馆住宿,开始商业谈判,于是,有了正月初四谢副县长接王进水到横溪县的那一幕。
上次已经谈好了各个细节,只是借王进水的口用德语代表着政府的意思在许团长的女婿面前把内容重复一次,再带着按预定的目标参观,政府在收到他们来到的消息后,之前就已作了好几次的现场演练,参观过程让李唐宗相当的满意。
邀请哪些人不用通过董事会,夫妇两就可以准定,为了加快进程,在离开德国前,许全珠夫妇准备好了多份空白的邀请函,代表团没有精通专业的德语翻译肯定不行,所以,当即填上了王进水的名字。带队的是谢副县长名字也已确定,其它几人的名单县政府还得讨论决定,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中国,肯定是留下几份空白的邀请函,让对方讨论后填上再通知,德国人做事相当严谨,把多余的邀请函带回德国,等待结果出来后再寄。
“欢迎不久后,我们可以在德国见面。”李唐宗用半通不通的中文表达着自个的诚意。
塑钢项目半年前就由王进水与林海厂长一起向姚院长作过汇报,谈定了以化工研究院名义加入合作的意向,初六回到谷坦县后,王进水向林厂长作了汇报。同时向姚院长作了
出国得办护照与签证,林厂长作为国营的大厂,曾经有过出国的经历,王进水请教后王进水拿着邀请函,开始出国流程的办理。
派出所的第一关是出身与家庭成分的调查,三代贫农,父亲那边没什么问题,母亲那边,一个叔叔当过国民党兵,不是什么军官,国民党败退后生死不明,成为政审的焦点。本来就是远亲,母亲时就没有联系,到了王进水那一代,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还能够交代什么?问了二小时,连个屁都没问出来,还好,远亲的故乡也在谷坦县,派出所立即派人调查,村民说已经在十几年前病故,没有到台湾。县里政审关与海外关系关总算过去了。
县里的结果还得上报市公安局,“政审调查不严格,得补充说明你在前几天为什么会被派出所带去问话的说明。”市公安局的办事员十分认真,在档案中查到了几天前王进水被派出所调查是否有经济问题的笔录。
王进水又跑到了派出所,作出证明材料,过了市政府这一关。可以摁公章了吧?“不对,你是谷坦县人,为什么出具的是横溪县政府的介绍信?”办理人员又找出疑点。
跑到谷坦合成化工厂补了介绍信再次来到市公安局,办理人员又进一步的找出疑点:“你的工作证上写的利民农药厂,还得补上利民农药厂的证明材料。”连夜坐绿皮火车再第二天回来,折腾了两个晚上,证明材料这下应当没事了吧?还是有疑点,“你被化工研究院借用了,还得有化工研究院的介绍信。”真的是火眼晶睛啊,一次性说完不就行了吗?化工研究院与农药厂同在省城,我一次性跑完他不就得了,偏分成二次。牢骚解决不了问题,两个夜晚又在绿皮火车上过了。回来是周日,不办理,周一过去,“你借用的工作是耐低温冰箱密封条,不是塑钢,请补齐与塑钢关系的证明材料。”
再次到横溪县政府开出介绍信,说明是受政府之邀帮忙的,王进水心身俱疲,心想,总算办完了,可以盖上公章了吧。结果又是,邀请函上是一个代表团,其它成员名单没有提供,暂时不能给你盖公章。
无可奈何之下,想到了市侨联的吴主任是许全珠的私塾同学,在吴主任的证明下,市里的介绍信总算开出了。
“你的收入证明?”一个普通工人出国,有到了国外就不回来的嫌疑,王进水的工资证明不能打消办证人员的疑虑。
我们的家里有厂,年收入十多万,犯不着偷逃到德国去,千说万说,办证人员就是不信,又从省城回到谷坦,打了证明材料与银行进出的流水。护照到手,从头到尾马不停蹄地跑了二十多天。
护照之后还得签证,得到领事馆或大使馆去办理,这个手续是怎么样办理的呢?王进水呆若木鸡。
第64章 旁观者清
回到农药厂,向陈厂长作了汇报。“小王,你的工作本身就在研究院的,在我们厂只是挂个名。既然你就愿意有这么一个紧急任务,那么你还是向姚院长报道吧。”就这样连农药厂的门还都没有认全,王进水又回到了化工研究院。
“哦,回来啦!这是一项重大的任务,但是因为跟德国人进行交涉,出国时间不定,我也不能安排你固定的工作。你与卢贵平一起,跟着我们的徐振龙研究员熟悉一下农药合成,一两年后,农药厂建成的试生产,需要你参加。”随时待命状态,熟识一下将来生产的产品流程也好,就这么着,王进水由陈颖林的耐低温塑料密封条课题转行到农药合成。
联系了一下谢副县长,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讨论,名单刚定下来。出国对当时的国人来说是极大的福利,天上掉下来这么大的一块蛋糕,谁都想咬一口,政府的名单经过了二十几天的讨论并不奇怪,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平衡啊。
现在出国人员确定了,把名单寄到德国,得通过德国的大使馆转交,估计需要二十多天,德国公司把邀请函寄回中国也需要二十多天,然后再开始办护照,办签证,订机票,估计还得三个月左右才能成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出国更比蜀道难百倍。
徐振龙研究员是国内资深的农药行业前辈,已近七旬,退休后被化工研究院返聘的,研究的主攻方向是有机选择性除草剂。
选择性除草剂的原理是根据对不同种类的苗木,抗性程度也不同,此药剂可以杀死杂草,而对苗木无害。
在中国,这是个比较前沿的农药概念,中国最不缺的是人力,禾苗里面有少量杂草嘛,农民用人力除去它就得了。所以这一类除草剂在其它国家很热门,在中国反而远不如杀灭性除草剂与杀虫剂杀菌剂之类的农药来得热门。因为学科冷门,所以,跟着的实验员外语水平自然不怎么样。
“你懂德语与法语?那你给我整理出一份法语的选择性除草剂的综述吧。”
徐振龙研究员听了王进水的自我介绍后,想借机考一考他。
三天以后,王进水向徐振龙递交了一份关于除草剂的综述。
“我们的除草剂研究方向可能错了。”王进水根据汇总的德法两国除草剂方面的资料论述道。
一个从没搞过农药的小年青,只查了几天资料就狂妄地断言一个研究了农药一辈子的研究员方向错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徐振龙研究员内心十分气愤但也有着几份好奇心。“你给我说一说,研究方向怎么个错法?”
“目前,我们研究院的农药研究人员很少,必须把所有的人力物力集中起来,主攻几个国家最需要的或最能创造外汇的除草剂产品。资金与人力分散,很难取得成功。”王进水指了指徐振龙的实验里仅有的几个实验员。
“这一点我的意见与你相同,所以我们只专攻选择性除草剂,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除草剂。我已经落后于世界太多,我们不能跟着后面,我挑选了一些前沿的除草剂进行研究。”徐振龙搬出来一篇美国著名的除农药杂志上关于除草剂发展的综述。
“个人认为,问题就在于这里。看待在研究的除草剂有没有商业价值,不仅仅看抗除草剂本身,更要看其他相关行业的发展。以前,杀灭性除草剂散到地里后,杀死了所有杂草的同时,因为在田地里的残留量比较大,残留期长,会杀死紧接着种下去的禾苗,所以大家主攻选择性的除草剂。我查询了一下资料,有一类除草剂,撒到地里后,除草能力强,土壤残留量少,时间短,不会影响后来的禾苗生长。这类除草剂的市场将远远的大于选择性除草剂,其中他的代表品种是百草枯。”
“百草枯?为什么是百草枯,你接着分析下去。”徐振龙研究员来了兴趣。
“为什么选择性除草剂在其中的一段时间成为大家研究的潮流,其中主因之一是种子的不纯,种子中有杂草的种子。现在种子的筛选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种下去的禾苗里极少有杂草。所以,低毒低残留的除草剂就成为了农业的主流。根据资料汇总,百草枯对多年生根杂草非常有效,水溶性好,不会在产品里残留,产品安全性高,相信不久后各个国家会大幅度地推广使用的。”
这倒是个新观点,把农药的前景与种子筛选联系在一起,学科之间本身就是紧密联系的,但如没有敏锐的眼光,绝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思考。
西方搞科研的行业内,有一句行话叫灯下黑。就是说,你研究的的学科中,研究得越深,越容易忽落与它关联最紧密的东西,因为搞研究的人都执着,不会向与主攻方向不符的旁边看一看。与中国人所说的旁观者清是同一个道理。
一个研究员之所以能成为学科带头人,就在于他敏锐的眼光与发散性的思维及其集思广益,博采群长的胸怀。
徐振龙研究员双眼放光:“小王,你的话让我很受启发,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去姚院长的办公室里一起聊一聊,听一听姚院长有什么具体的意见和建议?”
“在产品的小试立项上,徐总工你有完全独立的决定权,开了这么个课题,费用上研究院会给予充分的支持,但这课题一开,势必影响原来的选择性除草剂挑杀灵的研究,你们要作出权衡,交出一份对比报告,我们再作最后的确认。”
挑杀灵在徐总的带领下,已经研究了两年多,即将进入农田试验,行百里者半九十,不能说停就停。最理想化的结果当然是两个都做,先漂漂亮亮地完成挑杀灵,再集中精力攻克百草枯。
在徐振龙研究员的主持下,攻坚战开始打响了。
第65章 脑洞大开收高徒
“现在,我们把任务分工一下,卢贵平,挑杀灵今后的产品化需要你带队进行试生产的,所以,由你负责放大实验这一块。徐建军,你负责把小试的实验条件与数据的整理,把小试结果整理成操作文件,先指导卢贵平熟识小试操作,完成实验交接工作,再配合卢贵平完成放大实验,拿到五千克产品,供农田试验用。”徐振龙看了看余下的五个实验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说:“徐建军,陈康,你们四个人种好三亩试验田,供他们放大实验完成后在试验田中作田间灭草试验用。”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农药小试已经打通了路线,必须通过田间实验来证明它的实际选择性灭草效果,所以,农药组保留了三亩实验田,水田一亩,旱地二亩,一有新产品放大实验成功,就开始田间杀虫除草试验。
徐建军与陈康两人面面相觑,又要去种田了。对于实验员来说,种田绝对是件苦差使,育苗,插秧,施肥,种莱等等,其它什么都不说,只说施肥吧,八十年代初,肥料只有一种,就是大粪。可以脑补一下,几个实验人员在粪坑里一勺一勺手捏着鼻子掏大粪的情景,是什么个样子。农药组虽然在化工研究院里是冷门的研究方向,但研究员都是知识分子,对农活存在着较强的抗拒心理,一是不会,二是不愿。
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科学,徐振龙看出他们心中的不快,开始进行思想工作。“我们搞的是农药除草剂的研究,不上地里实施,无法验证农药效果。所以,你们几位必须辛苦这半年,协助课题组完成相关的实验内容,科学研究,分工各有不同,所有人的工作都是我们课题的有效组成成分,庆功的时候,我们同样不会忘记你们几位的功劳,课题需要全体人员通力合作。”
导师都这么吩咐了,心中再有想法也得顾全大局。徐建军与陈康等人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小王你是临时性借用的,工作就是替我们查一下合成资料,为实验做好基础的准备。”徐振龙研究员迟疑了一下,作出这样的安排。研究工作需要有连续性,临时借用人员,如果分配了实验任务,还没完成,中间走人了,又得找人交接,一切都得推倒重来。
“导师,等一下。可以提个意见吗?我是农村来的。”看到老先生还要吩咐任务,王进水举手示意。
徐建军与陈康面露喜色,来了一个农村来的实验员,主动请缨。刚好替我们种田,我们可以轻松些了,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也种不了这么多的田啊。对于科班出身的实验员来说,三亩地,一眼都望不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
“小王,你有什么意见,给大家说一说。”导师发话了。
“我想我们的试验田可不可以交给农民来种?或者干脆我们农药做好之后,就在农民的田地里面进行实地试验。农业生产,现在稻谷卖一毛钱1斤,以600斤的亩产计算,不计物质成本,一亩地一季最多收益60元,两季就算是100元吧,三亩地总共300元。实验员是宝贵的人才,把时间与精力花在种田上,个人认为不值得。个人的主意是田全部交给农民来种,收成什么之类归农民,所有化肥与农药我们提供,种什么,怎么种按我们的要求进行。这样子,农民开心,我们又解放出来四个实验员,可以大幅度的加快实验进程。”王进水侃侃而谈,“人口多,田地少是国内的现状,免费得到三亩田,农民将开心的要命。”
“啊呀,我搞了30多年的农药,那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会都没想到呢?”徐老师一拍脑袋,高声的叫出声来。
就一张出门证的事情,课题组一分钱研究费用都不需多花,就可以解决这个难题。很多看似困难的问题,解决起来就这么简单,只要脑洞大开。
“这个主意是你提的,那与村民的联系也交给你了吧,你与他们沟通起来比较容易。”尖叫声后,导师自知失态,冷静了一下,对王进水下达了任务。
化工研究院的围墙外面就是李宅村,王进水找到了李村长,说明来意。
虽然距离很近,可围墙里面的研究院对村民们来说,有如神圣的殿堂。里面工作的人全部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村民与他们相互之间从来没有走动。真正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李村长的声音结结巴巴的,“我们村有两个伢子,兄弟俩是孤儿,前些年,他们的父亲抗洪时被水冲走了,那两个伢子好聪明,好勤奋,可是,因为父亲去世,家里没钱交学费,初中没毕业就休学干农活好几年了,我把他们俩交给你们,你们平时有空传授他们一点点知识,你们都是大学问家,只要传给他们一点点,就够他们一辈子受用了。”村长两只手各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是什么意思。
兄弟俩被村长带到老王进水的面前,老大李西金,老二李西明,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虽然衣衫破烂,身材瘦弱,可洗得干干净净,因日晒雨淋,脸色幽黑,但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灵气。
在林场之前的自个不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的吗?王进水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感觉十分投缘。
“快叫师傅,以后你们两个人就跟着王师傅干了。”李村长在背后推了他们一下。
“师傅在上,让徒儿给您敬一杯茶。”不知道他们俩从哪儿戏文上学来的礼节,倒了两杯白开水,举过头顶,非要让王进水喝下。
“好吧,那我就收下你们俩做徒弟了。”王进水一来感到有趣,二来看到他们兄弟俩确实长得机灵,三来想起来当年林场时,洪锦田老先生传授知识的往事,心中有了无限的感慨。
第66章 避免做赵括
“这一声师傅不能白叫。”于是,从口袋里面摸了摸,还有50块钱。递给他们说:“拿着,到城里买两套干净的衣服,明天来上班,不要丢了师傅的脸。”
50块对于农村来说是一笔巨款啦。兄弟俩自然推脱不肯收。
“师傅叫就,拿着就拿着呗,总不能明天穿着你身上的衣服到研究院去报道吧,以后有钱了再好好的孝敬师傅就行啦。”村长劝了他们几句,兄弟俩一听有道理,于是也就不再客气地收下了。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拿着劳动工具就到了研究院,挥汗如雨地干了起来。农活的空隙,对着实验室的其他实验员,察言观色,看年纪一口一个的师伯师叔师姑的叫着,并不待吩咐,在午休时给拖地抺桌子洗瓶子,勤快得不得了,不到一天,就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徒弟给师傅长脸了,师傅自然不能藏私,可王进水这个师傅只是在林场时得到过洪锦田的指点,自个就没系统化的学习过化学,无法从中途开始传授。
图书馆的应红红不是铁姐吗,灵机一动,先向图书馆应红红处借了几本入门级的化工书,让他们先看着有个概念,再由应红红帮忙联系,经过图书馆内部的关系,购买了市场上买不到的全套大学化工教材两套,自个一套,两个徒弟一套,开始系统的学习。名义上的徒弟,事实上是两个小师弟。
“注意了,这田与你们在村里种的田不一样,草不能除。”看到两兄弟勤快干活的样子,王进水急得大叫。
“为什么,我们在村里干农活都是把草茎连根清除干净的?草不除干净,会影响粮食产量的。”兄弟俩不解地抬起头。
“我们是叫你干农活来的,还是搞科学研究来的?留着草茎试验农药,看一看我们发明的农药是不是能把草杀死,而禾苗不受损伤。”王进水连比带划地解说着。这概念很简单,但真要说清楚却不太容易。
“我明白了,就象是警察在好人堆里抓坏人,一枪把坏人给毙了,不伤到好人。要试试刚毕来的警察有没有能力捉坏人,就不能由老百姓代替把坏人给抓了,这样就试不出警察的水平了。”老二李世银用了个很通俗的比喻说明选择性除草剂的作用。
“发明了这个除草剂,农民以后再也不用下田除草了,工作会轻松很多。”两个人的脑袋总算开窍了,王进水长吁了一口气。
“那么我们农民干什么呢,总不能每天睡懒觉吧,我们有得是力气。”两兄弟接着的话又让王进水气得双眼发白,刚认为开窍了,怎么又想到这里去了。也难怪,南方田多人少,除草更多的靠人工。
“以后,你们会有比种田更重要的事,只有小部分的农民种田,其它人从农田里抽出来干其它更赚钱,更有意义的活,如造汽车、织布、造房子等等,所以,现在要发明很少用人工的除草方法。总之,听师傅的没错,你们再大一些后会懂的。”要说明这个问题真的有点困难,王进水急得直冒汗。
种田的事总算解释清楚了,也许两个徒弟还没有理解,但已在操作过程中不折不扣地执行,王进水松了一口气。
翻译过这么多的外文农药合成资料,英文、德文、法文的,合成实验、作品综述等等,可说实话,王进水这辈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操作过那怕一分钟的农药相关的实验,实验室里圆乎乎的瓶瓶罐罐对着王进水有着神秘的吸引力。因为,这是王进水以后事业上赖以生存与发展的基础。烧瓶里装的不是化工原料,而是梦想。
因为说得头头是道,人家以为你是高手,所以,不能露馅,得保持高手的风范,一旦进行实际操作,被人看穿,这么些时间积累的名气就将变成扫把,只能拿去扫地。不想成为赵括与马谡,只有偷偷地苦练内功。
“卢贵平卢师兄,求你一个事,晚上没什么事,我们到实验室走一趟,你教一教我实验仪器的操作吧。”下班回到寝室后,王进水向同寝室的卢贵平发出了请求。
“白天不能操作吗?实验器材还有一部分空的。”卢贵平百思不得其解,迷茫地向王进水发问。
“卢贵平卢师兄,我引你为知己,你还是不懂我的心啊,白天学不被几个刚进来的实验员把我看扁了,我可是在化工研究院里有故事的传说中的人物。白天问原形毕露,结果会比画皮还惨。”王进水把话说到了明处。
“先好好地请我大吃一餐,我心情高兴了自然会传你几招,今天,你先给我背熟挑杀灵的工艺与性质。”碰到这么个好机会,不狠狠是敲一次竹杠,枉为损友了。
“挑杀灵是由三嗪氯氰衍生物与其它胺类发生化学反应而得到的一种化合物作为有效成份,这种化合物难溶于水和大多数有机溶剂的固体、性质稳定。得加甲苯与乳化剂配制成乳剂后进行试用,对狗尾草、画眉草、虎尾草、莎草、苍耳、野苋菜、青葙、马齿苋、灰菜、野西瓜苗、罗布麻、马唐、蟋蟀草、稗草、三棱草、荆三棱、苋菜、地锦草、铁苋菜等1年生阔叶草和禾本科杂草都有很好的杀灭效果。具体的合成步骤有…………”
整整一个晚上,王进水象和尚念经一般是死背着挑杀灵的小试操作条件,直到滚瓜烂熟。
过了年后,老朋友们好久没有好好地聚过了,新收了两个极聪明的好徒弟,得向老朋友们炫耀炫耀,卢贵平狠敲竹杠,正好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请他们聚餐的理由。
“徒儿,在坐的都是你的师伯们,我得特别地向你介绍一下,那位女士,你们得叫大师姑,以后,要想学业有成,要查什么资料的,尽管到图书馆里向大师姑开口。”王进水为两个徒弟的将来开始铺路。
“大师姑好,以后你们家有什么重体力活,叫我们一声,我们包了。”徒弟李世金与李世银十分乖巧,打蛇随着棍子上,王进水顺水推舟地说道:“两位徒弟许下这么重的条件了,大师姑也得给个见面礼吧,一本借书证,怎么样?”
对于图书馆馆长夫人来说,这是件小事情,但对于两个没有学生证与工作证的青年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知识世界的大门向他们打开,可能会改变他们一辈子的命运,王进水使了个眼色,小兄弟会意,不住口的感谢。
紧接着,连续一个星期的晚上,王进水带着小徒弟在卢贵平的指导下以水代料,反复地练习实验室各种仪器的操作技巧。
第67章 农药哪有不毒的
卢贵平的5千克挑灭灵原药农药样品出来了,每个批号1千克左右。得配成不同的方剂进行稻田试验与玉米旱田试验。
挑灭灵原药不溶于水,对各种常见的有机溶剂的溶解性都不大好,在徐振龙老师的指导下,最后选择了甲苯作为中间溶剂,再加乳化助剂后分散制成乳剂。
农药得在天气晴朗的条件下使用效果最好,这几天是下雨天,雨水会稀释了农药,使得浓度变低,从而达不到理想的效果,王进水陪着两个徒弟静静地准备着,塑料桶、喷雾器、量筒、天平、雨鞋、口罩所有的工具一查再查,并用水替代装到喷雾器中,反复演练了好几次,确保喷雾的药水能均匀地喷散到稻田的每一颗水稻上,才停了下来。
“这农药是放到桐城的农药厂生产的吧?春雨绵绵,看样子这一周内都没有机会施药了,迟早之间,我们要与他们进行交接的,在这个空档期,我能不能出差到那里瞧一瞧建设的现场?”王进水上一年在那里为了打围墙的事忙了好几个月,经历了很多的事,心中有所记挂。
“向姚院长打个招呼后去看一看吧,这是好事,早一些了解情况对将来的移交有好处。天气预报五天后天睛,连同来回,给你四天时间。”徐振龙老师看了看阴雨密布的天,给了王进水一个期限。
老支书已经正式成立了工程队,并拿到了执照,“小王,多亏你提醒,过年回乡后,我向政府提出要求,我们是穷县,大家出外打工赚钱是主流,县政府一听,这个主意好,走正规化的路,不用再象游兵散勇一样的被人剥削,所以,集中了政府的力量,给我办了一个证作试点,现在,我们的工程队有一百多个人了,不再是上一年的十六个人小组。这是我家乡带来的土特产,晚上烧好了你尝尝。”老支书开心地拿出一包野生菌,“家乡有个很土的名字叫鲜掉舌,普通话里叫什么名称我不清楚。”
“来,老支书,给我一根烟,工程顺利吧?”赵老二走了过来,递上一根大前门。
王进水注意到赵老二自个抽的也是大前门,拍着他肩高兴地说道:“不再客人大前门,自个大红鹰了,鸟枪换炮啰。”
“现在是工程做不完,但赚得没别的工程队多,因为我们工程队没有设计师与工程师,只能转包些活儿。”赵老二抱怨着说。
一切向钱看,这个观念渐移默化地改变着大家的思想,在赵老二身上反映的特别明显。年前有个温饱就心满意足了,年后抽起大前门感觉自个赚钱少,潘多拉魔盒已被打开。
工地食堂有了小餐厅,孙局长等几个老朋友也一起过来。“来,为了我们的王科长即将出国,干杯!”
消息传得真快,孙局长接下去续了一句:“出国回来后,明年给我们县城也拉一个合资项目。最好能娶一个洋媳妇回家。”
厂房的框架已拨起而起,张立新科长正在现场指挥着,王进水总感觉隐隐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那儿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省城到桐城路途遥远,绿皮火车得十个小时,四天出差时间实际上就两天与朋友们聚会一次,还有两天在火车上。
出太阳了,试验农药效果的好天气,根据徐振龙老师的意见,中午喷药效最好,徐振龙老师亲自用天平与量筒配好药剂,李西金李西银兄弟俩口罩胶鞋全副武装,背起喷雾器。
“注意喷雾器压力与喷雾速度,象演练时一样不慌不忙,保证喷洒均匀。”王进水怕万一出意外,临出行前又细细地叮咛了一番。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革命任务。”两兄弟调皮地敬了个礼,开始干活。两兄弟在村子里就是干活的好手,这点农活熟门熟路,自然不在话下。一分钟,二分钟,一小时,二小时,农药很均匀地喷撒着。三小时零七分,一亩水稻田喷撒完毕,喷雾器里的农药也刚好喷完,一次完美的田间实验。
以前,研究院实验员自个喷撒农药时,行进速度时快时慢,农药喷撒不均匀,万一在地里行走时碰到条蚂蟥叮在腿上,立即吓得哇哇大叫,喷雾器都抛到一边去忙伸手抓去,最后结果或是到地头了还有三分之一农药没喷或没到地头就已经喷完,哪有他们这样认真?
大家都围了上来为李家兄弟两鼓掌。王进之注意到了李家兄弟额头全是冷汗,有手一探,不对,体温很冰很冰。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去医务室看一看。”王进水边拿毛巾给他们擦着冷汗,边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兄弟俩铁青着脸,摇了摇手回复。话音刚落,一头栽倒在地下昏了过去。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李家兄弟抬往医务室。半路,李家兄弟醒了,挣扎着不让抬。到了医务员,一量体温,35.8c,低温,医务室没药,护士骑自行车从医房拿了药过来。那个年代没有输液,是拿一个大针筒把药水往屁股上扎一针再注射进去的。
李家兄弟开始还听话地躺在床上,一看女护士拿着个大针筒过来拉他们的裤子,慌得杀猪似地大叫了起来,一骨碌就翻下了床,站起身来就跑。
徐建军等堵在门口不让出去,王进水一声断喊:“这是治病又不是强奸,跑什么?”
一喊之后,情况更不对了,兄弟俩更是亡命般地在狭小的医务室里抓迷藏,结果,被三人摁住了哥哥李世金,跑了弟弟李世银。
虽然被摁住了,可李世金双手提着裤子死不松手,无可奈何之下,女护士猛力一拉,把他的裤子全拉了下来,一针扎了下去。
针扎下去后,李世金反而不再挣扎叫喊,一声不响地等着护士推完药水,提起裤子手掩着脸呜呜呜伤心地哭了起来。
“大男人,哭什么哭?再哭就再给你打一针。”女护士故意板着脸。
“你让我想起了妈妈。”李西金的一句话,笑断大家的肠子,护士比他也只大三四岁的样子,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
李世银却是跑掉了以后再也找不回来,不知躲哪个角落。
第68章 有效含量怎么算?
第二天一早,李家兄弟安时出现在田地里,已在逐行清点杀死的各种杂草的数量。年青就是资本,李世银没有打过针照样活奔乱跳的,没有一点儿中毒的迹象。
狗尾巴草、稗草等杂草都被杀死了,可是,与对照组相比,禾苗也出现局部的枯萎,很明显,施药过量把禾苗烧焦了的结果。
为什么会施药过量,是国外的专利与报道很多细节上有所保留,还是我们的技术配方有问题,或者说稻谷种子不同一类别?
“小王,你把德国文献与法国文献里有关挑灭灵的报道查一下,对于用量有怎么样的说法。我们跟英文文献里的报道进行对比,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徐振龙仔细地核实了一遍英文资料,感觉配方与资料报道的一模一样,应当不会有问题。
两天后,德文与英文的结论都出来了,挑灭灵除草剂不是复方,有效成份报道的只有一种,经过对比,德法两国的报道用量与比例与美英等国报道的相同。杂草的品种与稻谷的品种也相同。
也许,是土壤与地理环境的不同引起的呢?王进水向徐振龙老师提出这个问题。
“有可能,美洲与欧洲的地质条件与亚洲的有较大不同,杂草的分布情况也不一样,小王考虑得比较仔细,我们查一查这个农药在亚洲的使用情况。”徐振龙点了点头。
经得同意后,王进水委托了图书馆馆长查了日本、韩国等地的杂志,报道用量也是一样。经纬度、地质、土壤、杂草品种、稻谷品种这几个因素都被排除了,还有什么影响因素没有考虑到?
有效成份只有一种,只要乳化均匀,方剂引起的可能性也不存在,还有什么因素会被忽略?
该查的资料都查了,技术分析会上,大家也提不出什么原因。
“要不,我们先调整一下方子,再试一批?”徐建军提议。
调小用量是必然的,可是,调多少比例比较好,实验员们都没有经验,只有徐振龙老师自个拿主意把握了。
“根据禾苗焦化的情况估计,得调低百分之二十左右,我们拿第二批再试一次。”由徐振龙老师为难的表情中,看得出来老师心中也没有底。
“小李兄弟,昨天出现意外,今天防护工作一定得注意,加一层口罩。”徐老师关切地吩咐了一句。
配制与喷药过程执行的十分严格,绝对没什么问题。第二天早上一看,焦化得比第一次还严重。
用量减少了,焦化更严重,这是违反常识的,绝无可能。徐振龙的脸抽了抽,眉头锁得更紧了,有什么因素被忽略了呢?各个数据核对核对再核对,一点错误也没有。农田试验陷入困境。
“会不会是检测结果有误,我们是否叫分析人员一起参加一下技术分析会?”王进水试着提出个人的观点。
分析室的主任杨勇过来了,拿出了这五批的分析报告单:
第一批主成份为51%
第二批主成份为63%
第三批主成份为59%
第四批主成份为88%
第五批主成份为72%
常规产品不都是要到96%以上才算合格的吗?这个主成份只有51%~88%,怎么就投入使用了呢?王进水十分好奇,向徐老师提出请教。
产品沸点很高,在各种溶剂中的溶解度不好,不怎么易精制,因为是农药,不直接拿来吃的,并且大部分农药性质都不太稳定,所以,对杂质没有进行分离,只是根据主成份的比例进行折算后,得出配方中所需要的药量,这是中国搞农药的惯例,从解放初到现在,几十年来都这么进行计算的,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质疑,徐老师这一代人对这个算法深信不疑。
80年代初,电脑还没有进入研究院,质谱更无从谈起,无法象后来的一样进行结构扫描与杂质分析,很少有人有杂质的概念,包括许多学科带头人。
“徐老师,我请教一下,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除了主成份之外,一部分的副反应的产物因为结构类似,也会对草与禾苗有杀灭作用,如果这部分的成份没有选择性的,那么,无论我们怎么调节比例与用量,都会产生禾苗烧焦的现象,只有把副反应的总量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我们的农田试验结果才会准确。根据报道,这个除草剂是低毒的,对人体的危害不大,为什么李家兄弟在喷洒农药时会昏迷,也可能与副反应的杂质有关。
所以,个人认为导致我们的农田试验结果不稳与人员中毒是一回事,都是由于我们的产品里杂质含量偏高,如果我们能把总含量结果提高到美国与德国等西方国家同等的水平,象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再发生了。”王进水指着资料中报道的质量指标说。
“唉,谁叫我们是发展中国家呢,很多条件都跟不上,没有分析仪器,没有实验器材,只能因陋就简了。”徐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内心的深处,是认同王进水的意见的,可是,实际条件摆在这里,很多情况下不得不向现实曲从。“提纯到96%以上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统一做到目前实验的最好值主成份为88%,先解了燃眉之急吧。我们慢慢来的话,我们的国家耗不起。”
第三次的农田试验选择了含量为88%的小试放大原料进行试验,结果,还是不理想,草除了,禾苗也有轻度的烧焦。
“卢师兄,产品纯度相差这么多,小试放大是你在接收的,对这问题你怎么看?”王进水很奇怪只有五十多纯度的化合物就能够投入下一步的放大了。
“做农药的一惯如此,只关注有效含量,只是以前产品偏差没这么大,最多差三到五个百分点。”
其实,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不仅仅是农药,兽药也如此,只要有效成份在,其它一切都是小问题。只要不是直接吃到嘴里的,质量略差些又有什么关系呢?直接吃到嘴里的,不会急性中毒,关系也不大,如用一般染料替代食品级染料等,这是大家搞新产品的共识,谁叫我们是发展中国家呢?
“可为什么这次偏差特别大,总不能这样的结果就叫我们到桐城去投产吧?”王进水想到不久的将来,可能会面临这个问题,不寒而栗。
第69章 气体投料量的问题
一般情况下,连续三批工艺稳定才能进行交接,卢贵平年纪虽不到三十,可从事农药合成有八年时间,是个老资格了,这点道理不可能不懂。为什么这次的质量这么不稳定,好的88%,差的只有51%,这么大的误差条件下就把这个实验接了下来,这其中是什么因素引起的呢,王进水不懂实验,认真地向卢贵平请教。
“前面几步反应还好,最后一步反应有气体参与,加入量很难准确控制。”卢贵平给出结论。
就一个加入量的问题,实验室天平一称就可以了,说什么很难准确控制,称一下重量很难吗?王进水想不明白了。
卢贵平把王进水带到实验装置旁,指着气瓶说,“我们从工厂采购来的气体是钢瓶装的,一钢瓶20千克,每次实验需要的只有一百多克,磅称的误差是200千克,用磅称根本称不出来。”
“磅称称不出来不是有天平吗,天平的误差是0.1克,这个精度对实验来说足够了,难道天平也称不出来吗?”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就这么难解决。那我们的实验该怎么做。
“天平是可以称出来,可是,气体怎么个分装?不能倒,一倒就挥发到大气中,不象液体,可以倒出来滴加,控制速度。分装以后又能怎么个加料?气体量一下子大一下子小,实验室没有有效的控制手段,”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采购一台精度达到几克的磅称呢?”王进水还是想不通,一台高精度的磅称,用减量法加料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得我们国家有厂家生产啊,没有一个厂家的磅称精度能达到克这个级别,我们现在用的磅称就是全国精度最高的。”卢贵平哑然失笑,奇怪王进水怎么会问出这么个基本的问题来,“我们是发展中国家,衡器加工达不到这样的高标准要求。”
“那么,现在实验气体用量怎么个控制法。”
王进水打破沙锅问到底。
“现在啊,用鼓泡个数控制,看通到反应液里的气泡有多少个,一个反应下来,我们的眼睛都盯得酸痛酸痛的。”卢贵平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看样子,在这个实验上,他们几个吃了不少苦。
气体加量怎么控?气体加量怎么控?王进水吃饭睡觉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用针筒?一是无法抽,二是抽了后针筒也有个压力大小的问题,不好测,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又进行了一次农田试验,用的是88%纯度的挑灭灵原液进行配制,效果还是不理想,三亩试验田,一次一亩,分成三次已经试完了。
试验田没了,怎么办?这个倒不难解决,外面农民的田多得是,王进水联系老村长,如果试验失败,禾苗被杀死了,由研究院按价赔偿。徐振龙老师不死心,又拿余下的原液不同比例的配制了几个,结果,无论那个批次,用量减少也一样,都有部分禾苗被烧焦杀死了,也就是说,以主成份作为有效成份进行计算的方法在选择性上有很大问题,杂质中部分成份具有杀灭性杀死所有草本植物的功能,不具先择性杀灭能力。挑杀灵产品的开发暂时遭遇挫折。
农时不等人,再错过这两周,就得等下一年,整个农药所都一片愁云惨雾,一年的努力又白废了,两周内谁能搞得定这个产品啊,除非是老天开眼,再说,即使老天开眼了,最多是碰运气似的一次,不能期望每次通入反应气都这么稳定。
这不是通过实验操作来解决的,而是通过工具改进来解决的,既然天平的称量误差为0.1克,最大量程为1000克,那么,如果我能加工一个耐高压的小容器,装上气体后总重量不超过1000克,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化工研究院内只有实验员,实验器材坏了电工修理一下,或集中到一定的数量后送厂家检修,没有专职的电焊工。要加工这么个容器没有可能。
上次,王副部长一起吃饭时不是介绍过一个机械所的叫刘劲松的总工吗,何不找他们救助一下。王进水想起了一个主意。立即向徐老师与姚院长汇报。
姚院长给开了个介绍信。王进水骑着自行车到达机械所找到刘总工时,刘总工正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加工一个小型的压力容器,对机械所来说是分分种的事。上次谈话,刘总工对王进水的印象还不错,于是,打了个招呼说;“是小王啊,一个小容器,拿一块钢管两头焊一下再留个孔,我们的电焊工一小时就可以搞定,我们一起聊聊冰箱的事。”
原来,国庆献礼结束了,量产还是根本无法实现,机械所可以集中一批最好的工人进行冰箱生产,得到几百台产品质量不比国外质量差的冰箱,但几万台几百万台的量化是不可能的事,没有这么多高水平的工人。
“刘总工,过一两个月,我们有个塑钢合资的项目,要与德国进行合资商谈,要不,我给你打个先锋,探一探德国方面对于冰箱生产线合作的意向?”
一个国家的政策有着共性,塑钢与冰箱都不是军工产品与高科技技术,属于一般的民用技术范畴,如果塑钢生产线能顺利引进到中国,也就表明冰箱生产线引进成功的概率很大。
“你可以在机会合适的时候试个水,不过,得征求姚院长的同意,不同单位之间,我不好表态。”刘劲松总工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可说的话却是四平八稳。机关出来的,谁个不是这样的呢,每个人都深藏着自个内心的想法。
不一会儿,一个小巧的压力容器加工完成了。回到化工研究院,大伙看西洋镜一般地看着王进水怎么样通过平衡管把气体由钢瓶罐装到小容器中,罐装好后用天平一称量,总重920克,皮重376克,每次可装压缩液体500多克,够三次小试实验的量了。
液体准确加量的问题通过加工一个实验用高压容器的方法轻松解决了,实验室开始分班通霄地进行条件优化中。
第70章 印刷厂开工了
农药室的实验通霄地连轴转,人手就紧张了,李西金李西银俩平时特别勤奋的表现被徐振龙老师看在眼里。“小王,这段时间,借你的两个徒弟一起到实验室帮个忙,保温时看一下温度什么。”
这是天大的喜事,证明他们引起导师的注意了,说不定某一天,就会成为课题组中的一员,王进水连忙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两个徒弟。
兄弟俩的表现很抢眼,连续通霄地在实验室里盯着反应温度,徐老师过来检查时发现,他们俩温控的稳定性不比老实验员的差。偶尔实验员出去吃饭或上洗手间,叫他们帮忙控制一下气体加入量,通入气体的均一性也十分稳定,好象天生就是做实验的料。徐老师点了点头,“要不,到我们的实验室里做一段时间的临时工。”
其实,人是天底下最笨的动物之一,茧化为蝶,这么复杂的飞行动作,没有母蝴蝶教就会。而人嘛,没有人天生会做实验,是几个星期前每天夜里在实验室里以水代料进行练习的结果。
因为气体可以定量加入了,实验很快取得一些进展,可是,在纯度达到92%左右时,又一次停止了,再也无法优化提高。这个纯度是否能满足相求了呢,进一步提高的途径在那里?
农时不等人,禾苗已经长大,过了最佳除草期,农田实验的准确度已无法保证,只有等待下一季禾苗下种时再试。
话说两头,王进水在化工研究院跟随农药组搞农药小试的时候,谢副县长那边,出国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所有成员都确定下来,并跑完护照的流程,可以进行下一步的签证了,签证前还得要代表团集体签名并由相关部门打上证明。签名的要求相当严格,必须自个亲自到场。
王进水向徐老师与姚院长作了汇报后,出差到横溪县办理手续。
坐车十小时,签字一分钟,出差请假定的时间是四天,扣除来回的两天车程,刚好有一天的空到家里走一走。
上一年派出所把父子几人叫去问话的事件之后,父亲有些心灰意冷,合成化工厂春假开工后的第二天,就到厂里办理了手续,把劳动服务公司的业务移交给了合成化工厂指定的交接人,纸箱印刷业务全部归属合成化工厂进行经营,小酒店独立出来,另外注册,财务手续作了相应的交接。
王进水进入家门,一家人都很意外,“听说你在搞农药研究了,怎么突然回家了,不会出什么事吧。”爸爸第一个反应是儿子是否出事了,看样子还没有从派出所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准备出国办签证了,到时,给你们带一些洋货回来。”王进水兴高采烈地高呼。
“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用出国我们也有钱买冰箱与彩电了,并且,保证不会有派出所找上门。”弟弟走了进来说,“100%属于我们的纸箱厂与印刷厂建起来,并开工了,合同订单都签到四个月后了呢。”
王进水忙拉着弟弟的手问个究竟。原来,从大年初八,各个厂矿工开工后,弟弟就开始运作自个的印刷厂,通过银行贷款了二十万,购置了一台印刷机,这印刷机的性能要比印纸箱的高档了好几个档次,可以印名片,印说明书什么的,还是带彩色的。弟弟自个又肯钻,“现在,除了钞票,我们什么都能印。”
弟弟的话中透着几分得意与夸张。“我还加工了一台瓦楞纸压纸机,图纸是我自个画的,在买印剧机时看到他们厂在生产压纸机,结构不复杂,所以,拍了一张照片,叫人自个加工,只化了不到一万元,调试后发现,性能不比买的差,如果向他们厂里买的话要二万多元呢。”
“瓦楞纸压好后做纸板,这个生意有合成化工厂的业务罩着,哥哥我不担心销路与利润,但是,担心的是过了一定的时间后,又会有红眼病的人告我们一状,因为这与劳动服务公司有说不清的关联。做到现在的规模就不要再扩大了。
印刷机的业务才是我们以后的重点,可现在,印刷机的业务在那里呢?”
书本印刷需要出版社的批文号,私企的资格审查是无法过关的,除了书本之外,现在的企业那里有这么大的印刷需求量?
“哥,这你就不懂了,业务多着呢,第一个业务是名片,记得吧,上次陈县长到我们家的事,我临时给印了一盒名片,发出去后大家都认为方便,现在全地区的政府当官的全都找我们印制,一个官员几盒,几千官员加上企业里的厂长、书记与跑供销的业务员,加起来得上万人,每个月都有几千盒呢。这是小头,每个厂的产品说明书,一盒就是一张,这个数量大吧?彩印目前我们地区连国营的印刷厂都不会,我们是独一份。彩色的小包装盒上的印刷。过年时我们可以印些挂历与年画,也肯定会有市场。”弟弟对未来作着畅想。
“哥是考考你,如果哥提供给你一个比你上面说的还要大很多,可能的利润高很多的商机,你将怎么样感谢哥?”王进水买了个关子。
“还有什么比这两个更大的?你不会告诉我说是印花布吧,这与纸张上的印刷是两回事,印刷机完全不一样的,我早就打听过了。除了布之外,弟弟我想不起来。”王飞翔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你想不起来,你媳妇会想起来的,她应当接触过。要不,叫潘莲过来,我们一起议一议?”王进水再次提了个醒。
一个电话,不久后,潘莲过来了,“哥给我们出了道题,说有比我们印名片与说明书更赚钱的印刷生意可以做,说你肯定猜得到,你给我猜一猜哥说的是什么?”
潘莲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猜不出。”
“你再猜一猜看,不久前你还用过的。”王进水提醒道。
“墙纸!”潘莲一拍双手,“这个量又大,价格又高,用着又方便,土墙拿石灰一抹平,贴上去,房子立即由原来的土房变洋房,不错,我们就主打这个。”
我给你们看一看样品,王进水从房间里拿出了墙纸的实物与一些照片,这是在上年底就准备好了的,只是因为派出所的事,大家没有心思,所以,王进水当时没有公布。
第71章 集体所有制
守得云开见日出,设想可以亮相了。王飞翔摸着自个的后脑勺说:“真是笨透顶了,自个新房就用了进口的墙纸装璜的,怎么就想不到呢?”
虽然是自学,弟弟的美术功底一直以来相当不错,墙纸的图案多是几何形状的重复,简纸抽象,模仿起来速度很快,开个模子很容易。墙纸的纸张与普通纸比起来,质量要求要更高一些,但这是采购的问题,构不成技术难题。
“这个生意好做,我们到省城与大城市里多多参观一些大宾馆,拍下照片,再拿回来自个参考一下,立即就会有了我们自个的产品,王飞翔,你还歉我一次蜜月旅行,我们就几个大城市走一圈,蜜月旅行与墙纸调查就全部完成了,回来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入手大干起来。”潘莲嘻嘻哈哈地与王飞翔打闹了起来,发财旅行两不误,是个好主意。
“对了,潘莲,劳动服务公司的账务最后怎么个清算法,你的饭店现在是什么性质的?”这个问题不能问老爸,怕又引起老爸对派出所往事的联想。
“这个啊,我是女老板了,营来执照上改成了私营。”潘莲笑嘻嘻地说。“劳动服务公司的账务全部转到李兴业名下了,现在,他是总经理。最后结算时,还给了我们家两万的分红,说是一次性双方全部结清。”
对于这个结果,王进水还是比较满意的,账务彻底结清,弟弟以后就可以放开手脚,不再受太多原来因素的制约。
“弟弟,印刷厂做什么产品的事我们达成共识了,哥最关心的事还是这个印刷厂注册审批下来了没有,是什么性质的?”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千载怕草绳,王进水真的担心又会是一个劳动服服公司的翻板。
“批了,名称叫做谷坦霞飞印刷厂,把我的名字飞翔倒过来,同音字霞代表着色彩丰富,搞彩印的,图个吉利,算命先生批过了,认为名字很不错。”王飞翔解释了企业名称的来龙去脉。
“你知道的,哥关心的不是这企业叫什么名称,而是什么性质的,私企、合伙还是集体所有制?”企业性质决定着企业的发展,经过上次的事,一家人对这个都有了一定的认识。
“集体,我们占49%股份,村里占51%股份。”弟弟低着头回复。
“陈县长过年后到我们家里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有什么困难你去找他,他给你解决,为什么不批个独资或合股呢?集体,我们占49%,到时候我们说了不算,企业发展的方向不就又玄了?”王进水十分不解,陈县长当时说得好好的,我们一家也商量好了,合股,我们家占大头,怎么后来又变成集体所有制我们占小头了。尽管49%与51%差别很小,可这是本质性的差别,谁说了算的事。
“陈县长回去后,过了几天,县政府上班了,我就去找了县府办的杨主任,问过杨主任关于政策上的事,杨主任介绍,独资与合股的话土地不好解决,最多只能给十亩以内,雇用的人员也只能在二十人以内,集体企业可以放开土地指标,集体以土地入股,我想,我们不是拿了三百亩地吗,、纸板、印刷、胶水需要大面积的地方堆放原料,这三项就得用掉五十亩以上的地,十亩那够啊,所以,回复杨主任说跟陈县长谈一谈再说。”
“那陈县长怎么说?”王进水紧追一句。
“与陈县长见面了,陈县长了解了一下我们的情况,我告诉他说,以现在的业务估算,一年之内,可能雇工需要六十到一百人左右,以后还有可能扩大,陈县长听了,就对我说,小王啊,国家提出可以让一小部人先富起来,可更提创共同富余,听了你的汇报,我感觉你的项目很好,很有前途,希望你为我们县竖立一个榜样,带领乡亲们共同富余起来,我想你爹老王也一定是同样的想法,上次在你们家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感觉,你们家富有正义感,土地、资金、政策上面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王飞翔搓着双手,“陈县长都说了,要我们带着村里的人共同富余,建议我们批集体经济性质的企业,并且立即打电话叫工商所与银行的人到他办公室里,给我落实具体的手续与贷款,我还能怎么样?想了一想,厂长我当,在生产什么的问题上,村支书肯定也会听我们的,股份多一些少一些好象也不太要紧吧。只有答应陈县长考虑几天,想了几天几夜,我想,与村集体合股的形式办这个印刷企业跟个人找人合股办好象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于是后来就答应了陈县长,这不,现在土地贷款全到位了。”
这也还真是这个理,陈县长这么关心,总不能当作陈县长的面说,我不愿意带着村民共同富余,我只想一个人赚钱,其实,我们想的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是为了防止将来可能会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可这又能怎么与陈县长说清楚呢,老支书这关也过不去啊,如果来一句你们被派出所带去时,村民们如何如何集体保你们出来的,现在,办个企业实际上你们作主,村里就是挂个名,分个红,你们也不同意,我真看错人了,我们一家就无地自容。
爸爸回来了,听到王飞翔最后的一段话,接上去说:“我们为村里做了一些好事,村里人对我们一家也真的不错,陈县长叫你弟回家考虑考虑,是我劝你弟弟的,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带着村民共同富裕不是件大好事吗,做人得懂得感恩。陈县长多好的一个人,为了一个平头百姓,各处打招呼给办贷款,办土地证并且还叫记者过来采访,等会儿,我给你找出记者采访的报纸来。”爸爸低头到房间里去寻找报纸去了。
妈妈烧好了鸡仔茶,也过来插嘴说:“村民们对我们多好啊,我们有能力的话,给他们找些工作做,年底分一些利润,让他们有几个钱改善一下生活,每年过个好年,这也是为我们自个积福,真的办起来了,我与你爸又不需要你们给我们太多的钱,最担心的啊还是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媳妇回来。钱够用就行了,多了烧手。”
这个局目前无解,王进水摇了摇头。
第72章 洗涤系列产品
集体所有制就集体所有制吧,都已经注册了,木已成舟,无可挽回。
“刚才我们讨论了将来怎么做,哥还是特想知道弟弟现在的印刷厂在做些什么,工人那里来?”合成化工厂的待业青年被全部安排到了劳动服务公司,除这之外,附近没有什么大厂,县城里交通不便,临近镇上的待业青年到这里来上班也不方便,就一个,他们住宿怎么办就让人头痛,而让村民作操作工,能写自个名字的就算不错了,其它字大部分都不认识,要拉起一个六十多人的操人人员队伍,难度并不小。
“你不知道,哥,弟弟我想出了什么妙法吗?陈县长说了,得带着村民共同富余,我一想,纸板中间夹着的瓦楞纸不就是起到加强作用的吗,如果我能用麦杆胶在一起来替代,圆形的物体受力情况最好,强度可能会超过瓦楞纸制的纸板,试了几个箱子,发现果然如些。所以,我们把纸箱面板做好,中间的用麦杆胶合的工作交给村里的老人们,还有就是小纸盒,我们印刷好后,折叠成形的工作也交给老人们,这样,只招收操作印刷机的十几个工人,厂子就正式转运起来了,老人们可以在家干活,做好一批到厂里领下一批,我这里找了个女孩发一下材料,做好后统计数量计件付钱,老人们可以在家里速度快的每天赚个七八毛,速度慢的有个二到三毛钱,不担误家务,大家抢着领料。大纸箱的成本省下来了,小纸盒的工钱降下来了,所以,这两个多月利润也很可观,每月有四万多元呢。”
计件付钱,按劳取酬,这个方法比小队计工分强多了,王进水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笑咪咪地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全是弯门斜道嘛,可真的很管用。”
“是啊,上个星期,县政府还专门组织了附近镇上的人来参观,把我们树为县里带领全村共同致富的典范,号召大家向我们学习致富经验呢。”弟弟的脸色充满他兴奋。
“可是,我们要做出高质量的产品,让大城市的人也接受,这么做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得有经验丰富的印刷行业的操作人员。”王进水为目前的企业顺利运行而开心,同时更担心企业的后劲。
“走一步算一步吧,附近几个村里初中毕业以上的识字的年青人我已经全招到这里了,就这么不到二十个人。”弟弟摇了摇头,要到更远的地方招人,就得解决招来的人员住宿问题,造房子可不是一两天时间就能完成的,造了房子又得造食堂,造其它的生活设施,总得解决人家的睡觉吃饭问题,还有个地方活动活动筋骨。
“哥再问一句,那么,香皂什么的日用品呢?这个与印刷没有任何联系,总不能报到印刷厂的经营范围里面吧,最后,你怎么个打算?”王进水想起了年底销路相当不错的十二生肖香皂。
“我正要跟哥说呢,我们年前不是报了个喜相逢日用品化工厂吗?我把法人代表写哥你的名字了,政策上我查了,正式工兼法人代表不违法。”弟弟边说边从墙角落里翻出一张生产经营许可证。
“大家都是一家子,谁当法人都一样,哥是问你打算怎么个经营法?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脑袋二只手,印刷厂与日用品化工厂一起办,你会忙不过来的,哥这几年还没办法过来帮忙,我们的基础太差,哥得在研究院里好好地学习学习,要干,将来一起干个大的,惊天动地的那种,不再小打小闹。”兄弟俩的心中同有个梦想,将来拥有自个的跨国企业,一出去,走路生风的那种。
“我想叫潘莲的哥哥潘永杰过来一起帮忙,他搞香皂,我搞印刷。”弟弟提出了自个的人选。
王进水看了看营业执照,性质,私营,场地与印刷厂相同。“场地在印刷厂内,这个产权有些不明不白哦,真的做大了,要把关系理顺,可得化一番工夫。”
“哥,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想听一听,除了香皂之外,哥还打算做些什么?”弟弟的心思大部门都放在印刷上,对日用化工品这一块并不十分上心。
“这一块可能比印刷更好做,更能赚钱,你看,大城市里的人洗衣服已开始用洗衣机了,把洗衣粉一倒,电一按,过一小时衣服就洗好可以晾了,还有就是洗碗什么的,都用一种叫洗洁精的液体了,洗澡与洗头也一样,都是一些液体,配方型的,技术上不难,城里人用的多,销路有可能也能跑出去。印刷只是厂里用,这个可是人人都得用,哥认为将来会比印刷前途更好。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富起来,买得起的。上一年底,我也拍了照片,购了几种样品,你们看一看。”王进水变戏法似的从床底下变出几瓶洗发液与洗洁精。
“做好一样事情就行,贪多嚼不烂,会拉肚子的。”爸爸又担心起来了,这兄弟俩啊,一个也不让人省心,这也想做,哪也想做,这不是猴子扳玉米吗,到时结果是扳一个丢一个。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也。”王飞翔掉了句书袋子。
“你是鸿鹄,你爹我是燕雀?”没想到这句话被老爸王英听懂了,拿起鸡毛掸子追着就打。
父子俩嘻嘻哈哈地在房间里正打闹着,潘莲的弟弟潘永杰进来了,原来,弟弟早就约好了他一起商量这事。
“要不,土地我们村出吧,产值与利润算在我们村上,也给大家造个福利,你们村有了印刷厂已经够了,现在登记的是厂房租借,也不利于产品后来的发展。”潘永杰一开口就提出了一个惊呆人的条件。
看着王进水与王飞翔瞪着他的样子,连忙摇着手说:“我不要股份,股份都算你们的,其实,我们一家人,也不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吧,我只是想让村里的人看得起我。”
待业青年国家在特定的条件下还管他一管,农村户口的青年,初中毕业后整天闲在家里,国家也把他们忘了,他们得自个找到自个的定位,证明自身的价值。
“亲帮亲,邻帮邻的,就几口铁锅几口缸,你们有空地就搬到那里去吧。”爸爸不想让王飞翔两个厂一起搞太辛苦,自作主张一口答应了他。
第73章 秘密任务
时间到,得回化工研究院农药组报到了。两个徒弟李世金,李世银确实给我争气。在他们的努力下,四个通霄连做了八批农药挑灭灵的原药,主含量每批都十分稳定的达到了93%以上,距离国外的96%还差三个百分点。可比原来最好的实验结果88%高出五个百分点,与原来的平均主含量68.7%对比,进步得太多太多了。
甭管他们的文凭只有初中,化学是一门实践性的科学,数据明明白白的放在大家面前,让人不得不承认这两小伙子有做实验的天份。
稻田选择性灭草的时间过了,可旱地玉米的选择性灭草还是可以进行的。王米植株高大,密不透风,在里面喷撒农药,对人体的危害可能性比稻田中的更高。
有了上次中毒的教训,徐振龙老师要求他们每喷两行就到田头停顿几分钟,问明确无不适后再继续操作。从始至终都明确答复,身体上无任何不适。
第二天早上,发现除草结果比较理想,玉米叶子碧绿碧绿的,草却枯死在地里了。而用原来合成出来的原药配制的对照组实验,玉米叶有明显的烧焦现象,试验获得局部成功,大家又开始重燃起希望。
“其实,试验禾苗的机会还是有的,我们村有几个村民种的是单季稻,要比双季稻晚几十天,现在正是时候。”俩徒弟十分腼腆的下徐老师提出建议。对于农村中农作物的生产季节情况,他们比实验员更了解。
得到了两个好助手,虽然他们的理论水平不如学校的毕业生,可搞农药的需要有两个对于农民种的庄稼特别了解的人,徐老师有些欣慰。租用了农民的单季稻田再试。结果很明显,含量低是导致禾苗部分烧焦的罪魁祸首,百分之九十三的原药也有极少量的烧焦现象。是伊朗没有完全成功,但是主攻方向已经十分明确了,把它提高到与国为农药的同等水平。
我可以特招他们为临时工,在课题组协助我们的工作。徐振龙老师做出了这个决定,于是,拉上王进水来到姚院长的办公室。
临时工不占编制,研究院院长当然是满口答应:“想不到小师弟你这么短的时间内还带出来两个好徒弟。难得你与徐老一起到这里,我们聊聊天?”
研究院的院长工作很忙,一般不会找人聊天的。肯定还有什么事,需借聊天的名义说。会是什么事呢?王进水充满了好奇心。
“徐老,你是哪一年到我们研究院的。”姚院长与徐振龙开始聊起了当年。
“那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研究院成立那年,记得是五二年我就已经来了,一干就三十年了。”提起往事,徐老师有很多的感慨。
“记得徐老师在进研究院之前,是在美国某研究所的,工资要比国内高出了不知道几十倍。当年,为什么选择回国呢?”这不是很明显吗?爱国呗!姚院长为什么提起了这么简单的问题。
“祖国需要,没有其他第二个想法。那时,我们什么工业基础都没有,国家号召国外各行各业的人才回来报效祖国,我与几个同事啊那是热血沸腾,所以带着国外的技术回到了我们祖国的怀抱,唉,只可惜他们几个都去世了,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这是回忆杀,被姚院长提起了这个语题,徐老师顿时热泪盈眶,说起了当年回归祖国的艰难过程,先是国外不同意,各种游说劝阻,台湾也同时争夺他们,后是技术资料带不回来,通过了种种非正常的手段,才把最需要的技术资料带到了中国。
两个老人一起话当年,把我一个小年轻留在旁边旁听,是哪一个意思呢?王进水满头雾水。
“小师弟啊,你过些天就有出国到德国去了。师兄有个秘密任务需要你设法完成。”姚院长开始转入正题啦。
还有秘密任务?王进水倾了倾身体,竖起耳朵,“工作上面的事情,姚院长说怎么做,我就怎么执行呗。”
“还记得上一年低温的冰箱密封条那事吧?陈工哪里研发进程很不顺利,你去德国的时候好好的留意下这方面的技术。如有可能,要想方设法把这个技术带回来。”
怎么会忘记呢?这是王进水的成名作,因为有了耐低温塑料密封条的事,王进水的命运开始改变,如果不是这个,现在还在合成化工厂当操作工,家里的生活条件也依然穷困潦倒呢。开挂人生从冰箱密封条开始。
王进水总算明白了姚院长为什么与徐老师话当年,聊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了。为了完成研发任务,为了我们国家,你可以用各种的方法拿到这个技术。很多年前,热血爱国的老一辈们就是这么干的。
“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对我们进行技术封锁,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突破这个封锁,从德国的同行之中,拿到这个技术。”王进水站起身来表态。
在化工研究院,王进水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查阅资料。资料主要就两大块,文献与专利。对于专利,国外公开的很多内容是有所保守的。并不是说你看到了专利全文,就可以照着上面重复,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能不能跟德国方面联系一下,为了合作顺利,我们方将增派一名技术专家参与谈判与技术交流?”姚院长提出了要求。
“签证办好就出行了,时间上可能来不及吧。”王进水担心的说。
“这个我来解决,德国跟我们这里有时差,晚上你到我的办公室给德国客户打电话。”姚院长趁热打铁,敲定了这个事情。
加派一名技术专家,那么合作的进程将会顺利很多。电话交流的结果,德方许全珠当场答应,只是有发邀请函的话,时间来不及。
“请求他们向中国大使馆发一份电报。”姚院长在边上轻轻地提醒。
“电报上面没有公章,如果中方没有意见,我们可以立即发给你。请你们报上受邀人的名字。”许全珠那头很干脆地答应了。
第74章 给一份暗股
两天以后,王进水又一次被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小师弟,我已经收到了横溪县政府的通知,你是本次活动的德语翻译,从明天开始,你跟着代表团一起办签证,订机票,直到行程结束,全部听从代表团谢副团长的指挥,现在,去办公室备个案,办理一下出差手续,明天,谢副县长会到省城来跟你汇合。”姚院长交代了任务后又提醒了一些出国的注意事项。作为研究院的院长,经常有出国的学术交流。这方面的经验相当丰富。
出国是大喜事,当然得庆贺一下。到了农药组以后,又多了几个师兄弟,一桌已经坐不下去了。酒宴后,王进水特意把两个小徒弟留下。“根据师傅的分析,现在农药含量住不上去,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的气体乙胺原料里含有二乙胺,你们顺着这个方向,去图书馆好好的查一查资料,同时注意一下实验室的乙胺从哪一个厂家买来的,与厂家联系一下提高产品质量的事。记住师傅的一句话,一定要等到师傅上了飞机后,再过个几天,才能向徐老师汇报,千万不能说出去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呢,我们不能把师傅的功劳,据为己有啊。”俩徒弟奇怪师傅今天的表现。
“你们俩是傻呀还是笨呢,徒弟的功劳不就是师傅的功劳吗,你们还想不想转正,难道想干临时工干一辈子?我给你们一人一个大耳勺子。”王进水笑嘻嘻的骂了几句,俩徒弟总算听懂了师傅的意思,不好意思的伸手抓了抓后脑勺。
因为是公务出国,领事馆的审计比较顺利,签证很快就拿到了。五天后从上海机场出发。
扣除路途时间,还可以在家里与家人一起过两天。
儿子出国,这在村子里,是破天荒的事,前来祝贺的村民与同事络绎不绝。一天以后,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
“我们的相逢日用品化工厂注册地址变更到潘宅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客人散去了以后,王进水问弟弟王飞翔与弟媳潘莲。
“一言难尽,诶,大哥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我让我兄弟过来,与王飞翔一起与你说。”潘莲的表情有些生气。
第二天早上,两人你一气我一语的说出上办理手续的全过程,王进水把他们所说的内容归纳疏理了一下,大概经过是这样的。
潘永杰先去村里,把情况一说,村长爽快地答应划出三百亩的荒地,位置也差不多,是与原来的地块同一条河流上下游,并说,他们村多少租金我们村也多少租金,一分也不多收。
“这条仵也合理呀,并不过份。”王进水听了后表态说。
“事情才刚刚开始呢,你听他们俩说下去。”潘莲气狠狠地说。
“从老村长这里打了证明,盖上公章后,我们一起来到了城里。过年前,我们不是给几个商店都送了几箱肥香皂代销吗?哥,你还记得这事吧?我们想既然已经到了城里,那么就去把代销款结算下。”
怎么会不记得呢?弟弟结婚的那一天,这个生意还是我给他谈成的呢。“生意归生意,这与工厂注册有什么关系?”王进水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们代销的货他们已经全部卖完了。并且爽快的结清了我们所有的货款。确定叫我们继续发一些货给他们。”王飞翔不安地搓着双手。
“这不是大好事吗?”
“唉,是我千不该万不该跟他们说起了这次到城里注册的事。商店经理请客,在请客时提出,我们办了这样一个日用品化工厂,他也想投资一些股份。这不我们的产品需要他们去销售的么?当时脑就答应了,同意他们投资部分的股份。不知怎么的,其他三个商店经理知道了这件事,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王飞翔一脸的懊恼。
“这没什么呀,我们企业不就是想及集合大家的力量,一起来做强做大。”王进水安慰道。
“你再听下去,他们两个做了什么傻事?”潘莲气愤愤地接着说。
王飞翔推了推潘永杰,“下面的你来给哥哥说。”
潘永杰往后躲了躲,无可奈何地开口说道:“我们到了工商所办理变更手续,工商所长也看好我们的产品,私下提出要求参股。怕他不给我们盖章,所以我们也答应了。”
“说重点,怎么个参股法?”潘莲在边上拧了潘永杰一把。
“他们的身份全部是国家干部,不能明着入股,所以要我们给他们记暗股,每人二个百分点。”
“我来替他们补充吧。”潘莲看着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来气了。“所长问他们俩现在总共投资了多少,他们告诉说就几口缸,几个锅,一些模具,不到一万。2%就是200块投资了,所长当即把钱递给了他们。这对投资来说是个小钱啊,他们也不敢接,商店经理以货款抵冲。同样的还有银行行长与税务局长等等,就这样,20%的股份白白的送给了人家,还是以不明不白的暗股的形式给的。我不知道企业真的风风火火的搞起来以后,我们怎么处理这20%的暗股?”
“这我们有什么办法,以后我们还需要他们的帮忙,不答应的话生意也不好做。”王飞翔与潘永杰低着头,象两个犯错误的小学生。
这是当年的社会现实,人家都已经答应了,王进水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听天由命吧。无论怎么说,我们的企业总算是注册下来,可以开始正式运行了。我找到了一个稳定的香皂与洗涤剂原料的货源,我们可以到化工原料市场购买不同分子量的烷基苯磺酸钠等原料,这是我在国外资料上面查来的配方,你们两个拿去好好看一看。”王进水把话题拉回到产品技术上来。“还有我们需要进一些设备,从简单些的搅拌灌装设备开始。你得拿出浑身的解数,给我们设计一些漂亮的包装瓶哦,明天哥出发到上海坐飞机出发德国,干脆,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大上海旅游一次。专门逛大商场,一个个的用照相机把漂亮的瓶子全拍下来。”
第75章 飞机上
“大上海,我们来了。”一下火车,弟弟与弟媳就开心是大喊大叫。一家人以前走得最大的城市就是省城,爸妈更加没有走出过县城,突然到达全国最大的城市,一切都充满新奇的感觉。
到达上海时还是凌晨,晨雾“怎么每一座楼房都比我们家乡最高的南峰塔还高好多倍啊?都插到云里去了。”父母心目中,天底下最高的建筑之一就是家乡那有九层的共二十多米的南峰塔了,在他们的理解中,或许有比它更高的建筑,但也高不了多少。
因为要赶飞机,无法陪伴家人,所以,在火车站拍了个全家福后匆匆地奔赴机场。这是人生第一次乘坐飞机,并且是出国,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朋友说:人生不仅仅是上班下班,柴米油盐,更有诗与远方。诗与远方有必然的联系吗?如是李白,吃喝拉撒全是诗,如是李逵,风花雪月全成猪,情怀因人而异,德国,哲学之国,我的圣地,今天,我来了。
公交车停在机场,怕城里人欺生,故意高昂着头,士高气扬地进去,一进机场,一下子全蒙了,这么高,这么大,想象中的皇宫也没这么气派啊。手机的时代还没开始,早了四个多小时呢,有得等了,王进水打算到机场里找个坐位也坐下,没想到大厅里,谢副县长他们也已经来了,原来,对于谢副县长而言,也是第一次。
“小王,过来,大家集中在一起,不要走丢了,上厕所一定要跟我打个招呼。”谢副县长再一次开展登机前的启蒙教育。“等会排队,一个跟住一个,记住前后再个人的名字,万一走丢了上错飞机就惨了,我们是国际航班,原来去德国的把你送到俄罗斯去。语言又不通,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一二三四五六,怎么还少了一个人?就要登机了还没不来。”
还有三个半小时呢,就担心成这样,王进水暗暗好笑。
迟来的那个人自然是姚院长安排的塑料方面的专家罗身根,因为坐过飞机好多次了,心里不慌,直到登机前两个半小时,才推着行李赶到机场。
其间,谢副县长不知多少次的在机场门口张望,还写了一块牌子叫王进之在进口高举着,希望罗身根进来能看到牌子而汇合。
半小时后,七人小组集合完毕,“一二三四五六,怎么还少一人,喔,把自个忘点了。”谢副县长抹了一把冷汗,分发给每人一张机票,托运了行李,每个人都是几个大包,只有王进水带着个随身的小包。天气已转热,用不着几件衣服,德国又没客人,不需要带他们礼品,大家大包里装的是什么呢?王进水十分好奇。
早早就开始排队了,一个带着紫红色帽子的美女伸手在王进水的身上摸来摸去的,干什么,王进水害怕的连忙往后躲,一看,那美女好漂亮啊,赛过月宫的嫦娥,难道是机场艳遇了,进去后知道原来是安检。
过一会儿,又一个男生过来,拿着一根棍子在王进水的衣服上扫来扫去的,这个我,知道,道家传统叫掸尘,为表对上天的尊重,上飞机嘛,是得这么来一下子。如帝王般的张开双手,接受男女“道童”的敬意。
谢县长解释说,这是第二道安检。过了这一道就可以正式登机了。“先去上个厕所,不要搞得在飞机上尿裤子。还有,登机前再次强调一下,大家跟紧,不可上错飞机,飞到爪哇国去。”
还有二小时才能登机,兴奋劲过去后,王进水坐椅子上眯会儿养养神。在喇嘛的颂经声中,半梦半醒间,听见宦官与宫女跑过来叫道,”你该登基了。”王进水威严地站了起,来一挥手说,”统统砍了,你们应当说吾皇该登基了!”猛地惊醒一看,地勤大嫂在边上大叫旅客们登机了,惊醒一场帝王梦。
上了飞机,学着边上人的样子,从容淡定地系着安全带。王进水的位置靠近窗口,天气很给力,能见度很好,十二点半,飞机开始滑行了。以谢副县长为首的一干人等都沉默下来,一个个正襟危坐,照着空姐的叮嘱张着嘴,等着飞机呼啸而起……
在大家的尖叫声中,飞机哄然升高,半小时到达一万多米的高空,如太阳神阿波罗驾车出汇,得意洋洋的俯身,白云于脚、万山在下,美中不足的是空姐却没想象中的靓丽,装太艳,空哥也太奶油气,飞机向国外飞去,不知什么时候,天变得湛蓝湛蓝的,云端的对流层与平流层的分界线如天界与人间的交叉线分明而抢眼,云的形状也多变了起来,一开始是天地混沌不清糊糊的云层,接下来云接云变得清淅起来,但总有些粘粘连连的。
大约两小时后云线一变,一朵朵分开来,如天上的孤岛,岛与岛之间是不带一丝云气的空明,第一次从天上往下看,兴奋莫名的同时又有几份害怕。
过了两个小时,不知怎么搞的,头脑很兴奋可又很累,不知不觉中脑袋一弯,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副县长叫道,“过一会儿就到德国了,大家醒一醒。”
一个一个地推醒大家,大声吩咐:“罗老师与小王带路,其它人后面跟上,他俩会德语,有事可以给我们与德国人交涉。”声音太响了,引来空姐的干涉,“先生,请保持安静,检查你的安全带,飞机正在降落中。”
陆地、山川、河流、道路、城市一览无余,地下,先是满山的绿,慢慢的,是连绵的黄土山,底下一条大河通过,边上是冲积平原,城市沿着平原而布,极尽繁华,目力尽头,是一个机场。飞机开始下降,降落的时候,颠簸得厉害,噪音特别大。
终于,飞机停了下来,一行七人来到了西德首都柏林,二战的战争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