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技术分析会
王进水召集大家开个技术分析会，同时，特邀了林厂长与曾秘书一起参加会议。
“按照我们会议的流程，各条线的人员汇报一下耐低温塑料密封条的进展情况，先由质检科介绍产品检测结果。”王进水主持会议，大寂开始按流程进行汇报。
建立汇报流程是王进水力推的一个创新，以往的分析会，发言一窝蜂，往往好出风头的说了半天，抢了所有话题，踏实肯干而性格内向的却什么发言机会都没有。另一个缺点就是发言半小时，废话一大堆，重点没捉住。听到最后，大家还是不清楚结果是什么。为什么让质检科第一个发言，是要大家先知道结果，再围绕结果进行讨论。
检测科长贺文明在黑板上画了张图表，检测项目，检测结果，国外样品检测结果。“现在，我对着图表进行说明。我们试验出来的产品，关键指标为不同温度条件下的硬度及产品的外型尺寸，一般性的指标是色泽与表面光洁度。我们质检科对车间提供的样品与国外样品进行相同条件下的分析对比，结果，不同温度条件下，两个产品的硬度曲线一致，外型尺寸在公差范围内，同时，次要指标表面光洁度与色泽指标也完全符合要求，因此，质检科给出的结论是产品指标合格。”
林厂长带头鼓掌，贺文明接着发言：“在林厂长的领导下，王进水组长，李新炎科长与姜科军工程师提出了用温度曲线对比分析自产的产品与进口产品的分析思路后，质检科所有的同志日夜夜的为了这个产品而奔忙着，硬度曲线要在低温零下二十多度的条件下进行分析，我们的分析人员穿着棉袄进到冷冻室中，一呆就是二小时，可外面的天气是三十七度的夏天，可谓是冒严寒，战酷署，分析时一冷一热，特别容易感冒或中署，质检科的同志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累。。。。。。”
质检科主要是围绕分析结果进行说明，结果明确就可以结束汇报，这不变成了谈理想说感受表功劳，偏离一开始设定的主题了？王进水对林厂长耳语了几句。
“让他说，大家积极性高涨，打断了会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林厂长笑咪咪地听着贺文明的发言。
贺文明科长继续发言说，“在这次攻坚战中，我们课室涌现出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如检测员应敏芬，怀孕五个月了，轮到她当班，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决然地进入零下二十度的冷库中操作分析仪器，这种精神。。。。。。。”
已经洋洋洒洒地说了四十多分钟了，如不打断，会每个成员一个一个地举例表扬下去的，给他一个上午也不够。王进水又一次给林厂长提了个醒，林厂长也感觉这么下去不对劲，于是站起来说道：“贺科长的总结十分到位，可是我们会议设定的总时间是半天，后面还有好几个部门要汇报。各个部门控制一下发言时间，每个部门半小时。贺科，你第一个情况特殊，再给你十分钟时间。”
贺科长呆了几秒，大概是在想怎么压缩内容比较合适。好不容易贺科长发言结束了，第二个发言者是研究院的姜科军。
“我们的故事惊天地，泣鬼神，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
一起句，王进水就吓了一跳，这是技术分析会，不是演讲比赛也不是诗歌朗诵大会。
姜科军介绍了化工研究院如何临危受命，接受了这个产品的开发任务，如何第一次开发失败无法在国庆节前完成交货时那种复杂的心情，“这是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你知道失败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它让我想起了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的故事。假如大渡河的18勇士失败了，我们的革命事业就会受挫折。假如爬雪山过草地失败了，红色政权就有可能被被扼杀在摇篮里。。。。”
这与本次产品技术有关吗？王进水一脸蒙圈，与开始的设想差的实在太远了。
“。。。。。多亏后来我们科技人员群策群力，想到了方法，解决了问题，这证明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我们有决心，有能力打破帝国主义对我们的技术封锁，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人民万岁。”
姜科军的发言在二十八分钟时结束，下得台来，满脸通红，问王进水，“刚才，我在分析会上的发言怎么样？时间控制得不错吧，表情有没有到位？刚才台上有点慌。”
“很好，很好。”王进水只能连连点头地回复。技术分析会开成这个样子，连工程师也不例外，最后人民万岁都出来了，这是那个时代的特点，唱高调，表决心，谈理想，要想改变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机修车间的冯主任是由操作工凭水平一步一步上来的，发言没有前面两位的花里胡俏。“这次模具的形状有点怪，我们的车床加工精度不够，以后，这类产品将会增多，机修车间需要更精密的机器，更多经验丰富的操作工。上次，工厂出去学习参观，我看到对方的车床与铣床就比我们先进，只是型号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会后，我打个电话给对方的主任问一问？”
这才是我想要的技术分析会发言，有问题有解决方案，当然还得补充加上多少钱多少时间由谁负责完成等。
王进水为他鼓掌，可是，全场就只有一个掌声，在会场上显得空荡而孤独。
真理常棠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可掌握真理的少数人往往自个也没有感觉，发言完毕，下台后冯主任为自个的发言没有他们的文彩飞扬，慷慨激昂而感到惋惜，时间也只讲了十分钟，距厂长规定的三十分钟差得太远。机修车间的其它操作工也没表扬到，似有个人英雄主义的嫌疑，可加工模具只能是一个人操作的，其它机修工因水平关系插不上手呀，冯主任一个人坐着闷声不响。王进水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32章 返工产品
轮到王进水发言了，王进水原来准备的都是些实实在在的工艺与分析方面的问题，一听前面几位同事的发言，再联想到林海厂长这几天来多次言传身教要合群，激励起大家的士气与斗志是第一要义，王进水打了一下腹稿，修正了原来的发言内容：“各位领导，各位战友们好：
谢谢各位全力的配合，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到了今天，我看到我们在坐的每一位眼睛还都是红肿的，这不是病，是为了这个企业忘我工作而红的，是红色的勋章，是一颗红心的外在体现。
在工厂领导的关怀与指导下，在我们攻关小组共同努力下，在工人的细心操作与全厂工人的支持下，我们的产品在现有的检测方法上能达到与国外进口产品同样的标准。”
什么叫现有的检测方法能达到？王进水看林厂长神色略变了一下。
“也许大家有疑问，我刚才说了个词叫在现有的检测方法下能达到，因为我们的检测方法是根据经验而得到的，在国际上没有先例，是结合自个的国情由我们自个创造的，没有经过生产实践的检验，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其实，也是检验产品质量的唯一标准，只有生产冰箱的厂家在经过生产后，产出了合格的产品，才能认为我们的耐低温密封条从真正的意义上达到了国外先进水平，所以，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把制作出来的样品寄给我们下游的研究部门，由他们作出确认。另外，也可以由机修师傅把我们进口冰箱上的密封条拆掉，换上我们自个产的密封条，进行验证，只有经过生产实际的验证，我们的产品才能真正的拿到国庆节上献礼，我们没有再次失败的资本了，虽然，个人认为99.99%的可能性是合格的，可那怕有0.01%失败的可能，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是国家的面子，为国争光需要过硬的产品质量，而不是口号。
落实到具体行动上，现在要做的是三件事，第一件：工厂派专人送样品到省城机械研究所下属的冰箱生产厂家。一定要派专人是担心在寄的过程中丢失，同时有些注意事项还得与对方交流。
第二件：工厂的设备进行检修，保证正式生产时的精度，有人会问，工厂的设备现在是完好的，为什么要修，可万一出现问题呢，这个责任大家都担不起。模具也得再开一套备用。”
第三件：操作工反复练习操作过程，只有熟练的操作才能产出优质的产品，控温、混料、挤出等等每一个细节都得反复练习。
第四件：特别要注意设备的清洗，第一批料结束了，切换成第二批，在结束阶段，因为料少，温度低高，可能会引起少量的结焦，带到下一批料中就是色泽不均。清洗的重中之重是模具，不光滑会导致整批产品形状出现变形，报废。
至于具体任务怎么个安排，在会后再在小范围内讨论分工。谢谢大家，因为有了你们的努力，才有我们今天的成功。
我的发言结束了，再次感谢。”
虽然说讲到点子上，可这发言也太短了吧，就十几分钟，比冯主任的长不了多少，掌声响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林厂长。
林厂长站了起来，“我不想再讲长篇宏论，产品是做出来的，不是嘴巴吹出来的，你们大家根据小王的意见安排工作，潘秘书，你与小王他们一起参加后面的分组会议，作一份会议，结束后，提交一份会议纪要给我。”说完这句话就宣布散会，走出会场。
这是林厂长历史上参加会议时发言最短的一次，大家都不知道林厂长是喜还是怒，面面相觑。
“我们还是开始讨论具体怎么个安排吧。”潘秘书看了看厂长的背影，回头说道：“送样品的工作最好还是姜科军姜工去比较好，省城人熟，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回到化工研究院求助，同时，也可以向姚院长当面汇报一下我们的进展。”
这对他而言是个美差，汇报等于请功，可以借机回家一次，还有出差补贴，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开工，还可以在省城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
后面的工作有一定的技术性，王进水给大家做了安排：
设备检修由机修冯主任负责，对挤出机的各个部件全部进行拆洗，由技术部长李新炎复核，并作记录，列出零件清单。模具由冯主任负责，王进水复核尺寸。计划完成时间为四天。
操作工的练习由杨勇班长负责，检修结束后先进行空试三天，填写操作记录。然后用前面几次试车失败，尺寸不对的密封条重新用铲刀铲成小颗粒，作为原料进行模拟试生产，批与批之间清洗，保证无焦化物。试车五批共五天，清洗五批又五天，共十天，预计十五天左右冰箱厂能把信息反馈回来，再开始用留下的料进行正式试生产。王进水（组长）李新炎（副组长）、冯林（副组长）三个人形成试车组的核心层，每天讨论监督进程。
具体计划表由潘秘书整成文字的形式上报到工厂林厂长这里，得到批准，正式实施。
一切进展顺利，略微有些困难的是把原来的密封条切成小颗粒，得到的颗粒是方形的，流动性没有圆条形的好。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经过讨论，冯主任提出切成方形后再用打粉机打粉，打粉机的结构很简单，自个加工一个也就二天时间。
原计划被延后了两天，十八天后，用回收料代替新料的密封条分析结果出来了，共四百七十二千克，所有检测指标与新料生产的一模一样。剩下的工作就是等待姜科军方面的反馈。
十八天了，又是国庆献礼的重点工程，速度应当很快才对，这么多天还没消息，林厂长处也没反馈，有些奇怪。姜科军家里又没电话，联系不上。
80年代初，电话得一定级别以上的人员才有资格安装。姜科军是个科员，级别不够。
又等了两天，共二十天了，还是没有消息，实在忍不住了，王进水、李新炎、冯林三人集体到林厂长处打听。
第33章 印刷机到了
年轻人，急是没用的，为了这个产品，你们忙了一个多月了，我们厂领导都看在眼里，这样吧，我给你们放六天的假，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林厂长胸有成竹地回复。
为什么是六天？今天是周四，如到下周一上班，那么是放三天，这里面好象有玄机，回到车间办公室后，三人凑了个头。从姜科军到达省城送样出去开始计算，到下周四刚好一个月，国人的办事需要一个公章一个公章地盖过去，也许，需要一个月才能盖齐全部的公章，林厂长走过的桥都比我们走过的路多，深知其中的关节？
给姚院长电话属于越级汇报，李新炎提议，“那么，我们给陈颖林总工打个电话，由他问姜科军，再回复给我们。”
“好的，现在就拨。”王进水立即拨通了陈颖林办公室的电话。“陈老师，有个事请你帮个忙，能联系上姜科军姜工吗？我们想打听一下耐低温塑料密封条的事。”
“小姜就在旁边，我叫他接电话。”
“回到省城的第一天我就把样品送到机械所里了，他们没有接收，介绍信与其它手续在第一周全部办齐后，样品他们已经接收，但他们说负责人出差，联系不上，无法给我们做下面的生产安排。后来，电话催了好几次，都没有答复，我也不清楚他们进行到那一步。另一份样品送京城研究所与国外样品进行对照检测，到现在没出结果。”
“你跟姚院长见过面吗？”
“见过，刚回研究院的那一天，后来没再见过面了。”
“能不能让陈总工给我们向姚院长催一催，他的关系好，人熟。”
陈总工在边上回复：“你直接电话姚院长吧，交代得清楚些。”
既然陈总工放话了，再电话姚院长就不是越级了，王进水要的就是这句话，拿根鸡毛当令箭没有人听，削根桃枝成桃符就可以拥有莫大的神通了。
“姚院长，与陈总工沟通了，工厂合格的产品都已经做出四百多千克了，当时计划只要二百多千克的，可是，姜工二十天前送的样品检测结果我们还没得到，无法进行下一步工作计划的安排，能不能给我们催一催？献礼工程，出事的话，我们小组担不起这个责任。”
“乱弹琴，我立即催一下，不要挂电话。”过了几分钟，姚院长来了电话，“对方说明天给我们安排，六天后给结果。”
是巧合还是神机妙算？不得而知，有确切消息就好，可以安心地在家几天，忙一忙自个的事。
“哥，这段时间你在忙，都不知道印刷厂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了，告诉你，我们的印刷机已经采购到位，货都发到村里了，昨天开始安装中。”王飞翔得意洋洋地说。
“不可能的，订合同，组织生产，提货，一个流程走下来，怎么着也得一个多月，记得我们从电话与他们沟通到现在，十五天也不到。”王进水很惊讶地问。
“拥有自主权，效率就是高，电话里一句现金提货，不需要发票，给个收款收据就行，对方答应只要钱汇到就可以立即发货。把国家计划内生产的设备均出一台来给我们。”王飞翔给王进水讲了整个联系过程。
“哥在厂里忙，我出差了四天哥都没有注意，电话联系后，我从银行带了现金支票到达东城机械设备加工厂，你猜怎么着？一开始因为我们的订单小，爱理不理的，后来，我说带现金提货，那科长才睁开眼睛。接下去，我说了一句只要速度快，可以不要发票，对方眼睛都直了，脸色也变了，立即给我提烟敬茶的，就象苏联小说中的变色龙伏契科。我都奇怪了，开不开发票对他们有这么大的影响？”
国营企业嘛，赚的钱都是国家的，开发票钱进入的是国库，不开发票钱进入的是小金库，性质上大不相同。小金库的钱可以用来给职工发福利，也可以厂领导自个开支。相当于自个口袋里的钱。王进水从人家口中听说过这样的事。
“你从哪里学的这一些弯门斜道，万一税务所要查呢？”王进水责怪着。
“哥，你忘了这事了？我们是劳动服务公司，安排了一定数量的待岗青年的，三年内国家免税的。”
看不出来，只有一个月，弟弟居然懂得一些政策，利用政策的漏洞节约投资了，进步神速啊。
王进水跟着弟弟到现场看了一下，厂方来安装与调试的人玩命地忙着。
“又是你出了什么鬼主意？”王进水回头问弟弟。
“没什么，不是厂家上门服务的吗，我只是问他们这样的一组机器安装要几天，厂里给多少钱。他们回答说要七天，厂里不给钱，就是报销差旅费。第一天我看他们干活拖拖拉拉的，就答应他们不管几天完成，我都给七天的住宿发票与车票，另加三餐管饭。我们也没多出一分钱，你看，第三天安装完成了，现在已进行调试。我们可以提前三天开始生产。早一天就多一天的利润。”弟弟得意地笑了笑。“几年前我都没有发现，我还有赚钱的天份呢，不然，早就万元户了。”
调试时机器振动有点大，王进水与厂方的师傅一起检查了一下，发现支架一根横档断了，可能是运输过程中不小心引起的，没有焊机，怎么办？
“哥，能不能从你厂里借一下？现在你是厂里的红人。”王飞翔弯着头问。
“厂里有纪律，不允许借的，我们还是在其它地方租吧，电焊我可以叫冯主任帮个忙。”
“哥，就你死脑筋，借一下多方便，就几小时的时间。”
“将来你会懂的，听我的没错，去街上租吧。我立即上冯主任家里去叫一下他，今天他也在家里休息。”王进水说完就去叫人了。
电焊机也租到了，冯主任看了一下，租的电焊机是两相电机，与厂里的三相电机相比功率较小。“焊是可以的，但电流小，焊好后质量会差一些。”
一小时后，电焊完成，二次开始调试，旁晚时分，第一版的纸箱印出来了，与手印的相比，均一性好了很多。可停机后再由工人根据说明书重新开启操作时，质量达不到要求。
“弟弟，你的交际能力大有提高了，你跟调试的师傅说一下，就他多留几天，我们另外支付给一定的补贴？”王进水给出一个考题。
“没问题，没有钱搞不定的事，一百不够两百。”弟弟得意地说。
“一百？我们工人一月的工资也就三十，你一出手就以百计，现在你的气派真大。”王进水吓了一跳。
“机器搞好后，我们可以把厂里的纸箱生意全拿下，早开一天就可以增加一千多的利润，付出一百怎么啦？”王飞翔回答道。
王进水感觉弟弟变得有些佰生了。前些天商量的时候是怎么答应哥的？
第34章 建个小金库
“我们兄弟俩好好地聊一聊？弟弟。”王进水严肃地说道。
“哥，你先说吧。”
“哥想说的还是一个月前的那番话。印刷厂是挂靠在合成化工厂名下的，财务不清，肯定会有某一天会惹祸上身的。现在，你动不动的就是现金支出，哥有些担心。另外，哥还是那个意见，印刷厂做到年底为止连同服务公司交还给合成厂。我们以自个为法人另外批一个日用品化工厂，这个意见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所有利害关系上次都已经分析了，王进水也不想再次说明。
“自个为法人另批一个厂这个意见我同意，把印刷业务在今年底就交还给厂里我不同意，辛辛苦苦地刚刚有点起色，年底就交给厂里太早，三年以后吧，哥，我们与厂里签的合同就是三年，名正言顺。”这么早交出，弟弟万分不舍。
“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可钻到钱眼里到最后反而赚不了大钱。当时为什么定三年，我们认为印刷业务赚的只是小钱，一年最多也就一万二万的。没想到赚的有这么多，一多就会引起别人的眼红，一眼红，什么事都会发生。弟弟，听哥一句话没错。”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王进水虽然从没经过商，可化工研究院来谈技术合作的多是各地的老板，类似的事情听得多了。
“相信哥，很快，哥就会找到比现在的纸箱印刷赚钱得多的产品的，如果纸箱印刷还是挂在我们的名下，到时，我们其它产品的利润与它卷在一起，结果，我们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的。”纸箱是一个最低档的产品，什么技术含量都没有，利润都这么高，化工研究院是个喷金水的泉眼，还怕找不到更赚钱的产品？对这个，王近水十分的自信。
弟弟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其它一切都很好办。这几天刚刚好休息在家，王进水打算快刀斩乱麻，与厂里把这事敲定。
“林厂长，我们兄弟找你个事。想把劳动服务公司的经营业务做到年底，明年开始还给厂里。”王进水走进林厂长的办公室。
“怎么样，遇到困难就打退堂鼓了？年轻人，得有一股劲，遇难而上的劲。”林厂长矜持地说。
“不是，是太赚钱了，我们不能占工厂太多的便宜。另外，也怕不知那一天，被当作资本主义给抓了。”兄弟俩低着头，心中暗笑。
“赚太多？一个月一千还是两千？”林厂长倾过身来。当年，普通工人的工资40元每月，林厂长这样几千人大厂的厂长，工资也不到200元，一个月上千，一年就成万元户，在当地就是响当当的富人了。当然，社会地位与活动能量还是没办法与当国营大厂的厂长们相比的。
“不止，第一个月赚了二千，第二个月赚了九千，这个月，我们进了机器替代人工，在调试中，可能不会赚什么钱，估计第下下个月开始，每个月要超过三万。”王家兄弟把利润打了个五折报给林厂长。
每个月三万，你们的月收入是我的一百倍？没想到劳动服务公司会这么赚钱，林厂长一下子呆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林厂长上下打量了王家兄弟半天，“你们兄弟俩的心态很好，可是，这个金额有点超出我的想像，我得与厂部其它领导合计合计，明天上午，你们俩到会议室里一趟，我告诉你们厂部讨论的结果。”
王进水兄弟前脚刚跨出办公室的门，厂部的三大巨头副书记邢天正，工会主席华国民就被林厂长叫到办公室。
“这么高的利润，我们都没想到，他们兄弟有这份心，我们就做个顺水人情，收回劳动服务公司，给他们一些补偿。”邢天正板着一张包公脸。
“老邢啊，你有没有想过，收回的话，利润放在那里？放在厂里上交国库，对职工没有好处，你看，以工人上交的工会费给职工发福利，这不羊毛出在羊身上嘛，工人的意见很大。工会的其它建设也需要钱，活动也需要钱。总之一句话，工会经费的缺口很大，以上一年为例，组织先进职工去景岗山朝圣，领导干部每年一次的疗养等等，是透支了工厂办公费用，我看啊，还是保留着服务公司让他们经营比较好，每年让他们分配一定比例的利润作为我们机动的工会费用。”华国民一听有这么一笔可以利用的机动资金，产即表态。
有这么紧张吗？我们党员活动的费用也是从党费上来的，为什么没这个问题？”邢副书记冷冷地说。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党活动有政府配套经费的支持，再说党员都是当官的，那个手上没有些权力？到了地方时，地方拍马都来不及，那用得着你们的党费？我们工会只是些小职工，一分一厘都算得精。再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不是放入自个的腰包，我们问心无愧。”华国民又叹了回苦经。
邢副书记一听也对，他这个书记是副的，林厂长是书记加厂长，大权一把抓，还是让林厂长作决定吧。于是，转向林海，“老林，还是你发句话吧。”
“我看这样，难得老王为人实诚，主动把这个事反馈给厂部，难得他一家有这份心，我看还是交给老王经营三年不改，每个月账目由工厂会计审计一次，厂里与他们利润分成，留在厂里的钱作为我们的机动资金，用于职工福利等工人开支，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个***也是赞同的。
他们刚购了新机器，需要还本，十二月前的收入利润交给他们抵冲固定资产投资，我们不收他们的钱了，明年一月开始，利润留成，我们讨论一下他们与我们的比例。”
“二八开吧，总得给他们一些辛苦钱。”邢副书记还是冷着脸表态。
“二八开是不是少了些，我们巳占了大头。再说，他们也是合股的，还有另外的股东，万一他们提出反对，我们也不好交代。”华国民因为解决了工会经费的难题，十分开心，自然地，多偏向于王家一边。
第二天，兄弟两人到了厂长室，林厂长告之昨天讨论的结果，“你们一家人是怎么个考虑的？”
“谢谢厂长，就从下个月开始二八开吧，七万元的设备投资分成一年摊入成本，分次返还给我们就行，另外，有个小小的请求，我想以王飞翔的名字注册一个日用品化工厂，做纸箱用的胶水等什么的，服务公司以外面同等的价格向我们采购就行了。”王飞翔低眉顺眼地看着林厂长，低声地说道。
“想自个当老板？行啊，这个我代表厂方答应你。”林厂长哈哈大笑。
第35章 国庆献礼
商量的结果超出心理预期，原计划是做到年底为止，现在已是七月底。五个月时间，最多也就赚个十来万利润。人家却答应说是三年占比百分之二十。纸箱也自己做之后，产能扩大，利润预计能够达到一百四万左右每年，三年就是四百万，百分之二十就是八十万。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计。
工厂是利益共同体，林厂长二话不说，把所有的纸箱都放在了劳动服务公司。这六天赚的钱，百分百属于自己的，王飞翔急红了脸，日夜开工，三班倒，很多村民也请来帮忙。
有了机器进度就是不一样，七月三十号，距离结算日还有一天，一家人凑在一起仔细的核算了一下。这个月的毛利居然有六万左右，产量相当于合成化工厂纸箱总量的一十五分之一，扣除银行还款七千与主任内侄的百分之十分红，我们还可以得到四万八的收入。原来哥跟爸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只有六十元，收入暴涨到原来的一千倍了。
就是说有了机器以后采取三班倒的话，只有十八天就能够满足合成化工厂现在所有纸箱的需要。还有十二天可以另外接单子。
“都已经把业务转给合成化工厂了，我们只持80%的利润。操这么大的心干什么啊！其他的业务我们就不考虑了吧。”王飞翔心中还有气。
“财务审计完毕之后，林厂长对这个事情会比我们更关心哟。风物当宜长放眼，弟弟。”对于将来的发展，王进水已有了初步的设想，只是，明天工厂就得开始耐低温冰箱密封条的正式试车了，得先把献礼工程完成，不然一切无从谈起。
国营体制的工作效率就是这样，本来嘛，国庆重点献礼工程，政治任务，事关乌纱帽，我们的耐低温塑料密封条样品一寄到，对方就得组织下一步的生产，结果，仅仅是因为领导上京城开会，没人签字，一拖就是近一个月，总算等到领导回来了，火急火燎地开始生产，东一搞西一搞的，又是一周，终于，信息回到了姚院长的办公室。
“姚院长，你们的的耐低温塑料密封条质量很好，我们已生产出了六台样机，经过检测，每台样机的质量都合格，达到国际同等的水平，现在，我们要货二百公斤，计划在国庆节前再生产四百台样机，公函三天内我派人送达。”接到这个电话，姚院长笑了笑，两个单位之间的距离就三公里，都出样机了，送个函得三天，蜗牛也爬到了。
“已经与分厂联系了，本次我们厂可以做出约九百千克的产品，在二十天后交货，多出的七百千克怎么办？是发到你们厂呢，还是.............”姚院长拖长了声音。上一年时，因为密封条不合格，可没少受人家的气，这下子扬眉吐气了。
“这个？得委员会讨论，科学决策，我现在没办法答应你。”机械所的赵所长回复。
谷坦化工厂与省化工研究院是属于分厂与直管机构直线管理关系，没这么多条条框框，姚院长一个电话，林厂长就开始组织生产。
因为准备工作做得充份，正式试生产远没有一开始调试那么困难，一切按计划有条有理地进行着，设备检查、投料、清洗、再检查再投料，每次重复着前一次的操作，机修与工人的经验也越来越熟练，连续十五天波澜不惊地完成了五批生产，得到487千克的产品。第二天，检测结果全部合格。
试车小组不慌不忙，厂领导却忙得要命，每天三次地到车间检查情况，下班前听取汇报，从第三天第一批合格产品出来开始，每出一批成品出来，食堂小餐厅里庆功一次，小组成员感觉自个成了国宝。
五批产品试生产完毕了，包装以后，工会主席亲自上场，在包装箱外面扎上红色的绸带，绸带宽十厘米，上印上谷坦合成化工厂为国庆献礼的金色字样，喜气扬扬地送入仓库。
晚上，厂部三巨头宴请试车组全体成员，所有中层干部作陪。
热闹过去后，林厂长把王进水叫到了办公室单独地谈话。“小王，我心里清楚，这次的第一功臣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们的国庆献礼又将成为献丑，现在，任务完成了，我想听一听你个人的打算。”
“多谢厂长关心，国庆献礼还没有结束，还有二件事与献礼相关的事得向厂长请示汇报。”王进水想起了纸箱厂的事，生产结束了，过两天就得回化工研究院报到，得在回去前给画上句号。
“什么事？如厂里做得到的，一定答应你。”
林厂长的心情非常好。
“第一件事，上次我们兄弟俩到厂里找厂长你们来过，现在八月中旬了，这半个月劳动服务公司的纸箱厂大约有了六万的毛利，请厂长派财务人员接收一下，我们移到厂账户里来。”原来商量七月一日开始派财务监管的，可是因为试生产的事一忙，大家把它放脑后了。
“六万？”林厂长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是的，钱放手上爸爸心惊肉跳的，老人家胆小，第一次是不是在我回去前先结掉交厂里，让老人家放心。”
“哦，我明白了，你弟弟胶水的合同，父亲作法人，这个没法赚，利益相关方。明天早上我派会计上你家去与你爸把事办好。”林厂长指着王进水的鼻子。
“第二件事，密封条交货后，如果真的上了一年一百万台的冰箱生产线，就需要一百万个大纸箱，我们不有纸箱厂了嘛，又是项目组的合作单位，林厂长的面子大，是不是可以把这生意拉到我们自个我的纸箱厂里来。”王进水指出了一条发财的路子。
“真有你小子的，这是你在向合成化工厂作国庆献礼啊。献礼的事说完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一说你个人的打算了？”林厂长倾过身子。
“个人真的没什么打算，弟弟打算征一块荒地，不知道政府方面的流程怎么走，到时要林厂长指点迷津。”王进水换了一副极尊敬极认真的表情。
“这个我打个招呼不难，就几亩荒地嘛，一个电话的事，你给我说一说，打算要多少亩？”林厂长轻松地说道。
“不多，三百亩。”王进水竖起了三个指头。
“什么，三百亩？”林厂长目瞪口呆。
第36章 征地三百亩
“多少亩？三百，你是不是疯了，胶水生产就一个炉子几口缸，三亩就足够了，加上物料堆放场等等，怎么算都不会超过十亩。这也太离谱了，我们现在有钱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王进水一提出征地目标，父亲王英第一个提出反对。一个一辈子本本份份的工人，几个月的时间里，月收入突然是以前的上千倍，已经让他手脚无措了，现在，再来一个更疯狂的想法，老一辈人的思想根本无法转过弯来。“我们现在已是全村首富了，收入比全村人加起来的和还要大好多倍，这么个瞎折腾干什么？”
全村一百多户不到五百人，大部分是农民，守着一亩三分地，一天干到晚，一个月人均有个十块钱收入已经很了不起，所有村民相加的年收入总和也不超过二万，我们一家子七月开一个月就近五万元，老一辈人的想法，每个人的福份都是固定的，这方面好了，另一方面就会差下去，过多的钱会折寿。
经过前些天的深谈，王飞翔懂了一点点哥哥的心思，并且本身也野心勃勃，劝爸爸说：“还是先听哥哥把话说完。”
“我们不仅仅是为了钱，也是为了村民，爸，你想一想，如果厂子办大了，雇的工人是什么人？肯定是村民啊，我们现在的厂子工人收入平均四十多元每个月，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进去，如果每个村民都有这么好的收益，你说大家开心不开心？这是积福。积福的事怎么可能折寿呢？”王近之从打消爸爸的思想顾虑开始。
王英一听也对啊，原来板着的面孔放了些下来，“怎么个积福法，你给我说一说？”
“这几天我周围都去看过了，三里多地外的河边有一大块的荒地，还算平整，是盐碱地，没办法种粮食，我们把它租下来，租金归村集体，村民年底不就有钱可以分，过个开心年了？
租下以后，厂围墙烧砖与打墙的活，平整土地的活，还有三里机耕路修理的活都交给村民，接下来到过年的这半年，村民农闲时都有活可干了。每户出两个壮劳力，平均每户干一百天，我们每天给六毛钱的工钱，到年底，大家都有一笔钱可以分，开开心心过个好年。”王进水慢慢地给爸亲作了分析。
爸爸的气慢慢地消了，可弟弟却越听越糊涂，我们这么做目的是干什么啊，这么就把辛苦赚到的钱分给村民？
“哥，除了做胶水外，你还打算做什么，这么大的一块地，总不会是平整好了闲着晒谷子用吧？”弟弟的心大，最关心的是具体做什么产品能赚钱。
“记得这次哥回来的时候，送给每人一块香皂，大家开心的样子吗？大家都喜欢，销售就不会有困难，哥已经查了资料，香皂不难造，投资也不大，你有空先多走一走百货商店，收集一些价格，销量什么的信息，哥有机会也会在省城收集信息，今年我们一门心思搞好胶水，明年开始搞香皂，与类似的一大堆产品，如洗发、洗碗、洗澡用的各种肥皂等等，将来人人都要用。你想，全国十几亿的人口，每月每人用一块，就会是多大的数量？除了个人外，还有工厂单位什么的也用得着，化工原料价格还没一个一个的细查，但估计利润会比纸箱与胶水高得多。你就等着发大财吧。”
在那个年代，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商业化的头脑，抢先一步，就拥有一座金库。不管什么产品，技术复杂的也好，简单的也好，那怕一个。
“好滴，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明天开始行动，先把地搞下来。现在用胶水用十亩，香皂用五十亩，迟早有一天会把地都用上的，哥，你说多少年我们会成为县里的首富？”王飞翔开心地笑着。
就几个月，弟弟的心态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由原来的无所事事到现在的野心勃勃，梦想变成扬名天下的大富豪。
“那个小饭馆可以关了吧？一但开始行动，我们人手不够啊。关了可以叫潘莲过来一起帮忙，再说我们现在真的不差饭馆的这么几个小钱。”王飞翔对这事还是更更于怀。
“不能关，保留原来的门面外，其它得改，改成人家吃不起的样子。”王进水在省城里与王副部长一起的时候，看到过大酒店包厢，那装修，那气派，豪华得如同皇宫，当然，北京并没有去过，皇宫什么样并不清楚，只是脑补而已。“搞两个最好的包厢，用最好的材料装修起来，卖最贵的菜，让请客的人感到自个倍儿有面子。有钱人讲究这一套。叫潘莲到省城去一次，拍个照片，我们回来仿着做，这个她比你在行。”
“没有相机啊，哥。”
“真笨，有钱了，可以在省城现买一个，现在，我们有这个条件了。”王进水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脑袋。
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呢，王飞翔自觉十分好笑，兄弟俩笑着扭成一团。
“厂子里试车任务已经完成，哥得回省城化工研究院报到，跑地的事就得弟弟一个人忙碌了，哥帮不上忙。加油！”兄弟俩相互击掌鼓励。
“村子里就一句话的事，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县里我们没人，得找一找关系。”国人特色，要做事，先做人，做成了人精，那么，什么事都易办。
“所以，才叫你保留小饭馆，不在做大，而在于做精。”
“哥，我到今天才发现，你上辈子肯定是个人精，投胎转世到这里的，要不然，怎么会懂得这一些。”
人生有了梦想，咸鱼也会翻身，兄弟俩兴奋得睡不着觉，足抵着足说个不停。
“你们可以睡觉了，进水，你明天一大早还得回省城，不睡，误了车怎么办？有什么事可以写信或电话交流。”妈妈发话了。
“就睡，对了，我们家装个电话吧，带传真机的那种，以后有什么事我直接电话过来，资料传真，就比较方便了。”王进水讷讷地说道。
第37章 技术员评审被驳回
化工研究院有规定，普通职工出差工厂不派车送的。从村里到火车站有十多公里的路，爸爸约好了村里的拖拉机。
六点钟，一家人已起床，妈妈忙着做早餐，爸爸与弟弟把一包又一包的风干肉放入行李箱中。家里有钱了，做父母的担心儿子受委屈，除了凭票的猪肉没有，鸡肉，鸭肉，鱼肉，的肉脯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特别是已卤好的小鱼干，一家人都喜欢吃，母亲另外给装了一大盒。
“够了，够了，家里人也要吃的。”王进水边往上拿边劝说。
“傻儿子，饭馆里有得是，我们还差这一点？在外面鲜肉藏不住，我与爸爸给晒成咸肉干，吃不了可以分给同事。”妈妈端上早餐。
嘀嘀嘀，有汽车的喇叭声，是林厂长特意叫司机过来送王进水到火车站的，这是一种特殊的待偶，一种荣誉，王进水有点小感动。
林厂长是个人精，纸箱厂的事，王家给了工厂这么大的一份厚礼，用最经济省钱的方式表示一下感谢，拉拢人心，这个买卖划得来。满满的四箱子行李，三箱是肉与各种山货，王进水感觉不象回化工研究院去工作，而象个倒爷。
拖拉机都已经租了，回绝也不好，结果，上车站送行的队伍是浩浩荡荡，爸爸、妈妈与王进水坐汽车，弟弟还有六七个想到城里转一转的村民搭个顺风车坐着拖拉机跟上。
上了火车，家里是有钱了，有钱得低调，不能张扬。根据化工研究院报销制度的规定，王进水是普通职工，只能坐硬座，坐下后，王进水感觉内衣口袋鼓鼓的，一摸，是二捆人民币，财不外露，不敢拿出来数，估计是每捆一百张毛爷爷，整整两千元。
老爷车走得慢，是下午三点到的省城。从公交车下车点到研究院有约一公里的路要走，王进水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二只手无法拖着四个大箱子。
从车站开始打的，得三十多元钱，钱是小事，太张扬了会被人议论。王进水想了一想，打的到距离化工研究院还有三十多米的拐弯处停下，然后，开始蚂蚁搬家一样的，两个两个的把箱子慢慢地往前搬动，到达大门口是距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
“回来了，小王，有好几封挂号信，都是你同寝室的同志帮你签收了，东西先放我这里，慢慢地分次往寝室搬吧。”看门的老大爷居然还认得王进水。
两个来回，总算把行李全搬到寝室，挺尸般的躺在床。
“你行啊，好几封杂志社的回信，又有三篇外文翻译被录用了，有两篇在影响因子为5的杂志上发表，评个技术员一篇文章就够了，评个工程师也只要二篇，其中一篇在影响因子2以上的杂志发表。5只有教授级的人才有可能被采纳。一看就是杂志，不是什么秘密的信件，我就给拆了，给，还有三张提款单，有空自个上银行取去。”卢贵平一见到王进水回来，连忙在枕头底下拿出杂志社寄来的杂志提上。
“叫上吕思江与顾正康，我们三人找个地方架起炉子，好好是吃一餐。”王进水打开了箱子，肉脯山货，应用尽有。
“你家里是大富翁啊。”吕思江与顾正康到了后一拎箱子，居然提不动，三个箱子的货加起来不得上百斤？
四个人把电炉集中在一起，又在研究院的小店里买了一热水瓶的黄酒，慢慢地炖着。
为了易保存，肉与山货都是干货，得在汤里煮很久才能化开，三人就着肉干下着酒先吃起来。
“三位兄弟，文章已经有了，请教一下，要评技术员，下一步我得怎么个走法？”王进水很需要有个职称，化工研究院是个极重文凭的机构，没个职称说话都没底气。
“先给我们说一说攻克耐低温冰箱密封条技术的事，这事在化工研究院都成传奇了，说完以后，我告诉你关于技术员的评审程序。”
大嘴巴的吕思江边喝着酒边拉着王进水追问。
“投机取巧呗，采购了国外现成的耐低温塑料粒子通过挤出机挤压出产品，不象你们几个，实打实真刀真枪地拼出成绩。”王进水摇了摇手，捧了他们两句。对了，姜科军家住宿舍里的，我们应当把他也叫上一起来一杯，提到这课题，王进水想了起来。
“已经晚了，你以为这样就把我们打发了？明天正式请一次，再把姜科军叫上。还是放在应红红的家里烧，东西晚上先浸泡着。”看样子近两个月来，他们的收获也不少，与图书馆长一家混得这么熟了。
“技术员的流程很简单，到办公室拿张表格填一下，写上你发表的杂志名称与你从事过的主要工作，评委们评一下就行，不要考试与答辩。国庆献礼工程都被你搞定了，有这个业绩，技术员的职称还不手到擒来？”顾正康轻晃着脑袋说道。“刚好一周后就是评选的日，明天你把材料交上去吧。几天就会出结果。”
大家都说得这么轻松，第二天，王进水就进办公室填了一张表格提交了上去，五篇影响因子不低的翻译，一次主持国庆献礼活动冰箱产业化生产中耐低温的密封条合成，办公室的同志相互传看着这张技术员审请表，如看到一张刚出土的名贴一般的惊奇，“这成绩单，去评高工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你真的是初中毕业的，这次是为了评技术员？”
“他就是姚院长的师弟，毕业后下放到林场，一个被运动担搁了的天才。”边上有认识的人解释着说。原来，江湖中早就有我的传说，王进水有些得意。
箱子里有上百公斤的干货，日子过得比较滋润，陈颖林这里原料到位的时间比较长，也没有安排王进水什么实验，就是叫他继续查资料，一个星期后，技术员的评选结果出来了，王进水看了又看，红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大家都认为这资料够硬核，为什么连个技术员都落选，王进水如掉入冰窑里，心情十分低落。
“找你的师兄讨个说法。”卢贵平拖起躺床上发呆的王进水，一个劲地鼓励。总不能为了保持你大公无私的形象，拿我作牺牲品吧，王进水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理，怒气上来了，走就走，怎么着都得给我个说法。
第38章 你是我部下
年青人做事难免有冲动，第二天一上班，王进水对卢贵平说了句：“我得找姚院长问个清楚，凭什么拿掉我的技术员职称？”衣服一甩就走出门了。
鸟惜羽毛人惜名，特别是从家里回来后，原因很简单，家里开始有钱了呗。口袋里的零化钱都有二千元，是工程师三年的工资，有钱还得有名，人生才算完美。
卢贵平一听，完了，万一问起来说是我叫找的，不被拖到旋涡里去了？急忙一擦嘴巴跟上，早饭都没吃完。
从窗口看进去，姚院长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客人，一男一女。该不该进去？有客人进去问这事不太礼貌，还是先回去吧。
“小王，你快进来，说曹操曹操到，刚与陈厂长聊到你呢。”姚院长对着窗口招手。
男人也转过身来说：“呀，小卢也在，真太凑巧了，这叫做说曹操刘备到，我也正要找你呢。”
王进水与卢贵平进入院长办公室，站在那里。
“一起去，会议室聊吧。”姚院长看到办公室里没凳子，起身往旁边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下后，陈厂长盯着王进水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冒出一句话：“你是我部下，帮人家干了几场漂亮活，接下来得漂漂亮亮地给我完成几项同样漂亮的活。”
我是你部下？我们八杆子都打不着，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呢，凭什么帮你。王进水一幅十分不解的表情。
姚院长到王进水惊咤的样子，十分开心的说：“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的领导陈伟民陈厂长，这是他夫人郭秀峰郭女氏。你的顶头上司。”
“我的顶头上司不是陈颖林陈总工吗，怎么变成了陈厂长？”王进水抓了抓头皮。
“你的编制在我这儿，你的工资是我发的，你说我是不是你的顶头上司。”陈厂长宽容地笑了笑。
从来没想到过这件事，刚到化工研究院的第一天，姚院长是对王进水说过的，挂靠在农药厂，再以借用的名义留在化工研究院。这农药厂从没去过，大门朝那方向开都不清楚，里面工人全不认识。
由行政关系角度分析，还真的是陈厂长的手下呢，难怪他认识卢贵平。他是陈厂长派往化工研究院搞技术接收的。
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陈厂长？王进水这才开始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陈厂长三十七八的样子，高而瘦，鼻子坚挺，脸色清秀，虽略偏黑却难掩儒雅之气，与猛男肯定拉不上边的。
陈厂长的江湖传说不是来源于工作，而是因为他在十多年前生了三胞胎，二男一女，全部身体健康，发育正常，直至今日，全研究院的人还津津乐道。
夫人郭秀峰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团支书，大嘴巴，高额头，花木兰式的人物，说话之快有如机枪扫射，在农药厂里担任着质检科长兼妇女主任的职务，因为常与显微镜打交道，所以，眼睛一只圆一只眯，背地里人家叫她姜子牙。怎么个解释？王进水问过卢贵平，给出的解释为，她的嘴大牙齿外露，加上阴阳眼，从天上到地下所有事，大大小小都主管。大家都怕，叫姜子牙在此，诸邪莫侵。
“我与陈厂长从没见过面，怎么会说曹操曹操到，聊起我来呢？这话如骨梗在喉，王进水不顾深浅，问了起来。
“是这样的，农药厂将上一个分厂，研究院里，农药组人员少，需要支援，你的编制本来就在农药厂，小王你又是农村里出来的，懂得农民的心理，陈厂长问起，我第一个想起你，就向他作了推荐。”姚院长解释了事情的起因。
“先不谈分厂，有个怪现象向姚院长请教，小王，小卢也一起听一听，资料室中帮我查一下，是什么原因。”陈厂长转过头来，对他们喊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们厂围墙外是农田，这两年，一块农田苗长的很好但就是不结穗，一到秋季，就找厂里闹事，要我们陪钱，厂里有钱可都是国家的，我那有权动啊，并且这地方墙常裂开，更有农民说是鬼怪作祟，在那里点香驱邪，并且还提出要厂里请法师供一个猪头请一请土地公土地婆，闹得乌烟障气的。”
“我们研究院搞的是科学研究啊，补偿与迷信的事得找王书记商量拿个政策出来，向有关部门申请。”姚院长为难地说。
农药因为有恶臭，农药厂常办在很偏僻的地方，交通不便，环境恶劣，所以研究院里的技术人员都不愿意去。招工难度也大，里面工人数素也差，有很多的农民临时工，当发生些不解的事，就用迷信解释。
“这是土壤富营养化与腐蚀引起的沉降。”王进水在旁边插了一句嘴。“农药厂做的是有机磷产品，没参于反应的无机磷化合物在废水中排放，成为磷肥，还有合成中有很多氮化合物也同样排到农田水沟中，形成氮肥。所以农作物疯长但不结果。”
王进水在研究院里没固定的任务，卢贵平忙时也常帮着查些资料，对农药的化学基本结构，还是有一些了解。
“因为主原料三氯氧磷分解生成了盐酸与磷酸，把地底下的碳酸钙融化掉了，所以围墙下沉。”
为了拉动经济，中国刚开始发展的时候，提出的口号是先发展后治理。八十年代初，还没有环保执法机构，农药厂的废水没有经过进一步的处理，就直排到外面的。农民不闹，单位不理。农民闹事了，那么单位会层层申报，向政府申请一部分的赔偿资金。
“小王，你行呀，姚院长没推荐错人。”陈厂长想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哪里呀，这都是卢贵平卢工指导下在资料室里查的结果。对农药我真的是一无所知。”王进水谦逊地摇了摇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跟着卢工干，具体的我就不安排了，由卢工给你说吧，我看你们俩个一起过来到姚院长办公室的，平时关系应当也不错，合作肯定会愉快。”陈厂长的观察力相当仔细。
第39章 总算拿了个职称
“姚院长把我与卢工安排在同一个寝室里。室友嘛，当然是铁哥们了，我会听从卢工的指挥，全力的把工作干好。”新领导到研究院来了，当然得好好的表个态，图个好印象。
“对了，你们到我办公室了有什么事情？”姚院长反应了过来。
“我想替王进水问一下，为什么他的技术员评审没过，王进水拉着我不让，所以就到了这里。
王进水发表了五篇翻译文章，影响因子不低。评个技术员只要一篇就够了，我替他抱不平。”卢贵平在研究院多与人打交道，社会经验要比王进水丰富，为自己争利益，这话说出去，会引起领导的反感。为别人争利益，显得高尚，容易把事情办好。
“果然是铁哥们，这下子我不担心你们的合作了，这件事情我来解释吧。”陈厂长朝郭秀峰看了一眼，似在请示着什么。
“看我干什么，有话你就直说呗。”郭秀峰回瞪了一眼。
“是这样的，技术员评审，我与老婆都是评委，看到一份署我们厂技术员名义递交的资料。自个厂里技术员我全认识，这技术员的名字从没听说过，杂志发表的内容也与农药无关。我想肯定是哪个关系户叫父母给翻译了几篇文章，写他的名，交到这里的镀个金，所以我跟妻子两个在会上坚决反对，把它拿掉了。农药的技术员评审我们说了算，谁知道那就是你。”
一场误会解释清楚了。在那个工作岗位可以继承的年代，父母退休了，由儿子接班。父母替儿子写两篇文章，署他的名，为他拿个职称，在研究院与下属的工厂里，是司空见惯的事。哪知道碰到铁面的陈厂长，引起了这么一场乌龙。
“还有一次补考的机会，我看这样吧，你替卢贵平翻译几篇与现在正在研发的农药相关的文献，递交给我，卢贵平作组长向评审组推荐一下，我满意的话就给你过。”向姚院长做了解释之后，陈厂长给了个补救办法。
“卢工，从今天开始正式跟你干活了，得传我几招绝招，晚上请你喝师酒。”王进水拍着卢贵平的肩膀，接着夸张地给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双手抱拳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研究院在结合部，平时生活比较枯燥，找个理由来两杯，是一种生活乐趣。向吕思江、顾正康、应红红等提前打一个招呼后，应红红还是提议在她家里烧，“我爷爷吃了你寄过来的药后，现在能下地走几步了，还没好好感谢你呢，再说，在家里更自由一些，都是原来的好兄弟，不让究这个。”
除了原来的几个人，王进水又邀请了姜科军一起加入，曾经一起开发耐低温密封条的一个战壕里的难兄难弟嘛。
“什么，你的技术员评审没过？”饭桌上，应红红第一个惊异地说。
“我原来的文章内容与农药无关嘛，陈厂长答应补考一次，只要翻译两篇德文的农药技术性文章过一下场，不需要杂志社发表，他看了满意就可以，你们给我选个题，下周就能拿到技术员职称了，分分秒秒的事。”王进水端起酒杯。
“题目倒时现成的，我的课题是一种除草剂百草枯的合成与生产，你给我查一篇德文的除草剂综述加一篇专利资料，陈厂长准满意。”卢贵平指点说。
“我的学生正在做课题，明天我叫他们给你在ca文摘上查好基本资料，德文你自个来，他们只懂英文。”馆长发言说。
“我们还欠小王一个人情呢，这忙一定得帮。”爷爷魏颤颤地站起来敬酒，“你们看，我这腿能站了。”
“我们的王兄家现在是万元户，吃不穷他。”姜科军在谷坦合成化工厂呆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听工人们说起过王进水的情况，知道现在的家底。
“干脆些，就说是一个暴发户吧。”王进水很直白地站了起来敬酒，“几个月前我们家还是穷得叮当响，就是从进研究院到现在，这几个月家境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么短的时间内发财，有故事，一桌人全静了下来，听王进水讲他的传奇。
讲完以后，吕思江第一个表态说，“发财这么容易，那我过年回家，也找一找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时代已经开始转变，由原来富等于资本主义，等于戴高帽被游行批斗慢慢地变成了致富光荣，万元户成为一种荣誉。
“这次算是预请，下次正式拿到技术员资格证书后，我们一定得找个大酒店好好地大吃一餐，并且还必须是省城里的豪华大酒店。”大家起哄。
得大家相助，王进水的两篇翻译两天就搞好了。有馆长把关，水平自然没得说，无论拿到那个场合，过关是必然的。
翻译文章补交到办公室，刘伟斌电话陈伟民，“小王的翻译文章已经完成了，陈厂长，要不我们把它送过来，你过目一下。补考得在本周未完成。”
“不用，院长的师弟，水平已经领教了，肯定过关的，叫我们厂的小卢给我审一下，告之我结果就可以了，上次没让过是他的内容离题了。”
原来早就内定，姚院长师弟嘛，谁敢不给面子。刘伟斌在技术员的职称证书上摁上大红公章，意味深长地冲大家一笑。
周未请客，足足化了王进水500多块钱，相当于一整年的工资。大家都吓坏了，不住声的劝说，菜够了，真的够了，我们吃不了浪费。
钱是英雄胆，有家里给的2000元放在口袋里做后盾，王进水最贵的菜也敢点。在酒宴将结束时，又加了两道叫不上名字的西式甜点，多花了七十元。人在社会上，钱算得了什么，面子最重要。
晚上八点钟，醉醺醺地从省城狮子林大酒店门口坐上末班车，回到了化工研究院，在值班室门口时，被看门的老爷爷叫住：“小王，这里有你的一封电报。”
电一般家里有事都是写信的，不会出事了吧？王进水从值班室拿过了电报，急急地拆开。
第40章 参加筹建办
王进水拆开电报一看，就几个字，家里装了电话，号码为0xxx－4723。
忙通过值班室的付费电话拨打给家里，电话是弟弟王飞翔接的。
“哥，我一听铃声，就猜到是你。”
这不废话吗？那时有电话的人一个镇上也没几家，相互之间有电话的朋友更少，能在非上班时间打过来的，不是家人还会是谁？
“呵呵，弟弟比诸葛亮还聪明，这也猜得到，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哥拿到技术员证书了，就今天。”
“我得告诉你好几个好消息，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弟弟电话里故意停了一下。
“有什么话快说，电话费一块钱一分钟呢。”
“我们不差这个钱，第一个，我们家在造新房子了，河边那块老宅，哥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老宅的面积有二百多平米，平房，五岁那年，一场火灾，烧了个干净，荒了有二十年了。因为没钱，所以，圈了起来养了一头猪与几只鸡与鸭，不能多，多了当着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王进水每次从林场回来，都给带大框的猪草。
“哦，我家弟弟成家的日子将要近了。爸妈商量给你们放在什么时候？”
“先不说这个。”弟弟在电话里居然有些害羞。“第二个好消息是厂名批下来了，是喜相逢日用化学品厂，林厂长帮忙打的招呼，有关部门一路绿灯，只是征地手续没下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办事员一听300亩，吓蒙圈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说要请示请示，他们的头回复，得往上面报，叫我们两个星期后再来，不过，大队里却很爽快，立即签了合同，三十年，每年一付，每亩三块钱的租金。第一年当场付了，大队队长高兴坏了，荒地都能租这么高的钱，现在已在砍树除草中。”
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迅速，弟弟是个实干的角色。在80年代初期，走政府审批的路时间很长，所以，拿地往往就是与当地的村里签个合同，先搞定再说，不出格有关部门也不太过来管。
“胶水的方子哥上次就给你了，烧碱加上淀粉煮一下就行，你在家里可以先试试，其它的哥这几天会在资料室里给你找好的。还有什么好事，第三件，说一说。”王进水怕弟弟急，提醒了一下。
“纸箱厂啊，会计到了，财务清楚之外，这会计很能干，懂管理，把纸箱厂的瓶瓶罐罐什么的理得整整有条的，8月份我们家分红了一万四千元。看到哥留家里的叫名片的什么吧，弟弟我试着制作了一下，印了几板，谈业务时递出去，人家都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比介绍信还灵，有面儿。所以，我向几个企业老总推荐印几盒出门带着，不想生意出奇的好，可能每个月会给纸箱厂带来上万的利润。制名片又轻松又不花几个钱。我想啊，我们只要会动脑筋，不管做什么，赚钱都不难，遍地黄金等着我们兄弟拿呢。”弟弟的话里充满了自豪感。“只是，怎么样一步步把厂子办大，象爸与哥原来工作的厂子一样大，弟弟我不知怎么办的好。”
“这哥也不知道，过两天哥把香皂的方子与机器厂家给你，先看看书，书上有没有怎么个做厂的方法。”
摸着石头过河，水太浑，还真的不好摸呢，缺少最基础的资料。
“你跟哥谈好了，该我们谈了。”王进水听到电话那头爸爸与弟弟抢夺话筒的声音。与爸妈聊了半小时的家常，王进水挂了电话。
“项目小试完成了，我们一起到厂里做个汇报。你是厂里的人，可还不认得厂里的路呢，现在，跟我一起去。”卢贵平早上起来，对王进水说。
自行车骑了足足一小时，才来到农药厂。厂确实很偏，骑了二十分钟后，一路上除了几间倭房外，没有基它建筑，又过了半小时，距农药厂还有好几里路，就可以嗅到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农药厂的围墙范围很大，除大门出口外，四周被农田包围，边上半公里开外是一条河。
到了陈厂长的办公室，说起了上次在研究院里谈到过的事情，厂里虽然记着有这么一回事，可还是没有人去处理它。
“叫上厂办与基建科的人，我们现在一起去看一看吧。”王进水问起这事，陈厂长打了个电话叫来相关部门的人员。
到围墙脚一看，果然如此，一条废水沟由这里流出，带有磷与氮的废水散发着浓浓的气味，在厂内，流水沟是水泥的，一出围墙就是农用沟，沟底就是泥土，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水沿着沟底往下渗透，一测ph值，只有3左右，酸性很强。围墙开裂与农田不结穗的原因正如判断的一般。
“农用沟厂里出资用水泥给浇上。”参观完毕后，陈厂长作出指示，基建科收到指令后立即开始执行。
那个时候，整个东方大国还没有环保要求，该怎么排就怎么排，只要不引起民愤，改造后的废水经过水泥渠排到直排到半公里外的河里，周围的农田影响不大了，远处呢？远处不是工厂能考虑的。
“小卢，听姚院长说过，你的产品已经搞成功了，研究院要在桐城建一个大的农药厂分厂，要我们厂抽出一部分人组成筹建办，我们商量确定好人选，明天一起到姚长厂办公室，把这事定下来。小王，你也一起参加讨论。”陈厂长召集了厂所有领导干部。
“这不好吧，我不是领导。”王进水连忙摇着手推辞。
“姚院长的师弟嘛，怎么没资格参加。”陈厂长硬拉着王进水进了会议室。
对了，弟弟的厂房也在进行筹建，我得好好地学几招，想到这里，王进水就没再推。
厂建在一个比现在还要荒凉得多的小县城的乡下，有如发配边疆，与农民打交道更是困难无比，拆房平田，那一项都会引起民愤，人人都知道，筹建处没什么好果子吃，讨论的时候个个打退堂鼓。
“不会把你们放那里不管的，工作满二年，新厂建好立即回到本部，现在也只作借用，并且，筹建处工作期间贫困地区补助每月十元，并作出差计，补贴照发，每天五毛，回总厂汇报工作也做出差，报销所有费用。点到名不去的，记过一次，现在主动报名的，中层职务以下的，上调一级，中层以上的，记功一次，建成投产后上报研究院。”
陈厂长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还是没有人主动报名。
“我报个名吧。”想到能为将来的家族企业积累些经验，王进水主动站了起来。
在陈厂长的软硬兼施下，筹备组成立了，成员名单为：
一、筹备组总负责人陈伟民
二、基建负责人张立新
三、设备工程负责人陈军
四、财务负责人钱非婧
五、行政人事负责人刘威
基建组与行政人事组成员配备财务组人员一名，一周后立即出发。
第41章 天价的树苗费
第一天报到就给一顶官帽，基建科项目组副科长，王进水没有学过一天的基建，任何常识都没有，怎么能干得了这个？自然得极力推辞。
“王哥，你就别客气了，姚院长的师弟，都说没资格，那么，我们更加无地自容了，你就安心接下这个职务吧？”张立新科长的年纪起码比王进水大了一轮，居然连哥都叫出来了，王进水受惊若宠。
“那么，听张科长的指挥，努力干好这个工作。业务不懂的地方请张科长多多提教。”王进水挺胸回答。
“打围墙会指挥吧，平地基我们告诉你标准后你会指挥吧，地基放样也不难，设计院给放样完成后，你在现场监督总会吧，基建的第一年能把这三项做好就十分了不起了，后面的事可以边学边做。”张立新作为基建科的科长，对王进水言传身教。
基建这么容易？王进水半信半疑的。
回研究院的途中，卢贵平边骑边取笑说：“你中计了，张科长说的专业技术问题都不假，但大家都不愿意去筹备组，最主要的原因是一开始阶段会碰到如何应对农民闹事，解决村霸黑社会，应付社会上各个单位的为难，对各项赔偿进行计算等等闹心的事，谁去谁脱去一层皮。你去了，他可以躲在身后，张科长是拉你作冲锋陷阵的冤大头。当时，我连使眼色提醒都来不及，拉你衣服你也没反应。”
难怪张科长这么极积是推荐我作为他的副手，原来是这么个目的。王进水回忆了一下，当时真的有人拉我的衣角，个人还把他甩开了。这个朋友够义气。这条船是王进水自愿选择上去的，为了家族企业的将来，这个理由无法与卢贵平明说。王进水只得笑了笑说，“你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清楚呢，现在，红头文件都下了，叫我能怎么个办法？既然骑虎难下，我就做骑虎的赵公明！”
就这样，第一次到自个的单位就搞了个副科长，是冤大头还是袁大头，王进水只有步步为营，走着瞧。
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星期，王进水先到省城购了一个照相机。要学，就得仔仔细细，从头学起。又根据张立新科长的指点，购了几本基建相关的书藉，资料室里查了些厂房建设的外文资料。
新征下来的工厂场地好大，足足六百亩，这是桐城当地的重点工程，在场地四周已打了木桩，用绳子围了一圈。地里有几小块种了些蔬菜，还有稀稀疏疏的一些棵指头大小的小树，王进水拿相机拍下了这一切。
一张白纸容易描绘宏伟蓝图，先留下荒地的相片，每隔一段时间拍一次，看着这块场地如何地在自个的手中一步一步地变成一个工厂，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让人感动的事。
青苗费一亩二十块钱，每棵树一棵1块钱，筹建小组成员与政府人员丈量与统计着，统计结果是种着青菜的共二十亩，赔偿四百元，树苗一共七百八十棵，客气些作八百棵计，赔偿八百元。
刚好是周六，明天政府不上班，双方约定周一时约上村民复核一次，把赔偿款支付了，开始正式打围墙。
桐城边上老君山是著名的风景区，周日无事，筹备组相约一起玩一玩，然后回来洗个澡，睡个好觉。明天与村民的谈判是个斗智斗勇的过程，虽然现在风平浪静，可这是决战前的平静，这个，大家都有点心理准备。
周一，上班的时间到了，坐着政府的车子来到现场，王进水睁开眼睛一看，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二天前的一片荒地，现在成了绿洲！中间几百亩地密密麻麻地植满了树，王进水数了一下，一平方米起码十棵，哪是荒地，简直是育苗的苗圃，几百亩地加起来还不得有二十万棵。
上前来谈判的是四兄弟，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荐。“我们绝对的拥护国家政策，根据国家赔偿要求，每棵树苗一块钱，我们这里共多少树苗，大家一起数一数，统计一下，我们绝对不会多要半分。”
陪同而来的土管局孙局长脸色发青地说，“你们这是调敲诈，是犯罪的行为。”
四兄弟好象没怎么把局长放在眼里，语中带刺地说：“征地前，我们听你宣布过，每棵树赔一块钱，现在，你说话不算数了？在我们平头百姓的心中，你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政府，如果你敢说一句一块一棵的赔偿标准你没说过，我们兄弟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说过的话就得负责任。我兄弟不是不讲理的人。”
孙局长气得在边上一根一根地狂抽着香烟。
“哇，中华，每天一包中华，局长的工资够抽吗？”四兄弟围着又讽刺了几句。
“这几个人是谁？”王进水悄悄地问了边上一个年轻的政府工作人员。
“是洪氏四兄弟。”年轻人在王进水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了句。
由表情上看得出，年青人有些怕他们。
“警察不管吗？”
“除非发生械斗，警察来了也是协商解决，不会主动抓人。”年青人双手一摊。
“我们一起上村办公室喝口茶，谈谈这事怎么办吧？反正出的不是诸位口袋里的钱，何必为难我们几个光棍呢。”四兄弟摆出客气的样子，作了个请的手势。
站在地头解决不了问题，孙局长左右为难，想反客为主，到了自个的主场，还怕摆不平几个地痞流氓？
“要不，你们派代表到土管局办公室协商吧。”
一个村民跑了过来说：“村长，饭已备好了。”
这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还这村的村长？？？王进水十二万分不相信这个事实。
“你们看，这饭都好了，各位领导请务必赏光。”洪家四兄弟态度一下子变得恭恭敬敬。跑码头的都清楚，自个也讨不了好，一餐饭换得一笔横财，绝对是最合算的买卖。
四兄弟说话十分客气，可行动上却几乎是架着孙局长进入村子。
到了村口的小店，王进水乘大家不注意，拨通了派出所的报警电话110。
第42章 成了负责人？
这是不折不扣的霸王硬上弓，一个村长居然有胆逼迫一个县的土管局局长进村吃饭并在清单上签字！
这是某个特殊时期的大国特点，村选举那家势力大那家就是占优势。一个一百多人的小村，除去老幼妇女，青壮年也就几十个人，洪家四兄弟仗着兄弟人多敢拼命，成为本村里最大的势力，选举投票中采取威胁手段，这么着就成了合法的村长与村委会干部，全村人敢怒不敢言，也有部分青年见他们得势，跟在屁股后面成为他们的帮凶，一个村就这样被黑化了。
农药厂与县政府的人加起来三小车有十一个人，一个个见到这场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坐着不出声，看孙局长怎么应对这个场面。
“你们这样对待政府官员是违法的。”孙局长倒是硬气，虽被摁在坐位上，就是不提起酒杯，不接受敬酒。
“客客气气地请大家到村里坐一坐，协商土地上的树苗费，这是国家对百姓利益的重视，所有村民都等着这钱用呢，怎么能说违法呢？就是警察来了也得讲理，大家都坐下，再不坐下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不给我们村委会的面子。”洪家兄弟目露凶光。四个地痞的面子就是村委会的面子。
正在这时，警察真的进来了，王进水报了110，不出警绝对是失职。
“王警官，你们来得正好。”孙局长见来了救兵，急忙上前打招呼。
“王警官王老哥，你来了正好给我们评评理，国家规定了征地赔偿标准，他们一看赔的钱多就想赖账，意见不同协商解决嘛，所以，我们请他们上村里来。要不，你们也来两杯？加三条凳子。”看洪家四兄弟与警察牵着手热情相握的样子，大家的心都寒了。
“不了，我还有公务，既然是经济纠纷，不在我们警察管辖的范围，我们就告辞了，孙局长，吃好喝好。”王警官点了点头打算与两个警察一起退出。
“慢着，假若敲诈呢，该属于你们管辖的范围了吧？”王进水站起身来。
“小兄弟，嘴巴上要加个门把子，没证据的事不要乱说。”四兄弟围了上来。
“假如有证据，三位警察同志，你们怎么个说法？”王进水没理四兄弟，眼睛直瞪着王警官。
“当然是公事公办，你的证据呢？”总不能说我不执行公务吧，王警官往前进了一步。
“证据我有。”王进水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我们可以拿到照相馆里把胶圈冲出来，在前天我们陪孙局长到这里测量时，没有这么多的树苗，今天早上来，突然多出数以万计的树苗来，应当是有人在周未突击种上去的，这不属于敲诈是什么？并且敲诈到国家的头上来了。警察是正义的代表，国家机器，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你这么肯定是刚种上的，你的相机能把每一亩地都拍上？小兄弟，说话注意点。”四兄弟中的洪老大过来重重地拍了拍王进水的肩。
“长那里的树根扎入土里，拨不动，新种上的根没扎下，一拨就起来，我们一起去，我来拨，只要拨不动的，就算是原来种着的，算钱给你们，拨得动的，对不起，不能算钱。我不是鲁智深，没这么大力把原来长那里的树也拨起来。作假的事自有警察找你们算。”
王进水也照着洪老大的肩重重地拍了拍。
在证据面前，警察出来打圆场说：“有话好好说，大家和为贵，按土管局清点的数量把协议签了，大家一起按个手印。”
“好小子，有你的。”洪老大投过一个怨毒的眼光。
村民们与土管局在协议上签了字并按了手印，这么吵吵闹闹的就是二个多小时。
“你可以把胶圈里的照片曝光了吧。”警察伸过了手。
这是证据，警察帮着敲诈者把它销毁？王进水看了看张立新科长，是他的手下，得听他的。
事情已经解决，张科长也不想节外生枝，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给警察吧。”
警察从相机里抽出胶圈说，好了，双方握手言和吧，一场误会。敲诈不成不带罪犯到派出所，反而说成误会，王进水苦笑了一下。
“多谢小王仗义，留了这么一手，晚上，老哥一定要好好地请你一次，谁也不许与我争。”孙局长在回县城的车上，不住口的感谢。
下了车，酒店门口，张立新低声地向王进水说了句，“是你报的警吧，以后注意些，有什么事先跟我打个招呼，这次事解决了，但你与洪家那几个流氓的梁子也结下了。”
“小王不仅仅年青有为，而且有勇有谋，前途不限量啊。”酒席上，孙局长满脸堆笑地举起酒杯。
“我们的小王不仅是农药厂最年轻的基建科副科长，还是我们化工研究院姚院长的师弟呢，”张立新也举起酒杯，“在今后的几个月里，我们农药厂将由全权由王副科长负责，完成围墙建造的工作。”
一个刚上任只有一周的副科长全权负责面积六百多亩的新厂区围墙建设，这不是抓瞎吗？见了今天的阵势，张立新科长知道，那几个流氓不会善罢干休的，新厂区建设地方关系上最难处理的就是围墙，技术性低，但一个不慎就引起村民与地痞的闹事，围墙完成后，就易与管理了，下面的是跟政府与工程人员打交道，技术性工作为主。自个正好借着他是姚院长师弟的名义甩锅。
王进水是被人抬着到酒店的，听着张立新科长这么个介绍，王进水瞬间成为酒宴中最闪亮的明星，一个个有头有脸的官员全都过来敬酒。一个刚出道的小字辈，那经历过这么个场面啊，感觉得到大家的尊重，感激涕淋，酒来必净，一场宴席下来，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下午一点半，张立新科长召集筹备组开会，会议上宣布，经他向厂领导与研究院领导请示后，领导已经同意，从现在到春节前的三个多月时间里，由王进水副科长正式担任围墙施工组的组长，留三个年青的同志与出纳钱非倩在当地完成这项艰巨又光荣的任务。
第43章 内地来的民工
“小王啊，根据测量的结果，我已经算出了需要的材料与价格，你与钱出纳核实一下，这几个月按这样的预算向筹建组申请办理财务手续。”张立新科长拿出一张清单。
围墙周长共二千七百四十米，围墙高要求三米二。按一平方十八分砖的要求建造，九十六块砖一平方，需要八十四万块砖，加上立柱与墙基用砖共作一百万块计算，先搭十间简易房，作为办公用房、建筑人员临时住房与库房，大约需要十万块砖。另需水泥四百吨，黄沙三千二百吨。
“明天会计会把清单汇总，制成表格交给钱出纳的，水泥政府有固定的客户，你与土管局的孙局长联系，按他给的品牌与价格开票核算就行。黄沙、砖与民工的工钱我给你一个行市价格，你们几个掌握一下，商量着决定，定不下的可以电话联系。一个原则，不能超过预算。你们几个凑个头商量一下。”
说完，张科长就陪着政府领导应酬去了。
“我们入火炕了。”张科长刚走，钱出纳就大声地抱怨。钱出纳是个中年妇女，在农药厂管了十多年的财，深知其中的难处。
砖头、黄沙、民工工钱等等都是没发票的，并且会有很多可变因素的影响，没发票的东西易造假。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中，还会发生许多灰色支出，没办法入账。监督人员始终戴着有色眼镜看待经办人，一个不慎就会被按上贪污的名头被内部调查。
“小王啊，你没经历过不知道其中有多难，就以昨天的事为例，我们厂建在他们地头上，这几个流氓肯定会来找我们的碴，我们得疏通，就有开支，这开支列在那里？列到砖头黄沙里人家一清点，数据不对，就成为我们四人贪污的铁证，到时我们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我们不是还有业务费吗？”王进水不解地问。“千分之三的业务费塞牙缝都不够，三个月呢。多少关系得打点。”
随同留下的二个年青人李朝出、汪永言一听这么可怕，也跟着打退堂鼓。
因为对市场行情不清楚，王进水无法轻易表态：“我们先了解一下黄沙与砖头的价格吧，这两块是费用的关健，另外，到劳动力市场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民工。他们是明天下午的车，明天早上还可以商量一次的，三件事都有眉目后再向张科长请教。”
调查汇总的结果是砖头一毛一分钱一块，黄沙七元钱一个立方，都是送到结算，民工八毛钱一天，包吃住。
第二天早上，两下一对照，张立新科长给出的参考价格也是一样，“给你们放10%的余量作为损耗，每个星期财务结算一次，汇报工作进度。另外，临时的铁皮房我巳与孙局长联系，孙局长已安排车子后天早上送到我们的工地，临时电线也同时拉过来。”张科长说完，与其它的人员走了，留下四个人开始开疆拓土。
气可鼓，不可泄，世界上哪一样工作没有难度，都说初生之犊不怕虎，张科长他们一走，王进水就召集开会：“现在，我们四人就是一个整体了，大家都没有经验，但任务既然落到肩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扛起来，不要被人看扁了，完成了，回去有面子，也会有前途。我想，我们先去招民工，招到后再联系砖头与黄沙，不然，砖与黄沙运过来也没人看，无法进行工作。钱阿姨先把计划表整理一下。”
劳动力市场贴出招人的广告，不久就呼拉啦地围上几十个年青人，这年头，待业的人多，工作难找，那怕是临时工。
一个老头引起了王进水的注意，六十多岁的样子，人很精神，挤到台前从怀里掏出一张介绍信说：“我们共有十七个人，都是同一村的，已经在各个劳动力市场上找了两周了，工钱低些也可以，只要包吃住，我代表他们报名，行不？”
尽管没有看到他带的另外十六人长得是怎么模样，可由老人充满渴望的眼神中，王进水看得出他们很需要这份工作，伸手接过了介绍信。
由介绍信上得知，他们来自湘西一个比较贫穷的村子，都姓赵，每年粮食都不够，国家政策允许出外打工，所以，村里的青年由村干部的带领下分组集体出去打工，老人原来担任过村支书，也分到了一组，到了南方后，工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找，七转八转的，转到了这个劳动力市场。
同一个村来的，容易管理，不象自由报名的，东一个西一个，大家不熟识，工作协调性也不好。王进水与李朝出、汪永言商量，说出自个的理由，建议留下他们。
“听你的吧，你是领导。”两人不置可否。
“、。这是三十块钱，就作为预支的二天工钱，你先拿着，大家吃个饱饭。”王进水握着老人的手。这是一双父亲般的手，不知怎么回事，王进水感到特别的踏实。
有人拉了拉衣角，王进水知道，必是李朝出、汪永言担心老人是个骗子，拿了钱就走，微笑着回头摆了摆手。
“现在就去，我跟你们认一认门，明天一早，我带他们直接到工地，大家都节省一天的时间。”老支书接过钱，热泪盈眶。“好人哪，我碰到好人了。”
第二天一早，王进水等三人到达工地时，赵支书带着十六个人已在清理杂草，并清出了一大片，可以看得出，他们很早就到这里了。
因为曾经帮过孙局长解围，孙局长对王进水十分感激，第二天一早就安排人工把四间铁皮房、铁架床、与锅盆瓦勺、被子等生活用品及打墙的工具送到工地，自个开着小车跟在后面，指挥着工人安装完成。
告别时，孙局长特意提了个醒：“生活物资上有什么需要的，这两天我叫驾驶员帮你张罗采购运输，村里的这四个地痞你得小心提防，他们是当地一霸。”
“谢谢孙局长，我就不客气了。汪永言，你跟司机一起到城里采购些好菜再带两包水泥。李朝出，你去叫几车砖头、几车黄沙。”王近水递给他十五张大团结，“不花完别回来。赵支书，你把日常用品发一下，大家铺好自个的床，整一整房间，今天的活就是搭起炉灶可以做饭。”在那个年代，一百五十块钱是一个民工的四个月工资了，赵支书嘴唇哆嗦了几下，打了个手势，村民们一起低头干活。
第44章 村霸的沙场
灶是为自个搭的，农民工们干得十分起劲，到中午就看得出模样来了。
孙局长的面子，一拖拉机的水泥没有付钱记账就给运过来。酒菜鱼肉齐备。李朝出做事仔细，知道中午即使有锅也没办法烧的，除了米与菜之外，还买了上百个的肉包子，吃了包子，农民工又开始起劲地干活。终于，在下午三点就搭好了土灶。
“泥没干，得烘一个晚上，明天才能做饭。”
老支书苦着脸说：“我们的晚餐烧不成啊。要不，架起火来烤？”
野餐？这招我在林场地也常干，王进水问赵支书，“老支书，这招你怎么想到的？”
“当兵时的学的，哪时那里有灶啊，天天都只能临时性的搞一下就开火烧菜。”赵支书陷入回忆中。
地里有个很深的水泥贮水池，大约有三四米宽三四米深的样子，水很清，不知道是那年那月谁人建在那里的，清理一下后拿这水做饭很不错。
民工们在老支书的带领下清理水池，并开始生火做饭，搭架烤肉。
人招齐了，临时管理用房也有了，口袋里还有些现金，王进水没向出纳支钱，先垫付了一下子进了五十拖拉机的砖，沙子却只在路上挡了三拖拉机。
就着晚餐，生着篝火，老支书打开了话匣子，“想当年，剿匪的时候，我们连一百多人在湘西追着几千的土匪躲的躲藏的藏，我们连有个外号叫鬼见愁，土匪送的。”
王进水感觉真的请对人了，转天早上赶到工地，还没到吃早饭的时间呢，围墙已放样了近百米的长度，有模有样的，看得出，里面有行家。
“老支书，早啊，你们中间有高人啊，我们搞基建的小李与小汪还没到，你们自个就放样干开了，相当标准。”王进水握紧了老支书的手。
“这是赵老二，原来干泥水匠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早些动手了。天不收地不留的，承蒙你们看得起我们，收留了我们，不干点样子，我们也不好意思啊。”赵支书十分诚恳地说。
“活慢慢地来，有你们干的，你们先吃饭，我去挡几辆拖拉机的黄沙。”王进水打了个招呼，骑车到前面的路口挡拖拉机去了。
挡了一辆回复，已被人家定了，挡了第二辆、第三辆还是同样的回复。奇怪了，今天拖拉机的生意这么好？
“那么，你们中午给我们运几车吧，我们的工地就旁边。”王进水对拖拉机驾驶员说。
“都没空，一整天都没空。”驾驶员躲躲闪闪的就是不接生意，连续几辆都如此。
奇怪，昨天拉生意，今天推生意，整整两个小时，就没有拖拉机愿意给我们黄沙。
“李朝出，汪永言，我们三人一起骑自行车到沙场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沙场上的生意并不太好，还有好几辆拖拉机闲在边上，刚停下车，就有拖拉机手过来拉生意，“黄沙要不？七块钱一立方，五公里内送到，不另计运费。”
我们的工地距离这里只有二公里多些，又在路边，下货很方便，说了地址后，驾驶员连忙摇手，“不送，不送，就你们这里我不送，加钱也不送，我的老婆孩子还要吃饭。”
另外找一找吧，沙场又不止一个，王进水在五公里外找到了另外一个沙场，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必是有人作祟，不用想都知道，是洪家四兄弟威胁驾驶员不让他们送沙子。
三车的沙子，用不了半天，王进水沙场转了两圈回到工地时，沙子已经用完，围墙只能停止。
洪家四兄弟叼着香烟过来，老大开口说：“怎么样，买不到黄沙打不了墙了吧，我这里倒是有，只是价格比市场价高几块，要不要？要的话我立即给你挡下来，保证足量，不短斤缺两。不要也随便，我们不强买强卖，免得人家说我什么来着？老二，上次王科长说我们什么来着？”
“敲诈。”老二狂笑着点了根烟。
“对了，是这个词，这次我们不敲诈，买卖自愿，王大科长，你看怎么样？要不要，是停工等着挨领导的批呢还是我们先发几拖拉机来先给你救救急？”
这确实是个难题，沙子只能在当地拿，如到外地，运费一加，价格成倍上去都不止，当地的沙源控制在地痞的手里，那个沙场没有后台，这事叫警察也没用，能对警察说些什么呢。警察会回一句，商品买卖，你们自个协商，不归他们管辖。
看到王进水为难的样子，洪家老大发言，“我们的价格是十块一车，并且给你们一个优惠，可以记帐，一周一结，不要利息，要吱一声，不要，我们可走了，你们商量一下。”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王科长，或者我们先要几车，工程不能停，回去后再向张科长请示怎么办。”李朝出与汪永言的这个表态，让王进水有些泄气，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面对黑恶势力，直接就举旗投降了。可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警察不理，我们几个外地人，怎么个跟地痞流氓斗，难道要我们自起砖头拍他们的脑袋？
“好吧，先要三十车吧，钱立即结清。”王进水沉默了好几分钟，挥了挥手，把现金交到他的手里。
“这就对了嘛，识事务为为俊杰，改天我们还是朋友，有空上村里喝酒，我随时欢迎。”洪家老大接过钱说，“沙子马上到。”
晚饭，在工地上拉着赵支书喝闷酒，喝着喝着，王进水一摔酒杯大骂着说：“老子真的个憋气，被这几个龟孙子拿手里玩。”
回到酒店，给张科长打电话请示怎么办，张科长在那头说，“只要总预算不超，你们几个商量，该怎么办就怎么着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话说得圆滑，就是说，所有的责任都得我们担了？王进水对着李朝出与汪永言说道。
“唉，谁叫你在树苗上的事得罪了他们呢，现在，我们能有有什么办法？”汪永言叹着气回答，有点悔不当初的样子。
感情伙计也想搁担子，所有事成为一个人的事了？？
宝宝心中苦啊，王进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向父亲倒了倒苦水。
“儿子，别急，现在的砖还可以用三天，爸爸相信你能想出办法的。”父亲在那头安慰着。
第45章 砖头涨价了
得孙局长的帮助，水泥只要一个电话就送过来，不构成压力。其它的平均每天消耗黄沙十车，砖头一万，才能完成进度。很快，过了两天，还没想出方法。
过一天算一天，看情况再说吧，再过两天，砖头也要用完了，得备一些，王进水连夜进了三万砖头。
还有一天，黄沙就要用完了，再向洪家兄弟低头？王进水心里窝了一团的火，可不低头又能怎么办？李朝出与汪永言打了退堂鼓，找他们商量只有一种态度，我们的任务是监督施工质量的，质量问题你王科长吩咐他们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其它问题他们不方便参于。
王进水感觉可以商量事情的人反而只有赵支书这个外人了。
“要不，我们从城里另外租一辆拖拉机给我们拉黄沙？他们路远，不清楚情况，会接这个生意的。”赵支书支了一个主意。总不能老这样偷偷摸摸的干事情况，这不是长久之计，可也能解决燃眉之急。当夜，王进水另外租了一台拖拉机，一个通霄连续拉了五十车的黄沙。
早上，洪家兄弟又来了，看到堆满黄沙与砖头的场地，“你们行呀，背着我在我的沙场上拉黄沙，谁出的主意？”
赵支书口中的赵老二走了过来，递上一根烟说；“几位老大消消气，消消气。”
“是你这个湖北佬吧，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洪家老大抬腿就是一脚，赵支书在边上劝架，洪家四兄弟不听，还断地追打。
可能因为外地打工不易吧，十六个人看到同村的同乡被追打，都不敢过来劝，怕惹祸上身，把头转了过去产。
这样打会出事情的，王进水连忙打电话叫了警察。
警察来了，做了笔录，最后来一句；“这是经济纠纷，黄沙场与砖场都是洪家兄弟开的，要沙与砖可以好好说，愿买愿卖，两厢情愿，不能没跟主人打招呼就偷偷地拉。”
花钱买的又不是偷的，搞得我们在偷黄沙偷砖似的，警察的立场在哪里？王进水极为生气，可只能把气闷在肚子里。提了瓶酒找赵支书诉诉苦。
“我们苦，你们打拼生活更苦啊，同乡被打，都不敢伸手管一下。”说完了自个的事情，王进水心情略好了些，又说起下午洪家兄弟追打赵老二的事。
“善恶到头必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赵支书幽幽地说了句，不知是酒话还是安慰，就醉倒了。
第二天，大概是感觉在当地混不能得罪洪家兄弟，一见洪家兄弟过来，赵老二就跑过去给他们陪礼，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又被他们追着打，同时被打的还有两个老乡。亏得他们跑得快，伤倒是不重。
王进水又报了警，警察来了，还是昨天的那几句话。
三天后，黄沙还有些，砖头又将用完了，带款到砖厂提货，真的是冤家路窄，砖厂也是洪家兄弟办的，记得警察是说过，但没往心里去。
“王大科长，你来提货了，来来来，大家给送过去，价格嘛，一毛钱一块砖，我们上门服务，下货不收钱。大家说是不是啊？”洪老大对着正在工作的打工者喊了一句。
“为什么给人家的是七分钱，给我们的是一毛钱，这样吧，大家各让一步，我们出八分，行不行？”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进水怒火中烧，可不能不放下身段。高个一分，还不会超预算，再高，超了预算到时无法向工厂交代。
“谁不知道你们化工研究院是财神爷，拨根汗毛都比我们的大腿粗，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兄弟呗，一毛钱一块，要就拿走，不要拉倒，财神爷不在乎这点小钱，大家说是不是？”砖厂的人又随声附和。
“去你娘的。”王进水骂了一句，离开砖厂。
“没想到文明人也骂人啊，听说还是姚院长的师弟呢，姚师弟姚大人，想通了拿钱来，想不通自个解决。”洪老大语中带刺，大声嚷嚷着，然后大笑不止。
“我们还是老办法，先均几万砖与黄沙吧，工程停下大家都不好交代。这次我们可以在远一点的地方向人家租车，绕一圈后再到工地上来。我与老乡们辛苦些，连夜把货下了吧。”赵支书出的还是这个主意。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王进水只得同意，在外地租了个三个拖拉机拉黄沙与砖头，绕个圈运到工地。
一个通霄下来，砖头与黄沙大约能用个六七天的样子。
“你们行啊，连瞒天过海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又是赵老二这个狗头军师出的主意吧？”洪家兄弟戏文看得不少，还能说出瞒天过海这四个字。赵老二自然是拼命的跑，王进水自然再次报警。
可这一次情况有点不一样，接警后，警察一听是农药厂的工地，一句话，又是经济纠纷吧，不在我们的出警范围，人都没来一下。
赵老二被四兄弟追上，暴打了一场，只得护着关键部位以免受重伤。
赵支书与老乡拉开了他们。赵老二血流满面，这四个瘟神走后，老乡拿来毛巾，打算擦掉血清理伤口，赵支书对王进水说，“快，拍个照片，留下证据。”
人都受伤了，虽然是轻伤，这下警察该理了吧，王进水再次打通110.
警察来了，简单地做了一下笔录，“大家和气生财，你们以后不要闹事了。”出门前，警察来了一句，闹事的又变成了我们。
冷空气影响，变天了，温度一下子降到了接近零度，王进水的心情也降到冰点。
建厂难，异地建厂更难！王进水感觉坚持不下去了。
砖头与黄沙一天天地少下去，只能坚持三天，洪家四兄弟派人盯着工地，一有风吹草动，就向他们汇报，瞒天过海再运黄沙与砖头也不可能，如到邻县运，费用吃不消，王进水束手无策。
李朝出与汪永言过来说，“我们商量了，有一个主意可以完成任务。”
“什么好主意，还不快说！”王进水兴奋地追问。
“向洪家兄弟采购黄沙与砖头，就按他们的价格。”汪永言提议。
这算什么主意，叫我向黑恶势力低头，预算超出再向工厂检讨申请追加预算，这我们成什么人了？没等他俩说完，王进水立即打断。
“不是的，我们可以减少水泥的比例，省下资金补黄沙与砖的亏空。反正只是围墙，对工程质量要求不高。”李朝出把话挑明。
“不可能，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事急从权，但欺骗组织的事我绝对不会做，向黑势力投降的事更加不会做。”王进水斩钉截铁的说。
心中有气，王进水的声音很响。黑暗中，看到远处一双闪亮的眼光，是老支书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