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促膝长谈
“这个不太好吧，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向王老请益。”姚院长作态斜起身来。
“坐下，我还没老到少睡会就不行的地步。”王亚信威严地瞪了姚宇亮一眼。
王亚信是由军队转业过来的，按他在军队的经历，评个少将是稳稳当当的，因为转业早，没有参加评审，行事习惯上保持了浓浓的军人风格。王进水身上的冲劲，让他回想起那些激情燃烧的年代，心里一时有了颇多的感慨。
冰箱项目是王亚信主导提出的，中央已经提出了干部队伍年轻化的要求，在退居二线之前，他想再亲手抓一个大项目，算是给自己人生一个交代。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在党组会上提出了这个建议，并马上得到了支持。
咖啡来了，王亚信催着说：“小伙子，继续，看你还能说出些什么道道来。”
王亚信是个心态开放的人，对于自己服气的人，他一向是礼敬有加的。王进水虽然年轻，但见识非凡，所以王亚信便做出了折节下交的姿态，让他再全面地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
“就冰箱生产线来说，目前国外主要是美国、西德和日本这三个国家的技术比较先进。根据资料统计了一下，有设计生产线能力的企业有近百家，其中美国四十一家，德国二十二家，日本二十七家。三国特点略有不同，美国设计侧重美观，德国设计注重持久与静音，日本偏向节电。”
“不错，你的资料做得很扎实。”王亚信赞道。
王进水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国家可以选择日本、德国企业进行洽谈，引进冰箱生产线，同时要求这些订货必须由中外双方共同生产，外方有义务向我们提供全套技术图纸及重要工艺，还要负责对我们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进行培训，确保他们能够掌握国外的先进制造技术。”
“等等，你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吧？”姚院长中间打断王进水的话道，“人家的技术，凭什么要教给你？人家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吗？”
王进水道：“我的理由有二。第一，我们是付钱的，我们可以单独为技术付钱，同时把转让技术作为设备引进的前提条件。西方那些厂商想要获得中国市场，就必须拿技术来换。中国市场是一块很大的蛋糕，不怕他们不动心。”
“可是我们也需要设备啊？”姚宇亮提醒道。
王进水道：“这不一样。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而世界上却有百多家设计能力的企业。商人重利是天性，对于那些规模较小的公司来说，生存都已经是一个问题了，他们还会在乎技术流失吗？而对于规模比较大的公司来说，他们不能容忍这么大的订单落到小公司手里，因为这样会让小公司发展壮大，成为他们的新对手。我们只要善于利用他们之间的竞争关系，不难在他们中间打开一个缺口。”
“嗯，有道理，就像我们过去打仗一样，利用敌人各个派系间的矛盾，各个击破，所以屡屡能够做到以弱胜强。”王亚信总结道，他们这代人都是战争年代过来的，思考问题也容易用战争来类比。
“那么，这只是你说的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呢？”王亚信一点都不糊涂，清楚地记得王进水先前是说过有两个理由的。
王进水笑道：“这第二个理由，就更有意思了。日本也罢、西德也罢，他们根本就不认为中国会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您说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担忧，在他们心里是丝毫不存在的。他们觉得把一些过时的技术转让给中国，并不会让中国变得有威胁。恐怕在您的心目中，也不觉得中国能够威胁到这些西方国家吧？再说，美国人有这种意识形态。日本与德国并不重，再进一步说，企业不会多考虑意识形态，而是利益至上。”
“……”王亚信无语了。他口口声声说中国人不比外国人差，外国人能够办到的，中国人也一样能够办到。但中外间巨大的技术差距也时时都在提醒他，要想追上外国人的水平，那是很难很难的，一二十年之内，中国肯定没有这样的机会，也许再过五十年，中国勉强能够与国外相提并论吧？
这种认识，在当年的领导干部中间是极其普遍的。他们在各种会议上要大谈民族自信，但内心却充满了无奈。王进水直接问王亚信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让他如何回答呢？说自己相信中国企业能够很快赶上外国，颇有些违心；说自己的确对中国企业没有信心，又不合适。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苦笑了。
姚宇亮知道王亚信的苦衷，替他解围道：“中国人是有志气的，我坚信我们在30到50年之内就能够赶上并超过美国、德国。不过，目前我们还需要保持低调，利用对方对我们缺乏戒心的这个有利条件，从他们手里尽可能多地获得我们急需的技术。”
“小姚，你也这么认为？”王亚信点点头道，“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法，不妨一起说出来，让我这个老头子开开眼界，嗯，我去拿张纸来，记录一下。”
王亚信起身去找找纸笔，秘书又进来了说，“王老，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医生说你有高血压，不能熬夜。”
“没事，只此一回，下不为例。”王亚信摇了摇头。
“你不累姚院长也累了，他不象你，是当兵出身的底子。”秘书边说边向姚院长使着眼色。
姚院长站起身来，故意伸了个懒腰，说：“确实有点累了。”
“再来一杯咖啡提提神吧。”王亚信坚持说：“怎么，我的话也不灵了。”
“那能啊，你知道的，我是怕老婆的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我家那位会生气的。”姚宇亮故作害怕状站起身来。
“好吧，既然这么说，那明早过来，我们把问题聊透。”王亚信无可奈何地起身送客。
第17章 体制问题
′凌晨五点半钟，司机又上来叫可以出门了。“这么早，我早饭都没着落呢。”王进水半梦半醒中被叫醒，“王副部长在那里催，说一起喝个早茶，下午，他赶飞机去京城，这个老头啊。”司机昨晚一点半才睡的，五点不到就被叫醒，心里难免有些不快。
王副部长七十岁啦，老年人睡眠本来就不深，加上喝了咖啡，又被昨天的话题所激动着，越想越有道理，?“这个小年轻，莽莽撞撞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我当年干革命的闯劲，他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不知道今天他还会发表一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王亚信越想越睡不着，一看天蒙蒙亮就提起来电话。
姚院长也同样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小王的观点确实很新颖，但是，他为什么在我的面前也从没这么透彻的提起过呢。嗯，是我多虑了。他在小城镇里面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认识啊？应当是到了化工研究院以后，资料室待长了，才形成了这样的观点，我出差刚回来，没有跟他深谈过。无意中捡了一个师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我在王副部长面前也有面子。
电话铃响了，姚宇亮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了，这才觉得自己的腰有点酸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手在腰上按摩了几下。
这个疯老头，姚余亮心中暗骂了一句，电话叫起了司机。
到了宾馆的会客室，早餐已经准备好啦，还来不及吃饭呢。王亚信就急着问，“小王，你昨天还没有说完呢，生产系引进了其他关键材料怎么办？走国产化是迟早的事情，总不能所有的原料都从国外进来，我们组装一下，这样，也不是我们要的现代化。”
王进水脸色凝重地说道：“我也只是资料上汇总了一下。电冰箱由箱体、制冷系统、控制系统和附件构成。在制冷系统中，主要组成有压缩机、冷凝器、蒸发器和毛细管节流器四部分，自成一个封闭的循环系统。压缩机与冷凝器，蒸发器国内已经量产，目前需要釆购的是毛细节流器，部仵虽小，但却影响冰箱的电效能与噪音。噪音的另一个主要来源是控制系统里面的继电器。我们却把压缩机当成关键性技术来攻关与采购。
心脏重要吗？很重要，可一个病人心脏是好的，指头有毛病的时候，我们为什么非要去换心脏呢？如果只化医指头的钱，那么这个投入金额就很少了。”
“这点很重要，快，记下来，立即请刘劲松过来，核实一下。”解决了资金投入方向问题，王亚信心里觉得痛快，像是大热天吃了一盒冰淇淋一般。“接着说，接着往下说。”王亚信示意道。
“你总的让人家吃口饭吧，王老。”听着王进水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的叫，姚宇亮在边上用低沉的声音提醒道。“冰箱内部的塑料与保温材料，我们化工研究院正在组织攻关中。相信不久就能够产业化，小王也是攻关小组的成员之一，明天就将奔赴工厂进行试生产。”
“那就好，那就好。主要原材料与关键部件都能够国产化了，引入生产线后，我们产品的生产成本也不会太高。”王亚信象个小孩一样的不停地向门口张望。“刘劲松，刘工怎么还没到，我得核实一下冰箱压缩机是否真的能够国产化？”
“啊？”姚宇亮的嘴张开就没再合上，电话过去才几分钟呀，怎么说都有十几公里路，开车也得半小时。就是坐飞机也没有这么快赶到，这老头的性子比张飞还要紧几份呢。
发现领导看重，刘秘书一路小跑去大门口等待，刘劲松一下车，就赶紧领着来到餐厅。
“有个小朋友说我们的冰箱压缩机可国产化，你分析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可能。”王亚信用沉稳的语气问刘劲松。
“这个在一年前的会议上我就曾经提出来过，可是最后被否决了。现在的会议形式也要改一下，动不动就是各行各业的人一起参加，最后，投票确定。行政管理上的人对机械行业的技术性问题进行投票，这有多大的现实意义在里面？釆用进口的总比国产的性能要好一些，成功率也更高，这么一想我就再也不能反对什么了。技术讨论什么时候变成了政治投票了？”刘劲松满腹牢骚。
“有这么一回事，我都忘了，都怪我。但民主决策是党的一向来的原则。只要我们能拿出更充份的依据来说服大家，想来这个事情是能够克服的。”当刘劲松细细的讲解了压缩泵的原理后，王亚信渐渐地有了一分清醒的认识。
“可以分成技术委员会投票，技术委员会组成全部为专业人士，不要加入行政干部，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之一是以政领技。行政干部是委员会主席，又喜发言定基调，主席抢先发言后，谁愿提反对意见自讨苦吃？”姚宇亮说到这里，突然感到有些不对，连忙停下不说，原来，想起了王亚信副部长也是政工出身的，把他也一起说了。
“没事没事，继续说，尊重知识是党中央正在倡导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王亚信清楚姚院长话里的意思，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我不是说王老，王老多年来苦钻业务，水平早就超过我们这些专家了。”姚宇亮尴尬的笑了笑。
“改革是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事情，委员会投票制度改变也是一个重要的改革内容之一，我会想上一级领导反映的。你们拟个方案，在冰箱开发的这个产品讨论上，先进行试点。”王亚信转下刘劲松那边说：“你的早饭也没吃吧？吃快，吃了以后我再详细的听听你的分析。”
“机械工业中难度大的是两个极端，超大型的与超小型的。冰箱压缩机不在这两个极端里面，各个零部件的加工难度不大。据我所知起码有五家厂家的质量能够达到进口同等水平，因为市场的总用量不是很大，缺少规模效应，质量还有些细小的波动。”刘劲松补充说明。
“这场饭吃得值，既发现了一个人才，又解决了几个关键问题。小姚，小刘你们各自拟一份报告，中午前交给我，下午我要上飞机。”谈话到这里结束了。
第18章 我是部长他大爷
回到化工研究院，一进门，王近水就发现办公室里已坐了好几个同事，围上来打听与院长单独出去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没什么，就陪姚院长见了一个客人，随便聊聊。”王进水掩饰着回复他们。
“姚院长为什么叫你一起去？”
“客人点我的名，我一个小职员，胆敢不去吗？”
一般的客人是到研究院拜访姚院长的，这客人是叫姚院长去他那里，一次是傍晚去深夜回，另一次是凌晨去，什么来头，用脚思考都想象得出来。
大家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有跟司机关系不错的，在那里得到些线索，“听说，上头来的领导是轻工业部的副部长，也姓王。”
财务室的刘若红神秘地向大家介绍自个得到的情报。
“哦，原来是这样啊。”边上的人作晃然大悟状，“我说姚院长怎么会认一个初中生为师弟，原来，这中间另有玄机啊。”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王进水是王副部长的亲戚，怎么否认都没有作用。真个是白猫掉到墨水池中，变黑猫了。
后天就要出差几个月，只把向资料室借的书藉与杂志全部还掉。到了资料室，应红红问道：“听说你有个远房爷爷在京城当大官？”
“我是他大爷呢！”王进水生气地吼着，怎么就解释不通呢，我跟这个王副部长除了都姓王外，其他什么的八杆子也打不着。
“哇，你的辈分这么高啊？”应红红吃惊地张大嘴巴。中国人以族谱论辈分，年轻人比老头辈分高好几辈也并不是罕见的事。
“你知道吗，为什么姚院长对小王这么看重？按辈分排列，小王还是王副部长的爷爷辈呢。这是小王亲口告诉我的哦。”资料室是人员流动最广的地方，也是所有小道消息的传播中心。王进水怎么说都没这么大胆，敢冒充副部长的爷爷，那人家还不把他的头剁下来？应红红又补了一句，我在资料上查了，北方一支王姓分支，进字辈比亚字辈高两辈，他们可能都是这分支的王姓族人。这么言之确确的一说，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
也罢，由他们误会吧，反正越描越黑，解释不通干脆不去解释了，这对个人没什么坏处。再有人来打听与王副部长有什么关系时，王进水只是笑笑不说话。
耐低温塑料粒子办理完海关进口报关手续后，被全部发往永安省谷坦合成化工厂，课题组连一克样品都没见到。
化工是实验性的科学，原料都没见到过，实验无从谈起，没有数据怎么个分析？原定的技出分析会变成了试生产出发前的动员大会，姚宇亮与王岳云各自发言鼓励了一下，再由陈颖林表态，撒头颅抛热血也会按时把这个项目拿下，分析会就草草结束了。
试生产的地方是老家，怎么着都得从省城买一些东西在亲戚朋友之间分一分，这是人情世故。王进水向陈颖琳请了三个小时的假，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到城里转一圈。
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部分关系比较密切的左邻右舍，还有公司的几个领导。送点什么东西好呢？王进水票了个清单，家人正打算搞印刷，送几本这方面的资料书吧。还有是全国的黄页电话本，业务开展的大了，以后说不定用得着。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是家里面委托我打听的印刷设备，无论如何得给他们一个结果。
这里的百货公司琳琅满目，也不知道选什么，挑花眼了，简单点的吧，所有的亲戚朋友统一，每个人都一块香皂。弟弟与潘莲在热恋中，给他买一对情侣表，另外挑几块好一点的布料吧。
书店与百货商店不在一块，七挑八转的，购好全部物品已是十一点多了。坐公交车回到化工研究院，接近十二点钟。
“快，你去书记办公室去一下。他已经派秘书来找过你好几回了，估计有什么急事。”走廊上，同课题组的姜科军对王进水说道。
“什么事？现在是午休时间呀，书记有没有跟你们说起过？”王进水很好奇。个人在业务上跟书记并没有直接关系。
“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姜科军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有什么秘密。
“书记你找我？”王进水诧异地问道。
“小王啊，年青人做人要低调。更不能说谎骗人。”王书记一开口就吓了王进水一跳。
说谎骗人，指的是什么？王进水百思不得其解。两个月来，除了查资料还是查资料。也从不在背后议论人家，何来的说谎骗人。“王书记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能够直接批评指正吗？”王进水满头雾水地问道。
“是真不明白呀，还是装糊涂？谁叫你冒充王亚信王副部长的远房爷爷的。你知道这事情的性质有多么的严重。”王书记放大了声音，同时用眼睛审视着王进水的表情。他发现，王进之脸上有几分狐疑外。并没有半点的惊慌。
是这么一回事啊，王进水一五一十的向王书记汇报了两天来与姚院长一起与王副部长会面的所有细节。
“因为我们两个都姓王，加上个人只是个小兵拉子没资格接受王副部长的召见，所以，大家纷纷做了这样的猜测。天地良心，假如我要冒充也是冒充他的下辈，怎敢冒充是他爷爷啊。”王进水赌注发誓道：“绝对没有这回事。”
“这仵事情违反常理，那么外面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传？”王书记黑着脸继续追问。
“我想起来了。”王进水大叫着说。“资料室中，应红红问起这事，正在气头上，我回了一句，我还是他大爷呢。”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事情的前后全部都搞清了。王书记听了以后，哈哈大笑，重重的在王进水的肩上打了一拳说：“年青人，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一些。无论怎么说，这事你个人说话不注意用词，也有一定的责任。”
王进水刚走出书记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有笑声，回头一看，王岳云书记笑得直不起腰来。
第19章 馆长的承诺
回到课题组办公室，还没到上班时间，一大帮人坐那里等待，一见王进水进来，姜科军立即过来问道：“王书记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有挨批吧？”
“你知道我去是会挨批的，为什么刚才不给我提个醒？”王进水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只看到书记的秘书找你的时候，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并不知道王书记找你具体是什么情况。”姜科军连忙为自己开脱道。“究竟为了什么事情啊？”虽然在王进水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姜科军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继续追问道。
科室里面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准备听王进水讲故事。
老人说，言多必失，更何况是人际关系上的敏感问题。王进水回复道：“没什么，只是一些与个人有关的事情，与本次的试生产工作没有什么关系。”
“明天得出门了，得二个月时间呢，现在放你们半天的假，该准备的准备，该道别的道别，不要在这里八卦了。”陈颖林过来对看热闹的人说道。
因为陈颖林的性格和善，其它同事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围住他探听说，“你是他的领导，应当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吧？”
王进水忙着准备去了，对了，家里连续两次来信问起印刷机器的事，得替他们落实一下，电话薄上已查到了生产厂家的名称与地址，得到资料室里仔细地查一下产品的型号，性能与价格。还有，是不是能把工艺更往前延伸一下，购买纸板自个做纸箱呢，这个技术难度相当低，一些简单的工具就能够完成，做好后又能增加一些利润，安置一些待业青年，利家又利国。
得查的内容比较多，刚好发现吕思江，顾正康两人也在资料室中查资料。
“两位大哥好，明天我得赶回老家试生产去喽。帮我一个忙，替我查一下简单的资料好不好？”王进水把厂名给了他们。
“这个简单，国内资料，不需要翻译，分分秒秒的事情。”两位接过后开始动手。
应红红也走了过来说：“刚才听见你说明天回老家，能不能替我再寄些上次的红薯干？爷爷喜欢。”
我怎么忘了这事了呢，王进水一拍脑袋。
家里前几天寄过来的一大包箱子的腌鸡腌鸭与笋干等等就吃不着了，几个月后回来，肯定会全变质不能吃了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你们再帮我一个忙好吗？前几天老家寄过来一些吃的，包括你要的薯干，我得回老家两个月，总不能带回家去吧，老家多得是，存货你们替我消化一下。”王进水说。
“这样的忙我们特别的喜欢帮，去，快去拿来。”三人异口同声地回复。
回到宿舍后，王进水想了想，包出了四大包，三人加卢贵平每人一份，余下的计划晚上全烧掉打个牙祭。
“这么多，还有很多种肉。你不是说三代贫农吗？”三人满头雾水地说道，要知道，八十年代肉得凭票供应，每个居民每月的配额只有八两，箱子里有十几千干肉，这是个什么概念？
“没什么，自家养的，下次回来，会给你们多些野兔肉与蛇肉干，只要你们敢吃。”王进水与他们说起深山捉野兔的事。
“爷爷的风湿病需要蛇干，打仗年代落下的病根，下次带给我一些。”应红红道。
“哦，这个呀，我也懂得些治疗方法，爸是土郎中。”王进水不无夸耀地说，“四里八乡有些疑难杂症的，手到擒来。”
“晚上到我家里吃饭吧，已经有了这么多现成的菜了。借花献佛为小王送行。带便看一看我爷爷的腿。”应红红发出邀请道。
“呃……”王进水真是哭笑不得，这算个什么事，成私人医生了，说到看腿这个份上，王进水知道已经无法拒绝了。
应红红的老公是图书馆的馆长，叫倪伟民，她的家就在大院的宿舍里面，很近。
“爷爷，我跟你请了一个治风湿的名医过来啦。”刚一进门，应红红就开心地大叫。
“我一个毛头小伙子被你叫成了名医，被人笑掉大牙的。”王进水带着抱怨的口吻说道。
“没关系，我爷爷特别喜欢热闹，你们几个陪一下他。”应红红说完，进房间忙着烧菜去了。
倪馆长也下班回家了，结识馆长是件好事，以后到友好单位查资料开介绍信方便多了，卢贵平，吕思江等深知其中的道理，忙陪着馆长与他爷爷拉家常。
馆长的爷爷是个话唠，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从闹革命开始说到***。
“爸。你的故事我们都听得超过1000遍了。”倪馆长说道。
“没关系，我们没有听过。”顾正康回答说，我刚想写篇小说呢，爷爷的故事是很好的题材。
王进水看了看他的腿，伸手在关节处按摩了一会，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酸酸麻麻的，痛有很大的减轻。小年轻啊，你还真是名医呢！”
“爷爷别取笑了，土郎中也算不上，我到家以后上山采一些天麻，鸡血藤，山林与五味子寄过来，保你明年夏天能够下地。”对于治疔老寒腿，王进水还是颇有心得的，林场里的职工，每一个都风餐露宿的，易得风湿，自然也有一两个传统的偏方。
“材料很贵吧？多少钱我先预支给你。”倪馆长看爷爷的腿有希望，关切的开口问道。
“不用不用，自个上山里采的，就多化些时间与几斤笨力气而已，哪需要什么钱呀？”王进水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那么好吧，下次有什么资料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可以把你们需要的资料安排到我们的实习课程当中，让学生一起查。他们得到锻炼，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资料，双赢的格局。”倪馆长许诺道。
上菜了，几大盆的蒸肉，鸡，鸭，鱼肉全部上桌，还有珍藏多年的剑南春。
这场饭吃的真的有价值，摆平了图书馆馆长，有这么多学生作助手，以后查资料的效率不知道会提高多少，王进水感觉自个一下子成了千手观音。
第20章 火车软卧
回到宿舍以后，王进水看了下吕思江与顾正康给查的资料。工程师的水平就是不一样，一板一眼，列成表格，厂家，型号，产能，价格清清楚楚。王进水自负聪明，但在这里也明显地看到了差距，我靠的是灵机一动的小聪明，他们靠的是稳扎稳打的真水平。
回程的行李倒简单，把查到的资料与在城里购得，准备送人的礼物一拿就行。衣服与日常用品什么之类家里都有。
照行政级别，只能坐硬座的，因为看到院长对王进水比较看重。办公室主任察言观色，给三人都订了个软卧。
虽然同一个省，但是火车也得要坐五个多小时。软卧的环境真的是舒服，光滑的墙壁，雪白的被单，明亮的顶棚，茶几上与地上一尘不染。每座一个小电风扇，呼呼地送着凉风，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居然有机会坐在这么高等的车厢里，可是有身份的人做的，回到家乡可有的夸耀了。可以肯定，我们村长与乡长都没坐过。
火车咣当咣当的开动了，王进水才从梦幻中走了出来。还有五六个小时呢，看会儿刚查到的资料，好好规划一下劳动服务公司的印刷厂与这次试生产的低温塑料试车怎么办比较好。
王进水坐起来，忽尔机械忽尔化学忽尔工程材料三本书切换着看，时不时地记着笔记。工程材料的书还是德文写的。
软卧一间共有四个位置，坐在王进水对面的是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女士，戴着金边的变色近视眼镜。八十年代时，配得起眼镜的人极少，更不用说变色镜片加金色镜框的眼镜了。
k?sche zeits lesen， sir?对方开口问了一句外语。
“was kann ich fur sie tun?”明明是中国人的面孔，怎么跟我说起德语来了？王进水顺口回复了后，诧异地看了一眼，礼节性地站起身来，上下铺距离太短，碰到头了。
“坐下，坐下说话。”女士用生硬的中文笑呵呵地对他说道。“小伙子，你能看懂德文杂志，这很了不起，能让我看一下吗？”
王进水谦恭地说道：??“连猜带蒙吧，多读几遍就懂了。”
“蒙？du kesch.”女士耸了耸肩。又用生硬中文说道：我可以看看你记的笔记吗。”同时伸出手去。
“”嗯，还有点章法，看得出，你查资料是带上了自己的头脑的。”女士看着记的内容，称赞道。
这是个什么人？归国华侨吧，德语比中文要溜得多。王进水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你能够当我的德语翻译吗？先生。”女士带着焦急的神态问。
是到家乡试生产的，不可能有时间的，王进水回复说，“对不起，女士，我有任务在身，本次无法为你效劳。”
女士作了自我介绍，她的名叫许全珠，是德藉华人，到家乡投资的，政府给她配了个翻译，虽然懂得德文口语，但不懂专业德语。自个懂得专业德语，但中文仅限于日常交流，也没能力翻成专业中文，所以，在谈判中常常词不达意，困难重重。
女士说完自个的情况后，迟疑了片刻，带着几分请求的口吻问道“请问一下，你们的目的地是那里？”
“谷坦市，女土你呢？”王进水淡淡一笑，回答说。
“横溪市。”女士边说边拿出地图，用手指了一下。王进之看了一眼，两地的距离不远，大约六十公里，一到两小时车程。
“横溪市是我的故乡，本次回来是到故乡去进行投资的。两地距离不远，务请百忙之中抽出一天时间给我作翻译，行吗？我们谈判时间确定后再联系你，并请求政府派车去接。”女士似看到了希望。
八十年代，接待外商有严格的纪律，得经过政府的同意，并不是你个人想接就接的，翻译也一样。陈颖林曾多次参加接待，在上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把政府的政策向许全珠女士作了解释。
“我们还得征求当地政府的同意后，才能给你帮这个忙，目前无法答应你。”陈颖林同情地说道。
“如果女士愿意把行程增加一站，先去横溪市考察，再到谷坦市考察，谷坦市政府欢迎都来不及，到时我愿意为女士效劳。”王进水给她出了个主意。
改革开放初期，每个地方政府都把招商引资的指标列入官员的政绩考核中，有外商主动上门，政府当然是当然是敞开大门。
这个主意不错，许全珠女士不住口地表示感谢，并递过一张小硬纸片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去德国，可以联系我。能给我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可以。”陈颖林从上铺下来，写给她谷坦合成化工厂的厂名与电话号码。
名片？这是个好东西，以后出门的时候可以印上一叠，见到客户一递，不用再抄电话号码单位名称什么，方便又倍有面子。王进水伸手接了过来，看到后，想起印刷厂的业务，连忙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那女土您不在企业时怎么办呢？”王进水想起一个问题。
“我会每天给我的秘书报备我的行程，秘书会转接找到我的。”
火车到达横溪市了，下车前，许全珠女士对王进水等说。“过几天，我们会再见面的，谢谢。”
“为什么要自主主张请许全珠女士到谷坦考察？”许全珠女士刚下车，陈颖林用埋怨的口气问道，“横溪是她的故乡，所以她要在那里投资，谷坦没有优势，只会浪费政府资源。”
“不一定工程，我在看工程材料的德文书时，她表示了关心。这证明她是我们的同行，说不定我们以后还用得着，你看她的名片。”王进水做出了自个的判断。
陈颖林低头一看，名片一面中文，一面德文，中文名称写着德国意力克工程材料有限公司。
“再说，我们的上级是化工研究院，不是谷旦县政府，只要是化工研究院参于谈判，只要引资成功，最后花落谁家对我们化工研究院来说都是一样。”
陈颖林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21章 归心似箭
再过一小时就得下火车了，王进水有些期盼，又有些不舍，期盼的是即将到家了，可以见到家人详细地说一说相互之间所发生的事了。不舍的是这么干净整洁的环境，还没享受够呢。
到达出站口，潘建满已经开着小车在门口等待了，因为陈颖林上年经常在化工研究院与合成化工厂之间走动，已是常客，所以公司也没有派了另外的领导迎接。住宿安排在县府招待所，晚饭自个儿解决，企业挂账，客餐标准是每个人三块钱。
“耐低温塑料粒子外贸公司要求我们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带着工作证与介绍信一起去提货，只有厂里的证明不让提，林厂长吩咐明天早上我听陈总工指挥。”
双轨制的年代里条条框框多，陈颖林估算了一下，跑完手续得一天时间，就对王进水说：“你先回家一趟，跟家里人好好聚聚，后天早上到工厂上班。”
安置完毕后，王进水搭潘建满的厂车回家。
“你们一家人全成为地方的大名人啦，一个个都发了。”还没等王进水发话，潘建满就如芝麻倒绿豆一般的把纸箱厂的情况描述了一番，“待业青年的工资比我们正式职工的工资还有高出一截，大家都想调到那里去呢。国营厂里面政策限制太严了，有钱也发不了，厂领导怕犯政治错误。”
听潘建满这么一说，王进水更是归心如箭。一到村门口，取出一块香皂送给潘建满说，“谢谢你送我过来，从省城回来，没什么可送，略表心意吧。”来不及等他说话，拿着行李跳下车来，一路小跑到了家里。
咦，家在那里呢，与出门时大不一样了，外墙重新粉刷，墙头还摆放了几盆花。妈妈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肯定是得到消息，知道儿子今天要回家了。看到儿子的身影后，朝房子里面大喊了一声：“我们儿子回来了，可以开饭啦！”
弟弟忙着出来帮忙提行李。王进水瞄了一眼过道，发现煤气炉被移走了，进门发现你先在坐的板凳，桌子床铺全部都换成新的了，家里还有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只有两个月。
王进水坐了下来，还来不及端起碗，弟弟就叽哩呱啦地开始说开了：“哥哥，你猜我们纸箱厂两个月赚了多少钱吗？你肯定想不到会有这么多。”
第一个月是4000元，家里来信说过这事，第二月估计比第一个月高一些，王进水略略思索了一下说，“差不多两万吧。”
“是三万多元，原计划半年实现万元户的目标，只两个月就完成了，并且超了整整三倍。”弟弟兴奋的开始算起经济账。
“先让你哥端起碗来吃饭吧，这事饭后再说。”妈妈生气地拿筷子打了一下弟弟的头。
饭后，妈妈收集碗筷，父子三人说起了纸箱厂的经过：“第一个月接了一个车间的纸箱印刷业务，厂里反馈质量很好。第二个月开始，工厂把所有的待业青年全部安排到劳动服务公司，纸箱厂有52个工人了。公司纸箱的一半业务都放到了我们这里，因为数量大，所以，原料成本又降低了一大块。主要有商商给我们的油墨，蜡纸与刷子等等的价格比原来降低了三成，工人操作熟练了浪费比较少。包给了一个拖拉机来运输运费有比原来少了一些，毛利能够达到五毛五一个。无论多少人，房租与电费都是固定的，这里又省下一块。七七八八的全算下来，厂里面的业务全部归我们，我们以后每个月能有五万多的利润。”
看到王进水怀疑的表情，弟弟拿出来了账本一笔一笔的指给他看。“哥哥你也别去化工研究院了，我们一家人买两台机器一起干。”
“你傻不傻？要不是哥哥在研究院认了个院长师兄，就算再有主意，厂里会让我们出面办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爸爸王英点了点网弟弟王飞翔的脑袋瓜。“你哥在研究院跟着院长干，你好好的吧印刷厂经营好才是根本。”
“爸，你是怎么打算的呢？”王进水提问道。
王英开了话闸子，“工厂的待业青年全部都已经安排到了劳动服务公司了。用手工怎么做也只能接50%的单子，我计划买两台机器，这样，质量又好，工人也不用增加，就可以把工厂所有的订单都接了下来。如果机器设备生产能力不足，我们还可以在周围的厂里面拉些生意。这样的话一年利润肯定能超过50万元。”
“如果纸箱也自己生产呢，我们的利润将会有多少？纸箱的生产很简单，我们只要买个纸板折一下就行。纸箱与印刷用的机器设备我都已经查好了。”王进水从包里面拿出来生产厂家的资料与价格。
这么一来我们的增加多少利润啊？与王飞翔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下子呆在那里。
正在这时，潘莲也回来了，饭店做的生意就是中餐与晚餐。所以，每天晚上回来的都比较晚。王进水把数据一递交给她，噼里啪啦的一阵算珠响以后，潘莲报出了毛利数据，一年九十一万元。
“你的饭店生意怎么样？”王进水问道。
“很好，每个月有3000块的销售额，700多的利润。店里总共就三个人，比工厂上班好多了。”潘莲回答着说。
王飞翔拿拿牙签剔了剔牙说：“就这么点收入，我劝他说就在纸箱厂里面当会计，饭店就不开了，太辛苦。”
工人平均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到50。王飞翔两个月前还是个待业青年，现在，居然不把700块钱看在眼中，随着收入的变化，一个人的心态变化真的是好快呀。
王进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默默地喝了杯酒，弟弟有些不安地盯着哥哥的眼，又一会儿，王进水问道：“村里厂里与亲戚朋友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一说到这个话题，弟弟就兴奋起来了，“还能怎么看待呀？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羡慕我们发了财，嫉妒我们有个好哥哥，恨好运气为什么不会掉到他们的头上？当然，感激我们的人也有，因为我们给了他们就业的机会。我们管这么多闲事干么呢，认真办我们的印刷厂就行了。”
王进水站起身来说：“今天有点累了，我先休息会儿，并把事情理一理，明天再讨论。”
第22章 舍得的哲学
第二天早上醒来，弟弟也已经醒了，摇着王进水的手说，“大哥还有什么发财的好主意没透露给大家吗？先跟你家兄弟说一说呗。”
“出来会吓你一跳，我们先吃早饭吧。爸爸妈妈已经在等了呢。”看到房门外透出的灯光，王进水开始不慌不忙地穿衣刷牙洗脸。
早饭后，家庭成员汇聚一堂，开始开会。王进水首先发言说，“大家都想发财，我把印刷厂发财的数据算给大家听一听，听完后再讨论下一步怎么做。
现在的业务范围就是把合成厂的订单全部吃进，但这个只是我们第一步的小订单，昨天算过了，利润九十二万元。”
“那么大订单在那里呢，有多少万的利润？”一听到可以赚更多的钱，王飞翔的情绪立即高涨起来，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大订单在于冰箱生产线的纸箱包装，密封条，塑料壳与保温材料国家定点在合成化工厂。如这次封条试生产成功。国家将上总共每年生产100万台冰箱的生产车间，100万台冰箱就需要100万个包装箱。每个包装箱的利润起码要达到四块，利润总额就是400万。防震用的保温材料就在有机厂生产，与包装的纸箱是连成一个整体的。争取到包装纸箱生产的合同是大概率的事情。”
“那还不动手大干快上？”王飞翔跃跃欲试。
“别急，听我再说下去。”王进水喝了口茶，“如果纸板箱也自己做，那么还会增加150万的利润，技术上都没有难度。机器的订货厂家我也全部联系好啦。大约需要投资一百七十万，与这么高的利润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半年就可收回成本。”
“现在我们名气很大，银行也愿意贷款给我们，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不投是傻瓜。”王飞翔越听越兴奋，把衣袖卷了起来，一付立马动手干活的样子。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不投太傻了。但是我想做一个比太傻还太傻的决定。”这个决定王进水整整想了一夜，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
“你想让厂里面来投？”爸爸已经猜到了一点。
“为什么要把即将到手的钱白白送给人家？”弟弟跳了地来。
“先听你哥把话说完。”王英按住王飞翔说。
“劳动服务公司是谁的？是挂靠在合成化工厂下面的，我们的法人是二级法人，合成化工厂随时有权取消我们的法人地位。现在赚的钱与企业利润比还不多，所以暂时没有人会干涉。我们的企业钱多一定程度，让企业都感到眼红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收回这个企业的。我们不如以退为进，承包一年，在一年以后，大工程上去之前，把印刷厂还给企业。前面赚到的钱就完全是我们自己的了。我们再用这个钱去批一个日用品化工厂，法人代表是我们自己，就生产纸板专用的胶水。大的利益都让回给厂里面了。厂里面的胶水肯定是会向我们采购。虽然利润不高，但每年五六万还是会有的。”
“400万的利润不要，去批一个五六万利润的小厂，大哥，你的葫芦里面究竟在卖什么药啊？”王飞翔越听越糊涂。
“自然是灵丹妙药。我的设想是以后几个月生产的利润一部分拿出来，把我们的宿舍与村里的路都修成水泥路。年底提交报告给厂部，由厂部另外任命印刷厂厂长，换取对我们审批日用品化工厂的支持，饭店独立出来，法人代表报我们自己。”王进水进一步提出具体措施。
“我们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为什么要拿去给人家修路？我想不通。”弟弟又一次跳出来反对。
“都说造桥铺路大有善，树大招风起灾难。”爸爸发言说，“二个月前一年收入300块都能够过日子，四五万一年反而过不了日子了？人生不足蛇吞象，我们还是低调一点过安稳的日子比较好，是这个意思吧，进水。”
“不是，我们要赚到比现在的合成化工厂都要多得多的钱，所以我们不能只看目前，而是要放眼将来。放眼将来就得要有独立的法人资格。现在我在化工研究院上班了，不愁找不到好产品。”
“你的道理我听懂了一点点，但还是搞不清楚，赚钱就赚钱呗，为什么要留着这个不挣钱的饭店？”
弟弟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要留住人，人脉就是钱脉。为什么我们能起步？是因为了有了化工研究院院长这个人脉。有了饭店就可以拉住各部门领导等等我们所需要的人脉，赚钱是其次的。”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革命离不开请客吃饭，这是东方大国的特色之一。
“省城回来时，我给大家带了些小礼物。”见讨论形成共识，王进水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拉开旅行包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递给王飞翔与潘莲，“一对情侣表，喜欢吗？”
弟弟与潘莲开心地戴上，手并手地对比着。
“爸，你去召集一下左邻右舍吧，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浇水泥路的事，另外，我给大家每户带了块香皂，礼轻情意重嘛。”
在小城镇中，洗衣服都是拿木棒捶打，连肥皂都不舍得用，香皂对他们来说自然也是一种奢侈品，收到礼物之后大家开心极了。
村里的黄泥路一到下雨天就变得泥泞，村干部们一听说免费出钱给他们修路，更是开心的不得了，不住口得表示感谢。
“王厂长发善心出了买水泥的钱，出工出力的事情就由我们村委会来承担，看这样行不？每户人家都出一个壮劳力。村里面给他记工分，当年底村集体经济有结余的时候按工分发钱给大家。”村支书陈向海向在座的征求意见。
几千元水泥的钱都出了，一个工三毛钱，一千个工也就三百元钱。王英心算了一下，干脆好事做到底，表态说：“大家到时一起来帮忙就行了，这工分由我们出吧，何必等到年底呢？”并且当场把水泥款交给了支书。
“我还有件事求大家帮个忙，谁识得草药，替我上山寻些天麻，鸡血藤与山凌，研究院的一个前辈得了老寒腿。”王进水想起倪馆长的拜托。
“我家里就有，这就给你拿去。”一个老人答道。
第23章 没有分析方法
一件小事三个章，一件大事满纸红。虽然中央一再强调精减办事程序，提高工作效率。但红头图章代表作权力，没有人没有单位愿意主动放弃。
经过一整天的奔波，陪了无数的笑脸，如唐僧西天取经需要各国在通关文牒上盖上大印一般。海关的提货单上盖了十几个大印，总算功德圆满啦！陈颖林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在海关的仓库里提到了一吨的耐低温塑料粒子。
“中国人办事的三大特色，票子，图章与介绍信。你看买米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在国外买什么都是一票制，只要有钞票，图章与介绍信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在提货的时候已经真实的感受到了。”陈颖林早年曾在国外工作，别看陈颖林平时少言寡语，一旦打开话匣子，关也关不住。同车的姜科军接不上话题，只能不停地点头唔唔几声，表示赞同。
“最大的难题还是我们没有分析仪器。虽然进口了耐低温的塑料粒子，做到密封条后怎么测才是合格的？我心中还是半点底也没有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米是有了，蒸出来的饭是好是差，没有个标准！怎么做才是达到国外同等水平？”陈颖林心有余惧。十分后悔接手了这个项目，高分子产品与之前搞的产品性质不同，完全无可比性可言。书记把购仪器的钱挪用到改善大家住宿环境上去，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梗。
货运到工厂以后，陈颖林与姜科军也搬到了工厂的招待所。每人一个单间，里面放着进口冰箱。这不是给他们特殊照顾，而是因为要作冰箱密封条的开发，所以特意买了进口冰箱作为对比。
冰箱很美观也很精致，设定温度达到了零下20度，陈颖林摸了一下密封条，发现还是有一定的弹性，二个月内我们的产品要达到这样一种性能，难呀。
冰箱的噪音很轻，可在夜深人静时还是能听得见，陈颖林觉得哪不是超音，而是一种低低的嘲笑声。患得患失中，整夜不能入眠。
第二天早上，陈颖林主持召开试生产前的技术分析会。参加会议的除了领导与课题组成员，还有操作人员。
林海厂长作了动员说：“我们的产品上年遭遇了滑铁卢，今年国庆假如再次遭遇滑铁卢难买，在座的各位怎么样向国家交代自个准备着吧。在你们面前，只有两个选择，成功，我给你们涨工资，失败，请你们自己选择内退或是辞职。试车期酒的一切后勤供应，公司全部按照最高标准。潘秘书，你通知办公室给安排下。”
陈颖林啜啜地说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缺少分析仪器，怎么能够确定我们的产品达到了进口的同等水平呢？”
这是个几年内都没解决的老问题了，几乎每次开会，陈颖林都会提起，林厂长耳朵都听得起了老茧啦。转过头来回复道：“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要想购置跟国外同样条件的分析仪器，我可以再次明确的回答你说没有，但是你们可以自己开发分析方法。国家只有一个要求，产品质量与国外等同。”
“这不是叫瞎子穿针吗？”陈颖林继续接着抗辩。
“上次开会的时候，姚院长是怎么说的？找到了问题的根本症结，并且根据当时讨论的意见，进口了耐低温的塑料粒子。这是厂委与党委的共同决定。现在原料都已经采购到位，我们没有退路，小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林场长把眼光移向王进水。
“我个人的看法是这样的。国内的分析方法不一定要跟国外的分析方法相同，只要能够适合实际需要就行。我们的实际需要就是低温条件下产品的柔软性。厂里有硬度测定仪，我们可以把进口冰箱上的密封条拆下来，作一条从常温到低温的硬度曲线。试生产的产品在同等的温度条件下硬度不大于进口产品。就表明产品能够符合与我们的冰箱需要。其他非关键指标还是跟原来的指标一样不作修改。”对于这个问题，王进水不知道思考过多少次了。看大家的反应，接着发表意见说：“进口产品的国产化，很多情况下都需要因地制宜。至于具体怎么做，可以听一听分析人员的意见，再进行细节设计。”
“李兴炎，你是公司的技术科长。你看看小王的分析有没有可行性。”林海点名道。
“工厂分析室里硬度分析设备倒是有的，不同条件下的温度曲线，我们可以给它做出来。但这个方法能不能符合实际要求，我们不能做出肯定的答复。”尽管他从内心深处认为小王的方法是可行的，可林厂长与陈总工是平职的领导，两边都不能得罪，这是表态的艺术。
关键问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其它细枝未节无从谈起。将无斗志，兵怎么会有战心？林厂长借上个洗手间的原因离开，在办公室里给姚院长打了个电话。
“这个小师弟，水平是有的，可这个性格呀，在出差前跟我说明下情况，我预先给作出协调与分工，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年青人社会经验实在太浅了。”听完林厂长的汇报，姚宇亮对他感慨。“老陈这个人，化合物合成水平很高，可叫他做高分子聚合，实在是赶鸭子上架，为难他了。这样吧，你先回去开会，过半小时我再打电话给老陈，另外安排他工作，免得他以为是你在背后告了他的黑状。”
“叫一个刚出道的小年青有足够的社会经验来处理这样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也没有可能。那我挂电话回去了。”
林海回到会议室后说：“怎么啦，大家都成哑巴了？检测的事由分析部门进行小范围内的讨论。我们先讨论一下设备方面与人员方面的准备工作。”
设备与模具全部都是现成的，工人在这个设备上操作已经超出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大家都比较熟悉。与会人员纷纷发言，提出了很多细节改进意见。
正讨论着，办公室人员进来汇报说，姚院长打来电话，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找陈总工。
第24章 精度差一丝
过了20分钟，陈颖林总工回来了，满脸喜色，带着轻松的笑容走进了会议室。
“遇到什么喜事了？”林海厂长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
“姚院长叫我立即赶回去，组织低温塑料增塑剂的小试，研究院要求，真正的完全的国产化肯定是从起始原料开始的。我打算把工作交割一下，明天立即赶回去。”陈总工的脸上是一种终于解脱了的释然。
“那么我们的技术分析会暂停，留下王进水，姜科军，李新兴三个人，听从陈总工的指挥，重新分配工作职能，晚上为陈总工接风加送行，这样行不？”接风加送行，林厂长话里有话，但陈总工却没一丝异样的感觉。
“不用另外开会了，我就在这个会议上面表达一下自个儿的意见，具体的后来大家听林厂长的。”陈总工十分坦然地提出：“对于这个产品的试生产，小王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化工研究院方面的技术小组就由小王负责，姜科军协助。厂方的技术小组由李新炎负责。”
姜科军的文凭比王进水高，工作年限也长，并且一直跟着陈总工做实验，从某种角度上分析，王进水的意见是打了陈总工的脸，陈总工的心中居然没有丝毫的尬蒂，提议他为组长，老科学家的这份心胸确实令人佩服。
林场长十分感慨地表态同意这个意见。
晚上的酒席上，林总工不断地检讨，说因为自己个人的水平有限，使这个产品耽搁了一年都没有投入产业化，希望大家能够众策众立，在林厂长的领导下顺利里完成任务，需要资料什么的，只要一个电话，它会查好邮寄过来。
在化工研究所的两个月，王进水名义上是陈颖林课题组的成员，实际上每天都在查资料，与陈总工的接触并不多，听到这个表态，心里十分感动，连忙站起来敬酒。
老一辈的科学家是真正的做学问做研究的人，活得单纯，很少考虑人际关系。
第二天早上，送别了陈总工以后，王进水组织了第二次的技术分析会。“我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用进口的耐低温塑料粒子压膜出一块等厚于冰箱上密封条的样品。我们公司有冷库，把硬度测量设备搬到冷库里面，调整冷库的温度，进行硬度对比实验，得出材料的硬度曲线，压模七小时，设一个温度档需要调节的时间间隔是三小时，一组样品分析时间半小时。共设定八个温度档。加上一些辅助时间，就是说两天两夜以后，我们就会有明确的结论。”
到研究院两个月就脱胎换骨了么，原来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学徒，现在变成了带我们工作的大师傅。老工人们都竖起了大拇指。
48小时以后，分析曲线出来了，与进口的材料等同！这个消息一个小时内就传遍了全厂，试车进入第二阶段。
塑料挤压，这是个老套路。工人们之前一年多里都是与挤出机打交道，不待吩咐大家就各就各位，进行操作，下午，得到了第一批小批量的产品。
等待分析结果的过程是十分令人心焦的，只有生产化的产品分析合格，大家才能够真正的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用自个发明的土办法进行检测，分析的时间特别的长，参加试车的几个负责人员王进水，姜科军，李新炎等集体一夜无眠，在冷库里陪同检测，大热天的，一个个都冻成了北极熊。
终于，结果出来了硬度指标等同。这么快就搞定了吗？王进水如同在梦中，拿了条新生产的密封条放冰箱里给调到最低温负三十度，保温几小时后拿手上，还是柔软有弹性。我们可以弹冠相庆了，这个不是梦是真的，小组成员欢声鼓舞。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得好好的去补上一觉。
睡醒后红着双眼回到工厂，分析室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尺寸指标不合格，比规定的大了一丝。
不会吧，这个指标在用普通的塑料配方自配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直接釆购了耐低温塑料粒子，不存在配方问题，稳定性会更好才对，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呢？王进水感到很难理解。这个检测十分简单，就是拿游标卡尺量一下，反复核对分析结果后，确定尺寸确实是大了一丝。
“可能是模具的问题，我们停产了好几个月。模具可能会生锈。除锈以后，模具内部尺寸就会比原来的大了一些。”李新炎拿着模具头比划着，提出自个的观点。“机修车间还有备用的新模具，我们换上再试一批？”
半天时间以后，结果出来了，还是一样，大了一丝。
“塑料不是硬质材料，它有一个弹性形变。本次的塑料粒子在成分上以前的塑料粒子有差别。弹性形变程度不一样，所以，导致了尺寸上面有细微的差别。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重新开模具。”王进水根据资料检索，结合生产经验做出了这个判断。
一解释之后，这个道理大家都理解了，集体形成了共识，可共识归共识，模具的尺寸具体怎么开呢？密封条的截面是不规则形，不像圆形方形一样的规则产品，按比例进行放大就行。
这个儿模具怎么开？王进水特邀了机修车间的周主任参与讨论。
“你们给我图纸，我肯定给你按图加工出来，精度达不到是我的无能，可这个有膨胀曲率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周主任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
怎么办？王进水姜科军李新炎三人一核计，根据估算重新开了一个模具。
又是闹心的一天，挤出来以后，这次的尺寸不是大了，而是偏小了一丝。
怎么办？再调模具的尺寸。压出的产品外型尺寸对了，可局部细节的尺寸有些偏大，有些偏小。
不断的修改模具，无限接近，到最后肯定能够拿出合格的产品的。可是每试一次就会消耗100公斤左右的耐低温塑料粒子。试验次数过多，我们的原料就会断档，再进口是不可能的，无论是时间上还是在预算上。
必需要找出计算方法，可是谁有这个计算能力呢？中试走入了又一个的困境。
第25章 江湖救急
晴天，天气不错，村子里已经开始浇水泥地了，振动器的声音突突突地响个不停，虽然嘈杂，但村民们却十分开心。鞭炮吵吗？可过年了，鞭炮一下，大家都开心的要命。关键是不至于什么样的声音，而在于什么样的心情。过段时间水泥路就可完工了，再也不怕下雨泥泞。有这样的心理期盼，噪音也变成了喜庆的鞭炮声。
“小王，产品出来了吗？还差一点啊，就是小问题呗。很快就会搞定的。”下班回家时，碰到的村民每一个都会这样鼓励下。虽然试车有些不顺，但是王进水的心情一直很好。
小组成员正在讨论修改模具中，厂办秘书曾志伟过来对王进水说，“林厂长叫你立即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有贵客。”
因为产品成败关系到企业面子，林厂长也天天地盯着。到他办公室去汇报工作已是常事。王进水站起身来准备过去。曾志伟从拎包里面拿出来一套西装说，“快去换一身衣服。”
上班时间都是穿工作服的，就是要到林厂长的办公室去也一样。给我一套西装，看样子真的是来了贵客了，会是谁呢？王进水百思不得其解。
到达工厂会客室，五六个的客人，年纪40到50的样子，每个人都是西装。80年代初期，西装代表着与国际接轨，代表着思想开放，是政府官员与企业代表们在正规场合与会议上的标配。中间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士特别的显眼。原来，是在火车上遇到的许全珠女士。
女士到家乡进行投资，打算建立一个塑钢材料厂。走亲访友已经结束，现在进入了谈判阶段，要用口语翻译德语专业名词，政府配备的德语翻译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一栋房子多少窗，一扇窗户多少塑钢？中国有十几亿的人口，不算其他，只算住房，每年将需要多少吨的塑钢？
一看到德文版的这个项目介绍，王进水有些动心了。我们化工研究院也可以深度的参于到其中，分一块肉。
王进水对着说明书口译道：“塑钢不是钢，主要化学成分是pvc。它耐腐蚀、抗老化，重量轻，韧性好，具有钢的优良性质，所以俗称塑钢。
塑钢门窗与铝和木制门窗对比，有以下优势:
1.价格便宜，寿命长。2.色彩丰富：3.经久耐用:4.保温性能好:
5.隔音性能好:
为什么会拥有这些特点呢，因为是空心的塑料结构，塑料易染色，空心结构保温隔音效果好，重量轻，便宜。在塑料中可以加入各种稳定剂，所以寿命长。空心腔里可以加钢材，所以强度比铝高。”
口语化的翻译，简单直白，在坐的官员们虽然不是这个行业的，但人人都能够听懂。现场掌声雷动，气氛十分热烈。
许全珠女士虽然没完全听懂王进水翻译的内容，但由掌声中也感觉得到，翻译得十分成功。当场紧握住王进水的手，用生硬的中文不住声地说着，谢谢，谢谢！
“不是我翻译的水平高，而是我们厂就是生产pvc原料的，你们的产品与我们有着重大的关联。”王进水巧妙地夹了些私货，边说边拿眼色暗示了林厂长一下。
林厂长会意，站起身来作答说：“小王是我们厂杰出的技术人员，p5c产品也是他现在正在研究开发的方向之一。”
“你们厂也生产工程塑料？这点是我粗心了，在火车上的时候，我看着你拿着一本工程材料的德文书，哪个时候我就应当想到我们是同行。”许全珠拍着脑袋，你晃然大悟状。
真的是机缘巧合，在座的官员们听了王进水在火车上与许全珠相遇的故事，纷纷附和。
许全珠也是搞工程材料的专家，塑钢同样是多孔腔的不规则结构，专业上有共通性，说不定她知道模具的计算方法。想到这里，王进水用德语向她请教。
只见两人低着头，时而皱着眉，时而拿笔写了一串字母，时而眉头舒展，大约半小时，王进水握着她的手，由肢体语言解读，是在向她表示感谢。与会人员面面相覤，他们俩在搞什么鬼？
发现大家眼神不对，王进水连忙转身道歉道：“我向许女士请教几个技术问题，没想到许女士不仅是成功的商人，还是个专业技术十分精通的专家与科学家。刚才太投入，担误大家时间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许全珠女士的中文虽然不太好，但科学家这几个字还是听得懂的，听到王进水这么称赞她，连忙表示感谢，并投桃报李的表示，小王是她在中国之行中所见到的专业知识最结实的年轻人之一。
“林厂长，小王。我们一起到市政府的会议室去谈判吧，之所从在你们工厂停留了一下，是因为缺少专业翻译请小王帮忙。又是顺路，许全珠女士看到你们厂的牌子，临时进来的。”讲话的是负责招商引资的谢副县长。
在开往市政府的路上，林海林厂长问道：“刚才，你跟那个德国女士叽里呱啦的在说些什么？”
“在言谈中知道她是搞工程材料的，所以向她请教模具与工程材料实物出现偏差的时候如何进行计算与修正，多蒙许女士的指点，给了我计算公式，回到工厂之后，我有把握在两批料之内，做出合格的耐低温冰箱密封条。”王进水拿出笔记本，翻出了写有公式的那一页。
“很好很好，这样子今年国庆的献礼工程就不会再变成献丑了。你的编制没落在我们厂，我可以为你请功，但无法给你发奖金，要不，过了年以后，你打个申请，调回到我们厂怎么样？”林厂长起了惜才的念头。
调回合成化工厂，最大的前途也就是慢慢的一级一级往上爬，爬到副厂长厂长的位置。这绝对不是王进水所要的未来，拒绝又将得罪人。王进水回复说：“我想在化工研究院好好的锻炼二年，然后再回到企业，听从林厂长的指挥。”
“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全力以赴。先把本次招商引资的工作漂亮的完成。”林厂长引开话题。
第26章 小富翁大财神
许全珠女士并不是德国的亿万富豪，1949年国民党败退的时候，就被他当团长的爸爸带到了台湾。小小的台湾省内挤满了这么多的将军，一个杂牌军出来的小团长什么也不是。没几年就复员成了荣民，每个月靠领荣民养老金过日子。拖家带口的根本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想起了在德国留学时的一个同学，就举家投奔他去。
德国虽是战败国，可是因为二战时死掉的男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工作机会还并不难找。华人肯吃苦，加上当过团长，有一定的领导才能。由干苦力开始，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成为当地华人集团中的一个有点影响力的人物，拥有了一家小小的运输公司。
女儿许全珠倒也争气，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学霸。毕业后嫁给了一个公司的技术员，不久，夫妻两个人一起创办了一家生产工程材料的公司，共有几十个员工，生意不大，只是勉强维持生存而已。
都说叶落归根，许团长也不例外。听说改革开放以后，国内环境好了很多，就想回家看看。为了以防万一，叫女儿去打个前站。女婿身上流着日耳曼民族不安分的血液，感觉在中国可能会找到商机。夫妻两人一商量，干脆就以到中国投资的名义来到横溪县。
能够找到商机最好，找不到商机，起码也给父亲探明了家乡的情况，圆了老人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因为是投石问路，对投资的成功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所以只是粗粗的准备了一些材料。
东方大国正处于招商热潮之中，因为海关资料上面填的就是投资商，一进国门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给她配备了翻译，又提前向她的家乡横溪县政府打了个招呼。
招商热的年代，引进成功一个国外投资商，就相当于获得一枚勋章，个人升官有望，政府10万分的重视。可是因为那个年代通讯并不发达。除了在许全珠的老家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为了赢得的一个好印象，许团长所在的小村被打扫得一干二净，并且墙壁被统一的粉刷。许团长他成为了亿万富翁，不久，将回家乡探亲，这个谣言不胫而走。
村民的添油加醋，记者的推波助澜，亿万富翁许团长与他女儿的故事在横溪县被传的活灵活现。传到最后，连县政府都相信村民说的就是事实了。
许全珠是九岁离开家乡的。九岁是一个已经有一定记忆能力的年龄，乡村的变化也不大。溪还是原来的溪，山也还是原来的山，凭着儿童时的记忆，许全珠与翻译找到了老家。
亿万富翁的女儿回来啦，这是何等的大事。村长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村公所，给副县长谢伟打了一个电话。
“我立即过来，你得设法给我留住她，别让她被别的招商引资机构抢走了。”谢伟挂了电话后就火急火燎地吩咐司机开车赶住许家村。
地区侨联的吴主任刚好在附近的乡里考察，接到村支书的电话，也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因为路近，早谢副县长一步到达许家村。
“欢迎徐女士回家投资，我是市华联的吴主任，专门负责侨胞的接待工作。”吴主任伸出手来，很凑巧的发现原来还是私塾同学。
四九年的时候，一个私塾总共也就七八个小朋友一起读书，那份同学情谊自然不同往常。加上这么多年没见，现在的身份一个是华侨，另一个无巧不巧的是华联主任，按照政府的职能来说，就是他的接待方。
“许同学，先坐我的车到城里，探亲访友与祭祖的事情，我会给你安排好的，到了城里住下来之后，我们慢慢的再聊。”吴主任边打开车门，便热情地相邀。
边上的村长看直了眼睛，谢副县长刚才亲自打电话过来叫我留人的，现在，她跟着市侨联的人走了，谢副县长到了，见不到人，还不把我的乌纱帽给撸啦。
上前挡又找不出理由来，急得满头直冒冷汗，情急生智，急急忙忙地开口说道：“许女士你稍微等一下，你大伯在山上干活，我已经派人去叫了。”
“我大伯？我爸爸是家里的老大，那有大伯，兄弟姐妹都已经过世，前几年来过信的呀！”许全珠惊奇地回复村长。
“不是大伯，是远房大伯，刚才我说错了。”村长结结巴巴的连忙改口说。
“哪一个远房大伯，叫什么名字？”许全珠追问道。
“叫，叫许世友。”村长急得不知道怎么圆谎，顺口叫出来一个熟识的将军名字。
吴主任是老江湖了，当然看得出其中的猫腻，“还许世友呢？等一会，你是不是还会给我冒出来一个其他的？老同学，上车走吧，明天安排好事情后，我们再来这里。私塾里面的还有两个同学也在城里，晚上，我把他们叫过来聚聚。”
村长再也想不出方法来了。把身体一横，挡在前面说，“谢副县长到来之前，你不许走。”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正在村口吵吵闹闹的时候，谢副县长的车子到了。
“徐女士你好，你好，我是横溪县的副县长，我代表县政府请你到我们的办公室一聚。”谢副县长向许全珠伸出双手，热情地摇着。
“许女士是我私塾时的同学，我们已经约好与另两个私塾同学晚上一起在市里聚一聚。先聚交情，再谈公事，明天我再与许女士一起到横溪县行不行？”吴主任不软不硬地回复谢县长。
跟你走了以后谁知道结果是怎么样，万一投资花落他家，这么些天不就全部白忙活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谢副县长哪肯干休？可吴主任与她是同学，又是市政府的，以权压人也压不住，相互唇枪舌战，又不能失了礼节，场面十分的尴尬。
许全珠不懂中国官场的文化，看到他们这样热情的相持不下。开口说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明天我还会来的，我与吴主任已经约好了另二个同学，今晚，得与他们在市里聚一聚。”
客人都发话了，再留没有理由，谢副县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市侨联的吴主任把许全珠接走，气得干瞪眼。
第27章 引资是谁的功劳
吴主任抢去了就抢去呗，问题没这么严重，只要投资在我们的县里面，就是我们的功劳，同时也是市里面的功劳。政府在当晚召开的紧急办公会议上，县长做出了表态。必须严防死守，防止其他县的招商部门把许女士抢走。
严防死守怎么防？紧急会议结束后，当晚，谢副县长就赶赴市里，守候在吴主任的楼下。
吴主任从咖啡厅里面出来，到家楼下的时候吓了一跳。三更半夜了楼道下还有人叫他的名字，莫非是抢劫？细一看是谢副县长。
“放心吧，明天我把人还给你。”吴主任信誓旦旦地向他表示。把许全珠女士接到了市里以后，乘着电话邀请同学的空挡，吴主任已偷偷的打电话给了市委马书记，电话里说他请到了德国亿万富翁的同学许全珠到家乡来投资，现在已到了市里与同学聚会中。
为了核实这个事情，同时又不影响许全珠女士与同学聚会的心情，马书记装着自个儿也在同一个酒楼喝酒与他们偶遇的样子，坐下来聊了半个小时。确定吴主任与许全珠女士是同学，并且她意向在本市下属的横溪县她的故乡投资，心里释然了。私下里吩咐吴主任陪好盯紧，就约市长商量去了。
已经过了明路，表明功劳，投资放在横溪县也就没什么啦。听到谢副县长明天一早要接许女士去横溪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很爽快地说：“谢副县长，我并不是要与你抢引资的功劳，只是同学情重，在德国的时候，她就打了电话说要聚聚的。”说来说去，就是没告诉许全珠住哪里，谢副县长不住口地表示感谢，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第二天早上，吴主任早早出门陪着许女士晨练后再吃早饭，并约了市高官一起喝早茶，大约早上九点左右，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再打电话给家里与办公室说，自个在陪重要客人，如果有人打电话找他，可以打到吴公别墅。
吴公别墅并不是宾馆，而是文物保护性质的故居。不对外开放，侨联嘛，有这特权利用它接待侨胞。谢副县长从吴主任的嘴里套不出许全珠女士的住址，早上六点钟就在吴主任楼下拦截了。哪知道吴主任出门的时间比他的还要早，扑了个空。驾驶员载着谢副县长在市里一家家的大酒店里面寻找，都没有找到许传珠女士与吴主任的踪影。电话一次又一次打到吴主任的单位与家里，都说吴主任出门了，不知道在哪里。
终于接通了，谢副县长匆匆地开车赶到吴氏别墅，却看到市高官跟吴主任在一起，吴主任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对谢副县长说，“我好不容易把老同学从德国请过来。现在交给你啦！你们县是我老同学的故乡。老同学说希望在家乡投资，为家乡做些贡献，请你好好的招待我的同学，让项目在故乡落地生根。”在市高官面前这么一说，好像这件事全是他的功劳。谢副县长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可在市高官面前，又不能表现出半点的不愉快。只能强装着笑脸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许女士照顾好的。”心里早已把吴主任的祖宗18代问候了个遍。
离家近40年了，许全珠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话，但听不懂他们话里隐含的潜台词，只觉得他们相互都在客客气气的叫好好的照顾自己，但神情古怪。只能不停地道谢，跟着谢副县长上了车。
开到了城门口，才发现翻译还住在另一个宾馆里面。接上在翻译再往横溪城，到达时已是下午一点半，饥肠碌碌的，另外几个县政府派来陪同的官员全部都饿着肚子等着，大家怨气冲天，但不敢表露。在客气声中吃好饭，谢副县长问起许全珠的行程安排。“先去史家村祭祖，把爷爷他们的坟墓修理一下，再走一下亲戚，然后，接下来的行程是考察投资场地，了解投资条件，听政府的安排吧。”
谢副县长车子亲自送许全珠到许家村，民政局长带着几个骨干拿着工具与水泥紧跟其后，到达许家村，找到许全珠家祖坟的时候，却发现已有三四个民工叮叮当当的已经在动手修理，一问之下又是吴主任派他们来的，早上八点钟就到这里了。吴主任吩咐他们说，在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要完工，并且不能让许全珠知道。
又让这个吴主任抢了先了，真是我命里的克星啊！谢副县长后悔得要命，回到城里后又挨j书纪与县长的一通狠批，招商工作怎么搞的？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与服务意识？？
不能再出丝毫的纰漏了。谢副县长家也不回，在许全珠边上房间住下，又安排了一个机灵的小年青住她对面，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向他汇报，搞得如谍战片似的。
后面几天的行程没出意外，但横溪县的工业基础实在太薄弱了，全县找不到一个像样点的化工企业。因为企业规模小，所以，水蒸汽电等都无法配套。交通条件也十分可忧，为了怕这个财神跑走，政府领导还没开始谈判，就不断的许诺可以减免的税收，免费提供土地，低息贷款等等优惠条件。反正就是一句话，只要你把企业建设在我的土地上，无论什么条件我们全部答应。就算八国联军与清政府签订下来的不平等条约，也没有县政府答应的这个条件优惠。
无论怎么样，这里总是自己的故乡。许全珠选中了一块土地。在县政府官员的陪同下，去市政府一起参加签约仪式。
路过谷坦县的时候，许全珠看到了路边的谷坦合成化工厂的名称，突然想起了火车上也遇到的小伙子，专业德语的翻译，只有他才能够信任。于是停车到了合成化工厂去请王进水。
几千人规模的化工厂，水电气配置齐全，交通便利。这个条件是横溪镇根本无法比拟的，谢副县长又一次急红了眼了，他们才是我本次引资成败的最大阻碍呢。怎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差些，先是吴主任，后是王进水，是不是今年我的流年不利呀？看作许全珠与王进水用德语流利地交谈着，谢富县长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总算结束往市里赶了，可这个王进水阴魂不散，也坐着车子一起到市里，他是翻译，可以指鹿为马，万一到了市里面以后，合同又出现变卦。怎么办？
第29章 尘埃落定
王进水站起身来，吴主任跟上说：“我跟她是同学，我与小王一起去劝劝她。”
许全珠余怒未消：“素质啊，官员的素质，吃野生动物我不能说什么，可在公开的场合说吃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这个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把国家的法律置于何地？连政府领导都没有法制概念，我怎么放心跟他们合作。”
对于许全珠所说的情况，王进之也心有同感。可是现在只能以大局为重，劝说许全珠回到餐桌上。
两人动之以情，由东西方国情不同到中国文化，由父亲叶落归根的愿望到政府的重视，轮番劝说下，许全珠感到自个离席而去有些过份。
确定许全珠答应回去。吴主任说了句：“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先回去吧。这么多政府官员等着。”说完，抢先跑到酒桌上报喜去了。
因为点菜的事成为的批判对象，谢副县长对引资到横溪县的事已经失去信心，自怨自唉地躲角落里叹气。
对于市政府来说，项目落地在哪一个县都是一样，都是他们的业绩。市高官转过头来，“谷坦县的一二把手都没来？林厂长，这项目落地在你们厂这里怎么样？”又回过头对许全珠说：“他们厂是我市规模最大的化工企业，底子深厚，工人操作水平高。是我市的创税大户，又有省化工研究院作为他们的技术后台，你可以考虑一下。”
许全珠低头想了想，谷坦县距离横溪县也不远，随时可以回老家看看。离开老家这么多年，老家也基本上没有什么熟人与亲戚了。“个人意向投资在谷坦，但是我得向父亲请示并与家人商量一下。”
因为在车上分析过利害关系，林海推辞说：“许老先生叶落归根，很想为家乡做些贡献。我想企业还是落在横溪县比较好。如果是需要我们在技术上进行支持的，我们肯定全力配合。”
技术虽然是由德国方面提供，但是要实现企业生产的本土化，还是离不开当地提供熟练的操作工与当地研究部门的支持。这点基本道理，许全珠还是懂得的，连忙站起身来表示感谢，“谢谢林厂长与小王的大力支持，项目落地后一定要多多前来指导。如有时间请到德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政府与外商都有意愿向把项目投资在谷坦县，他们居然不要。谢副县长称幸这次谷坦的书记与县长没到市里，林厂长他们只是一个工厂，不会站到政府的高度来考虑问题。如果谷旦的书记与县长在这里的话，有这么好的机会。砸破头颅也会把项目抢过去的。看样子老天还是晕顾我的，碰到了两个福星。
项目失而复得，谢副县长短短一小时内先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经过了这么强的刺激，情绪都有点失控了。一次又一次的对林厂长与王进水表示感谢。不住口的吹捧说林厂长与王进水的风格高水平好。
白天在政府办公厅签下来的是意向投资合同，不是正式合作协议，没有法律效果。谢副县长想到这里，决定打铁得乘热。
酒宴结束以后，谢副县长厚着脸对许全珠等说：“许女士林厂长王工，你们三位请留步。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在小会议厅再把我们的合作协议理一下？晚餐点菜的事是我的错，现在，我诚挚的向许女士道歉。”
东方大国办事，官场应酬太多，效率太低，许全珠也希望尽可能快的把协议理好，尽早回国作下一步的准备。
别看谢副县长这几天把事情办的颠三倒四的，只是因为太热衷于想通过一次成功的引资表明自个的水平了。其实文字水平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不到一小时就把三个人的补充意见汇总了起来。整整齐齐的追加到原来的引资协议中。
许全珠看了一下协议，条理清楚，格式规范，文字整洁，内容详实，不禁对谢副县长的形象产生了极大的改观。
“父母官的水平，确实不是一般学子能够比拟的。今后的协作过程中，还希望能够得到父母官的大力支持。”对着手写的洋洋洒洒三十多页的合作协议，许全珠给出了一个赞许的眼光。
基本格式由原来的双方合作协议变成了三方协议，多了一方技术方，所需要修改的内容不止一点点。各方都得与自个相关领导讨论与请示，许全珠讨论过程中还得考虑倒时差，三方商量确定，二天后在横溪县政府大厅签约。
架不住谢副县长的盛情，加上天色已晚，林海与王进水在市里住下，第二天早上才赶回厂里。
“伙计们，我拿了模具的计算公式回来了。”王进水挥舞着笔记本。
计算公式看起来很简单，实际做起来难度很大。他要解微积分方程式。加减乘除乘方开方，这些基本计算，王进水有能力解决，可这微积分就束手无策了，机修人员更加不懂。
“姜科军姜工，你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这么多人里面就属你的文凭最高，这个就交给你了。”姜科军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化学反应中从来不需要微积分，高等数学久没复习也忘得差不多了，姜科军虽是高材生，也比大家好不了多少，电话里向陈颖林一一地细问，总算明白了解法。
解方程，制图，车床加工，打磨抛光，这一些都是细活，需要整整的一天时间，当天试车绝对来不及啦！
办公室里，林厂长与姚院长通着电话。这次塑钢项目的合作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没在研究院的计划之中，德方又自带技术，我们负责消化一下就可以算上一个大业绩，姚院长那头连声说好，电话那头委托，所有合作的合同相关事宜由林厂长全权代理。
第三天早上，在横溪县的办工厅里，三方代表正式到场，汇总了各方意见后进行修改确认，引资合同正式签字生效。
第28章 外商生气了
坐着林厂长的车开往市里的路上。林厂长发言说：“”我说小王啊，我想请你办一件事情。”
“厂长您是我的领导啊，我猜是不是想把这个合资项目引到我们的工厂里？”这个不用猜也知道，一块大肥肉从天上掉下来，谁都想去咬一口。
“聪明，难怪姚院长多次的在电话里夸奖你呢。”林厂长带着赞赏的语气说道。
”这个项目是横溪县政府首先跟他们对接的。横溪县许家村是许全珠女士的故乡，我们不怎么好办呀！”王进水感叹说。
“横溪县算了个什么，什么工业基础都没有。要技术没技术，要配套的条件没条件，交通也不如我们这里的方便。”
这会引起两个县之间的矛盾。我们又不是搞行政的，没必要钻入这个圈子里。王进水对官场一直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你看看刚才谢副县长的眼神。把我杀了的心都有。”想起了这个事情，王进水心有余悸。
“眼神又杀不死人。利润却是实实在在的。听了你的讲解，他们的产品确实很好，有前途。”林厂长从那时就动心了。
“还是不淌这个混水的好。”王进水还是不同意。
“为我们的国家着想，丢掉了一个好项目，是国家的损失，如果这个项目放在横溪县，他们有可能会把它搞砸了。”林海为说服王进水，讲开了大道理。“投资一个大项目，需要水电汽交通等配套条件，工人素质等等，缺一不可，横溪县没有能力做这个产品。我们厂与她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林厂长，你的行政归属在哪里？是属于化工研究院管的，还是属于县政府管的？”王进水想起来一个问题。
“县算什么？虽然我们的厂是在它的地图上，但是我们的编制是落实在化工研究院的名下。我的行政级别与副县长并级。”林厂长不无得意的说起来这个事情。
“合资企业放在了谷坦县。你会去合资企业当厂长吗？”王进水好奇地问。
“这个没有可能，我不可能接任两个厂的厂长。”林海听了下，觉得王进水的话里另有玄机。
“有没有可能成为我们厂的分厂呢？”
“更加不可能。合资企业肯定是中方参股一部分，外资参股一部分共同组成。”
“即使争取到了谷坦县，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那我们又何必要去强夺呢！”王进水认真的分析道：“外方老板许全珠对我们厂的实力十分看重。当然喽，对我个人的实力也很看重。我们的上司是化工研究院。可以以化工研究院的名义出发，厂办在横溪县。化工研究院提供技术合作，那么我们厂的很多塑料产品就可以销到他们那边去，我厂的利益就得到了保障，你也得到研究院的肯定。我们也可以以技术协作的形式参于到他们厂的建设与管理中。他们厂办成功了，有我们的一份功劳。”
林厂长听了之后说，“”小王，你还有这么一个设想，你是不是想去这个合资厂去当中方的技术经理？外方老板赞同，研究院的院长也肯定会同意。你个人又懂得德语，种种优势，看起来这个技术经理非你莫属。”林厂长越说越兴奋。“这么办的话，功劳本上有你的名字，也会有我的名字。怎么样？假如你有兴趣，我等会就打一个电话给研究院的姚院长，让他强烈的推荐你。”
“不感兴趣，有以下这几个原因。一是我的资历太浅，不能服众。二是目前的水平还不够，还想在化工研究院再锻炼，提高自己的水平。三是个人的兴趣不在这个方面。”王进水推辞说。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才比较好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总之大原则就是参与到这个合资的工作上去。”
“我提一个合适的人选。你看我们技术科长李新炎怎么样？懂得塑料合成，也懂得一些机械。是个多面手，在厂里面也有一定的威望。厂办起来以后，我们可以以支援的名义分流一部分的工人到那边去，减轻我们厂的就业压力。”
“这个主意不错。我跟姚院长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在谈判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把技术合资的意思表露出来。”
“听从林厂长的安排。”王进水向他表态道。
到到市政府了。书记与市长一起出面表示热烈的欢迎。礼炮齐鸣，锣鼓宣天。在热闹与喜庆的环境中，双方签定了合同意向书。市区的电视与广播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个消息。
我是亿万富翁？许全珠也特别的奇怪自己身份的改变。年产值都不到一千万马克。换成人民币也就1200万左右。以利润算的话，乘以一百倍也达不到亿万富翁的级别。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吧，更利于合作的成功。许全珠也就笑笑默认了。
晚宴开始了，二套班子的领导陪同，24个人的大圆桌，菜肴十分丰盛。
“您来尝尝我们的家乡菜。”谢副县长热烈的报着菜名。
酒过三巡，端上的菜越来越多。“许女士，你从家乡离开了30多年。今天我特意给你找了几道名贵的家乡菜。让你尝尝。”谢副县长得意的吩咐服务员上大菜。
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做十分精美。
许全珠突然闭眼说道：“”已经吃饱了，对不起。我要休息，先离开一步。”刷地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房间去了。
谢副县长跟在后面，怎么也请不回来。
小王，你去问一问她，是什么情况。”市高官发话点名。
“这个是不是由中德之间的风俗习惯的不同引起的，听说德国人很古板，西方用餐的习惯是自助餐。我们请的是大桌一起吃，她认为不卫生吧？”王进水也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
书记站起来。指着谢副县长的鼻子说：“假如这次合作失败，你要负政治责任。”谢副县长一听，就瘫在了椅子上。
“对于引资对象的风俗习惯没有半点的了解，是不够格的领导。如果来个沙特王子，你是不是给端上一盘烤乳猪？”市高官余怒未消，还在继续批评着。谢副县长脸色铁青，拿目光哀求着王进水。
“嗨，把这几个菜先撤掉，你替我们去说道说道。”书记转过头来对着王进水请求道，口气软了很多。
第30章 产品合格了
少一餐晚餐，早一天成功，只有这样的敬业精神，才能换取将来天天都有丰盛的三餐。签约完毕，王进水计划搭便车立即赶回工厂参加冰箱密封条试车。
“小王，我得说你几句，你这个人啊，聪明时智商一百八，犯傻时智障如傻瓜。脑袋一根筋，以为干活时抢先，丰收时退后是品德的体现。你知道不，你这么做是在伤了你自己又伤了你的团队。”林厂长语重深长的说。
这我就不懂了，父亲从小就告诉我说，吃小亏占大便宜。伤了自己可以理解，少了一餐饭相当于少占几十块的便宜，伤了团队又怎么个说法呢？王进水眼晴直盯盯地看着林厂长。
“怎么不服气？我解释给你听。不参加饭局，少了一次结识各方人脉的机会，没有人脉，做事到处碰钉子。跟着你干的人利益受损，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久而久之，没了斗志。学着点吧，小年轻。”林厂长看着王进水认真听的样子，呆萌呆萌的，呵呵一笑说：“跟我上去，好好吃饭，好好表现。”
王进水在回味着林厂长的话，越回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个当官的或者是一个老板，就是一台交情取款机。用得适当，绝对会给你带来效率，带来金钱的。再说试车不还有李新炎，姜科军他们嘛，他们干的活难道我还信不过？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正式协议打印好了，掌声中，合同各方都在上面按了手印并盖上红红的单位公章。
终于功德圆满了，谢富县长看着合同上的几个红红的印章，感觉比家里的更四十瓦的电灯还要亮堂几分。
夫人两个在大厅门口笑容满面，不断地与领导们打招呼说：“快点进去，客人们都到齐了，就等你了，晚饭立即开始啦。”
“今天是你们夫妻新婚的日子吧，怎么在门口恭迎大家了？”领导不失时机的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来，大家为了这次合作的成功。一起开一杯。”王进水开心的首先举杯敬酒。
“礼貌些。”林厂长踢了踢王进水，“先由东道主与主宾给大家敬酒，中间才轮到你们。”
酒席上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受教了，王进水向林厂长微笑着点点头。
“为我们将来的王厂长干一杯。“谢副县长为感谢王进水这次的帮助，不失时机地捧了王进水一下，大家一起起哄。
在大家的心目中，王进水是将来合资企业中方技术厂长的最好人选，没有之一，懂德文，能够跟外国老板直接交流。懂技术，可以翻译资料并手把手地指导工人。
“你们知道吗，小王还有个身份，是省化工研究院姚院长的师弟。”谢副县长再次在晚宴上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过来敬酒的人更多了，王进水记得林厂长说的好好表现三个字。酒来必干，不多久，醉倒在桌子底下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早上醒来的时候，王进水发现自个躺在家里的床上。王英说是厂长的驾驶员送我回来的。
王进水看了一下时间。上班将迟到啦！急急忙忙的一路小跑，到了工厂。因为关心试生产的结果，打了卡以后，直接赶到车间。
找遍车间，一个人都没有。大家人都到哪里去了呢？不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的吧！按照工厂纪律规定，应当有六个人在上班才对。要不，是到了质检科去拿数据了。跑到质检科一看，没有人。
说不定在流硬度呢，再跑到了冷库，还是空无一人。也许是试车成功，在厂长室或某个领导的办公室里面汇报工作？办公楼上转了一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这就奇怪了，怎么一个中试车间的人员都凭空的消失了，难道是被外星人的飞碟给捉走了吗？
记得昨天上午出门去的时候，他们是在机修车间加工磨具的。这个模具的参数特殊，需要双方交流着加工。
王进水一到技术车间，车间冯主任就对着王进水叹苦经。“你们给我的模具图纸真的不容易加工。不是圆弧，不是直系也不是抛物线。没办法进行设定啊，最后还是我拿手一点点的磨出来的。内弧可难搞了，到现在，我的手都还起泡呢。以后，就是算给我十倍的工时，我也不愿意再干了。
“对不起，让你受累了，全厂也就主任你有这水平。”王进水陪着笑脸说道：“加工好了，那么这个模具在哪里呢，让我看一看，好好地学习学习。”
“找李新炎，他拿走了，我这里哪还有什么模具啊？”机修主任把手往洗手槽里一浸。“我的水泡还发烫着呢，记得在你老爸那儿给我讨一点儿草药。”
工厂有规定所有的模具都要有备用，以免生产上出现了故障，没有东西更换。
“辛苦一下，把那个备用件拿来给我看一下也行。”王进之一付不屈不挠的样子。
“还备用件呢，挫出了这么一件，已经搞到我头昏脑胀，七晕八素了。昨天，花了我整整一天，才完成这么一个。以后，这样的活千万不要来找我。”机修主任直摇着头说。
那也是，这是一条积分曲线。没有办法进行参数设定。一切都完全依靠手工。加工一点。万一加工开槽过头了，那么整个模具都要报废重铸。在整个机修车间里，只有主任一个人还会有这样的水平与耐心，交给其他工人。怎么都不可能完成的。
想到这一点，王进水连忙对着主任吹捧了几句。
机修车间也没人，看样子我得出寻人启示了，王进水想不出还有可能在那儿。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一个，二个，。。。这六个人不知从那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一个个倦容满面的，“喂，姜科军，你们躲哪儿了，昨天中试的结果好不好？”
“我们昨天做通霄了，尺寸合格，硬度不清楚。”姜科军的回答声音软弱无力。
硬度曲线决定于塑料粒子的材料，断无不合格的道理，那么就是说，我们的产品过关了？